第卌六章 一色钱
听了李存真等人相互之间的谈话,李茂之对货币的认识更进了一步,说道:“听得元首和各位大人一席话,真是使我李某人胜读十年之书啊!
以愚下之见,想要打破‘信息阻断’,我们应当取消地方铸币权。如此一来,我们铸造的小钱便只有一种成色,时间久了百姓们也就都知道了。这不就不会再有什么信息阻断了吗?而且如果我们保证这种小钱能够从市场上买到东西,那么这种小钱就成了硬货了。”
“是硬通货!”李存真笑着说道。
张苍水说道:“如此一来,很多人肯定会把手中掌握的大钱融掉制造小钱,一开始百姓们怕是还会上当。而且,也会有人偷偷开矿炼铜。”
李茂之说道:“肯定会有人铤而走险的。元首需要颁布个政令什么的,要不就以户部的名义颁布,从此以后禁止私铸钱,否则一律处死。再一个就是交税的时候只要户部铸造的小钱,其他地方铸造的一概不收。”
张煌言说道:“可是,手中掌握着我朝此前的钱币的那些百姓这么办?”
李茂之一时无语,陈显祖却说:“可以换。让百姓拿着自己手里掌握的大钱到我们这里换成小钱就是了。我们还可以让来换钱的人占一点便宜。收了那些大钱之后,我们给熔了再铸成小钱也就是了。”
韩瑾瑜插话道:“好办法,如此一来,市场上就会逐渐只有隋五铢了。”
李存真大笑说道:“是啊,市场上只有隋五铢的话,怕是很多人都要眼红。刚才苍水先生说肯定会有人偷偷开矿炼铜,或者把大钱融了做成小钱。但是,只要我们能够坚持只铸造一种钱币,时间久了百姓也就熟悉了,就能知道哪些钱币是真的哪些钱币是假的了。
其实,鞑子皇帝顺治也不是一件好事没干。十八年来他禁止民间开矿,这对我们是好事啊。不要说山西和北直隶的盐矿、煤矿、铁矿,就是江南、江西和浙江的矿产全都被他封起来了。他保护得很好,我们接收也就容易了。”
张苍水说道:“顺治主要还是为了搞钱吧?毕竟,除了山西的煤矿和盐矿,山东、湖广等地还有金矿呢。”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也许是这样吧。毕竟,大明的那些贪官污吏不少都被满清给收了去。他们的德性……顺治在甲申之难中看得非常清楚。所以,矿产都被他收为己有。我们再接受容易一些。不过,如果那些原来的矿主来索取,我也是不会还给他们的。”
“肯定有人会来要。”李存真说道,“他们可能会说是满清异族给夺走了,现在光复了,自然是要物归原主。”
“哪里是物归原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归了陛下就是物归原主。”
说罢,众人大笑。
李茂之也跟着一起开花大笑,突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紧张地说道:“元首,你说满清那边,还有尚可喜、耿继茂、吴三桂还有那个……孙延龄、张长庚、李国英这些军头会不会也跑到我们这里换钱?”
陈显祖听罢也是一惊,说道:“这么一来,我们怕是要吃大亏啊!”
李茂之听了却哈哈大笑说道:“怎么会呢?我们不仅不会吃亏,如果谋划好了还会大赚一笔。”
陈显祖惊讶地问道:“真的吗?我们还能大赚?还请元首赐教,如何行事。”
众人听说可以大赚,也都纷纷请教。
李存真却笑着说道:“此乃天机啊!天机不可泄露……”
怎么又搞这一套?杨添秀心里想:大头领这都当了元首了,怎么还是时不时一副神棍的样子,老说天机不可泄露,能有什么天机?
她抬眼看了看夏也舒,只见夏也舒似乎一脸崇敬地看着李存真。
贱人!杨添秀暗骂,你怎么不去找你师兄?在这里装什么?
“添秀……添秀……”伍彩凤推了推杨添秀。
杨添秀这才缓过神来,问道:“干什么?”
“你怎么走神了?想什么呢?”
“我?我……我在想……满清跑到咱们这里来换钱,咱们怎么就能大赚呢?”
没有想到,杨添秀这句话说得声音却大了,被李存真听了去。
李存真看了看众人,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要我说能赚大钱的原因,你们可得先知道大明为什么在崇祯朝的时候财政会那么困难。你们又知道为什么万历皇爷那么爱钱吗?”
夏景梅说道:“万历皇爷据说十分吝啬,怕是骨子里就爱钱!”
李存真摇了摇头说道:“万历皇爷乃是明君,断然不会是这样的人。现在满清急不可耐地修‘明史’,其实为的就是想要代替大明的正统地位,而万历皇爷正是他们极力抹黑的对象。我听说现在有一种论调说是——大明非亡与崇祯而亡于万历。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夏景梅问道:“既然万历皇爷不是爱钱如命,那为什么他极力敛财?”
李存真笑着说道:“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说的秘密之一。”
李存真环顾四周,发现众人的眼睛全都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仿佛想要一下子知道李存真要说什么一样。
可是李存真却偏偏要紧不紧不慢地说:“明白了万历皇爷敛财的原因大家也就明白三分之一了。也就能猜测一些从满清那里赚钱的方法了。其实,万历皇爷敛财是为了江山社稷。根本就不是什么骨子里面爱钱。说到这里其实就不得不说一说君权和相权的事了,这个事情虽然不是一切的源头,可是却有莫大的关系。
咱们大明不设宰相,其实这是非常不好的。没有了宰相,看起来就不存在君权和相权之争了,好像是皇帝将所有权力集中在了自己的手上,加强了皇权的独裁和专制,这就是所谓的乾纲独断,或曰日月星辰唯我独尊,其实实在了说,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天下没有容易的事!”
第卌七章 论宰相
李存真继续说道:“在没有宰相的情况下为君,需要有独裁的愿望,也需要有独裁的能力。我朝洪武皇爷能力当然没有问题,成祖爷也没有问题,如同日月光耀大地。但是此后就难说了。特别是在皇权世袭的情况之下,这两点根本无法保证。因为继承者们的能力参差不齐,有强有弱。反而是拥有了宰相是加强了皇权。为什么这么说呢?
第一,宰相可以成为皇帝过错的替罪羊和挡箭牌。当然了,我这么说,在座的众人可能觉得我李存真不够实在。实在的意思你们可能不明白……实在其实就是老实、厚道的意思。但是,我在这里说出来,是因为我和在坐的各位都是一个阵营的战友,既然都是自己人那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相信各位也不会见怪。
这个……如果有宰相,在皇帝做错事的时候,就可以拿宰相当替罪羊,完全可以推给宰相。毕竟这样一来皇帝就没有错了,换句话说这等于皇帝从来就没有出错!我国是重视礼法的国家,正所谓天地君亲师,这是一系的,天就是君,君就是师,君就是父,父就是天。由于皇帝是天,是君父,所以就可以对天下臣民进行训诫、教训。天不会出错,天子自然就不应该会出错。天子从来都不出错,无错才是圣人。如此一来,就维护了皇帝的权威,皇权也更加高贵和不可侵犯,这当然有利于加强皇权。”
说到这里,张苍水拱手称赞:“元首睿智,佩服之至!”
“不敢,不敢!”李存真微笑着谦虚地说道。他吸了一口气,伸出右手的中指和食指摆了个二的手势又继续说道,“第二,皇帝可以任免和废止宰相。宰相的第一要务是迎合皇帝。如果宰相胆敢逆着皇帝的意思来,皇帝随时可以解除宰相的职务。比如,大唐时候张九龄为宰相,他就与玄宗唱对台戏,最终被玄宗罢免。虽然上台的杨国忠实在不怎么样,但是他听话,特别是听玄宗的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所以说,天宝年间玄宗的皇权得到了空前加强。倘若上台的不是杨国忠而是其他更有才能的人,也许祸事能少一点。不过,玄宗却要为安史之乱负责。因为皇权加强了,天下安慰系于一人!
第三,宰相是从成千上万的人当中竞选出来的,能力上有保证。毕竟一个人有没有才能,皇帝和天下百官都看在眼里。有能力的宰相自然是为加强皇权提供了可能。
皇帝提出构想,宰相去执行。如果皇帝是个天才,宰相执行力强,君臣合璧,天下无敌。开皇之治,贞观之治,开元盛世都是如此。如果君主不慎英明,只要宰相得力,天下一样安定,就像管仲和齐桓公。所以说,有能力的宰相必然是能加强皇权的,他会使的君主威望一日高过一日。
以上都是不那么重要的,全是开胃菜,方才你们问的问题下面我说的这一条才最重要。”
李存真伸出四个手指头说道:“第四,有宰相的话,皇帝就可以和宰相以及宰相附属的文官集团结成联盟甚至是同盟了。有了这层关系,内耗就少了,国家也能更加强大。南宋面对强大的金元,稳稳站立了一百多年,而大明呢?不多说了。
然而,一旦废除了宰相,皇帝就必须单独面对庞大的文人集团。文人集团由于处在国家中枢当中,因此久而久之就会渗透到国家政权当中去。国家权力会一点一点的流入文人集团手中。皇帝不可能时刻提防。所以看看我朝就知道了,成祖皇爷之前,文官被圣上杀得鸡飞狗跳,那之后呢?皇帝的权力被文官集团逐渐侵蚀。到了聪明睿智的嘉靖皇爷这里,弄几个人进入内阁都要绕老大一个圈子。有时候皇帝会被架空,几年一语不发的隆庆皇爷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为什么?因为没有宰相。”
陈显祖问道:“不是有内阁吗?元首。内阁首辅难道不是宰相吗?有了内阁首辅不就相当于宰相了吗?”
“不是!内阁首辅大臣根本就不是宰相。”李存真断然否认,说道,“我朝不设宰相,首辅大臣没有宰相那么大的权力。宰相的权力来自于皇权,相权是君权的一部分,集各色权力于一身。而内阁首辅不过是文官的头儿,就像是军头儿,我们可以叫他文头或者官头。我来问你,军头和诸侯能一样吗?军头代表的是军人的利益,是军人们推举出来的,如果这些丘八要闹事,军头就得带着大家干,否则就会被乱兵咔嚓一刀,然后乱兵们再换一个军头再带着大家闹事。诸侯就不一样了,他的权力来自于天子。如果不是诸侯而是从义军首领变成的枭雄,那么此时就算是没有皇帝,大家看着这枭雄也会感觉他神圣无比,权力还是来自于上边,可能是天也可能是神,我们习惯称呼他为天命所归。我想我这么说大家就能明白了吧?”
张煌言点了点头说道:“元首说得没错!内阁首辅不过是文官的首领,虽然我也是大明的文官,可是我却看不上这些人。这些人习惯于和圣上作对。当年万历圣上就说这些人‘讪君卖直’,烈皇驾崩之前也看透了这些人的本质,痛骂文官。首辅大臣是对下面的文官负责的,就像军头是对乱兵负责一样,如果首辅大臣不能实现文官们的意图,那么他就会被拿下。所以,内阁和首辅一直站在皇帝的对立面。嘉靖圣上费尽心机扶上位的首辅大臣,最终也走到了圣上的对立面,因为他不站过去就没有了前途,搞不好命也没了。我朝成祖之后,如果圣上要做的事情和文官要做的事情是一致的,那么什么都能够做成,如果两家不相一致,文官是一定要把好端端的事情给搞砸的。”
李茂之问:“苍水先生的意思是,那怕皇帝的决策对得起天下苍生,对子孙后代有利,只要文官不喜欢,他们也会把陛下英明决定给推翻?难道这些人不顾天下苍生的死活吗?”
张煌言叹了一口气坚定的说道:“是的!他们才不会去管什么天下万民!烈皇阵亡之后,多少文官投靠了李自成,李自成失败之后多少文官又投靠了满清,剃头易服的是他们,污蔑烈皇和大明的是他们,带着清兵烧杀抢掠的也是他们。
这些人反而还不如闯营和西营。他们心里根本就没有圣上,没有江山,没有万民,有的只是他们自己。他们如同蛀虫,腐蚀大明,他们不知道吗?他们知道。毕竟他们是读书人,明白事理,什么圣人之言,华夷大防,家国天下,他们明白得狠,若是辩论起来哪个不是大宗师?
可是他们为什么还要那么去做?因为他们心里根本没有家国天下,黎民百姓,有的只是他们自己和自己集团的利益。他们不怕把大明搞垮了,大明垮了他们就忙不迭地去投靠新主子,再做新朝的蛀虫继续他们损公肥私的勾当!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李茂之大骂:“不要脸!无耻!败类!犊子!他妈的……”
张煌言说道:“他们都该杀!不过……如果他们能反清……能反正抱着光复大明的志向,回心转意……”
李茂之也不去搭理张煌言转头对李存真说道,“元首,我看那二十八个进士也该革除功名赶出南京!”
李存真听罢,大笑说道:“那过了,那过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天机不可泄露!”
杨添秀暗道:怎么搞的?又是这句!
第卌八章 文官和太监
陈显祖问道:“元首,这么说在下还是不太明白。不是说有赚大钱的方法吗?怎么说了半天宰相的事?这宰相和文官的事儿大家算是明白了。可是赚大钱的事情还是不明白。”
说罢,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是我没说明白啊,是我没说明白啊……”李存真笑着说道,“我绕了大圈子了。我们接着说。由于没有宰相,所以说皇帝和文官集团之间是存在冲突的。不论是嘉靖、隆庆还是万历皇爷,都受过文官的气。特别是万历皇爷就更是受气了。文官们天天拿着朝廷的俸禄,基本上不干正经事,忙着窝里斗,这其实是传统了。如果不窝里斗,就斗皇帝。这些文官丧心病狂,甚至偷窥万历皇爷的隐私。
而且非常贪婪。别的不说,分拨下来的治理河务的银子,这群文官伤心病狂的也敢贪污。钱被贪墨了,事情没办成。万历皇爷找人去彻查,结果来彻查的也是文官,都是一个集团的,自然是相互包庇。皇帝有所不满,文官就用笔杆子当武器,制造不利于皇帝的舆论,逼迫皇帝就范。甚至在史书里面胡言乱语。
万历皇爷想,既然文官不干活,那就只能任用太监了。太监们其实也不干净,但是至少能干一点活。所以,万历皇爷就把太监派往各地。收税、治河的都是太监在做,文官看着自然眼馋,因为他们抢不上槽了,没活干自然也就没有油水。太监们对皇帝陛下那是忠心耿耿的。不忠心也不行,而且万历皇爷的权威可以直接凌驾在太监身上。就拿治理河务来说吧。万历皇爷下了死命令,太监们负责治河,如果汛期河堤决口,就杀掉治河的太监。结果,许多太监在汛期到来的时候干脆就搬到大堤上去睡。反正,如果决堤了自己横竖都是死,要么淹死要么被圣上杀死。在万历皇爷的严令之下,你们看看,黄河治理的多好啊,这么多年都没有决口。”
“这么对文官不就完了吗?”杨添秀说道,“那个骚官胆敢贪墨治河的银子,导致决堤,杀掉。如果这还镇不住,杀他全家!”
杨添秀说完,陈显祖、李茂之、张煌言都掩住口鼻嗤嗤地笑。
“这个……”李存真一时犯了难,但是见有人不明白,便说道,“不行!怕是不行啊!”
“怎么不行?”
“你让谁去杀文官?”李存真问。
“让其他当官的去啊!”
“文官都是一伙的。皇帝说杀,文官们却说杀不得,怎么办?难不成你让万历皇爷亲自提着刀子杀人吗?”
“哎呀,这么麻烦!让太监去!”杨添秀说。
“如此一来,文官就更不答应了,这叫什么?这就叫做宦官专权。宦官居然骑到了文官头上,能杀文官,这还不是专权吗?如此一来,皇帝哪里会受得了文人的唾沫?历史上宦官专权都是最黑暗的时代。皇帝陛下再特立独行也不敢承担如此污名,所以就没有这么干的。”
“啊?这么说来,还真治不了他们了?”
“是啊!所以,万历皇爷早就看透了文官了。他用太监用的更加顺手。而且太监其实是忠诚于皇帝的,他们有了权力反而可以克制文官,实现制衡,皇帝才能在中间有所作为。当年天启皇帝驾崩之前拉着烈皇的手告诉烈皇说:魏忠贤是个魏忠贤是个可用之才,恪谨忠贞,可计大事。可惜烈皇被文官蒙蔽,处置了魏忠贤。导致东林一党独大,最后怎么样?满清一来,东林之中不乏忠烈殉节者,但是总还是投靠满清的多。”
“文官着实可恶!”杨添秀咬牙切齿地说。
李存真说道:“重用太监,获得金钱是万历皇爷的一大功绩。你们要知道,太监虽然也贪污,但是总还是能给皇上收上来税的。有了钱就好办事了,万历三大征都赢了。天启时候大太监魏忠贤也是搞钱的能手,钱起到了作用,天启七年的时候就是满清最危险的时候,倘若天启圣上福寿能再绵延三年,怕是也就没有满清什么事了。
其实,在座的诸位想要搞清楚万历皇爷为什么爱钱,在国内就要看到没有宰相的情况之下重用太监这一现象,在国外你们要看到三十年战争的影响。”
“三十年战争?”夏景梅问道,“这是什么?”
“皮埃尔更加明白吧?”李存真说道。
皮埃尔赶忙说道:“明白,明白!不过我现在已经脱离了天主教会了,我现在是一个世俗的官员了,大明的官员。”
“是的!你是大明的官员,你说一说三十年战争的事情吧。”
“这个东西其实也不复杂。根子在美第奇家族这里。美第奇家族是银行起家的,老美第奇认为金融要做大后面没有权力支撑是不可能的。有竞争力能够增值,有权力就可以保值。为了获得权力,老美第奇就资助了一个红衣主教去竞选教皇。这个红衣主教当了教皇就回报美第奇,使美第奇银行变成了罗马教廷的代理银行。也就是用耶稣的神权做担保,信用大涨。美第奇发了大财。
由于美第奇没有军队,为了扩大影响,美第奇家族于是就资助艺术家,比如达·芬奇就受到过美第奇家族的资助。艺术有宣传效果,自然大家都知道美第奇。再后来美第奇家族想,我为什么要资助别人呢?我自己家人当教皇多好。由于美第奇家族有钱,于是美第奇家族出了四个教皇。到了利奥十世的时候,他就开始卖赎罪券。”
“赎罪券?”夏景梅问道,“那是什么?”
“我们是天主教,我们认为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是有原罪的,而原罪的最直接后果就是人会死,所有的人都逃不掉,死了之后下地狱。”
“这我们也有啊!”夏景梅说道,“神秘兮兮的,不都那么回事?”
“就是!这也不稀奇啊!佛教不也这么说吗?”杨添秀应和道。
第卌九章 赎罪券和烧纸
皮埃尔说道:“这个是没什么稀奇的。大家听我说下去。但是有一个办法可以不下地狱,那就是信耶稣。信了耶稣之后就能够升入天堂,就不会下地狱了。”
“明白了!”夏景梅说,“我看古今中外,大多都是这个套路。”
皮埃尔没接夏景梅的话,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天主教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又创造了一个炼狱的概念。在我看来炼狱是的确存在的。想要升入天堂有时候还可要进入炼狱,接收试炼,那是一个更加恐怖的地方。对于许多有钱人来说,炼狱非常可怕,比地狱还可怕,那里有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火焰的焚烧,让人痛苦不堪,而且不能解脱。”
“因为有钱,所以就要下地狱,去炼狱?”陈显祖问。
“是的!”皮埃尔回答。
“胡说八道?凭什么?”
皮埃尔自信满满地说道:“就凭耶稣活着的时候说过:有钱人想要进入天堂比骆驼穿过针眼还难。所以,有钱人都是要下地狱的,或者要去炼狱。至少他们洗脱罪孽之前是这样的。”
“他说就算了吗?”夏景梅不服气地问。
“是的!”皮埃尔肯定地回答,“耶稣是上帝的独生子,因圣灵感孕,由童真女玛利亚所生……他是三位一体的真神。是人子。他说得当然就算数!”
夏景梅听罢哼了一声,心道:放你的罗圈屁,大姑娘也能生孩子?你糊弄鬼呢?
要不是因为李存真在,要不是因为元首器重皮埃尔,夏景梅早就破口大骂了。因为,皮埃尔告诉夏景梅说处女能生孩子,这本身就是对夏景梅聪明才智的巨大侮辱!
陈显祖问:“于是就买赎罪券,买了赎罪卷就没有了你们天主教里面的那个罪了?不用去那个……你们天主教的炼狱还是地狱什么,煅烧啦?”
“是的!”
“扯淡!”夏景梅大叫,“这怎么可能?”
皮埃尔不知道怎么回答好,满脸通红,想要为他的耶稣辩驳几句,但是他深感自己地位不如夏景梅和陈显祖,便踌躇着不敢说话。
李存真见状忙出来打圆场,笑着说:“夏将军不信,那是因为夏将军不是天主教徒。你不信,可是有人信。你总不能管人家信不信吧?而且,教皇在天主教里那就是活着的耶稣,所谓耶稣,你可能以前没怎么听过,我这么说吧,耶稣就像佛教里面的佛祖、观音菩萨。明白了吧?你不信佛,有人信。
天主教教宗在罗马,教皇则是耶稣在人间的代理人。你是熟悉佛教吧?藏传佛教当中有活佛,就是活着的佛祖。你们可能没有听说过达赖喇嘛……这也不怪你,鞑皇顺治就见过达赖喇嘛,此时……应该是达赖五世。达赖说他自己是‘观音菩萨’。你不信,可是人家的教众信。同样的道理,教皇说自己是活着的耶稣。你不信,但是人家教众信。”
“耶稣我也不信!”夏景梅回答。
李存真笑着说道:“是的!炎黄子孙少有信洋教的,夏将军自然是不信的。其实……买赎罪卷和咱们烧纸一个道理。不难理解。”
“啊?”杨添秀一阵惊讶。
“啊?”皮埃尔也非常惊讶。
杨添秀问道:“为何啊?”
“假如你最近走霉运,去算命,算命的说你过几天还会有更大的霉运,搞不好有血光之灾。你说你怕不怕?不怕就算了。如果你怕了,你会问算命的怎么办?算命的就跟你说让你‘破一破’,代价是花二两银子在他这里买了黄纸去烧。你买不买?”
“这个……”杨添秀一时语塞,答不上来。
“还是那句话,就看你信不信,你要是信了,自然就买了,别说是二两银子,就是五两怕是也心甘情愿的给。然后你拿着买来的一叠……不,不,不……我用词不当了,应该叫‘请’,对,‘请’。你拿着请来的一叠黄纸,半夜在街口烧了。过几天没事了,这不就好了吗?”
“可是……可是……可是……如果过几天有事了呢?”杨添秀大叫。
“那就说明你心不诚,烧了黄纸没有效果。”
“什么?我心不诚?怪我咯?”
“对啊!就是这么个说法。”李存真道。
杨添秀又问:“如果我过几天没事了呢?”
“那就说明你烧纸起了作用了!”
“可是……元首……你刚才还说我心不诚的啊!”
“你要是烧了纸过几天还是遇到了血光之灾,从这个灾祸的发生往回推断,你定然是烧纸的时候心不诚,或者烧得不够;如果你烧了纸,过几天没事,那就说明……嘿嘿……算命的说得准啊,你烧纸起作用了,灾祸没了!”
“我草!”杨添秀撇着嘴巴大声说道,“都他妈让他说了,这分明就是两头堵!”
“是啊!”李存真说道,“所以核心是你信还是不信!你信也自然没有别的说道,认了。你不信,自然不服气。所以我说了,欧罗巴人买赎罪卷其实和大明子民买纸烧一个道理。不过就是一个烧了,一个没烧。”
“元首……元首……其实,这个……这个……某以为……买赎罪券……只要是教皇卖的赎罪券还是有作用的……它是耶稣的赦免令……”皮埃尔结结巴巴地争辩,“跟烧毁不一样的……”
“啊?”李存真抬起头来看了皮埃尔一眼,马上笑着敷衍道,“对!不一样!皮埃尔你接着说三十年战争的事吧。”
李存真也不去辩驳,把话题岔开了。
皮埃尔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利奥十世教皇售卖赎罪卷,第一个跳出来的是马丁·路德,他宣传什么‘因信称义’,满口胡说八道,竟然说只要信耶稣就能上天堂。恶意曲解教皇的意思,说上帝不会因为谁有钱就让他上天堂。教皇其实根本不是他说的那个意思,路德是往教皇身上泼脏水。路德还说人可以和上帝、耶稣直接沟通,不需要经过教会,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后来又出现了一个加尔文,更是邪恶,竟然还说上帝创造一些人就是为了生存,创造另外一些人就是为了死亡。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胡说八道……是异端是邪教!”
“后来呢?”看着有些激动的皮埃尔杨添秀身旁的伍彩凤阴阳怪气地问。
“后来,一些人就信了他们的歪理邪说,导致我们天主教的大分裂。再后来,斐迪南殿下成了捷克国王,他信俸天主教,非常虔诚,要求捷克人都信天主教。可是信了路德邪教的捷克人竟然不答应。1618年五月二十三日,捷克暴徒发动叛乱冲入王宫,国王无奈出逃。这群暴徒居然把斐迪南国王最忠诚的大臣扔出窗外。所幸下面是粪堆,两位大臣侥幸逃过一劫。这就是掷出窗外事件……呃……是第二次掷出窗外事件。
就这样,战争暴发了。捷克人起来造反,推举了邪教徒腓特烈五世为波西米亚国王,起兵十六万对抗帝国皇帝。结果,这群邪教徒在白山战役中惨败。
但是,其他国家并不认可这一败仗。同样信了邪教的瑞典支持捷克人叛乱,而西班牙则支持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陛下,原因也好理解,西班牙国王和帝国皇帝都是天主教徒,在耶稣里面是好兄弟。后来,法国、丹麦、荷兰、沙俄、英国等全欧洲国家或直接或间接地参与了。一直打了三十年,到了1648年,欧洲生灵涂炭,华伦斯坦和古斯塔夫二世也都先后死去了,打不动了。于是确定了教随国定的原则,爱信什么教就信什么教吧,欧洲诸国签订《威斯特伐利亚合约》结束了战争。”
夏景梅恨恨地用右手手背猛地一拍左手手心,啪地一声响,下了众人一条,也把注意力都拉了过来,说道:“还不如烧纸呢!自己的事自己负责。现在好了吧?教会分裂了,打了三十年,生灵涂炭,到头来就他妈因为一张纸!”
第五十章 白银和动乱
李存真笑着说道:“1618到1648年。大家想想大概是什么时候?”
陈显祖说道:“大概是万历到隆武。”
李存真笑着说:“诸位想一想吧,努尔哈赤什么时候起兵造反?满清又是什么时候入关?”
皮埃尔说道:“这个我有研究。努尔哈赤大概是在以耶稣纪年的1616年造反的,到了1644年也就是大明崇祯十七年,满清就入关了。”
“如何?是不是很接近?”李存真问众人道。
众人都在思考之中,杨添秀却说:“这也不是一个时间啊,中间差了好几年。”
李存真说道:“从大明到欧罗巴,大概路上要耗费一年多,对吧,皮埃尔。”
“是的!”
李存真说道:“刨除路上耗费的时间,基本上就重合了。”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李存真问:“你们说为什么?”
陈显祖问:“元首一开始的时候说宰相,后来又说文官,再后来又说了赎罪卷,某以为都绕不过万历皇爷。难道这全跟万历皇爷有关吗?”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其实,大明的银子主要来自于美洲。这个美洲我以前和大家都说过了。我想皮埃尔、保罗、帕斯卡尔和罗伯特应该也都知道美洲吧?”
众位洋官听了纷纷点头表示知道。
韩瑾瑜插话进来说:“小女也听闻过美洲。”
夏景梅却说:“哎呀,美洲?某等从未听过。”
“没听过不要紧,只要知道是个地方就可以了。这个地方盛产黄金和白银。咱们大明的黄金白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从美洲来的。”
这个时候保罗说道:“是啊!西班牙征服美洲之后,就逼着印第安人挖白银。美洲发现了大量的白银,特别是波多西银矿当中的白银不可胜数。这些白银被挖出来之后,一部分运回了西班牙,造船造炮,西班牙的无敌舰队就是依靠这些白银造出来的。无敌舰队讨伐英格兰,结果惨败,没过几年舰队得以重建,依靠的也是美洲的白银。再有一部分就运到了亚洲,特别是菲律宾。用以和大明交换丝绸、茶叶和瓷器,购买东方的好东西。”
李存真说道:“是的。大明用这些银子奠定了货币的基础。在洪武皇爷的时候,国家是缺钱的,没有白银,也就是俗话所说的钱荒。为什么呢?因为大明之前是蒙元,蒙古人特别喜欢色目人,到哪里都带着色目人,几十年不开科举也是因为色目人特别好用,可以充当帝国官员。色目人其实是***,天生就是商业民族,最会倒买倒卖,把中国几辈子攒下来的白银全都倒腾出去了。特别是倒腾到中东去了。中东这个词我想皮埃尔、保罗还是帕斯卡尔你们是明白的。就是十字军东征时候讨伐的那块地方,现在是奥斯曼、波斯还有几个小国占据着,都信***教,就是回回教。我想,天底下也就蒙古人跟别人交易的时候使用真金白银,其他国家和民族都是以物易物,三保太监下西洋也是以物易物。
由于元朝闹了钱荒,没办法,只要发行纸币。而元朝根本就不知道纸币应该怎么用。造成纸币泛滥。老百姓生活一落千丈,终于造了反,蒙元就被赶回草原放羊去了。蒙古人走了,但是缺钱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洪武皇爷只好干什么都计划着来。我管这东西叫做计划经济。正是因为洪武皇爷雄才大略,智略非凡,这才稳定了局势。否则,换了别人,新王朝也会崩溃。”
张煌言听到这里点头说道:“没错,元首说得确实在理。”
“保罗刚才说得非常明白。钱是从美洲来的。其实咱们大明的银钱除了美洲还来自日本,不过日本的白银相比于美洲的白银,总量上还是少的。所以说大部分白银都来自于美洲,是西班牙人运过来的。”李存真继续说道,“这些钱到了东方有两个方向流入大明。一个方向就是东南沿海,另外一个方向就是通过朝鲜半岛,以朝鲜半岛为跳板进入到了长白山地区。因此引发了两场动乱,一场动乱就是东南沿海的海盗作乱,另外一场动乱就是东北建奴反叛。”
陈显祖问:“元首,你说的这些美洲白银,朝鲜半岛还有长白山这些都是那个耶稣之后1618年的事?”
“不是!”没有等李存真回答,洋官皮埃尔插话说道,“1498年,这一年在大明应该就是弘治九年,就是大明著名的孝宗皇帝在位的时候,葡萄牙开辟了到达印度的航线,瓦科斯·达·伽马绕过非洲最南端的好望角到达了印度的科泽科德。这么一来我们欧洲人就知道通往亚洲的路线了。十六世纪初期,大概就是在正德皇帝的时候,西班牙来到了琉球王国,在这里建立了根据地,购买中国的丝绸、茶叶、瓷器,另外还把火枪和大炮卖给日本的大名和大明东南沿海的海盗们。所以,这个事情其实从正德皇帝或者更早一点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陈显祖吸了一口气说道:“这么说来,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走到哪里,战火和贸易就会跟到哪里?”
皮埃尔说道:“不,不,是白银,是白银到哪里哪里有就动乱和战争。陈大人你不能把过错全都怪罪在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头上,他们只不过是白银的搬运工而已。”
此时,夏景梅的副将折光秋问道:“这贸易我明白,就算语言不通,但是眼珠儿是黑的,银子是白的,想要什么东西,比划几下,买卖就做成了,带着钱过来,装满胡椒和丝绸回去就行了。可是陈先生,为什么会打仗呢?”
听得折光秋这么一问,南洋海盗出身的人全都大笑起来。其实,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李存真从南洋带出来的班底成员,就算是陈显祖这样的斯文先生,没上过战场,但是也算是海盗。折光秋的问话正好问出了海盗的由来。
第圩一章 贸易和劫掠
陈显祖听得折光秋这么问,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半天没有说话,毕竟他自己也算是海盗。虽然也没打家劫舍过,但是海盗终究是海盗。
李茂之却接过话去说道:“为什么会打仗?这也不复杂。在日本那就是各地的县长诸侯们,像什么织田信长、德川家康、丰臣秀吉这些人相互抢地盘,但是在海上就不一样了,不过说起来也不复杂。
比如你穷的要死,突然发现你周围出现很多有钱人,拎着金银珠宝到处溜达,甚至还穿金戴银,后来更是把珠宝塞在包里在路上大摇大摆地溜达,你第一反应是啥?羡慕有钱人的幸福生活想给他们当长工?如果是这样,那说明你天性善良安贫乐道。不过我们可不这么想,元首更不这么想。我们觉得可以干上一票,干输了贱命一条没了也就没了,干赢了可就发了。想当年我们在海上武装抢劫葡萄牙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
折光秋说道:“要是我,我也这么干!”
说罢,夏景梅、马得功、赵国祚几个人一起大笑起来,南洋的海盗们也是一阵大笑。
李茂之说道:“就这样,财富引发了战乱,很快就打了起来,贸易一直都伴随着海盗、保护费,黑社会等等。这三样当中我们是海盗,从来没有涉足过保护费和黑社会业务。”
其实这个业务正是郑家的专长,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是这方面的行家,因此说郑家是黑社会也不为过。最起码也是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武装海商。
“黑社会?”折光秋问,“这是什么?”
夏景梅回答:“就是帮会,专门打家劫舍的那种。”
其实,黑社会这个词是李存真发明的,李茂之这么多年来也没搞清楚到底什么是黑社会,反正感觉就是一群暴徒。听得夏景梅解释便也没再多说。
李茂之说道:“我们就是海盗出身,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一开始我们不过是一群南洋不愿意臣服清朝的普通百姓而已,过着苟延残喘的生活。但是元首来了之后就不一样了,十几年间领着我们东征西讨。顺利打劫了葡萄牙后,拿出很多财富去改装大炮招募水手,然后继续打劫。元首高明,几乎次次都成功,我们这个海盗集团就这么成长起来了。
不仅如此,元首睿智,打劫其实仅仅是我们日常工作的一小部分,我们主要还是做贸易。别人能做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做?贸易对象其实主要是英国和荷兰。由曹海涛、羊文瑞和陈先生带领,我们打通了进入江南和江西的路线,能够弄出很多的生丝、丝绸、茶叶和瓷器,这些东西我们有一部分是卖给荷兰,还有一部分是卖给英国。而且我们也从英国购买武器。”
在本时空,李存真和英国、荷兰、葡萄牙、西班牙都有过节,而且彼此厌恶,特别是葡萄牙。荷兰、葡萄牙、英国和西班牙,还有东南亚诸国、日本、明郑就相安无事吗?当然不是,大家彼此之间都有数不尽的恩恩怨怨。这是时代的特点,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但是,贸易总还是要开展的,这是必要的,也是必须的。后世的土耳其和俄罗斯彼此之间厌恶至极,但是从来也没有断了贸易;冷战时期的美国和苏联更是彼此仇视,恨不得用原子弹炸平对方,但是贸易始终没断。因为贸易和经济活动是活命的本钱,如果命都没了还拿什么去厌恶和仇视呢?
李茂之继续说道:“不过,天煞的英国人,卖给我们的都是落后的大炮和火枪……这群败类……骗了我们十几年,保罗来了之后我们才知道自己上当。不仅如此,英国还给我们断供高炭钢,导致我们的南洋火枪数量一直不足。不仅如此,元首说英国是搅屎棍我一开始还不太理解,但是后来逐渐才发现他真的是搅屎棍。英国挑拨我们和荷兰打仗,在海上我们伏击荷兰船队的时候,出现的却是西班牙人。西班牙和我们结下梁子,五百人的讨伐队来到白家岛,这是我们最大的危机。还是元首睿智,率领我们七百多人貌似冲锋,用手榴弹破开西班牙大阵这才使白家岛转危为安。”
李茂之深恨英国,除了他还有姜诚。姜诚的侄子虽然死在西班牙讨伐队的火枪下,但是这也不妨碍姜诚把账也记在英国人身上。
“盎格鲁撒克逊就是劣等!”李茂之恨恨地说道,然后赶快对保罗和黑尔说,“我不是说你们。”
保罗挺起胸膛说道:“我出身西班牙,不是盎格鲁萨克逊人,而且我现在是大明的臣子。”
李茂之听罢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这时李存真说道:“其实说海盗也好,说海商也罢,其实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劫掠和贸易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
夏景梅问道:“不明白,打劫就是打劫,贸易就是贸易,怎么还分不开呢?”
李存真笑着说道:“这其实不难理解,只要夏将军和我一起出海贸易也就明白了。我们出海,船上拉着很多货物和银钱,到了一处打算贸易,可是人家不和我们贸易,又不让我们靠岸,怎么办?为了生存怕是只能冒险进攻一次。如果发现该处好打,也许我们就会上岸打一次,反正代价也不大。抢到了东西还可以继续贸易。如果是难啃的骨头,那就趁早快走。
再一个也难说。我们到了一个城镇,打算贸易,可是该城镇觉得我们给的价格低了,或者我们用来交换的货物太少。而事实上,我们从大老远来的,货物的价格本身是提高了的,他却认为低,而他自己的东西本来不值钱,他却认为很值钱。而且,我们看到无利可图就不打算贸易了,而他们却需要我们的货物,又不想付出代价,非要我们卖东西给他们。怎么办?这就可能打起来。
反过来说也成立,而且这种情况可能更多。那就是,我们看中了别人的货物,可是人家根本就不想卖也不想换,想要留着自己用。可是我们觉得这个东西是有利可图的,非要换,人家不干,我们就用火枪和大炮逼着人家换。他们换了我们的东西过去,不见得有用,也不见得没用。但是,就算有用又如何?人家根本不稀罕。这种情况下,你说我们干的事是贸易还是劫掠。我想你们可能会说是劫掠,但是我觉得这是贸易。虽然他们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但是我们在交换的时候是等价交换的,我们又不是白拿他们的东西,但是他们却会认为我们是抢劫。但是如果非说是抢劫,我就会觉得委屈,因为我也给他们东西了啊。而且,我给他们的东西,他们也可以交换出去,搞不好也会大赚一笔,可是他们自己却不愿意动弹,不去交换,自己也不用,坐等变质腐烂,这能怪谁?夏将军,你想一想,这种情况是不是说不清楚到底算是劫掠还是贸易?所以我说劫掠和贸易是相辅相成,结合在一起的。”
第圩二章 肮脏和纯洁
“有一次,我们发现南洋某地土壤肥沃,能够种植胡椒而且以后怕是个盛产胡椒的好地方。我们就让当地人种胡椒,说好了胡椒成熟了我们就来收购。可是当地人不愿意种,我们就逼着这些人种……”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事情现在……想一想……快……快十年了?”
“不到十年,只是太过曲折,才让元首有一种沧桑之感吧……”李茂之回答。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那年,我们答应了英国人的条件,在英荷战争当中支持英国。为此,我们以打击荷兰东方贸易的形式向英国人履约。我们六百多人出动船只十四艘,在马六甲北一代海域附近伏击荷兰人。等了三天,没想到来的却是西班牙舰队。我们反而被西班牙人给伏击了,就在海上。”
李存真一阵苦笑说道:“海上伏击!你们这些陆将听说过吗?”
赵国祚拧着眉毛问道:“大海之上一目了然,怎么伏击?”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原来我和赵老将军一个想法,可是我错了,我们被伏击了。曹海涛后来在泥议河伏击江西张朝璘就是学的西班牙。
遭遇海上伏击,我们当然处于劣势,形势十分危急!当时我为了大家不至于都葬身大海,升起招摇旗引开了西班牙两艘战舰。赵无极、何天骄、姜诚、吕英杰、白驹、关盛年都是勇武之人,茂之先生更是有勇有谋,在西班牙两艘战舰被引开之后他们驾船成功贴紧西班牙舰队,跳帮成功,肉搏取胜。这一战六百人损失了一半啊!唉,我李存真对不起弟兄们啊……
引开西班牙战舰的我就倒霉了,整整两天也没有甩掉他们。而且,我一艘船只有火炮二十八门,西班牙见到是我的旗舰便紧追不放,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他们两艘主力战舰火炮总数不下八十门。好在上天庇佑,祖宗显灵,凭借着运气我还是成功击沉了一艘,使另外一艘搁浅,然后以火炮轰击焚之。但是,我引开西班牙战舰的结果是,我的座舰被打得千疮百孔,遇到风浪也倾覆了,我和……”
说到这里,李存真稍微显得有些黯然了。因为船只倾覆之后,李存真是和白景春名义上的妹妹白芷兰一起流落荒岛的。孤男寡女正是在这热带的岛屿上展开爱情的。当时李存真已经和白景春定情,白芷兰主动献身,被李存真拒绝,没想到这让白芷兰更加认为李存真是人中龙凤,更加热切地想要和李存真在一起,大不了当老二,这也没什么。可李存真尝过被背叛的滋味,一直不答应。等到半年后两个人被一直不肯放弃搜救的曹海涛舰队救起。回到白家岛后,李存真这才发现白景春已经和王金玉的父亲号称“大锤”的王强“混在一起”了。那以后李存真便和白芷兰定情。
两个人情投意合,花前月下,漫步海滩,好不甜蜜。
可是好景不长,白芷兰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一个自称是她舅舅的人来到白家岛告诉她说她的亲生父亲是被白大炮杀死的,母亲被霸占,白大炮为了得到白芷兰母亲的心,养了白芷兰十九年。白芷兰憋着一口气,准备复仇,表面上却仍然和李存真挽手月下。
后来白家岛郑二炮和罗三炮一起发动叛乱,被李存真镇压,可是白大炮却死了,白芷兰下落不明。然而,这一切其实都在常琨和李存真的掌握之中。在海边,李存真截住了想要出逃的白芷兰。可是李存真不够心狠,放了白芷兰一条生路。白芷兰便去找黄梧的儿子,她舅舅说她自幼就和黄芳度定亲了。这场恋爱,再次无疾而终。
那以后,如果说李存真便心理扭曲不再喜欢女人这肯定是假话,见了美女他还是心痒难耐。但是,如果真的让他去接近女子,他心里又非常排斥。毕竟,上一世戴了一顶绿帽子,这一世还不如上一世呢,戴了两顶。谁碰到这样的事没有心理阴影?李存真有时候甚至认为,也许自己就是这种戴绿帽的体质。
“这个……这个……”李存真的脸蛋微微发烫,他隐去了白芝兰的故事继续说道,“我流落荒岛,后来被救起。我们回白家岛之前在一处地方落脚,我便发现了胡椒。后来我集合了商船,又回去买胡椒,没想到当地人居然不卖。这还了得?我们就逼着他们卖我们胡椒。当时的胡椒怎么说呢,一斤也就一厘……一厘……大概是吧……一厘银子。”
李存真看了看韩瑾瑜、皮埃尔和帕斯卡尔等一众洋官说道:“这个……这个……应该是每斤胡椒零点零一两白银,运到江南、江西、浙江你们知道是多少银子一斤吗?”
夏景梅瞪大眼睛说道:“二十两,浙江是二十两一斤胡椒我岂能不知?”
李存真听罢大笑道:“没错,这是多少倍的利润啊!”
夏景梅以为李存真在问他,说道:“这是……个……十……百?”夏景梅焦虑地掰着手指头说道,“是二百倍的利润!”
折光秋却说:“不对啊,好像是两千倍。”
“两千倍?怎么那么多?”夏景梅惊叫着,又看向李存真,显然两千倍已经超出了夏景梅的承受程度。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两千倍!”
“我……我……我……”夏景梅想说“卧槽”,但是在众人面前却不好些么说,我了半天还是忍住了。
李存真笑着说道:“我一开始也没想到,我也没算明白,怎么就能有两千倍的利润,那哪里是胡椒粒,简直就是金子粒!”
“是啊,是金子粒!”夏景梅几个人兴奋地应和着。
“一开始,那些南洋土著不愿意卖给我们,我们也算是强买强卖。后来我们发现总量还是太小了,就逼着这些人种胡椒。一连三年我们双方合作愉快,他们又银子赚,我们也有银子赚。可是,到了第三年,我们如同前几年一样又去收购胡椒。结果这些南洋土著竟然把胡椒全都卖给荷兰人了。”
夏景梅问道:“为什么?”
李存真面露不屑,说道:“这些土著一开始不愿意卖胡椒,他们没发现好处。等后来他们发现竟然如此有利可图,便在我们的要求之外又进一步地扩大了胡椒的种植面积。把说好卖给我们的胡椒和另外多种植的胡椒一起全都卖给了荷兰人。居然还从荷兰人那里买来了火枪对付我们。岂有此理!我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派兵把这些人给扫平了。可是,还是需要有人种胡椒才行。所以,也没有对这些人赶尽杀绝。即便如此,这些人居然认为我是强盗。他们也不想想,他们能过富裕的生活还不是因为我第一个去他们那里买胡椒,让他们扩大种植面积?他们的那些好东西也都是我的船队运过去卖给他们的。土著败类,忘恩负义!”
第圩三章 财富来自海上
韩瑾瑜拧着眉毛问道:“听得元首所说的莫非是三佛齐胡椒?”
“对啊!”李存真说道,“马六甲附近,苏门答腊,就是老三佛齐。”
夏景梅惊奇地问道:“三佛齐?状元公知道?”
韩瑾瑜说道:“只能说略知一二。三佛齐又称作室利佛逝,信奉大乘佛教。三佛齐有旧三佛齐和新三佛齐之分。在洪武三十年的时候,满者伯夷国水师攻占旧港,灭三佛齐,三佛齐王子逃往马来半岛建立了满剌加王朝,这是旧三佛齐。后来一千多人拥护广东南海人梁道明在旧港为王,建新三佛齐王朝。成化六年,新三佛齐又被满者伯夷所灭。”
“现在呢?”夏景梅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三佛齐和爪哇国可以说是恩怨纠缠。在三佛齐建立初期,三佛齐灭了东爪哇,后来满者伯夷灭了新旧两朝三佛齐,再后来,***王国在苏门答腊西部占据优势,满者伯夷就东迁巴厘岛,再后来东爪哇崛起,吞并了满者伯夷并且控制了整个苏门答腊。再后来,荷兰人来了,在苏门答腊建立了殖民地,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殖民据点就在苏门答腊岛上,称作巴达维亚,现在荷兰基本上侵占了整个苏门答腊岛。”
韩瑾瑜说道:“这么说,胡椒生意其实有一部分掌握在荷兰人手中?”
李存真说道:“是的!”
李茂之却笑着说道:“正所谓虎口夺食。谁说就红毛鬼能做香料生意,就他能买卖胡椒,我们就不能?只有他一个买卖胡椒这就是垄断。如果荷兰垄断了胡椒贸易,别说是二十两一斤,就是二百两一斤你也得买。”
李存真说道:“从唐朝开始,胡椒便是硬通货,比银钱还要好用。我就非要做这胡椒生意。”
李茂之说道:“一开始,我们做的都是一般的香料胜利。从大陆进香料,有桂皮、肉桂、香菜籽、大蒜和姜。姜诚最明白了,他就是做这个生意的。此外赚钱的就是茴类香料。”
“什么是茴类香料?”赵国祚问。
李茂之说道:“虽然咱们没有那个印度的香料种类多,但是咱们也不不差,这茴类香料特别好买卖。包括大茴,就是大家熟知的八角,就是大料。有两种,一种春果叫做角花八角,一种是秋果叫做大红八角。”
“我猜是大红八角更好吧?毕竟是秋天产的。”赵国祚问。
“没错!”李茂之说道,“香味、颜色都是大红八角更好,最好的是梧州的八角和安南八角。我们水真腊也能种植。再就是安息茴香和小茴香,这些都是西域种植的,运过来就很贵,卖得更贵,所以赚不了什么钱,不如八角。想来想去,还是胡椒赚得多啊。
在我们伏击荷兰人之前,我们跟红毛子就有矛盾,一个是香料贸易的矛盾,一个是木材的矛盾,特别是能够做大船的那种龙骨的木材的矛盾。英国海上运输能力不如荷兰虽然能运来大橡木可是很少,荷兰可以从北欧等地运来大橡木,可就是不卖给我们。我们答应英国打击荷兰也有这一层原因。”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相信这一次国姓爷一定能够击败荷兰,光复台湾。荷兰的全名是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主要是一群商人建立的国家,比较松散,不会玩命的,等他们安顿好了就会找上我们和我们做生意的。这一回怕是要好好招呼招呼英国了。”
李茂之嘴巴一撇说道:“这回有他们好看的!”
李存真继续说道:“我想大家都知道三保太监下西洋的故事吧?”
众人没有说话,张苍水说道:“这个自然是知道的。不过,由于靡费无度,所以成祖之后便停了。”
李存真笑着摆了摆手说道:“那个时候还有三佛齐,胡椒生意就能让整个船队吃饱,怎么会靡费无度呢?”
“哦?难道这当中还有什么玄机吗?”
李存真说道:“罪魁还是文官。如果三保太监下西洋的事能够持续下来,我大明向南洋慢慢移民,凭借大陆庞大的体量和人口,三百年怕是南洋全都是我华夏之土了。这正是当年三保太监给成祖爷的建议。可惜啊,没有坚持下来。宣德时全都终止了,还从安南撤兵,数万将士的性命和数千万两银子就这样打了水漂了。好好的一个进攻南洋的态势变成了防御。最后,面对南蛮,大明的领土居然能够被缅人的东吁王朝吞并一大块。宣德时虽然说是大明最好的时候,怕是宣德皇帝比之成祖终究还是不如的,至少没有进取心。”
张苍水说道:“三保太监下西洋后来终止了,怎么会是文官搞鬼?难道不是因为糜费太过,弊大于利?”
李存真说道:“你看看,苍水先生的意识形态都被文官重新塑造了,更何况其他人了。下西洋不仅没有靡费甚众,而且所获颇丰。胡椒贸易就是一例。郑和庞大的舰队,每次运回一千吨胡椒,就可以获得几千万的巨额利润。郑和七下西洋,让大明的国库里面堆满了各种好货,就算是把红宝石碾碎了当成是制作红瓷的原料都不心疼。王世贞说,大明在下西洋当中获利是以巨万计算的。怎么可能反而是靡费甚巨呢?说不通啊。郑和下西洋使永乐时候财政丰盈,富得流油,且不说永乐大典和永乐大钟的编纂和制作,单是疏通运河,营建北京,修紫禁城,造武当建筑群这当中随便哪一个都是超级工程,都需要大把大把的银子,搞不好可能就会亡国,但是成祖时候一口气全都做了,却没有大业之祸,可见永乐时候多富!三保太监明白了说:财富来自海上!难道还不明白吗?
成祖爷五伐漠北,犁荡虏廷,动用了五十万大军和几百万民夫,这是多大的气势。到了万历皇爷的时候出兵只是几万人而已,可见万历相比于成祖时候虚弱了。崇祯时候……唉……烈皇简直……”
李存真想说崇祯就像个臭要饭的,然而,就算是皇帝要饭,大臣们一样也不给面子,求爷爷告奶奶居然只有二十万两,岂不可悲?
他还被忽悠着杀了魏忠贤,废除商业税改收农业税,可见,文官对人意识形态的塑造是多么厉害,皇帝都不能幸免。
第圩四章 文官和败类(求票)
“所谓,三保太监七下西洋,造成国家财政亏空得不偿失,完全是胡说八道。下西洋,不仅把大明的货物远销海外,开拓了海外市场,而且也扩大了海外商品在大明的销售市场。可以说,于国于民都是有大利的。”
“那怎么给停了呢?怎么会是文官的错?”张煌言问。
“海外贸易为大明王朝独家垄断,让商业阶层很是着急,他们眼睁睁看着肥肉吃不到嘴里岂能善罢甘休?文官集团很多都出身商贾巨富之家,可以说他们就是商业阶层在朝廷的代言人。他们对三保太监下西洋的活动发起了舆论攻势,为此后的实际行动做准备。他们全力丑化下西洋活动,将其说的一无是处。而这些文官所炮制的舆论,直到现在仍然发挥这巨大的作用。就连睿智的苍水先生也被起蒙蔽了。要知道,能够发挥舆论攻势,带动节奏的只有文官,别的人也不认字啊。”
李存真所说虽然有一些偏差,但是大体上是不错的。在原本的历史上,郑和下西洋为大明聚积了大量财富,如果能坚持下来,大明凭借巨大的财力和庞大的人口优势,在三百年的时间之内足以拿下整个东南亚,那就没有后来的西班牙、葡萄牙和荷兰什么事了。而当时虽然没有网络和媒体,但是文官集团毕竟掌握话语权,说的有人信。如果大明有网络和微博,那么文官就是公知和大V,具有对人的意识形态塑造的功能。
这些人在朝廷中也非常有势力,像申时行、张四维、王锡爵都出身巨商富贾之家,而且都做到了首辅。首辅是文官的头儿,很难说他们跟皇帝是一个阵营的。再后来的东林党的部分成员怕也是商人的代言人。其可恶之处早已为人熟知。
“下西洋的活动被终止之后。私人的海洋贸易就急于增加了。因为大明朝廷有海禁的政策,所以海洋贸易这些活动是不征税的。巨额的贸易利润就这样流入到私人的腰包中,这样过了一百多年,巨额的财富便掌握在私人的手中了。国家反而没钱。你们要知道,金银这些东西我称之为贵金属,这些东西越是储存,价格越是被抬高。前面韩瑾瑜已经给大家说过萧齐大钱的事,这是一个道理。大家越是储存贵金属,市场上的贵金属就越少,物以稀为贵,虽然这种稀缺是人为制造的,但那也是稀缺,所以贵金属能够兑换的东西就越多。这就说明这些贵金属升值了。而巨商富贾发现窖藏贵金属能导致贵金属升值,便进一步更多地窖藏白银和黄金,市场上就越来越没钱了。国家就会越来越穷。烈皇生活非常简朴,龙袍甚至还有补丁,都不如江南的富户,由此可见市场上金银稀缺到什么程度。”
张煌言说道:“可是隆庆时候就已经开关了啊!”
李存真说道:“没错,隆庆时候确实开关了,可是太晚了。但是,不管怎么样终究还是赚了不少。不然,哪里还有隆庆到万历时的辉煌?”
张煌言默默点头说道:“万历圣上时候确实像是夕阳斜照,最后余晖。”
李存真说道:“这就说到今天的重点了。我们谈了这么久,我就要说一说真的了。”
众人不明白李存真什么意思,一个个都懵懵懂懂地望着他。
李存真说道:“万历末年,欧洲暴发了三十年战争,西班牙在美洲开采的白银全都拉回欧洲去做军费打仗去了。这么一来,大明就没有了白银的输入。”
“原来不是有很多吗?在此之前差不多有一百年的时间,输入的银子还不够吗?”
李存真说道:“够,也不够!”
“怎么个够也不够?”张煌言问。
李存真说:“一百年来,输入的银子确实很多,但是这些银子全都掌握在富户手中,不在国家手中。而且我也说了,越是窖藏金银,金银就越值钱,就越是会驱使富户窖藏金银。所以说,市场上其实没有那么多金银,这就是不够。”
张煌言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
李存真说道:“正是!所以说,我们大明,若大个帝国,人口两万万,皇权至高无上。然而,我们却没有掌握自己的货币发行权,这个权力掌握在西班牙人手里。所以,当西班牙的马尼拉殖民地屠杀我大明子民血案暴发的时候,神宗却没有敢表示反对,就是怕西班牙不再向大明输入白银,那大明可就万劫不复了。烈皇是万历皇爷的子孙,尚且怜惜华夏赤子,难道万历皇爷不知道怜惜华夏赤子吗?当然知道。但是作为帝国的统治者,为了帝国的稳定和万民的福祉,只能牺牲那些在马尼拉惨死的同胞了。岂非可怜?”
“啊——啊……”陈显祖大喊一声说道,“难怪元首会说,如果那些满清的汉人军头找我们来换钱,我们就换给他们,是这个目的?”
“对!”李存真肯定地说道,“如果在整个市场上充斥的全都是我们制造的五铢小钱,那么就等于是我们掌握了货币的发行权,我们实际上就掌握了天下。这自然是大赚的。”
“原来大赚是这个意思?”杨添秀问,“我还以为是那种真的赚钱的大赚呢。”
李存真说道:“不,也是大赚的意思。倘若,我们想一个法子,让天下所有的钱突然全都集中在我们手里,或者干脆那些汉人军头手里的钱突然不够给手下发军饷的,你们说会怎么样?”
“不战而屈人之兵!”张煌言说道。
“可是……可是……可是怎么才能让那些军头的钱突然之间就不够用了呢?”杨添秀问。
李存真说道:“山人自有妙计,天机不了泄露啊!”
卧槽……又特么是这一句,不告诉就说不告诉的,为什么装神弄鬼?杨添秀在心中暗骂。
李存真继续说道:“万历皇爷之所以宠信宦官,就是因为西班牙由于三十年战争不再向大明输入白银,而文官不仅不会为帝国的税收有任何贡献,反而还会侵蚀大明财政,造成国库亏空。所以,万历皇爷对文官那是一百个不信任。常年不上朝,可能也有这部分原因。”
万历皇帝二十八年不上朝的原因很多。美国人黄仁宇在《万历十五年》中说是因为郑贵妃和立太子的事。但是李存真认为万历皇帝二十八年不上朝的主要原因是身体不好。毕竟史书上也说,“万历皇帝由于身体状况不佳,不方便出席各种活动,并受到了大臣的指责和谩骂。”
当时的申时行有个毛病,不管什么事情,事无巨细,全记笔记。根据申时行的笔记,记载说万历皇帝长时期不上朝,造成群臣不满,大家纷纷要求皇帝立刻上朝。皇帝耐心解释说,不是自己懒惰,实在是足心疼痛难当,无法上朝。但是大臣们不依不饶,非说皇上贪财好色,留恋后宫,懒惰至极,根本不听皇帝解释。皇帝无奈之下便也不再搭理文官,然而没有想到文官们如同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一再上书,皇帝终于认识到这群人根本就不关心他,而是想要把皇帝骂臭,他们就可以青史留名,便讽刺文官是“讪君卖直”。
那之后,清朝人历时康雍乾三朝一百多年编写的《明史》上面对此事大加发挥,以至于后世某讲坛某权威都说万历皇帝怠政,言之凿凿,其实这纯属无稽之谈。万历皇帝虽然不上朝,但是终究还是干活的。由此也可见舆论的力量,颠倒黑白,流毒后世,多么可怕。
第圩五章 倭寇和明寇
李存真认为,万历皇帝很可能是患上了“股骨头坏死”的毛病,或者本来就有诸如“髋关节先天发育不良”,“足弓发育不良”的毛病,年幼时候看不出来,等到年岁见长之后方才发作,又或者万历皇帝足弓发生了当时不可知而后世又猜不到的病变,否则皇帝本人也不会和大臣说“足心疼痛难当”。正是由于有严重的“足疾”导致不能走路,所以二十八年不上朝。
足疾肯定是非常严重的,不仅是万历皇帝上不了朝,甚至连门也出不了,所以万历皇帝几十年一直呆在紫禁城中,哪也不去,如同一个囚犯。几十年里只出宫一次,目的是看一眼自己的陵墓修得如何了。毕竟,古人对身后事十分重视。
后世郭沫若等人借着考古的名义打开万历皇帝陵墓,发现化为白骨的万历皇帝双腿不一样长,这就是“足疾”的明证。
但是,李存真此时却没有说万历皇帝患有股骨头坏死或髋关节先天发育不良的毛病,毕竟这是皇帝的隐私,说出来人家会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因此李存真便把罪责都推给了文官。
李存真继续说道:“下西洋活动被终止之后,私人海上贸易就开展起来了。西班牙的白银流入之后,带来了两个后果,一个是倭寇的兴起,一个是女真的崛起。
稍晚一点的建州女真崛起其实也是依靠白银。野人也懂得使用白银的,这不奇怪。金银天然不是货币,但货币天然是金银。野人也不例外。女真得到的白银是从朝鲜来的。西班牙白银流入的方向是朝鲜半岛,然后女真人用人参、貂皮、鹿茸甚至是海东青和朝鲜换取白银,然后用这些白银再和山西商人换取物资。
稍早一点的则是东南沿海倭寇的泛滥。毕竟西班牙和葡萄牙首先接触的是大明的东南。白银的流入随之带来的就是倭寇的兴起。其实,大家所说的倭寇并不全是倭人,倭人不过是雇工,老板主要还是大明的商人。和我们一样,都是半海商半海盗的一群人。一些人当时做走私贸易,在日本建立根据地,招揽了不少亡命之徒,其中以日本浪人最为精锐,穿着日本的铠甲,拿着日本的倭刀,使用日本武士的作战方式,所以称作倭寇。
和倭寇做买卖的就是那些朝廷当中致仕的官员。这些人手眼通天,敢于并且有办法突破封锁跟倭寇做买卖,买卖做得很大,利润非常可观。”
“为什么要选日本作为基地呢?”折光秋问
“日本穷,而且是非常的穷。这个时候的日本乱成了一锅粥,他们叫此时被为战国时代。由于已经打乱套了,所以根本就管不过来,这就给了倭寇可乘之机。所以,这些人在日本又被称为明寇。”李存真继续说道,“大明朝廷的官员经常不厚道,总是拖欠货款什么的,还威胁倭寇们尽管去告。而倭寇们做的本来就是走私贸易,大明朝廷根本就不允许,你要倭寇们去哪里告?这导致许多倭寇上门砍人,在我看来这其实就是讨要自己的薪资,不过手段确实是过分了一些。武装讨薪总是不好的,流血不可避免。朝廷听说有的官员致仕回乡后竟然全家被杀,赶快派兵镇压。其他没被砍死的致仕官员也请求朝廷派兵清缴。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倭寇竟然非常厉害,一时半会镇压不下去。后来负责镇压的朱纨和胡宗宪在镇压海盗的过程中伤害了朝廷大员的利益,于是就被下狱问死。倭寇上门砍人,朝廷镇压倭寇。朝廷的责任在于管理,而罪魁祸首还是文官。
就这样,你砍我,我砍你。如此一来二去,就结仇了。当然,倭寇也不全是好人,烧杀抢掠一样也没落下。这当中伴随着贸易、劫掠,还有报复仇杀。
后来就出了戚少保和俞武襄。这两位不仅有军事才能,而且处事灵活。特别是戚少保,他和张居正关系很好,这才避免了朱纨和胡宗宪的下场。”
李存真看了看大家,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认真的听,便继续说道:“有人说戚继光平倭,听起来好像把倭寇给铲平了。其实,根本没有平得了倭寇,也不可能平得了。因为倭寇其实是海盗,只要有大海就会有海盗。戚少保的功劳只能说是把倭寇打得不敢上岸了。隆庆开关之后,海盗就更加辉煌了。在这里说一句,国姓爷的父亲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众人听了都是轻声地笑起来,张煌言也忍不住抿起了嘴。
李存真说道:“现在满清已经开始迁界禁海了。你们知道吗?”
“迁界禁海?”夏景梅一头雾水,问道,“这是什么?”
李存真使了一个眼色,常琨终于开始说话了,“我们得到的消息就是叫‘迁界禁海’。这个主意是黄梧出的。这狗汉奸上书鞑子皇帝说,福建、广东、浙江、江南、山东和河北六个沿海省份以及各岛屿的居民一律内迁三十至五十里,居民官兵全部迁移到界限以内,为的就是在沿海制造一个无人区。”
“这是为什么?”夏景梅问。
“为的是对付国姓爷和我!把沿海变成无人区,我和国姓爷就无法在大陆得到物资和人员补充,更没有办法开展贸易。”李存真说道,“现在迁界禁海已经开始了,福建、广东、山东和河北怕是一个月内就会有无故的百姓因此丧命。”
“可是,我们已经占据了江南、浙江还有一部分江西,我们甚至打到天津,在旅顺重开东江镇。”夏景梅说道。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正是因为如此,满清才下了决心。其实,他们早就打算这么干了,要不是因为我军控制了江南,迁界禁海早就开始了。再说对满清而言,他们会问谁说李存真就能一直占据江南和浙江?满清对自己是非常自信的啊。而且,在此之前,满清在个别地方已经实施过类似的政策了,比如在潮汕,吴六奇不就干出这种事来了吗?”
后世小说家金庸写过一本名为《鹿鼎记》的小说,在这部小说中,吴六奇绰号“雪中铁丐”,是卧底在清朝的天地会成员。这其实纯属胡说八道。
金庸本名查良镛,其先祖名为査继佐。清朝时候结识吴六奇。吴六奇是一个泼皮无赖,嗜酒好赌,于粤闽江浙一带盲流,遇到査继佐后,査继佐“赠资遗归”,并荐入伍。永历皇帝封他为总兵,后降清,并在潮汕等地区实行“禁海策“、“片帆不得下海”,大肆屠戮潮汕海民,死难者数万人不止,因此得到顺治皇帝的破格赏赐,授挂印总兵官左都督、太子少保、晋少傅兼太子太傅。
天道轮回,査继佐犯了事本来要被问斩,吴六奇知道后将其救,为感谢救命之恩,一代“英雄”就这样被金庸制造了出来。以至于后来还影响了某著名历史编剧,把吴六奇写成了“民族英雄”。由此可见,文人的影响有多大。颠倒黑白,诬陷忠良,为汉奸洗地不在话下。谁说书生百无一用?
第圩六章 统一思想(求票)
李存真继续忽悠众人:“吴六奇在潮汕干出禽兽暴行之后,我就意识到清朝一定会实施严厉的迁界禁海的政策的。”
“迁界禁海……迁界禁海……”张煌言一再地重复着四个字。
“是的,就是迁界禁海!”常琨说道。
“能实施得了吗?”张煌言问。
“能!已经开始了,我估计现在已经都完成了。”
“都完成了?这怎么会?多久的事情了?”张煌言问。
“事情是半个多月之前的了。”
“半个月就能实现?”
常琨点了点头说道:“从我的情报来看是这样的。而且满清只给了三天时间。”
“三天?”
“是的,三天!”常琨肯定地说道,“在没有任何征兆,没有做出任何预告的情况下就这么实施了。只给了三天时间。不迁界禁海就屠杀。反正死伤的一定都不是满洲人,满洲朝廷是不会在乎的。何况我们打死了鞑子皇帝,他们恐怕恨不得屠杀所有汉人。这个时候因为迁界禁海死几个汉人对他们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干不死我们和国姓爷,这些人都重新成为大明的臣民,与其便宜大明,不如弄死。此时,满清沿海诸省怕是已经血流成河了。”
“可恶!禽兽不如!”张煌言大骂,“鞑虏其我太甚!”
常琨说道:“鞑子皇帝顺治活着的时候就打算这么实施了,但是也许是对自己非常自信,认为一定能打败我们,便没有实行。现在可好了,顺治死了,我的情报显示是北京的那些满洲上层做的决定。”
李存真说道:“这就是我的北上理由。当年很多人跟我说让我在南洋发展。可能会建立一个大国。其实,如果没有大陆的支持在南洋是发展不起来的。而且吴六奇在潮汕禁海更是给我了当头一棒。吕英杰和何天骄不就是因为吴六奇迁界禁海才逃到白家岛的吗?我意识到,如果满清全面实施迁界禁海,我们这些南洋的汉人就只有死路一条。”
夏景梅问:“为何?”
“迁界禁海的话,汉人在南洋就不会再以集团的形式出现在海洋业务中了,我们也将彻底失去融入世界的机会。南洋汉人将会因失去大陆源源不断的商品和人才而散落成一个又一个的小社团,再也不可能组织起大规模的组织了。我们如果还在南洋的话,凭借我们的能力可能会打出一片天地来。但是,以后呢?花无百日红,人无再少年。天地有轮回,始谁能活千年?我们早晚都会死的。我们这一代死了以后,子孙怕是守不住基业。失去了大陆的商品和人口支持,南洋土著会侵蚀我们,红毛鬼英国鬼会侵略我们,分裂成小社团的南洋华人彼此定然内讧,我们早晚会一败涂地。到了那个时候怕是子孙们会怪罪我们当年为什么不北上了吧?”
其实,这些根本就不是李存真自己所说的什么“预先判断”。这是李存真前世那个时空真真切切发生了的事情。正是因为迁界禁海,南洋华人失去了发展的大好时机。后来虽然也出现了兰芳大统制共和国,但是终究没有抵挡的料西方列强的侵略,湮灭在历史的长河当中,华人也沦为了东南亚各国的“臣民”。
陈显祖拱手称赞:“我早就说过,元首高瞻远瞩。正是因为有元首的英明决策,方才有今日的局面。”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有人说是因为有海禁才有海盗,其实这纯属无稽之谈。海商和海盗是根本就分不开的。只要这些人不打劫自己国家的上船,维护贸易体系,这些人对大明来说就是海商。大家可以看看荷兰,荷兰可是有海军的。尼德兰联省共和国是一个商人国家,但是,他们也会打劫别过,那么他们到底是海商还是海盗?
今天,我请大家来是讨论铸币的问题,更是讨论以后的大战略的问题。”
听到元首说大战略,众人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我没有叫一个文官来参加今天的会议,纵使钱谦益号称文坛巨匠,也没有资格参加今天的会议。因为正是他们文官搞垮了大明搞垮了汉家的江山。
我们现在占据了江南和浙江两个省,都是沿海省份。首先就是要发展贸易,特别是海上贸易。财富来自海上。所以,不论是西班牙和葡萄牙,不论是荷兰还是英国我们统统都要和他们做生意,为的就是一个东西——贵金属。
其次,我们要发行自己的货币。现在看来就是五铢小钱。要让五铢小钱充斥整个南方。日后我还会再发行银币和纸币。但是,现在我手里没钱,等有钱了一定要做这个事。
第三,大家要认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一个阶段要对付一个敌人。团结所有能团结的力量对付一个敌人,不能团结的就让他们保持中立。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我们的头号敌人,也是最直接的敌人是满清。不过,满清要分开看,满兵已经被我们打败了,接下来我们要对付的是满清的汉族军头。然后我们要对付的敌人就是文官集团。我们开始做海上贸易,他们一定不会答应的,因为这和他们争利了。现在满清迁界禁海,这些人就怂了。但是,我们是大明,他们一定会以为我们好欺负,我们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这些人一定会因此拼命的抹黑我们,攻击我们,谁知可能会因此发动叛乱支持满清,这些我们都要做好打算。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还不足以对付这些人,我们需要发展贸易,用贸易赚取的钱财来不断武装军队。等我们的军队足够强大了,我就要采取土地改革,把所有的土地全部收归国有。那个时候便是一场血雨腥风。我们赢了便有崭新的未来,输了便万劫不复。
我今天说这些,就是希望能够统一思想,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张煌言这才明白李存真的意思,原来他在下一盘大棋,就怕有人从中使坏便聚集大家说了这么多。而李存真的想法也符合他的看法,当即张煌言首先大声说道:“唯元首马首是瞻!”
众人一起应和:“唯元首马首是瞻!”
“好!好!好!”李存真一连说了三个好,“列为臣工,我们与满清、满清走狗、缙绅和文官的较量是新旧势力的较量,是光明与黑暗的较量,是先进与落后的较量,是文明与野蛮的较量,是革命和反革命的较量!”
李存真激情澎湃,溢于言表,就在这一刻,他仿佛实现了自己的人生夙愿,他终于说出了那句话。这就像伟大领袖一样号召所有的人民,一起奔出黑暗的世界,去向光明的未来。
“我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走向胜利的道路!死亡不属于我们,失败不属于我们,不彻底更不属于我们!”
第圩七章 人才
作者:还有人看吗?看的给留个言呗。我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更新不及时。但是,我感觉没人看了。
且说,李存真与众人共同商讨,统一了部分大政方针之后,便使众人各司其职。
杨添秀等人需要在三个月的时间之内将游侠改组为警察系统,并且尽量覆盖整个江南和浙江两省,用以维持地方治安、剿匪和向各个村官中的武装部长派出武装。
陈显祖和李茂之立刻成立保险公司,为将要到来的大规模海上贸易提供保险服务。韩瑾瑜、帕斯卡尔和罗伯特等一批数学家为保险公司的数据统计服务。
关盛年、夏景梅等武将立刻扩充并训练士兵,为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做准备。
保罗、黑尔、皮埃尔、张一鸣等人继续进行战船和火器的研究。
同时,以常琨为首脑进一步扩大情报局,将情报局扩展为情报部。情报部设立谍报局、行动局和统计局,用来对付内外敌人,特别是以统计局用于内部监视和着重监视治下的土豪劣绅。
而最为重要的则是铸币活动,以为李存真的其他活动全都需要钱,需要大把大把的钱。李存真重用李茂之的头马仆从张达成,因为张达成自李存真白家岛当海盗时就已经跟随了,非常可靠,而且多年来充分展现了谈判和外交手段,计谋百出,能屈能伸,演啥像啥,可以说能力也没有问题。有鉴于此,李存真便让他负责金银铜的采购,而李存真本人打算亲自督办货币铸造工作。特别是成立南京铸币局,集合一批能人一起从事铸币活动,特别是聘请韩瑾瑜的父亲常州首富韩临东为顾问。
想要铸币除了需要铜,增加货币稳定更需要金银。金银相比于铜更为贵重,特别受到李存真的重视。明李目前控制了江南和浙江两个省,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掌握了长江中下游的制江权,因此已经掌握了丝绸和茶叶的生产和输出路线,控制九江之后明李对江西瓷器的买卖也有一定渠道。可以说丝绸、茶叶、瓷器这些十七世纪的全世界紧俏货物有一大部分已经掌握在李存真手中。因此,李存真让张达成联络西班牙、葡萄牙和荷兰,谈出至少八百万两白银的生意,因为这个时候芳芳去葡萄牙谈贸易通道迟迟不归,而明李对内对外资金较为紧张已经不能等了。资金必须在一百八十天内到账。
统一思想之后,众人都被安排了司职,便很快散去。李存真正要和李茂之、张达成、张一鸣、保罗和皮埃尔几个人去铸币局和枪炮厂,常琨却拉住李存真说道:“元首,你要的那些人有消息了。”
“谁?”李存真不解地问,此时他正急着去铸币局,听常琨说“那些人”,一时之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李存真看到常琨目光闪烁,心中知晓,常琨是有要事,便朝黑尔使了个眼色,侍从黑尔立刻带领众人出了殿去。大殿中此时只有李存真和常琨两个人。
李存真便问道:“你说的是谁?”
常琨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两类人。”
“哪两类?”
“一类是元首你点名要的人,周培公、姚启圣、两个于成龙。”
“在哪?”李存真急切的问,“弄到了?”
“姚启圣现在在情报局,哦……现在该叫情报部了,在情报部安排的客栈休息。到了不过两天而已。听说元首征召他为幕僚,万万没想到他没有丝毫犹豫,急急忙忙就来了。这人还真有意思。”
“这个自然,姚启圣跟着大明和大清都没有心理负担。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这姚启圣重要的是一展抱负,至于平台是大明还是大清都无所谓的。”李存真说道,“而且这个人反对海禁,还是有些怜惜百信之心的。”
李存真转而又问:“周培公呢?这个人可是个谋士啊。”
常琨不好意思地说:“周培公是个汉人,可是这家伙却以清臣自居,说什么都不肯投效咱们,我记得你说过绑也给绑来。我就给绑了。现在在情报部的大牢里呢。”
“大小于成龙呢?”
“小于成龙是在辽东,没有弄到。大于成龙在去罗城县赴任的途中被咱们被绑了。也在大牢里呢。”
“又是绑架?”
“是的!”常琨回答。
李存真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难不成这些士大夫全都看不起老子?就连清官于成龙也看不上我,以为我是海盗?妈的……都是剥削阶级,都该死……”
其实,此时的李存真对这些历史上的人已经不甚感兴趣了。因为,李存真北上以来已经有了自己的班底和新鲜血液,而且是他渴求的人文、科学类人才,因此,对于这些帝国王朝,特别是后世电视剧里吹出来的所谓“俊杰”不是特别感兴趣了。甚至隐隐有些鄙视。但是,出于战略考虑,他当然还是要吸纳这些人的。
常琨看李存真半天不出声,悄悄问道:“大哥,怎么办?那姚启圣我看行,和咱们挺对脾气的,这个人看起来文武都可以,想要怎么用?”
李存真说道:“我暂时打算让他给我搞钱。如果可能以后让他想个办法帮我破了迁界禁海。”
与伍次友、魏承谟、魏东亭、宝日龙梅、容妃、蓝齐儿等后世电视剧虚构出来的人物不同,姚启圣是真实存在的历史人物,而且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确实发挥了很大的作用,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且为人确实是有勇有谋,曾经因为反对迁界禁海而受到清廷的处置。康熙平台的时候,姚启圣发挥的作用不可估量,特别是筹措了大比军费,可是平台后他反被施琅谗害,康熙凉薄,导致姚启圣没有得到任何奖励,反而被追究“责任”,他愤懑不已,发背疽而死,死时才五十六岁。放在后世还没有到退休的年纪。
李存真知道姚启圣乃是人才,挖过来,增加自己阵营的实力的同时也能够削弱清廷的实力。李存真知道姚启圣是筹措经费的高手,所以打算日后把税收的重任交给姚启圣。但是,现在却是要先考察一番的。
“直接以我的名义认命姚启圣为户部侍郎。让他即刻就去陈先生那里报道。给我搞钱。”
“是!”常琨回答,转而又问,“周培公和于成龙怎么处置?”
“于成龙和周培公都是有家人的,你去,把他家人一起给我弄来,不怕他不投降。”
常琨问道:“大哥,要是他们还不投降呢?咱们是不是……”
常琨用手刀比了一个下切的动作,意思是要把于、周杀了。
李存真默默摇了摇头说道:“这两个人一定要他们投降。你去先把他们家人都弄来,然后再劝降。我们和清廷现在是战略相持阶段,人才争夺很重要。而且,很快战争就会有利于我们,到时候不怕他们不投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夷制夷,我打算用他们为前驱向北干掉满清蒙古准格尔,向南干掉三藩!”
“三……三……三藩?”常琨瞪大眼睛问道,“是那个吴三桂、尚可喜和洪承畴吗?”
“呃……差不多!”李存真回答,又说,“周培公他们还吃好喝地养活着。也可以让他们两个到南京四处参观一下,让杨老大派游侠……派警察跟着就行。”
“是!”
“对了!把杨再辉放了!”
“还没到时间啊!”常琨涨红了脸说道。
“放了!”李存真笑着说道,“用人之际,让他和他姐一起把警察系统给我搞起来。”
“是……”
第圩八章 重建谍网1
“第二类呢?”李存真问。
常琨忙回答:“第二类是北京回来的人。”
李存真听了一惊,问道:“是谁?”
常琨说道:“是满洲人罗珞,还有咱们的人——老六。”
李存真思忖道:我本以为自己长得像博穆博果尔能够占点便宜,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自作聪明……本以为自己有主角光环,可是到头来却害死了自己人……
李存真想到这里狠狠咬了咬嘴唇,仿佛肉体的疼痛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索丰这个王八蛋,居然这么有城府,把老子也给骗了。好好的一个谍报系统就这么完了……妈的……索丰……狗鞑子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李存真想到这里,用右手的拳头狠狠地砸了砸自己的左手掌。
老六这条线死的死,亡的亡,发配的发配,已经被破坏了。满洲人多模和罗珞没死,算是幸运的了。其他人都是老兄弟了,都是我在南洋时候就开始跟随的,现在让这个索丰都给出卖了。还好还有另外一条线,这才把北京的消息全都传回来了,不然损失会更加惨重。现在就是不知道,索丰会不会再一次对付赖塔。这狗杂碎……孝庄那个老娘们儿确实也是不太好对付啊……日后,另外一条线得发挥作用才行。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六回来是对的,在北京,他已经暴露了,索丰见过他,很多人都知道他,他在北京藏也藏不住。他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万幸了。那个罗珞,能活着回来也算机灵。你什么意见?”
常琨说道:“咱们在北京有两条线,老六这条算是废了。但是我们还有一条,那一条会起到一点作用。其实,老六这条线毁了,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掩护了另外一条线。满清做梦也想不到我们还有一条情报线。
我让这条线上的人加紧渗透,最好能够买通宫中的宫女和太监,最好是能够在满清机密之处执勤的太监,多少能偷听一些,偷看一些。但是这些还是不牢靠的,不如收买满清侍卫和官员。
至于老六,我觉得还是得让他回去。”
“回去?这太危险了!不管怎么说老六从南洋一直跟着咱们,鞍前马后已经十几年。咱们决不能不顾他的生死。回去……回去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我不能对不起老兄弟?告诉他,他兄弟也是我的兄弟,仇我来报!我一定会把索丰大卸八块。让他等着看吧。”
常琨拧着眉毛说道:“可是……老六的兄弟都死了他们是义结金兰,要学刘关张的。现在……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死的那些兄弟里有一个还被凌迟的。老六绝不可能咽下这口气。他跟我说,他非要弄死索丰不可。而且一定要亲自动手。剖腹挖心方解心头之恨!”
李存真说道:“不要学刘备,做人成功,为君失败。大丈夫要高瞻远瞩,忍别人之不能忍,百忍成金。做事要分清主次。顺治伏诛,满清已成惊弓之鸟,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竖起汗毛来,敏感得很。他既然能出来就绝不能再回去。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再说,仇是他一个人的仇吗?八千铁甲军里有多少潮汕人,有多少福建、浙江的百姓,都和满清有仇,甚至全家都死在满清手里,就他老六一个人有仇吗?
再说,索丰那鞑子算个屁?一条狗而已。想要弄死他,我们花点钱,买个镖局侠客,他的人头就送过来了。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老六的为人大哥你还不知道吗?”常琨说,“他肯定是要亲自动手。而且,以老六的为人,索丰的同伙怕是一个也不会放过。老六……老六为了给他兄弟报仇,非杀了索丰全家不可。”
“可是……”李存真起于南洋,虽然说是海盗,可毕竟也算是绿林出身,总算是江湖儿女。
江湖儿女快意恩仇,头可断,血可流,兄弟情义不能丢。这他岂能不知,老六的感情他又岂是不理解的?
但是,现在李存真必须使自己这个绿林军事集团变成一个正儿八经的国家机器,那就不能像从前一样只在乎情义,需要的是法律和政令。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十分犹豫地说道:“太危险了!不能去!这样,你一会把老六叫来,我和他说,而且,我也得亲自了解一下这次北京情报站被破获的详细经过。”
常琨继续说道:“大哥,我是这么想的。要不……还是让老六回去,他有本事出来就有本事回去。他的能耐大哥你也知道。这一次多带些人,多带点钱,最好能在郭玉凡、秋思他们那里再弄些人,找一些打行跟着一起去……”
“去?去干什么?去杀索丰?”李存真不屑地说道,“用得着吗?告诉老六,不要那么执着!算了……你让老六来见我,我亲自和他说。”
“不是杀索丰。大哥,我是希望这些人能掩护咱们的暗线。”
“掩护暗线?”李存真拧着眉毛问道,“你刚才不是说老六的线被破获就已经掩护另外一条线了吗?你……你说说怎么掩护?”
常琨道:“咱们另外一条线,个人已经有了代号,而且如果运气好我们打入满清内部那么就让老六的人也用这个代号。”
李存真听罢笑了,说道:“你是说,如果咱们的人打入满清内部,或者咱们发展了满清的人,为了掩护这个人,另外就要有个和那人一样的代号?”
“没错,而且一定要让他认为只有自己才是这个代号,他暴露了反而可以掩护真正使用这个代号的人。”
李存真称赞道:“好主意!但是,还是不能让老六再去。想要弄死索丰不急在这一时。让他跟着你。我想,怕是满清也会往咱们这边派探子,要不……让老六抓满清细作?”
“嗯……也好!”
“多模被流放,罗珞也已经暴露了……”李存真思忖道,“要不……嘿嘿……大琨子,你头脑灵活啊……听你这么一说双重代号人的主意确实是个好办法,再派一批人去,但是要等到满清放松一些才行。另外,这反而提醒了我,我就怕赖塔出事,要不咱们给索丰一个代号?”
第圩九章 重建谍网2
“啊?”常琨没反应过来,问道,“他不是已经叛变了吗?还给他一个代号,要是这家伙……”说到这里,常琨的声音戛然而止,常琨缓缓说道,“大哥你的意思是……”
李存真笑着说道:“辣姜、武丹、武达摩行事风格就是直来直去。当年,他们三个穿着夜行衣拿着回手夜行刀居然直接就去刺杀王强;你呢,给王强下毒,终于让这犊子见了阎王,可是这都属于直来直去,不过一个激烈些一个隐蔽些罢了。都不是好办法。”
李存真其实说的是后世民国时代,国民党政府的特务机构军统的行事风格,喜欢直来直去,暴力蛮干。在抗日战争中,这么干当然非常有震慑力,特别是对那些叛变投敌的汉奸败类有恐吓作用让他们不敢过份,更能喝阻那些想要投敌的败类看清自己的形势,莫要越了雷池。但是,这么干效率并不太高,而且容易暴露,代价太大。比如在刺杀大汉奸汪精卫的时候就死了好几个优秀的特工,问题是还没杀死。所以,军统固然出名,但李存真反而特别欣赏土党的行事风格,喜欢那种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拨完了之后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
“大哥的意思是……”常琨问。
“索丰……索丰……索丰……”李存真阴笑着说道,“我们付出了这么大代价,终于让他进入孝庄的视野了。”
“孝庄?”常琨不解地问道,“孝庄是谁?”
李存真笑着说道:“就是布木布泰。这个……呃……我卜了一挂,这骚鞑子死了会给上个庙号还是谥号什么的,差不多就该叫孝庄。”
“哦,大哥,你真是神人啊!这你都算出来了?”
“呃……其实也不是算,其实……其实就是估计的……估计。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还是叫布木布泰吧!”
“嗯……好!”
李存真继续说道:“死了那么多人,废了那么大劲,索丰终于是进入布木布泰的视野了。这么一来这个索丰搞得好能接触一些核心机密。
如果满清认为他是我们花了大代价送进去的。是我们的人。你说这叫什么?这就叫做苦肉计。满洲人不是喜欢读《三国演义》吗?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意打一个愿意挨,我想满洲人对苦肉计一定不陌生。
赖塔是我们的人,虽然他很窝囊,可是他还是会把一些机密给我们。到了那个时候,满清就会知道有奸细。可是谁是奸细呢?”
常琨阴阴地说:“那肯定是索丰!大哥,只能是索丰。一个我们付出巨大代价送入清廷,倍受满洲主子宠信的人,一个好奴才。”
李存真微微挑了挑眉毛说道:“索丰出卖大清,不是赖塔出卖大清。一个忠心耿耿打掉了李逆细作窝点的人竟然是一只大鬼,用人命给满清下套,你说,满清朝廷权贵会怎么想?”
常琨说道:“鳌拜、索尼、布木布泰都是见过了大风浪的人,如果平平无奇反而不会相信,这种有一点点匪夷所思,又好似晴天霹雳的消息,反而会让他们深信不疑。”
常琨说完,他和李存真两个说罢相视大笑。
李存真说:“索丰必须死,但是必须让他死的有价值,要么掩护一下赖塔,要么掩护其他重要的内线,不能让老六蛮干。明白了吗?”
“大哥,我明白了!”
“罗珞……罗珞……就在你们情报部当一个小官吧。他本是个满洲奴才,能当官那就得乐坏了!这算是奖励。然后再给他一些钱,让他去救出多模。这两个人都是满洲下层奴才,在北京怕是没有太大用。但是,造个谣,煽动一下下层也是可以的。让他们两个不要回北京去,就去辽东,到曹海涛那里,在那里这两个满洲奴才会发挥一些作用。特别是探听消息,满洲人更为便易,顺便建立在关外地区的情报网”
“是!”常琨答应道。
“要不……老六也可以让他跑一跑朝鲜,毕竟他从南洋就开始当细作了,经验还是有的。朝鲜一定会首鼠两端,表面上说是向我们称臣,但是背地里还是会和满清有来往的。通过这个通道,从朝鲜方面打入满清去,有可能不会引起满清重视,就算是重视了,脏水一定要引到朝鲜身上。最好让朝鲜和满清交恶。现在这个朝鲜王李棩不如他老子,是个怂包窝囊废,不是太重视华夷之辩,反清也不积极。如果让满清和朝鲜发生重大龃龉,朝鲜就会更往我们这边靠拢。另外,我打算通过货币金融控制朝鲜,特别是让朝鲜使用我们的钱币。
再一个,朝鲜也得给我监视起来,同时搜集辽东、吉林、黑龙江和日本地区的情报。老六就在朝鲜、辽东跑一跑吧,建立一个情报网。抓奸细的事……让别人去做……杨再辉干?嗯……再考虑一下吧。如果老六要用钱,都随他。”
“明白!”
“现在还有一个事情我需要交代你。”
“大哥你说。”
李存真说道:“这一次坐天山大战我们赢了,可是我们没有更好的利用我们的胜利。满洲力量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现在他们能依靠的就只有汉八旗和绿营了。这么一来,满洲里面一定会有人动摇。”
“大哥的意思是?”
“去满清里面找一些和赖塔一样的人——‘恐汉者’。这一次坐天山大战,满清万骑冲锋尚不能击破我军步兵军阵,更何况其他?顺治死在我们手上,穆里玛、吉萨苏一众固山额真战死,满清怕是早就吓破胆了,恐汉的人会进一步增多,绝不可能只有赖塔一个人。
去找,让这些人给我们做内应提供情报。我们承诺给他们高官厚禄,甚至是给他们钱。
张达成很会谈判,这一次和西洋人谈生意应该没有问题。八百万两银子的生意,江南织造局和各个织机厂一定能够满足供货需求。我们拿出一百万来收买满清官员,来年再出一百万,以后财政状况好了,再逐年追加。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定要渗透进满清去。”
常琨问道:“大哥,你会不会已经有人选了?”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满清重臣里面有一个叫做索尼的……”
“索尼?”常琨问道,“他……他……”
“我是说索尼的儿子,一个叫做索额图的。”李存真说道。
“索额图?”
李存真点了点头。其实,在原本的历史上,索额图在顺治时就是御前侍卫,在康熙时发迹。主要就是跟着康熙一起擒获鳌拜。此后,平定三番,签订《尼布楚条约》,讨伐葛尔丹都有参与,应该说是立了大功的了。最后官至议政大臣,一等公。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这个索额图其实是个胆小鬼,《尼布楚条约》签订的时候,正是因为索额图胆小,这才失去了贝加尔湖和周围一大片领土,后来讨伐葛尔丹从来都是主张逃跑,而且忽悠人的能力很强,忽悠着康熙真的逃跑了。最后是靠着汉军的勇气才击败了准格尔蒙古。康熙其实也是个胆小鬼,不然怎么可能听从索额图的建议逃跑呢?但是,皇帝怎么能够是胆小鬼呢,康熙把全部的罪责全都推到索额图身上,并且把自己气得直哭。虽然索额图替皇帝背了点黑锅,但是索额图确实贪生怕死,这一点研究清史的都知道。李存真作为教育学博士也是清楚的。
“就是他,可以当成重点对象。”李存真说道,“但是,这个人不是钱能收买的,他是胆小怕事,需要给他一个惊吓,才能乖乖听话。”
“明白!”
“我着急去铸币局,等我回来你把老六、姚启圣都给我叫过来,我说什么也要亲子见见。先见姚启圣。”
“是!”
第六十章 钱谦益
钱谦益,苏州府常熟县鹿苑奚浦人,出生于万历十年九月二十六日,字受之,号牧斋,人称其为虞山先生,实乃文学巨匠也。
明万历三十八年,钱谦益高中探花,后为东林党的领袖之一,官至礼部侍郎。崇祯朝时因与温体仁争权失败而被革职。烈皇殉国后,马士英、阮大铖在南京拥立福王为帝,建立南明弘光政权,钱谦益“依附之”,为礼部尚书。此后,弘光政权在满清的进攻之下崩溃,钱谦益等人打开南京城门投降清朝,成为礼部侍郎。
顺治三年六月,钱谦益上书清廷,说自己年迈且多病,要求回乡,清廷同意之后,他便返回南京。钱谦益遂携河东君柳如是回到常熟居住。但是清廷并不十分相信汉臣,仍令巡抚、巡按随时监视上报。按照后世的话来说就叫做“监视居住”。
顺治四年,钱谦益突然被逮锒铛北上,关入满清刑部大狱。柳如是扶病随行,上书陈情,誓愿代死或从死。顺治五年四月,钱谦益因黄毓祺案被株连,囚于南京大狱。经柳如是全力奔走营救,多方斡旋,钱谦益才得以免祸。钱谦益对此感慨万千:“恸哭临江无孝子,从行赴难有贤妻”。出狱后,被管制在苏州,寄寓拙政园。
在原本的历史上,从顺治六年开始,钱谦益就开始暗中反清。顺治六年,钱谦益从苏州返回常熟,表面上息影居家,暗中与西南和东南海上反清复明势力联络。
顺治六年,钱谦益致书南明桂王政权桂林留守瞿式耜,以“楸秤三局”作比喻,痛陈天下形势,列举当务之急著、要著、全著,并报告江南清军将领动态及可能争取反正的部队。瞿式耜得书后,上奏桂王说:钱谦益“身在虏中,未尝须臾不念本朝,而规划形势,了如指掌,绰有成算”,“忠躯义感溢于楮墨之间”。
顺治七年起,钱谦益不顾年迈体弱,多次亲赴金华策反总兵马逢知。马逢知本来就是一个武人,没有家国天下的概念,正是由于钱谦益、张煌言等人的多次争取他的态度才发生了变化,认识到满清实际上是“侵略华夏,奴役众生”之辈,认识到了满洲贵族给黎民百姓造成的苦难。等到顺治十六年,南明唐王系和鲁王系联合北伐,也就是郑成功和张煌言联合攻打南京的时候,时任苏淞提督的马逢知手握重兵却按兵不动,隔岸观火,心里面想的是南京被攻克,满清倒台。
正是因为有有识之士的多次争取做的铺垫,导致在本时空,李存真等人利用清廷杀心顿起之时策反马逢知才水到渠成,顺利达成。如今,马逢知改回原名马进宝正和曹海涛一起经营东江镇,成为了明李一肱。这当中是有钱谦益的功劳的,其实李存真对此心知肚明。
在原本的历史上,顺治九年,南明桂王系大将李定国逼死满清三顺王之一的孔有德,克复桂林,承制以腊丸书命钱谦益及前兵部主事严拭联络东南。钱谦益便“日夜结党,运筹部勒”。可惜后因西营孙可望内讧没有起到具体效果。
顺治十一年,郑成功、张名振北伐,钱谦益与柳如是又积极响应“尽囊以资之”。起事失败后,钱谦益并未灰心,仍先后与反清复明志士魏耕、归庄、鹤足道人等秘密策划,以接应郑成功再度北伐。还在长江口白茅港卜筑红豆庄,作为隐居之所,以便与各地联络,刺探海上消息。
也许是天命所归?在原本历史上,一切的转折都出现在顺治十六年。
这一年,在原本的历史上是汉人与满人争夺天下的最后一次机会。郑成功、张煌言率水陆大军十几万人再度北伐,连克数镇。钱谦益欣喜若狂、慨然赋诗作《金陵秋兴八首次草堂韵己亥七月初一作》等诗歌,歌颂抗清之师,直斥清廷“沟填羯肉那堪脔”,“杀尽羯奴才敛手”。
在本时空,也正是在这一次,李存真带着在南洋摸爬滚打十二年的所有积蓄,率领站前七百艘,南洋子弟兵八千八百人,安南真腊仆从军三万人追随国姓爷北伐。
错过瓜州之战后,李存真大军终于赶上了银山大战。八千铁甲军出现在与满清对阵的银山之上。然而,一生睿智的郑成功不知道是怎么了,兴许是被喜爱满清的萨满大神打了脑袋,灵智瞬间被腰斩,突然之间昏招连连。在银山大胜优势占尽的情况之下听信了郎廷佐的花言巧语,导致十几万大军在狮子山周围硬是呆了一个月。最终导致清军反击,北伐功败垂成。
李存真虽然参与了郑成功北伐,但是并没有改变原本的历史走向。此次北伐仍然以失败告终,钱谦益心灰意冷,痛感“败局真成万古悲”。“忍看末运三辰足,苦恨孤臣一死迟”,认为夺回天下再无希望。
四年后,也就是康熙三年五月二十四日,一代文豪钱谦益以八十三岁高龄去世,葬于虞山南麓。到了乾隆四十一年十二月,乾隆亲诏钱谦益列传《贰臣传》乙编,以示与洪承畴之别。
钱谦益死了之后,乡里族人聚众欲夺其房产,柳如是为了保护钱谦益家产业,竟用缕帛“结项自尽”,吊死在自己家门口。柳如是死时双眼圆瞪,鼻水流出,舌根吐在口外,尸体和衣袖在风中飘来荡去,如同鬼魅。乡里的恶棍被吓得魂飞魄散,狼狈逃窜。钱家的财产终于保全。
柳如是死时才四十六岁。她本名杨爱,有才华,有气节,识大体,知大义,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啊!虽然出身乱世风尘,但是如果按照后世说柳如是是个妓女那就是在骂人了,其实,应该说她是个文化明星才对。只可惜,她是女人,又活在一个女性依附于男权的时代才显得卑微渺小。而其本人绝非如此。
然而,在本时空钱谦益却没有机会郁郁而终,柳如是也没机会上吊,因为穿越者李存真北伐成功了。
但是,自从郑成功北伐失败后,钱谦益确实心灰意冷。这也是当时所有人的看法,北伐绝不可能再成功了。“非有大变,天下不可复得”,郑成功回到厦门后,明郑内部许多人脱离明郑,投降满清。不然的话,郑成功也不会去讨伐台湾跟荷兰人死磕。这不仅是汉人的看法,也是满人的看法。满清朝野,从中央到地方,也都不把李存真当回事,甚至直斥李存真为“李贼”,连“逆”都算不上。
其实,此时的人有这种看法并不奇怪。满清基本上已经占据了整个中国,此时谁还能力挽狂澜,那简直就是霸王再世,洪武重生,若非如此,天下必为满清所有。
李存真实乃无名之辈,此前十二年一直在南洋折腾。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安南和真腊知道李存真的厉害,可是满清却不知道,南明也不知道。
注1:近代著名史学家陈寅恪先生曾撰写了一部百万字的史学名著,叫做《柳如是别传》(到手的书太破,有味,闻了头疼,没看完)。表面上是柳如是的传记,实际上写的却是钱谦益在降清之后如何与郑成功合作反清复明的事的。当然,也有很多人质疑、挑战陈寅恪的观点,至今仍无定论。本小说发表以来,有朋友和我说钱谦益是嫌满清给的官小,才反清的。因此,钱谦益反清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历史。但是,鄙人相信鹤寿先生的学术精神,认为钱谦益迷途知返,浪子回头,参加反清了。
注2:钱谦益是文学巨匠,才华绝不在黄顾王等人之下,更胜过后世任何一个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水太冷,头皮麻”的典故是栽赃陷害,鄙人以为这事纯属子虚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