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糊涂
李军追杀清军三十里,清军大败亏输。玛尔塞和噶褚哈好不容易逃得性命,收拢溃兵清点人数这才发现,辅兵折损得干干净净,战兵有一千多人失踪,逃回性命的战兵铠甲大多丢失。没有丢失铠甲的也不健全,要么少了头盔,要么少了肩甲。仅仅这一仗下来清军竟然损失了一万人。
武世权请来了郎中,又是针灸又是汤药,折腾了四个小时,好不容易才把管效忠弄醒。
管效忠醒了,拼尽力气伸出手来,嘴巴里面喃喃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武世权见管效忠醒过来了,大喜,赶忙上前一把握住说道:“大人,不要担心,放宽心。这一仗我们就是损失一些辅兵而已。辅兵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绿营的披甲战兵没事,一点事没有。大人放心。”
管效忠听了胸部剧烈地起伏,缓了好一阵气,问道:“别骗我,说实话,战兵损失了多少?”
武世权笑着伸出了一根手指头说道:“不多,才一千。”
管效忠问:“总共……折损了多少兵马?”
武世权支支吾吾不肯回答。管效忠一把抓住武世权的那根手指,用尽全身力气,瞪着武世权问道:“多少?”
“一……一……一万……”
管效忠听罢“哎呀”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昏死过去。
玛尔塞和噶褚哈一见管效忠昏过去了,两个眼珠乱转,相互交流道:这老狗怕是要完蛋。赶忙各自商量怎么办才好。
玛尔塞眉头深锁,怨愤地说道:“其实这一仗输得窝囊。无非就是两军阵前斗将而已,其实这对于战阵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我们人多势众,冲过去打不就完了吗?”
噶褚哈说道:“不瞒你说,老哥呀。你还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怎么说?”
“打仗就是打个气势。哪一边气势高士气如虹,哪一边就赢。当年在关外,先帝和老汗为什么总是能击败明军?”
玛尔塞问道:“为什么?”
噶褚哈说道:“那就是因为咱们八旗士气如虹。将士们跟着老汗和先帝认为肯定会赢,信心百倍,这才能打败明军。在关外战无不克攻无不胜就是这个道理。可是现在你也看到了,李贼里有大将,上前斗将,我们一时不慎中了他的计了。士兵们眼看对面出现了吕布、关羽士气就已经跌了一大截了。等到斗将真的开始了,我们又打不过人家。士兵的士气全都没了,若是不快逃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玛尔塞说道:“既然是这样,我们以后就不斗将了。直接上来就打,不是很好吗?”
噶褚哈叹了一口气,说道:“就应该这样。谁让这个李存真狡猾呢,中了他的计了。”
两人悔不当初,唏嘘不已。只道是再不斗将便会万无一失。
三天之后,管效忠率领的绿营与梅勒额真玛尔塞、噶褚哈率领的八旗兵一同回到江宁。郎廷佐和蒋国柱一同来探视。
此时的房间里被堵得严严实实,摸不透风,郎中叮嘱说不能吹风,所以连床上的帷幔都放下来了。躲在帷幔里的管效忠早就已经苏醒过来,双眼呆滞,一脸无神。
郎廷佐十分不解地问武世权:“管军门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武世权叹了一口气说道:“总督大人,这都是作战时候旧伤复发所致。”
郎廷佐问道:“何以至此!”
玛尔塞和噶褚哈相互对视一眼,也不敢出声,在旁边随便附和了几句,留下礼物便退了出去。
郎廷佐问蒋国柱:“现在如何是好呢?”
蒋国柱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见管效忠喃喃地说道:“关二爷来了,关二爷来了……吕布,吕布……”
郎廷佐十分疑惑,问武世权:“这是怎么回事?”
武世权忙拉着郎廷佐和蒋国柱来到卧房外面。武世权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郎廷佐吓了一跳忙问道:“武将军你这是何故啊?”
武世权不住地磕头,咚咚作响,悲伤地喊道:“大人,救救我家军门吧。”
蒋国柱在旁边说道:“一切都有总督大人做主,你怕个什么?总督大人自然会救管军门的,你做这姿态是何道理?还不快起来,把话说明白。”
武世权听蒋国柱说郎廷佐能给做主,便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郎廷佐说道:“总督大人,我说了话你能信吗?”
郎廷佐心中寻思:莫不是遇到什么大事了?说道:“你说吧,我自有分寸。”
武世权叹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那个李存真怕不是人,而是个妖邪。”
蒋国柱听后长叹了一口气,心道:看来是要把责任推给李存真?这办法着实老套,太老套了。不过嘛……管用就行了。
武世权接着说:“那个李存真能复活死人。镇江城下我们看到了关圣……关圣人……就是关云长……”
郎廷佐拧着眉毛说道:“关——羽?”
“是的,就是关羽,而且我们还看到了吕布。”
“吕——布?”蒋国柱听罢大叫一声,顿时感到自己失态便赶忙收了表情,心道:以为是要把责任推给李存真,可是你们搞的这个东西也太离谱了吧?三国都出来了。蒋国柱实在是感到不可思议,又十分不痛快,问道,“是三国里的那个吕布?”
“没错,就是他。”武世权说道,“不过,他自己说自己是吕英杰。实在太厉害了,太厉害了,三招两式顷刻之间黔地七雄就有五人命丧其手。真是让人胆寒,胆寒啊!”
郎廷佐与蒋国柱对视一眼,蒋国柱对武世权说道:“你说清楚点,从头说,一五一十地说,不要添油加醋。”
再说玛尔塞和噶褚哈,两个人从管效忠的卧房出来便忙也似地来见喀喀木。起先江宁将军喀喀木认为这两个家伙就是打算把战败的责任推给管效忠,但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噶褚哈口才好,把自己的见闻一五一十说了。
第七十七章 妥协
玛尔塞又在旁边说道:“噶军门没看到,我是看的真儿真儿的,我看到了张飞和魏延。”
“胡说八道!”喀喀木想也没想直接反驳道,“怎么可能?”
噶褚哈和玛尔塞两个人直勾勾地看着喀喀木不做声。
迷信是满洲人的特点。毕竟他们脱离通古斯野人社会也没有多少年。即便是在科学已经兴起洋务运动蓬勃发展的大背景下西太后仍然相信有人能够请神下降,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不然也不会大着胆子向全世界宣战。十七世纪的满洲人相信神神鬼鬼的玩意。不论是过节还是平时,神鬼精灵都是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玩意,有的人甚至以能够摆弄神鬼为荣。满清皇室甚至也公开搞迷信活动,萨满奶奶跳大神的事在紫禁城里时有发生。后来的所谓大帝康熙就曾登坛求雨,实录里说效果显著。可惜明朝的士大夫们对此不屑一顾,没能善加利用,所作所为甚至不如三国里面诸葛村夫开的玩笑。南明如果有洪杨忽悠人的本事,有白莲骗人的伎俩,很多时候就算打不了胜仗也会给满清添不少麻烦。
听了玛尔塞和噶褚哈的话后喀喀木逐渐冷静下来,心想这两是满人说话不会像汉人那么不靠谱,便惊讶地问道:“此话当真?”
玛尔塞一见喀喀木这么问,立刻指天画地的发誓:“要是我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真看到了,特别是那个张飞,拿着丈八蛇矛,差一点要了我的命。我用我手里的大刀勉强挡住他的一击,我的手臂直发麻。幸好李懋峰及时赶到拦下了张飞,不然我就见不到大人了!”
“李懋峰呢?”喀喀木问。
“死了!”
“死了?”喀喀木惊叫道,“李懋峰可是黔地七雄,有万夫不当之勇!”
玛尔塞说道:“对,就是他,死球了,给张飞杀了。两三个回合吧,被张飞一矛刺死。也别说什么万夫不当之勇了,一个人他也没挡住。”
“你看清楚了?”喀喀木问。
“看清楚了!”玛尔塞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我就是用这两只眼睛看到的。李懋峰被一矛刺死,杀他的就是张飞。死了,真的死了!就两个回合!”
噶褚哈在旁边帮腔道:“大人,我们两个你还信不过吗?不仅有关羽、张飞,我们还看到了吕布。”
此时的玛尔塞一直点着头,就像一只啄米的母鸡。
噶褚哈说道:“本来我们以为只是唱戏的扮演关二爷,还有张飞,还有吕布。可是哪个唱戏的功夫能那么好,居然一个回合就拿下黔地七雄?镔铁的长枪一下子就掰断了。”
“咔——吧——一声!”玛尔塞突然大声说道,吓了喀喀木一跳。
噶褚哈说:“大人我想就算有功夫好的戏子,可是也不能这么好吧?而且也不能一下子就找来这么多吧?个个都是绝顶高手?扎堆了?绝不可能!”
喀喀木听罢双眼呆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问道:“我听人家说那关羽、张飞都是万人敌,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三国演义》那书老主子都是当兵书看的。我自然读过不下一百遍了。再说那吕布,吕奉先是何等人物?更是厉害。怎么办?这一仗该如何是好?”
噶褚哈在一旁笑着说道:“不用担心。这一次全都是管效忠的错。损失了那么多人马。不过大人你不用忧虑,我们回来的路上又抓了一万四五千民夫充作辅兵。这次镇江城外虽然损失了一万人,但是损失的差不多全都是辅兵,战兵没损失多少。大人只要高抬贵手,给朝廷的战报上……嘿嘿……一点事都没有。大人与郎总督关系不错,好说,好说!”
“我说的不是这个事!”喀喀木大声说道,“我不是怕兵少拦不住!若真是关老爷来了,别说你抓一万辅兵,抓了十万又能如何?挡得住吗?”喀喀木用拳头轻砸了一下桌面咬牙切齿,却怕声音大给人听了去,软声细语说道,“你们这两个狗奴才懂什么?我是怕江宁保不住!”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玛尔塞突然吓得双腿哆嗦起来,噶褚哈忙扶着玛尔塞坐下。噶褚哈忙问:“大人,那李存真不会真的来攻城吧?不会吧,不能吧?”
“怎么就不会?”喀喀木说道,“要是我,我就会!”
管效忠的病房外。郎廷佐和蒋国柱听武世权说完都颓然地坐在椅子上。郎廷佐说道:“完了,江宁怕是要保不住了。李存真既然会请神,招引天雷,又有兵马四五万,关羽、吕布的魂灵相助怕是不能抵挡。”
此时,蒋国柱脑子还算清醒。说道:“大人,这个消息我们还有待进一步证实,在没证实之前怕是不好轻易下结论。关羽、吕布都出来了,实在匪夷所思,难以置信!而且依我看那李存真怕是贪财之辈,并不难以应对。”
听蒋国柱如此说法,郎廷佐来了精神,问道:“蒋大人有何高见?”
蒋国柱说道:“我观李存真此人野心不大。此前便已经围困扬州,为何拿不下扬州?难道真是如同刘洪谟所说,他有个万夫不当之勇的儿子?黔地七雄都打不过李存真,那个刘洪谟的儿子就能打得过吗?就凭他也拦得住李存真的大军?其实,我听人说根本不是这个刘洪谟大人有什么退敌之策,更不是他儿子有万夫不当之勇。主要是他贿赂了李存真,给了李存真六十万两银子。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银子是白的,眼珠是黑的,一黑一白自然搭配。李存真收了银子也不好再攻打扬州,便退兵了。”
“为了钱?”郎廷佐大声地说道,“这便好说了啊!”
蒋国柱说道:“不仅如此。我听说刘洪谟掏不起银子,李存真就让他用美女顶账。”
“此话当真?”郎廷佐问。
“当真!”蒋国柱说道,“那刘洪谟四处搜罗瘦马打算给李存真送去。”
郎廷佐听罢大喜,笑着说道:“一个贪财好色的贼怎么可能有争霸天下的野心呢?”
蒋国柱说道:“下官也正是这么想的。如今之计,我认为……”
镇江城里。武世权又来了,跟来的还有一个神秘人,身上穿着斗篷,用兜帽遮着头颅看不清面貌。卫兵说:“搜过身了,没有利刃。”
关盛年说道:“有利刃又如何?”
李存真笑着说道:“叫武世权和那家伙进来吧。”
武世权一如既往,见了李存真便往地上跪倒,口称:“大头领无敌,小人敬仰!”
吕英杰早就看武世权不顺眼,骂道:“少拍大头领马屁,你也配?当时你不是挺厉害的吗?还让在阵前叫阵。有模有样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这个乌龟是龙子呢!”
武世权满脸堆笑说道:“将军岂能和在下一般见识?将军乃是高人,小的不过是蝼蚁而已。况且领军的又不是我,我只不过服从军令阵前装腔作势罢了!”
武世权的话说得有些道理,吕英杰哼了一声,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武世权连忙爬起来,看向旁边穿着兜帽斗篷的人。那人赶快放下兜帽露出本来面目,抱拳说道:“李大头领,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实乃三生有幸。”
第七十八章 妥协2
李存真问:“阁下何人?”
“不敢妄称阁下。小人江南巡抚蒋国柱。”
“嚓啷”一声,姜诚将腰中佩刀抽出一般,上前一步就要动手。
李存真故作姿态呵斥道:“不得无礼!”姜诚问言,还刀入鞘,站回原位。
蒋国柱拱手谦恭地说道:“李大头领帐下藏龙卧虎,蒋某人佩服,真希望能够结识各位英雄。”
李茂之笑着说道:“蒋大人莫不是来当探子的?”
“不敢不敢,敬仰而已。”
李存真说道:“既然敬仰,那就继续敬仰着好了。蒋巡抚你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蒋国柱说道:“此前管效忠不识抬举,答应大头领的事情却没有做到,这一次下官前来正是弥补这一过失的。”
李存真问:“想明白打算放人了?”
“正是!”蒋国柱笑着说道,“延平王天纵英才,其麾下大将更是威名赫赫。下官也是敬仰不已。”
李存真说道:“巡抚大人,如果甘辉和余新放回来了,确实已然成了废人,那我就不要了。咱们的交易作废。”
“不能,不能!”蒋国柱忙说道,“甘辉、余新几位将军全都安然无恙。大头领请放心。”
李存真听罢,点了点头,说道:“坐吧。”
“谢坐。”
“蒋大人,我看这样吧,你们先放人。”李存真说道,“你们什么德性我也不想多说了。你们不先放人,我实在放心不下。”
蒋国柱满脸堆笑说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只是还有一事劳烦大头领。”
“说吧。我李存真洗耳恭听。”
蒋国柱抱拳行礼,说道:“还请大头领退还镇江。”
听到蒋国柱这么说,帐中大将全都笑出声来,蒋国柱也不觉得丢人跟着一起笑。
李存真说道:“蒋巡抚好会开玩笑。我占了镇江,再去瓜州,正好袭取江宁,何故退出?”
蒋国柱说道:“江宁城中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实惠了,大头领何故劳烦将士?不过区区一座穷城而已,何足道哉?如果大头领保证不攻打江宁,退还镇江,回崇明岛去,我们江宁上下感激不尽,愿出两百万两银子作为补偿。”蒋国柱故意伸出两个手指头,把两百万三个字说得很重。
其实,蒋国柱认为李存真就是一个盗寇。有银子自然是满足的。如今管效忠新败,八旗胆寒,正是危机时刻,如果现在舍不得花银子,以后的事情就麻烦了。他此前跟郎廷佐等人商议,认为李存真既然是盗寇,给了银子之后,即便李存真想要攻打江宁,他手底下的人得了实惠也不会同意攻打江宁的,给了银子就等于保住了江宁。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为此,蒋国柱还摆事实讲道理说大唐武德九年,突厥颉利可汗率兵南下,直抵京畿,李世民率兵抵御,又是杀白马又是盟誓,其实这些都不管用,最管用的就是李世民赠予突厥的大批礼物。得到真金白银之后突厥的部落就满足了,打算回草原去享受这些东西,毕竟财货已经到手,干什么还要玩命呢?这导致颉利无法攻打长安,只能跟世民盟誓。如今道理也是相同的,只要给了这群李贼银子,江宁自然就能保住,古今道理皆同。
其实,蒋国柱怎么能知道李存真的算计呢?人受经验主义的影响,又被自己的逻辑思维所左右,推理出的东西必然是和自己的见识不意外的结局。可正是基于李贼拿了钱就走人这样的见识,蒋国柱信心满满的亲自前来谈判。
果然,蒋国柱话说了出来,吕英杰、赵无极、姜诚等人均是大喜过望,蒋国柱满意地看到了一群穷鬼突然要暴富时那种惊喜的表情。
“区区两百万就想打发了我吗?”李存真狠狠白了众人一眼,故作微微发怒说道,“你信不信关将军带兵直驱南京城下,用不了半天就能拿下江宁?”
蒋国柱正色说道:“若是如此,我们江宁守军也只好做殊死抵抗了!”
听蒋国柱这么说,帐篷中的空气立刻紧张起来,众将军都对蒋国柱怒目而视。
蒋国柱转而又笑着说道:“大头领取江宁有何好处?白白折损人马,纵然拿下江宁也是一座死城,何苦如此呢?不如大头领收下银子便回崇明去,如此一来正可以称得上是江宁百姓的再生父母。江宁上下无不感念大头领的仁德,日后大头领但凡有所需要,江宁无不及尽力。何乐而不为呢?”
李存真说道:“不打江宁也行,不过二百万两银子实在太少了。”
李存真虽然有吕英杰、姜诚、关盛年、武达摩等大将相助,又有李茂之、常琨等人出谋划策,他深知凭借自己现在的兵力能够拿下江宁,但是这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特别是明安达礼的八旗兵仍在江南,马逢知态度暧昧不明,这些都是不确定因素。而且一个困难的事情是,连番作战,李军火药不足,而水真腊的王金玉、陈显祖、杨家姐弟还么有带着补给到来,攻打南京现实中有困难。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还是为了大局考虑。
李存真记得郑成功南京战役失败后退回福建去了,清廷派内大臣达素担任安南将军率军八旗讨伐。如果现在拿下江宁付出代价还是其次,最怕的是影响战略部署。占领江宁定然会把达素大军引向自己,这不利于郑成功集团重拾信心。
郑成功南京惨败,将士离心,如果清朝不急于进攻,使用分化瓦解的招数,郑成功集团很快便会土崩瓦解。李存真记得历史上郑成功退回厦门后很多人都有悲观失望的情绪,大批官兵投降清朝。此时郑成功正需要一场大胜巩固自己的威信,而达素的大军正好给了郑成功想要的东西。不久之后的厦门战役,达素惨败,八旗兵不习水战的缺点暴露无遗,被郑成功打得找不着脑袋。满洲八旗被成建制地消灭,曾经风光无限的满洲八旗荣光不再。由于达素惨败,北京空虚,本来要驻守镇江的明安达礼奉调回京,清廷商议以后再不争夺舟山。其他几处地方的清兵,特别是八旗也跟着明安达礼调走。
如果历史果真如此发展,就等于在客观上巩固了李军对崇明和舟山的占领。那个时候江南空虚,李军有机可趁,或占领或骚扰,两下相宜。满兵一走,绿营没了主心骨定然是人心惶惶,此时如果有数万明军兵临南京城下又会如何呢?
郑成功赢得厦门战役的胜利,挽回将士之心,使明郑官兵重新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不久之后他渡过海峡收复被荷兰人占有了三十多年的台湾,成为民族英雄。
如果李存真现在就占领南京,一时得手又能如何?很可能把达素吸引到江宁来,郑成功要的胜利不翼而飞,那其实等于是帮了清朝的忙。所以现在即便能够攻取江宁也应该忍耐,并且展现出足够的信心,要有充分的战略定力。李存真教育众将说:只能看见战术胜利看不到战略胜利的是战争近视眼。战术对了,战略错了,即便打赢所有的战斗最后也会输掉战争,相反,如果战略对了,即便放弃或输掉几次战术胜利,最后也会赢得战争。
李存真认为在原本的历史上郑成功南京战役失败之后,汉人基本上就已经失去了复国的希望了。现在他之所以还能坚持,全部的原因就在于他是穿越者,有别人没有的见识。如果不试试就放弃,实在不甘心。他实在不能就这么放任满清做大。否则两百年后当中国面对英夷、法夷时必然应变失当,丧权辱国。李存真觉得,虽然满清无意间承担了当时中国衰落的全部后果,但是如果满清不是以小族临大国,不是异族残酷统治,不是盲目自大,不是恐惧海洋文明的话,面对西方列强的时候中国就算一时落后,凭借几千年积累的智慧和勇气,也定然能够迅速做出调整和改变,走向富强。甚至击败英法俄日都不成问题。
李存真北上趟明清之争这趟浑水是有私心,想要过一把当皇帝的瘾,或者过一把权臣的瘾。他还臭不要脸地想要搞定所有漂亮妹子,跟她们做羞羞的事,甚至几个人一起做。特别是梦想着狠狠调教白芷兰,甚至让她后悔来求复合。但是说实话李存真做这一切主要还真不全是为了自己,绝大部分是为了心中那个强国爱家的理想。
若非抱着这样的信念,李存真早就远遁海外了,现在就可以回水真腊去泡泰国、老窝、越南娘们,再买些北欧大洋马来过瘾,弄几个岛国妹子喊亚麻跌,找棒子妹喊思密达。跟自己的兄弟们吃香的喝辣,幸福一辈子,根本就犯不着趟这趟浑水。
没有理想天堂也是地狱,有了理想地狱也是天堂。对于追求梦想的人,明清之争这趟浑水必须得趟,非趟不可!
现在的李存真战兵近两万,有南洋火枪和火炮,能够一次性对付满清五六万人,还懂得炸城墙,水师九百艘战船也不是盖的。但是即便一时拿下南京,怕是也挡不住清朝的反扑。十七世纪,无穷无尽的人力将会抵消技术的进步。况且如今火枪兵尚未练成,怎么也要有三万南洋火枪手或者十万雄兵才能干翻满清。李存真集团缺少高碳钢,缺少必要的商业网络,根本打造不出能够跟满清决战的力量。所以,顺治十七年年的李存真最好的策略就是稍作忍耐,先退回崇明去,等力量稍强一些再图南京不迟。
蒋国柱说道:“有什么条件大头领尽管提啊!”
李存真说道:“好!既然蒋大人都已经把话说道这个份上,我也就不客气了。”
“大头领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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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1今日加更,一会还有一章,履行以前的承诺,谢谢打赏的兄弟。
2谢谢留言,看来大家对南明还是十分了解的。此时的南明岌岌可危,这么写主要是为了突出主角牛掰。不然是个人都知道利用南明翻盘的四大契机,那就一次次搞呗,能搞四次呢,那主角也就不厉害了。
3跟满清玩命不会等到三藩之乱,很快就开搞。但是我得写得符合逻辑不是?不能上来就开打。再一个,以前我写的带系统的,大家不爱看,这次不带系统,发展自然就慢了。还请大家见谅。
4祝所有人身体健康,看书快乐,万事如意!有很多美妞,这个厉害。
第七十九章 利诱
“首先,二百万银子实在太少了。之前你们就答应给我一百二十万两了,现在我要二百八十万两,扣除你们给过我的四十万两,你们还得再给我二百四十万才行。”
“没有问题,这我就可以做主。”蒋国柱说道。
其实,今年的漕运便是二百八十万两白银。江南今年遭受了兵灾,此前有郑成功围攻南京,此后有李存真占据镇江。朝廷的达素大军再一过境,江南省基本就变成白地了。可以想办法让朝廷把今年的漕银免除,漕粮也能减半。即便是不免除也可以假托说有兵灾搞得收不上来银子,到时候随便对付个四五十万两银子算了。这笔银子要么就是给朝廷,要么就是给李存真,反正最后进不了自己的口袋,给谁都一样。
“不,我重说,三百万两!”李存真一看蒋国柱答得痛快连忙改口。
“啊?”蒋国柱顿时被雷得外焦里嫩,心道还真是土匪啊,居然往高了抬。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
李存真说道:“你们还欠我二百六十万两银子。但是,这些银子也不用立刻就给,你们先给我一百六十万,剩下的一百万两银子可以分期付款。”
“分期付款?”蒋国柱瞪大了眼睛问道,“是每个月给崇明送去银子?”
“是的!”李存真说道,“我知道你们一下子筹措这么多银子有点困难,所以可以分期付款,十二个月,每个月十万两。”
“什么?”蒋国柱听了惊讶地说道,“那就是一百二十万两。”
“对,分期付款自然要有利息的嘛。”
怎么还强迫我们分期付款呢?“可是,大头领,如果我们一次付清是不是就不用再拿利息了。”蒋国柱问,他生怕李存真逼着他分期付款。
“这个自然!”李存真继续说道,“三百万两银子这是其一。第二,我需要你们答应和我通商,开放上海、江宁、瓜州、芜湖、南昌为通商口岸。”
蒋国柱立刻说道:“江宁万万使不得啊!”
李存真说道:“大人不要紧张,这都是秘密的,不会拿到台面上来说的。若是朝廷发现了,我也会帮着你们隐瞒的。”
蒋国柱说道:“大头领,即便如此也不能把江宁作为通商口岸。”
“为什么?”李存真不满地问。
蒋国柱说道:“大头领你有所不知,江宁乃是江南重镇,这里达官显贵,人多眼杂,搞不好就有不明事理的人把事情捅出去。特别是江宁城里,那是有满城的嘛。”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改在镇江?”
蒋国柱连忙说道:“多谢大头领体谅!”
李存真说道:“我需要大量的生丝、瓷器和茶叶,这个你们去弄一个统购统销。”
蒋国柱听了一愣,问道:“大头领别出心裁,下官实在是不懂。何谓统购统销?”
李存真说道:“这有什么不懂的?盐和铁不就是政|府统购统销吗?”
“政|府?”蒋国柱问,“何谓政|府?”
李存真一拍脑门,说道:“就是官府。”
“原来如此,下官明白了。大头领是希望生丝、瓷器和茶叶都有官府统购统销,只卖给官府,官府只卖给大头领?”
李存真说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蒋国柱听了之后十分为难说道:“大头领,这么多东西一下子全都收归官府怕是动静太大了。”
李存真说道:“不是说一下子全都统购统销,你可以温水煮蛙,慢慢来。”
“温水煮蛙?”蒋国柱不好意思地说道,“学生才疏学浅,不明白大头领所言为何啊。”
李存真心中鄙视,蒋国柱你不是科举出身吗?怎么什么都不懂。和你们这群人交谈怎么这么费劲。于是,李存真又耐着性子给蒋国柱讲解了半天,最后说道,“日拱一卒,明白吗?不要大车横冲直撞的。一点一点的不就好了吗?这样反弹不会太大,等到他们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的时候再想反抗已经来不及了。暴风骤雨般的统购统销自然说不过去,可是水滴石穿的统购统销还是可以的嘛。”李存真继续说道,“第三,我需要长江航行权。这也是为了保证商业利益。当然,税收我还是会上缴的,只不过税收只能是别人的五分之一。”
蒋国柱连忙说道:“不不不,怎么敢要大头领的税,大头领一个子也不用出。”
李存真说道:“巡抚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税还是要交的。不过这个税款可不是给清朝的,是给你们的。”
蒋国柱愣了一下,问道:“给我们?”
“没错。这个就是给你们的。我在这里做买卖,肯定有人看着眼红。谁不服我我就干掉谁。但是蒋大人你也明白,总是会有人干不掉嘛,你们就用这个税款堵住他们的嘴。明白吗?”
“原来如此,那就多谢大头领了。”
李存真继续说道:“我和延平王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他总览着到日本的生意,而且以后还会开辟跟西班牙人、荷兰人的商业通道,甚至可能还有英国人、法国人什么的。以后的钱多得数不完。”
蒋国柱问:“大头领说的是泰西人吗?”
“对,就是那边的。你们可能会叫他们弗朗机人,红毛人,洋人。反正就是洋鬼子,你们怎么叫都可以。我是要告诉你们,你蒋大人、郎总督都在我的这个商贸中有干股。我每年给你们百分之四的分红。”
李存真一席话仿佛雷到蒋国柱了,蒋国柱兀自呆住了,半晌不说话。李存真说道:“现在我还不知道有多少,不过你看看国姓爷用这贸易养了多少兵,你们就明白这其中的厉害了。百分之四已经不少了。”李存真看到蒋国柱半天不说话,便又说道,“百分之五,这样总可以了吧?”
蒋国柱这才结结巴巴地说:“大头领要给我吃红?”
“对呀!”李存真一脸理所当然地表情说道,“地方是你们的,航运权也是你们出,但是走货返货,危险都是我的。蒋大人,海上常有风浪,一个搞不好就是船毁人亡的下场。若是出了事,也是我担着,着实是不容易。你们拿百分之五的干股不少了。”
蒋国柱欲哭无泪,哭丧着脸说道:“大头领,你这是要我串通海逆啊!”
李存真立刻装出一脸的不乐意,说道:“怎么是串通海逆?你哪里串通了?有证据吗?”
第八十章 利诱2
李存真看了看四周,摆了摆手,众将军全都出了帐去,帐中只留下李茂之、赵无极、常琨三个人。李存真说道:“真是待客不周,来人,看茶!”
蒋国柱低着头默不作声,李存真循循善诱,说道:“我李某人知道,蒋巡抚、郎总督、喀将军都是忠义之人,是爱国志士。自然不会看中这几个钱。但是俗话说的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虽然千里为官但也只是为财呀!蒋大人你忠君爱国了,却两袖清风,你的子孙后代怎么办呢?你就算是封侯拜相,朝廷也很难让你的子孙世袭罔替吧?最后还是要走科举这条路,那个时候你们蒋家家贫如洗,怎么办?你蒋大人天资聪慧,子孙定然不会差了,金榜题名不是难事,可是仕途却是要用金钱铺路的。那个时候兴许一贫如洗的蒋家子孙就想起大人你来了,你说他是赞你还是怨你?金榜题名也要等缺的嘛,猴年马月才能排上?再说了,朝廷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什么什么‘串通海逆’。郑成功在厦门,大人你在江南,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呢,怎么串通?况且,我们崇明本来跟郑成功也没什么关系嘛。到时候大人与我配合着在长江里面走几回,朝廷就会以为你我是仇敌了,仇敌定然不会串通的吧?行了,就算知道,能如何?他可能有证据吗?我会给朝廷证据让朝廷去毁了大人吗,那我就是傻啊,大人你看我李存在像是个傻子吗?大人和我做了这个生意,风险其实一点也没有,只要大人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就可以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江南这么大,人这么多,做生意的比比皆是,怎么就能查到大人头上。而且大人你要知道,我是会交税的,大人用这笔税款自然可以笼络官员,大家都有甜头,利益均沾,谁会去自讨苦吃?有人去告大人的状那就是找死,用不着大人动手自然有人动手。再说,通商能够增加财政收入,朝廷难道不喜欢银子吗?”
说道这里,蒋国柱抬起头来,问道:“若是有不开眼的怎么办?”
李存真说道:“谁不开眼,就宰了他,不就完了。”
蒋国柱看着李存真唾沫横飞心道:这个李存真这果然是盗寇啊,张嘴闭嘴杀人放火,闭嘴张嘴银子海贸,在他这里杀人跟杀鸡一样。就你们这样的日后定然为朝廷所擒。但是蒋国柱还是不动声色地说道:“人死了,那不就让人知道了吗?”
李存真说:“蒋大人,这个不用我教你吧,你大可以把事情推我身上,就说是我干的,不就完了吗?”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李存真摆着手说,“再不然蒋大人你就狠一点,就说他传统海逆,弄死他。需要什么证据,我配合你给你证据不就完了吗?亲笔书信、印信、信物,你看这个够不够分量?”
李存真说道:“蒋大人,这个买卖划算。如果你不和我做生意,你让我怎么活?我活不下去,我崇明岛上的几万张嘴等着吃饭,你让我怎么办?我只能撕破脸,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和大人你兵戎相见了。这样真的好吗?”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蒋大人,通商你同意了,航行你也同意了,我打算给你干股你就不敢要吗?如果你实在不要也行,我可是和你说过了的啊,不要可是你的问题,不是我李存真不仗义。”
蒋国柱满脸通红抿着嘴喘着粗气说道:“这件事情我还是需要和郎总督斟酌斟酌。”
“行!没问题。尽管斟酌!”
利诱告一段落,武世权被叫了进来。
李存真说道,“下面我们说别的事,武副将想必也感兴趣。那个梁化凤还在我手上,你们要不要?”
蒋国柱惊讶地说道:“梁化凤还活着?”
武世权在旁边听李存真说话早赶忙说道:“梁化凤不是死了吗?”
“没死,谁说他死了?他活得好好的。你们要不要?”
武世权对蒋国柱说道:“蒋大人,我家管军门和你可是八拜之交,你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蒋国柱默不作声。
李存真说道:“我看这样吧。甘辉这些人你们不是给放了吗?要不然你们就说是梁化凤干的。梁化凤被俘了,李存真要求用甘辉、余新这些人换。结果被蒋巡抚和郎总督严词拒绝。于是,梁化凤的铁杆粉丝,啊……就是忠诚于梁化凤的人,是他们偷偷地把海逆的人给放了,打算用这些人换回梁化凤,结果被你们识破,但是甘辉和余新却都跑了。怎么样?我这个主意还不错吧?梁化凤的手下赵国友还在我手里呢,可以一起给你们。你们可以嫁祸给他。还有几个梁化凤的亲兵你们也可以一并带走。”
武世权盯着蒋国柱急切地说道:“大人,大人?如何?”
蒋国柱寻思良久说道:“甘辉和余新跑了,郎总督本来打算找别人顶罪。现在既然大头领说用梁化凤顶罪,我看就依大头领的意思办吧。”
“行!没问题啊!故事你们自己编,只要对你们有利,我全都配合。梁化凤,赵国友这两个家伙你们打算怎么办,你们就说吧要死的还是活的?”
蒋国柱和武世权走了。
李茂之说道:“大头领你猜他们放了甘辉、余新本来打算用谁顶罪?”
李存真笑着说道:“先生你猜猜看?”
李茂之说道:“我猜是管效忠和武世权。”
李存真听了哈哈大笑,说道:“你没听武世权说,管效忠和蒋国柱可是八拜之交啊。”
李茂之也笑了,说道:“什么八拜之交,就算是十八拜怕是这个时候也不管用了。”
李存真说道:“可怜武世权还是个副将却没听出话儿来。真是可怜管效忠和武世权这对主仆了。”
李军众人一阵大笑。
四天后,蒋国柱再次来访,不仅带来了一百六十万两银子,而且将甘辉、余新等大将一同带了过来,一同前来的还有被俘的七百多郑军士卒,全都骨瘦如柴,有的被人已经奄奄一息。
李存真看到甘辉、余新等大将已经骨瘦如柴了,但是几个人眼睛明亮精神很好,说明他们受了苦但是意志还没有被摧垮。李存真忙叫人赶快带下去好生安抚。又命姜诚押送一百四十多满兵和两百多被俘的绿营士兵过来交给蒋国柱。
蒋国柱此次前来还带来了郎廷佐的意见:通商、航行全都没有问题。但是贸易的干股一定要占百分之八。
李存真暗道:好一个满清的总督、巡抚。
第八十一章 江边1
蒋国柱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头领,百分之五实在是少了点。上下打点百分之八堪堪够数,若是再少怕出纰漏啊。”为了让李存真答应下来,蒋国柱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李存真十分好色,答应送给李存真一百匹扬州瘦马,保证各个身材婀娜,美不胜收。李存真听罢大笑,开玩笑似地说道:“为了这百分之三的干股,莫不是连府上的歌姬都要给我吧?”
蒋国柱闻言瞪大眼睛说道:“没问题呀!哪个府上没有几个貌美如花,多才多艺的歌姬?只要大头领你喜欢就行。”
李存真摆手说道:“歌姬我就不要了。百分之八的干股怎么分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不参与,总之门户开放利益均沾,不要弄出麻烦来就好。但是,你们要保证绝不重建水师,不然我们之间的一切条约全都作废。”
蒋国柱说道:“没有问题。重建水师靡费铺张,自然不会重建。”
“武世权没有跟蒋大人一起前来吗?”
“武副将乃是管军门的心腹之人,正在照料管军门无暇分身。”
“哦,原来如此。”
姜诚带来了一百四十多名满兵便交给了蒋国柱。蒋国柱告辞离开。走时,李存真竟然送来几口箱子。蒋国柱问:“大头领,这是何意啊?”
李存真说道:“这是回扣。”
“回扣?”蒋国柱从来没听过这两个字,一下子蒙了。
李存真解释说道:“这一次我们做成了这么大的一桩买卖。”李存真比划出三根手指,“自然我要给蒋巡抚和郎总督回扣。二十四万两,正好是百分之八。虽然还有一百万尾款没有收到,但是不论我收到多少都会按照百分之八的干股给诸位大人回扣。为了展现我的诚信,你们派人到崇明来监督、查账吧。”
蒋国柱再一次震惊了拱手说道:“大头领海量,大头领高义啊!”
“高义谈不上,但是我告诉你,休想混进奸细来,不然蒋巡抚知道我的为人。我自己诚信,我要求别人也要同样诚信。”
“那是自然,诚信乃是立身之本!”
清顺治十七年三月十一,崇明岛方面。李存真全军撤回崇明岛。这一次李存真算是满载而归,不仅救回了甘辉、余新等几位大将而且还带回了一百多万两银子。
李存真认识甘辉,上前拉住甘辉的手说道:“甘将军,受苦了。”
甘辉看起来消瘦了许多,但是精神还很好,此时单膝跪地抱拳说道:“感谢大头领救命大恩!有道是大恩不言谢,大头领情谊甘谋铭记在心。来日定当报答!”
李存真连忙扶起甘辉说道:“你我同是汉人,自然应该互相帮助还说什么报答?我听闻鞑虏将军达素已经率军南下,不日就会兵临厦门,国姓爷一定要当心。”
甘辉说道:“不瞒大头领,达素长于陆战,短于水战。我观当今天下,没有人能在海上胜过国姓爷。”
李存真说道:“这个是自然。国姓爷天纵奇才,纵横海上,区区达素何足挂齿。不过……”
甘辉问道:“不过什么?”
李存真说道:“甘将军,有道是疏不间亲。有些话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的。但是还请甘将军能信得过李某。”
甘辉说道:“大头领大义,解救我等脱困,甘某不才,自然信得过大头领。”
“既然如此,我有几句话只能和甘将军一个人私下说。”
“好,大头领请。”甘辉指着帐篷外说道,“还请大头领与某移步。”
李存真和甘辉两个走出军帐,一直来到江边。
甘辉说道:“大头领,这里只有长江和蓝天,大头领的话入了甘某的耳,甘某决不泄露半句。”
李存真低着头在江边走了几步,忽然好似有感而发,说道:“兴亡多少事,都付大江流。甘将军相信命吗?”
甘辉大笑说道:“人定胜天,即便有命。那也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好,好!”李存真竖起大拇指,“甘辉不亏是汉家英雄,果然豪气万丈,既然如此我李某就直说了。”
“大头领,但说无妨!”
“甘将军你可知道,我李存真能知未来事否?”
“我甘辉不信!”甘辉说道,“那些都是糊弄人的。大头领怕是要如此说吧?”
“甘将军果然名不虚传,我李存真的那点伎俩无论如何也是瞒不过你的。只是疏不间亲,有些话我斟酌再三说了出来怕将军怪我。”
甘辉爽朗地笑着说道:“当初在国姓爷账下某与大头领相识,大头领都没有怪罪甘辉无礼,如今又怕甘某人怪罪大头领你吗?”
李存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本来我不该说,但是拐弯抹角又不是我的风格,我也怕说不明白,便和你直说了吧。”
“对,大头领豪爽,就应该直说!”
“我打算先和你说万礼的事情。”
“万礼将军忠勇啊……只可惜……”想起万礼战死,甘辉不觉黯然伤神。
“只可惜万礼投清不成反而战死沙场,没能暴露他的真面目被甘将军知晓。”
“什么?你说什么?”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后提督万礼其实早就打算投降清朝了,已经开始联络了,只是还没有等到清朝回音北伐就开始了。你们是不知道他本来打算把厦门献给清朝,换取高官厚禄?”
“这怎么可能?”
李存真继续说道:“是啊,换了谁,谁都不信。现在人都死了,便死无对证?其实不然,你们去查一查肯定能查到,万礼肯定还有余党,不要让宵小之辈坏了大事。我说的都是事实,由不得你不信。万礼谋划还没完成国姓爷便要北伐,不得已万礼只能跟随。当日在观音山与清军血战,万礼之所以那么拼命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自己的谋划还没有得逞,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做清朝的俘虏,于是拼命抵抗希望能杀出一条血路去回到厦门,然后……”
“然后再伺机投降?”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我都说过了,疏不间亲,我把他说出来完全是看在甘将军的人品上。至于真假,甘将军回去一查便知。”
“大头领跟某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甘将军以为我们汉人失败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甘辉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说道:“不团结。”
第八十二章 江边2
李存真说道:“甘将军说得没错。我们汉人多,自然汉奸坏逼也多,可是这么多年来怎么都没有想到到了大明朝居然出了这么多的汉奸。宋朝的时候有个靖康之变,金军南下却受阻于江南湿热的天气和纵横交错的水网,打不过长江来,这就又形成了一个南北朝,时间长达百余年。此后蒙古大军也受阻于南方崎岖的地形,几十年未能南下。可是现在呢?满清入关后一年多,江宁就沦陷了。宋朝能挺一百多年,期间还有数次北伐,可是大明呢?主要原因还不是因为汉人不团结吗?潞王、福王、唐王、桂王甚至鲁王都想当皇帝,搞得国家四分五裂,这决不简单就是因为烈皇的太子没能跑出来造成的。即便太子当时南下到了江宁也好不到哪里去,照样是被各地的军头逼迫的命运。到了最后怕仍然是如今桂王的局面。奴酋顺治绝不是笨人,每到一地就招募绿营,到如今绿营居然多达五六十万人。特别是江南、江西、闽浙的绿营熟悉江南地理,适合江南作战,这才使江左之地迅速沦陷。想要光复故土恢复河山八旗是死敌,可绿营也不能小看。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满清虽然出身通古斯野人,可是野人也是人,和我们一样聪明。不能认为只有汉人聪明,事实上,野人的思路有时候是我们根本都跟不上的。”在李存真看来,满清入关的很多举措都被后来的日本侵略者效仿,似乎日本组建的皇协军和满清组建的绿营兵就很相似,从这个层面来说满清入关是一个坏榜样。
“大头领你说的对啊!”
“所以,甘辉将军还是那句话,疏不间亲,这一次我却必须要说几句了。”
“大头领请讲,大头领所讲都是良言。所谓忠言逆耳,我甘某人虽然书读得不多,可是道理却是明白的。”
“既然大明能够分成很多块,难道国姓爷手下就不会分成很多块吗?”
这一句话使甘辉如遭雷击,“大头领你的意思是?”
“这一次,国姓爷在江宁惨败,威望定然受损。达素抵达厦门,国姓爷收拾他自然不在话下。只是,甘将军你想过没有,国姓爷手下很多人都打算投靠清朝。万礼就是一个,私底下还有多少个万礼你知道吗?国姓爷知道吗?对了,你还记得那个黄梧吗?”
“这反骨仔化成灰我也认识。”甘辉咬着牙齿说道,“早晚都要撕碎这败类!”
“海澄本来是国姓爷的堡垒,清军花了多少代价都没能攻克,可是却轻易地被黄梧给出卖了。这个黄梧本来是自己有过失国姓爷没有冤枉他,事实上国姓爷已经从轻发落了,可这个黄梧却还不知足。带着海澄,带着国姓爷的家当去投降清朝。这就是地地道道的小人。甘将军不可不防啊。”
“这是自然,需要我郑家擦亮双眼。”
“再一个,就是国姓爷内部即便没有人降清,一样也会有二心的。”
“这个怎么讲?”甘辉问道。
李存真说:“甘将军我也不怕你知道,我就拿我们南洋义军举例子吧。我们本来是白家岛的海盗,白家岛原本有三家,分别是白老大,王老二和罗老三。一开始大家其乐融融,可是后来就出现了状况。白老大希望自己独立发展,可王老二、罗老三却希望能够投靠荷兰人,因为投靠荷兰人他们的利益更多。但是,如果投靠荷兰人白老大的利益就会受损。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分裂为两拨人了。后来有外人从中挑拨,于是就出现了叛乱。结果相当的惨烈,白老大身中十二箭而亡,王和罗被我们的人用火枪打成了筛子。白家岛海盗实力大打折扣,根本就不是芷兰岛的对手。可能这也就是为什么白老大的女儿以为我战死后委身芷兰岛大锤王强的原因吧?唉……其中辛酸苦楚甘将军你是不可能知道的。再后来白老大的女儿当了白家岛的岛主,我……我……无奈分了出来,成为李系的大头领,辛苦了六七年,机缘巧合,走狗屎运成功劫了荷兰人的运银船,这才逐渐好起来,否则白家岛定然是逐渐走向没落的。”
甘辉说道:“大头领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说国姓爷这里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会公然反抗国姓爷,搞大头领你说的那个‘分裂’。”
“是的!特别是世子。”
“世子怎么了?”甘辉十分激动地问。
李存真赶忙摆着手说道:“别激动,甘将军别激动。世子怎么都没怎么样。”
甘辉听李存真这么说松了一口气冷静下来。
李存真继续说道:“国姓爷天纵英才,御下严格,许多人怕是只能仰国姓爷鼻息,感觉自己前途渺茫。可是如果他们扶世子上位,是不是就有定策之功了呢?是不是以后就可以飞黄腾达了呢?”
甘辉点了点头说道:“大头领的话,甘某人听懂了。”
李存真摇了摇头说道:“甘将军怕你还是没有听懂。”
“某哪里没有听懂了?”
“甘将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世子想要当延平王怎么办呢?”
“什么?你居然……你居然……”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甘将军,我就是这样想的。想当年我也是个读书人啊,读书科举,光耀门楣曾几何时这也是我的志向,可是国家多难,不得已只能过这刀头舔血的生活。你看我一个读书人和海盗混在一起十几年不仅没有被吞掉反而越来越强,哪个人能折腾出八千穿着板甲的占兵来?除了运气,你说你觉得我凭什么?”
“凭什么?”甘辉也不理解,瞪大眼睛问。
李存真说道:“我凭着的就是自己敢想、能想、多想。毕竟谁也不是诸葛武侯能掐会算。我每次都要把事情想好几遍,而且还要考虑到最坏的情况。谁说世子就没点雄心壮志?谁说世子就应该匍匐在国姓爷的翅膀下甘当一支小雏鸡?谁说世子心中就没有王霸之心?不要说现在,就强如大汉,盛如唐朝。那些王子们照样也有雄心壮志啊,甘将军岂不闻玄武门之变……”
甘辉打断了李存真的话说道:“大头领不需要再说下去了,我甘某人了解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两个人便一起在江边默然无语地走了良久。还是李存真首先打破沉默说道:“甘将军,你可能不相信,我李存真其实多少懂得一点算命看相的本事的。”
“哦?”甘辉一听便笑了,问道,“这不会是书院教的吧?”
“书院怎么会教这些?我家穷,也上不起书院。都是我自己在家自学的。以前老是给自己算,看看自己什么时候能中状元,什么时候能娶媳妇,嗨,都是瞎折腾。”
说罢,两个人大笑。甘辉问道:“大头领你看看我的面相如何?”
李存真说道:“甘辉将军的面向在下早就看过了,按照我所学的东西怕是甘将军现在就应该是个死人了。”
说罢,二人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伴随着江水流逝。
李存真说:“我算命也不全是不准。当年逃避满清追杀,惶惶然不辨方向,我就是用周易卜算算对了方向这才逃得性命。”
“哦?竟然有这样的事?”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可惜那以后算得就不太准了,兴许是我李存真命中注定命不该绝吧?”
“大头领福大命大,以后推翻满清,再造神州还需要大头领这样的英才,怎么会折损在满清手里?”
“我算什么英才,国姓爷才算英才呢。只是我偷偷给国姓爷也算了一卦。”
“哦?卦象如何?”
第八十三章 谈成
李存真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太好……不太好……”转而又赶快说道,“我这点道行能算出什么来?”
甘辉听说不太好,赶忙问:“怎么不好?”
李存真故意不说,只推说自己无能,算得肯定不准。甘辉却十分焦急,说道:“大头领给自己算的时候也准过,这一次万一准了怎么办?”
李存真故意想了一会说道:“既然都说到这里了,也就不怕别的了。我这算命的法子……嗨,不提也罢。我给国姓爷算了寿命,卦象上显示国姓爷怕是最近几年有灾殃。”
“啊?是何灾殃?”
“从卦象上看应该是有病。”
“有病?国姓爷身体一向很好的啊?”
李存真说道:“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呢?体格再这么强健也会生病嘛。”
甘辉点了点头。李存真继续说道:“有时候这病来得急,去得也快。就看有没有好大夫了。我手下有一位神医名叫张安。张安先生医术高明,只要有他在侧,我想国姓爷不管生了什么病都没问题。”
“张安?就是为我和余新几人治伤的那位先生吗?”
“没错,他就是张安。”
甘辉说道:“这位先生确实医术高明。我们在鞑虏大牢里面关了这么多日子,本来没个一年半载也缓不过来。这位安先生开了几服药,扎了几针,我现在虽然气力不济,可是至少能行动自如了。张先生确实是神医。”
李存真说道:“所以,我希望甘将军回厦门的时候带上张先生,以保国姓爷身体康泰。”
甘辉说道:“如此说来,那真是太感谢大头领了。”
李存真说道:“这一切也不是没有报偿的。”
甘辉说道:“这个自然,国姓爷向来慷慨,只要大头领说个数,国姓爷无不应允。”
李存真笑着说道:“我不是要钱,我说的也不是张先生给国姓爷看病的事。我是打算跟国姓爷合伙做生意。我现在已经掌握了江南的通商权,我可以把生丝、茶叶、丝绸、瓷器全都卖给国姓爷,国姓爷再买到日本去。如此一来我们两家合作财源滚滚。再用这笔钱招兵买马,时机成熟便反攻清朝,自然无往而不胜。”
甘辉说道:“大头领能得到瓷器、茶叶还有生丝?”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应该可以,且看以后吧,我也不能把话说得太满。”
甘辉说道:“大头领放心,别的甘某不敢保证,只要大头领能够弄来茶叶瓷器这些紧俏的玩意有多少我们郑家要多少,价钱方面绝不会亏待大头领。”
李存真继续说道:“我看将军还是事先跟国姓爷说一声的好。另外,对日贸易我也不分国姓爷的财路。我只卖给日本鸦片,但是要从日本那里买些我需要的东西。这些还请国姓爷行个方便,可以给百分之十五的抽头。但是,国姓爷要答应我,只允许我一家卖鸦片,别人休想染指。”
“好!一言为定。”甘辉李存真二人击掌为誓。
李存真说道。“过几天我就派船送甘将军几位回厦门。在我这里还有许多郑家的兵将,都是南京战役的时候我从长江里面救上来的,他们很多人怀念家乡,就让他们和你一起走吧,一路之上也好有个照应。这样一来,厦门之战国姓爷就更有把握了。至于张先生,甘将军可以引荐给国姓爷。我看国姓爷的身体这两三年应该没有大事,身体康泰,精神矍铄。所以,我看能不能让甘将军和张先生从中牵线从国姓爷那里买些药材来。三年之后,国姓爷身子有恙再让张先生长随左右也好。毕竟崇明这里也非常需要张先生。”
甘辉说道:“这个自然,张先生毕竟是崇明的人。”
李存真说道:“这一次,我还需要采购大量闽铁,这也只能请国姓爷帮忙了。”
甘辉说:“大头领是打算制造火铳和大炮?”
李存真说道:“正是。我们船只虽多,大炮却少。火枪也很难打响。再一个此前我们都是从英国人那里采购好钢,只是英国人没有信义,见我拿下水真腊他便不再卖给我好钢了。洋鬼子不可信,还是得看自己人的。我希望能有好钢中的好钢,我有大用。”
甘辉说:“大头领何苦自己造火枪大炮,直接买来鸟铳大炮不是更加方便?”
李存真说道:“闽铁是最好的铁,制造铁炮的上好材料。过些日子如果鞑虏也要实施片板不得下海的禁令怕是想买都没有了。总得未雨绸缪才好,所以必须囤积一些。”
甘辉点头说道:“大头领深谋远路,甘辉佩服。如此说来,我郑家也得囤积些闽铁才好!若是钢,则是苏钢好些,江西多得是,大头领何苦在我们这里找?”
李存真说道:“我要的钢得比苏钢还要好才行。”
“这是何故?”
李存真笑着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甘辉毫不怀疑地点了点头,说道:“这就要大头领派人来看了,也不知道那好钢中的好钢是个什么模样。”
“好!”李存真继续说道:“这一次,达素大军南征,兵临厦门。甘将军先走,我也随后便到。”
甘辉问:“大头领也要南下?”
李存真说道:“正是!我们从南洋出发,一路北上,在江南征战大半年了。这许多时日与清军作战靡费甚巨。最主要的问题是,我军现在火药不足,剩下的不到一千斛了。此前消耗太多,这一千斛火药得斟酌着用,夹板船上的火炮难以全部开火。火枪的弹丸消耗得也差不多了,无处补充。本来每把火枪差不多配发五十发弹丸,如今现在每人只有十颗不到,再也打不了大仗了。若非如此早就杀到江宁城下,何苦在镇江徘徊。如今后勤供应不上,不得已便得撤退到崇明和舟山。如今在崇明和舟山两处百姓虽多,却无一处工坊,只有铁匠铺勉强修补铠甲兵器,却造不了火药和子弹。此次达素南下,我预计三月便会到达泉州。他们想要与国姓爷交战怕是要五月。甘将军先走,我带领大军随后便到。在国姓爷这里补充了火药和炮弹,便要让满清八旗有来无回。”
“好!”
第八十四章 吊诡
郑家和崇明的生意合作在愉快的交谈中建立起来了。李存真十分仰慕郑成功,毕竟从小学开始,历史课上就一直强调郑成功是民族英雄。如果郑成功身上没有军阀色彩一心为公那就更好了。李存真也见过郑成功,虽然在老郑面前屈膝叩拜非常掉价,但国姓爷毕竟贵为南明延平郡王,在十七世纪很是能当得起李存真跪拜。
顺治十七年的满清已经基本上定鼎天下了。不久之后在缅甸就会暴发“咒水之难”,南明永历皇帝朱由榔的卫士被杀得一干二净,就连沐天波也惨遭毒手。不久缅王莽白就将他送交吴三桂。
若是放在太平时节,朱由榔即便当不了明君也绝不是昏君。不要说他怕死,死士又有几人,他只不过是一个想要努力活下去的中年人而已。桂王被押送到云南,当时不要说汉兵,就是纯粹的满洲大兵见了朱由榔都惊奇于他的容貌,以为其乃天人,纷纷都要剪掉自己的辫子营救永历投靠南明。吴三桂恐怕节外生枝,又为了向满清表明自己的忠心,终于狠下心肠在逼死坡用弓弦亲手勒死了朱由榔和他的太子,南明桂王系的大旗就此倒了。不久之后,郑成功和李定国相继去世,张煌言被捕英勇就义。悬于海外的明郑独木苦撑,不久之后,康熙平台,汉人的最后一块基地也丧失了。反清复明的希望彻底破灭。
满清得到天下难道真的是天意吗?先不说南明四次翻盘的机会全部错过的事。单说郑成功北伐就非常诡异。李存真对此很是纳闷。郑成功对北伐谋划已久,1658年便挥师北上,但是好巧不巧地遇上了台风,不仅舰队被吹得七零八落,还死了好几个儿子。如果没有1658年的那场吹翻国姓爷的邪风,怕是他早就抵达南京城下了。桂王系在西,唐王系在东,一东一西地折腾,满清分身乏术肯定能让大陆抗清事业再多坚持些时日。日久生变也并非不可能。老蒋不就是拖到珍珠港事件爆发翻了身的吗?特别是顺治十八年,山东于七起义再一次爆发,满人的统治怕是就岌岌可危了。
然而历史就是这么吊诡。偏偏来了一股邪风把明郑水军吹得七零八落,非要等第二年磨盘山战役惨败之后才让明郑军队抵达南京城下,非要使汉人没法东西呼应。这岂非天意?
更加吊诡的是,郑成功一辈子精明睿智,偏偏是南京战役的时候昏了头,该守不守,该攻不攻,导致惨败。
南明刚刚退出大陆,山东就爆发了起义,如果起义能再早一点爆发,或者南明能再晚一点退出大陆,效果肯定就不一样。谁说随机性和偶然性此时不会发挥作用?难道满清入关就是必然的吗?
又活了一回,李存真穿越到南明时代,他希望没有天意,天下少一些吊诡的事情,多一些正常的套路。他多么希望郑成功不要死,希望永历和李定国也不要死了,希望夔东十三家也能完好地保存下来,并在湖北四川一带展开反攻。如果不然,他怕是只能去南洋当海盗了,就算有后世的知识又能如何?难道还要造出机枪和大炮来吗?
再想要光复汉家天下,恐怕要等到三藩之乱,那是十几年之后的事了。一个感冒就差点要了他的命,十几年之后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呢。
而且,万一三藩之乱李存真不能乘势而起怎么办?再想崛起怕是难上加难,因为他将面对清朝最强盛的时期。而且那个时候即便是打败了清朝可能也会面对正值强盛时期的准格尔汗国的挑战,要知道卫拉特蒙古火器配备的比率也是相当高的,能够达到百分之四十,也不好对付。所以,他必须抓住南明最后一刻这个可以利用的时机,首先保住郑成功最大程度的保存明郑集团,然后再保住夔东十三家,甚至保住永历天子。否则“天意”将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他,在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他只能孤军奋战,或者战无可战。
崇明岛庆功宴,李军的众位将领,郑军的将军一起欢聚一堂。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孙桐等人也被邀请赴宴,几个人听说要送郑家官兵回厦门且喜且优。最后,孙桐等将和七千多人打算不再回厦门了。对于孙桐来说,他们的地位都是李存真给的,在李存真集团比在郑成功集团更有发展。其他明郑官兵有感于国姓爷败仗连连,李军兵威大胜故而不愿回去。只有一千多人想要南下厦门,这些人大多还有妻子儿女,所以南下心切。
当下,孙桐等人向甘辉、余新敬酒说道:“两位将军,请满饮了此杯,以表达我等对将军的敬意。我们的命都是李大头领救回来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愿侍奉左右,也请国姓爷海涵。”
甘辉、余新二人也十分豪爽,满饮了杯中酒后说道:“孙桐兄弟,其实我早认得你。只可惜此前无缘交谈,我也知道你乃是性情中人。李头领义薄云天,救起你等,有让我和余新将军脱困,实在是天大的恩情。你等留在大头领这里再合适不过。国姓爷那里你等不用担心,自然由我去说。只要你们记得,死也要让满清鞑子脱层皮!”
姜诚本来就是好酒之人,此时见气氛如此热烈,端着酒碗对着余新拼命劝酒:“余新兄弟!我听说你是划拳的高手,你可知道我的外号叫做‘五花手’和人划拳从来都是我赢,来,咱们划拳,看谁厉害?”
当下塞给余新一大坛就,两个便大喊着划起拳来。众人见了,都大笑着跟赌。
甘辉看赵无极、李茂之,两个人举碗靠近,三一碰,叮当一声,大碗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喝到高兴的时候,赵无极跳出来说道:“只是喝酒划拳实在无聊,不如就让赵某耍一路刀法助兴如何?”
众人都说好。李存真也是十分欢喜。作为地道的东北人,总是有一点江湖情结,当下点头称好。
于是,赵无极除去上衣,露出光滑的脊背,浑身都是腱子肉,八块腹肌清晰可见。通明灯下,皮肤光泽油亮,面容冷峻且又熠熠生辉。帐中舞刀,单刀看走,那雪亮的刀片呼呼作响,来回翻舞。快似霹雳刀刀闪,慢似蛮牛力大沉。热风燎高灯火,迎着大帐里四周的明灯,将一道道刀光映照于人的脸庞。耍到妙处,众人拍案叫绝。
余新睁开朦胧的醉眼看着赵无极无道拍手赞叹道:“难怪李大头领会有如此功绩,麾下大将各个都是英豪豪杰!真是让人钦佩!好!好刀法!”
当初,李存真释放武世权,让他去梁化凤那里传话,今日终于收到了一石多鸟的效果。活捉梁化凤,大败管效忠,震慑玛尔塞和噶褚哈,收获大批金银物资,使满清开设通商口岸,更重要的是救回了甘辉、余新等明郑大将,终于搭上了延平郡王郑成功这条线。从此以后贸易路线拓展,便为他海上崛起奠定基础。
梁化凤死了。海盗们把梁化凤吊在海上飞龙的主桅杆上,后来军中又是暴发瘟疫,又是打仗,有几日海盗们忘记梁化凤还在上面喝风,而他的嘴巴又被常琨缝了起来,叫不出声。等海盗们想起梁化凤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一具干尸。
海盗们很害怕,他们需要为梁化凤的死负责,毕竟梁化凤是重要的犯人。哆哆嗦嗦报被李存真知晓,便得到一个要求:把脑袋砍下来,用生石灰处理好留着日后有用。看守连禁闭都没关,批评几句了事。因为,吊其梁化凤的命令是李存真下的。本想恐吓清军,结果只是吊起个人,可能是距离太远,清军也看不清楚,什么作用也没起,自己有病后把事情全忘了,所以李存真认为看守没责任,责任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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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中秋节加更一章,祝大家阖家欢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大吉大利。
第八十五章 骊兴闵氏
且说,李存真送走了甘辉、余新和一千多郑军士兵之后。正巧赶上曹海涛回来了。
“你这一去差不多半年过去了。怎么样,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搞清楚没有?”李存真问道。
曹海涛听说自己错过了南京城下几乎所有战役,一时之间有些郁闷。何天骄拍着曹海涛的肩膀说道:“曹老大,你也用不着闹心,你看我,被大头领派去运兵,结果没参加上镇江斗将,我告诉,要是我上。我就扮成黄忠!几箭下去,什么玛尔塞、噶褚哈全都得死在我的箭下。”
其实,李存真没有让何天骄参加镇江之战,主要原因就是怕何天骄一时冲动,射杀满将,那很可能会激怒满清,导致交换俘虏的计划失败。
曹海涛听了何天骄这么一说竟也心理平衡了。现在听李存真文化,便赶忙回答:“大头领,你是有所不知,这一次我的收获可是不小哩。”
“哦?这么好?你说来我听。”
这个时候,李茂之、赵无极、常琨、吕英杰、白驹等人全都到了。曹海涛说道:“这一次本来大头领是要我去找那个济州岛。”
“你找到没有?”
“当然找到了!”曹海涛一撸袖子说道,“不仅找到了,我们上岸侦查,发现根本就没几个朝鲜兵。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也没打他们。我们侦查过后发现那济州岛上的朝鲜兵不过一千多人,主要都是朝鲜富户的家丁看门狗。那济州岛着实不小,确实有牧场。而且那岛中间还有一座高耸的大山,着实壮观。”
“为何去了这么久?”李茂之问。因为这一次镇江之战,李军水师一部分用来防守崇明和舟山,一部分用来在镇江江面上接应随时出城的李军将士,能够用来运兵的着实有限。曹海涛带走的都是大船,若是他在,胜算更大,当时李茂之着实紧张了一些。见曹海涛才回来也是心中焦急他的发现。
“茂之先生你有所不知。”曹海涛继续说道,“我们侦查了济州岛之后,就向北行驶,侦查朝鲜水师,他们一般都趴窝了,也不怎么动。我们就是想看看朝鲜能出动多少水师。结果发现,朝鲜也根本就没有那个什么龟船,一个也没有。也许是因为我们没看到吧,但是据我分析应该是没有。一个是因为日本和朝鲜的战争那是万历皇爷时候的事情了,这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什么丰臣秀吉也已经死了,他儿子也死了,现在日本不是德川家说的算吗?德川家根本就不可能再打朝鲜的主意,龟船留着也没有用就全都拆了卖了。所以这一次大头领的这个任务我们算是完成了。如果我们攻打济州岛,朝鲜主要会出板船屋来对付我们,大概能有三百五十多艘,但是将近两百八十都是小板船屋,大板船屋四十多,特大号板船屋,就是那个李舜臣在鸣梁海战里用的也就十艘,或者不到十艘,上面最多有二十二门炮,而且非常老旧了。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这个板船屋适合当兵舰,肉搏凑合,当成炮舰就是挨打的命。这么多年过去了,朝鲜主要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陆师建设上。前些年是跟着大明朝一起对付建州女真,这几年满清在北面跟罗刹鬼就是大头领上课时候说的那个沙俄掐得很厉害,朝鲜训练了大批的火枪兵用来配合满清对付罗刹人。申浏和汲吉的火枪兵很厉害,大概有三千多人,其中精锐至少五百。应该不太好对付。不过,以咱们犀利的火枪,朝鲜火枪兵就是靶子。”
“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李存真问。
曹海涛笑着说道:“我们花了血本,大头领这个你可不能怪我。我把咱们的阿拉伯马当成千里马送出去了,贿赂朝鲜官员。”
李存真十分纳闷,问道:“就算你有阿拉伯马,你是怎么送出去的呢?你就是个海盗,充其量说你是个海商也就是了。朝鲜官员再怎么不如大明也算是有中华衣冠的,一国堂堂大官,会搭理你?你能搭上朝鲜官员?怎么做到的?”
“一路送!”曹海涛说道,“我们先装成是被海风吹到了朝鲜港口,请求靠岸补给。”
“朝鲜肯定不会让吧?”
“当然了,这群高丽棒子,说什么都不允许,还出动三百多人堵在港口拿着刀枪比比划划的,还有十五杆鸟枪朝天放枪,他妈的!”
“那你怎么弄的?”
“还是老一套,我们划着小船上了岸。给了朝鲜海防官员银子,然后撒谎说我们是大明的船。没想到那些朝鲜人立刻就恭敬起来了。我剃发了,但是我的小弟曹四没剃发,我让曹四拌成船老大,把帽子一摘,露出发髻,跟朝鲜人说我们是大明水师,奉命北上抗清,结果遭遇了台风被吹过来了。朝鲜人居然就这么信了,赶快簇拥着把我们请了进去。我们就掏了钱,然后一路就被送上去了。最后你猜我们见到了谁?”
何天骄瞪大眼睛问道:“难不成你见了棒子王?”
“啊?棒子王?不……那到不是,我们见了闵维文。”
“闵维文还是闵维重?”
曹海涛搔了搔后脑勺说道:“闵维文,对就是这个名字。”
李存真抓了抓自己的下巴说道:“朝鲜的事我不是太了解。但是我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是朝鲜显宗李棩在位,他的世子是唯一的儿子李焞。”其实这个李焞就是朝鲜有名的肃宗,一生碌碌无为却被后人认为是一代明君,其实也非常可笑。顺治十六年,也就是公元1659年李棩即位,在位十五年后他的儿子方才即位。李存真继续说道:“我知道一个叫闵维重的,应该是朝鲜西人派的核心人物,现在应该已经有些权势了。只是还太年轻,怕是以后李焞即位他才能飞黄腾达。”李存真又问:“你们是在朝鲜什么地方认识这个闵维文的?”
曹海涛大声说道:“这个闵维文有个大哥就叫闵维重。”
“什么?”李存真问道,“你说是西人派的闵维重吗?”
“这个,这个就不太清楚了,毕竟同名同姓的人也多。但是会不会这么巧我实在没打听。”
“你们在哪里认识这个闵维文的?”
“全罗道的骊兴。”
李存真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居然会这样,低沉着声音说道:“闵维重就出身于骊兴闵氏。”
李茂之说道:“大头领,这么说,我们有机会影响朝鲜政局了?”
李存真摇了摇头说道:“我所知道的闵维重现在应该三十岁了。朝鲜孝宗七年的时候他上疏论时弊而与其他大臣引起争执,八年又因为阙门斗殴事件杀死家奴,被贬往咸镜道镜城为判官。应该就是顺治十六年他调回朝鲜中央。如果不出意外,海涛认识闵维文的时候,闵维重正好回到朝鲜汉城。只是,他是个小官啊。”
李茂之问:“大头领刚才不是说他是西人派的核心人物吗?”
“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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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出意外,应该是被编辑放弃了。但还是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写吧。不求推荐票和收藏了,谢谢各位兄弟。
第八十六章 东北据点
李茂之的问话让李存真一时语塞。闵维重是朝鲜西人派的核心人物这不假,可是那要等到若干年之后,特别是朝鲜肃宗即位之后。自己来自未来自然知道闵维重的点滴历史,可现在是大清顺治十七年,朝鲜世子李焞还没即为,更不可能重用闵维重。
李存真知道自己言多有失,忙说道:“这个闵维重是西人派巨头宋浚吉的女婿,同时又是西人领袖、朝鲜大儒宋时烈的门人,因此闵维重可以说是西人的核心人物。”
“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就是这样,很合理!”李存真又对曹海涛说道:“你接着说。”
曹海涛见大头领很感兴趣,便来了精神说道:“我们一路都是用金钱开路。听说我们是大明的官,就让曹四见了这个闵维文。我们几个一看这家伙算个人物,就把最好的那匹阿拉伯马给送出去了。”
李存真说:“我给你们的阿拉伯马也不怎么样啊?”
曹海涛说道:“是啊!确实一般,就是能跑的快马而已。但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这个闵维文就是喜欢马,阿拉伯马朝鲜没有,就算有我估计也是王公大臣们的。这土包子没见过,当时乐得跟孙子似的。可以说我们也算是投其所好了。他手里面拿着个折扇装斯文人,那扇子打他自己的手臂啪啪响。你们听这声音就知道他有多兴奋。我们几个一看,找对了路子,赶快就跟他说了想要停泊补给的事。我们几个答应再送给他几匹阿拉伯马,公母都有,好让他能配种。这家伙立刻就什么都答应了。居然还愿意卖给我们茶叶和食盐。朝鲜茶叶能有什么好的,难不成还能赶得上西湖龙井,峨眉毛峰,这玩意有啥用啊?咱们的茶叶随便弄一点都比他们强一百倍。可是我一想,这家伙高兴,别添堵,我也就装作十分感谢的样子答应了下来。我还跟他说我们会卖给他瓷器和生丝,但是我们需要大量的粮食,这家伙也同意了。这还不算,我们几个怎么都没想到,这个闵维文是个大嘴巴又是个酒鬼,几杯朝鲜马尿下肚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嘴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都说。我不想听他都要说。他拉着我的手和我讲,那个亲昵劲我现在都觉得恶心,像个死玻璃。要不是因为他我们也不会知道朝鲜的事知道的这么详细。”
李茂之听了高兴地说道:“大头领,这么一来至少我们有一条通往朝鲜的商路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我本来就是打算让海涛兄弟去侦查一下朝鲜,没想到这真是意外的惊喜啊。”
“这就算意外的惊喜了?”
“怎么,你还有别的惊喜?”赵无极问道。
“哈哈哈哈!”曹海涛一阵爽朗的笑声过后,用自己的大拇指指着他自己大声说道,“大头领,你可得给我老曹记上一功!我找到你说的那个朝鲜海峡了,我还找到了你给我们上课所说的那个海参崴。我上了岸,从土著那里打听到了你说的那个湄沱湖了。”
“你找到湄沱湖了?”李存真一下子从凳子上跳起来问道,“是不是现在叫做兴凯湖?”
“没错,现在就是叫做兴凯湖。”
李存真一把抱住曹海涛,说道:“给你记功,大大的一功!”
原来,李存真前世出身东北兴凯湖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东北人,还是个农村人。不然这一世也不会满嘴都是夹杂了满语和蒙语的东北话,听得满洲俘虏兵一愣一愣的。东北话很容易学,象声词拟声词特别多,十几年下来导致李系海盗的头领各个都带着点东北腔,就连出身潮汕丐帮的吕何二人也没能幸免。找到自己的家乡当然是开心的事,但是李存真的用意却不是在这里。现在是南明末年清朝初年,又不是2019年,家早就没有了,对于李存真来说,自己的这群傻兄弟才是自己真正的家。
李存真真正看上的是资源。中国东北是满洲的龙兴之地。甲申之变之后,满洲人差不多全都从龙入关,兴凯湖地区作为满洲人的“风水宝地”被保护起来。轻易不让人踏足。李存真当然不是要趁着满洲人不注意去挖人家什么龙脉,他是冲着东北丰富物产而来。正所谓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此话便可知东北物产丰富。但是李存真对野鸡没兴趣,他是看上了东北的木材和貂皮。没有满洲人看着,从海上过去,自然可以随便“拿”。
木材是用来制造海船的,当然了,用于制造战舰龙骨的大橡木怕是还要从英国进口。至于貂皮那就更加值钱了。看后世的俄国沙皇彼得一世、法国太阳王路易十四的画像就知道,貂皮是非常值钱的,彼得和路易身上披着的全是貂皮。那简直就是身份和财富的象征,欧洲宫廷的贵妇和他们的丈夫们肯定会为貂皮花大价钱的。历史上俄国人之所以能一直向东挺近,其中一个主要动力就来自貂皮。貂皮实在太值钱了。
李存真想要打造商业网络,向英法荷出售貂皮当然是好买卖。貂皮如果卖了好价钱,东北的部落就会心向大明,谁不想过好日子?而且也可以刺激东北的部落和俄国人争夺北亚,进一步巩固中国的北部边疆。这一世说什么也要把北部边界推进到堪察加半岛以北去。
“好啊!好啊!好啊!”李存真称赞道,“我们可以在海参崴附近设立据点,在这里征收木材、貂皮、人参、鹿茸,甚至我们可以捕捞兴凯湖里面的大白鱼。大白鱼大的应该有一米五到一米六长,噘嘴的,这个名贵的东西满清那群土包子还不认识。正好便宜了我们。大白鱼的学名叫做湄沱之鲫。蛋白质和钙含量非常高,肉质鲜美非常,如果腌制成咸鱼,可以很好的保存。可以为战士们增加营养,平衡食物,也可以出口给日本和荷兰人赚取金银。”
李茂之说道:“我们可以在突袭海参崴,这个地方南面与日本隔海相望,东面便是朝鲜半岛。我们在海参崴修建棱堡,建立据点,几百个人几百条枪就能挡住满清几千人的围攻。满洲人从龙入关,现在兴凯湖和海参崴地区肯定人迹罕至,满清没有海军,后勤压力大,我们能够轻松地守住,这里算是我们在东北的一个据点。我们再占领朝鲜半岛南面的济州岛,对朝鲜就能形成南北夹击的态势。”
赵无极笑着说道:“咱们如果有足够的木材,就可以打造更多的海船,我们甚至可以像大头领所说的那样占领朝鲜的皮岛,恢复东江镇。这么一来既可以威胁满清的辽东,还可以威胁西面的朝鲜。到时候我们就不只是对朝鲜形成南北夹击的态势,而是东西南三面包围的态势。”
李存真点了点头,捏着下巴说道:“我们甚至可以袭击朝鲜的清津……嘿嘿……”
曹海涛当下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大头领,下命令吧,我们现在就去攻打济州。”
“不!我们不去济州!”
“为什么?”曹海涛问。
“我们不北上,我们要南下!”
“南下?”
“是的,国姓爷厦门有危险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吕英杰大声说道:“对啊!国姓爷有难怎能坐视不管?大头领,咱们什么时候南下?”
李存真说道:“尽快,我估计,达素大军三月就会达到泉州,五月怕是就要进攻厦门。我们这一次去不仅是要帮助国姓爷击败达素,我们还要在国姓爷这里购买大量的火药和炮弹。南京城下这半年,我们又是打长江水师,又是爆破城墙,火药和炮弹消耗得太厉害了。”
李茂之说道:“国姓爷的火药很多都来自于日本,我们直接跟日本买不就好了吗?”
李存真说:“日本商路一直操纵在国姓爷手里,我们绕过国姓爷直接和日本贸易这不好。而且我们买国姓爷的东西,让国姓爷有银子赚,这才能结成利益共同体。买卖买卖,有买有卖,买卖成了做相与,买卖不成仁义在。想要得国姓爷欢心必须跟国姓爷做生意。这一次,茶叶、瓷器、生丝全都一起带过去。国姓爷壮大了就能牵制福建和广东的清朝水师,特别是牵制施琅、黄梧还有许龙的人船,这对我们在东海、黄海和长江里面折腾大有帮助。凭借国姓爷的本事,只要他还活着就够耿藩和尚藩喝一壶的。西班牙人他也不会放过。”
第八十七章 落花有意
且说,李存真集团留下张一鸣、白驹、常琨等将及战兵四千,其他兵民六万多人防守崇明和舟山。李存真交代在崇明立刻修筑棱堡,在舟山除了修建棱堡之外还要建起高炉和工坊,用来制造枪炮。此前的螺杆也已经能够排上用场了,立刻就应该制作水车和轧机,用来制造板甲和火枪枪管。
李存真点起战船三百艘,其中炮舰三十五艘,兵船一百艘,其他补给船一百余艘南下厦门,支援郑成功。
正要启程时,夏也舒急忙来求见。白驹将人引入后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多日不见,这位美女越发明动可人,李存真虽然看得心痒痒可出于礼貌还是赶快施礼说道:“夏先生别来无恙?”
夏也舒却说道:“大头领多礼了。小女此次前来有两件事情想问大头领。”
李存真说道:“先生要问的可是张安先生随甘辉将军南下的事情吗?”
“正是!”
李存真说道:“这件事情还请先生见谅。事务繁忙,夏先生又去了舟山,故而也没有和先生事先打个招呼,还请夏先生能够谅解。”
夏也舒说道:“这一次我去了舟山,听说师父和师兄被救了出来,赶快便回崇明来,可是到了崇明这才听说我师父已经南下了。”
李存真说道:“不是我李某人要强迫张先生,我之前和张先生谈过了,张先生也愿意南下。他身体本就硬朗,这一次虽然在刘洪谟那里吃了一些苦,但是总体上已经没有大碍了。这一次不仅是要让张先生给国姓爷看病,我还请张先生帮助我军采购一些药材。而且张先生本来就是要替钱夫子联络国姓爷的,我和张先生谈过后他欣然要求前往。拄着拐棍说什么都要上船。就算是我想拦也拦不住。”
夏也舒说道:“原来是这样,看来我错怪大头领了。只是我那师兄听说被大头领关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李存真考虑再三也不知道怎么和夏也舒说。
夏也舒见李存真半晌不语,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头领,此间只有你我二人,我想问你你是否喜欢我?”
这么直接?也好,我喜欢直来直去的女人。只是听得夏也舒这么问,李存真便思忖这是一道陷阱题。怎么回答?如果我回答不是,眼前的夏大美女会非常没有面子,但如果我的答案是肯定的,无论表示喜欢她的样貌、医术还是人品,这都会让这个女人认为我已经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以后对我予取予求,让我办这办那,甚至恃宠而骄如何是好?怎么办?
李存真干笑两声问道:“夏先生你经常问别人这个问题吗?”
“当然不是。”
“我猜你只会问自己喜欢的男子吧?”
夏也舒立刻脸红了,半晌才说道:“大头领,我虽然是一个道姑,可是我那夏师傅走的时候跟我说,如果我遇到自己心仪的男子便可以还俗,然后两人双宿双飞。”
李存真这么一听,心道:难道这是女生向我表白的意思吗?太好了!尽管说,我是不就拒绝你的。
“其实……其实……”
李存真心中狂喜。说啊,说啊,你继续往下说,别卡壳。
夏也舒说道:“不瞒大头领,我是喜欢我师兄孙舒的。”
什么?一句话传到李存真的耳中,他好似兜头被浇了一盆凉水。什么?搞了半天你喜欢你师兄?那你刚才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干什么?
“我刚才问大头领是不是喜欢我……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不瞒大头领我已经看出大头领的心思了。也许是小女看错了,那还请大头领见谅。”
李存真故作镇定,大方地说道:“没关系,没关系,你说吧。”
“我那师兄被大头领的人抓了,我听说却是逼问他许多事情。可是我那师兄为人刚正不阿,正直忠义,是绝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的。大头领就这么抓了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啊?”
原来这夏也舒也知道自己生得美,容易惹是非。还以为是我想要霸占她就抓了他师兄。“这个……这个……”李存真再三思量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夏也舒说才好。
“还请大头领能给小女子一个交代。”夏也舒明动的眸子盯着李存真,那美丽的面庞后面透着的满是幽怨。
“这样吧,夏先生,我把办这个事情的人给你叫来,让他们和你说如何?”
听得李存真这么说,夏也舒稍一沉吟,便点了点头。
不一会,常琨和白驹进了李存真的大帐,两个人并排站立。常琨看了看李存真又看了看夏也舒,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说道:“我想夏先生想要问的是孙舒的事情吧。”
“正是!我那师兄到底犯了什么法,要被你们抓起来?”
常琨看了白驹一眼问道:“我说还是你说?”
白驹说道:“我看还是你说吧。你一般也不怎么说话,一说话就能抓住重点,比我强。”
常琨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张安、孙舒和夏也舒三人受钱谦益所托,联络江南各路反清义士。想借用着给人治病的机会用包药的纸包传递消息。前来看病的人名叫冯联,本是个秀才,因为不想剃头所以办成了道士。冯联负责将包药的纸包从扬州带到瓜州。可是就在城门口被满清的守城兵,也就是看城门的清兵给捉住了。我们仔细询问过冯联,据冯联说清兵是先捉住了他,然后再搜索的包药的纸包。那包药的纸包有好几层,书信的字体就夹在两层纸的中间,需要小心撕开那两张纸才能发现夹在中间的字,一般若是不知道其中玄机,是很难发现的,更难以发现纸是粘在一起的。据冯联所说,满清的守城兵先按住了他,根本就没有搜他的身,很从容地抢过药包,打开绳结之后便拿出了黏在一起的两张纸,撕开便发现了字。冯联就这么被捕了。基本上就是上门白送的。”
第八十八章 落花有意2
听常琨说了这么长,夏也舒说道:“这么说来定然是有人出卖冯联。”
白驹笑着说道:“出卖冯联的只能是三个人。”
夏也舒连忙问道:“哪三个人?”
“张安、孙舒和夏也舒!”
“啊?”夏也舒被白驹的一句话吓到了,面色惨白哆嗦地说道,“你胡说……你胡说,这怎么可能?”
白驹给常琨使了个眼色,常琨会意,继续说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只有四个人知道,冯联失手被擒,被用盐水粘着的鞭子抽打,从始至终也没有供出你们三人。我派了探子去扬州城,花了银子从扬州守城的兵丁那里买来了消息。那兵丁说抓捕冯联,审问冯联,他从头到尾都有参与,抽冯联的鞭子也有他的份,他咬准了冯联从始至终没有吐露半个字。现在问题来了,既然冯联遭到突击审讯没有供出你们,可是据夏先生你所说,你们大约是在辰时三刻的时候被满兵搜捕,而冯联是辰时整从你们这里拿了药包走的。中间短短的三刻钟,就算冯联是飞毛腿立刻就到了城门,你们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三刻钟之内就遭到围捕?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奸细在你们三个人中。”
“啊?”夏也舒被吓得面色惨白,嘴唇哆嗦地说不出话来。
常琨继续说道:“夏大夫说自己藏在农户家里,后来扮作普通百姓才得以出城。我们去走访过那家农户,夏大夫没有说谎。再看张安和孙舒两位先生。抓捕一开始,清兵直扑张安先生江湖郎中看病的摊点,张安先生随后被捕。被捕后张先生一口咬定不认识冯联,而冯联也说自己不认识张先生。即便如此,清廷一口咬定张冯二人认识。张安先生因此受了刑,虽然不重,但是也打得皮开肉绽,要不是张先生平素练武,又有些医术,出来后给自己开了药,我看现在不要说南下去厦门,即便是走路也是走不远的。从表面上来看,张先生是奸细的可能性非常小,毕竟你们三个人主谋就是张先生,作为主谋出卖自己?把自己打的皮开肉绽实在是滑稽,怎么都说不通。再看孙舒就非常可疑了。张安先生被捕的时候按理说他应该在场,可是偏偏却不在。他和夏先生不一样。夏先生是女子,不宜过多地抛头露面,当冯联接头之后夏先生便走开也很正常。孙先生却是张先生的大弟子,又是男子此时应该侍奉左右。大夫身旁侍立着药童或者副手才是正常的。可张先生被捕的时候孙先生在哪里?不在。问了他情况,他居然说是尿急出恭去了。真的这么巧合吗?”
夏也舒听了常琨的话低头不语,半晌才说道:“即便如此你也没有证据证明我大师兄确是奸细。”
常琨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还请夏先生听我分析。张安先生和钱夫子是见过面的,这一次也是受钱夫子和河东君所托行事。这个事情孙舒大夫是不知道的,对吧?”
夏也舒一愣旋即点了点头说道:“当时是我和师父一起进了钱宅。名义是给河东君和钱夫子看病。如果有外人问起便说是求子。当时我见了河东君,河东君赠予我金银,师父就见了钱夫子,得了钱夫子的书信。出来的时候师父交代,此事事关重大,不管是谁都不能说。我也就没有和师兄说起。当日冯联才走,师父便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便走了。我走的时候,回了一次头,看到师兄也走了的呀。我想是师父支开了师兄。”
常琨说道:“这么说孙舒确实不知道书信是谁给的。那就更清楚了。书信虽然是钱夫子给的,可是清兵搜查到的却是张安先生的左手抄本。正是由于孙舒不知道钱夫子的事,只当是你们要联络国姓爷所以这才没有说出钱夫子和河东君来,不然你以为现在钱夫子还能在家里安坐吗?”
“不可能,这不可能!”夏也舒挣扎着焦急地说道,“自从抗清以来,多少次了,我们一直携手共进。有一次我和师兄被清兵追杀,师兄将我藏在草垛里,他自己一个人引走了追兵。等我再找到师兄的时候,他一个人杀死了六名清狗,自己浑身是血,险些丧命。这一次又没有清兵追杀师兄怎么会出卖我和师父呢?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常琨说道:“孙舒被送来的时候细皮嫩肉的,一点伤都没有。同样都是被满清给拿了,为什么张安和冯联浑身是伤,特别是冯联差点没命。孙舒却什么事都没有为什么?我看如果不是因为我军突然出现,下一个被诱捕的对象就是夏先生你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夏也舒坚定地说道。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说道:“夏先生你有所不知。在这个世界上,人是会变的。当年孙先生能够和你一起同甘共苦,矢志抗清,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兴许是让他心灰意冷了吧?人都是会动摇的。眼看别人飞黄腾达,自己却要默默无闻甚至在痛苦中死去,岂能甘心……”
“不会的,我师兄不会是那样的人。你们胡说八道,我不信你们。”说着,夏也舒竟哭了起来。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常琨,说道:“要不你带着夏先生去看看孙大夫。”
常琨点了点头对夏也舒说道:“夏大夫,虽然我们认定孙舒是内奸,但是他毕竟是你的师兄,是张安先生的弟子,我们没有难为他,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他,他的安全你可以放心。”
“我师父怎么说?”夏也舒一边擦干自己的泪水一边问道。
李存真说:“张安先生认定是孙舒做的。见了孙舒当面痛斥孙舒背祖忘宗。”
“我师兄认了?”
“哦,那倒没有。孙舒抵死不承认。可是张安先生就是认定是孙舒干的,两个人话不投机,没说几句张安先生就起身离开了。”
夏也舒此时听说孙舒抵死不认,便认为很可能孙舒是被冤枉的,这其中十有八九另有隐情。她看了看李存真,李存真正一脸热切地看着自己。
第八十九章 流水无情1
夏也舒看着李存真那热切的眼神,心中的气莫名其妙地生了起来,心道:你当真在打我的主意吗?你李存真乃是一个海盗。海盗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你拥兵数万,能拿江宁却不拿,偏偏要拿许多钱财,想来是个贪财之辈,一个贪图金银之物的人又能有什么大出息呢?如今大明夕阳西下,凡是能够抗清的都应该团结,否则我又何苦给这你看病。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南洋的李存真眼神热切,语言轻佻,想必是看中了我,要拿了我的清白身子去。男人的想法夏师父当年早就和我说得清清楚楚,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满脑子想得什么当我不知道吗?定然是你想尽办法陷害师兄,要把案子做实了,然后把我……把我……哼,你休想得逞!
师兄的人品我岂能不知?这么多年来他对大明忠心耿耿,矢志不渝,岂能是为了荣华富贵就出卖师门的无耻之徒?这世间的万物很多时候都是假象,真相隐藏在假象之后,真像往往和假象都是相反的。你说师兄是叛徒,言之凿凿,却拿不出实质证据来,连个人证口供也没有。仅仅凭着什么所谓的分析便说我师兄是叛徒,真是岂有此理。你说我师兄是叛徒便是叛徒了?我偏偏不信。
李存真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夏也舒心早就化了。唉,多么可怜的女人啊!一心喜欢着自己的师兄,这份感情多么的真挚,多么的让人艳羡!这就像是年轻人上大学的时候和自己的同班同学谈恋爱一样。那是一段怎样的人生?想来那是最真挚的感情,最热烈的期盼,如果能成那就是天长地久。这样的夫妻和毕业之后在社会上通过相亲认识然后结婚的那种金钱夫妻完全不同,这是让所有人都羡慕和向往的。
李存真上大学的时候处过对象,虽然时间非常短暂可是那种真挚的感情是他体会过的,真的非常难得。可惜后来两个人工作不能在一个城市因此最后没成。一开始还没什么,过了几年之后女孩嫁给别人,李存真这才痛恨自己的后知后觉,每当午夜梦回,最伤最痛是后悔,这只能由当事人亲自体会,外人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
当下李存真看夏也舒可怜便对常琨说:“大琨子,这就带夏先生去看看孙大夫,不要委屈了孙先生。毕竟现在我们还只是分析,分析而已,还不能说是有真凭实据。到底真相如何,知道吗?还得查证。”
然后朝常琨眨了眨眼,常琨会意,便带夏也舒去见孙舒。
常琨在前面领路,白驹有气无力地跟上,打开了牢门。
“师兄!”
“师妹!”
当牢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夏也舒立刻冲进了大牢中,孙舒听到了声音见到是夏也舒来了,又惊又喜,两双手立刻紧紧地握在一起。两双眼睛热切地相望。两颗心在一起跳动。夏也舒见到孙舒瘦了许多,头发凌乱,手上和脚上还戴着镣铐,霎时间,眼泪在眼圈中来回流转。这两人真个是“执手相望泪眼,竟无语凝噎。”
夏也舒轻轻地抚摸了孙舒那白皙而又英俊的面庞,问道:“师兄,他们打你了吗?”
孙舒将夏也舒抚摸他面颊的手一把抓住,轻轻地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没有,没有,师妹我很好。为了你就算是死我也不怕,何苦怕这大牢?”
见到两人这个样子,白驹一时之间傻了眼。心道:我地个乖乖,居然还有这样的操作?他斜眼看了看常琨,常琨面无表情,冷冷地注视着两人。白驹往常琨跟前凑了凑,用自己的脚轻轻碰了碰常琨的鞋边。
“你干什么?”常琨既没有转头也没有转睛,小声冷冷地问道。
“我看他们两个怎么感觉这么诡异啊?你说这小白脸子平时得多会说,把这女的迷成这样?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像是唱戏一样!”
常琨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夏也舒转过头来问常琨:“你说的东西全是猜测,没有一点真凭实据,你凭什么说我师兄是奸细?你们这是平白无故地冤枉好人。”
“是啊!”孙舒说道:“我都跟你们说了,我不是奸细。当时我只是去方便一下,真的是去方便了,然后就出事了。你让我拿证据出来我怎么拿?难不成把我撒尿的墙根指给你看吗?我知道你不信,这东西听起来是很巧合,可是有道是无巧不成书,总得有走点的时候吧?偏偏你们就是不信。”
“你快放了我师兄!”夏也舒对着常琨语气不善地大声说道。
“这我可做不了主,还需大头领首肯。不过,夏大夫,你虽然对我们兄弟不错,我们这群弟兄承你的情。但是你师父张神医是大头领救出来的,没有大头领你师父休想活命,还有冯联兄弟也是我们救的,我们还救出了你的师兄。咱们这就算是扯平了。”
夏也舒一扬自己美仑美奂的俏脸说道:“这个自然,不然我也不会去救你们这许多人。”
“好!”常琨伸出大拇指说道,“夏道长不愧是女中豪杰,真是快人快语。其实,我知道道长是怎么想的。道长虽然是出家人,可是生得如仙子一样的美。自然心高气傲,目空一切,以为我们大头领是想要栽赃陷害孙大夫,好霸占了你这美女。”
夏也舒听了常琨的话,微微一愣,但是没有反驳。说实话,她就是这么想的。张安师父德高望重,虽然武艺在武林当中算不得上流,可是医术却十分高明,武林人士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张师父得救之后,她得到消息赶快从舟山回到崇明,可即便是如此的紧赶慢赶,还是连张安师傅的面都没有见着。李存真说张师父是自愿去的厦门,可到底是自愿还是遭到逼迫谁又能说得清?师父去了厦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师兄就是去出个恭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奸细。身边的人铲除的铲除,逼走的逼走,她还能依靠谁?这种情况之下,她很可能就无奈委身于李存真。
“这李存真真是施得好计谋啊!”夏也舒用低得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说道,“哼,休想让我中计!”
夏也舒对常琨怒目而视,可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但此时却一句话也不说来。
第九十章 流水无情2
常琨说道:“夏大夫如果你这么想,那你可就大错特了。大头领忠肝义胆,义薄云天,绝不是贪图女色之辈。我们软禁了孙大夫,实在是觉得他可疑。”
“你们只是觉得他可疑而已,你们又不是有真凭实据,怎么能只是因为怀疑就把人抓起来?”
“夏道长,你也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满清已经占据了差不多整个天下,又十分善于用间。放眼天下,还有几座抗清堡垒?永历皇帝已经弃国,国姓爷江宁新败,夔东十三家一盘散沙。真正能抵御满清的就只剩下大头领了。我们实在是不敢冒险。”
“可是……可是即便如此你们也不能平白无故冤枉我师兄啊?况且我师兄对崇明和舟山两处并不知情,即便是逃去满清那里又能说些什么呢?”
“别的说不准,这一次我们大张旗鼓地要进攻宁波他便知道的。”
夏也舒十分诧异地问:“这一次我们明明是要南下厦门,怎么又说是要去打宁波?”
“夏大夫,夏道长,你怎么知道是要去厦门?”
“我是听大家说的呀?”
常琨听罢十分气愤地说道:“这是谁嘴巴这么长?这是扰乱军心的行为。”
夏也舒吓了一跳,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常琨却说道:“厦门那么远,远行实在不易。况且国姓爷足够对付达素的了,我们去了厦门岂不是画蛇添足吗?算了……算了……也不多说了。不管是去宁波还是去厦门,现在都给这孙大夫听了去,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走了。”
夏也舒却说道:“你若是不放我师兄走,那就把我和他关在一起吧。”
“哎呀……夏大夫……夏道长……夏奶奶,你不要再闹了好不好?你可是金贵得很,弟兄们多少人在你手下活了性命,你要是住了这大牢,我出去就得让唾沫淹死。这是我管的地方,专门关细作间谍的,住上一天就沾了晦气,身子骨也吃不消。我的姑奶奶我拜托你,来,快点地吧,别在里边呆着了,出来吧……”常琨说着竟然去拽夏也舒出来,把旁边的白驹也吓了一跳。
夏也舒见常琨不顾男女有别居然跑过来拽自己,赶快往孙舒身边凑了凑大喊道:“我不出去,我不出去!”
白驹一见如此赶快把常琨拉到一边,说道:“这不好……这不好,大琨子,男女有别……你……你注意点啊。”
“行了,我知道了!”常琨一把挣脱了白驹的束缚,气乎乎地对夏也舒说道,“夏大夫,你可得明白,我可以奏报大头领先把孙大夫放出来,可是你得保证孙大夫不是奸细。你得作保才行。”
“好!没问题!我师兄的人品我自然知晓,绝对不是你们所说的那种人。我给他作保!”夏也舒坚定地说。
常琨问道:“夏大夫,这关系到我们南洋义军的生死存亡,可开不得半点玩笑。这可不是你说负责就能负得了这个责的!”
“你说怎么办?”
常琨阴沉着脸说道:“夏大夫你可得想好了,这可不是开玩笑。更不是佃户管东家借钱,你当保人,佃户跑了你大不了还钱这么简单。”
“我听明白了,如果我师兄真是奸细,泄露了你们的秘密把我命赔给你们!”
“好!夏大夫果然是女中豪杰,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不用请示我老大了,现在就放你们走!”
“啊?”白驹在一边看不下去了,大声说道,“这怎么能行,大琨子你可得想好了!”
常琨一摆手说道:“我意已决,勿需多言!出了事,我自然一肩承担。”
“我草,你承担?”白驹大声地质问道,“你特么怎么承担?打宁波的事有几个人知道,我特么都不清楚,你把这狗日的放出去,他跑了怎么办?若是满清知道了消息,加强防范,攻打宁波就得泡汤,搞不好弟兄们还会损失惨重。你凭什么负责?”
“夏大夫已经作保!”常琨坚决地说道,“一个娘们都有生死看淡的气概,你我都是爷们,这个时候就要怂了吗?”
“这不是怂不怂的事!”白驹是真的急了,“情报的事归你管,我插不上手,但是常琨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我要去告你!我要告你处置不当,无端增加我军危险!”
“你去告我吧!”
白驹本以为常琨这家伙肯定会硬到底和他大吵一架,他都已经准备好下面的说辞了,没想到常琨居然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
“哼!你以为我不敢吗?你给我等着!”白驹说完转身便走。
常琨叹了一口气,对夏也舒说道:“夏大夫,你也看到了,我身上也担着干系呢。”
夏也舒默默地点了点头。
“岂有此理!”李存真一拍桌子说道。
“就是,这简直就是拿弟兄们的命跟那女人去赌,赌输了赌赢了都不好!”
“这常琨怎么可以这么对夏大夫呢?”
“啊?大头领,我没听错吧?”白驹问。
“你没听错!”李存真说道,“夏大夫不仅救了我的命,还救了关盛年、白岛主的命,我们南洋义军里面许多人的命都是她救回来的。现在她要给人作保那就作保,怎么就得用命来换?你去,告诉常琨,不要整什么幺蛾子了,既然夏大夫想要保个人只管让她保就是了。”
“大头领,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快去传话吧。”
且说,孙舒被夏也舒保了出来,来到崇明的住处。说是住处其实不过是临时搭建的帐篷而已。崇明满是浙江义勇,江南的难民和南洋的夷人。特别是南洋蛮夷,个个身材矮小,瘪瘪瞎瞎的,样貌丑陋,看起来就让人不舒服。这些人没有房屋,只能临时搭建帐篷来住,好在李存真常常发粮食,这群人也不至于饿死。年轻的劳力都去帮着修水车,盖房子,搭高炉赚钱去了,此时的营地里住着的都是老人、妇女和小孩,他们为士兵缝补衣服,修补皮甲赚了粮食补贴家用。孙舒实在是看不惯这些人的穷酸样,干脆把眼睛闭上不去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