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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妇全文阅读

作者:侯淇耀     丑妇txt下载     丑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丑妇全文阅读

关于每日更新!

    淇耀班种的关系,每日的更新并不定时定点。可以保证的是每日晚上八点之前都会更新。除非不可抗力存在,不然,淇耀不会断更。

    因为每一日更新并不定时定点,给看书的各位带来一定的不便,还请谅解。每日20:00之前都会更新。

    另外,淇耀再借此章节厚颜无耻求各种帮衬各种关爱各种支持。

    很想签约,很想上架,曾听人说过上架之后一日万更,那是何等霸气!抬手间文字世界里挥斥方遒,豪迈!

    想要尝试那样的豪气!想要被人催着更新!想要文字间洋溢精彩的故事!还想要……年少轻狂时,一人独处时常常脑海中演绎出的曲折的不平凡故事,以此弥补现实中的平淡!

对不起-13年5月27日迟发1小时40分

    最日公告才发表,每日20点前更新,今日就黄牛了。为此事,郑重道歉。

    有理由但不狡辩。

    早晨五点从南通开车到无锡。淇耀老妈的脑子里长了一个垂体瘤。开刀的话,风险很大。说实话,淇耀承担不起这样的风险。

    幸事,而今华夏帝国医疗与国际接轨。淇耀带着老妈赶到无锡101医院,那里有国际先进的伽马刀设备仪器。今日一天就是在无锡101医院用这种伽马刀治疗老妈的垂体瘤的。

    让兄弟姐妹们久等了。今日这一更来迟了,万望诸位姐妹兄弟莫怪。待得老妈病情稳定,淇耀会用连续一个月的万更为老妈接风洗尘,并祈祷这个世界上所有妈妈都身体健康,精神矍铄,吃嘛嘛香。

    (*^__^*)

抱歉,一夜未归,二夜饭局

    如题,兄弟姐妹儿们,昨日人不在家,实在是抱歉了。不知道是否有等更新的姐妹兄弟?

    若有,淇耀坦诚错处,若无……淇耀争取以后有机会坦诚错处。……坦诚错处也要有个对象,是不是?

    今日饭局,所以迟更新了。

    有件事告知:开车一定要戴眼镜儿!我绝对不会告诉你们,开车不戴眼镜儿的后果就是撞上路涯!

    淇耀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的,所以,兄弟姐妹儿们,求几个长评可否乎?

    多几个推荐助淇耀成长,可愿意否?

    哎?忽然想到一个比喻……淇耀就像是众位姐妹兄弟们儿的孩纸,孩纸是要狠狠灌溉的……

17,18日更新不正常

    昨日有事,一夜未睡。更新大事,为之道歉。

    今日更新会很晚很晚,姐妹们可明日再看,勿要等待了。

加群号码252403963

    加群号码:252403963

    敲门砖:丑妇

    前一段时间更新不及时,不解释。写书是兴趣,兴趣不能当饭吃。正职和兴趣相冲突,淇耀怂了,只能先把正牌工作做好。相信大多数人都是一样的选择。

    不过有了评论区那位仁兄的指教。淇耀吸取教训了。尽量及时更新。要是起点有每日定时更新的系统就好了。我一次发一个星期的量,设定好时间,就不怕突然有事无法更新。

    另外,故事有些拖沓,这也不解释。淇耀自己也感觉到故事拖沓,要改变!而且不能慢!幸好存稿没有好几十万字,今天晚上就熬夜改存稿了。

    那位仁兄把《丑妇》下架,实在是给了淇耀当头棒喝,拜谢之。

    希望往后有好的建议可以继续给淇耀。

    缺点,谁都有,不怕,改之。各位支持淇耀到如今的姐妹儿们请继续支持淇耀。真心感谢你们的支持。

7月7,强推,日更2000-3000字

    如题,星期日7月7,强推。

    强推期间2000-3000字。之前注重更新字数,以后会将注意力更多集中在如何强化文文的质量上。在此基础上,再多更。

上架感言……话说很啰嗦的哦

    首先,一鞠躬,淇淇感谢众位妹子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丑妇》开篇至今,几番纠结,终于上架了。

    听说,上架了要写上架感言,这个……真心为难到我了。

    ……偷偷看了其他大大的上架感言……,总结一句话:写作是一条孤单漫长的路,却有读者相伴的温馨。

    说艰辛,道辛苦。可我曾经也是一个痴狂追书的读者!说作者辛苦,那只在于创作时候的孤单和始终如一坐在电脑前敲字枯燥。

    可读者在追一本书的时候,投入的感情,我敢拍着胸脯说:那绝对不比作者少多少!

    今后我还是会好好写文,不让妹子们的血汗钱白花!

    以下是我所能够罗列出来的,从《丑妇》开篇至今的读者打赏,感谢你们的支持!

    书友yy738155

    书友101212171800589

    书友剑蓝

    书友汐留

    书友佩尔

    书友海~\(≧▽≦)/~啦啦

    婆娑之舞丶

    还有书友胖姑的更新票

    ……

    貌似以上就是我所能查看到的所有打赏。……我看过两遍了,应该没有遗漏的了。

    写作中的小故事:

    再次鞠躬感谢所有妹子们的支持。感谢所有在我前进的路上帮助过我的人。评论区有好几个读者的评论,当我看到这些评论的时候,我哭了。

    并不煽情,是真的哭了。因为没有想到《丑妇》能够得到那样高的评价。

    那天傍晚,妈妈在做饭,我忽然大叫:“妈!”

    吓得我老妈抓着手中削了一半皮的黄瓜,就焦急地跑到我的房间:“怎么了?怎么了?”

    “没……我就是喊喊你的。”其实我早就被那评论区的评价惊喜哭了。

    回头我妈给我一个大大的嘴巴子:“在家里这样喊,你想吓死你老妈啊!”如今还记得那嘴巴子扇在脸上脆生生的感觉不到疼。……我早就被评论区的高评价镇住了!

    写作历程:

    两万字的时候等A签,三万,四万……五六万字的时候申请青云榜,短信箱里收到了机械冷漠复制上去的“对不起……”,后来,七八万字的时候,编编樱桃妹子QQ我,说,有一本书的青云榜上不了了,她觉得我很认真,就替我申请了青云榜。我惊呆了!

    因为樱桃妹子的负责和热心,这才有了一线生机。

    因为读者妹子们的热情,这才有了上架。是你们,给了我一次感动我自己的机会!你们看得起我,我不能够不努力!

    还有就是,感谢编编樱桃。若不是她的热心和负责,我想,我如今还不知道在哪个灰堆里爬灰呢。

    努力很重要,推荐也很重要的!

    写作希望:

    抱着感激之心,我想写出好的文章。或许文笔青涩,情节有漏洞。挑剔的妹子们只管指出来,我想,改过总能自新。

    指出来是因为关心,若是不关心,谁有时间特意为我敲一段字,发个贴?有那时间,不如睡大头觉。

    文字虽然粗鄙,但请相信,这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和想法。

    最后加群号码:252403963敲门砖:包子

    喜欢《丑妇》的妹子们,淇耀真诚欢迎你们的加入。

第一章 丑妇

    丑妇家住南山脚下的南畦村,南畦村不大,山根根处不远还有一条半环南山的小柳河。丑妇的家就在村子的最东边,前面就是小柳河。

    丑妇自打上个月在小柳河边刷洗衣服的时候,脚下打滑落水之后,人就变了。村里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南畦村的娃子,无论男娃女娃,自小就会泅水玩儿,落水了也不怕。

    可是丑妇落水的时候后脑勺子撞到了河里凸起的礁石,所以丑妇是运气好,被当时路过的邻居二娃子救上来了。

    二娃子今年才九岁,个儿却像十三四岁的,长得又壮又结实。九岁的男娃子救起二十岁的老姑娘,也就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了。

    丑妇本来不叫丑妇,她是南畦村里土生土长的村里人。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南畦村一天,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小柳镇,还是每月赶集的时候,捆了柴火,背上重重几大捆去集市上换些铜钱,好贴补家用。即使这样,她也要在天黑前赶回来南畦村的。

    丑妇不丑,至少没有丑的惊为天人。就是皮肤黑了点,五官平常了一些。眼睛也没水溜溜,鼻梁有些塌,鼻头上有几颗雀斑,眉毛有些淡有些凌乱。其他还好,就是常年干活,整个人都有些结实,腰身粗壮了一些罢了。

    可这些缺点放在乡下村子里,也就比较寻常了,谈不上丑。乡下的村妇多少都有点这些那些的毛病,否则岂不是要和镇上员外家的小姐一样了。

    丑妇之所以被村里人叫做丑妇,是因为在丑妇十五岁的时候被她爹娘发现怀孕了。云英未嫁的大姑娘,却无端端怀孕了。丑妇的爹娘逼问丑妇孩子的爹是谁,却把丑妇打个半死,也问不出来半点儿有用的东西。

    他们逼着丑妇落掉肚里的娃,丑妇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就是不肯。家里爹娘气急了,自认丢不起这个人,将丑妇赶出了家门,当着村里人断绝了与丑妇的关系。

    丑妇从小没有出过南畦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小柳镇。她被赶出家门,能去哪里?于是忍着来自村里人各种各样的眼光,听着各种难听的话,丑妇在村子的最东边,离着小柳河最近的地方自个儿搭了一间茅草屋。至今下起暴雨,屋顶还漏雨呢。

    未婚生子,丑妇从此不叫翠花,村里人不知道是谁喊起的头,见着她就是“丑妇丑妇”的叫。叫的人多了,“丑妇”就成了她的名。无姓的名。

    丑妇很能干,十六岁独自生下一个小子,取了名字叫平安,孩子,自然是没有姓的。丑妇没有上过学堂,见识不多,能取个“平安”的名字已经是很好。反正,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孩子平安。

    四年来,丑妇将家里里里外外一担子挑起,白天背着孩子去山里砍柴,顺便摘些野菜当下饭菜。晚上哄睡了孩子,在一点点微弱的油灯灯光下缝荷包。一个未婚女子带着孩子,也不容易。

    本来一切都该有条不紊按照既定的规律发展下去的。

    可是,丑妇落水了,撞坏了脑袋瓜子了。

    于是丑妇现在头上绑着一圈白带子,眼神呆滞地靠坐在土炕上。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自从落水被救之后,丑妇醒来立刻闹着要回去,又跳又叫的,村里人都说丑妇得了失心疯。后来她倒是安静了,就是再也没有管过四岁大的儿子。整天坐在土炕上发呆,连吃喝都是平安端来的。

    倒成了儿子照顾娘。

    这天又到吃早饭的时候了,村里人是只吃两顿的,所以早上吃的晚些。

    “阿娘,喝粥了。”丑妇没有理会门口小娃奶声奶气的叫唤声。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门口小娃将碗放在土炕,丑妇的眼睛才动了动。

    这一动,就盯着土土炕上的碗不动了,似乎是用了死力盯着。

    平安只当她娘想喝粥了,两只小手一起托起土炕上的碗,呈在丑妇面前,小脸上满满的雀跃和炫耀:“阿娘,你快尝尝,平安今天煮的粥有没比昨天好吃?”

    丑妇皱紧了眉头,放在褥子上的手死死地握成拳头。让她直接死了不就好了!老天爷是故意惩罚她吗?

    听说,一国的首领是不能够轻易说杀就杀的。不然,就会有天谴!

    但是,她杀了。她不但杀了,还将某国的首领首级在黑市中高价出售。

    华夏帝国曾经有古老的传说,一国之君是有上天庇护的,他们是上天的宠儿。所以,杀害一国首领的人必然会不得好死。

    她从不信这些,所以她杀了,杀该杀之人,这是她的信条。

    现在,她遭报应了?!那种人手中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上天居然会庇护那种人!

    丑妇的眼睛死死盯住面前小手中托起的破碗。碗,是最平常的土碗,缺了好几道口子,要是喝粥,要选好一处没破口子的碗口,不然,会割到嘴唇。

    碗里,清可见底的稀稠米粒……这就是面前的孩子说的粥!

    她魂穿到丑妇身上的时候,也全面接受了丑妇的记忆。她怎么能够甘心!

    她在科技那样发达的时代,能够叱咤风云的人物,居然魂穿到这样一个女子身上!

    未婚生子!无姓之人!家徒四壁!就连这身体,也丑得惊人!

    在她看来,这丑妇是极丑的!曾经她艳光四射,光彩耀人,走到哪里,都是人们关注的焦点。现在?

    也是人们关注的焦点,却是丑极了的焦点!

    “阿娘?”平安看丑妇又发起呆,而且面上表情变幻莫测,不禁被她脸上出现的狰狞之色吓得退开两步。

    “阿娘,先喝粥。”平安将碗放下,小大人一样挽起袖子:“平安去把衣服刷洗了来。”说着,有些逃也一般迅速逃开,他怕这样的阿娘,一张脸好可怕。

    丑妇再次陷入到沉浸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刷洗的水声停止了。却被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代替。然后,院子里就传来一个叫嚣声。

    “娘,就是他!就是他偷拿了俺们家鸡窝里的鸡蛋!俺亲眼看见的!”是个小子在叫嚣。

    “俺没……”是平安反驳的声音。

    却被个嚣张尖锐的妇人声音打断:“好哇,你个贱种!原来是你偷了我家老母鸡新下的蛋!”

    “俺没有!俺没有偷!”声音里已经带着气劲,可平安只会一味地反驳,说来说去就那几个字。

    那嚣张妇人才不管,冷哼一声,嘴上更加恶毒:“不是你偷的还能是谁偷的?当年你那个不要脸的娘就是偷了别人的汉子生下的你!有这样不要脸的娘,你这个儿子能好到哪里去!哼!果然不要脸的小骚货生的儿子品行也一样差。当初就该请求村长赶了你们母子滚出我们南畦村的!”

    “不是!你胡说!俺阿娘才不是你说的那样!才不是!”平安气哭了,却忍住泪意,“我也没偷你们家的鸡蛋!”

    之前告状的小子声音又插了进来:“别人都说你没爹,没爹的孩子是野种。村里的二娃子,大头哥都有爹,只有你没爹。不是你偷的是谁偷的?”

    这一次,平安不出声了,他是真的没有爹……!

第二章 醒悟和发威

    那尖锐的女音带着不悦,嚣张地朝着屋内喊道:“哼!丑妇,你给俺听好了!那两个鸡蛋俺们张大家无论如何都要要回来,不是俺们张大家舍不得两颗鸡蛋,是这鸡蛋看是给谁了!就是送给乞丐子吃,也绝对不会送给你们家不知打哪里来的小野种吃!”

    张大家的媳妇儿瞅了瞅屋门口,她这么叫嚣了,也不见屋里有个动静。

    土炕上的丑妇浑不在意外面发生的一切。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那个孩子可怜,但也不是她的。那个孩子是替他娘叫屈,是维护他娘,又不是她。她到现在还满心不甘心落到这个时代里!

    张大家的媳妇儿见屋子里没有动静,就拿孩子出气:“二蛋,给俺抠,把这野种吃下去的鸡蛋给俺抠出来!俺们家的鸡蛋绝不便宜一个野种吃!”

    张大家媳妇儿就指挥着她儿子,要把平安“吃下去的鸡蛋”抠出来。七八岁大的张二蛋一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跳起来就扑上四岁大的平安。

    跟着张大家的媳妇儿来看热闹的李三媳妇儿和王家媳妇儿察觉到不妥,拉了拉张大家的媳妇儿:“张大媳妇儿,这,这是不是太过了。这样闹下去,是会出人命的。”

    “就是就是,俺看还是算了吧,不就是两颗鸡蛋嘛。”王家媳妇儿立即称是。帮着李三媳妇儿规劝起张大媳妇儿。

    “算什么算!要我这个张大家的息事宁人,那也要看里面那小贱货够不够格。”

    那一边,平安被张二蛋按在地上,张二蛋的脏兮兮的手指就伸到平安的嘴里,平安扭动,张二蛋的手就更加胡乱用力地在平安嘴里乱戳。平安呕吐不止。这时候听到张大家媳妇儿的话,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不许你骂我阿娘!俺阿娘才不是坏人!你才是坏人!你诬陷俺,你儿子也诬陷俺,你们全家都是坏人!是诬陷俺阿娘的坏人!坏人坏人!”

    “让你说俺是坏人,让你说俺娘是坏人,让你说俺们全家都是坏人!你说啊说啊,我看你怎么继续说!”张二蛋见平安还有力气骂他,手下发狠,拳头在平安脸上揍两下,手指在平安嘴里更是狂戳狂抠。

    都流出血来。

    王家媳妇儿拉了拉李三媳妇儿:“俺看俺们还是走吧,再待下去只怕要出大事了,倒是俺们也跟着遭殃了。”这时候这二人想的不是救下平安,而是为自己后路考虑,打起退堂鼓。

    “阿娘!阿娘你不疼爱平安了吗?阿娘说会给平安吃饱饭,会让平安穿好衣服,就像是村里的大头哥一样。阿娘还说将来要平安平平安安陪伴阿娘到老的。”奶声奶气的声音,让人听了无不心颤:“阿娘,阿娘不管怎么变,阿娘还是阿娘!”

    屋里土炕上的丑妇冷漠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是了,不管她是谁,她的灵魂还活着!死去的不过是她的那身臭皮囊,某种意义上,她,还是活着的!

    而这丑妇,因为这丑妇的死,才有了她的活!

    既然如此,她想活着,从今而后,她,就是丑妇,丑妇,就是她!

    她都是丑妇了,屋外的平安,自然是她的儿子。

    原来,困扰住自己半个多月的不甘,却被屋外的平安偶然的一句话理清了。不管平安的意思是什么,她却这样理解了。

    她没有多少温情,却容不得别人伤害自己的儿子。她不认现在的自己,自然就不认平安是儿子。但她现在认了自己丑妇的身边,平安就是她儿子!

    丑妇利落地跳下土炕,换上鞋子,出了屋门。

    “哪来的泼妇,大清早站在我家门口,欺负我儿子?你问过我没有?”

    平安抬起头,歪头一看,她娘正朝着他走来,一把拎起压在他身上的张二蛋。

    ……然后,平安就张大了眼看着刚才嚣张的张二蛋被她娘单手拎起,“噗通”一声扔到他家院子外。

    他家的院子不大,但是从这里到张二蛋落地的距离也有好长一段距离。

    张大家的吓傻了,好半晌才跳起来指着丑妇的鼻子喝骂:“你嘎哈!你这样丢,把俺们家二蛋丢坏了,咋办!”

    李三媳妇和王家媳妇收回要走的脚,转过身继续看热闹。

    丑妇拍拍手掌:“嘎哈?丢沙包呗。”瞥一眼张大媳妇儿:“丢坏你儿子?你儿子那么粗壮,要给丢坏了。那我儿子细胳膊细腿的被人那么欺负,张大媳妇儿,你要做泼妇,没人拦着你。”

    “你说谁是泼妇!要不是你们家这个贱种偷了我家老母鸡清早下的蛋,我能带着我儿子来你们家这个破茅屋吗!”张大媳妇儿,一边抱起自己宝贝儿子,一边检查儿子身上,还能够一双眼鄙夷地扫视一眼丑妇家的茅草屋。

    “我们家是破茅草屋,看我们家有人请你来了还是怎么滴?再说了,你说我儿子偷你们家鸡蛋就偷了?我还说你们家儿子偷了我们家的米呢。”

    张大媳妇儿急红了眼,李三媳妇和王家媳妇也一脸惊奇,这丑妇今天的舌头捋顺了?说起话来厉害得很!

    张大媳妇儿被丑妇毫不客气地顶回去,心里各应,骂道:“就你们家?俺家二蛋还看不上眼!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俺们家二蛋亲眼看到你们家的贱种偷的俺们家鸡蛋,还能有假?”

    “笑话,你说你家二蛋看见就看见了?有本事,你抓个现行呀。”丑妇把平安抱起来,低头给他检查伤口。满身泥灰,嘴角撕裂。丑妇手指轻捏平安下巴:“儿子,张嘴。”

    平安从没有听丑妇叫他儿子,丑妇都是叫他小安。不过惊奇归惊奇,也还是顺着丑妇的话张开嘴。

    丑妇眉头轻轻蹙起,然后越皱越深。

    平安的口腔伤的严重。孩子口腔比大人柔软,两壁红肿,多出撕伤。舌根裂开一些,上颚破皮,唇瓣多出指甲印。这不张嘴不要紧,一张嘴,满口地鲜血。

    丑妇冷清,自然不会心疼一个与她不相干的人。但现在,她认了自己的新身份,认了平安这个儿子。

    丑妇自私,她当然也不会将这一切算在她自己身上。这孩子被人欺负的时候,是她自己冷漠不理会。要是她早早出来,也不会有这个事情了。

    当然,这是如果,但是没有如果,所以,丑妇也不会怪罪自己。

    不怪罪自己,那就只能怪院子里那对母子了。

    丑妇检查了平安的伤势,最后摸了摸他的脑门儿,伤成这样,还能够忍着不喊疼,行啊!是她儿子!

    丑妇抱起平安,站起身的时候,忽然转头,似笑非笑看着张大家的媳妇儿,唇边那笑却没有温度。吓得张大家的媳妇儿背后一阵冰寒,以为自己看错了。

    丑妇扫过张大家的媳妇儿,目光似是不经意地从李三媳妇和王家媳妇儿脸上扫过。

    “张大媳妇儿,你说吧,这事儿,你得给我个交代。不然,我就闹到村长那里去。”丑妇突然说道。

    张大媳妇瞪大眼睛:“搞错了吧!做贼的喊抓贼了!这是什么世道?!”随即眼珠一转,冷笑道:“好呀,你要闹到村长那里去,俺求之不得呢!难道俺这失窃的受害者还怕你这个偷窃的小贼?”

    “张大媳妇,你先别笑。不如看一看,你宝贝儿子手指甲缝里藏了些什么!”

    张大媳妇儿狐疑,手指甲缝隙里能藏什么?但还是准备按照丑妇所说的做,却在她准备抓住儿子的手好好看一看的时候,他儿子却将手藏在背后,怎样都不肯拿出来。

    “乖儿子,让娘看一眼。不就是手指甲缝,看一眼,怕啥?”

    “不给,就不给!娘,你就别逼俺了!”

    “唉,你这孩子,咋回事啊!”张大媳妇急了,就要硬抓住儿子的手。

    “哇!”突然,张二蛋大哭起来,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除了丑妇以外,不明事理的人只觉得奇怪,这点儿事儿,至于哭吗?

    “娘,你干嘛帮着那个女人来害二蛋?”

    “你这孩子!俺怎么就帮着那女人害你了?”张大媳妇急呀。

    “还说没有!你不看二蛋的指甲缝,就不知道二蛋指甲缝里有鸡蛋液了!”……

第三章 孩子是谁的

    这下,张大媳妇儿愣住了。等她捋顺了张二蛋的意思,闹了个大红脸。

    张大媳妇儿张口结舌。儿子却还在说:“娘,二蛋肚子饿,想吃鸡蛋。娘又不给吃。娘,娘,二蛋真不是故意的。”

    张大媳妇儿气的全身颤抖,抬头看一眼身边两个看热闹的。从两人眼底都看出了恍然大悟,还有……鄙夷。

    自家儿子偷吃了鸡蛋,还说谎陷害别人家的孩子。她弄不清楚情况,还跑来人家这里大闹。这下,这下可怎么是好呀……

    她转头看向屋檐下的丑妇,丑妇正在安抚平安。

    平安说:“阿娘,你看,真的不是平安偷的。做坏事的是张大娘家的二蛋哥。”

    “嗯,阿娘一直就相信平安没有偷鸡蛋。”

    平安歪着小脑袋:“那娘为什么不早点出来救平安?平安……,平安就快被打死了。”

    “那不是阿娘落水伤了脑门儿,一直病得糊涂吗?平安那么一叫,阿娘就清醒了。阿娘清醒了,就立刻出来救平安了。”丑妇说谎不打草稿,满脸温柔地说着欺骗纯真小孩子的话。一点儿都不感到羞愧。

    “嗯,阿娘不知道,要是阿娘再来晚一点,平安就真的忍不住要哭了,真的!”

    饶是丑妇脸皮再厚,心肠再狠,在面对自己打心眼里承认了的儿子那双纯真又极为认真的眼睛,听着儿子最童真真实的话语,脸上都微不可微地燥红起来。

    可惜丑妇皮肤黑,微微红根本看不出来。

    丑妇为了掩饰尴尬,“咳咳”,干咳两声,转眼看向张大媳妇儿,“张大媳妇儿。我儿子的医药费二两银子,你给不给?”

    “啥?二两银子!你当你们家儿子是金疙瘩?”张大媳妇倒吸一口冷气。“这嘎哈不去抢钱算了!”

    “张大媳妇儿,那你是不想给了咯?好啊,我这就抱着平安找村长家去哭一哭。”丑妇真的抱起平安就往外走去。

    这……,张大媳妇儿脸色忽青忽白的,一边是二两银子。一边是遮丑。

    二两银子,在庄户人家,省着点的话,能够抵得上半年的花销。给出去,张大媳妇儿回家就得挨张大的骂。

    不给……,这个事情闹到村长家去,做贼的喊抓贼,还是诬陷人家孤儿寡母的。这,真的就得被村长一顿训不说,在村里村外都要出名了,臭名!

    “丑妇呀,你别动气呀,有事儿俺们好好商量,都是邻里邻外的,有啥不好商量的,对不?”张大媳妇儿只能舔着脸笑。眼睛还瞅着李三媳妇她们:“你两今天一起来的,快帮俺说说呀。”

    王家媳妇儿机敏,心知这事儿怎么滴闹大了,她们两人也不得好。闹到村长家,村长得治她们一个见死不救的罪名。无论如何,丑妇家的平安小子嘴巴里的伤口有多严重,任人一看就看出来了。她们作为旁观者,看到张二蛋把平安往死里打,却没出面劝阻。

    王家的和李三家的立即脸上挂笑:“是呀是呀,都是邻居的,何必闹僵关系嘞。以后还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有求人做事的时候吗?我看,这事儿就别闹到村长那里去了。多大点事儿啊。”

    丑妇睁大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满是佩服之色。她算是见识了,什么是不要脸。看到没,面前这三人就是。

    “哈哈,瞧你们说的,好似今儿这事儿就是我和我们家平安的过错。要是不按照你们说的来,把这事儿不了了之,瞧你们那意思,怎么滴,我要不闷头吃个哑巴亏,将来你们还给我排场看。”丑妇面上冷冷的,“张大媳妇儿,别的你啥都别说了。就说,是给银子呢,还是将事闹大。你自己个儿选吧。”

    张大媳妇本来就想要把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拖住李三媳妇儿两人一起帮忙说话,与丑妇周旋。

    要是按照往常,这丑妇听了她们拿“邻居”,“帮衬”这些话说事儿,立刻就会软了态度,就跟泥人儿似的,任你搓圆捏扁。

    偏偏今天这个丑妇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态度这么强硬。连跟她们废话都不乐意,直接就拽住“二两银子和闹村长家”说事儿。

    张大媳妇儿肥硕的脸蛋儿如满月托盘,正涨的通红。

    “哼!不就是在嘴巴里抠两下嘛。又不是多大的事儿,俺说丑妇,你别给脸不要脸。”她声音拔高,眼神却慌乱一闪。

    丑妇自然看在眼里,张大媳妇儿,她没有底气的。正是因为没有底气,才剑拔弩张的装腔作势。

    “平安,我们走,见你村长爷爷去。”村长怜惜丑妇,这个村里老一辈的都是看着丑妇长大的。说实话,丑妇除了未婚生子,其他的,都是让村里人翘起大拇指夸赞的。

    张大媳妇儿慌乱了,丢下臂弯里的张二蛋,笨重的身子冲过来,远远看着就像是一个粗笨的圆筒滚过来,拦住丑妇母子:“丑妇,你敢!”

    “嘿!张大媳妇儿,你现在良家做够了,改当土匪了?你嘴里怎么滴不溜吧两句‘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这样才算是地道的土匪呢!”丑妇魂附在这村姑身上,记忆里多了这村姑的记忆。说起土语来也地道。

    村里土语,溜吧就是“说上几句话”的意思。

    张大媳妇儿又气又怕,气的是这丑妇话里话外不留情,居然还带着明显的讽刺味儿。怕的是丑妇真把这事儿闹到村长那里去。那她回去还不得被张大好好收拾一顿。她可知道,张大最爱面子了。

    但是让她把二两白花花的银子给丑妇,她又不甘心。

    于是,张大媳妇圆盘脸肥硕的肥肉晃三下,面目作狰狞状,双手一插腰,横声就指着丑妇骂道:“你还有脸了你!当初不知道是谁不要脸的偷汉子,这可是要被浸猪笼的。想当初,要不是村里人求情,你还能好端端活着?识相点的就算了,俺们家也不是不近人情,就当这事儿没发生。也不想想就你这样的不知廉耻的人,去告状的话,别人是信你还是信俺。”

    张大见丑妇突然停下来,还真的转过身子来。心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知好歹的东西。果然对她还是不要那么客气。心中只以为是自己的一番话起了作用,“震慑”住了丑妇。

    她这话还真的是起了作用,丑妇似笑非笑觑了一眼张大,轻飘飘问:“哦?照你的说法,今天的事儿还是我们母子占了便宜了?”

    张大媳妇儿连道:“当然了!你也不看看你这破落户!做出那样的丑事儿,就该浸猪笼了。”

    丑妇突然嘤嘤地哭起来,张大媳妇儿和一旁的两家媳妇儿吓了一跳,这怎么说哭就哭了。丑妇哭着,还向张大媳妇儿招招手,张大媳妇儿狐疑地将耳朵贴过去丑妇的唇边,丑妇嘴唇动了两下,突然,张大媳妇儿面色清白交加。先是一愣,然后又气又怒。最后怒目瞪着丑妇,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李三家的,还有王家的妹妹,真是不好意思,俺让你们来帮忙,看看天,这都大中午了,两位媳妇子先回家用饭吧。”

    李三媳妇儿和王家媳妇而对视一眼,脸上表情有些奇怪。村里人,不讲究,就早晚两顿饭。只有家里的汉子和男娃中午加一顿。这还是为了家里的劳动力有力气。女人嘛,要是中午有剩下的汤水,也可以跟着吃一些。

    但是,一般来说,女人家是没有中午饭的。

    张大媳妇儿突然让她们回家吃饭。这不是明着赶人吗?

    知道是丑妇和张大媳妇说了什么,虽然心里还想留着看好戏。但是,一想到,要是像刚才一样,好戏没有看着,把自己牵连进去的话,多不划算。两人又对视一眼,似是达成协议,唉声道:“唉,是大中午了,俺们这就回去给大爷们儿小爷们儿热饭菜吃去。”说着就远远离开。

    直到看着她们走远,张大媳妇儿才怒视丑妇:“你这不要脸的贱人,你敢把那小贱种栽赃到俺们家张大头上,俺,俺就与你拼了!”

    丑妇不哭了,亲热地拉起张大媳妇儿的蒲扇手拍了拍:“大嫂子,平安可不是贱种哪。你说是谁的种,那没用,”说着还亲热地觑了张大媳妇儿一眼,才气人地道:“那事儿得我说才有用。”

    张大媳妇儿面上青红百黑,各种颜色交加,她再傻也懂,孩子都这么大了,想要溺死丑妇母女,那是丧尽天良。丑妇要是出去一嚷嚷,还别说,村里那些个八婆子还不给她们的唾沫子淹死?

    张大媳妇儿面色不善,眼中凶色渐起:“丑妇,你要是说了,那可是要浸猪笼的。”

    干嘛?到现在还来吓唬她?丑妇淡笑:“哎哟,大嫂子,我胆小,你可别吓我,到时一不小心嘴一抖,说漏嘴什么就不好了。”丑妇笑笑,还暗示张大媳妇儿一眼:“大嫂子,平安是我的孩子,他爹是谁,还不是我说了算?”

    张大媳妇儿一双凶狠的眼在丑妇脸上扫了又扫,一咬牙:“二两银子,俺给!”抱起二蛋,转身就走。

    “哎,张大嫂子,别呀,坐坐,喝碗茶你再走不迟呀。”

    张大媳妇儿听着身后爆出的爆笑声,黑着脸,心中“呸呸呸”,就你家破落户,还茶呢,不知道连碗白开水有没有。

    想到二两银子,就把气撒到张二蛋身上:“走快点!拖拖拉拉的,想回去挨你爹鞋板子啊?”

第四章 突然上门来的亲娘和亲嫂

    “阿娘,俺爹真是二蛋爹吗?”

    丑妇感到袖子被人扯着,低头一看,平安满脸难过惶恐,除了不安之外,还有一点点渴求。丑妇顿了一下,笑着蹲下身,伸出一双粗糙的手捧着平安的小脸。

    “咋呢,那是娘吓唬二蛋他娘的。不然二蛋他娘可不会赔钱给我们。那平安的医药费咋办呢?”

    土语说着,虽然不是太别扭,但她就是不想“俺俺”地自称。别人称自己叫“俺”,她还是说“我”。

    平安听了忙高兴地说:“阿娘说的是真的?……那,要不,阿娘,俺家不要二蛋家赔钱了,……俺不疼的。”

    “那哪儿成呢?平安还小,等平安大一些,阿娘还要送平安去跟夫子读书呢。平安读好了书,将来考个状元回来,做了官老爷,阿娘可要享福咯。”丑妇劝说:“平安要是嘴巴没治好,将来成了结巴,可咋办哟,阿娘可没听说哪一个状元郎是结巴的。”

    这话半真半假,送平安去读书,这是自由考量的。能不能考状元,那她都不是太在乎的。不过是这小子心肠好,心眼儿直,只有这么说,才能让这小子不再想着不要张大媳妇赔钱。

    至于嘴巴治不好,会结巴,当然不是真的。

    果然,平安一听,一脸勉为其难:“那,那好吧,俺家就先收二蛋家的赔钱。”忽然抬起小脸,黑亮的瞳子炯炯有神,鼓起勇气问:“阿娘,俺考状元,做了官老爷,二蛋是不是再也不会骂俺是野种了?还有张小牛,赵翠花儿他们是不是就会跟俺一起玩儿?……二蛋娘也不会再骂娘了?”

    丑妇愣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惹人疼了。……怎么偏偏碰上她这么个无良娘亲呢!

    丑妇腹诽,心里替平安难受,她果然是个无良娘亲。但从今天起就要带着怀里的小包子种田做生意,一步一脚印,发家致富,过如日中天的好日子。

    丑妇感慨。

    张罗起午饭来。

    被张大媳妇儿这么一吵,时间都不知不觉到了晌午。

    “娘……,咱家往日都不吃中饭的啊。”平安有些闹不清,正在土灶上忙活开的阿娘要做什么。可能是摔坏脑袋了?

    “从今儿起,改了。”

    桌上一小碟腌小黄瓜,一小碟子炒花生米,两碗粗粮粥。丑妇将最后一碟炒野菜端上桌子。

    食材有限,调味料也少的可怜,她还是在土灶上翻了好久,才在一个很隐秘的犄角处找到一小碗素油,一个破碗里有一个平安的手捏成拳头大小的盐块。其他就再也没了。

    丑妇张罗平安做到桌子前。那张桌子也风雨飘摇,丑妇腹诽,不知道是在哪里捡来的。四条腿的桌子,缺了一条腿,其他三条还参差不齐!

    上帝!我曰你二大爷的!靠!

    丑妇深深吸上一口气,“来,儿子,咱吃午饭。吃完午饭,咱睡一会儿,下晌的时候,太阳落山,阳光不太毒辣,娘带你上山挑野菜,再砍些柴火回来。明儿好到小柳镇赶集。”

    丑妇一想到上一世金枝玉贵的,心里又偷偷向上帝竖中指。

    母子二人便吃上午饭。

    突然听见院子里有动静。丑妇刚站起来准备出屋子去看看,结果门口就站了两人。

    这两人丑妇有印象。对于她们的到来,丑妇皱了皱眉。

    看清这两人,丑妇干脆又坐下,招呼平安继续吃饭。自己吃的不多,只往平安碗里挑花生和野菜:“儿子,多吃点,长身子。”

    门口的两人面上僵硬,尴尬地站在门口。

    却是其中一个年轻的女人带着怒气走到丑妇面前:“哟,我说翠花儿,你那是啥态度,有你这样对待长嫂的吗?”

    丑妇不理,继续给平安夹菜,但是平安早就被这来势汹汹的女人吓得小脸苍白,丑妇见了,心中不悦。

    “啪嗒”一声,放下筷子,她是极用力地把筷子扣到坑洼的桌面上的,发出好大一声响动,她动作又是来得突然。桌边的女人被吓了一跳。正想要指骂,丑妇截住了她的话。

    “你吓到我儿子了,柳大嫂。”那“柳大嫂”三个字咬字极为清晰。就怕桌边那位柳大嫂听不懂一样。

    “啥你儿子?就一贱种。你当年做的好事,可连累俺家迎春和迎夏说亲了。好名声呀!”

    丑妇站起身,走到一边,抱住明显全身发抖的平安:“儿子,不怕。有娘在。”一只手用着缓和规律的节奏拍着平安的后背。平安渐渐被这规律的拍抚安抚住了。

    “翠花儿,你现在长本事了啊。”桌边那个柳大嫂被气到。什么时候她和这丑妇说话,吃过亏,还是被怠慢了?今天这丑妇是吃了豹子胆了!?

    “柳大嫂,你叫谁呢?翠花儿是谁?我不认识。”丑妇笑问,眼中却不屑,“柳大嫂脑子不好了?找翠花儿找到我丑妇家来了?”

    那位柳大嫂被嗫住咽喉,涨红脸。但她还有后招。她扭头叫一声:“娘,你老看看翠花儿!”

    哦,原来那门口的是这位柳大嫂的娘。

    门口那老妇走进屋子,皱着眉,眼睛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才将视线定在丑妇脸上,老沉的声音带着无言的责备:“翠花儿,你咋能对你大嫂无礼?还不快快认个错,你大嫂不是斤斤计较的小人。”

    哦,合着她就是了?切,你谁啊,就算你是这具身体的亲娘,那也不是她的!

    “柳大婶,柳大嫂糊涂了,难道你也糊涂了?”丑妇很满意地看到这二人脸上的变化,这才满意地手指一指外面:“柳大婶,柳大嫂,你俩走出去问问,四邻八乡的,谁不知道住在小柳河边的孤儿寡母是我丑妇和平安。”

    “翠花儿。你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柳大婶原来是这丑妇的亲娘,柳大嫂呢,是这丑妇的大嫂。丑妇闺名叫做翠花,柳翠花。

    柳家原来就是个田里刨食的出身,丑妇的亲爹柳田根娶了眼前这个卢氏之后,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老大柳有才,老二柳有福,老三就是这丑妇,原名叫做柳翠花。幺子柳有望是柳田根夫妇的老来子,今年才过十一岁,平日老两口最疼就是这个小儿子。

    老大娶了刘氏,今年三十二岁,膝下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子柳宝通出息,今年十四岁,刚刚乡试,捧了个秀才名回来。都说柳田根儿祖上冒青烟,得了个有出息的孙子。老大柳有才的二女儿柳迎春,三女儿柳迎夏,在乡里也都有好名的。

    二儿子柳有福生了两个儿子,分别是柳宝运和流宝恒,大的十岁,小的九岁。

    丑妇向着这两位曾经的“亲人”望过去,眼睛里的寒气能冻死人。柳家现在不缺吃喝,不说是大财主小财主,但就在乡里说,家底子不错了。

    饶是这样子,当年他们与丑妇断绝了关系,也没念在亲生骨血的份上,帮衬一二。不求帮衬,你可知这柳家在背地里是怎么说自家的女儿的?

    你道“丑妇”为什么没了姓,没了名?

    还不就是柳家怕丑妇拖累柳家的名声。唆使了四里八乡的邻居,尤其是那爱搞口舌是非的妇人,在背后丑妇丑妇的叫着柳翠花。

    如今,柳翠花没了。她们倒是来找柳翠花了。

    “柳大婶,柳大嫂,你们自便啊,我和平安要午休了。”说着,还真的不理会她们,抱着平安上了土炕。

    “你,你你,你给我起来!”柳大嫂气呀,一个劲儿就冲了上去,就要把丑妇从土炕上拽起来。丑妇会让她得逞?

    “嘭!”丑妇捞起一样东西砸向这位柳大嫂,“刘氏!你要嘎哈!有你们这样大中午跑到人家家里来闹腾的吗!”说着一双怒目转向那位柳大婶:“把你的好儿媳带回去。我这里不欢迎蛮横不讲理的叼人!”

    叼人,是乡里的土语,说的是不上品的人。没品之人。

    “放肆!这是对亲娘亲嫂的态度吗!”柳大婶软了一口气,“你也不问问俺们今天来嘎哈,就赶人走。真把俺们赶走了,俺看你将来有得哭咧。”说着,就朝刘氏递眼色。

    刘氏嘴角上扬,亲热地坐上土炕,“翠花儿,瞧被你这么一闹,俺们都差点被气走。忘了正事可咋办?”

    刘氏突然打住却不说到底是啥事儿。

    丑妇不说话了,就拿一双眼睛笑望着她,刘氏左等右等,就是没等来丑妇问一句“到底啥事儿啊?”。

    丑妇不急,可刘氏急呀。马上又亲亲热热抓住丑妇的手:“翠花儿,你听俺说啊,你看,庄户人家过日子,总得有个男人不是?你再能干,没个男人帮衬,被人欺凌的。”

    丑妇就忍住甩开刘氏抓住她的手的冲动,目光在刘氏脸上打了好几圈转转,“你是啥个意思?”

第五章 翠花儿,俺们来接你回家了

    刘氏看了一眼她婆婆卢氏,才转过头来,对丑妇说:“翠花儿,这些年来辛苦你了。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不容易。俺和娘也是做女人的,最能了解当娘的辛苦了。”丑妇瞧着她这模样,仿佛真的是很关心她,可怜她的。

    当刘氏把手探向她的脸的时候,丑妇忍住皱眉的冲动,她最讨厌与人有肢体接触了。不过她忍住了,就是为了看看刘氏接下去还能掰扯出什么花样来。

    “翠花儿,当年那事儿……,俺知道你一定心里埋怨你爹娘和大哥。但这事儿,”刘氏说着很是为难地责怪地看一眼丑妇:“爹娘和你大哥也是没办法,你又不肯把胎儿打掉。这,这,这真是有辱俺们老柳家的门风啊。未婚生子,太也惊世骇俗了。”

    她见丑妇不说话,叹口气,语气关怀说:“现如今平安这孩子也这么大崽儿了,这事儿的风声也过去了。当年爹娘和你大哥赶你出去,就是为了今日风声过去,事情平淡之后再接近回家住。”

    这倒是出乎丑妇的预料了,平安都四岁了,来接她回家住?

    当她三岁小孩好哄?

    或许之前的原主会傻乎乎感激涕零地收拾包袱,带着孩子就跟她们回家了。

    再说,今天这两人来到她家之后的作态,她要信了这两人,估计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原主复活。

    丑妇抽出被刘氏亲切捉住的手掌,不着痕迹地在破毯子上搓了两下,才不咸不淡地接话:“当年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现在我和平安过得都挺好的。柳家婶子和嫂子,你二位请回吧。”

    刘氏笑脸僵住,望一眼卢氏。婆媳二人目光交汇,传递各自意思。

    看来,这事儿,还得靠她婆婆卢氏,才能成事儿。

    这是二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想法是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在卢氏左右劝说之下,丑妇就是咬住一点:“柳大婶,你要找的翠花儿早死了,这里只有我丑妇。当年的事儿,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你这孩子咋这么倔,跟头牛似的。当初让你打胎,你也倔,这毛病咋还是没改呐!”柳大婶皱眉,也不劝了,开始在屋里转悠。

    丑妇看那个架势,这位还要亲自动手给她收拾行李?

    “走,这就跟俺走。”竟然是不由分说,抓起丑妇,就要把丑妇托下床,带走。

    “阿娘,阿娘……”

    丑妇一回头,她儿子小脸惨白,显然是吓出来的。再转头看向那婆媳二人,看这两人的架势,是非要逼着她回那柳家了。

    早不来晚不来,为嘛现在才来?说什么等风声过了就接她回家。那你倒是早点儿来呀。丑妇目光微深,甩开柳大婶的手:“柳家大婶大嫂,你们这么急着找我回柳家,不会是有其他意图吧。”

    这话本是随口一问,却叫她试探出一些来。

    只见这柳家婆媳二人听到这话,两人脸上的表情也不自然起来。那刘氏狡猾多了,眼珠一转,瞬间就恢复了亲热:“小姑子,你说啥话呢?俺们就是想接俺们自家的闺女回家住,咋滴就成了别有用心的坏人了?你可别分不清好人坏人呐。”拉一下她婆婆的衣服:“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卢氏被刘氏这么个一提醒,也收起了脸上的不自然:“翠花儿,你咋回事,俺们来接你回家,你不回,还埋汰俺们。伤心肝儿哟,白养活了……”

    反正一大堆的抱怨,没个好话。

    不过就这两人今天来此,绝对目的不单纯。丑妇心中有衡量,眼珠一转,道:“既然是来接我回家,那我家的平安呢?”

    丑妇明显看到卢氏嘴角抽动,有些僵硬,刘氏手肘一寸卢氏的腰间:“娘,小姑子回来,孩子自然是要接回家的。”眼神暗示卢氏:先接回家,等事儿成了,还不是俺们说了算?倒是还能够卖个好价钱呐。

    “接,平安当然也接回家。”卢氏虽然这么说,但是,声音依然僵硬。

    丑妇眼珠一转:“成!”倒是爽快地答应了,还没等柳家婆媳高兴呢,丑妇话锋一转:“当年我是被赶出家门的,就算回去,也要柳大叔带着全家子来接。到了柳家还要欢欢喜喜地敲锣打鼓。”

    柳家婆媳脸色剧变,“翠花儿,你这要求过分了啊!”

    丑妇也不与她们争辩,只说:“就这一条,必须要的。……要不,柳家大婶和大嫂,你们今儿个先回去,和大当家的商量商量也行。”

    那柳家婆媳对视一眼,为难地说道:“那好吧,今天个俺们就先回去找当家人商量商量。明儿……不,后天儿吧,后天儿再来找你?”

    “行,慢走啊。”也不下床来送。

    只目送着二人离去,等到再也看不到她们俩的背影了,丑妇还坐在床上发呆。

    “阿娘,你想啥想这么出神?”平安拽拽丑妇的袖子,他有些担心阿娘会把他扔下,不再理他。乌黑的眼瞳中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担忧和害怕。星星点点的,让人看了老心疼了。

    丑妇心肠硬,前一刻,这孩子被那么欺负,她还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现在见到他满脸藏不住心思的害怕,心里倒是先软了。

    前一刻,她还不承认唤作“丑妇”的自己,平安自然就是陌生人,对陌生人,她向来没有多少感情。

    这一刻,她既然做好了在顶替“丑妇”活着,那她就是“丑妇”,平安就是她儿子,对自己人,尤其还是自己的血脉,自己的儿子,那就是半点儿委屈都不能让她儿子受的。

    好吧,她承认,她这样的心态有些奇怪。但她就是那种不同关系不同对待的人。

    丑妇摸摸自家儿子的后脑勺:“睡觉。”

    她想什么,自然是她想,干嘛把个烦恼还给自家儿子担着。这小子今天一天已经被折腾的够呛了。

    再一想,何止是今天一天?恐怕这半个月,这小子被逼得战战兢兢,偏偏还强忍着各种负面情绪,一日三餐踩着小圆凳给她做饭,供着她呢。

    “睡,睡。睡醒了,阿娘带你上山摘野菜,晚上我们就吃野菜汤糊糊。”

    野菜汤糊糊是把野菜烧汤,然后用粗粮粉搓成团子,和着野菜汤一起煮熟。是庄户人家的常食。味美,又管饱。

第六章 尘封的记忆

    等太阳快要下山之后,丑妇真的带着平安上山摘野菜。她一手牵着儿子,一手抓一把老旧斧头扛在肩膀上。

    她本来就有些膀大腰圆的,皮肤又微黑。牵着雪人儿一样的平安,真是鲜明对比。丑妇瞧瞧她和儿子牵在一起的手,不禁暗自皱眉。

    小说中常有的女主角看着平凡,但总会有些特别的身份,最后总会被人发现,然后从此步步精彩,过上美好的小日子,美好的就像是开了外挂一样。

    但是,无疑的,这个丑妇就是个庄户人家的女儿。别说简单的身世和健在的爹娘作证了。就看这丑妇一身膀大腰圆和微黑的皮肤。长相上又不精细,这就是个标准的村妇。

    但是,……丑妇顺着她牵着儿子白皙的手往上看去。

    平安长得不像丑妇,丑妇皮肤黑又粗糙,平安的皮肤细腻白皙,仿佛能够揉出水来的细白。

    丑妇脸盘扁圆,平安是标准的瓜子脸,虽然此时带着孩童才有的婴儿肥的脸颊。

    丑妇五官平凡,平安却五官精致。眉毛也比一般这么大的男孩子浓黑,而且形状也好。鼻梁挺拔,凤眼勾人。虽然此时不是太明显,但是丑妇的眼光向来毒辣,透过现在的平安,就能想到她儿子长大之后得勾引了多少良家妇女,伤了多少少女春心了。

    平安虽然言行举止带着庄户人家的味道,但是却不显庄户人家的土气。之前她就觉得奇怪,这孩子就算害怕的时候,也让人不感觉拘禁。

    人家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会打洞。

    很显然,平安不像她!

    那就是像他爹了。

    得是怎样出色的人才能够生出这么优秀的儿子来!?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得是多么出色的男人,才能够和平凡到扔到人海中都找不着,甚至在她看来很丑的丑妇生出这么优秀的儿子来!

    这男人了不起呀!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居然是没有一点儿像她的地方!

    这也太妖孽了吧!

    这样想着,记忆深处似是被打开,眼前突然出现一双深邃的眼,像星辰般乌亮深邃,能把人的灵魂吸进去一般的深邃,像寒潭一般冰冷,能把人的灵魂瞬间冰冻。那双眼无欲无求,明明是欲火焚身,双眼中却寒的让人胆颤。

    他只把丑妇当做工具。这无疑是他眼中传透出的信息。

    丑妇微愣,努力去回想,却发现,再也想不出任何来,记忆中只有那双眼。

    “唔,头好疼。”她突然抱头蹲在地上,痛苦地皱眉。

    “阿娘,你怎么了?”平安焦急地大叫。

    他是谁?

    他是谁!他是谁!他是谁!

    丑妇抱着脑袋努力地回想。只要她多想一分,她的头就多痛一寸。

    “阿娘,阿娘,阿娘……”平安哭着摇晃丑妇,这时候的平安哭得稀里哗啦。

    一个哆嗦,丑妇从记忆之海中清醒过来。双眼渐渐清明,她抬头,那双眼深邃冰冷,仿佛睥睨一切的眼又出现在了眼前。

    但这一次,眼前这双眼挂着眼泪,哭得稀里哗啦。那眼中多了关怀担心,少了冰寒和睥睨世间的冷漠。

    这眼的主人,正是她的儿子,平安。

    原来……儿子的爹,是他。

    他是谁?不知。

    罢了,管他是谁,就不信他还能来和她抢儿子。何况,她很怀疑,他是否还记得丑妇,是否知晓有这个儿子的存在。

    拥有那么一双眼的主人,绝对不简单。只有身居高位,长久掌控惯了权力的人,才能够有那样漠视世间的眼神。

    而这样的人,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和丑妇这样土生土长的村妇发生关系。

    但那是正常情况之下。

    很有可能,这个男人当时遇到了一些事情,才会有了这一段。

    只不过,这样的男人,会允许丑妇生下他的孩子吗?答案是:不会。也许连给丑妇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她记忆的零碎,就是证据!

    至于为什么丑妇活下来了,还生了平安,那也许只是一个意外。幸运至极的意外。

    片刻的时间,丑妇脑中已经转了几圈,将一切猜透。

    事情到底是怎么样,却是无从得知。这个世界上,只有那个人知道,那个男人!

    但是丑妇可以很肯定,这辈子,她都不会遇到那个男人!

    现实的情况不允许,而且,她也不会让那个男人知道平安的存在。

    须臾间,丑妇想通了,也做好了打算——将儿子养大,种田经商,发家致富,不求至贵,小康之家就好。儿子将来再考个功名,无需太好,同进士,做个知县就成。

    “儿子,阿娘今晚给你烙大饼吃。”

    “……不是吃野菜汤糊糊吗?”

    “谁说的?”女人的声音继续。

    “阿娘中午才说的……”孩童的声音委屈。

    “胡说,我没说,不记得了,不算数……”

    “……”

    “那明天还赶集吗,阿娘?”孩子问道。

    “赶,阿娘说赶怎么不赶了?阿娘说话算数!”

    “……哦……”孩子看看身边的妇人,有些无语。

    “再说不赶集,阿娘咋打听情况呢?”妇人又说。

    “哦……,嗯……阿娘,阿娘你要打听啥情况?”孩子鼓起勇气又问,又有些犹豫不决。

    “啪”一巴掌盖在孩子的脑仁上:“好好问!男子汉大丈夫,做甚小闺女的模样?有问题,光明正大地问!做人要光明磊落。”

    “阿娘,平安想知道,阿娘赶集准备打探什么?”孩子聪慧,从善如流。

    丑妇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悟性高。孩子小,不怕笨,就怕是个榆木疙瘩。

    “不错,这一次问地光明磊落。但是,”平安得到表扬,正要高兴,忽听一句:“平安想知道啊,阿娘我就不告诉你。”

    “……啊?”平安张口结舌,“阿娘,你骗人!骗人的人是骗子,骗子就是坏人!阿娘是坏人!”

    小孩子哪里来得这么多的道道,丑妇笑的狡诈:“阿娘这叫兵不厌诈。平安有所问,阿娘不一定要回答。”

    小人儿忽然埋下脑袋沉思起来。

    好半晌,没有动静,丑妇就牵着小人儿的手,两人静悄悄地走在回去小柳河边茅草屋的细长山路上。

    过了好大一会儿,平安才抬起头来。丑妇就笑着问:“可想出啥来?”

    “阿娘,平安想到今天中午婶子和奶来,要接娘回去。娘没答应。就像平安想知道阿娘打算打听什么,阿娘也不告诉平安的道理一样。平安不能强求娘告诉平安答案,婶子和奶也不行勉强阿娘。”

    这次换丑妇张口结舌。这小子……也太聪慧了吧!她还当这小子负气了,埋着小脑袋瓜子准备不理她了。

    问他得出啥道理。他还真就说了一大通。还说的有理有据!

    这孩子……丑妇上看下看,里看外看,最后得出一结论:嗯,聪慧,早熟。嗯,是她儿子,不错,像她。

第七章 遇

    小柳镇离着南畦村足有十几公里远,从南畦村到小柳镇,丑妇家里又没有拉车的牲口,只能够用脚走。

    因此,天蒙蒙亮的时候,就整装待发,背上扛着十捆干柴,手上牵着平安。

    她不得不感慨,这身子的原主人真有力气,她的力气也不小,但是没有好身体的话,这么重的柴火背在背上,走一个时辰的路,那也吃不消,早垮了。

    中途平安还闹了两次要给她被柴火,孩子的心地是好的,懂得心疼她。但是,这么点儿小的人儿到底是柴火压他,还是他被柴火,这就不好说咯。

    “行!想背柴火,等你长大有力气了,阿娘就让你背。”这是她一贯回答平安好意的说辞。

    走在乡野之间。入目都是田耕草木河流,入耳是鸡鸣鸟叫,口鼻间呼吸的空气都带着青草和清晨泥土的味道。

    没有了上一世钢筋混泥土的拥挤建筑物,没有马路上按着喇叭“叭叭叭”的声音,没了汽油味混合着各种工业废气的味道。

    这里,是一片没有被破坏的大自然纯然美景。

    但是,这里同样少了上一世都市的弥红灯,少了繁华喧嚣,她的上一世,从出生到死亡,都是站在云端睥睨世人的。她已经习惯了在那样繁花似锦,尔虞我诈的都市里成为上位者,掌权者。

    而今,这些没有了。

    在这里,她只是一个村妇,还是一个未婚生子的村妇。带着孩子,不起眼地在这乡间泥泞的小道上,用着最原始的办法走去一个曾经只要开车,一刻钟就能到达的地方。

    心中的那一点不甘,被手心里传来的温度一点点融化。

    抬头,晴空万里。低头,绿野葱葱。这样,似乎也不错。

    只不过,她不能忍受贫穷。对于钱财,她太清楚,在哪个时代,哪个地方,都是好生活必备的条件。

    有钱,才能过好。

    背后的重量,让她有些想发笑。凭这堆柴火,可发不了财。她要做的,绝不是这样。

    只是在她开始计划着致富之前,似乎有一个超级大麻烦需要解决——柳家,这具身体原主人原来的家。

    柳家到底要做什么,在南畦村是打听不出来的。唯有到小柳镇上打听打听消息。也许还可以从同来赶集的村里人打听点消息。

    丑妇从来没有觉得,一个时辰的时间,原来并不让人感到悠长。嬉笑说乐之间,眼前豁然开朗,有些历史的小镇矗立眼前。

    丑妇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异动,回头看,平安这小子满眼遮不住的兴奋,她不禁脸上一柔,这小子对于来到小柳镇表现出来的惊奇,让人感到心里微酸的心疼爱怜。

    这不过只是一个比南畦村大个七八倍的小镇,只是它的热闹和今日的繁华,是南畦村从来就没有过的。

    “张大叔,我这柴火比别家好。你瞧瞧,是不是比别家的柴火干燥?”丑妇走到一家酒楼门口,和当家掌柜讨价还价。她笑着推销:“张大叔,你干这一行也干了几十年了,人人说到你张大叔,无不翘起大拇指夸你一句眼毒懂行。张大叔,你是知道的,干柴烧起来更好。”

    一串话把张大叔哄笑了,却惹得张大叔将眼睛在丑妇面上打转,心里想:这丑妇,啥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不过,再怎么英明神武的人,遇上人会拍马屁的,也不会怪罪。谁不喜欢被人说上几句夸奖的好话来着,不就是这个理儿吗?

    何况,丑妇别的不夸,就夸他眼毒懂行,张大掌柜凭借着在小柳镇这家镇上数一数二的“张记饭馆儿”,从跑堂的到如今的大掌柜,可是不简单呢。这也是张大掌柜平生最得意的事情了。

    自己得意的事情被别人夸,张大掌柜不禁高看丑妇一眼,“嗯,丑妇,没想到你眼光还真是不错。”当下毫不谦虚地赞同丑妇称赞的话,脸上丘壑也浅了,舒缓表情,说:“成,就看在你眼光好的份儿上,平日一捆柴火十五个铜板,我每捆多加你两个铜板。再高,那就不成了。”

    丑妇一愣,片刻,面上就露出大大的笑脸,好话像是不要钱一样倒出来:“哎,好嘞。大掌柜就是心善,我原想着我这柴火好归好,干燥归干燥,可要换了别家,最多就再加我一个铜板。没成想,大掌柜居然加两个铜板。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办呀。大掌柜,那就谢谢您了。”

    张大掌柜被丑妇这一连串的拍须溜马拍的是心里越发的舒坦了。他自己都产生一种对自己有如此善心的敬佩来。

    “嗯,虽然我张鲁人是不错,但你也别说出来。行了,别称赞了,做人要低调。”张大掌柜腆着大肚腩,愉快地说道。

    平安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张大掌柜“自谦”的话后,奇怪诡异地抽动。他有些不自在地迅速抬眼瞥了一眼站在店门旁边的张大掌柜,小嘴微抽,又悄悄抬头斜看一眼丑妇。

    丑妇依然笑容满脸,那笑容好似发自内心的真诚,好似她的称赞全部是由心而发。

    平安又埋下头不说话。

    ……

    丑妇和平安走在大街上,丑妇胸口塞了一百七十文钱,沉甸甸的重量特有安全感。她喜悦丛生,却奇怪平安异常地沉默。

    “儿子,咋不开心?今天阿娘得了铜板,给我家平安买大肉馅的馒头吃,可好?”

    平安忽然抬头问:“阿娘,你为啥子要说谎?俺听二蛋说这个张大掌柜人最抠了,上次他们家砍了柴火就买了张掌柜家,结果给钱的时候还扣下五个铜板。阿娘,他明明是坏人。”

    丑妇有些无语,她总不能跟平安说,她娘刚才就是拍这张大掌柜的马屁吧。但是,孩子既然问了……

    丑妇抱起平安,嘴里却与平安说道理:“儿子,阿娘问你,你要是想要吃麦芽糖,你只能让阿娘买给你吃,那你会怎么做?”

    “俺们家没钱,平安不吃麦芽糖。”

    丑妇张口结舌,半晌,“咳咳”,咳嗽一声,才说:“阿娘是说如果!如果平安想要阿娘买麦芽糖给你吃,阿娘却不想买,平安会怎么做?平安,你不要考虑到铜板儿的问题,就说,要是这样,你会怎么做?”

    平安歪着脑袋想了想,才答:“平安会撒娇,求着阿娘买给平安吃。”

    丑妇点点头:“嗯,不错。那阿娘想要把柴火的价钱提高一些,好多赚些钱,阿娘是不是要求一求张掌柜?”平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正想要接话,却被丑妇忽然而来的严肃表情打断。

    “可是,”丑妇极为认真地看着平安,严肃地道:“可是,儿子,这个世界上,求人不一定有用。那个时候,就没必要求了。……儿子,懂了吗?”

    “……可是阿娘,求人不管用,那该怎么办?”

    “平安自己想,阿娘不想告诉你呢。”丑妇抱着平安笑了。

    “耶?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平安不屈不挠,就是问不出来答案。于是沉默了。垂着小脑袋瓜子,那副烦恼的表情,估计正在死命想答案。

    丑妇不打扰儿子思考,想要买个大肉馅馒头,给钱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撇到一个人影。

    以为看错了,却思索片刻,跟了上去。

    跟着那背影,却发现越走周围越寂静。停下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弄堂太安静,有点类似哪户大户人家的小偏门。

第八章 卖女

    平安拉丑妇袖子,不解望向丑妇。

    “嘘!”丑妇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嘘一声,又用手指向巷子里那几个人,“是你大舅家的宝通哥和迎春姐迎夏姐。”

    平安皱眉,这三位,他都没见过。可想而知,丑妇分居之后,柳家人对丑妇的漠不关心了。

    孩子是纯真的,平安再如何早慧,那也终究只是一个四岁大的孩子。终究是有孩子的爱恨喜恶的。直觉那几位没见过面的哥哥姐姐并不喜欢他,他自然也不喜欢那几位哥哥姐姐。于是,只是赖在丑妇的怀里,张大眼睛看着那几人。

    柳宝通上前敲门,轻敲两下,那处院子的后面开开一小缝,院子里的人瞧见是柳宝通兄妹,跨出小院门儿,丑妇眯眼。

    与柳宝通兄妹说话的人,不像是一般小厮。那人身上的穿着很有些讲究。衣裳虽然和一般的奴仆穿的是差不多的款式,但是仔细辨别,那衣裳的布料不是鼎好的丝绸,却也属中等得软布。看那架势,好似是府里的大管事。

    丑妇当即觉得不寻常来。柳家不过是南畦村的庄户人家,能得一大户人家的大管事亲自招待?

    这就生了继续看下去的心。

    那管事脸上挂着笑,态度却不亲不热。自有高人一等的架势。他眼光毒辣,横扫周围一圈,老眼往身后一瞄,身后又冒出两个戴帽小厮。二人在窄小的巷子里一前一后,堵住巷子口。为的是留给大管事和柳宝通兄妹说话的空间,保证绝无别人看到听到这等私密之言。

    大管事的态度代表了这家主人的态度——就算多此一举让人看着周围,也不让柳宝通兄妹进来院子一步!

    “事儿准备的怎么样了?”大管事不快不慢地问着柳宝通。

    “快成了,快成了。罗老爷给的体面,柳家怎么会不识时务。”柳宝通点头哈腰,低若尘泥。面上那笑容,就算是平安如此稚童,什么都不懂,看了也觉得碍眼想吐。

    “嗯,懂得感恩就好。若不是那算命先生指点,说是我家的大少爷需要喜气冲冲喜,你道,你柳家的姑娘能嫁来我们罗家?”大管事鼻孔朝天,鄙夷地瞧一眼柳宝通兄妹:“咳,柳家的小子,你说吧,最迟什么时候把你们家的大姑娘送来我们罗家?”

    柳宝通哈腰笑地安抚:“大管事,这事儿……,恐怕还要两日时间。”

    “哼!”柳宝通一句话未说完,那大管事鼻子中重重哼出一声响:“再等两日?你们家的姑娘真是金贵呀。能得我们罗家大少爷等啊!”

    柳宝通听着大管事不阴不阳的话,心中冷笑:呸!你个仗势欺人的老狗!要不是我柳宝通有事求到罗家,凭着他好歹秀才功名,来求你个狗奴才。

    心中这样想,柳宝通脸上阿谀不变,笑说:“大管事,您老消消火气。我那姑姑怎么可能金贵得要罗公子等呢。不就是我那姑姑舍不得离家吗。您也知道,女人家嫁人,一辈子就那么一回,舍不得娘家也是难得的孝顺之人。……大管事,您老是罗家忠心耿耿地老人了,最是为罗家主子打算的。要是我那姑姑欢欢喜喜地嫁来,一点都不留恋娘家,岂不是罗大少爷娶了个不孝的女子?大管事一定是舍不得罗大少爷受委屈的。”说着,却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裸子递给大管事。

    大管事在手中掂量两下,咂咂嘴,脸色稍霁,话锋缓了缓:“也是,秀才公子能知道老奴的苦心,那也不枉老奴充作恶人一顿。……三日!就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我们罗家发出一顶花轿,你把你们柳家的大姑娘从这后门送进来。”

    大管事瞧了瞧柳宝通:“老奴自当为你在罗老爷面前周旋一二。”

    柳宝通松了一口气,忽然想到什么,急急叫住转身进门的大管事:“大管事请留步。……之前说好的那个事儿……?”

    大管事站在门栏边,半转过身,眉眼微挑:“放心。我罗家说话算话。你柳家求的那些事,不过举手之劳。罗家还不会赖你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事儿。”说着,便抬脚进门,看也不看院子外的柳家兄妹。

    ……

    直到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微涩过堂风。巷子转角边从暗处里走出两人来。

    丑妇若有所思望向柳家兄妹离去的方向。平安似懂非懂,但是有一句话他听懂了。阿娘说那三人是他大舅家的孩子,他们又叫丑妇作姑姑。

    “阿娘不要平安了?”平安漂亮的眼睛染上泪痕,黑亮的眼珠变得模糊,愈发可怜地望向丑妇。

    “阿娘不嫁。”丑妇双眼冰冷,冷沉的声音在清冷的巷子里响起,“儿子,记住。那家人再也不是你外祖和舅家。”

    平安不懂,为什么前一刻丑妇还指着那三人说“这是你大舅家的哥哥和姐姐”,这一刻,却说他再无外祖和舅家。

    他不懂,但他心里是雀跃的。比起丢了一个从来就没有怜惜过的外祖家和舅家,阿娘才是最重要的。

    那什么外祖家和舅家,此刻在平安看来,就是来拆散他们母子,让阿娘丢弃他的。

    丑妇眼光冰冷,她手一手抱着平安在怀里,一手却撑着下颚,摩挲起来。眼睛却沉如湖水。半晌,她唇畔勾起一抹狠笑。

    打蛇打七寸,不打则矣,动了手,那就不能给它翻身的机会!

    柳家,你且等着。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个星期更新都不会准时,但不会停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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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妇介绍:
丑妇家住南山脚, 家徒四壁茅草房, 断绝爹娘无姓人, 唯有包子一小枚。 穿越女带着本土小包子种田经商,发家致富。 家富了,小包子上起了学堂。 大好人生眼看就要从此开始了。 可谁来告诉她,这个大晚上堵在她家门口的俊美男人是谁? 新人新作,求各种支持。加群号码:252403963,加群提示:包子丑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丑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丑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