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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杜春秋     南明汹涌txt下载     南明汹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四章 忠诚与背叛2

    “老主子!”赖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说道,“老主子,奴才有罪啊,奴才对不起你啊!奴才该死啊……”说罢,伏地嚎啕大哭起来。

    苏克萨哈看了看赖塔,叹了一口气,说道:“起来吧。”

    周围仆人把赖塔扶起来。苏克萨哈一挥手,仆人们全都退出了房间。

    “赖塔,你辛苦了……”苏克萨哈有气无力地说道。

    赖塔擦了眼泪抬起头看了看苏克萨哈,只见此时的苏克萨哈苍老了许多,眼角的皱纹有深了,精神也不是太好。

    “你在厦门失了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赖塔听得苏克萨哈这么一问,心中咯噔一声,什么叫“失了手”,难道是说我被抓的事吗?

    旋即,赖塔就明白了过来,说的是兵败的事。毕竟他是苏克萨哈的亲信,老主子的用词习惯,赖塔还是知道的。

    于是,赖塔就把厦门战役兵败的整个经过说给了苏克萨哈。

    苏克萨哈听说是达素让索浑去当幼儿,气得须发抖动。半晌没说出话来。

    “老主子,你可得保重身体啊!”赖塔关切地说道。

    过了好一会,苏克萨哈说道:“本来他们跟我说了,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两黄旗是铁了心要跟我斗到底了。”

    “哼!”苏克萨哈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上的茶杯猛烈地震颤,如同赖塔那颗惊惧的心。

    苏克萨哈毕竟是老成持重,很快就调整好情绪,说道:“赖塔,这一次我没有保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奴才犯了错,主子教训奴才,天经地义。”

    苏克萨哈点了点头说道:“很好,不枉我栽培你一场。如果我这次保你,你可能就得死了。鳌拜是不会放过你的。这么长时间我也没见你,让大家以为我把你给抛弃了。如此一来,反而你能平安无事。”

    赖塔一听赶快跪地磕头:“多谢老主子救奴才。”

    “起来吧,起来吧。”苏克萨哈说道,“不过,两白旗这一次遭到如此打击,想要再次崛起怕是要卧薪尝胆了。”

    “只要老主子在,咱们两白旗再起,那是指日可待。”

    苏克萨哈看了看赖塔,说道:“我问你个事情,你可要如实跟我说啊。”

    “老主子你问,奴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克萨哈点了点头,问道:“现在京城里面传言说:当日,达素与李存真两个在海岛上对决。达素不敌,丢了脑袋。然后你就跪地投降,有没有这样的事?”

    苏克萨哈所说其实确是实情。赖塔的心再一次震颤起来。

    那种坦白的念头再一次袭上心头。他看了看苏克萨哈,只见苏克萨哈一脸的平静。

    赖塔知道,苏克萨哈平静得面孔下隐藏的是什么。苏克萨哈可是个要面子的人。如果就连自己的心腹都曾经被俘,那么老主子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朝堂上行走?

    况且,如果搞不好,用不着鳌拜出手,老主子就会废了自己。两白旗人多的是,再培养一条狗虽然麻烦了点,但是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在犹豫了零点五秒之后,赖塔大喊:“这,这是那个混蛋胡说八道?老主子,肯定是两黄旗的人造奴才的谣,他们看不得奴才活着回来了。老主子,你可得给奴才做主啊!”

    说着赖塔又跪在地上,以头碰地,咚咚地磕起头来。

    “行了,行了,起来吧!”苏克萨哈说道,“我知道你速来胆小,欺瞒主子的事你是不敢做的。”

    “奴才欺瞒太后也不敢欺瞒老主子啊……”

    “胡说八道!”苏克萨哈嘴角稍微上翘,“太后你也要忠心,我也得忠心!明白吗?”

    “是,是,明白,奴才忠心……”

    “你自己说船沉了,你抱着木头捡了一条命。可是偏偏有人说你被俘了。这摆明了就是打我的脸,我已经把那些人处理了。”

    “多谢老主子!老主子,当时海逆俘虏了护军旗四百多人,全都砍掉了双手,有的还割了耳朵、鼻子放了回来,摆明了就是侮辱朝廷。是不是这些人说的?”

    苏克萨哈点了点头说道:“如今已经不足为虑了。”

    苏克萨哈转而又问:“那个李存真,真的会呼风唤雨吗?他能让死了的人活过来?”

    “这怎么可能?”赖塔自从逃回北京就一直赋闲在家,朝廷的事都不清楚,更何况什么复活董鄂妃了,当下想也没想顺嘴就说出来,“李存真他就是个人,怎么呼风唤雨?难道是太上老君,有九转大还丹吗?

    我知道了……老主子怕说的是厦门大战当天吧?那时候确实有风,不过主要还是潮汐变化,一开始退潮,我们借着潮汐攻击海逆,可是后来潮汐反过来了,又加上他们顺风,我们就吃了大亏。李存真一个盗寇而已,他又不是诸葛亮,怎么呼风唤雨?若是真有诸葛亮的本事,一开始就让海逆顺风不就好了吗?这么一来海逆也用不着损失那许多人。”

    苏克萨哈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个想法。”

    “至于让死人复活……”赖塔说道,“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哪个傻子会信?别是李存真自己说了这话,说着说着他自己信了,以为自己能复活死人?”

    苏克萨哈忧心忡忡地说道:“皇上怕是就信了。”

    “啊?”

    “今天太后宣我过去说话,就说到……她听说皇上现在居然一心要复活董鄂妃。”

    “这……这怎么可能?”赖塔惊呼,“这不可能,不可能!”

    苏克萨哈说道:“皇上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李存真能让死人复活。真是荒唐……现在竟然打算把广西封给李存真,让他做定西王,只要他能复活董鄂妃。”

    “啊?这……这……”听到这个消息,赖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复活死人?可能吗?

    “老主子,这……这怕是太荒唐了吧?”

    “谁说不是呢?太后也咒骂这个董鄂妃,把个本来英明的皇帝祸害成什么样了?”

    “就是,老主子,这娘们儿简直就是苏妲己嘛!”

    苏克萨哈怪笑一声,说道:“今天,太后还特意将汤若望叫去问话。”

    “汤若望?他怎么说?”

    苏克萨哈说道:“这洋官,居然说了那个什么耶稣复活死人的故事,还有耶稣本人死后升天的事。”

第六十五章 忠诚与背叛3

    “老主子,那个什么耶稣……是什么?奴才从来没听过。”

    “嗨,别说是你,我也没怎么听说过。咱们满洲人也不信那个什么洋教。可是汤若望却滔滔不绝,说了整整一个时辰。”

    “太后信了?”

    “太后自然是不信的。”苏克萨哈说道,“装神弄鬼,也就欺骗无知百姓罢了。不过,自从皇贵妃董鄂氏殁了,皇上越来越荒唐了。”

    “老主子的意思是……”

    “皇上病了,如果太后愿意,也可以让朱批变蓝批。”

    苏克萨哈的一句话让赖塔心头一震,朱批那是皇帝专用的。而清朝承袭明朝制度,也有内阁。蓝批便是内阁所用。

    如今苏克萨哈想要用蓝批代替红批,那正说明苏克萨哈在政治上的野心。同时更说明苏克萨哈对顺治的失望。

    “老主子,奴才能干什么?”赖塔问。

    “本来打算让你先闲上些日子,等过几年,朝廷剿灭夔东时你自然可以复起。现在看来不用等了。李存真窃取江宁,朝廷不日就会发兵南下。只不过,厦门覆军……朝廷一时间聚集不了太多人马,这才耽搁了。也就这几日了,朝廷就会有动作,到时候你就可以复起。”

    “多谢老主子!”

    苏克萨哈微笑着扶起赖塔,说道:“朝廷大军南下,李存真必然败亡,这可是你立功的好机会啊。我两白旗终究还是得靠军功说话。索浑没了,白旗只能靠你了!”

    “老主子放心,奴才一定拼尽全力,为了老主子,为了咱两白旗。”

    苏克萨哈高兴地点了点头,自己的左膀右臂,现在只剩下赖塔了,还好,赖塔还算争气,有这份决心自然是没问题的。

    苏克萨哈突然收起笑容问:“赖塔,你听说过索丰没有?”

    赖塔心中又是一惊,“索丰……索丰……”

    赖塔怎么可能不认识索丰呢?当时在海上飞龙号上一起给李存真磕头的不正是赖塔、索丰、多模和罗珞吗?几个人还认了李存真当襄主子,发誓要把这个伪博穆博果尔扶上皇位。

    当时说李存真就是博穆博果尔的正是这个索丰。赖塔自然是认识得很!

    “想来你也是不知道的。”苏克萨哈叹了口气,说道,“他本来不过是个护军而已。奇怪……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在太后那里那么受宠。

    你赋闲在家这些日子,这个索丰趁机窜起,如今是太后跟前的红人。你见了可要客气些。虽然说是……这种人大多都是起也忽焉,落也忽焉,但是终究现在是起来了的,你不要因为人家从前是个小兵就看不起人家,平白无故多了麻烦。明白吗?”

    “明白,老主子,奴才记住了。”

    听到这个消息,赖塔内心万马奔腾,无数的想法冒出来。从苏克萨哈那里出来后,赖塔的脑壳竟然承受不住自己如乱麻一样的想法,晃了两晃,险些栽倒……

    南明情报局北京站的新站点里,油灯微微发着黄光。

    六哥的面庞在灯光下微微闪动。

    “我从满清高层那里得到了可靠的消息,从其他渠道证实的。鞑子皇帝现在已经信了死人复活的事了。我看可以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南京了。”

    七哥说道:“如此一来,不如就让我亲自跑一趟如何?还可以把北京的情况详细地汇报给大头领。”

    六哥说道:“也好。我和长贵留在北京,继续探听消息。”

    八哥刁长贵说道:“虽然说已经有了确切的消息,可是我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准确地说是我没有证据。”

    六哥说道:“这就是所谓的直觉,有时候直觉也很重要。你说说看。”

    八哥点了点头说道:“我没有证据,但是却有几个疑问:

    首先,这个死人能复活的谣言太过匪夷所思,而且愚蠢至极,这么个谣言是怎么出现的?肯定不是我们传出来的,我们没有释放这样的谣言,这我们自己都是知道的。那么这个谣言很可能是满清或者民间传出来的。如果是民间传出来的,那可能还好一点,如果是满清传出来的那就有很大问题了。谁能保证这不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其次,按照罗珞的说法,他亲眼看到顺治流泪了,这个我也不质疑,但是有没有可能流泪是别的事?或者顺治就是因为提到董鄂妃而痛苦所以流泪,谁说流泪就意味着是上当了?

    第三,居然还有别的证据证明顺治上当了,是真的?还是道听途说……听说是顺治上当了?他消息是怎么得来的?”

    六哥说道:“一开始这个消息其实是满清那里传出来的。据说有人给鞑子皇帝上了折子,折子里面说是大头领能复活死人。后来顺治又问了管效忠和武世权,这两个人在顺治面前说大头领能复活董鄂妃。”

    刁长贵点了点头说道:“现在这个给顺治上折子的人很重要,但是就算知道是谁也无所谓,谁能保证他不是阴谋的一个环节?

    也有可能确实有满清的蠢货认为大头领能复活死人,就给顺治上了个折子。这个折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们已经不得而知了。总之,上了这个折子后,可能顺治一开始就留意了,也许根本没当个事,直到大头领占了南京,死人复活这个事才真的被重视起来,谁能说清楚?

    再一个,现在我们都认为顺治是为了董鄂妃而鬼迷心窍了,一切我们能看到能听到的似乎都在证明顺治上当了,没有一点说顺治没上当的例子。这本身就不正常,不是吗?一般是不是应该什么消息都有,甚至消息还自相矛盾这才好,才对,才正常。可是现在却干干净净,这正常吗?”

    七哥苏炳说道:“如果这么看,确实有些不太正常。”

    六哥听了八哥的话,低头思索良久,突然,他抬起头来,两只眼睛闪烁着光芒,说道:“我们顺着想。如果我们认为顺治上当了,那么就会把消息报告给南京。南京怕也会这么认为。

    如此,南京就以为可以和北京扯皮,一个要复活,一个偏偏说不,一来二去,时间怕是会很久。南京必然认为自己得计,然后放松自己。而满清正好趁着这个时候迅雷不及掩耳,南下!兵贵神速,趁着明军松懈,正可以打一个措手不及?”

第六十六章 叛徒索丰

    刁长贵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就如同六哥所说一样。满清这是扮猪吃老虎。

    满清的计谋是想让我们认为由于他们满清是野蛮人,所以这种所谓的复活死人的荒唐说法也会相信。这是个弯弯绕。

    是个汉人都会认为满清信鬼,毕竟野蛮人没什么文化。

    正所谓怪力乱神子所不语,汉人不信神鬼的,因为汉人高明。

    可是,满人卑微,自然会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这个满清吃定了我们会这么想,那心思不知转了几个弯弯。

    顺着这个思路,很自然就把顺治看成是一个情痴废物,这么一来就会丧失对顺治的警惕了。满清这是打算利用汉人的优越感,反过来将大明一军。

    有道是:越是荒谬的越能让人深信不疑,什么神鬼之说全都荒谬不已,但是人一旦信了就会深信不疑。

    这个道理,鞑子朝廷里有那么多信天主教的洋官,自然给鞑子贵族说明白了。我听说那个汤若望还是顺治的老师。荒谬导致深信不疑这个事,汤若望怕是早就教给顺治了。

    依我所见顺治必定不会如此不堪,居然相信死人复活的荒唐言语。他百般表演,就是为了让我等送出这情报。他好从中得个大便宜。”

    柳河一拳砸在桌子上说道:“说得太对了。七哥,你这就去南京,一面把我们得到的情报告知大头领,一面记得把八哥的分析也说一遍。”

    “好的!”

    “大头领神机妙算,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自然是能想明白的。”

    几个人说完话吹了灯便分别离去。

    第一个出门的是苏炳,他到了大门边一看,看门的居然栽倒在一边。

    苏炳好快上前查看,双指探了探鼻吸,竟然已经气绝。

    正在此时突然听见两声嘭嘭的轻响。

    苏炳一个驴打滚,滚了开去。只听得两声叮叮的声音两只袖箭没入苏炳方才站着的地面。

    苏炳立即两个鲤鱼跳跃,闪身到院落中的树后。

    “噔噔”又是两声响,两只袖箭正打在苏炳躲藏的大树上。

    苏炳也顾不得自己,朝着屋子里面大喊:“露白啦!扯乎!贵买白豆腐!”

    这是黑话,意思是:暴露了,快跑,晌午太阳正当中的时候城隍庙见。

    “行了!别喊了,你们见不着了!”

    一个熟悉得声音从黑夜中传来。

    “呼啦啦”,院门被踹开,从门口涌入一大群穿着马褂,戴着瓜皮帽的,手持朴刀的满清兵丁。从院墙上又有多名满清兵丁翻墙入内。

    一时间,院子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昼。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往哪里跑?”一个戴着瓜皮帽,身穿黄马褂的人从人群中走出。

    苏炳借着火把的光亮一看,大惊失色,失声喊道:“是你?索丰?”

    “哈哈哈哈……”索丰得意的大笑。

    “叛徒!”七哥苏炳大骂。

    “我是满洲人,哪里是什么叛徒?捉拿你们这群乱党是为我朝廷除害,是为皇上尽忠!”索丰对手下喊道,“弟兄们,看见没有,眼前这个就是伪明的奸细,屋子里面还有两个,大家都看仔细了。尽量抓活的,若是抓不着活的,死的也行。上!”

    一声令下,满兵大叫着冲杀上来。

    苏炳是来联络的,不是来打仗的,没有带着砍刀在身上。他赶快从腰后摸出一把匕首,与冲过来的满洲兵搏斗在一处。

    苏炳不过二十六岁,却是南洋的老海盗,功夫不弱。可是这次来的满兵也都是好手,苏炳与五个满兵搏斗了不足十个回合,突然感觉自己后背一痛,原来是中了一刀,紧接着自己小腿一麻,竟然被棍子打中,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满兵一拥而上,把苏炳压在身下,擒拿了。

    其他满兵见苏炳已经被擒,纷纷朝着屋子涌入,众人踢开房门。

    就在这一瞬间,只听见一声暴响“砰”!

    一个满兵栽倒在地。原来,是中了火枪。其他人吓得倒退回来。

    “不要怕,火枪这东西,打了一发就没了,上!”索丰大喊道。

    满兵一听,一起呐喊着往屋子里面冲。

    “砰!”又是一声巨响。又一个满兵栽倒在地。但是,其余满兵并没有退缩,仍然往屋子里面冲。

    索丰在院子外面焦急地望着屋内。

    只听见屋子里面“呯呯嘭嘭”一阵乱响,几声惨叫过后。屋子里面突然安静了。

    “妈的,废物!”索丰大声骂着自己的手下。

    “你,你们几个,从窗户进去,你还有你,跟我来!”

    索丰本以为用御前侍卫擒拿几个乱党绰绰有余,可是没想到抵抗竟然如此激烈。

    无奈之下,索丰只好亲自动手,带着人从房门冲入,其他人从窗户进去。

    一声喊,冲入房中。只见到房间内一片混乱,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火把伸进屋子内,让索丰一阵诧异,屋子里面只有八哥刁长贵一个人。

    此时的他一手拿着砍刀,另外一只手正扔掉冒着白烟的燧发手铳,然后从容地从腰后面摸出一把匕首,护在自己胸前。

    “柳河呢?”索丰问。

    “哈哈哈哈……”七哥大笑不止。

    索丰制止了要动手的手下人,问道:“柳河呢?柳河哪去了?”

    “六哥根本就没来!”刁长贵淡定地回答。

    “这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你们都进来了。他人呢?七哥,你可要看清楚形势啊!快快投降,说出六哥的藏身处,若是擒拿了奸细首领,在太后那里我也可以给你求情!免你一死!”

    八哥刁长贵朝着索丰啐了一口,骂道:“狗鞑子,老子十八岁抗清,从那天开始这条命就当没了。可是,到如今竟然多活了十年。让老子死可以!投降?你他妈做梦!”

    “上!干掉他!”

    听了索丰的命令,御前侍卫大叫着冲了上去。

    刁长贵手中有刀,当下钢刀挥舞,满兵惨叫连连,竟然有三人中刀。

    “哈哈哈哈……痛快啊,痛快!老子今天杀了五个,够本了!”

    七哥一抹沾满了血迹的脸,那模样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恐怖。满兵被吓得纷纷倒退。

    七哥扔掉已经弯曲不能再用的匕首,用手中的还在滴血的砍刀指着索丰大声说道:“索丰狗贼,你背叛大头领,不得好死,我今日取你狗命!”

    说罢,七哥挥舞钢刀,朝着索丰杀来。索丰身旁的一名御前侍卫见了,挥舞手中的朴刀迎战。

    七哥此时以命相搏,也不躲避,径直砍向那满兵。那满兵本以为刁长贵会收回刀去抵挡自己挥出的朴刀,可是,刁长贵却偏偏没有这么做,他大喝一声朝着满兵的头颅劈来。

    一声惨叫,满兵脑袋被砍开了瓢,脑浆都流了出来。刁长贵也受了伤,胸口从左肩到右侧腋下被那满兵的朴刀划开了一个长达一尺的大口子,肉皮外翻,血液汩汩流出。

    刁长贵忍着剧痛,大喝一声,朝着索丰扑了过来。

    索丰被吓得面如土色,赶忙倒退。一个不留神,被地上的东西绊倒在地,钢刀脱手。

    刁长贵见有机可乘,朝着地上的索丰挥刀就砍。

    “啊——”索丰被吓得一声惨叫,撇开头去不敢看劈来的钢刀,慌忙之中竟然用双手遮拦。心道:死了……死了……死了……

    然而,过了一会却没有钢刀落下。索丰赶快抬头一看,只见七哥刁长贵的胸前好像多了些什么。仔细一看,原来是个枪尖,那枪尖殷红,还在滴着鲜血。

    原来,就在刁长贵和索丰搏斗的这个空挡,有满洲兵从窗户爬了进来,趁刁长贵不备,朝着他后背刺出短枪。

    刁长贵被短枪刺中,血液涌入肺部,忍不住一口血水从口中喷了出来。

    “噗——呲——”

    短枪被拔出,刁长贵血流如注,躺倒在地。

    索丰也顾不得狼狈,赶快趴在刁长贵身边大声问道:“六哥呢,六哥呢,六哥在哪?”

    刁长贵看着焦急的索丰,露出了最后一丝得意的微笑。

    “噗——”一口鲜血喷在索丰脸上。

    “妈的!”索丰大怒,捡起朴刀,朝着刁长贵的脖颈就是一刀……

    “怎么办,这屋子这么小,没发现那个柳河啊!”御前侍卫搜索了屋子,然后焦急地朝着索丰大喊。

    “一定是逃了,快,留下五个人看着院子,其他人快出去四下搜索,不能让匪首跑了!”

    “喳!”

第六十七章 叛徒索丰2

    且说,索丰没有抓到六哥,立刻把消息通知给了太后。天还没亮,北京九门便即关闭,封城了。

    多模和罗珞是满洲人,住在满城中。当夜,满城关闭,护军大张旗鼓捉拿反贼。

    多模在自己的被窝里被抓,迷迷糊糊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罗珞夜里机警,听见呼喊第一时间便抄起身旁的咸猪腿往自己的怀里一揣,撒腿飞奔逃出自己的房间,朝着自己家后院的井便跳了下去。

    这井不是枯井,是正常的水井,不过井的侧壁上开了洞。这洞是多少年前就开好了的。

    罗珞的死鬼老爹本是长白山里的女真猎人,头脑灵活,遇事冷静,善于思考。皇太极的时候从征。满清当时内部斗争非常残酷,奴才动不动就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为了活命,罗珞的老爹,就想到了在水井侧壁开洞躲藏的办法。

    凭借这个创新,这位聪明的女真猎人终于老死在了自己的床上。

    床头放咸猪腿,水井侧壁开洞是罗珞的“家学传统”,而且是不传之秘。故而索丰、多模,包括罗珞的那些堂兄弟表兄弟都是不知道的。

    当天罗珞跳入井中,藏在侧壁的洞中。耳朵里听着院落的动静。

    护军一阵呼喊,院落里面一阵嘈杂,还有人检查水井,却没有发现罗珞。过了好一会,院落才安静下来。

    水井里有水,罗珞怀里有猪腿,天气也不寒冷,罗珞便在水井里安心藏了起来。自从他投靠“襄主子”那天起,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因此也不多么的紧张焦虑。

    紫禁城的慈宁宫中,布木布泰并没有安睡,她坐在床上,安静地等着捉拿反贼的消息。

    这时,苏麻喇姑匆匆走进来小声说道:“太后,事情都办好了。不过,好像跑了两个。”

    布木布泰嘴角微微一笑,说道:“小鱼小虾也得一网打尽,现在跑几个也是正常的,关闭了九门自然可以慢慢搜,不怕他们跑了。”

    又问:“去南京的人派出去了吗?”

    苏麻喇姑回答:“奴才不太清楚,但是应该派出去了。”

    布木布泰点了点头,说道:“叫索丰不用来请安了,抓到了就立刻去审,看看还有哪些同党。”

    在昏暗的天牢里,苏炳和多模被用绳子紧紧地捆在受刑柱上。

    “说!还有谁?”索丰大声地喊叫着。

    苏炳受了伤,他后背的伤口被绳子一勒,血流得更多了。由于又挨了三十鞭子,体力不支,现在已经奄奄一息。根本没有能力再说话了。

    满洲人多模却比苏炳好得多,虽然受了伤,但是他皮糙肉厚,身体结实,挨了三十鞭子却反而更加清醒起来。

    当下,多模中气十足,朝着索丰啐了一口,大骂道:“叛徒!索丰,你这狗贼,你背叛襄主子,你这王八蛋,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行了,行了,别义正言辞的了。多模,你才是反贼,你不忠于皇上,不终于太后,你就是个叛徒!”

    “襄主子才是真龙天子,襄主子才是天命所归!你才是叛徒,你是叛徒,叛徒!”

    “嘿嘿,嘿嘿,嘿嘿……”索丰笑了起来,指着一边耷拉着脑袋,只剩下半条命的苏炳说道:“你问问他,李存真真的是襄亲王吗?”

    多模看了苏炳一眼,苏炳仍然耷拉着脑袋,看样要不行了。

    多模心中一阵悲愤,他收回自己的眼神,瞪着索丰说道:“怎么就不是?你是襄主子的家生奴才,你不是认识的吗?”

    索丰听了大笑不止。

    “你笑什么?”多模问道。

    “那是为了活命胡扯的!”

    “什么?”多模大声喊道,“你是襄主子的家生奴才,你能把主子认错吗?”

    “没错,李存真和襄主子确实有九分相似。当时我看到李存真,吓了一跳,我说:襄主子……嘿嘿,其实那是无心之言,顺嘴秃噜出来的。正是我自己这句话,提醒了我自己,一个活命的机会就在眼前。如果把李存真认做主子自然就不会死了。当时,我为了能活下去,自然愿意把李存真说成是襄主子。”

    “什么?是你胡说的?无耻!”

    “没有错!”索丰一脸无所谓地说道,“这个时候李存真立刻就否认了。这也不奇怪,他不是嘛。多模,你也知道,如果是襄主子,多大年纪?”

    “我怎么知道?”多模大喊,“不都是你说的吗?”

    “如果是襄主子的话,那比皇上还小,也就二十岁。李存真呢?虽然长了个娃娃脸,可是毕竟看起来也已经二十七八了,比皇上还大。”

    “长得老不行啊?”多模说道,“襄主子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在外面受了苦,所以二十岁的人看起来快三十了,不行吗?”

    “行,行!”索丰说道,“人这东西,什么年轻,什么年老的,都行。二十岁的人长得像三十没有问题,很合理。”

    “呸!不要脸!没话说了吧?”多模说道,“索丰,我和你认识已经有十五年了,我怎么都没看出来,你他妈的是个卑鄙无耻,卖主求荣的狗贼。先帝把皇位让给襄主子了,你不知道吗?你当时说效忠襄主子,可是你却当了叛徒,呸,你这狗东西,你不配和老子说话,你不配和老子说话!滚!”

    “你懂什么?我说的是如果襄亲王活着或许会看起来像三十岁。前提是他得活,他活了吗?”

    “怎么没活?”

    “襄主子死了,他死了!”索丰大声说道。

    “去你妈的,你死了,你全家都死了,襄主子也不会死!你放屁!”多模听索丰说他倾心效忠的襄主子死了,当即发怒,骂声不止。

    “行了,行了!别在我这里表忠诚了。实话告诉你吧,当年下毒的就是我!”

    “什么?”多模被震惊了,瞪大眼睛,张大嘴巴,问道,“你下毒?”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索丰一脸的无所谓。

    “是谁?谁是主谋?”

    “太后!”索丰回答。

    “为什么?为了皇位?”

    “哎呀,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哪里管的了主子们的事?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啊。这事儿压根就别问,也别知道。奴才得守好自己的本份。”索丰说道。

    多模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博穆博果尔的福晋还是太后家博尔济吉特氏的女儿,怎么说杀人就杀人呢?一开始还没觉得怎样,现在确实让他胆寒。

第六十八章 扑朔迷离

    索丰继续说道:“本来,我也不是很确定。那李存真长得太像了,我一眼看过去,吓了一大跳,我还以为当年没毒死博果尔呢。他也第一时间否认自己是襄主子了。我也就不那么确定了。因为,一个诈死逃出来的人不会那么容易就承认自己的身份的。

    可是,过一会他又回来了,然后就说自己是襄主子。我就感觉很不对劲。按理说,那毒下得很好,毒不死的机会不大。所以,我又试探着问他:是不是跟着太妃一起去见太后那次。他居然想也没想,说是。”

    嘿嘿……嘿嘿……这可真是有趣,太妃领着襄主子见太后不知道多少面了。我问他是不是他也不说是哪一次,就直接说是。这显然就是胡说八道,就坡下驴,我也不知道李存真是把我想得太笨,还是他太过自信,认为这么几句话就能骗得了我?

    还说太后给他下慢药,有趣,真是有趣。若果真是慢药,那得天天吃,最厉害的慢药也得吃七七四十九天,若是药性不强的怕是得吃一年。他怎地吃一次就会死?他还说是太后下得慢药?哪家的慢药那么厉害?”

    索丰的几句话说得多模半天没说出话来。他死死盯着索丰。

    索丰继续说道:“入关的时候皇上学习说汉话,太后就是反对。皇上用汉臣,太后认为应该用蒙臣,满臣。到了后来,皇上说起满语来,里面都夹杂着不少汉词儿,搞得咱们这些奴才也都无所适从。入关这些年,咱们也都会说汉话了。

    那个李存真不知道从哪里学了那么多满语,词用得比咱们满人还好。不过,多模,他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我是纯粹说满语长大的,和你们不一样,你们这些人满语汉语混着说,有时候你们就听不出李存真话中的错漏。我现在告诉你那词是对的,但是说起来却不对,颠三倒四的,不对路。”

    其实,索丰所说指的是语法的问题。李存真说满语的语法不对。

    当年李存真在读博士的时候,有一个学者开设了满族语课,不过只有十八个学时。他也是听隔壁寝室的人说有人教满语才去跟着学的,当时盼望着以后兴许能靠这个找个工作。但是也只学了十二个学时,没太学明白。其实,即便学一百八十个学时也是学不明白的。那个所谓的满族文化专家其实自己也不太会说满语,不过是依书直说,出来找场面而已,反正也没几个人懂,谁能拆穿他?所以李存真其实没学到什么东西,无非是五百多个满族语单词罢了。

    不过,李存真是个东北人,又生活在完达山脉南麓,距离东宁、宁安和海林也就是清朝的宁古塔地区很近,满汉蒙杂居多年,语言中本就带有许多满蒙词汇,加上口音的关系,说起来自然顺溜。

    但是,李存真的满语使用的是主谓宾结构。这是典型的汉语的语言习惯。而满语属于阿尔泰语,是通古斯语族一只,语法结构是主宾谓,和汉语明显不同,且还有词格,如同朝鲜语里的思密达。

    而且,满族十分落后,文化不发达,语言不像汉语那么的丰富。满语极尽简单,能表达清楚意思即可。且有许多固定和特定用法。

    可是李存真在使用所谓的“满语”的时候,仅仅是用满语词汇强行附会汉语习惯,甚至会有复杂句,咋一听起来,很像是满语,能够让那些生长在关内的满族青年上当,但是却骗不过母语是满语的老女真。

    索丰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语言上却是老女真。李存真故意卖弄反而露出了破绽。

    索丰继续说道:“回到北京,我趁着正白护军旗护卫太后的机会,向太后和盘托出。太后是何等人物?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太后的掌握之中。现在已经有人扮做北京站的细作去给李存真送信了。告诉他,皇上信了死人复活的荒唐事,而且愿意为此付出大代价。”

    “那又如何?”多模问道。

    “趁着李存真还以为自己得计的功夫,天兵就会立刻南下。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一举覆灭明李。”

    “索丰……”多模听了索丰的话后说道,“不管李存真有多少破绽,当时可是你说他是襄主子的,对吧?我们都是听你的。既然你明明知道他是假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和罗珞?咱们从厦门回来多少时日了?就算有汉人跟着,你能说你没机会跟我们两个说吗?我看你就是打算用我和罗珞的命,用我们两家人的命给你升官发财做垫脚石吧?”

    多模的话让索丰一时无言以对。

    多模继续说道:“咱们认识多少年了?有十五年了吧?行,你看不上我多模,这也能理解,毕竟我和你关系也就那么回事。

    但是,罗珞呢?罗珞你也出卖吗?

    他不仅从光屁股娃娃的时候就和你熟识,而且你们两个是一起入旗的,两家人还多少沾亲带故,这不用我多说吧?

    当年,罗珞的阿玛吉那死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你说你无论如何都要照顾这个弟弟。当年你们家要不是因为吉那大叔的接济能活下来?现在呢?你只顾着自己升官发财,把我当踏脚石,行,我多模认了,谁让我天生遭人膈应呢?而且,我听人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出卖我,行,算你本事。

    但是,你连罗珞也出卖吗?呸!臭不要脸!索丰,你不得好死!我告诉你,还有什么人,我多模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绝不告诉你这个败类!”

    “多模,你别听索丰胡说……”苏炳终于缓了过来,说道,“大头领就是襄主子没错。索丰在这里说出花来也没用。”

    苏炳对着索丰说道:“索丰你够心机,在下佩服。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大头领确实就是你们满清的襄亲王。”

    “你胡说!”

    “哼!索丰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这些人之所以死心塌地跟着大头领就是因为大头领是你们满清的博穆博果尔。这可能很难理解,但是这个世上难理解的事还少吗?你说得头头是道,一会一个说法,两会一个说辞,我反驳不了,但是你有确切证据吗?那不都是你自己猜的吗?大头领确实是襄亲王,而且有复活死人的本事。

    你确定你知道所有的细节吗?你认为你算得肯定是准的吗?大头领他没有一点可能是襄亲王?索丰,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一个奴才,确定自己比主子还有见识有谋略吗?

    你在那里摇头晃脑,把你能耐坏了……我靠……皇上说话都带汉词,襄亲王说话有一些汉话的习惯怎么了?就凭这一点,我告诉你,索丰,你高看你自己了。

    我告诉你,正因为大头领死过一次,去过阴间,在阎王那里得过一瓶子药水,所以能把死人复活。我就亲眼见过。

    只要把药水给死人喂下,那人立刻能活。如果已经是枯骨了,那就把水浇在枯骨上,七七四十九天之后长出肉来自然能活。

    那药水大头领自己也会做。嘿嘿……索丰,你没想到吧?

    我们跟着大头领是不会死的!想死也死不了。”

    苏炳说完,得意得哈哈大笑,声音在天牢里回荡。只留下索丰一个人心烦意乱。

第六十九章 满清动向

    顺治十八年初,南京被南明夺回,闽浙总督李率泰、靖南王世子耿精忠、浙江总督赵国祚、巡抚史纪功等人率领的六万大军气势汹汹地打算回夺南京,没想到南京城下一战,仅仅六个小时,清军就被打败。六万大军折损五万多人,损兵折将的李率泰引着败兵仓皇败退湖州。

    北京,三月,天气仍然很冷。早朝过了,顺治叫几位重臣议事。

    最先坐不住的是鳌拜,他几次要求立刻发兵南京,全都被顺治和太后驳回。这一次他抢在所有人面前第一个开口说话。

    鳌拜说道:“皇上,去年李存真大闹江南,如今又占了南京。整个东南已经震动,奴才以为应当立刻派出大军进剿,否则后患无穷。不剿灭李存真天下定然认为朝廷懦弱,如此天下盗寇必然群起效仿。如此一来,天下大事就危险了。”

    苏克萨哈说道:“李存真之所以能占有江宁完全是因为达素厦门兵败造成的。厦门一战,八旗精锐损失殆尽。这才给了李存真胆子,郑成功都干不成的事,他一个海盗却干成了,为什么?奴才以为,鳌大人所言甚是,就应该出大军进剿才是。如果不出兵剿灭李存真,南明余孽定然再次复起。江宁曾经是伪明的南京,如果让他们在江宁站稳了脚跟,日后怕是就不好办了。”

    顺治听着鳌拜和苏克萨哈说话,自己并没有言语,反而陷入沉思。

    南京被夺伊始,鳌拜便力主清军立刻南下,可是厦门惨败,满洲八旗成建制地被歼灭,不论是护军旗还是前锋营几乎都被一扫而空。正白旗、镶白旗、正蓝旗、镶蓝旗几乎覆灭,留下的两黄旗的人马也在洛托第二次征讨厦门的滩头大战中被打得支离破碎。

    本来在安南将军章佳·达素出征厦门的时候,皇帝和太后的安全都依靠蒙古八旗来保护,现在可好,如果强行出兵,攻打李存真,怕是连蒙八旗和福建的汉八旗都得压上才行。

    此时的满清朝廷不免犹豫起来,如果再有一次厦门惨败,满清怕是就要彻底败落了。而此时的顺治由于失去了董鄂妃显得显得魂不守舍,根本无心政务,对南征的事情显得很不积极。其实,主要原因并不是顺治无能,反而是多方面权衡利弊,始终下不了发兵的决心,故而希望能够以“招安”和“换地”的方式解决李贼问题。李存真夺取南京,不仅消灭了江宁驻防八旗,连带着从贵州返回后来折返荆州支援江宁对付郑成功的正白旗副都统噶褚哈与正红旗副都统玛尔塞率领的几千满兵也几乎全军覆没。这些损失都让满清朝廷痛心疾首。云南的战事久拖不决,北方察哈尔和喀尔喀有蠢蠢欲动,这都让满清分身乏术,太后布木布泰也因此而犹豫不决,因此脱了两个月大军也没有南下。

    本来在原本的历史上,顺治十八年正月,顺治就应该染上天花而死,可是由于他没有出宫去悯忠寺观看自己的大太监吴良辅的出家仪式,因此也就没有染上天花,故而没死。

    满清的顺治皇帝,如果按照一个皇帝的标准来要求他的话,还算是合格的。但是,他的为人怕是难称健全。

    顺治为皇帝胸怀大志,富于进取的气质,这毋容置疑,一个异族少年力图征服中国虽然痴心妄想却仍然努力推进,比之于明思宗崇祯不论是在手段还是在成绩上确实都要胜上一筹。

    但同时他又存在着浮躁易怒、任性放纵的顽症。而且为人刚愎自用,任性妄为,喜怒无常。甚至患有狂躁症,否则也不会当着太后和汤若望的面一边呼喊一边用宝剑劈碎自己的御座。

    早在顺治八年二月皇太后告诫皇帝的谕中就有“惩忿戒嬉”的内容,这是母知其子,可谓说到了病根。后来和尚木陈忞说他“龙性难撄”,茚溪森说他“生平性躁”,看法都是一致的。

    顺治宠幸宦官。顺治十二年他已严令不许太监干政,并立十三衙门铁牌,禁令昭昭,但十五年二月就暴露了“内监吴良辅等交通内外官员人等”,“作弊纳贿,罪状显著”之事。如按十三衙门铁牌敕谕应“即行凌迟处死”。福临却另有一番言辞:“若俱按迹穷究,犯罪株连者甚多。姑从宽一概免究。”“自今以后,务须痛改前非,各供厥职。”其实这话仅用之于太监,而与太监交通勾结突出者,如大学士陈之遴以及陈维新、吴维华等人,却遭到了流放盛京或宁古塔的惩处,太监,尤其是吴良辅却仍然安然无恙。这种福临自己也无法解释的自坏章法的原因,是他偏爱太监之故。

    同时,顺治为人好色而且苛刻。特别是坚持满洲特权,严厉地惩罚汉臣。别的不说,只是观音山之战后,梁化凤、玛尔塞和噶褚哈在镇江胡作非为,甚至抢女拆屋。接着清廷又要调派明安达理部的满兵长驻镇江,江南苏松巡按马腾升坐不住了,“为万民请命”,苦苦哀求满洲主子“镇江之民疮痍未复”,而“满兵骄悍成习”,“若果兵临,势必侵扰,民何能安处?”而平日满嘴仁政爱民,曾下旨“今后有抢汉人一物者即行处斩”的顺治完全暴露了豺狼面目,恼羞成怒道:“镇江阖城从贼,理应诛戮;免行追究,已属法外之仁!”且避重就轻的狡辩:“征剿寇盗、平定地方,皆满兵之力;何云满兵骄悍成习?”,又责骂“且马腾升系何国之人?乃称满兵骄悍成习,是何意见?”话说到这份上,马腾升革职丢命的下场跑不掉了。

    历史上的顺治之死,死于天花不假,但是其背后的深层次原因是因为德不配位,虽然坐着皇帝的龙椅可是终究心理承受不了这种压力,最终身死道消。

    然而,在李存真所处的时空,顺治并么有死,甚至还主持了御前会议。

    面对鳌拜和苏克萨哈的建议,顺治默不作声,此时的他更加倾向于招安,他把目光投向索尼。索尼抬眼看了看顺治便明白其中的深意,于是说道:“皇上,奴才以为现在不好出兵江南。”

第七十章 三路夹击

    索尼的话一出,鳌拜和苏克萨哈都对他怒目而视,特别是苏克萨哈。苏克萨哈是正白旗旗主。皇太极时期,正白旗遭到了极大程度的削弱,两黄旗崛起。

    到了多尔衮时期,两白旗再次受到重视,元气逐渐恢复。顺治亲政之后,并没有刻意打压正白旗,正白旗在与南明的对抗中凭借军功逐渐复起。

    反而是两黄旗与西营明军作战屡战屡败,鳌拜的兄弟桌布泰畏敌如虎,怯战怕死,最终被处置,这让鳌拜在朝廷中非常丢人。

    苏克萨哈则得以依靠正白旗在朝中争权夺势,同时凭借太后的关系逐渐跻身重臣行列,俨然成为满清朝堂上的太白星。

    但是,好景不长,厦门大战正白旗差不多全都报销了,这可着实气坏了苏克萨哈。

    现在的苏克萨哈最恨的其实不是李存真,而是镶黄旗的安南将军章佳·达素,其次是郑成功。

    达素死了,苏克萨哈找不到人报仇,可是郑成功还活着。苏克萨哈几个月来就想着怎么报仇,想来想去也没有个答案。

    府上的包衣奴才看透了主子的心事,给主子出了个主意,够不着郑成功,难道还够不着郑芝龙吗?一语惊醒梦中人,多日来他都在想怎么干掉郑芝龙出口气,还没动手又传来了江宁被占的消息。

    一开始苏克萨哈怎么都不相信李存真能拿下江宁,那可是海逆十几万人都不得下的金城汤池。但是多方传来的消息却证实了此前的传言。于是,李存真也被苏克萨哈记恨上了。

    其实,瓜尔佳·鳌拜也是苏克萨哈怨恨的对象,毕竟鳌拜是镶黄旗的奴才。本来借着两白旗的实力,苏克萨哈俨然成为可以与索尼和鳌拜平起平坐的人了,而且俨然有力压二人的趋势。鳌拜虽然还是骂骂咧咧,可是毕竟收敛了许多。

    但是厦门惨败之后,鳌拜的态度立刻就变了。本来还勉强算是和气的口气立刻就变得不和气起来,偏偏苏克萨哈还不敢顶嘴。好在两个人是姻亲关系,就算态度不好总归还是不会翻脸的。

    现在苏克萨哈虽然跟鳌拜有怨,但是怎么说都是自己人内部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干掉李存真这个外人,自己的姻亲都已经说话了,到了自己这里自然是需要帮忙的了?所以,苏克萨哈毫不犹豫地支持了鳌拜。

    鳌拜本以为遏必隆会支持自己,可是遏必隆关键时刻掉链子,半天一个屁也不放。反而是苏克萨哈支持自己,鳌拜顿时感到受到鼓舞,信心倍增。

    听得索尼说不益出兵,鳌拜心中很是不满,心道:这老不死的怎么总是与我唱反调?又偷眼去看苏克萨哈,见苏克萨哈两只小眼睛正也看着自己。只见那小眼睛眨巴了两下,便又看向顺治去了。鳌拜明白,今天力争还是有戏的。

    索尼继续说道:“达素兵败厦门,精锐折得七七八八。前年郑成功和李存真又在江南闹了一场,搞得一片狼藉。现在朝廷的大军聚集于西南,伪晋王李定国和伪帝全都逃到了缅甸,现在正是斩草除根的时候。如果调动大军再攻江宁,岂不是给了伪明喘息之机?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大军出云南,讨伐缅甸,向缅王索取伪帝。如果伪帝成擒,南明就失去了大旗。等朝廷腾出手来再对付李存真。”

    鳌拜急切地说道:“皇上,请听奴才一言,事有轻重缓急,如今江宁的形势刻不容缓!李存真占据江宁、镇江、瓜州、扬州等地,现在两面出兵,南面正在出兵攻打浙江,北面已经包围了徐州。杭州照目前看来还不至于有失,但是也是危在旦夕。

    南明朝廷已经被打败,如今可以说是头上之癣,虽然难看但是并无大碍。况且,伪明的军队已经出了云南,停留缅甸荒蛮,奴才听说缅甸多瘴气,又有蚊虫叮咬。昔日诸葛亮南征,七擒孟获,军队损伤大半,就是因为南方荒蛮瘴气所致。其他留在云南的也都退入深山,相互之间失去联系,早晚败亡。

    如今的李定国、伪帝永历已经是丧家之犬,退守荒蛮之地定然多生疾病,用不了多久自然瓦解。朝廷只要在云南、广西等地派兵驻守,等到时机成熟派出一支精锐突袭定然一举破敌。

    李存真却是完全不同,其占据东南膏腴之地,截断漕运,这才是心腹大患,必须除之而后快。况且,江宁乃明朝旧都,汉人人心所在,若不一举攻破,时间久了,其势难制啊!

    皇上啊,现在出兵讨伐都怕为时已晚,何况还要等到平定了西南,那时候李存真早就做大了。皇上,请听奴才一言,现在集中全力迅速……一举扑灭李存真才是上策啊!这突显我大清天威无人能敌。皇上三思!”

    本来索尼说完之后,顺治想要抢着说一个“好”字,以便定下基调。可是鳌拜急进忠言,掷地有声,句句在理。这使顺治不得不认真对待鳌拜的意见。

    索尼此时也觉得自己的话太过唐突,便有些后悔。抬眼看了看顺治,只见顺治低头不语,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苏克萨哈说道:“皇上,奴才以为鳌拜大人所言甚是。现在西南战事虽然还没了结,但是大局已定。李定国绝不可能再兴风作浪了,他已经没有了本钱。现在可以令洪承畴为东南督师,调集云贵川湘四省兵力,汇合平西王、平南王兵马出江西征剿。同时命李率泰戴罪立功,汇合靖南王兵马,起福建汉八旗共同北上。两路人马一西一南夹击李存真!李贼必死无疑!”

    鳌拜说道:“李存真此时立足未稳,皇上可以一举扑灭。除了西南几省兵马之外,甘陕、河南和山东的兵马同样可以南下。可调甘陕赵良栋,河南张勇,山东祖泽溥等一同南下。如此一来,北、南、西可三面夹击!”

    “这么一来,岂不是要绿营作为担当?”顺治问道,“多用汉兵,我八旗威严何在?”

    鳌拜说道:“皇上天威浩荡,日月星辰唯我独尊,八旗只需要提醒绿营斩杀逃兵败卒便可。况且,此时不可讳疾忌医,能治病的都当用了,何必计较八旗绿营?”

    顺治听罢微微点了点头。本来顺治听了吴良辅的话,更多的是存了招安李存真的意思。但是,听到鳌拜和苏克萨哈力主征讨,心中也觉得讨伐才是上策。但是此时他又怕自己出兵导致李存真彻底与自己撕破脸所以一时之间犹豫不决。正在此时便微微点了点头。

    这一切全都被索尼看在眼中,索尼说道:“皇上,鳌大人所言甚是。只是奴才以为只是讨并不足以平贼,剿抚并用才是上策。并不是说必须要抚,抚本身也是一种策略,可以一时之间麻痹李贼,使其举棋不定。皇上还可适当策反李贼部将,若有一人投靠大清,李贼匪帮必然土崩瓦解。”

    你一言,我一语,御前会议讨论了整整一天。讨伐李存真的利弊都已经被摆在眼前,朝廷上的一致论调便是武力讨伐李存真为主,政治诱降为辅。可是,顺治却还有自己的打算。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复活董鄂妃的事。

    其实,顺治并非昏庸之人,死人复活的事情实在匪夷所思,若是常人,岂能轻易相信?

    但是,他爱董鄂妃心切,心底里确实存了一丝侥幸。况且,蒋国柱、玛尔塞的书信中言说确有其事,管效忠和武世权也言之凿凿,加上吴良辅的“规劝”这使顺治认为自己为了董鄂妃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因此,他还是希望能和李存真谈一谈。使其复活董鄂妃后,再秋后算账、卸磨杀戮、过河拆桥。

    顺治天子,唯我独尊,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第七十一章 意欲亲征

    听着索尼、鳌拜、苏克萨哈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顺治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直响。

    顺治认为如果掀起大战,消息传递自然困难,更不要说自己的这一点私事了。万一被人识破如何是好?还要不要脸了?

    与其坐在北京等消息,不如自己趁机南下寻求良机,也省的北京江宁两地路途遥远,消息传递不便浪费时间。

    况且,奴才们吵着出兵南下。这次出兵是攻打江宁,不是去缅甸抓鸟。当年多铎攻打江宁破了伪明根基的时候,自己还小。很多人都认为自己是个捡便宜的主。

    这一次,好不容易有这样一次机会,岂能对不起祖宗?不如自己亲自南下。一来为了董鄂妃,二来也可以捞取史无前例的政治资本。

    打定主意,顺治便说道:“诸位爱卿所言朕甚是欣慰!这一次便是要给李存真一些颜色看看。更是要给汉人一些颜色,让天下都知道畏惧。所以,朕打算亲征!”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十分震惊。

    鳌拜连忙说道:“皇上,就算是甘陕、河南和山东的绿营需要统一指挥,也不需要圣上亲临前线。如果圣上信得过请奴才,就让奴才南下吧,奴才一定为皇上,为大清平定李存真之乱。”

    顺治看了看鳌拜这位满清的忠臣,笑了笑说道:“朕一直在后悔,前年海逆郑成功围攻江宁,朕竟然想到要迁都,幸亏诸位爱卿和太后苦劝,朕才坚持了下来。每每想到这一点,朕心悔恨不已。现在李存真窃据江宁,为祸江南,朕岂能再坐视不理?这一次一定要让天下的人看看,朕也是马上天子!”说到这里顺治把拳头攥得紧紧的,手心处都有些发白。

    “皇上,沙场之上并非儿戏。奴才以为皇上坐镇京城统一指挥,派出得力的奴才为帅即可。奴才以为鳌拜大人确实非常适合。虽然说拿下江宁确实是大功一件,但是这功乃在具体,一城一地的争夺而已。

    皇上若是坐镇京城,掌管日月星辰,不论是江南还是云南,不论是四川还是察哈尔,若有功虽然有前方将士英勇杀敌之故,可功劳全在皇上。

    正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皇上这功劳乃在总体。皇上,岂能意气用事?天下都依赖盛隆安康,天子岂能涉险?”苏克萨哈极力劝阻。

    顺治看了看苏克萨哈,哼了一声说道:“汉朝高帝刘邦那是不是亲征?光武帝刘秀算不算亲征?刘寄奴能北伐灭燕,李世民能亲征句丽,朕为什么就要呆在这个皇圈圈儿里?朕要亲征!”

    索尼听顺治如此说法十分着急,待要再劝。

    顺治冷冷地说道:“朕意已决,不用多言。都跪安吧!”

    索尼、鳌拜、苏克萨哈、遏必隆等人相互之间对视几眼便也不再多说,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如何?”顺治问一旁侍立的吴良辅,“管效忠和武世权这两个奴才现在到哪了?”

    吴良辅说道:“他们走的是水路,一路快着呢,这会儿兴许是快要到河南了吧?”

    顺治微微点了点头,重新换上了衣服。吴良辅端过来一个托盘,上面是各位妃嫔的名牌。顺治看了吴良辅一样说道:“端下去吧,朕累了!”

    “是,万岁。”吴良辅赶快把托盘交给了其他人。

    顺治坐在床上说道:“良辅,你说他们两个能把事情办成吗?”

    吴良辅赶忙说道:“皇上啊,这两个奴才办事还是很用心的。皇上对贵妃的痴情老天爷都看在眼里,佛祖一定会赐福给皇上的,贵妃的事情早晚能办成。肯定没问题的。”

    顺治叹了一口气,心道:若是真能可就好了。顺口说道:“都说朕是天子,是老天爷的儿子,怎么老天爷非要夺走朕的爱妃呢?难道老天爷不疼自己的儿媳吗?”

    吴良辅一脸笑意说道:“兴许是老天爷考验皇上。汤玛法不是说了吗?这叫做……叫做……耶稣的试探。嘿嘿……来试探万岁爷对贵妃娘娘有多痴心。万岁爷,这一次没准贵妃回来后荣亲王也能跟着回来呢?”

    吴良辅嘴巴如同抹了蜜,句句抓住人的向往。可顺治信佛,他是不信耶稣的,叹了一口气便转身躺在了龙床上说道:“明天还要去见太后……”说到这里,顺治突然又坐了起来说道,“良辅?你给朕盯着点,看太后有什么反应,朕好早做准备。”

    “放心吧,皇上,奴才早就安排好了。太后那边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立马就奏报上来。皇上宽心,早些安寝吧。”

    顺治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自己的帷帐,这是他与董鄂妃多次安寝之处。佳人已去,只留鳏者,岂非可怜?顺治叹了一口气,又躺了下去。

    孝庄太后是死了之后的称呼,活着的时候只称太后。历史上顺治十八年的三月,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应该已经变成了太皇太后了,那时她也不过周岁四十八岁,虚岁四十九而已。但是在李存真所处的这个时空里,此时的布木布泰仍然只是太后。

    和后世受影视剧的影响不同,布木布泰虽然很重要,但不是左右大清的政治势力。不是她不想,实在是没有如吕太后和武则天那样的机遇,更没随便独孤皇后那样的实力。

    认为大清朝是布木布泰说的算的人大错特错了。此时满清的国家实权其实仍然掌握在顺治皇帝手中。布木布泰只是对政局有一定程度的影响力。

    后世的影视剧中,孝庄皇太后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政治家。谈吐不俗,字字珠玑,善用成语,且富有哲理,俨然就是个现代女哲学家。

    但事实上,这个女人十分鄙视汉族知识分子和汉族文化。为人粗鲁、野蛮、举止粗俗不堪,大字不识一个,喜欢喊叫谩骂,其实就是个野蛮女子。

    很多人不理解,野蛮女人怎么能当太后。其实,这是认知的偏差。就像当年,东晋扶植石勒,原因是认为金发碧眼的羯族人是不可能当皇帝的,而事实是,石勒不仅当了皇帝,还很出色。这就是当时认认知的偏差,谁说异族人不能称帝?

    同样的道理,太后就非要贤良淑德吗?秦国赵太后宠信嫪毐,辽国萧太后改嫁他人,西夏没藏太后喜欢玩男宠,哪个贤良淑德了?

    历史从无正义,只有黑心厚脸,忘恩负义。

    一个野人女子当了大清的太后,实在太正常了。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出身科尔沁蒙古,科尔沁蒙古也是蒙古,野性难驯,骚鞑子的野蛮劲如同牛头,哪那么容易按下去?

    布木布泰是个文盲,根本看不懂汉字,更不知道汉臣在说些什么。她动不动就对别人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汉臣听不懂却知道她有辱斯文。

    虽然是野蛮女子,但布木布泰不淫荡,这一点和他的孙子,老**康熙不同。布木布泰为人性格刚强、冷静、能做到实事求是,善于学习,这些是她的优点,有这几样,当个政客足够了。

第七十二章 说服太后

    布木布泰是一个合格的政客,但若是说当政治家,布木布泰其实还是不够格的。她与汉朝窦太后、北魏冯太后、宋朝刘太后相比其实还有不小的差距。后世的人习惯了影视宣传,自然把电视剧里的老奶奶当成布木布泰的真形象,其实大错特错了。

    当年入关的时候,顺治年纪已经不小了,为了能够听懂汉臣们的讨论,看懂汉字书写得奏折,努力学习汉语。可是,布木布泰却不是这样,他极力反对顺治亲汉的行为,不仅自己不学,而且极力反对顺治学汉语。

    而且,布木布泰对汉文化采取疏远,鄙视的态度,对汉臣反感透顶。

    而事实上,正是多尔衮和顺治采取的一系列亲汉的政策,如:开科举、留汉官、不劫掠,拉拢中国真正的主人缙绅阶层,这才让满清站稳了脚跟。

    从这个层面看,布木布泰根本算不上政治家。甚至不如多尔衮和她的儿子顺治。

    政客布木布泰的特长是擅长斗争。她具有冷静地判断自己和对手实力的能力,有较强的忍耐力,当敌人不如自己时能找准对方的要害,一击必杀,当敌人比自己强的时候她则不会如钢明一样宁折不弯,而是会力图达成妥协。

    即便如此,拥有这些能力还是够不着政治家的边。只能算是政客,就如汉朝的江充,唐朝的来俊臣一样。因为,政治家多少要有大局观,要有远大理想和精神,而且有实现自己理想的信心和能力,斗来斗去,格局狭窄,只能小打小闹,所以政治家并非只会斗争。

    也就是说,仅仅有政治技巧和手腕还是不够的。正所谓:一力胜十会。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白送,而且愚蠢可笑。

    且说,听说顺治要亲征江南,布木布泰便心中打鼓,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布木布泰照常梳洗,等候顺治请安。果然,不久之后顺治便到了。还没等双方见礼完毕,布木布泰就急着问道:“皇帝真的要亲征江南吗?”

    顺治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是的,朕要亲自上阵。也好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大清龙威尚在。”

    布木布泰却说:“去年达素在厦门大败,八旗精锐损失惨重,京城空虚。皇帝你这才将明安达礼召回京来,现在又要南征?”

    顺治说道:“我大清自从入关以来,十万将士横扫中原。然而十几年下来族人反倒比入关之前更少了。还不都是因为这些奴才没用?尼堪败于李定国之手,洛托和达素败在厦门,把我大清的精锐全都给葬送了。此次,朕就是要亲征江南,把军队交给这些没用的奴才朕不放心。”

    太后毕竟是顺治的亲生母亲,虽然二人有一些龃龉,但即便母猴也会爱护自己的幼崽,何况是满清的太后?

    当下,太后担心地说道:“战场凶险啊!皇帝从来就没有上过战场。此次出击江南,还要征召河南、河北和山东绿营一同进剿,即便如此,南征并非没有一点凶险。我听说那个李存真很有些手段,梁化凤、管效忠、郎廷佐、喀喀木,达素、索浑,甚至是李率泰全都败在他的手上,皇帝莫要大意。

    战场之事还是应该让手下的奴才去办。只选些得力的奴才就是了。我听说鳌拜请求出征,他跟随先帝多年,大大小小上百仗,也是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不如就让鳌拜挂帅南征,定然大获全胜。”

    顺治听罢心中十分不快,说道:“太后此言何意?鳌拜南征便是大获全胜,朕南征便是凶险,难不成朕还不如鳌拜吗?”

    太后正色说道:“若是论整顿朝纲,权谋善断,继承先帝志向,鳌拜不如皇帝;但是,若是论排兵布阵,行军打仗,皇帝确实不如鳌拜。”

    顺治听罢心中有气,说道:“即便是不如鳌拜,可是区区李存真难道朕也会输给他?”

    太后说道:“皇帝,现在乃是多事之秋,皇帝正应坐镇京城以安天下之心。何况万圣之躯岂可轻动?”

    顺治叹了一口气,说道:“母亲,这孩儿是真的想去。这么多年来,很多人都说朕是‘老憨王坐北京——心满意足’,都以为朕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当了皇帝了。

    关外的江山是先帝打下来的,挺过了天启和崇祯初期最危险的时候;入关便是范先生和洪承畴力主的。再到打江山,前有多铎、阿济格、豪格一众人等,后有吴六奇、爱星阿、卓罗。天下人都认为朕只会坐享天下而已。朕不想让天下人如此看朕,朕也想驰骋疆场,逐鹿中原。”

    太后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都是大清的奴才,是皇帝主子的奴才,自该当为主子效力。能为皇帝征战那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别人想要这个福分还没有呢!自古君王就该坐阵中央,日月星辰唯我独尊!”

    顺治说道:“母亲,可不要忘了,天底下主子只有一个,可奴才却有千千万。奴才们都这么想吗?母亲,你保证索尼、鳌拜、苏克萨哈、遏必隆这些奴才,还有皇亲班布尔善、多尼、兰布这些人也这么想吗?这些人都认为江山是他们打下来的,朕做皇帝只是投胎投的好而已。

    现在他们不会说什么,可是将来呢?在朕的面前会变得底气十足,然后便是恃宠而骄,逐渐不把朕放在眼里。”

    顺治看了看布木布泰,只见那个老太太手中缓缓盘着佛珠,低头不语,顺治便继续说道,“母亲,江宁古号金陵,是伪明的南都,又叫南京。一个北京,一个南京,两个是平起平坐的。朱洪武建国的时候就是定都在南京的,后来才迁到了北京。汉人尼堪哪一个若是占了南京那便敢称是正统了。上一次攻克南京的是多铎,这一次攻克南京的必须是朕。这其中的厉害,儿不说,母亲也应该明白吧?”

    布木布泰没有做声,盘佛珠的手也没有停下来,她目光不移,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按照中国古代封建帝王的标准来看,顺治除了是鞑子出身之外作为一个皇帝还算是合格的。虽然亲政的时间很短,为人有很脆弱,但是这位少年天子毕竟顶住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经受住了来自各方面的惊吓,为后来康熙中前期的大好局面奠定了基础。

    但是,顺治作为满清入关的第一位皇帝还是有短板的,他与自己的父亲、叔叔、兄长、大臣甚至是自己的儿子相比唯一的弱项不再权谋而在武功。

    皇太极、多尔衮、多铎、豪格、鳌拜和康熙这些人都在战场上显示过自己的才能,特别是皇太极、多铎、豪格和鳌拜那都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硬汉子,经受过血与火洗礼的真男人,走到哪里他们都能把腰杆挺直。

    可顺治呢?在多尔衮活着的时候抱着人家的大腿一口一个亲爸爸的叫,根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反抗,等人家死了才敢下手,又是给人家定罪,又是掘墓鞭尸的。在很多满洲人看来,特别是在两白旗看来,这简直就是懦夫之举。有种你在多尔衮活着的时候动手啊?顺治的儿子康熙皇帝在索额图的帮助下智擒鳌拜,立了威严,从此以后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威。

    多尔衮其实对清朝的贡献很大,可顺治却给人家定罪,还迫害人家唯一的女儿,所以乾隆四十三年的时候,多尔衮得到了平反,睿亲王的封号被恢复。

    顺治目前这种缺少武功的履历在满洲这样一个尚武的社会当中,确实是被看不起的。这一点布木布泰心知肚明,顺治在说这话的时候她也在思考,其实如果顺治能够打败李存真,拿下南京那对皇家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索尼、鳌拜、苏克萨哈、遏必隆和其他有军功的满洲大臣和贵胄都不敢再小看顺治,此后便是“天威日隆,无可比拟”。

    顺治轻轻给太后跪下,将自己的皇冠摘下,放在地上,以头杵地,轻轻地说道:“母亲,孩儿南征心意已决,还请母亲坐镇京城。这一次,我一定要立下超过先帝,超过……超过……超过任何人的功业。”。顺治实在是厌恶多尔衮,也怕太后多心,始终没有把话多尔衮的名字说出来。

    “母亲,老子说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江宁被夺本是坏事,可对朕来说,也算是好事啊。这一次朕终于可以大显身手了。上一次,海逆包围江宁,朕处置适当,每每想起抱恨非常,可如今这是老天给了朕一次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朕不去,让别人去,那么朕还有什么面目再见天下人?”

    顺治看了看布木布泰说道:“母亲,如果这一次孩儿不去,拿不下江宁,儿将永远活在他的阴影下!即便是褫夺封号,掘墓鞭尸,仍然不能让朕拨云雾而受照艳阳。非得一场大胜,方才能让儿洗刷往日耻辱。否则,不仅是朕,朕的子子孙孙岂不都会被人认为是占了别人的便宜,拿了别人的东西?”

    布木布泰的眼睛湿润了,她本来就管不了皇帝,现在皇帝软语相求,又是要立下不世的功业,又如何反对呢?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七十三章 赖塔被告

    “太后,索丰那个奴才已经在外面候了好一会了。”苏麻喇姑在太后耳边轻声说道。

    太后点了点头说道:“叫他进来吧。”

    索丰见了太后,赶快磕头行礼说道:“奴才见过太后,太后交代的事情奴才没有办好。”

    “出了什么纰漏?”太后问道。

    索丰回答:“太后,抓住的一共有十二个人,其中骨干有两个,他们抵死不交代,还非说那个李存真就是博穆博果尔,还能复活死人。再一个……再一个……”

    “再一个就是逃走了六哥和罗珞没有抓到对不对啊?”太后问。

    “太后赎罪啊!”索丰磕头顿地,“奴才无能!”

    “算了,起来吧!”太后说道,“北京这么大,抓不到也是正常的。通知麻勒吉开九门。”

    “开九门?”索丰瞪大眼睛问道,“太后,这么一来那人不就跑了吗?”

    “不然怎么办?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太后骂道,“你看看你,带着人把整个院子都围了,居然还能让人跑了,你还能干什么?废物!”

    “奴才有罪!”索丰带着哭腔磕头谢罪。

    “行了,别在那装了。已经五天了,打开九门,这些反贼自然就出来了。我们派去江宁的人已经出发了,星野前往,很快就会到达。这群乱党就算通风报信,也没我们的人快。况且,只要严密布防九门,不愁抓不住乱党。”

    “太后,抓住的人怎么办?”索丰问道。

    “凌迟处死!”布木布泰嘴角抽搐着说道,“既然也问不出什么,那就没用了。这群反贼乱党,就该有此下场。”

    其实,布木布泰心中最恨的是李存真。也不知道李存真用了什么招数,居然搞出来一个复活董鄂妃的传言来。这简直就是在侮辱自己的智慧。

    死人怎么可能复活呢?虽然汤若望和南怀仁多次说什么耶稣复活,有什么大能,但是布木布泰清楚,那都不过是骗人的鬼把戏罢了,目的还不是为了钱?

    现在居然有人妖言惑众,蛊惑皇帝,自然是要死的。一刀下去,实在太便宜他们了,非得凌迟不可。

    “太后,赖塔怎么办?”索丰问道。

    “赖塔……”太后陷入沉思。按理说,谁投靠李存真,赖塔都不应该。赖塔是苏克萨哈的左膀右臂,而且大清待赖塔实在不薄。

    厦门覆军,赖塔被革职查办,但是毕竟没有丢了性命。苏克萨哈现在还在为赖塔复起而四处奔走,想要给他谋求一个前锋营统领的职务。

    现在就说赖塔谋反,这合适吗?这对大清有利吗?

    布木布泰低头盘算。现在两白旗已经受到重创,苏克萨哈赖以争权夺利的最大依靠已经没有了。与鳌拜的斗争中,苏克萨哈明显处于下风。

    如果让鳌拜斗倒了苏克萨哈,遏必隆依附于鳌拜,那么重臣当中能依靠的就只有索尼了。而索尼目前年纪稍微有些大了,他的儿子索额图年纪尚轻,虽然在皇上跟前做了御前侍卫,但是毕竟只是个侍卫,没有办法成为索尼的依靠。

    这个时候,如果赖塔倒了,而且罪名是谋反,这让苏克萨哈以后还怎么制衡鳌拜?没有了苏克萨哈,如果索尼再一去不返,朝堂中就只有鳌拜一家独大了。如此一来,很可能出现权臣把持朝政的局面,那就不好收拾了。

    显然,太后考虑的并非是赖塔是否真的投敌,而是更为深远朝政。其实,一个赖塔没有什么,即便投敌又能如何?关键的问题还是在皇上这里。

    太后思来想去,如果现在就搬倒赖塔,显然是不利的。

    于是说道:“叫赖塔来对质。”

    慈宁宫中。“冤枉啊!太后!奴才没有投敌啊!这个叫什么索丰的冤枉奴才啊!”赖塔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

    “太后,这个索丰,奴才听说过,可是都没和他说过话啊!而且怎么能一起投敌呢?奴才对大清忠心耿耿,奴才什么都有了,还有老主子看顾我,我干什么要投敌呢?”

    赖塔这么多天早就已经盘算好了所有突发情况。如果有人出卖他,他就来个抵死不认,有老主子护着,还能怎么样?

    “赖塔,你可看清楚了,这个索丰你不认识吗?”苏麻喇姑问。

    “苏麻大姑姑,奴才认识,认识。但是,这个索丰也就是见过,没说过话啊。”赖塔转过来对太后说道,“太后明鉴啊!”

    索丰气得两只眼睛冒火,说道:“那日我们一起在李存真的座舰上……有你,我,还有多模和罗珞,赖塔你忘了?”

    “呸!去你妈的!你个王八羔子,敢这么和老子说话!你是什么东西?”赖塔对着索丰破口大骂,“你也不撒泼尿照照你什么德性,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敢指认老子?是谁指使你污蔑老子的?”

    “明明那天就在海上飞龙号上……”

    “去你妈的,还他妈海上飞龙,你怎么不飞龙在天啊?你飞啊你?污蔑老子?你这个狗奴才,你是仗了谁的势?”

    赖塔大怒,骂口不绝。越骂越生气,突然跳起来作势要打索丰。

    “放肆!”苏麻喇姑大声说道,“赖塔,你可好看了,这是在太后面前,休得放肆!”

    赖塔吓了一跳,赶快跪倒在地,磕头谢罪。

    在这样一个时代,虽然满洲占据了几乎整个中国,把汉人全体变成了奴才。

    但是,在满人当中也是分为贵族和平民的,按照自己直属的不同,自然有所不同。

    在努尔哈赤时代,除了皇亲国戚和小贵族之外便是摆牙喇,然后是白甲,普通的披甲兵,余丁,抬旗兵,最低等是包衣。后来,皇太极征讨吉林和黑龙江地区,将黑龙江和大兴安岭地区的一些部落全部掠为满清战力,这些人叫做生番女真,又称之为鱼皮鞑子,地位在抬旗兵之上,与余丁几乎平起平坐。

    索丰是护军,在满洲的地位并不低,但是跟赖塔比起来便显得十分逊色了。虽然赖塔现在是白身,但是毕竟他出身于满洲贵族,而且是苏克萨哈的臂膀,指着索丰的鼻子骂,实在太正常了。

    太后在旁边没有做声,看着两个人表演。

    “当时人并不只有我一个,还有多模。赖塔,你敢和多模对质吗?”

    “去你妈的,什么多模?老子不认识!”赖塔把手一挥说道,“想当年老子也是个带兵的,跟着安南将军出生入死,老子命大,没死在厦门。你们可好,看我活着回来了,就记恨上我了,想让我也去死吗?”赖塔大叫。

第七十四章 胡诌八扯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赶快朝着太后磕头说道:“太后,奴才冤枉啊!奴才没死在厦门,难道就是奴才的错了吗?这是有人想要置奴才于死地啊!”

    “赖塔。”

    “太后。”

    “既然你说你没有投敌,你敢跟多模对质吗?”

    “敢啊!”赖塔大声地回答道,“只要这个多模不是和这个王八蛋索丰一伙的就行。”

    “赖塔,你污言秽语的,可知已经冒犯了太后?”苏麻喇姑大声地斥责。

    赖塔赶快磕头受到:“太后啊,奴才一时气愤,还请太后赎罪啊!这个索丰,分明就是有人找来的想要害奴才。奴才在前面打仗,也是拿着命为皇上效力,现在奴才侥幸没死,也不知道谁看不过去了,想要让奴才去死,所以才找了这么一个人来。奴才想要问问,他说奴才投敌,有什么证据?”

    赖塔转过头来问索丰:“狗东西,你有什么证据?”

    索丰见问证据竟然一时语塞。他哪里有什么证据,无非就是靠着太后的信任。

    赖塔见索丰脸憋成了猪肝色,顿时底气十足,大骂道:“狗东西,想要陷害老子,连证据都没事先做好吗?”

    “行了!”苏麻喇姑大喝一声。赖塔立刻便不再言语了。

    “赖塔,没有人想要害你,你不要胡说八道!”苏麻喇姑说完,吩咐一个护军道,“你去带多模过来,让他认一认。”

    “是!”

    过了一个多时辰,多模被带到慈宁宫的院落中。太后没有出房门,而是让苏麻喇姑亲理。

    “多模,你看看,这个是谁?”

    多模在天牢里面受了苦,但是他身体本就结实到了现在精神尚好。当下他被五花大绑,由两个护军押着。护军都很紧张,因为他们很多人都认识多模,知道多模武艺高强,生怕多模挣脱了绳索,闹出乱子来。

    索丰指着赖塔跟多模说道:“多模,你说赖塔是不是和你、我还有罗珞几个一起说好要投靠李存真,辅佐博穆博果尔登上皇位?”

    多模抬起眼皮看了看赖塔,只见赖塔兀自站在那里,好像浑身都在颤抖。多模明白,赖塔这是吓的。

    如果说投靠李存真,那就是投敌,事虽然不小,不过也就是砍头。

    如果说是要辅佐博穆博果尔登上皇位,那就等于是谋反,不仅要抄家灭族,而且还得凌迟处死。

    是以,在天牢里面,多模和苏炳虽然在索丰面前承认想要造反,但是那都是因为彼此认识,大家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所以也没有顾忌。

    现在到了太后面前,事情就不一样了。为什么带自己到慈宁宫来?多模闭着眼睛想了一路。最后,快要到地方的时候,他想明白了,那肯定是太后要确证什么,所以这才要提审他。

    不管怎么回事,多模下了决心,到了太后面前自然是什么都不承认的。

    等到了慈宁宫里,多模发现赖塔站在院落里的时候,心中全都明白了。这是要让自己指认赖塔。

    凭什么?

    索丰这家伙心眼儿也不好使,除了会出卖别人,难道就不琢磨一下,自己会不会配合他吗?

    狗东西,臭不要脸!

    当下多模朝屋内大喊:“太后,奴才冤枉啊!”

    这句话一说出来,索丰大怒。当下抡圆了胳膊狠狠地给了多模一个耳光。“啪”地一声,多模立刻眼冒金星,耳朵嗡鸣。

    “索丰,你修得放肆!”

    “苏麻大姑姑,这多模他想要翻供!”索丰指着多模说道。

    “是不是翻供,能不能翻供,自然有太后做主,岂是你这个奴才说的算的?”

    “是……是……”索丰悻悻地答应。

    “你站在那里,不准你说话!”苏麻喇姑指着索丰说道。

    索丰无可奈何,只能应承。

    多模被打了一个耳光,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甩了甩头,看了看赖塔,此时的赖塔,精神显然好多了。想必是刚才自己喊“冤枉”,让赖塔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指认他。只要没有人证,赖塔就能脱罪。

    多模觉得,就算自己死了,怎么也不能拉赖塔下水。襄主子的大业这才刚刚开头,自己就翻船了,没有尺寸之功,自己对不起襄主子的信任。现在如果拉赖塔下水,以后谁帮襄主子?

    提审了四五天也没看见罗珞,十有八九罗珞这小子机灵,逃了。罢了,自己是活不成了,不过想要让自己出卖朋友?别做梦了。

    “苏麻大姑姑,奴才冤枉啊!”多模喊道,“奴才确实认识赖塔,可是从来也没有过什么投降的事啊?更没有说是跟襄主子造反。这都是索丰说的,奴才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他非要这么陷害奴才。冤枉啊!”

    苏麻喇姑问:“既然你说你没有投敌,我问你,那个苏炳是怎么回事?他的代号叫做七哥,还有一个叫做刁长贵的,代号是八哥。又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混在一起?”

    多模带着哭腔说道:“奴才也不知道啊!请听奴才说这个事。”

    “你说吧,但是多模,你可不要信口开河,胡乱攀咬!如实说!”苏麻喇姑说道。

    “如实,我如实!苏麻大姑姑,我别的都不说。我就说这个苏炳的事。这个苏炳我认识,我也不知道他是干啥的,如果他是反贼乱党,冤枉啊,这可跟奴才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其实,这个什么叫苏炳的,就是街边一个算命的。奴才替主子打仗,在厦门侥幸没死。回来买了酒肉筹神,可心里还是不落地。总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冲着什么了。这次没死,兴许下次就得死了。整天提心吊胆的。

    那天在街上瞎溜达,居然就碰见了这个神棍,于是打算让他给算一卦。谁知道这个家伙,也不知道是真有本事还是骗人。给我算卦,说中了奴才好多事:我家有几口人,我在哪个旗,我去厦门打仗差点死了,怎么逃回来的。这些事他居然都知道。奴才当时觉得这人特神,就赏了他几个钱。后来,这神棍说我可能过几天还有血光之灾,说是要做法给我‘破一破’,破了这个血光之灾。

    苏麻大姑姑,我对这个事虽然不是很相信,但是我就觉得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出了事也不好了。于是就打算让这个神棍给破一破。可是,这家伙一开口居然要二十两银子,这摆明狮子大开口,这也太不划算了。能不能破成暂且不论,主要是奴才也没有那么钱啊。当时我就不乐意了,骂他是神棍。这家伙也不恼怒,任由我离去。

    结果我回家之后,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鼻子便飙了血。哗哗的,好不容易才止住。这鼻子根本哪里也没有碰到,为什么会出血呢?奴才当时就怕了,于是,就又去找这个神棍,结果……这家伙居然坐地起价,要二十五两。奴才实在没这么多钱啊!于是,这几天就一边跟他扯皮,一边去弄钱。就是这么回事……”

第七十五章 巧舌如簧(求票、收藏)

    作者:这几天在人气连载,应该是所谓的“安慰推”,我没理解错的话,这是最后一次推了,我总共就上了两次。大家如果看了我的小说,已经看到这里了,如果手中有推荐票麻烦给几票。提升一下成绩。虽然应该不会再推了,但是不想太难看,现在排名中等偏下,收藏少,票也没有多少,太磕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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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索丰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后世,在审问犯人的时候,都是将犯人分开审问,之前也是分开关押,免得串供。

    可是,索丰几个护军毕竟不是牢子出身没有这样的意识。将多模和苏炳关在一个牢房里,虽然绑在不同的受刑柱上,但是毕竟在一个房间内还是可以交谈的。

    于是,两个人你一言无一语,明目张胆地串供。为的就是哪一天万一有主子提审,两个人也好能对得上话。

    在慈宁宫,多模当下便将两个人怎么认识,如何结交照着苏炳教给他的说法说了出来。而且,苏炳特意交代,一定要多模撇清自己,给自己脱罪。

    多模觉得,出卖苏炳实在太不够义气了。但是苏炳说,为了“襄主子”的大业能多活下来一个是一个。反正他是必死无疑了。如果能用他的死换来多模的生,那么还有机会给襄主子效力,是值得的。

    多模十分感动,一个大老爷们,居然在受刑柱上哭了起来……

    “是你去找的那个神棍算命?”苏麻喇姑问。

    这一句话问出来,反而提醒了多模,多模赶忙说道:“不是,不是的!我在街上走,是这个神棍主动叫我的,他说我印堂发黑,恐怕会有祸事,问我要不要算一卦。我本来就担心自己出事,他这么一说……我……我……我就上了他的当了……冤枉啊,奴才实在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是干啥的!”

    此时苏麻喇姑被叫回屋子,不一会就出来了。叫了两个侍卫,让他们去天牢提审苏炳。索丰此时却变得心惊胆战。

    “那个柳河和刁长贵是怎么回事?”

    “奴才实在不知道啊!”多模故作急得跳着脚回答,“那两个家伙现在想来都是苏炳的同伙。可是当时却说是苏炳那神棍的帮忙的。奴才看他们三个人的架势、打扮,就以为苏炳是管破,那个柳河是管看,那个刁长贵可能是管镇。哪里知道他们居然是一个团伙!太后,奴才蠢,奴才有罪啊!”

    “行了,行了,别在那干嚎了!赖塔你认识吗?”苏麻喇姑问。

    多模赶快停下干嚎,说道:“认识,认识,认识,认识!”

    多模把脑袋点得如同小鸡啄米,“赖塔主子,奴才当然认识了。奴才又不是傻子,难道连主子都不认识?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苏麻喇姑拧着眉毛问道。

    “嘿嘿,不过,赖塔主子怕是不认识奴才。”多模咧着一张嘴,笑嘻嘻地说道,“赖塔主子乃是个俊杰,我们这些奴才自然是认得主子的。可是赖塔主子高高在上,两个鼻孔向下出气,若是说赖塔主子认识奴才,嘿嘿,那兴许是赖塔主子的鼻孔认得。”多模这句话说出来,意思是赖塔平时嚣张跋扈,从来不把奴才放在眼里的意思,一副高高在上模样。这也符合赖塔的做派和为人。恐汉症患者赖塔,怕汉人怕得要命,却在满人面前颐指气使。

    多模的话惹得周围几个护军捂着嘴忍不住笑。

    赖塔听了心中非常高兴,他在见太后的时候一着急,就说自己不认识多模,心中还有些担心多模会说认识自己。如果多模说认识自己,赖塔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自己撇干净,一定要做得胆小怕事,怕太后误会所以才说自己不认识多模。

    现在看来,自己太小看多模了。多模这奴才,好,机灵得可以。赖塔现在都想收了多模了。

    当下为了配合多模,赖塔朝着多模狠狠“瞪”了一眼,鼻子里面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启禀苏麻大姑姑。”多模继续说道,“奴才去厦门打仗,九死一生,和那些战死的人相比算是幸运的了。奴才也没有什么奢望,只想好好留着这条命效忠皇上。索丰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非要说奴才跟那个苏炳有勾结。那人就算是乱党也好,反贼也罢,奴才真是不知情的。如果说奴才知情,那就请他拿出些证据来。

    至于说奴才在厦门的时候就投降了李存真那贼子,真是冤枉啊!在天牢里面,他还和我反复说着什么海上飞龙号?一开始奴才不明白,后来才知道,那是一艘战舰的名字。奴才这辈子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个词。奴才本来也没有被李贼抓住,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投降李存真干什么?为什么要上他的那个海上飞龙的贼船?”

    多模看了索丰一眼,此时的索丰气呼呼地,多模鼻子轻轻哼了一下说道,“苏麻大姑姑,奴才以为这个索丰可能是被抓了,然后就投降了,可能还有别的同党。为了掩护同伙,或者还有别的目的,他就做出一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模样。不过,也许洗心革面是真心的,但是为什么要把奴才当垫脚石?奴才想问问他,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他,要这么害我?

    苏麻大姑姑明鉴啊,奴才并没有被抓,奴才怎么投敌啊?如果,奴才也被抓了,奴才就不会像索丰一样,也来一个洗心革面?奴才就不会相信太后的仁慈?非要自己憋着?难道奴才就不会向太后和盘托出?

    这个索丰,奴才以为,他有病!不如请太医给他看看!”

    事实上,索丰回到北京之后,第一时间就出卖了多模、罗珞和北京情报站,为的就是给自己一个上位的机会。

    可是,柳河做事非常小心,很少把众人全部集中起来。他相信: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而索丰并不知道柳河的信条,所以打算等这些人都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再下手捉拿。

    回来的这几个月里,南京在做机构调整。北京站的这些人被分给了情报局的常琨管辖。

    常琨要操心的事太多,又是要联络夔东十三家、缅甸李定国,又是要联络于七,还要为李存真网罗周培公、姚启圣这些人才,所以一时之间也没有给北京站派任务。

    所以,北京站等于是蛰伏状态。护军虽然注意到了这几个人,可是连月以来也没有见到什么动静,于是便松懈下来。

第七十六章 凌迟处死

    前几日,柳河、苏炳、刁长贵、多模和罗珞几个人碰头的时候,索丰正好不在。

    如果当时索丰就下手捉拿的话,其实也是没有任何实质证据的。因为,当时只有罗珞的孤证,证明顺治信了死人能复活的鬼话。

    而柳河则打算从赖塔这里再做进一步的求证,所以也根本就没有往外发出任何信号,更没有跟赖塔接头。

    等到赖塔从苏克萨哈这里听说顺治信了死人复活的事情后,柳河、苏炳和刁长贵几个人才坐在一起商议。

    结果却是刁长贵从根本上否定了赖塔和罗珞的信息。认为顺治不可能上这样的当。

    听墙根的索丰为了不破坏太后将计就计的计划,无奈只能下令抓人。也就是抢在北京站把顺治没有上当的信息发出之前将柳河等人逮拿问罪,目的是阻止或者延缓南京得到正确、可靠消息。

    结果索丰冲进北京站集会地只抓住了七哥,杀死了八个,六哥却如同一阵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么一来,索丰就尴尬了!

    本来他想要利用柳河指证赖塔,因为和赖塔接头的就是六哥柳河,现在六哥人间蒸发了,索丰的计划彻底破产了。

    这个时代没有照片,所以也没有人能证明柳河去过赖塔府上。即便是看见了柳河,但是没抓到人,也没有照片,要去认谁呢?凭借一张嘴说柳河去了赖塔府上是不行的。十七世纪中国绘画技术十分写意,不像,画影图形也没大用,必须拿到人才行。

    李存真当时擒获的满洲兵,其实只放了索丰和多模等少数几个人,其他的人本来是打算攻打南京时与郎廷佐、喀喀木讲条件的。但是,南京之战很是顺利,因此也就没用上。现在这些人仍然还在李存真的手中,跟破南京满城时抓的俘虏关在一起。

    多模知道那些厦门覆军时被抓的满兵没有回来,没人会指认他,因此就连他自己曾经被俘也不承认。

    而且,日后就算知道他曾经被俘也无所谓,难道被抓就一定投降了吗?以后若是其他人回来了,那些人难道会去指证他多模?指证什么?他们自己也都被抓了,也回来了,和多模一样,无非有早有晚,难道要说多模早回来就是投敌?那多模照样也会指责这些人晚回来才是投敌,因为多留的这些日子可能正是用来接收李贼指令,甚至面授机宜的。是以,多模根本不怕。

    多模的话才说完,场中一片安静。过了不大一会,赖塔嘿嘿笑了两声,说道:“索丰,我就问你,既然你说我投敌了,你有什么证据?你若是有证据你现在就拿出来,也好治了我的罪。还有这个………这个………”赖塔用手指指点着多模,半天没说出话来。

    “多模,多模,奴才叫多模。”

    “对,还有多模的证据。你不是说我和他还有你一起投靠李贼了吗?那你拿出证据来啊!”

    索丰没有证据。索丰本以为抓住柳河就什么都有了。可是他也不知道柳河为什么会消失不见。当时他冲进房间的时候,里面只有刁长贵一个人。他带着护军前前后后找了个便,可就是没有找到柳河。

    当下,索丰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突然,他跪倒在地,朝着太后的房间大喊:“太后,奴才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啊!”

    虽然索丰声嘶力竭地叫喊,可是房间里面却一声也没有………

    三天之后,北京的九门开了。柳河得知了消息,但是并没有贸然出门,他知道城门已经被许多双眼睛盯住了,只要他在城门口一现身,立刻就会被抓。

    索丰突袭北京情报站的时候,柳河确实和刁长贵在房间里面。他们两个听见外面的打斗,知道自己暴露了。

    七哥说道:“六哥你快走!”

    柳河却说:“你各方面都在我之上,我来掩护你,你先走,记得把消息告诉给大头领知晓。”

    刁长贵却说:“你怎么还不明白,这些人就是冲着你来的。你难道忘了你自己和赖塔接头的吗?兴许让人家都给看到了。如果这一次你被满清鞑子抓到了,不仅你要吃不了兜着走,整个北京站完蛋,更重要的是赖塔也得跟着倒霉。这样一来,大头领的心血就全都白费了。”

    “我……”

    “哎呀,别婆婆妈妈了,没有时间了,快走!我掩护你!”七哥说着,就掀起了炕席。那下面有一个洞,是地道的入口。

    “还能再见吗?”柳河眼睛已经红润了。

    “能!如果我死了,六哥你记得,逢年过节给我烧点纸钱。大明复兴,别忘了到我坟头说一声。行了,别说了,快走吧!”

    “嗨——呀——”柳河不甘心地狠狠一拍大腿,纵身跳入那小洞里面。那洞非常狭窄,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幸好柳河干瘦,能够在里面快速爬行。

    柳河刚刚跳入,刁长贵就拿起旁边准备好的砖头扔进那洞里面,把洞口死死地堵住。然后放下炕席盖住洞口。

    由于洞口比较小,掩盖得好,所以清军一直没有发现。

    八哥做好掩护工作后,从容地拿起两只碎发手枪……

    这一切就好像发生在昨天,连日以来一直在柳河的脑袋中来来回回,连日以来柳河都失眠了。他总是盼着八哥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可惜没有。

    这一天听说城门开了,柳河打算到大街上看看庆幸,不过城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靠近的。

    柳河走在街上,突然听见一阵喧闹。他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暴露了,满清来抓他。他撒开腿飞奔,在大街上狂奔了一百多米。然而,跑了一会,柳河发现并没有人追上来。这才放慢脚步,朝喧闹的地方看去。

    只见,一群清朝兵丁压着一辆囚车朝着他这边缓缓而行。柳河赶快躲在角落的阴影里面,由于围观的人很多,柳河便躲在别人的身后,他放低了帽子,两只眼睛穿过前面一排人中间的缝隙往外偷瞄。

    一队囚车缓缓驶来了,上面是装着一个人。身上穿着白色的衣服,胸口写着一个黑色的“囚”字。那人站在囚车里面,在上面露出一个头来。两只手也被绑在胸前的囚车笼门上。

    柳河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等囚车走进了,柳河突然发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七哥苏炳。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有人说道:“满清这又要杀人了。”

第七十七章 凌迟处死2

    “杀的是什么人?”有人问。

    “听说是南边的!”有人神神秘秘地说道,“你们听说了吗?明朝要回来了。现在江宁给占了。这囚车里面的就是南边的探子。”

    “斩首?”有人问。

    “抓住了十几个,其他的是斩首,听说为首的要凌迟。”

    “凌迟?”说话的瞪大眼睛问道,“有那么大罪吗?”

    “哎呀,这你就不明白了。这显然是杀给咱们这些老百姓看的。看谁以后还敢跟着南边?听说是太后下的懿旨!”

    柳河的眼睛再次湿润了,他用手狠狠地掐着自己的大腿,仿佛从大腿传来的疼痛越是剧烈,他心中的疼痛才越能舒缓。

    柳河在人群当中看着苏炳,只见苏炳神态自若,丝毫没有惊慌的样子。而后面囚车当中的那几个打行和漕帮弟子一开始还好,囚车越是往前走,他们的表情就越痛苦,不一会有人开始崩溃大哭起来。

    可是,这些在苏炳这里都不算什么,他气定神闲,听着后面囚车传来的哭声甚至还笑了笑。

    昨天索丰到了天牢里,说是要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只要老实交代了,说出柳河和罗珞的下落,太后就能免他一死,以后还可以让他抬旗。

    苏炳朝着索丰啐了一口骂道:“抬旗?抬你妈的旗!老子活得堂堂正正还用得着去当汉奸?”死活都没有答应索丰最后的威逼利诱。

    到了晚上,有酒肉上来了。这就是最后的断头酒。

    苏炳看着酒肉哈哈大笑,说道:“这断头酒那是我汉家的传统,你们满清却也要学?”

    他抬头看了看索丰,拎起酒壶,举到半空中,然后手一松,酒壶就掉在地上摔碎了。

    “你……你……”索丰涨红了脸说道,“你别不识抬举!”

    “呸,老子还用得着你们抬举?告诉你,吃了酒肉那是要做一个饱死鬼,好有力气去见祖宗。我跟着大头领北上反清,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祖宗早就祭奠过了。

    吃了你的酒肉还怎么去见我的祖宗。还说什么抬举?好像酒肉是你们恩赐给老子的一样。你们可以杀了老子,但是让老子给你们当奴才?你做梦。不食嗟来之食的道理咱老子明白。你的这些破烂狗屎,拿回去自己吃吧!”

    索丰气得又踢了苏炳几脚,这才离去。

    今日,在囚车上,苏炳肚子里面一点粮食也没有,正在咕咕地叫。苏炳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道:“不饿,不饿,等见了祖宗,就能跟着祖宗一起吃香了。”

    这个时候,苏炳朝着人群张望了一样。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晃动。

    苏炳仔细一看,那个跟着囚车在人群中缓缓移动的不是别人,正是六哥。

    虽然六哥化了妆,但是差不多十年来大家都混在一起,那身形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是以虽然看不到面容只看身形也看出那人是柳河来。

    苏炳突然大笑三声,引得周围的人一阵侧目。苏炳心道:只要六哥还活着,北京站就不算完,我苏炳虽然死了,可是报仇的却还在。

    不久,便到了刑场。苏炳已经被绑在了受刑柱上。有满清的人宣布了苏炳的罪状,苏炳含笑听完。

    此时,柳河躲在人群里面,正用自己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苏炳,眼泪就在眼圈中来回打转。

    苏炳看到了台下柳河的方向,朝着柳河微微一笑。

    “苏炳,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太后开恩,现在你幡然悔悟还来得及。”一个满清官员打扮模样的人问道。

    苏炳仰天大笑,看了看台下那些来看他凌迟的北京百姓。多好的人啊,这些人要是一起反清,那该多好,满清顷刻之间就会土崩瓦解。汉家山河立刻就会恢复,只可以人多麻木不仁,枉费了泱泱大族,苏炳心中感慨不已。

    俄而,苏炳大声地说道:“男儿立志出乡关,不灭鞑虏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听到这首诗,柳河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他赶快捂住,怕旁边的人看了去。

    “快,别让他说了,打断他下巴!”清朝官员大喊。

    “万里乘风去复来,只身东海挟春雷。忍看图画移颜色,肯使江山付劫灰?浊酒不消忧国泪,救时应仗出群才。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苏炳听得清朝官员大喊,赶快将李存真给他们朗读的后世英雄秋瑾的诗歌当着北京百姓的面朗诵出来。

    “北上反清,一腔热血,洒遍热土,足慰平生,痛快啊,痛快!”苏炳说罢,仰天大笑。

    只听得“咔嚓”一声,苏炳的下巴被刽子手用刀柄打断了。接着就是残忍的凌迟之刑法。

    刽子掀开苏炳的衣服,用小刀先割下苏炳的两个**,然后一刀一刀割了他二十几块肉,不大一会,前胸的肉已经全被割了下来。苏炳虽然下巴断了,但是喉咙却没有毛病,但是苏炳竟然从始至终一声未吭。

    这份气概,让台下观看的百姓震惊不已,在心中竖起大拇指。

    有个人小声地说:“说他是什么乱党?我看明明是条汉子!一身正气,铁骨铮铮。”旁边听了的人全都小声地嗯着,算是赞成。

    柳河实在看不下去了。趁着众人不注意,他掀起了自己的袖子。那袖子下面藏着的是一副袖箭。

    这袖箭属于暗器,有六根管,里面有弹簧,事先装好箭只,用卡簧卡住,发射时只要按一下卡簧,袖箭里的箭只就能飞出去杀人。不过,袖箭毕竟是暗器,只适合近距离发射。在三十步内,对付无甲人员有效,若是再远一些或者目标身上有甲胄那么袖箭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柳河知道这么做非常危险,此处全是满清的兵丁,但是他实在不忍心再看苏炳受苦。

    于是,他趁着大家的注意力全在苏炳身上的时候,混在人群中悄悄靠近。然后偷偷举起袖箭,正对着苏炳的胸口。柳河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然后按下了卡簧。

    只听得“咻”一声,一只袖箭正中苏炳心脏。苏炳知道,这是柳河干的。他抬眼看了看天,眼角微笑了一下,旋即去了……

    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柳河朝着刽子手又是一箭,只听得一声“啊!”刽子手应声倒地。那袖箭的箭头上有毒,刽子手怕是活不成了。

    接着柳河朝着那个清朝官员又是一箭。正中那官员臂膀。那满清官员大叫着捂着肩膀倒地。

    “有刺客!有刺客!”

    “抓乱党啊,抓乱党!”

    满清兵丁大喊着,抽出了腰间的破刀。刑场上顿时,一片大乱……

    柳河趁乱逃走了。

    多模是满洲人,没有一点证据能证明他在厦门战役中被俘,也无法证明他投敌,更没办法证明他谋反。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太后下令将多模流放黑龙江。多模总算是捡了一条命。

    赖塔,一点事也没有,大摇大摆地回家了。

第七十八章 瘸相寒微时

    就在北京的六哥琢磨着怎么把情报送出城外,左车和满溢的那条暗线还在潜伏的时候。南京的大比开始了。学子们排成队列陆续入场。

    魏春城在队伍当中一瘸一拐的往考场走,显得很是“特殊”。他是报考的行政科,行政科的考生走中间一排。进士科的考生在左面,而科学科的考生在右面。

    许多读了《四书》、《五经》的学子们有心报考行政科。毕竟行政科也能做官,虽然只是从村官坐起,但是只要是有了政绩照样可以升官。成为乡长、县长都是可能的。

    其实,村官制度是李存真内政战略的重要一环。在李存真看来,此前的王朝把政府设置在县上的制度其实也是合理的。原因无外乎有两个:第一个就是如果把政府设置在村上,那么这将会是一个庞大的官僚系统,国家财政很难应付开支;第二便是县官全都是朝廷委派的,自然是忠于朝廷的,但是他们却人生地不熟,这样一来就维护了统治,特别是朝廷的权威。

    秦始皇在设计这一制度的时候是有考虑的。如果使用的县官是当地的人,那么当地人很可能就与当地的大庄园主或者大奴隶主相互勾结,形成地方势力,所以中国古代的县官和县官以上的官员全都是外地人,这保证了官员对朝廷的忠诚。

    但是,由于县官他们人生地不熟没有办法处理具体事务,这个时候就需要缙绅的帮助。缙绅是乡里人,具备一定的威望。县官只需要将朝廷的任务交给缙绅就可以了,包括征兵、催税、加派,同时还包括信息的审核,包括人口、田亩、耕牛的数量,县官都是要问缙绅的。其他的活动也需要缙绅帮忙,比如修桥铺路、治理洪水、疏通河道,不仅要靠缙绅召集民夫,而且有的时候还需要缙绅出钱出力。

    一个是朝廷的官员,一条强龙,一个是当地的缙绅,一条大蛇。一龙一蛇,分工合作,很好地支持了中国两千年的政治。

    但是,问题也是非常多的,那就是要看缙绅是否配合了。如果缙绅不配合,不支持朝廷,朝廷很快就会垮台。南明的各个势力,不论是闯营还是西营,又或者是郑成功的明郑集团就是因为得不到缙绅的支持而在于满清的斗争中落败。在古代中国,整个国家的真正主人是缙绅而不是皇帝。

    李存真开行政科,就是希望能够把政府建在村上,打破缙绅对基层权力的垄断。这是一种明显带有近代性质的政府体系,类似于英国。

    英国的主体是英格兰和威尔士,其实相对于中国来说乃是蕞尔小邦,不值一提。但是英国却能一面与法国、荷兰、西班牙打仗,一面在世界抢占殖民地的原因就是动员力强。

    英国之所以能够动用国家的力量争夺世界霸权是因为它有动员这一力量的基础。李存真认为,就是把政府建在村上的制度。只不过,这太贵!

    把政府建设在村上,整个国家的组织力和动员力立刻就会提升一大截。可以在基层建设上完暴满清的帝国体质。

    村官制度虽然好,但是,到十七世纪科举制度已经很成熟了,毕竟已经运行了一千年之久。

    特别是宋朝以来,理学兴起,导致人人都以中举为荣。现在突然开了科学科和行政科,很多保守的知识分子甚至不屑于去应考。

    李存真温水煮蛙,这一次他的科举毕竟还有进士科,虽然招收的人员比较少,但是对于旧知识分子来说毕竟是有指望的,因此许多学子也就没有怎么反对李存真的科举,反而大量踊跃报名。

    “你们看,又是那个瘸子!”有考进士科的学子指着魏春城。

    魏春城非常气愤,瞪着那些人,却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叫魏春城,是王家班的茶博士嘛。当时我去王家班看戏,还是这位魏公子伺候的,茶水倒得很好,我很满意。”

    这一句话说出来,引得进士科的不少学子跟着一阵哄笑。

    魏春城突然大声说道:“英雄不问出处!当年汉刘邦不过是泗水亭长,韩信落魄依靠老妇人接济,魏武帝曹操之父是太监的养子,诸葛武侯不过是南阳的山野村夫。陈平少时家贫、匡衡凿壁偷光、车胤囊萤照读、范仲淹划粥割齑,哪一个不是如同我一般的贫寒出身?”

    这句话说出来,场面一片寂静。

    突然有人笑着说道:“这些人都没当过茶博士!”

    又是一片哄堂大笑!

    魏春城满脸通红,待到还要再说。却看到有考务人员大声说道:“科举重地,禁止喧哗,再有哄堂大笑者廷杖伺候!”

    那些去考进士科的学子好快收了声,一边笑嘻嘻地看着魏春城,一边走入贡院。他们先被搜身,然后进入考场。魏春城也不示弱,瞪着那些考进士科的人便往里走。

    “我们都是考行政科的,可是不知道咱们当中为什么会有一个瘸子!”有人低声说道。

    “这要是当了村官一瘸一拐的多影响我们当官人的形象啊?”

    “就是,这也难怪那些考进士科的人看不上眼了。这样的谁能看上眼?”

    魏春城本来正朝着考进士科的人瞪眼,突然听见背后有人议论便回过头来,瞪着那些人。

    “怎地?难不成说得不对吗?”有人迎着魏春城愤怒的目光说道。

    魏春城十分愤怒,本来他以为是自己考行政科才被看不起,现在才知道,自己被看不起的另外一个原因是身体有残疾。

    可是,他也不想成为瘸子啊。要不是家乡的黄启明欺人太甚,指使打手打断了他的腿,他也不会一瘸一拐的。

    此时,魏春城十分愤怒又沮丧,他低头不语,一语不发,拳头握得紧紧的……

    “魏春城!”考官喊魏春城的名字。此时,魏春城正在生气,没有听到。

    “魏春城,魏春城,魏春城来了没有?”

    考官连喊了几声,魏春城这才听见。

    “到!”魏春城好快回答。

    这在这些人领取自己的考生信息表的时候就已经交代了,点名要回答“到”或者“有”。当即魏春城没有再搭理旁人,便进入考场。

    “是个瘸子不说,居然耳朵也不好使。”有考行政科的人说道,“这小子要是能考上,我就把自己的卷子吃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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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科生穿越顺治时代如何把天翻过来呢?以海制陆,南明汹涌而来!南明汹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南明汹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南明汹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