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各怀心思
“在座的各位都是大明的栋梁之才,这一次既然是军事改革是军事变法,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有话我就直说了。”
李存真面对台下的众位军官大声地说道。
“国公爷,我等全都唯你马首是瞻,只要国公爷你说了的,我们全都照做!绝不含糊!”
不是赵无极,不是马进宝,也不是常琨,起来第一个支持李存真的是原明郑铁人队成员,现为李军将领的孙桐。
李系众海盗头目一看,纷纷在心里暗骂,孙桐你这个马屁精,就会拍大头领的马屁。谁让你抢在我们前头的?
赵无极赶快说到:“大哥,不要说别人,我第一个支持你!”
赵无极说完,看了看孙桐也没说话。可是白驹却朝着孙桐狠狠地瞪了一眼。
赵、白二人此前都有各自的任务。特别是追击李率泰部和收复苏州、吴淞一带。
前天才回到南京,和李存真打了招呼,休息了一天今天就来参加会议了。是以不知道本次改革的风向。
李存真在前世只是一个老师,也不是公务员,根本就不知道“吹风会”这个东西,所以也没有传出太多风声。
孙桐不是笨蛋,在明郑那边就能混进铁人队,现在看到赵和白用眼睛瞪自己,知道自己抢了风头,可是他并不害怕。
孙桐知道李存真并不像郑成功那么苛刻、严厉,性情暴躁,而且能够听取下面人的意见,勇于纳谏。虽然管教下面的人很严格,但是主要还是靠自己的威望统御下属。
李存真出道以来,从来就没有打过败仗。而且几乎算无遗策。所以有时候赢得看起来也有些轻松。
毕竟,真正的行家向来赢得都很轻松,因为在战役开始之前几乎已经想到了所有的环节,直到算准了必胜才会出手。
古代的兵圣人孙武,大唐军神李靖从来没有打什么惊天动地的战役,一个轻松破楚,一个消灭突厥,都是那么从容。不是他们运气好,而是擅长计算。
孙桐认为,李存真就是这种谋定而后动的人,而且似乎真的能算准天机。否则也不会一直忍耐着,等厦门战役满清伤筋动骨,明安达礼满兵撤出镇江才对南京动手。一战而下南京。
南京保卫战却是赢得惊心动魄了一些,运气的成分比较大,但毕竟还是赢了。
其实,孙桐是非常赞成依托坚城用大炮的策略的,可是海盗头子们飞要浪战不可。这让他感觉到李存真认为自己面临危机,特别是统御下属的危机。以李存真的个性是一定要把危险消灭在萌芽当中的。所以才有了这个军事改革。
这个时候正是表忠心的时候,我站出来支持大头领怎么了?谁让你赵无极、白驹在讨论保卫南京策略的时候没有支持大头领,非要出战来着。
这个时候,众位将领纷纷表示赞成。王金玉和白景春却半天不说话。
这个时候,马进宝突然大喊一声:“国公爷!”
说罢单膝跪倒在地说道:“我马进宝最是赞成这个军事改革的事,只要大头领吩咐,我马进宝无有不从。”
“你不是叫马逢知吗?”何天骄大着嗓门问。
“何老弟问得好。那个名字是鞑子皇帝给起的,我现在决心跟着大明跟到底,怎么还会用那个名。以后切切不要再提。我就用我的本名,此后请称呼在下马进宝。”
“啊——原来如此!”
王金玉听说马进宝支持李存真心中十分不快。毕竟,现在都还没有说要怎么个改革法。难不成是要削了自己的权吗?
王金玉看了看四周的一众将领。又看了看自己身后,发展自己这边只有鸡昌和伍彩凤。
王金玉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实力远远不如李存真。可是要说让自己就范又心有不甘。这个时候,他看向了一旁的白景春。
他不停地给白景春使眼色,希望白景春能说点什么。虽然不至于说出反对改革的话,但是至少也该表达些什么吧!
此时的白景春两只热辣的眼睛盯着李存真。在李存真身上来回打量,好像恨不得把李塞进自己眼睛里。
白景春心道:李存真,你终于成功了,拿下了南京。到时候会有多少女人往你身上扑?一年多来,我多少次要见你,你不是三言两语就结束谈话,再不就干脆不见,端得是好用心。十有八九是看上夏也舒那个贱人了。
白景春想到这里赶快看了看大殿,发现坐着的人里没有夏也舒,站着的人里也没有夏也舒。
原来夏也舒没来啊……这可好了,眼不见为净。这个夏也舒真是讨厌,性格温柔,脾气倔犟,医术又高明,一年多来赢得了好名声。偏偏又救过我的命,我没办法和她计较。幸好丑了些,不然当真麻烦了。
不过,现在我看不明白的是,这骚货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是欲擒故纵之计吗?不像啊……李存真那挨千刀的听说也没怎么搭理夏也舒啊,夏也舒也不怎么搭理他。难道……难道……
白景春思绪万千,却偶然看到王金玉正朝着她挤眉弄眼,眉毛连连挑动。一双漆黑的眼睛贼溜溜地翻滚。
什么意思?白景春心中疑惑。难不成是打算让我反对军事改革?要真是这样,你之前就应该和我先通个气。然后你我再共同进退,现在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才来搞这一套有什么用?不晚吗?
再说,军改这玩意,我白景春也不怕啊!我的人是说吞并就吞并的吗?那都是我那死鬼老爹留下来的家底。总数不过两千。我又不像你,自己的核心人马五千人,有一半是安南猴子。这次跑到江西,我听说你弄了三万多人。那你可真是怕吞并。李存真掺和几个人进去搞不好就回把队伍拉走。
活该!
你不在南洋好好呆着,谁让你非要趟满清这趟浑水!我才不管你呢!要死死一边去。
其实,王金玉也想和白景春讨论一下军事改革的事情。但是,此前些时候来往书信不要说不方便,其实也不安全。况且他一直在江西九江、安庆地区和清军作战,没时间顾及这些。
自从曹海涛水师顺流而下参加南京保卫战之后,芷兰岛军的机动能力大为下降。毕竟芷兰岛以小船为主。失去了在长江上的绝对优势,更没有了攻击大城的能力。
王金玉率领军队打击江西清军,突袭绿营,攻打小县城,甚至一度打到距离南昌六十里的地方,前后共消灭清军五千多人,极大地牵制了江西清军。现在他屯兵三万多人,驻守池州。
这一次,王金玉也是临时得到通知,让他来参加会议而且严令必须到场。
此前他得到过军事改革的风声,但是是道听途说,没有实质证据。李存真口风又紧,根本不知道改革内容。
况且江西形势虽然有了极大的好转,可是从湖广方向随时可能有大股清军出战。王金玉每天都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
这次得到通知,他安排妥当之后,上了船来南京,刚一到就来开会了,实在来不及和白景春商量。
王金玉朝白景春使了好一会眼色,可是却没有一点反应。不免叹了一口气。心道:这女人心里头有的不是我们王家,看来还是会向着李存真的。罢了,且看李存真怎么做,见招拆招吧。
第二十一章 军衔制度
李存真说道:“这一次军事改革首先就是建立大都督府,由我本人自任大都督。”
马进宝立刻说道:“参见大都督!”
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参拜。李存真冷冷地看向王金玉,只见王金玉也跟着附和。白景春没什么压力也跟着附和。
赵无极说道:“此后,我等全都唯大头领马首是瞻,一切决定都由大头领拍板而决,我等全都遵照执行!”
“唯大头领马首是瞻!”众人齐声大呼。
李存真知道,这是赵无极在极力弥补自己的过失。高兴地点着头看着赵无极。
南京保卫战中,赵无极本应该支持“依托坚固城池用大炮”的战术。可是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兴许是对胜利的狂热,兴许是对激战的亢奋,反正是非要和众将一起吵吵着要出城迎战。最后李存真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出城打了一仗。还好赢了。
事后,赵无极经过手底下人的提点才醒过船儿过来,可是仗已经打完了,总不能重新来。所以,他暗暗下决心,下一次不管是什么事一定要机灵些。这一次军事改革,无论如何他都要支持李存真。就算李存真说想当皇帝,他也要第一个下跪高呼万岁。
可是今天,孙桐这个马屁精居然腿脚那么利索,抢先站出来支持大头领,马逢知那个二五仔居然那么会说话,这让赵无极产生了危机。所以,李存真话音一落,他忙不迭地喊着支持。
赵无极向来是众将之首,这个地位偶尔会被潮汕丐帮出身的吕英杰超过,但是南京大战和南京保卫战中赵无极表现英勇,又把风头抢回来了。他当下支持李存真,众将便跟着一起应和,王金玉和王永昌也就没了别的言语。
李存真大笑说道:“好!好!你们说得好!”
然后继续说道:“我们这一次北上,我李存真麾下有八千铁甲军,此外,在国姓爷南京战败后又吸收了数千郑家兵将。纵横江南,大战南京,俘虏了五万清兵,其中披甲兵就不下两万人。这些全都是我们的资本。我们现在不缺人了。
此前作战,诸位头目全都是率领自己本部亲卫喽啰和士兵参战。有时候率领三千人,有时候率领五千人。这都没问题,毕竟我们和士兵混在一起已经五年了,士兵们对各位头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所以,打仗的时候,亲卫喽啰作为主力作战,其他士兵、喽啰和海盗配合作战,我们照样击败真腊、安南、弗郎机,甚至是大败满清。
但是,诸位兄弟要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南京不能让我们满足,江南不能让我们满足,天下也不能让我们满足,我们的前面是星辰大海!
如果再继续用亲卫喽啰、亲兵、家丁,然后配合士兵作战,越往后越不合时宜,不能要求所有的人都如同咱们在南洋带出来的队伍这样,和我们不分彼此。以后我们会有十万人,百万人的队伍,难道要求他们都和我们熟识吗?兵一多,那只能造成兵不识将将不识兵,而且,作战只剩下亲卫喽啰卖力,其他人全都跟着打顺风仗。一旦遭遇大败就是万劫不复。而且,万一亲卫被围,其他士兵很难有意愿相救。”
赵无极说道:“大头领所言甚是。这亲兵制度早就该取消了。此前我们是啸聚山林,称霸海岛,走的是梁山泊的那一套。现在就不是这样了,咱们成了带官字的了。”
说罢赵无极大笑。众海盗头子们也跟着一起大笑。
姜诚说道:“没错!咱们现在连南京都占了,不能再搞以前那一套了。要是给士兵的待遇不一样,上了战场拼命那可是要出大事。毕竟,命只有一条。咱们这些当官的对人家不好。或者说,对手底下有的好有的不好,那些感觉吃亏的凭啥卖命?你去指挥人家,反而落得怨恨。”
何天骄听了呵呵地笑:“哎呀!辣姜哥这转的快啊,现在就把自己当当官的了。”
这句话说完,姜诚那本来很厚的脸皮突然也红了一下。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李存真说道:“取消了亲卫、亲兵,那不等于士兵全都一样。我决定实行军衔制度。有高有低,下级服从上级,低级服从高级,天经地义!”
这句话一说出来,全场立刻静悄悄的。没有人再玩世不恭地大笑嘻闹。下面说得可能都跟自己相关,大家都屏气凝神地听着。
“兵分成两类,一种是士兵,一种是士官。士兵再分两种,一种是新兵,一种是老兵。新兵在新兵营里训练,训练合格后成为老兵。只有老兵才能参加作战。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全都没有军饷。但是家人可以在我们以后开班的工厂做工,学校上学,也会因为军工适当分配土地。”
没军饷?这还不得闹吗?吕英杰在心里想着但是没有说出来。
李存真继续说道:“咱们是义勇军,参加义勇军是为了保家卫国打鞑子,打红毛鬼子,怎么能要军饷呢?新兵,老兵,都是志愿兵。就是志愿当义勇军的兵的意思。”
“除了志愿兵以外,就是士官了。士官分为三等,下士、中士、上士。士官虽然是兵,但是却是拿军饷的。那些跟了咱们好几年,上过战场的,都应该全是士官。不过这个需要具体的评估,谁是上谁是中谁是下,具体工作还是要细致的做。……”
原来大头领是这个意思啊。俘虏兵和那些征召新加入的兵全是志愿兵,不给军饷。以前跟着大头领的兵,都是大过仗的,给军饷。这么一来,确实就没谁闹事了。吕英杰觉得李存真安排得还是挺巧妙的。
“大家要知道,现在的情况之下士官才是中坚力量。一定要有合格的士官,让志愿兵们努力操练成为士官,而且要告诉士兵士官最光荣!再一个,一定要告诉士官不要再想着回家种地,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事。他们的职业就是当兵。”
李存真大声地对台下的海盗们大声说道:“军队职业化,军人职业化。一定要把军人当成一个职业来做。明白吗?”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
李存真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职业军人必然击败那些非职业的军人!如果大家能够和我齐心协力,让我们的士兵把当兵当成一个职业,一种谋生的手段,满清不在话下。”
“接下来说的就是官的事了。首先是尉官,分上中下三级;然后是校官,同样分为上中下三级;再往上是将官,分为五个等级。从低到高分别是准将、少将、中将、上将和大将。大将冠名,比如车骑大将,骠骑大将。帅分为两级,元帅和大元帅。元帅非有不世奇功的不授予。明朝和清朝的那些什么乱七八糟嗯勋位和爵位统统抛弃,明白吗?”李存真问。
“明白!”众人回答。
李存真继续说道:“不同的军衔需要有不同的标志,当队伍打散了之后,按照军衔的不同,低级服从高级,而且要无条件服从,不准四处乱跑。这样一来,就能够把所有分散了的士兵重新组织起来。不至于造成更大的损失。在进攻中也一样,特别是巷战和大规模进攻战。”
“还请问大头领,军衔是不是就意味着职务?以前的职务不要了吗?”关盛年问。
“不,职务还是要的。”李存真继续说道,“我们军队职务一般是这样的。首先是小队,一般是十二到十四个人,队长一人应该用少尉来担任,伍长两人,应该由士官担任。如果队长阵亡或者失踪了,就由第一伍的伍长临时担任队长。”
吕英杰问:“那如果第一伍的伍长阵亡是不是由第二伍的伍长担任队长?”
李存真回答:“是的,这也正是我提出军衔制度的原因。免得士兵无人指挥产生混乱。”
吕英杰又问:“如果伍长都阵亡了呢?”
“那就由其他不是伍长的士官担任队长。”
“如果士官们都阵亡了呢?”
“那就由该队中参军时间最长的人担任,如果大家参军时间都一样。那就……那就让年纪最大的那个担任。”
李存真不厌其烦地回答问题的一个原因是,他怕以后遇到硬仗打不下来,他可能得组建军官团或者士官团去战斗,到时候真的有可能小队里没有军官。所以既然现在有人问就应该趁机讲清楚,免得以后麻烦。
第二十二章 军队编制
“旗队长为中尉。每个旗队下辖四个小队,此外,军法官一人,宣教官一人。局的长官是百总,百总为上尉。每个局两个旗队,一个火器旗队,一个近战队。此外设置百总一人,旗手一人,亲兵和鼓号手各一人,局级军法官和宣教官各一人,救护队两人。为一百零八人。”李存真说道。
“好啊!一百单八将!”何天骄大喊。
李存真笑着点了点头:“以后我们作战,最基本的作战单位就是局。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按照大哥小弟结合成的团伙作战了。”
李存真说完,众人又是一阵笑。
赵无极说道:“团伙有团伙的好处,由于大家比较熟悉,有感情,所以作战勇敢。一旦有人受伤或者战死了,其他人会发疯了报仇,战斗力成倍增长。但是,劣势也非常明显,一旦有人逃跑搞不好就会一哄而散。”
“所以,我拆散团伙,设置军法官和宣教官。军法官除了负责执行军法,此外还得核算军功。如果士兵认为旗队军法官核算军功不合理,可以向局级军法官申诉。军法官和宣教官还负责战败或者有人逃跑时对军队的维持。包括士气和纪律。宣教官主要负责宣传鼓动,包括打仗和行军时士气的鼓动,监视士兵思想动向,防治军队谋反和哗变,此外还包括配合旗队长和百总一起教士兵听懂命令,平时空闲还需要教士兵识字。”
其实李存真本打算在军队里设置指导员和政委,他认为这个制度是最好的制度,能够保证对军队的领导。可是李存真没在军队呆过,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全是凭借自己的理解设置的。
“这需要大量的军官!”吕英杰大声说道。
“是的!所以我打算成立军校,让老兵们接受培训。然后成为军官。很多事情他们打了这么多年仗已经明白了,我们稍微一培训就可以。问题是那些俘虏兵,必须转化之后才能进入军队,否则这些人一旦又跑回清朝那边就很麻烦了。此外军法官和宣教官需要再开班培训,而且绝对不可以让他回原来的团伙和熟悉得人那里去,免得徇私枉法。这也是这一次军改的一部分。我们以后再说。总之,军法官和宣教官没有权力指挥军队,也不可以干扰决策,指挥权只在长官手里。”
李存真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局上为司每司三个局,司的长官为把总,把总为少校,此外设置副把总一人,也为少校。副把总主要负责指挥火器队。此外,旗手和鼓号手各两人,铁匠一人,司级军法官和宣教官各一人。把总和副把总都可以骑马,给马三匹,马夫一人。共三百三十三人。”
“司上面是部,每部三个司,设千总和副千总各一人,军衔是中校。副千总负责指挥火器队。此外,旗手和鼓号手各三人。马六匹,马夫两人。部级军法官和宣教官各一人。部级别一共一千零一十一人。”
李存真看了看台下,见众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很是满意,继续说道:“按理说部上面是营,可是我还是称之为团。每个团下辖三个千总部。设置团长一人,副团长一人,都是上校,但是权力在正职手里。团级可以自称为座了。此外设置参谋军官三人,军衔为中校和少校,马九匹,马夫两人,通信兵八人,旗手和鼓号手各四人。团级军法官和宣教官各一人。此外,增加一个局,作为团直属队,或者叫团部。共三千零五十八人。”
吕英杰在心中盘算,如此一来,团上面就应该是镇了。镇的军官难道是总兵?真是让人有点糊涂。
马进宝仍是一头雾水。按照他的想法,营应该是部的上级单位,而且一般应该是两个部。不过有时候一营兵马也有五千人的时候,那就是五个部,一般为千总部。
果然,李存真接着说道:“大家可能对此有些不太理解,不过过一段时间适应一下就好了。毕竟如果再用从前的词,可能产生混乱。所以,在我这里彻底淘汰营这个词,也淘汰镇这个词。”
原来团上面不是镇。吕英杰拍了拍脑袋,心中疑惑,不是镇是什么呢?
李存真继续说道:“团上为师,一个师三个团。”李存真伸出三根手指来,继续说道,“师长和副师长各一名,为准将或少将,看情况而定。此外设置参谋五人,分别为军衔为上校或中校,其中一人为参谋长,参谋长就是军师。”
“那就直接叫军师不就完了吗?”何天骄大叫,“参谋长个什么东西,也记不住,不好记。”
“虎仔不要胡说!”吕英杰在旁边教训道。
李存真说道:“不好记也得给我记!”狠狠瞪了何天骄一眼后继续说道,“师长可以设置副官一人,军衔为上尉,此外师级的军法官和宣教官各一人,马二十匹,马夫五人,通信兵十五人,旗手和鼓号手各八人。此外给一个司为师一级的直属队,可以称之师部。”
赵无极说道:“这么算起来一个师为九千五百五十七人。”
李存真说道:“不,不只是这样。这只是师属的步兵,此外还有师属的骑兵。”
李存真喝了自己面前杯子里的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继续说道:“骑兵的编制就和步兵不同了。骑兵没有步兵那么多讲究。骑兵十二人为一小队,其中设置队长一名,军衔为少尉。十个小队一百二十人为一个骑兵局。一个骑兵局设置百总一个,旗手一个,鼓号手两个,铁匠三人,骑兵自己就是马夫,要照顾好自己的马。骑兵作战就以局为单位。取消司一级的编制,没有把总,十个局为一个千总部。骑兵千总当然也是中校,设置大旗一面,旗手两个,鼓号手四个,一起吹号增加音量。”
李存真咳嗽一声尴尬地说道:“到目前为止,我们拥有的战马太少了,我们自己的战马和缴获的战马加在一起也无法组成四个骑兵千总部。我的意思是,每个师配备一个骑兵千总部,此外还要有六十人的斥候,我们的马匹是大大不够的。”
“这是骑兵。”李存真继续说道,“除了骑兵以外每个师还需要有辎重部队五个,每队一百二十人,马车三十辆,负责分发铠甲、战马、军器和火药。师一级还有医疗队五个,每队二十人。铁匠已经在司里了,师部还配备五个铁匠,两个裁缝。”
赵无极说道:“这么说起来一个师就是一万多人了。”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现在还需要有火炮部队,也就是重武器部队。重武器主要就是火炮,平时是归师指挥的。每个师十二门火炮,每门炮炮手五人,挽马四匹。大家看看,这里又需要马,我们现在有好的马种,可是没有牧场……”说到这里,李存真重新说回了部队编制的事情,否则他可能又扯到朝鲜的济州岛了,“作战时,需要把这些火炮配备给团一级,可以每个团配备四门火炮,当然也可以集中使用。现在我们的火炮数量其实也是不足的。我们只有铜制臼炮十一门,洪武门大战的时候损失了一个,不过其他的我看到由于制作粗糙,三门已经有裂纹了,可能还要重造。这种炮不太适合野战。要说野战应该再铸造青铜炮,打三磅或者四磅的炮子的,最好能每分钟一发,这才适合团一级别野战。可以称之为团属炮。每个团五六门,管保把清军炸上天!这些……现在还没有……红夷炮太笨重不适合野战,团属炮的事……以后也会配备下去的。炮兵比较珍惜,五个人,炮长为上尉或少校,其他人最差也要是士官。”
第二十三章 海军陆战队
白驹问道:“大头领,那掷弹兵怎么办?算什么,是算重武器还是算火器啊?”
“问得好!”李存真回答,“我马上就要说到这个问题了。掷弹兵暂时算重武器部队,不过我不会配备给师,掷弹兵现在属于秘密部队,虽然可能已经被满清知道了,但是掷弹筒和手雷并没有落在满清手里,他们对掷弹兵会发挥什么效果还不清楚。
这一次南京大战,掷弹兵打的是被围困之敌以后在进攻战中会有什么效果我们目前还不清楚,但是我认为会给敌人意想不到的打击。
所以,掷弹兵直属大都督府指挥,任何个人不得擅自使用。以后不管是掷弹兵还是新武器新兵种,在实验阶段的一律不准用,否则可能给自己造成打击。另外,想要使用必须提前申请,如果来不及,也要口头向大都督提起申请。否则视为违反军法。需予以重责!”
说到这里李存真看了看台下的白驹、姜诚和赵无极。发现几个人脸色略带尴尬。他们私自使用掷弹兵本来应该遭到处罚,不过,在南京巷战中立了功,功过相抵,不赏不罚。可是姜诚还是脸色微微发红,毕竟,他是表现得最差的一个,被手榴弹炸晕了不说,手下死了一大片,这让他在下级头目中的威望有所损伤,得不偿失。
李存真说道:“但是鹰扬炮还会再造。其实,鹰扬炮集中使用效果比较好。这是赵士祯的杰作,比日本的大鸟铳好得多。甚至可以试着增加鹰扬炮的口径。但是到底会怎么样,还需要我们进一步的试验。成功后会派发到团和师,甚至可能下发到部和司。”
这个时候曹海涛站起来问道:“大头领,陆师你都已经安排编制了,我们水师怎么办?”
李存真说道:“水师自然是我比较关注的。我们之所以能够击败满清主要原因之一就是靠水师灵活投送兵力。现在我就谈一谈我自己的意见,大家也都可以谈自己的看法。
其实我更加倾向于海军这个词,我觉得比水师这个词意思怕是要低级一些。水师其实就是在近海、长江、大湖或者在小河沟里面扑腾。我们的可不是水师那么简单。我们应该能远涉重洋,比如从南京直接过渤海,打天津卫。甚至直接过马六甲去印度。这样的才能叫海军。如今这个地球上能做到这些的不多,西班牙、葡萄牙、英国、法国都能做到,最值得关注的是荷兰,就是红毛鬼子。他们的可以说算是海军。”
“大头领,你的意思是咱们的还不算海军?”曹海涛有些不满地说道,“咱们的水师……哦……不……是海军。大头领以前也用过海军的词,我从来没想过海军和水师有什么不同。咱们的海军有远涉重洋的能力。去马六甲咱们也行,多少年前就可以了,英国。更何况这一次咱们读过茫茫的南海,读过东海,这才来到南京。而且我还去过济州岛,穿过朝鲜海峡,抵达过鲸海。”
“别激动,海涛兄弟,我从来也没说咱们的不算是海军嘛。”李存真连忙说道,“咱们的当然算是海军。不过我的意思是,咱们只在东方游弋,毕竟荷兰人在全球晃荡,号称海上马车夫,这个是客观事实,总是要承认的。不能怕灭了自己威风就装瞎子。我们得承认荷兰人在海上的风头确实盖过咱们,不仅是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英国也都盖过我们,甚至有些方面也盖过了国姓爷。承认自己的不足没什么丢人的,知道了自己的不足才能进步嘛!”
李存真说完下面便响起了嗡嗡声。李存真全不在意,继续说道:“海军,我打算分成三个部分。一个部分是民船,要把那些太小的船淘汰掉。”
这句话一说出来,王金玉心中“咯噔”一声,毕竟他的船队大多都是小船,大船很少,难道你李存真要对我的舰队下手吗?
李存真注意到了王金玉脸色的变化,因为他也一直在观察王金玉。当下说道:“芷兰岛的船队不在这次改革之列。”
王金玉听了突然感觉心里边一阵亮堂,当下便放下心来。
可是王金玉的头马王永昌却高兴不起来,眉头拧成了川字,心中一阵翻涌。
王永昌的绰号叫做鸡昌,其实他叫鸡贼更合适。王永昌敏锐地察觉到,李存真这一招一箭双雕。一来是让王金玉能够安心,不至于担心队伍被吞并,二来是这一次海军的改革芷兰岛系被排除在外,那么海军的装备自然也就没有芷兰岛的份了,非常不利于芷兰岛壮大。
而且李系的都是大船,王系的都是小船,日后一旦打起来芷兰岛王系怕是要吃大亏。
这时候又响起了李存真的声音“太小的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只留下一小部分以后用做大船登岛所用,或者当火船用,其余可以淘汰当成民船。江南水网纵横,民间也需要大量的船只。
第二部分就是兵舰。其实兵舰主要就是运送士兵的,士兵当然咱们也都是分成两种,一种是近战兵,一种是火枪和弓箭手。
这些兵全都按照陆军的编制来。先是小队,四个小队为一个旗队;两个旗队为一个局;三个局为一个司;三个司为一个部;三个部为一个团;三个团为一个师。
不过这些人都得是能在船上打仗同时也能在陆地打仗的才行。天天迷迷瞪瞪晕船,登了陆地呕吐不止的一律不要。我们得管这样的叫做海军陆战队。”
“海军陆战队?”曹海涛问道,“也能上岸攻击吗?”
“当然可以!这有什么不行?如果海军陆战队上岸了,我照样给配备团属炮。”李存真咽了口唾沫说道,“我可能没说明白,就是团属炮兵和火炮。”
何天骄问:“大头领,你说的那个铜制臼炮和那个……那个……用铁做的那个冲天炮属于师属炮兵连?”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都怪我没说清楚。我重新解释一下。火炮属于重武器,是军中利器。不过,现在咱们的炮大多是舰炮。反正是放在船上的,不费劲。咱们有重两千斤的大炮,能打将近五十磅的炮子。类似这种炮,根本不可能用来陆战,一个原因是太重,行动不方便,二是因为火炮准备的时间过长,不利于作战。
咱们的火炮基本上都是英国卖给咱们的,当然我们也缴获过一些。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一直没有造炮的能力。直到半年前我们才能造铜质臼炮,又造了几个冲天炮。可是合格率太低,现在就有大炮裂纹了。看来造炮是个技术活。而且正确操炮也很关键,很可能裂纹是操炮错误造成的。
也就是说,我们其实还不算有炮,那些过时落后的红夷大炮并不合用。打一打就得散热,根本震慑不了敌阵。
我的意思是我们得加紧攻关,能生产出炮来。青铜速射小炮就是团属炮,归团指挥,每个团怎么也得六门。
置于冲天炮,大口径臼炮或者是其他大口径火炮,归师指挥。海军陆战队的编制和陆军一样,自然团属炮也不能少。否则陆上作战会吃亏。”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白驹说道,“这我就明白了。”
李存真对曹海涛说道:“以后一定要注意,那些有造炮经验的红毛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都请回来。不要怕要价高。再高能有多高?有了大炮可以保证战役的胜利,到时候我们可以成倍地赚回来。”
“是!属下日后一定留意这些!”曹海涛肯定地应了。
第二十四章 战列舰
“兵舰上的兵……这个……海军陆战队的事咱们就说到这里。我们再来说说船。”李存真说道,“其实也不用我多说,大家都是海上出身,用什么船运兵合适都清楚。那些个头大,稳定性好,性能可靠的大船自然是首选。这也能提高士兵的战斗力。毕竟大船颠簸总是少一些的。人这种东西可能一辈子就晕船一次,就是在紧张或者风浪大船只颠簸的时候。有了大船,稳当了,士兵的状态自然是好的。再说大船的稳定性和抗风浪的能力为高……这些我都不重复了。不过,个头稍微小一些的船只也不能抛弃,因为海上作战有时候激动灵活的小船也很重要,特别是那些能装载五六十人,对咱们来说算中型的船只不能全都抛弃,应当保留相当一部分。而且,我们作战的时候也需要火船。”
李存真继续说道:“除了海军陆战队,更为重要的就是海军的建设了。目前我们拥有大小舰艇一千多艘,但是真正能称得上是军舰的不过三十七艘而已。其中最大的就是我们的海上飞龙号军舰,其排水量也不过九百多吨,肯定到不了一千吨,上面拥有火炮不过八十门而已。”
“大头领为什么这么说呢?”曹海涛说道,“这可就是我见过的最大的军舰了。”
李存真说道:“不!你也说了,这仅仅是你个人见过的最大的军舰。不是这个地球上最大的军舰。据我所知荷兰现在拥有排水量在一千吨以上的军舰不下两百艘,每艘这么大的军舰上搭载着超过一百门火炮。而且都是巨炮。”
李存真的话说出来,下面一阵嗡嗡声。众人纷纷议论,有的人不信李存真的话。毕竟在他们看来荷兰红毛弹丸小国能有那么多军舰?可是,这话是李存真说的,李存真基本上就是“神”,从来都是算无遗策,弟兄们跟着李存真都很有信心。现在他说有,迷信李存真的当时就信了,比如常琨、何天骄,但是还有一些人是不太信的,比如白驹,但是“精明”白驹在感情上虽然接受不了,但是在理性上却已经信了八分。
李存真说道:“荷兰号称海上马车夫,拥有各色船只多达一万五千艘,水手达八万多人。就这个数字来说,他们拥有的船只数量和水手数量是所有此时泰西国家的总和,更是超过我们的老朋友英国一倍多,而且他们船的总吨位占到所有国家总和的三成。你们想想这是什么样的一个国家吧。”
“怎么会这么多呢?我感觉没有这么多!”曹海涛说道
“那是因为我们这些人只在东方出入,在海上游弋不过是南洋和东海而已,荷兰却是遍布整个地球的。许多船只在泰西,在我跟你们说过的那个美洲,在大西洋,不在东方这里,你自然看不到。如果荷兰下了狠心把人船调过来打我们,我们无论如何也是顶不住的。”
李存真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个时候,荷兰还有能力造巨舰,就是排水量超过一千五百吨的大船。大家都是在海上混的,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再说想要造大船需要有更为庞大的船坞。船坞的建造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完的。你们想想荷兰此时的实力吧。”
曹海涛、白驹这些人不再言语。李存真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容他们不信。
“荷兰海军数量上来了,质量也不错。水手们吃苦耐劳,不像我们的水手,一些都是抓获的真腊人和安南人,非要严刑峻法才能干活。荷兰的造炮技术先进,钻炮眼就是他们发明的,而且炮弹也厉害,开花弹水平也超过我们。我们也有开花弹,但是不如荷兰开花弹的威力大。”
李存真见众人好似有些不快,笑了笑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的整体实力确实不如荷兰,不过好在我们和荷兰之间维持了一个平衡。至少国姓爷的实力能够牵制荷兰。我们现在占有了南京,只要我们能稳定下来,荷兰人为了利益就会哈着我们,打不起来。我们可以用贸易为条件,学荷兰的技术,或者干脆花钱买专利,这么一来我们很快就会赶上荷兰。这个我心中有数,大家不要着急,我们很快就能强起来。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跟荷兰比,而是和满清比,我们现在急需的就是拥有造船能力和造炮能力。
现在我们要改革的首先是水手和炮手,逐渐淘汰真腊人和安南人。炮手我们是不缺的,现在缺少的就是水手。以前我们在南洋,没有那么多汉人,只能抓真腊人和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占有了江南这一点地方,可以招募足够的人数,需要做的就是进行训练,把这些新招募来的人训练成合格水手。所以,我们在军校当中不仅要训练陆军更要训练海军军官和水手。
现在我来说一下海军的情况。我们并不一定要设置多少人,因为船只的大小不同,但是以后我们的也要造一千五百吨的大船,那个时候就更好的可以编制船上的人员数量了。每艘船设置,船长一人,大副一人,二副一人,军官一人,候补军官一人,军法官一人,宣教官一人,士官、候补士官、老水手、新水手数量依据船只大小而定。船长在船上拥有绝对的权威,不容置疑。我当然是希望全船都是士官,那说明这艘船上人员的质量和素质是相当高的。一定要记住,海军的晋升要有严格的标准,否则士官没有任何意义。此外,水手长一人,木匠和铁匠也需要,依据船只大小而定。一般一千吨的战舰设置木匠十人,铁匠十人。军医两人。如果船长有钱想要聘请厨师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但是有一点是绝对的,不准带女人上船,违令者格杀勿论!
我们的海军还有一套独立的奖励机制。从现在开始,只要俘获敌人的军舰,将其拖回来由海军部对其进行估价,根据所估价值犒赏俘获它的部队,凡是在船员花名册上有名字的人都可以获得一份报酬。具体份额划分是:船长获得八分之三;大副二副获得八分之一;陆战队军官、水手长、木匠、医生等军官获得八分之一;候补尉官、士官、候补士官获得八分之一,剩下的八分之二则普通水手按照资历,比如老手、熟手、新手来分。
另外,船上除了搭载水手之外也搭载海军陆战队队员,刚才说分战利品的时候也提到了。这些人如果是在船上也需要听从船长的指挥,包括陆战队的军官。而且这些人是用来弹压水手的。不过,过些日子我们的水手足够了,而不是使用真腊人和安南人,陆战队也就失去了弹压的意义。”
李存真的奖励机制其实都是参考的英国皇家海军的奖励办法,这个办法简便而且有效。在十七世纪的时候,一艘船的价格按照英镑来计算,即便是小船也高达数百英镑。如果只按照通胀来计算的话,十七世纪的一万英镑几乎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八十五万英镑,如果按照购买力来计算的话可能高达二百六十五万英镑左右。可以说当时的船只价值是非常高的。
比较惨的是,一般军舰俘虏对方船只所获甚少。因为即便是俘虏了对方的船只也会算作是集体的结果,分得其实不多。所以为了能够获得更多的奖励,皇家海军的作战会非常勇猛,往往超过当时的西班牙、法国和荷兰。
“大家要知道一件事情,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定出海军作战的章程来。不仅仅是海军,陆军也需要这样的章程。包括作战章程和平时训练的操典,这些我们平时有一些却没有形成系统,需要进一步完善。
我现在要说的是,我们需要主要发展战列舰,也就是用侧弦装载火炮,用侧弦对敌进攻,以火炮为主要杀伤手段。进展肉搏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兵舰当然要用,但是兵舰对敌怕是人员损失过重,大家也看到厦门大战的结局了。国姓爷虽然赢了,可是损失了多少将官士兵?我们不能笨着来,要以巧对敌。
这么一来我们需要快船!夹板船就是一种不错的船,速度快得很。因为我们使用的是横帆,不像国姓爷那样使用的是蓬帆。使用三桅帆船和横帆之后,目前我们的船只速度特别是战舰速度能够达到十二到十四节。这是鸟船无论如何都追不上的。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采用什么样的战术。
我刚才已经说了,必须发展战列舰,采用用侧舷火炮对敌的线列阵战术。”
“大头领,你说的咱们没意见!”曹海涛说道,“咱们和国姓爷不一样。国姓爷的战舰主要是船头对敌。他的大熕船上有三层艏楼,我如果没记错那上面就有二十四门火炮。这个威力其实还是蛮大的。二十四门炮一起开火威力巨大。另外侧弦他也有炮,只是不像我们这么多,这么密集。
不过国姓爷的主要战法不是纯粹用火炮对敌。他们的战术一般是撞击肉搏战术。首先先抢占上风,然后凭借顺风的优势,迅速向敌舰靠拢,利用艏舰上的火炮开火打击敌人,震慑敌舰,然后冲上去跳帮战。这个咱们在海上混了这么久是知道的。
知道是知道,可是咱们却做不了。一个是,咱们没有国姓爷的那种所谓的大熕船、大战舰,另外一个咱们的人力不足。跳帮打击商船可以,对付敌人兵船,那就是看谁人多了。咱们不够用命填的。除非铠甲好,可是铠甲太重,万一落水就是死,怎么都不如开炮轰人舒服。”
李存真点了点头说道:“其实,国姓爷的战术其实是非常骇人的。你想一想大熕船以艏舰舰楼上二十多门大口径火炮对敌,必然震慑敌舰。然后以雷霆万钧的气势接近敌船,而后跳帮,气势何等惊人。如果不是训练有素的水师、海军根本就承受不住。这种战术对于荷兰来说是不可想想的。更何况荷兰夹板船是侧舷对敌,如果发现情况不对,需要调转船头逃跑,很多时候可能已经来不及了。毕竟大熕船、大战舰也是使用的横帆,速度不慢。况且,大熕船撞角先进而且藏在水下,很可能一下子就把敌舰撞瘫痪了。很多时候敌舰都会漏水倾泻,失去战斗力。
但是,我们却仍然要发展战列舰,使用线列阵战术击垮敌人。因为这么做,对敌的火炮可能一下子就会变成上百门或者数百门。一起开火,很有希望粉碎‘冲撞战术’进攻。毕竟荷兰在东方可是没有大规模舰队的。一次出动五到八艘战舰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而且都属于三级战舰,上面的火炮甚至还没有海上飞龙号多。”
第二十五章 淮东军淮西军
“所以说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国姓爷跟荷兰人打起来了。荷兰人是阻挡不了国姓爷的。而且,即便国姓爷不使用这种冲撞的战术,凭借船多炮多,乱战之下威力无穷照样让红毛人吃不了兜着走。”
李存真继续说道:“军队编制的事情大致上就到这里。凭借我们现在的兵力,陆军我们大概可以组建六个战斗师,十八个团。六万人……这是远不够将来的战阵的。所以,除了六个师以外我打算再增加三个师,这需要训练,我们没有现成的战兵。另外还要筹建两个后勤支援部队,就是预备兵。海军则分成两个军,一个黄海舰队,一个东海舰队。其他的具体的情况,特别是陆师,我们还是看了地图再说。”
说到这里,李存真让人抬过来一副地图。这地图相当的大,高达三米,宽六米,主要绘制的是江南、浙江、江西和湖广四个省的地图,同时还有河南南部的一部分。整个地图使用的是苏绣。地图栩栩,不仅绘制了城池,河流山川,甚至还有道路。
李存真也考虑到使用沙盘,但是他没有那个技术,更没有那个时间。就是这刺绣地图也是李存真命人加班加点赶工做出来的。
李存真拿着一只长五尺的细竹棍,指着地图说道:“诸位请看。”众人顺着李存真的竹棍看向了南京。
“我们已经占据了南京。这是我们的根本。”李存真的竹棍在地图上游走,然后说道,“同时我们也占据了镇江、常州、苏州、松江和上海等地,可以说江南高官江以南的膏腴已经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
同时,由于曹海涛和王岛主的努力,铜陵、池州和安庆也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赵无极说道:“我们占据南京,截断了满清漕运,这里是满清赋税之地。只要站住这里。假以时日挥师北伐,这就又是一个朱洪武。”
赵无极索言非虚,可是情况却有所不同。当年朱元璋的北面是红巾军,元朝大军打不着他,他能安心发展多年。李存真却是直接暴露在清军的威胁之下。不过优势也是有的,一个是李存真政权的组织结构更加先进,再一个就是拥有海军的优势可以从事海外贸易。
如果,搞得好了那就是又一个朱洪武。但如果搞得不好那就是又一个洪秀全,搞不好会是又一个杨秀清。
何天骄兴奋地说道:“现在咱们可是有了地盘了,不是崇明舟山那种小打小闹了!哈哈,要我说,咱们直接北上,直接打到北京就完事了……”
李存真笑了笑却说道:“虎仔说得好!不过,直接打到北京怕是困难。而且就算是我们占据了南京也总还是有隐忧的。毕竟我们相对于满清来说,在武器上和军人的素质上有一些优势,但是满清的数量优势是非常庞大的。我跟你们说过,数量压倒质量是很常见的。”
“隐忧什么啊?”何天骄大声说道,“有大头领在还有什么隐忧?满清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就算了十万八万全都给他打回去。”
“虎仔你不要说了,听大头领说!”吕英杰把何天骄拽回坐在座位上。
李存真说道:“南京我此前跟大家说过,想要有南京必须得有淮河。这叫守江必守淮。‘淮’除了淮河……其实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两淮。淮东和淮西。”
白驹听了十分奇怪,问道:“怎么会是淮东、淮西,大河向东流,淮河也是往东边淌水的,不应该是淮南和淮北吗?”
李存真说道:“淮南和淮北这么说也对。但是在战略上却是淮东和淮西。”
李存真的细竹棍在地图上游走,落在了扬州。李存真点了点扬州说道:“淮东之首就是扬州,这里是淮东的根本。淮安、盱眙是扬州的屏障。”
竹棍又往左边移动,点了点合肥说道:“淮西的根本在合肥,凤阳和寿县是其藩屏。”
李存真放下竹棍正面对着众人说道:“在咱们中国这块土地上,发生战争最多的地方,也就是发生过三十次以上大规模战役……所谓的大规模战役也就是交战总兵力在二十万人以上战役,这样的地方在中国还真是不多,别看中国这么大。如果要分出前十名的话,第一当属长安也就是西安,接下来就是洛阳和南京。你们猜猜,谁排在第四?”
白驹突然高举右手,眼光炽烈地盯着李存真,希望李存真能让他回答这个问题。这么多年来每当李存真讲课,白驹其实是最爱回答问题的一个。这一次他又习惯性地高高举起了右手,跃跃欲试。
李存真微微清了清嗓子,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是……还是白驹来说。”
白驹跳起来兴奋地说道:“我认为是锦州!”
然后咧着大嘴开心地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李存真,发现李存真也没什么反应。突然感觉好像受到了鼓励,继续说道,“以前来听说宁锦大战,关宁铁骑什么的。以前大头领给讲课的时候还说锦州多么多么重要,是东北的咽喉要地,所以我认为这第四的很可能是锦州。”
李存真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否认,白驹立刻又改口说道:“不是锦州,那肯定是北京!对不对?北京。”
李存真又刚要否认,白驹马上又说:“潼关,对吧?”
“行了,你就别猜了!”李存真微笑这让白驹坐下。
原来猜得都不对,白驹感到很扫兴,本以为自己怎么也能说对一二,可是却全都不对,只要不甘心地坐下。
下面响起了一阵微微发笑的声音。何天骄在下面说道:“傻了吧唧的,你以为这是猜闷儿玩吗?一会一个,一会又一个。赌骰子猜大小?大头领要是不说话,能把他知道的地方全说一遍。”
声音不大不小,又引起了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白驹满脸通红,回过头来,狠狠地瞪着何天骄。何天骄绰号叫“虎仔”。都说出生牛犊不怕虎,出生的老虎怕是连天也不怕。所以,何天骄还有另外一个诨号叫“何蛮子。”当下迎着白驹瞪过来的眼神,回瞪了回去。白驹也没心思和他斗气,扭过头不去看他。何天骄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洋洋得意起来,一脸的笑意地看着李存真,等待李存真的讲解。
“其实是寿县,或者叫做寿阳。”李存真继续说道,“排行第五的就是合肥,襄阳第六,甘肃临夏第七,徐州第八,河南开封和南阳第九第十。这些就是中原地区的战略要地。”
李存真清了清嗓子说道:“有道是得淮河者得天下,两淮其实就是淮东和淮西。其中最为重要的我个人认为是寿县。现在叫做寿州。”
“可是,这里我们还没有占领。”白驹说道。
“是的,所以我们要开展军事改革,增加部队动员力和战斗力,使我们的军人都变成职业军人。战斗力必然成倍增长。现在的关键是速度,就是要趁着满清朝廷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空档一举占领此处。因此我决定由赵无极、杨再辉组成淮东军,拨给你们一个师,你们自己再招纳两万辅兵,立刻进攻扬州、盱眙和淮安,一定要在一个月内拿下。”
“是!”
“吕英杰、何天骄!”
“在!”
“也拨给你们一个师,组成淮西军,立刻越过长江进攻凤阳、寿州和合肥。也要在一个月内拿下。”
“得令!”
李存真大声说道:“一定一定要注意寿县,拿不下寿县不算全功!”
“是!”
第二十六章 荆襄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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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以为自己要扑街,大家给了那么多票,真心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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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真把竹棍移动到了湖广地区,指着地图上一处问道:“大家请看这是哪里?”
“这不就是襄阳吗?”白驹回答。
“没错,襄阳有什么作用各位可知道?”
“大头领,你就别卖关子了,你直接告诉我们不就得了?”白驹噘着嘴不满地说道,“我们这些人都是你的学生,谁知道襄阳有什么用?麻烦你直接说好了,别让我们再丢人了。”
李存真笑了笑说道:“好吧,那我就直说。你们也知道蒙元和南宋对立的事情吧?南宋当年稀里糊涂地跟着蒙古联合攻灭了金国,在消灭金国这个障碍之后,蒙古就把自己的兵峰指向了南宋。
由于南宋在荆襄地区守卫森严,蒙古多次企图从四川入手,然后再顺流而下攻灭南宋。可是不巧的是,蒙古的大汗蒙哥却在围攻四川钓鱼城的时候战死了,这个钓鱼城也守了三十八年,南宋灭亡了这城还没被攻克。所以说,想要通过拿下四川威胁东南是根本不靠谱的,至少在东南地区没有分裂,统治稳固的情况之下,不可能,历史用蒙古大汗的命向我们证明了这一点。
当年南宋有一个名将叫做孟珙,他有一个部下叫做刘整。这姓刘的是一个势利小人。可是,虽然他是小人却深谙南宋帝国的命脉所在。‘无襄则无淮,无淮则江南唾手可得也。’这就是这个叫做刘整的汉奸给忽必烈献上的计谋。在此前二十多年攻宋战争中始终找不到北的蒙古人,得到了刘整的计策之后,才终于大梦初醒。终于找到了攻打南宋的至高战略,那就是‘先攻襄阳,撤其捍蔽’。
从那之后忽必烈耐心布局,终于历时六年,在南宋咸淳九年攻下与襄阳一江之隔的樊城,最终迫使襄阳守将吕文焕力竭降元。襄阳失手后三年,临安失守,又三年南宋终于在崖山惨败。十几万士人殉国。
追究这场持续了四十八年的蒙宋战争,核心转折点就在襄阳战役。‘取荆襄,夺淮河’,这是北方攻打南方的最佳战略,我们就在南方。所以,诸位将官,我们必须拿下两淮,想要守住东南又必须拿下襄阳,拿下樊城。”
李存真的见识并不短浅,也不是一个不懂战略之人。荆襄、两淮和东南的关系,李存真很清楚。
从曹魏和孙吴争夺濡须口和合肥开始,两淮和荆襄就一直关系天下的归属。特别是两淮地区,最为紧要。
当年满清南下,一代大儒顾炎武在仔细考察了立足于东南的孙吴、东晋、宋齐梁陈、南唐和南宋八代政权的成败之后,提出“厚荆襄、阻两淮”的东南立国之本。可惜,叛徒太多,许多人又过于无能导致弘光政权的迅速瓦解,这一战列构想付诸东流。
李存真并不知道什么顾炎武的战略,他所知道的是后世的解放战争。当年淮海战役前,白崇禧也曾向蒋介石提出“守江必守淮”的战略构想。可惜,蒋介石肥猪一口,蠢不可及。在耗时两个月的淮海战役中把自己的精锐几乎全部葬送,就连名将杜聿明都被活捉了。失去了淮河的军事屏障,蒋军在南方一溃千里。
“失淮河则失天下”的古训在现代战争中仍然奏效。恐怕在以后一样奏效,除非人类战争的主战场转移至太空,否则这个定律难以打破。
在穿越之前,李存真听了历史系师兄讲了这些的时候,他还是被深深的震撼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玄机!
李存真相信师兄,更相信历史不会骗人。是以想要守住两淮最好是控制上游的荆襄地区,而其中的襄阳又是关键。
虽然并不是说没有襄阳就一定守不住两淮,凡事总是会有特例,但是争取一下总是好的。元末的朱元璋本身就不掌握荆襄,甚至自己下游的苏淞地区也不掌握。可是即便如此,他照样打败荆襄阳地区的陈友谅,不得不说是千古英雄。
李存真相信自己不是明太祖,没有明太祖的雄才大略。如果是自己在没有荆襄的情况下占据两淮,不能说肯定守不住。但是,两淮一定是痛苦万分,倍受折磨的。
从荆襄顺江而下,两淮就会腹背受敌。本来处于第二道防线上的合肥和扬州,转眼之间就成了前线。寿阳、凤阳、盱眙、淮安本身也就失去藩屏的作用。
如果荆襄水师越过濡须口,过了采石矶,南京怕是就危险了。到时候,两淮再兵强马壮也会手忙脚乱,陆地上再一进攻,怕是两淮只能被逼得自保了。而南京是死是活得看天了。
所以,李存真认为拿下襄阳很有必要,对两淮的防守很有裨益。
“拿下襄阳!”赵无极带头大喊。
“拿下襄阳!”众人跟着一起呐喊。
李存真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他继续说道:“拿下襄阳,拿下樊城,我就是这个意思。否则的话,我们拿下淮东和淮西守起来也只有痛苦二字。只是我们现在兵力不足……”
正在此时,马逢知上前单膝跪倒抱拳行礼说道:“大头领,某不才愿去取那襄阳!”
“你?”李存真十分惊讶,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马逢知这首鼠两端的家伙居然会主动请战。难道是因为赠送的忠义尺起到效果了吗?
李存真此前只是当过老师,没有当过公务员,更不知道怎么收买人心。他和马逢知谈话的时候,其实本应该先给个甜枣。赠送忠义尺,保证不拆散他的队伍还给爵位,然后再提派遣军法官和宣教官的事。可是李存真没有收买别人的经验,先提条件再给胡萝卜,本来是极可能失败的一件事情,却因为他在南京之战中展现出了巨大的实力而被马逢知“被迫”接受了。
然后李存真才给忠义尺,保举爵位,这种套路是非常愚蠢的。可是却因祸得福,这反而让马逢知认为自己欠了李存真的。此次李存真指出了襄阳的重要性,而自己如今得了这么多好处,怎么能不出点力气呢?所以当即便站出来表是自己要出一份力。
“好!有进宝将军,这一次襄阳这个宝必然进入我军囊中!”李存真说道,“只不过马军门的人马虽然有两万七千人,可是战兵不过三千而已,还是少了一些的。”
“大头领,就算我的人少。我也照样拿下襄阳。”
李存真思量片刻说道:“白驹……”
第二十七章 元首海国公
作者:今天第二更,这些日子辛苦大家了,实在太忙,两更是极限了。但是还是厚颜无耻求票,请还有票的朋友,如果投给谁都行,那就投给我吧,周末了,别浪费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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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李存真叫自己,白驹显得十分兴奋。他本来以为李存真会让他跟着赵无极一起去攻打淮东,想来都是他跟赵无极组队的,可是这一次却偏偏让杨再辉去,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冷落。
听了半天大头领都没叫他,他以为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了,正在憋闷,突然听见李存真叫他。看情形这是要让他去攻打襄阳了,那可是个军事重地,自己终于有任务了,不会落在何蛮子后边了。想到这里欢欣鼓舞起来。
李存真说道:“白驹、姜诚,你们两个率一个师,再在投降的绿营披甲兵中招募两个师,组成近卫军,专门防守南京。”
“啊?”白驹一愣,满脸的失望,可是李存真命令已下不容置疑,只好悻悻地回答道,“是……”然后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堆了下去。
李存真转而微笑着对王金玉说道:“王岛主……”
王金玉听见李存真叫他,知道李存真这是希望自己能够成为马逢知的助力。他看了看王永昌,王永昌朝着他微微点了点头。王金玉明白王永昌的意思,出列应诺。
其实,他们也明白自己作为南洋海盗的王系力量一直都被李存真猜忌。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但是,目前尚不是闹矛盾的时候。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这本身也是他的志向,更是他的父亲大锤王强一生的梦想。
他们王家祖籍江西,马进宝在九江投降满清后,江西很快陷落了。王强无奈带着自己的家眷乘船从长江一路逃到了舟山,然后又乘船南下。王家本来就有不少家私,在南洋很快成了有实力的海盗,虽然比不上李存真,但是芷兰岛经营得也是有声有色的。
跟李存真相比,王家誓死不剃头,原则性极强。这一次,王金玉自然也是想回江西的,想看看自己父亲所说的老屋。
况且,江西地区生产瓷器,这可是泰西需要的紧俏货物,有了陶瓷就有了一切。江西在王金玉看来不能说是个多好的地方,但是东面是闽浙,西面的湖广,北面又有长江水利,如果能够占据这里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王永昌的意思其实也是希望不论李存真说什么都答应下来,毕竟和李存真搞冲突可不是闹着玩的。况且这个时候,最大的可能就是让王金玉给马逢知做后援,这是自然的,而且也是有利的。
果然,李存真说道:“芷兰岛兵强马壮,本来就有精兵五千,如今又有三万人在手。不如就组成江西军。作为马进宝将军的后援。”
“谨遵大头领号令。”
马进宝大笑说道:“真是有劳王岛主了。”
“不敢当,能和马将军一起共事,正是我这小辈学习的时候。”
马进宝听了大笑说道:“江西九江曾经是我驻守的地方,我对那里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你我二人合兵一处,六万大军势如破竹,想要拿下江西北部易如反掌。然后朔江而上,占据荆襄不是难事。”
王金玉看了看李存真说道:“大头领,这一次我们出发讨伐荆襄一代,我军兵器铠甲有些不足还请为我军补充一些。”
“没有问题!”李存真说道,“不过明人不说暗话,铠甲我这里没有多余的,没办法给你,只能靠王岛主自己想办法了。但是兵器我这里是有的,全数给你补足。”
李存真说自己铠甲不足其实不是实话。他从厦门大捷中捞到了一万多铠甲,而且许多都是满洲八旗的精良甲胄,这些东西郑成功看不上于是就便宜卖给了李存真。南京保卫战中,李军得到了上万副绿营铠甲,特别是耿精忠靖南藩的铠甲很是精良。李存真着实是发了一笔大财。要知道上阵杀敌,兵器当然重要但是铠甲更为重要。
明朝官府允许民间拥有武器,可却不允许民间藏有铠甲,否则按谋反论处,足见铠甲的重要性。
只是,李存真的这许多铠甲不能用来给王金玉,他还要用来武装淮东、淮西和近卫三个军。如此说来确实没有多余的。
况且,在李存真看来,自己弟兄们卖命抢来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们芷兰岛呢?你们在江西不是打了很多胜仗吗?铠甲哪去了?
一提起芷兰岛,三炮岛,李存真似乎就被刺激到了,小心眼的劲就上来了。他恨不得芷兰岛沉没……
但是,如果一点好处也不给王系,又怎么让他们去跟着马进宝攻打湖广?于是,李存真打算把从靖难藩中缴获的三眼火铳,缴获自浙江和福建绿营的那些兵器挑一些破烂给王金玉。
王金玉哪里知道李存真的心思,当下大喜说道:“多谢大头领!”
这一次军改,时间非常紧迫。李存真估计满清很快就会有动作。所以,自己下辖的三个军得抓紧时间改革,争取在三个月的时间内完成改革。
其实,李存真本部兵马改革起来并不困难。这么多年来已经有雏形了,只要打破团伙就可以了。现在主要问题是让投诚的俘虏兵适应这套体制,再一个问题缺少军法官和宣教官,这些人需要培训,这是需要时间的。而且军法官和宣教官下了部队之后,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与士兵们打成一片。
李军如果只占领南京附近地区恐怕难以坚守,所以还必须趁着满清没有回过神来迅速扩大战果,因此军事改革也就只能边打边改。
至于马逢知的部队西征,李存真并不看好。一来,马逢知部属于老式部队,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让军法官和宣教官到位,战斗力难有大幅度提升,而且该部数量只有两万七千人,去硬撼湖广绿营怕是困难。
李存真盘算,如果老马拿不下湖广总督张长庚,那么就等军改结束之后,由他亲自率领近卫军,再汇合夔东明军东西夹击,襄阳一股可下。
现在让马进宝西征也可以以攻为守,为军改争取时间,再说了,万一张长庚突然中风或者昏招连连,谁能保证马进宝没有一点机会?也可以由此试探湖广实力,打了败仗也可以迷惑湖广清军。
“曹海涛、武达摩!”李存真喊道。
“末将在!”
“我命你二人率领海军援助马进宝和王金玉二位将军。军改就在此次西征的路上进行。”
“是!”
在一系列的会议中除了产生各军的主官外,张煌言成了大法官主管司法也就是刑部,陈显祖负责工坊和税收也就是户部,李茂之负责官吏的考核和任免也就是吏部,常琨负责情报和外交也就是礼部,关盛年和杨添秀则负责军事改革的相关工作,并且兼管俘虏的改造。关盛年凭借长相就能让俘虏的绿营兵心服口服,这算是兵部。工部则被一分为二,曹海涛原来的手下曹四负责码头和船只建造,张一鸣则负责陆上的攻城和兵器、铠甲、火枪制造。
此外还设置了许多其他的部门。首先就是学部,又叫做教育部由钱谦益负责,三品,这正发挥了他的长处。但是兴办学校,开设武学的事情还是掌握在李存真手里。“重用”钱谦益其实就是一个姿态,让天下的读书人和旧官僚看看李存真的态度,希望他们能够和海国公合作。
第二个便是卫生部,由名医张安和他的弟子夏也舒负责,用来培养医生,这一次科举,医学算是科学科,也在科举的行列里。
自从姜诚在解救马逢知的过程中偶然拿住了孙长青,搞清楚了孙舒叛变的事实之后,夏也舒颇感觉自己抬不起头来,特别是自己曾经钟情于孙舒,更是怕大家看不起。因此这半年来很少在大家面前出现。只是带着自己的师妹和徒弟给人看病。
李存真从来没有明白了说喜欢她,可是夏也舒就是不好意思。如果见了李存真,这个海盗头子突然要她“进宫”,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一直躲着李存真。
尽管夏也舒没有来开会,李存真仍然给了她一个五品医官的位置,这也算高位了,也算是向众人宣示女子也可以做官。不仅可以做武官,也可以做文官。
第三便是文艺部,这个部门由河东君柳如是负责,七品。以海国公的名义,广纳戏班子,说书人,用来宣传明军的英勇事迹和满清统治的野蛮黑暗。文艺部其实就是李存真的宣传工具。
此时,钱谦益和柳如是还没到,但是相关工作已经展开了。
李存真要求所有人不能再称呼头目、头领或者老大、大哥什么的,要把团伙文化完全抛弃。所有人一律以官职、爵位或者军衔相称。如果实在没有的官职、爵位和军衔,则称呼先生、阁下或者尊架。任何士兵严禁自称大爷、兵爷、老子,违令者打军棍。
李存真则自称元首海国公。在自己的爵位海国公前特意加上“元首”二字,以便彰显权力和殊荣。
由于张煌言等人并不知道后世的事情,所以对元首二字并没有表示反对。海盗们认为元首其实就是大头领的文雅提法,全都欣然接受。就这样,元首海国公诞生了。
第二十八章 三娘出逃
“小姐咱俩休息一下吧。”小梅嘟囔着嘴巴说道,“咱俩都走了一个上午了,不会有人追来了。太累了……心累……脚更累。”
韩三娘实在忍受不了沈姨娘的咒骂,他与自己的丫鬟小梅两人拿了银子一起逃了出来。
本来小梅对逃跑的事情还有抵触情绪,但是韩三娘答应领着她去南京逛逛,她立刻就心动了。
现在走路受了苦,她又后悔把听来的说是女人也可以科举的事情告诉韩三娘了,否则韩三娘也不会打定主意要逃走。也不会害得自己这么累。
她一边跟在韩三娘后面有气无力地走,一边在心中后悔不该听小姐的放弃马车步行。小姐是大脚,走起路来跟一阵风一样,她可是小脚,走不远路。
韩三娘和小梅两个人女扮男装一路行来。本认为出了大宅之后指不定会遇上什么坏人,万一碰上山贼或者乱兵两个人十有八九就要倒霉了。为此,两个人走之前还在厨房拿了尖刀防身。
可是,两人万万没有想到,这外面跟从前听说的实在是大不一样,什么乱兵、土匪、乱民根本就没见着,而且一路上的人还很和善。乞丐、流民也很少见到。
两个因为有钱便雇佣了马车,一路朝南京而来。可是没想到半路上马车居然坏了。韩三娘怕有人追来,也不愿意等马车修好再走,便给了车夫银子,自己徒步上路。走了十几里地小梅喊累,实在受不了小梅的唠叨,没奈何只能去路旁休息。
“小姐,你看,开始耕地拉!”坐下刚休息了一会,小梅恢复了不少精神,那躁动的青春便狂跳起来。他看了看远处,竟然是成片的农田。
“那是农民在耕地,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韩三娘不以为意。
小梅却很兴奋,把手搭在额头,如同孙悟空一样远眺,看着什么都新鲜。
明朝此时已经有“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的谚语了。也就是说,进入冬天后总共有九个九天是冬天,其中三九最冷,过了九九八十一天之后,再加一个九天,天气自然就转暖了,春耕也就开始了,耕牛遍地。此时的农田里面已经满是劳作的人,一副春耕繁忙的景象。
韩三娘虽然装作不以为意,但是心中还是很惊奇的。以前她看书,知道不少道理,大战过后总是会有民生凋敝,饿殍遍野的事情发生。然而这一路上,却十分太平,安静祥和,好像从来就没打过仗一样。人们那种安泰的,怡然自得的表情让她意识到,新来的这个大明海国公不是一般人。
“小姐,你看那些是什么呀?”小梅指着还没有播种的土地问道,“这些人在梨地,是不是打算播种小麦或者水稻啊?”
韩三娘看了看说道:“不是的,那些是棉田。”
“啥?那是啥啊?”
“你怎么连棉田都不知道?就是种植棉花的呀!你身上穿的衣服就是棉花做的。就是这样的地里种出来的棉花。棉花开花后,把棉花采摘下来,然后纺线,再织成布,最后就做成了衣服了。明白了不?”
“啊?小姐,我的衣服是从这地里边种出来的?”
“当然了!”韩三娘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早就让你多看书,你也不听,现在好了,啥都不会。”
“老爷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再说你是小姐,我又不是小姐,看那么多书有啥用?都说书读得好不如嫁得好……嘿嘿……”小梅忽闪着两只大眼睛问道,“小姐,我不明白,这么好的地怎么不种粮食,种棉花干什么啊?就为了做衣服?”
“棉花贵啊?”
“可是棉花不能吃啊?”
“你就知道吃。这地里面长出来的棉花比粮食值钱,卖了棉花,再买粮食呗。卖棉花得来的钱能买到的粮食可是这田地种出来的好几倍呢。”
小梅平时就喜欢抬杠,现在这个杠精突然来精神了,问道:“全都种了棉花,再不就是桑树,要不就是茶树,把地方全给占了。哪还有地方种粮食?这一路走过来,也没看见种粮食啊。就算挣了钱,上哪去买粮食?哦……对了……刚才我好像看到桑田旁边就有种粮食的……不过……不过那都是见缝插针种的,太少了,能打多少粮食?唉?小姐,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是粮食比棉花少,怎地棉花反而贵呢?”
“就说让你多看书了。”韩三娘埋怨道,“你一看书就困,放下书就精神。现在啥也不会,唠唠叨叨,都要问我。”
小梅一听韩三娘数落她,不要意思地一边笑一边吐了吐舌头。
“咱们这地方粮食自然是少的。可是天下大着呢,根本就不是你看到的这么一点地方。湖广、江西都能产粮食。不要说江西,只要湖广一个地方丰收了,整个天下都够吃了。这叫‘湖广熟,天下足’。粮食都是从西边运过来的。这下你明白了吧?”
“原来是这样啊。”小梅说道,“可是这运来运去的也太麻烦了。”
“不麻烦,这长江号称黄金水道,通畅得很。何况从湖广、江西往江南运粮,正好顺流而下,麻烦啥?”
“唉?小姐,那是啥啊?”小梅指着田埂上的树问道,“这看起来也不像是桑树啊。”
“那是橘子树,现在这才发芽,到了八月橘子成熟了,金灿灿的可好看了。”
“啊?小姐,你咋知道的啊?你也没出门?”
“都说让你多看书了,我在书上看到的。”
其实,从明朝末年以来,三吴这一鱼米之乡就变成了经济作物的天堂。松江、湖州、嘉兴等地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升斗小民以蚕桑丝绵得利远超种田,所以人人努力种植棉桑。这也导致原本的产粮重地,粮食竟然不能自给,纵然是十分之一也满足不了,所以非要从湖广、江西运来两季粮食否则无法满足江南的需求。
明末时候不仅三吴地区追逐利益,山东地区如兖州、东昌等地照样也是种植棉花多过种植麦粟,这导致在明朝末年人口多达两亿的情况之下粮食不能自足。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难理解的。中国史从明朝中期开始就不再是单独发展史了,中国和整个世界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尽管这种结合是无意识地,但那也是结合。
自从西班牙和葡萄牙发现了美洲之后,黄金和白银就被成吨的开采出来。西班牙和葡萄牙发了横财,于是拼命消费。而中国又是一个并不盛产黄金白银的国家,所谓地大物博不过是夸张之词,黄金白银却是很少的,尚不如日本白银丰富。
可是,中国却有西方急需的丝绸、瓷器和茶叶,特别是瓷器和茶叶在明清时候算是高科技产品,其附加值之高难以估计。
这导致西班牙和葡萄牙便用自己手中的黄金和白银向中国购买丝绸、瓷器和茶叶。凭借美洲白银的输入,明朝构建了自己的货币系统。
堂堂中国竟然不掌握自己的货币发行权。有趣的是西班牙自己也不知道他掌握了中国的货币发行权。人们只是懵懵懂懂,因为金融学还没发展起来。所以当菲律宾爆发屠杀华人事件的时候,万历皇爷为了不影响白银输入,还“夸赞”西班牙杀得好。
中国是纺织业大国,染色技术虽然还不如同一个时期的印度,但是棉纺织品的质量却较印度更高,因此棉花种植也成了十分赚钱的行业。而且对于女人们来说衣服永远都是不够穿的,所谓买买买,主要是买衣服。所以棉花就算不出口,仅是内需也能让人赚个盆满钵满。于是,人们纷纷毁掉了自己的稻田,改种了经济作物。以此获取大笔利润。
但是,在1618年,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也就是哈布斯堡家族任命的波西米亚国王斐迪南大公的三名宠臣,被捷克人从冲窗口扔了出去,酿成了第二次掷出窗外事件,最终导致三十年战争爆发。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捷克人太冲动。宗教改革之后,波西米亚也就是捷克地区很多人信奉了新教,可斐迪南却偏偏是一个狂热的天主教徒,上台后疯狂迫害新教徒,于是捷克便爆发了大起义。腓特烈五世号称波西米亚国王,其实是“农民军领主”,他指挥的白山战役以惨败告终,十六万人血洒疆场,捷克新教徒惨遭屠戮。其他新教国家实在看不下去了,对哈布斯堡家族宣战,于是三十年战争开始了。天主教与新教打成一团浆糊,德意志人死了五分之四,战争一直持续到1648年《威斯特伐利亚和约》签订才结束。
西班牙投入到天主教一边,将美洲白银拉到欧洲做了军费,并没有再在大明购买奢侈品。这导致大明货币增量不足。由于贪官污吏横行,崇正皇帝又废除了商税,致使明朝没办法从货币存量当中获取更多利益,财政崩溃。
加上小冰河时代北方大旱,南方由于几十年来毁弃了农田,导致粮食产量不足,朝廷赈灾乏力,致使盗贼蜂起。辽宁、内蒙地区更是受灾严重,降水减少,草叶枯黄,牲畜大批死亡,辽东地区每年的无霜期只有两个月,女真人为了活命只能拉着蒙古人一起和明朝拼命。老奴努尔哈赤在辽东屠杀五百多万汉民,一来是为了削弱明朝实力加强自己统治,二来也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经济负担。可以说,古代的中国被“马尔萨斯理论”控制得死死的。
本来中国的模式是北方硬抗游牧民族,南方提供粮草和补给。现在可倒好,鱼米之乡没有鱼更没有米,大家只能抱着棉花、生丝一起饿死。
所以说一个国家的兴衰与人的关系不是太大,也就是说国家“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主要还是决定于山川、地形、气候,当然还有商路的兴衰。山川、地形和气候是人所不能决定的,人能决定的其实是商路的兴衰。所以李存真拼命要搭上国姓爷,想要拓展贸易,让自己“活”下去。
然而,满清确实占了大便宜。欧洲三十年战争之后,贸易恢复了,清朝正好占据了中国,加上马铃薯、玉米等高产作物的引进,导致清朝迅速恢复了实力。但是,满清奴化中国,导致中国失去的进去精神,最后又迁界禁海,闭关锁国,阻断贸易,致使中国终于衰落。虽然说清朝承担了明朝开始的衰落的全部后果,但是如果是明朝控制中国怕是不会像清朝那样竟然能输给日本侏儒,还输得那么惨。
顺治后山东减少了棉田数量,粮食产量有所增加。可是江南依旧我行我素。这也是江南成为满清财富之地的原因。棉、桑实在太赚钱了,宁可没命也不能没钱。
“小姐你说这一次科举,真的能让女子参加吗?”
“小梅,不是你跟我说的吗?如果不能我跑出来干什么?”
小梅只有十六岁,瞪着两只大眼睛说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但是,小姐这一次出来其实也是给沈姨娘一个教训,谁让她生下小少爷就妄自尊大,不把你放在眼里?她就是个妾,真把自己当夫人了?这一次,咱们的银子带得足足的。”小梅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背包说道,“就算那女子不能科举,咱们也可以在南京城里好好玩些日子。给沈姨娘一点教训。等老爷回来了看怎么收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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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湖广不是湖南湖北加广东广西,就是湖南湖北,此时两湖是一个省,就叫湖广。
注释2:江南不是长江以南,而是一个省,就是今天的江苏和安徽,那时候还没分家,康熙时候把江南分为两个省,其实这非常有害,不细说了。
作者问:很多朋友在QQ阅读上给投票,起点上看不到,想问问,那是什么啊?
第二十九章 东育杏梅
韩三娘和小梅两个女孩子历尽辛苦终于来到了南京。
午时一刻,他俩来到了南京城东边,一眼看去城楼并不多么雄伟,门洞上写着“东坊”两个大字。小梅朝两侧观看,只见左右城墙短短一截包砖,后面都是土堤,小梅十分失望的大声叫道:“这就是南京啊?小姐,我看着咋连咱家常州城都赶不上呢?这也太寒酸了!”
“都说让你别叫我小姐了。”
小梅赶快吐了吐舌头,低声说道:“我记住了,公——子——”小梅把公子两个字拉得老长,便说又边给韩三娘行了一个拱手礼。两个女子对视一眼,嗤嗤地笑起来。
“以后我就不叫韩三娘了。三娘,三娘,听起来跟老妈子一样。”
“也对,听起来就是个女子的名字。那叫什么好呀?”
韩三娘想了想,又看了看南京的外城郭说道:“父亲名临东,今日便取父亲名讳中一个东字,一来取父亲名字里的字为自己赐福,二来也是为了感谢父亲的养育之恩使自己永远记住父亲。《说文解字》中又说,‘育’为养子使做善也,乃是一个良字。我是父亲养育,从此以后我便叫作‘韩东育’吧。”
“韩东育……韩东育……听起来感觉像是寒冬腊月的一块玉。唉?小姐,听说玉是暖和的,嘿嘿,我感觉你的名字好好啊!”小梅满眼的星星,崇敬之情油然而生,“唉?那我叫什么呀?我就跟着小姐一样,我叫韩西育,如何?哎呀,不好,不好。”小梅捶了捶自己的头,突然抬起头来,满面希望地说道,“老爷养了我十三年了,不如我就叫韩东养,如何?”
三娘朝着小梅的脑袋就是一个脑瓜崩。
“哎呀,小姐你干嘛打我?”小梅捂着自己的额头问道。
“都说叫公子了?”韩东育四下看看见也没什么人在跟前更不可能有人听到,知道二人是女扮男装,这便放下心来,便说道,“你傻啦?”
“怎么了小姐……公子?这不是挺好的吗?你叫韩东育,我叫韩东养,别人一听还以为咱俩是姐俩呢。”
“我就说让你平时多看些书,你就是不听。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糊涂,你叫什么韩东养啊,你姓陈的嘛!”
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啊!我是姓陈的。”小梅听了便不高兴起来,说道,“都怪我那老爹,把我卖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我现在连自己姓什么都记不清了……”言语之中带着怨恨,更多的却是感伤。
“别怪你爹了,他也是走投无路,那个时候弘光皇帝都自身难保,谁要是有办法愿意卖儿卖女啊?再说,你好歹活下来了,你可不知道江阴大战的残酷。活下来总是好的,再也别怪你爹了。”
小梅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么多年他的神经早就粗大了,问道:“小姐,你说我叫什么?”
韩东育想了想说道:“陈杏梅怎么样?”
“听起来像个女的。哎呀,小姐啊,我不想叫杏梅,求你给我改改吧。”小梅恳求道。
“很适合你呀,你又爱吃杏,再说你本来就是女的嘛。而且现在男子的名字里带梅字的人太多了。梅,品格高洁,独立寒风,傲霜斗雪。名字里有梅又显得文采斐然。吴梅村、夏景梅这些不是才子就是将军,不都带个梅字吗?”
“真的吗?小姐,我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哦……”
“我骗你做什么?三字也很别致,吴三桂、吴三省、祁三升,都是个顶个的将军。要不你就叫陈三梅如何?”
“啊?不要了,不要了,小姐,我还是教陈杏梅吧。”
“都说叫公子了!”
小梅又吐了吐舌头说道:“公子,你看啊,这南京城也太寒酸了。”
“你知道什么?这才是外郭,除了城门外只有土提。别看是外郭,可大着呢,有一百二十里,筑土堤四十里,共有十八门,应天府城还在前边。”
“这么大?”
“你以为呢?这可是当年太祖皇爷建都的地方,能差了吗?”、
两个人说着便往城里走去。自从李存真占据南京并大败李率泰之后,南京便宽松了许多。
此时已经不像清朝时候管理得那么严酷了。喀喀木甚至多次威胁南京市民,搞得南京人心惶惶。如今可是又太平又惬意。曲又唱起来了,街市也更加热闹了。清朝时甚至不允许三人同席吃酒。
由于开了科举,各地来赶考的举子络绎不绝,城门虽然增加了人手,但是对举子打扮的人只是稍加盘问便放入城中。
韩东育和陈杏梅两个便是举子打扮,因此守门的兵丁也没有过多盘问,便让两人入城。
进了城之后,小梅终于见识了南京的大气磅礴。一路上看花了眼。
两个走了不到四十分钟,小梅便又喊累,于是两个女孩子便雇马车,打算坐在马车里走。
“这是什么马车呀?这么奇怪?”小梅喊道。
车夫看了看小梅,心道:这是哪里来的土包子,居然连四轮马车都没见过?想必是从外地来的,也难怪,这新鲜东西出来也没几天。
当下说道:“相公,这叫做四轮马车。是国公爷发明的。”
“国公爷发明马车?哎呀,那不就跟轩辕皇帝似的?”
小梅的一句话让车夫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大明正牌的皇帝现在在缅甸。可是,车夫也知道以后要当皇帝的十有八九就是这位元首海国公,因此也不好辩驳。嘴巴动了两次还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韩东育却说道:“我这弟弟不懂事还望阁下不要见怪。”
“呃……嘿嘿……不见怪,不见怪。”车夫尴尬地笑了笑道,“这确实是国公爷的杰作。前面两个轱辘一体,后面则是以前的那种车厢,然后……公子请看……”车夫指着中间一个巨大的形似螺丝的东西说道,“然后再用这个大铁栓,把前后两部分栓起来,在上面稍微涂抹些油脂,转向的时候便听不见吱嘎声了。”
“原来的车就是两个轱辘,现在四个了,有啥好处啊?”小梅问。
车夫一脸得意,说道:“从前两轮马车,那重量啊,一部分在马身上,一部分在轱辘上。马拉车那可费力了,而且转向的时候不灵活,若是快跑转向搞不好好会翻车。现在好了,四个轱辘,前后分开,车厢的重量全都在轱辘上,而且有了这个栓,转向就容易了,马也省力,只拉车就行,不用再抗车厢的重量了。”
车夫笑着说道:“而且国公爷还发明了个叫弹簧的东西,就在轱辘上面,两位相公坐在车上会悠哉悠哉的,不像从前那样,遇到坑坑洼洼,非把人的脊梁骨给顿坏,屁股顿四瓣不可。”
听了车夫地话,小梅大笑起来,前仰后合,指着车夫说道:“你这车把式可真有意思,就会胡说,屁股还能变成四瓣,那得啥样啊?”
说罢,三个人都是大笑起来。聊了天也变热络了,两位“公子”上了马车,往南京城内而去。
第三十章 畅行南京
韩东育和陈杏梅两个坐着四轮马车在南京城的街道内行进。小梅掀开帘子看向外面,此时只见南京城内街道宽阔,房屋严整,行人络绎不绝,自然有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公子,这南京果然名不虚传啊!”小梅赞叹道。
韩东育说道:“这是自然了。南京古号金陵,自然是有王气的。这南京城可是洪武皇爷所造。你可知道仅仅是内城周长也有六十八里之多!”
“啊?这么大?”
“当然了,这可是常州的几倍呢。”
此时车夫笑着说道:“二位相公怕是常州来的吧?”
“正是。”小梅大着胆子装成男子的口吻说道。
“常州也是好地方啊。”车夫说道,“不过要说和这南京城比起来可还是差了不少。”
“哦?你一个车把式,居然也能说出南京的道道来?快,你给我说说,南京有啥了不起的?”
车夫扬了扬鞭子说道:“南京城却如刚才这位相公所说乃是洪武皇爷所建。当时皇爷始终感到附近的一些山丘还在城外,对城防不利,因此又于内城之外,再筑外廓城。想必二位相公进城的时候应该也都看到了。外廓城周一百二十里,依山带水,是以土垒成的,只在部分险要地段用砖砌出城墙和城门。城门共有十六座,其范围东包钟山,北临长江,西过秦淮河,南过聚宝山。”
“行了,行了,这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大点吗?”车夫所说进城的时候三娘就已经说过一遍了,所以小梅不以为然,“你说的这些啊,我都听我们家……公子说了。我还听我家公子说,南京城用了多少砖来着?对了,用了两万万块。对吧,公子?”
韩东育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而且砖的形制有严格的要求,砖长十到十三寸,宽六寸,厚三寸。这些砖大部分都是质地较为密实的青灰色砖。大部分的城墙都先用花岗岩或石灰岩的条石做基础,再在上面用大砖垒砌内外和顶部,中间则用碎砖、砾石和黄土层层夯实。城墙顶部和内外的砖缝里面我听说都是用的‘夹浆’。”
“啥是夹浆啊?”小梅好奇的问。
“就是用石灰和糯米调成的汁啊!”
“用糯米啊?”小梅惊讶地说道,“那也太浪费了吧?”
韩东育说道:“不用糯米怕是不牢固嘛。”
车夫说道:“相公这你就说的不太对了。”
“哦?”韩东育眼珠转了转问道,“何处不对了?”
车夫笑着说道:“我干过那活,只有石灰和糯米怎么行呢?还得再往里面掺和高粱汁,然后再加桐油搅拌均匀才行。这东西才叫做夹浆呢。那粘性大着呢,凝固以后不仅结实还有弹性。这样的城墙若是炮弹打上了,多多少少还会被弹开一些,不会结结实实地砸中。效果就跟用石头筑城一样。”
“那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国公爷一炮炸上了天?”
“相公,你们这么说就错了。国公爷是大天师,那都是事先跟玉皇大帝商量好的。那是天雷打下来了,不是用的炮,不然南京的城墙怎么会塌?”车夫以为小妹说的是火炮。
其实,南京城破全赖火药之功。当小梅把听来的东西告诉给韩东育的时候,韩东育便笑着对小梅说:“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人能引来天雷?依我看,必然是火药。”
小梅记住了韩东育的话,便说是被火药炸上天的。可车夫非说是天雷,小梅气不过还要分辩,却被韩东育拉住。叫她不要再争辩了,没有意义。
车夫问道:“二位相公怕是来赶考的吧?”
“正是!”
车夫说道:“相公如此博学是打算考哪一科啊?进士、科学还是行政?”
“科学!”韩东育说道。
车夫听了哈哈大笑,“相公为何不考进士啊?”
“人家想考什么就考什么嘛!”小梅说道,“你就好好赶你的车。刚才还说的厉害,南京城不就是城墙大点,用的砖头多点,还有那个什么,夹浆倒进去的多点吗?还有什么了不起的?”
车夫见小梅呛他,也不气恼,说道:“这南京城里边好地方可多了。首先咱们这南京算是最富的地方了,和苏州、杭州、扬州并称为四大织造中心,想必常州便不是了吧?”
韩东育说道:“若是说织造,常州与南京相比,一个是一,一个是百,比不得。”
“这就对了,相公可以看看大街上人们穿的衣服自然也是五颜六色,美不胜收,就是这个原因。”
“那又有什么了不起?”小梅仍然不服气。
车夫继续说道:“三山门、聚宝门、江东门内一带,各种商号和手工业作坊。号称有一百单三行,城内外有十几个大集市,买卖各种生产和生活用品。此外,十里秦淮繁花似锦。秦淮河上,画舫如织,船中不时传来婉转的歌声,动人心魄。”
韩东育悠悠地说道:“可惜,十里秦淮在满清的屠刀和火把之下剩下不到两里了……”
“没事的!清朝那会重修过一次。只是那群满人粗糙,修得不好。”车夫说道,“元首国公爷现在又要给完全重建起来。我小老儿已经四十岁了,秦淮河的模样年轻的时候见过。鞑子的残忍我也见识过。现在国公爷已经开始重建秦淮了,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大明当年的风采。小老儿可要好好活着,看到那一天。”
三人一边谈一边走,很快就来到了两位“相公”要下榻的客栈。
“赶考的举子们都住这里。”车夫说,“二位已经是我这几天送的第十趟了。”
“有劳了!”韩东育拱手称谢。
“不敢当。距离开考还有二十多天,两位相公若是闷了,可以去秦淮边上看戏。”
“看戏?”小梅瞪大眼睛说道,“那里不都是妓女呆的地方吗?”
车夫说道:“以前是,现在可不是了。国公爷说得分明,从此之后只有歌姬、戏子,再也不准卖艺又卖身了。虽然秦淮遭过些灾,可是总该是繁华的去处。如果两位相公不愿去,就在这客栈附近,最近也有搭台子唱戏的,可有意思了,讲得全是满清的秘闻。”
“好的,多谢。”
其实,南京的锦缎在六朝时期已闻名于世。明清官方作坊能织出被称作“纳色石”的锦缎,民间还能生产缎子、青续、终纱、绢罗等丝绸品,而以元缎最负盛名。
李存真控制南京后,丝织业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官坊没有被破坏。除了官营的织造局外,民间出现了拥有织机和资金的“机户”和受雇佣的织工。可以说资本主义萌芽已经在南京落地生根了。
李存真很看重织造,把这当成摇钱树。所以没有强迫民间砍掉桑树毁掉棉田改种粮食。因此,他必须从水真腊运粮,或者攻击湖广。现在粮食的问题让他有些头痛,好在现在才三月,还有时间。
第三十一章 小校场戏剧
韩东育和小梅两个安顿下来后,三天的时间都窝在客栈里,实在百无聊赖。小梅嚷着要去看戏。韩东育实在拗不过,而且他自己也想去,便一起跑出来看戏。
两个人没有去秦淮河,虽然韩东育很想看看秦淮的风采,可是秦淮河在南京城南,而且最美的是夜景。她们两个女孩子白天去很是无聊,晚上去一个是怕不安全,再一个女子夜探秦淮实在也是无趣,便没有去秦淮河。
正好,在南京覆舟山南面的小校场就有戏可以看。小校场很大,上面唱戏的总共有六家。这里距离两个人住宿的地方也不是太远,两个人不想去秦淮河,又不想去戏楼,便干脆体验一下大众生活,来小校场看戏。
小校场的戏台子搭起来本来是给士兵看戏用的,用以宣传教育。而淮东军、淮西军和马进宝的荆襄军因为有任务,所以都没看到。反而是白驹和姜诚的近卫军骨干团看了全场,反响十分热烈。
此后,近卫军被拉出城外的大校场整训,戏台子也没拆除。李存真打算等三个军回来后轮流去小校场看戏,特别是中下层军官,士官和战斗表现英勇的人员,算作一种奖励,附带宣传。
以后柳如是的部门再发展一下,可以让戏班子组成慰问团,去淮东、淮西和襄阳巡回演出。
现在,小教场上的戏台子主要服务南京市民。李存真补贴了每个戏班子二百五十两银子,其他费用戏班子自己赚。
小梅在韩家虽然是丫鬟的身份,可是三娘对她很好,家里边也没什么人欺负她,她过得很幸福。如果她爹在天有灵,知道她过得好,应该很欣慰。
在韩家,如果想要听戏,只管把戏班子请到家里来,想唱多久就唱多久。这种在外边听戏还是头一回,是以小梅非常兴奋。
韩东育之所以来听戏,是因为她听客栈里面赶考的士子们说,秦淮和戏楼里面的戏来来回回就是那些,没意思。反而是小校场上的戏特别劲爆,全是说的满清觉罗家的秘闻。韩东育正是想要知道唱得是什么戏这才来看。
到了小校场,小校场人山人海。小梅如同一只泥鳅,拼命地往里挤。她在前面开路,后面带着韩东育。
这是个露天戏台,前面五十排是收费的,后面则分文不取。原因也非常简单,在此时也没有音响设备,前面五十排能够听见台子上唱得什么,后面根本就是看口型。所以,后面便不再收费了。
就算是前面也是因为座位不同收费也不相同,而且有长椅和雅座的分别。
一开始,长椅两个钱,雅座四个钱。但是,这戏实在太劲爆,场场爆满,所以演了二十多天后,大长椅收费居然高达半钱银子一场,雅座是个方桌可以容纳四个人,一个人居然要一两五的银子。如果想要包桌,那一场就得六两。
小校场的六家戏班子以王家班最为出色,不仅戏子长得好,而且唱功了得,演绎到位,堪称一绝。
王家班有个叫做季红杉的正旦,在北剧里多称青衣,特别引人注目。她不仅能演青衣还能演刀马旦。
这还不是最绝的,王家班里有个叫花果的戏子更是美不胜收,技艺精湛,唱功了得,那身段,那气质,一笑一颦,俨然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竟然是个男旦。
所以王家班最是火热,来得看客多是看“她俩”的。
韩东育的父亲韩临东是常州首富,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个开纺织厂的资本家,她女儿按照后世的说法属于富二代,自然是不缺钱的。
两个人见小校场的王家班如此火爆,便甘心情愿地买了黄牛票,二十两银子,王家班雅座包看三场。三场能看足一个下午。
端茶送水的茶博士一见是两位大爷,不敢怠慢,笑盈盈地赶快上来了瓜子、花生、糕点和茶水。韩东育和陈杏梅两个边吃、边喝、边看。
第一场戏叫做“大玉儿情陷多尔衮”。讲的其实就是电视剧里的狗血剧,大家后世耳熟能详的布木布泰、多尔衮和皇太极的三角恋。多尔衮忍辱负重多年好不容易靠死了皇太极,自己却没有继承满清的皇位,因为大玉儿说顺治是多尔衮的儿子。于是多尔衮把皇位让给顺治,自己做了摄政王。
这场戏打破了明代南戏五折的惯例,竟然多达七折子,时长两个半小时。出场人物丰富,还有打戏,看得十分过瘾。
第二场戏叫做“顺治你是谁家郎?”这个戏说的成分就更多了。说的是,布木布泰为了能够劝降洪承畴,便打着灯笼去了囚禁洪承畴的监狱看他,于是两个人在监狱里面缠绵。洪承畴中了美人计,于是就投降了满清。等到顺治即位,多尔衮摄政七年死了之后,被掘墓鞭尸,原来,顺治不是多尔衮的儿子,而是洪承畴之子。
第二场戏演完,小梅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小姐……小姐……你说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都说了一百遍了,别叫我小姐。”
此时,周围响起了一阵叫骂声,正好把小梅说的小姐二字给掩盖了过去,没有人听到。
小梅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原来叫骂的都是南京的市民。这些善良的、清白的老百姓见到如此不要脸的行为全都愤愤不平。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满清不仅凶残,居然还这么龌龊。全都忍不住叫骂。而且叫骂也会让人满足。毕竟,这会让人觉得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心灵得到极大的满足。
韩东育说道:“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呢,我还在纳闷,怎么多尔衮死了顺治去掘自己亲生父亲的墓,前面还奇怪。这戏编排得好,太好了,把前面的事情放在后面演,这应该叫做倒叙手法。最后一幕过去了我这才知道原来顺治不是多尔衮的儿子,而是洪承畴之子。洪承畴这老汉奸那么卖命的给满清办事,原来那皇位上的坐的居然是他的野种!这就难怪会掘多尔衮的墓了,他认为多尔衮欺辱了自己的母亲。这顺治……这洪承畴都是其心不正!丑恶不堪!”
“哎——”小梅长叹了一口气,“多尔衮也真是够倒霉的,还以为顺治是他儿子,自己皇位没捞着不说,自己尸体没保住,现成的孩子也没有了,真是倒霉。那个老皇太极也是倒霉,自己戴了绿帽子。死了都不知道呢。”
“他才不倒霉呢,他这叫活该,呸,活该!”旁边桌听见小梅替多尔衮说话,非常不高兴,忍不住插嘴。
另外一边桌的则说道:“老子以前还给满清交过税银,原来全都养了王八。我这辈子最看不上的就是狗男女。那个什么布木布泰烂货一个,什么洪承畴,我呸,简直就是潘金莲和西门庆。想一想,原来在满清治下都是听的狗男女的教训,听野种的狗屁圣旨,呸,想一想都恶心,这是对我的侮辱,比剃头还侮辱!”
说着,第三场就开始了,叫做“顺治陛下情何处?”讲的是,顺治看上了董鄂氏,可是董鄂氏是顺治名义上的弟弟博穆博果尔的妻子。
顺治居然不要脸的就把董鄂氏叫进宫里来了,然后两个居然苟且在了一起。董鄂氏回家后,博穆博果尔质问她干什么去了,她也不说,还跑到顺治那里告了博穆博果尔的状,导致顺治训斥了博穆博果尔,还打了这个弟弟嘴巴,最后这个襄亲王被自己的“哥哥”毒杀了。
博果尔死后,董鄂氏就进宫了,还当了皇贵妃,和顺治两个恩爱非常,到这里故事就结束了。
这个故事,让南京市民震撼不已,这不是像,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潘金莲西门庆嘛,大家都是怒不可遏。就算你顺治不是博穆博果尔的亲哥,但是你也不能杀人夺妻吧?
其实,这三场戏都是李存真写的。准确的说,是他讲故事,然后让人编写的。创作方式一如后世法国作家大仲马。当时,还有作家问李存真他是怎么知道的。李存真却说是自己算出来的,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求证。
小校场戏台子是李存真宣传攻势的一部分。本来是不打算收钱的。可是李茂之和陈显祖说,如果不收钱,很多人就会认为是泼脏水,反而收钱的话能够起到让人信以为真。
李存真听了两个人的话当场就同意了。因为,他学过心理学,懂得如何操纵别人应该操纵别人的潜意识。
想让一个人爱上什么,就需要让这个人为此付出代价。
想让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那就得让女人付出代价,可能是时间代价,金钱代价也可能是身体代价,总之付出的代价越大,女人就会越爱这个男人,越离不开。
同样的道理,想要让一个人爱国,那就要让这个人为这个国家做出牺牲,牺牲越大,越爱国。如果反过来,是国家为个人付出牺牲,这个人的爱国热情恐怕会大打折扣。
比如,后世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协约国的意大利军队攻打同盟国的奥匈帝国,几次战役全都失败了。士兵阵亡了三十多万人,这明显是一个错误。政客们要怎么和家属说呢?难道说,我们作了错误的决定,让你们的孩子死了,很抱歉?
当然不能这么说。只能说,你们的孩子都是为了意大利而死的,他们是民族英雄。阵亡将士的家属也愿意听见这样的话,不想听到,他们的孩子因为错误而白白死去。他们为意大利牺牲了儿子、丈夫、父亲,为什么,因为他们和他们的儿子、丈夫和父亲一样都无比热爱意大利。正是因为这种“无私的爱”使他们无怨无悔。
李存真读过《人类简史》知道这里面的道道。现在让这些人花钱听戏,正是基于这一原理。如果花钱花得越多,反而会越认为那戏是真的。
否则,自己的钱花了,听了一些假的东西,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接受的。这是对人潜意识的操纵,更是对人情感的操纵。
李存真做得很成功,让市民对满清的厌恶上升了一个新台阶。小校场后几天还有别的戏要上演,现在正在紧张的排练之中。目的是让人痛恨满清,那完全是在情绪和情感层面了。
有“皇太极强抢苏小小”、“神剑惊天刺多铎”、“冲冠一怒为红颜”、“闽安候血洒厦门海”,总之,把满清说得坏,把满清领导人说得坏,让市民能够同仇敌忾,这就是这一次宣传的目的。
为了提升效果,李存真学习后世美国电影拍摄续集的传统,把故事全都编成连续剧,一个故事接着下一个故事,让人留恋忘返。因为这个,戏班子准时挣了不少。
“公子,你看到没有,那王家班里的季红杉可真好看。”在回去的路上,小梅忍不住说道。
韩东育说:“你还不知道呢吧?那里面演董鄂妃的是个男人。”
“啊?我咋不知道啊。”
“你当时哭得跟个泪人一样,忙活擦眼泪,自然没听到。我也是听旁边的人说的。”
小梅惊呼:“哎呀!是个男的,那得多好看啊?还不得貌比潘安啊?”说罢,突然羞得满脸通红。
韩东育见了,捂住嘴嗤嗤地笑。
“哎呀,小姐,你别笑啊。”
“小梅长大了,开始想男人了!”
“不准说,不准说!”
“就说,就说!”
两个女孩在马车里互相挠痒痒,嬉戏打闹。
第三十二章 赤子勋章
“小翠,小翠,你看看谁来了?”王二大喊着。
小翠从屋子里边跑出来一看,立刻大笑着扑了过去,大声说道:“六叔,你咋来了?”
“我来看看我的乖侄女啊!”王老六笑着轻拍这小翠的后背,另外一只手举了起来,说道,“猜猜这是什么?”
“不知道。”小翠乖巧地说道。
“是桂花糕!”
“啊?桂花糕啊?太好了,我最爱吃了。”小翠大笑着接过桂花糕一溜烟跑了。
王二看着小翠跑走的背影笑着说道:“这娃就是爱吃。”转过头来,说道,“老六啊,你来就来了呗,还带东西干嘛?”
“给我那大乖侄女的,好几年没见了,都长成大姑娘了。”王老六说道。
“是啊!真是好些年没见了。我刚来南京的时候去找过你,结果没找着。你的那个孙头儿说你去参加什么诉苦大会去了……”王二说着话,一双眼睛落在王老六身后的大汉身上。
王二见了忙说道:“哎呀,忘了介绍了。二哥,你可能还不认识,我给你介绍。这个是我过命的兄弟,戚大宝。”转过头来对戚大宝说,“大宝,这个是我二哥。”
“见过二哥!”戚大宝抱拳行礼。
看到如此高大威猛的一个军人给自己见礼,王二笑得合不拢嘴,“不敢当,不敢当。你是我弟的兄弟,你就是我兄弟,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
王家的两个兄弟在桌子边上坐下来,戚大宝也跟着王老六坐在一边。此时,已经散场了,戏子们全都卸妆完毕,季红杉提着一壶茶水,拿了几只碗过来给王家兄弟上茶。
“老六,你这次干啥来了?”
“还能干啥?俺们近卫军招人,跟着长官来的。这就忙里偷闲跑过来看你一眼。”王老六露着雪白的牙齿笑着说道,“当时近卫军的老营在小校场看戏,俺俩也没赶上。二哥,我的事你也知道,那以前是给鞑子当团勇的,虽然反正了,可怎么也轮不到俺们先看戏。这几天给分到了近卫军来,后来才知道咱这王家班在这里唱戏。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我就跟长官说了,来看看你。”
“我啥都挺好的,这些日子,真是又开心又快活,这辈子头一次活得这么潇洒。觉得有盼头了。”王二说道,“我还去见了元首国公爷呢!”
戚大宝一听惊讶地说道:“你见过国公爷?”
王二一边笑一边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这戏就是国公爷让唱的。故事是国公爷给的,还给了二百五十两银子的……那个啥……那个……那个……赞助费!咱们这是戏班子,头一回让人看得起。国公爷是好人啊,没架子,还给了钱。咱说啥也得把戏给国公爷唱好喽!”
季红杉在三个人面前各摆放了一只碗,便往碗里倒水。
“我说角?你咋出来倒水来了?魏相公呢?”王二问。
季红杉说道:“魏相公在前面收拾呢,我来倒水就行。你收留人家没错,人家给你当茶博士一干就是一天,你也不能把人家往佣人那里使啊?”
“哎呀,你看看你。”王二指了指季红杉说道,“我就是问问,问问而已。”
季红杉给戚大宝倒了一碗水,突然手一抖,那水洒了出来,溅了戚大宝一身。戚大宝赶快擦掉。
“哎呀,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季红杉手忙脚乱,赶快帮戚大宝擦拭。当她碰到戚大宝胸口的冰冰凉的铁片的时候,突然一下怔住了。
戚大宝一抬头,这才发现自己面前竟然是一位如此美丽的姑娘。一时之间看得呆了。
“季姑娘,你还认识我不?”王老六一见也不去管戚大宝,对季红杉喊道。
季红杉被喊声惊醒,赶忙回答:“认得,六哥,六哥我怎么会忘呢,我自然是认得的。”
“哈哈哈哈!”王老六笑着说道,“季姑娘,几年不见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说着,王老六拍了拍戚大宝的肩膀说道:“季姑娘你可不知道,我这个兄弟才能耐呢!你看……”说着,就指着戚大宝左侧胸口的白色金属片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不?”
“是……是……是……勋章?”季红杉惊讶地说道。
“好见识!”王老六竖起大拇指说道,“季姑娘知书达理,见识广博,竟然连勋章也知道。季姑娘你可看好喽,这可不是一般的勋章,这是‘二等赤子勋章’,只颁发给突入敌阵,手刃鞑子的勇士。
换句话说,只有真汉子才能拿这个勋章。那些坐镇指挥的将官,没上阵杀敌永远也别想得到。
我这大宝兄弟,单枪匹马,一个人杀入绿营的军阵里边,如入无人之境,就像赵子龙一样七进七出,大枪挥舞,一连挑落鞑子六个。这才得到了这枚勋章。
你知道不?国公爷说了,勋章能传子。爹是英雄儿好汉。不传子的话,死了也可以陪葬,带着见祖宗,告诉祖宗自己可不是那不肖子孙。就是这个,嘿嘿,地府的判官爷见了也得给面子!来世轮回还当人,投生富贵人家,可享福喽!”王老六说着一脸的神气,又带着几分羡慕。
季红杉两眼放光,看了看勋章,渴望地问戚大宝:“大哥,我能摸摸勋章吗?”
戚大宝还是第一次和女子这么近距离地接触,早就已经不敢动了。季红杉美貌如花,吐气如兰,他赶忙点头答应,“嗯……行……行……摸……摸吧……”
季红杉羡慕地摸着那勋章,一脸的幸福,问道:“这位英雄,冲入敌阵的时候你怕不?”
戚大宝一见人家问他怕不怕,立刻惭愧得满脸通红。他是个实在人,不懂得撒谎,当即说道:“一开始害怕,吓得我两条腿发抖,站都站不稳。当时合阵了,军法官和铁甲军……还有……还有火铳兵钱都冲上来了。当时王哥也不知道冲杀到哪里去了。孙大哥一见我不争气,当即就把我背在身上,背着我冲锋。冲了没多大一会,我的两条腿这才好使。下来后,我就冲入敌阵了,当时心思着,怎么也得像个爷们,死也得够本,我看着绿营兵就用大枪刺他们。这群笨蛋,连一招也挡不住,就这样,被我连刺六个,我还俘获了一匹战马。”
季红杉听得热血沸腾,说道:“英雄,你真是个英雄……”说罢,突然眼圈一红,流出两行泪来。她赶快用手擦掉泪珠,行了个万福,便跑回屋了。
“咋了?”戚大宝惊讶地问道,“二哥,我……我是不是说错啥话了?”
王二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有,大宝兄弟,你没错。季……唉……我想,可能是她想起自己死去的爹娘和弟弟了吧?”
“咋了?”戚大宝问。
“十年了,那个时候红杉还有家,他爹也是个唱戏的,要不她咋能唱这么好,能成这么大角儿,都是童子功,从小就练的。后来满清来了,非逼着他爹剃头,他爹不剃头就参加了张名振的义军。再后来,他爹在张名振二入长江的时候被俘,英勇不屈,死了。再后来。鞑子找到了她的家,把她娘还有弟弟都抓走杀害了。那个时候红杉正好不在家,这才幸免于难。”
戚大宝听了低头不语,王老六也没说话,他俩曾经都当过“鞑子”。
第三十三章 我要的是男人
“红杉姐,红杉姐,你再给我说说,那勋章啥样?你给我仔细说说呗!”小翠在季红杉旁边不依不饶非要她说勋章的事。
“你怎地这么蘑菇,我都和你说了好几遍了,都说了是圆圆的。应该是铁芯的,外面一层是镀了银,中间用楷书刻着‘赤子’二字,又用红漆把这两个字染红了。这是二等的赤子勋章,我估计啊,一等的该是镀上一层金。”
“还能是金的啊!哎呀!那得了一等的那还不得是大英雄啊!姐姐……好姐姐……嘿嘿……你再给我说说那个戚大宝呗。那么厉害,像赵子龙一样的男人,俊成啥样?你俩啥时候好上的?都怪我啊,我当时就想着吃了,也没注意看啊。你给我讲讲……”
“哎呀,小翠,你可别瞎说,谁和他好上了?”季红杉一边整理自己的戏发一边开心地笑着说道。
“我都看出来了,你一说戚大宝你两眼放光,你肯定喜欢他。对不对?你看他那个样……走的时候我听我爹说,他还问你呢,肯定喜欢你。好姐姐,你给我说说,给我说说呗。”小翠拽着季红杉的衣袖,摇来摇去,非要她说“搞对象”的事。
“小翠啊,你别闹了,说啥啊,根本就没有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别闹了你……你可别闹了,再过半个时辰我就得上台了……”
“杉妹?杉妹妹呀?你在吗?”正当小翠缠着季红杉的时候,一个极为柔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季红杉轻叹了一口气,表情从欢喜瞬间转为了厌烦。
小翠也赶快快消停下来,小心又小声地问季红杉:“红杉姐……他来了……咋办啊?”
季红杉扔下自己手中的东西,站起身来,两三步走到门口,呼地一下打开门。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美人”,眉如远山之黛,唇似四月樱桃,杏核眼,尖尖鼻,发如漆黑瀑布,面似笑靥桃花。腰如水蛇轻轻摆,颈如天鹅细青雪。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家班著名男旦花果。由于姓花,长得美,人家又给了他一个绰号叫“花美男”。如今这花美男手里拿着一枝花,笑盈盈地看着季红杉。
“哎——呀——”他拖长了嗓音说道,“杉妹,你可真坏,我叫了你这么久你才开门。我就知道你在。那,给你。”说着把那朵花递给季红杉。
季红杉赶快把头偏向一边,说道:“我不要。”说完也不请花果进屋。
其实这个时候女子的闺房是不能让男子随便进入的。如果女人把男人让进了闺房,说明她已经是男子的“女朋友”而不是“女性朋友”了。
不过戏子可顾不得这些。由于处于社会最底层,所以也没有这么多讲究。
毕竟,本来就已经最被人看不起了,也管不了太多。而且,戏子们之间相互学习、指导,想要搞得跟老夫子一样确实不切实际。
但是,即便如此,季红杉仍然没有一点想要把花果让进屋子里的意思。
花果站在旁边举着右手,右手里面还拿着一只花。半晌,才缓缓把手放下。故意清了清嗓子。
“那个……红杉姐,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小翠赶忙说道,一缩脖子就要“逃跑”。
“你别走!”季红杉叫住小翠,然后又转过头来对花果说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花果见有人在旁边,便“忸怩”起来,摇晃着身子,点着脚尖,就像个羞答答地小姑娘,半天不说话。
“你是不是还想说以前那些话?”
花果看了看小翠,小翠十分不好意思地站在一边,花果憋出点笑来说道:“其实……我听说……我听说……”
“你听说什么?”
“我听说王六哥带来个人,你们今天相看。那人是个大傻兵。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其实,是花果听人说季红杉和那当兵的一见钟情,他心中焦急,便来问问。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也说不出“你觉得那男的怎么样”这种话,便含含糊糊地问是不是真的。
季红杉自然知道花果心里的想法,被这“伪娘”纠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是因为他是角,季红杉真想抡圆了胳膊狠抽他个大嘴巴,然后再使足了力气大喊一声“滚!”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一来花果是角儿,王家班的台柱子,没他不行,二来就算再怎么不高兴打人骂人总是不对的,季红杉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当下,只好忍耐。
听了花果的话,季红杉冷冷地说道:“成不成也不干你的事。咱俩的事,我早就和你说清楚了。你还老过来问干嘛?”
“杉妹妹,你何苦看上个当兵的?血里来,火里去,危险得紧,怎么也不如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你看上那当兵的,说不准那一天就守寡了,多惨那!哥哥我可不想看到你过得不好。杉妹妹,我这可都是为你好啊。”
“我用不着你为我好。我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季红杉听花果说当兵的不好,心中便十分不高兴。“花果,你的心思以前你和我说过了。我都是和和气气地和你说得分明。可是你这样三天两头地来说这说那,死缠烂打,纠缠不休,怎么可好?”
花果见季红杉恼了,也顾不得小翠在旁边急着说道:“杉妹妹,我其实真的都是为你好。你人长得美,可我真不是看上这个,我是看上你那要强的个性。我早就喜欢你,到如今到快十年了。
你不喜欢我不要紧,可是我怎么也不能让你跟个丘八。那群丘八以前干过啥,你知道啊?
再说,现在大清和大明争天下,争得多凶啊?南京大战十万人大厮杀,火铳、大炮、弓箭,我听说跟雨点一样,满天的飞。太危险了!说不定一个不留神可就没命了。你要是跟了当兵的,搞不好哪天你就守寡啦!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得慎重啊!”
花果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然满脸通红,浑身发抖。
季红杉看了看花果,嘴角不屑地露出一丝微笑,轻蔑地说道:“安全第一,花角儿有心了!”说罢转身就要回屋去。
“哎呀,杉妹,我真的是为你好啊!”
说到这里,季红杉终于绷不住了,忽地转过身来说道:“你为了我好?你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对我好?”
“我……我……”听季红杉这么一问,花果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我看你那都是为你自己好吧?说来说去是为了你自己!”
“怎么会呢?杉妹……我……”
季红杉也不等花果分辩,继续说道:“你那道理对你来说正合适。可是却不符合我的心思。你能吃饱能穿暖高高兴兴活到死就满足了。可是我却不是这样。
我身负家仇,全家都死在鞑子手里。我只恨自己是女儿身,不能上阵杀鞑子给我死去的爹娘和弟弟报仇雪恨!你看了满清,那脑袋后边拖着根尾巴没有什么想法,没准还希望能在那些八旗姥爷手里赚取银子。可是若是让我给那些人唱戏还不如杀了我。
当兵的怎么了?在我看来当兵的个个都是英雄。他们上阵杀鞑子,那就是给我报仇,给我全家报仇。特别是那些有勋章的,个个都是好汉子!我若是跟了这样的人,守一辈子寡,我也心甘情愿。”
“啊?要是这样,那我也行!”
“你?”季红杉讪笑一声大声地说道,“你看看你自己,油头粉面,成天涂脂抹粉,红带编辫,唇图脂膏,革挂香囊,着红袍,穿粉衣,打扮得妖里妖气的。若是不细看你还以为你是个女的。你去打仗?去和满清拼命?那是爷们儿才能干的事。娘们儿……娘们儿可干不了!我今天摆明了告诉你,想要我季红杉的人,你休想,这辈子休想,下辈子也休想!”说罢,转身回了屋。
花果被季红杉几句话说得满脸通红。其实,花果整天做出女子的行为,显然是有自己性格的原因,但是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是男旦,需要在生活中如同女子一般,这才能在台上如同女子一般,角色行云流水,表里如一,一气呵成。毕竟他就是个戏子,又不是梅兰芳那样的大师,能够在男人和女人之间自由切换。
小翠见季红杉回了屋子,朝着花果做了个“以后再说”的口型,便跟着季红杉进了屋子。
“我没事,我没有生气,只是想起我爹娘和弟弟来,我胸口就闷得慌。”季红杉对小翠说道,“我都已经和花果说了多少遍了,可他就是死缠烂打,今天居然还拿一朵花来,一个大男人点着脚尖送花……气死我了……居然被他缠上!我就是喜欢当兵的。虽然害我爹娘的罪魁祸首,多铎,多尔衮都死了,可是满清还没完,当兵的能打满清,那就是在给我爹娘报仇,谁是杀鞑子的英雄,我就愿意跟谁!花果整天想得是过他的小日子,几时想到我的仇恨?再说,就算出嫁从夫,我也不要他那样的,不男不女,我要的是个男人!”
“红杉姐,你就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得了呢?再说,你想跟谁,不想跟谁,还不是你自己说的算吗?花角儿再怎么使劲,还能强抢你走不成?”
“若是真能强抢了我去,那就真的算他爷们儿!”
小翠安慰了季红杉几句,季红杉也是大姑娘了,很快情绪就稳定了下来。
小翠快步出屋,想来看看花果怎么样了,毕竟花果也是王家班的台柱子,两个人认识了多年,怎么说她也管花果叫一声哥。花果被人狠狠地拒绝,她也挺担心的。
然而,当小翠出了屋门的时候,早就不见了花果的身影,只留下地上一只白色的百合在风中微微抖动……
第三十四章 花果从军
如果说女人是纯粹为了爱情而生的,为了爱情女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那么,男人在这方面一点也不比女人差。爱情同样也是男人生活的全部。
英雄盖世、博学多闻、君临天下,乃至冲冠一怒,舍生忘死,对于每一个男人来说都不过是为了博红颜一笑。
家财万贯,日进斗金,又能如何?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虽是梦寐以求的,但却不是人生的意义所在。
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好利,有的人好名。可是不管是名还是利,都是此岸世界,不得永恒,非有爱才能抵达佊岸。
男人得到什么呢?说一千道一万,不过是为了博红颜一笑耳。
当然,这红颜需得是他真正爱的那个。在男人的一生中,除了母亲,这样的女人绝对不会超过两个。而且在男人的内心深处清楚地知道他最爱的是哪一个。
如果让一个男人直接抱得美人归。那么什么争霸天下、博学多闻他全都不在乎了,雄心壮志早就烟消云散。自然是多少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非得让男人求之不得,他才能拼搏和奋斗,如此反过来才能获得女子的爱慕!
且说,花果从季红杉处“逃”出来,一溜烟钻进了自己的屋子。进了房间就往床上扑过去。
这一扑不要紧,心底的痛楚竟然一股脑翻涌上来,鼻子一酸,竟然哭了。
他怕别人听见他的哭声,就把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被子里。眼泪夺眶而出,很快就把被子哭湿了。他狠狠地用被捂着眼睛,却把口鼻露出来,大口地喘气。
可越是喘气,那泪水便越是涌出。无奈他憋住气,却突然一抽气,突然有几滴水珠滑进气管中。
花果剧烈地咳嗽,鼻涕、眼泪、口水全都喷了出来。他无声地坐起来擦了擦眼泪鼻涕,缓了口气,旋即再一次趴在床上大哭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泪水总算是流完了。花果擦了擦眼睛,又用自己的手帕狠狠地擤了擤鼻涕,然后将满是鼻涕还冒着脂粉香气的手帕摔在地上。
直到这时,花果才颓然地坐在床上。他脱去了自己的外套,也扔在地上,然后愣愣地看着地面一语不发……
再说,白驹和姜诚这两个人是十三太保成员,在南京巷战中表现优异。但是两个人却擅自使用掷弹筒因此而受到严厉批评。
虽然赵无极勇敢地站出来承担了全部责任,但是白驹和姜诚还是受到了处罚。
白驹被罚了半年饷银,而姜诚更惨,不仅被罚了半年的饷银,李存真还罚他半年不许和女人说话,也不许靠近女人五十米内。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姜诚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但是手雷的爆炸给了它带来了一次十分严重的伤害。辣姜左耳失聪了,几乎什么都听不见。不过还好,夏也舒说还能治。而夏也舒又是个美女,姜诚情愿两个耳朵都失聪,这就能有借口去医院治疗了,就能看美女了,是以天天往医院跑。
李存真虽然罚他不准和女人说话,但是夏也舒的面子总还是要给的。李存真的原话是:“夏也舒不是女人,是女神。”就这样,姜诚厚颜无耻地待在医院里边不出来。
夏也舒工作繁忙,也不能时刻照顾他,姜诚就恬不知耻地勾搭夏也舒的师妹、弟子和其他的女护士,凭着高大帅气,风趣幽默,姜诚很是受欢迎。他自己竟然也在医院里面乐不思蜀,一连十天也不出来。
要不是有李存真的禁令,他非把医院的女大夫、女护士一锅端了不可。“黄鼠狼”进了“鸡窝”还能有好事?现在姜诚也就只能言语轻佻地聊点无关痛痒的话,但是两只贼溜溜地眼睛一直在姑娘们身上打转。
姜诚消极怠工,李存真、张煌言等人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如此一来近卫军的组建工作就落在了白驹一个人的肩膀上。
幸好,白驹十几年来勤奋好学,可以说是十三太保当中学习最好的人之一,虽然嘴巴臭,老爱说别人的短处得罪了不少人,但是李存真还是非常信任他的。这一次就把近卫军的工作教给他来做。并声明为以后神策军、长林军的组建积累经验。所以,白驹格外卖力,不仅事必躬亲,甚至不眠不休,精力旺盛地工作。
近卫军组建工作中,白驹分到了白家岛八千铁甲军中的两千人,另外六千则被淮东军和淮西军平分。
白驹以白家岛两千铁甲军为骨干,结合了四千郑军士兵,组成了近卫军第一师的两个团。他招揽了许多南京时候的团勇,专门挑选那些杀过人见过血的,所以孙大柱、王老六和戚大宝被招揽进了近卫军,组成了第一师的第三团。
但是,满清俘虏的工作仍在进行之中,这让白驹没有足够的人手组织近卫军第二师和第三师,于是他就在南京四处张榜,招人,并且把熟悉南京的人都派出去招兵。
而且事先说好,如果能招来十二个人,招揽者就当旗队长,如果能招来一百零八人那就当百总,如果能招来三百人就当把总。于是,大概用了二十天的时间从南京本地招上来大约三千人,组成近卫军第二师第一团。
此时,白驹在大校场辕门口高兴地看着被招来的人一个一个走入军营。
此时,王老六和戚大宝过来了。白驹认识戚大宝,毕竟这是一个得到了二等赤子勋章的人。李存真授予勋章的时候白驹也在。只见这两个人后面居然跟着四五十个人。
白驹非常高兴,朝戚大宝说道:“行啊,小子,你这是招了不少的人啊?”
戚大宝一见是白驹,赶忙行了个现代标准的军礼说道:“师座好!”
白驹回了一礼,问道:“你这都是用了什么方法,招了这么多人来?”
听了白驹的话,戚大宝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哪有那个能耐,都是王六哥招来的,我只是站着不动,让大家看我的勋章而已。”
白驹听了忙点头说道,说道:“不错,很好啊,一个演一个说,配合得还挺默契的。”说着拍了拍王老六的肩膀说道,“好好干,以后升百总,把总都不是难事。”
两个听了师长的话,全都兴奋得很,带着招募来的士兵就往里走。
这个时候巡查的卫兵逮到了一个“细作”,正要把这个细作扭送给军法官。那“细作”却不停地大叫:“我不是细作,我不是细作,我也是来当兵的。”
“就你?”巡查的卫兵不屑地说道,“就你这样的也想当兵?也不撒泼尿照照看你什么德性。我们这里只要壮汉,就你,我看你还是算了吧。一看你探头探脑的,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还说是来当兵的,你看哪个当兵的像你这样?被撞破了实情,慌忙之下撒的谎吧?真是没用!撒谎都不会。行了,你也别多说了,你是不是细作见了军法官自有公断,快走!”
白驹见三个人推推搡搡,便对身边的亲兵说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一会,亲兵带着一个巡逻的卫兵过来了。巡逻卫兵一见是白驹,赶忙立正,先敬了一个军礼问好道:“师座好!”
白驹回礼问道:“怎么回事,这么吵闹?”
巡逻卫兵转身指着那“细作”说道,“这个人一直在探头探脑的,身子躲在树后边,只露出个头来,左看右看的。我早就注意他了,本来以为这小子是好奇,可是我看他一直在那里看,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忽然想到,这家伙十有八九是个细作,正在辕门口窥探我军动向。依我看,他十有八九依靠进出军营的人数,估算咱们近卫军实际的兵额,所以我就把他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