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潜藏敌人(二更)
京城皇宫
“还没有查到?”一个温文儒雅的男子凭窗而立,指尖拨弄着窗户边放着的一株海棠。
男子穿的宽松直裰,墨发披散,直裰大喇喇地敞开,毫不吝啬地露出里头白皙的胸膛来,金丝柚的大床边,一个健壮的男人慢条斯理整理着身上的袍子。
此举惹来窗边的男子眼中露出不满,拨弄海棠的手指施力一掐。恰巧,窗边的健硕男子抬起头来。
“好端端的海棠花,你掐断它做什么?”声音如人,淡且冷,也无情。
儒雅的男子,白皙的手指并没停止折腾海棠花,闻言,更加泄愤地扯了一把海棠。
“本皇子问你呐!还没有找到那女人的线索来?你怎么做事的!哼!”愤恨说完,却突然遭了对面健硕男子的狙击,被人一把卡住脖子。
“你快放开我。”
健硕男子并未就此放开温文儒雅的男子:“尊贵的四皇子殿下,我和你说过吧,”健硕男子几乎将脸贴在温文儒雅被称作四殿下的白皙俊容上,墨眸闪现杀意:“第一,别在我面前摆你皇子的臭架子。第二,对我说话,要客客气气懂礼貌。”
健硕男子忽而扯唇冷笑:“对了,今日再加上一条,你记住,我帮你,是因为轩辕云霆。”一边说完,放开了卡主四皇子纤细脖子的手,修长的手指顺着四皇子殿下的脖子一路向下探去,划过他衣襟大喇喇敞开的白皙胸膛,指尖的粗粝暧昧地在四皇子的胸膛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搔挠……
“嗯啊……”忍不住,在这人的身下,四皇子蹙眉难忍地轻咛婉转。
忽而,健硕男子修长的指尖探向四皇子的乳(和谐)首,极其暧昧,手法娴熟地刮搔一下……“唔啊……”身下四皇子白皙的胸膛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皮肤呈现美丽的瑰丽潮红,他双眼潮润,朦胧却勾人,袒露的手臂缓缓勾住健硕男子的脖颈:“要我……”
“啊!疼!”
前一刻天堂,下一刻地狱。
健硕男子玩弄四皇子乳(和谐)首的指尖陡然用力一拉一扯一拧,下一刻,四皇子疼得尖叫出声,抬眼望向健硕男子,不小心望进了那男子眼眸深处……顿时,滚烫在情欲中的身体仿佛被人从头到脚淋了一盆冰水,冷的四皇子原本潮红瑰丽的美丽唇瓣刹那惨白失了失去好颜色。
男子笑,温柔而蚀骨:“殿下太自以为是,以为我偏爱男色,就能用身体将我迷得神魂颠倒?说起来,原以为皇子在床上,总会有有别与常人的独到之处。可殿下的味道……尝起来,也不过尔尔。比起娼*门男*妓那些个玩物,也就那样。”眼神独冷,笑却温柔,仿佛似是不觉得他出口的言语是多么伤人。
放下手,四皇子摊到地上,嘴唇依旧颤抖不止。
但健硕男子忽而邪笑:“殿下现如今这个样子,还能看出些可爱来。”说罢,蹲下身,倾身覆唇深吻,缠绵悱恻,恍若深吻之人是自己深爱之人一般。
谁若说他无情,都会觉得冤枉了他。
长吻罢,抬脸淡笑,温柔如斯:“殿下不知,我比你更想尽早找到当朝太子妃殿下呢,她可是轩辕太子殿下的软肋。有了她……”却倏然顿口不言,只笑得更加深沉和……志在必得。
“我……我不想再和你合作,我后悔了。你出去,以后不要再来找我。”经过此番,四皇子害怕,这人……这人根本没心没肺,和他那个二哥一样是个怪物!
输给二哥,他能保住性命,从此老老实实,一样可以过上闲散皇子的日子。
可是眼前这个人,他根本摸不清楚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样可怕的举动来……皇位他想要,但更不想把自己的性命搭上去。
“殿下似乎还没有想明白。你我之间,你以为是谁做主?不会一直自以为是吧?”健硕的男子展颜一笑,说不出的明媚温雅,忽而拇指探向四皇子的唇瓣,粗粒的拇指摩挲起来:“虽然有更好的替代品,……但动他的话,会打草惊蛇呢。还好,你和轩辕云霆是兄弟,还有一处极为相似。”手指愈发温柔地摩挲着四皇子的唇瓣。
看四皇子的眼时,是冰冷,视线锁住四皇子唇瓣时,是温柔眷恋。
竟然有人对待一个人,会将他身体的每一处切割成一块一块的来看。
四皇子脸色煞白,心里太恐惧,不小心咬伤了嘴唇。
“啪!”下一秒,一个巴掌毫不留情扇了过来:“谁给你的胆子,咬伤嘴唇的?”
这是他自己的嘴唇吧,他咬伤了自己的嘴唇,因为这个原因被人打了一巴掌?四皇子惶恐,真的后悔当初答应与这人合作。
一会儿健硕的男人眼神又露出来了怜悯和关怀:“不疼,我来替你疗伤。(作者:呕~)”覆唇而上。或温柔缱绻,或小心翼翼,仿佛呵护心爱人。
四皇子唇瓣被温柔地辗转,轻尝。但他却感觉不到,唇瓣麻木的只剩下害怕的哆嗦。
“殿下,下回你咬断了舌头,也别咬到嘴唇。我会心疼的。”男子拍了拍四皇子的脸颊,“乖,明天我会再来的。”
等到健硕的男子早走了没影儿了。四皇子才颤微微地撑着地面爬起来,“混账!混账!竟敢把本皇子当做替身!混蛋!混蛋!”
四皇子一袖子挥倒八仙桌上的物拾,冒着白烟的三爪龙腾虎跃香炉鼎,被挥倒在青砖地上,翻了个个儿,里头的香片洒了一地!
还是不够泄愤,一看窗户上的海棠,三两步疾走过去,捧起海棠花盆,就要连盆带花一起摔掉。
举过头顶,却不敢真往下摔了。
想到那男人的阴蛰,他若是明天来看不到这盆海棠,不知又会做出什么可怖的事情来了!
“来人!”放下手中海棠花,气愤地唤了一声!
“四殿下。”屋外进来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眉清目秀,害怕地垂着脑袋,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露出一小块脖颈来。
四皇子眯起眼一会儿,举步到小太监身前,一把攫住小太监的下巴:“长得不错……眼生的很,是新来的?”
小太监战战兢兢,“回四殿下,奴昨日被分派来的。”
“唰!”四皇子一把剥了小太监的衣裳。
“四,四殿下?”小太监怕的脸色发白。
四皇子正怒气当头,一把抓住小太监,剥光他的衣裳,不顾小太监的恐惧和挣扎……
第三百一十一章 明天(三更)
福州福城
“为什么非得今天把事情做完?你身体元气大伤,真想找死啊!”雷向枫一手抱一个,坐在书房旁的靠椅上,瞪着正在奋笔疾书的女人。
“我睡不着,醒着也是浪费时间。”梦寒月连头都没有抬起一下,手中忙碌着。
“那我让张婆子给你炖了汤药,喝完就会想睡了。”
“我不喝药,每天都喝,还嫌不够?”梦寒月依旧坚持。
雷向枫要是再看不出来,这女人根本就是在找借口搪塞他的话,他就傻了。“嘭”一下从靠椅上站起来,把两小鬼放摇篮床里,转过身,走到梦寒月身边,抬手过去,就抢了梦寒月手中的毛笔。
梦寒月皱了皱眉,“你又发什么神经?”
“去睡觉。”看一夜天色,“已经快到子时了,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等到明天再做吗?我又不催着你给我赚钱。”
“拿来。”梦寒月面色微冷,向雷向枫伸出一只苍白细弱的手,“把笔还给我。”
笔!笔!笔!就是这该死的笔!你心里只有笔!雷向枫恼火,把毛笔拿在手中,“嗝嘣”一声,当着梦寒月的面,就给掰断了。
梦寒月怒火中烧:“你有病啊!笔和你有仇?”
“我再问你一遍,您到底睡不睡?”雷向枫威胁道。
“不睡!”你能拿我怎么样?
“真的不睡?”问话时声音中已经透露了一丝危险气息。
“你还能强迫我不成?”梦寒月恼怒时候,并不曾注意到雷向枫的异常来。
雷向枫“哼哼”冷笑一声。蹲下身子,扛了梦寒月,就要朝着门外走。
“啊!”梦寒月不妨,等发现的时候,就被雷向枫像是抗沙包一样抗着了,立刻就是拳打脚踢,拳头是落到实处了,但不痛不痒。脚嘛,踢是踢了,但是落空的。
气得梦寒月就要大叫。
“洛儿和妙音好不容易哄睡着了,你要叫就叫,但他们要是被吵醒了,你自己看着办。”一句话,就让梦寒月到嘴的威胁又给原封不动的吞了回去。
突然特别地无奈起来……
“放我下来好不好?……你瞧,我不是正常人,今天结束还有明天。我这样的身子,多则两三年的光景,少则……谁也不能保证我明天还能站在这里的,对不对?”她声音轻柔了些,有些讨饶的意味在:“雷向枫,你懂我的意思的,对不?”
雷向枫扯嘴……他情愿不懂!
万分不愿地把她放了下来:“身子不好,更加需要休息才是。”只是劝,却不再动强的了。
“一会儿,再一会儿。我明日要找王牙婆来的。”伸出手去:“笔……”
雷向枫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这笔坏了,我给你重新拿一只。”开了抽屉,取来一只毛笔递给她。
“我就说,怎么你的书桌上只有一支笔,原来都藏在这里呢。你真怪,别人都把毛笔挂在笔架子上的。”梦寒月取了笔,一边儿又添了墨,埋头写写画画,一边嘟喃一句。
“好了,”放下笔,去抱孩子。
“我来。”雷向枫说时,已经探过身子,把两个小鬼裹紧紧,抱进怀里去。
“对了,这样住着总不是个事儿,什么时候东承阁能修缮好?”梦寒月无意间问起,雷向枫抱着孩子的手刹那僵硬。
扯开一抹笑来,“你还嫌弃我不成?我还没嫌弃你呢!这是便宜你了!”分明是在回避问题。
梦寒月没多想,倒是想起一个人来:“我记得,当初初次遇到你时,你正追杀我和……平安。当时你的那位属下可是提过一个叫做凤舞的姨娘的。
怎么我来这里,没有看到或者听说这个人?”
“哎哟!”梦寒月扶着脑袋:“你干嘛突然停住了?”梦寒月嗔怪起雷向枫。
“那女人死了。你别再问了。”雷向枫冷冰冰留下这句话,转身也不等梦寒月,径自大步朝着主卧去。
“有毛病,发什么脾气。不就是问个人。”梦寒月瞪着前头男人的背影,自言自语。
不过那叫做凤舞的女人居然死了……她记得,雷向枫当时的表现,显然是对这位凤舞姨娘很在意的。
转了转脑袋,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脑中开始盘思起近日要做的事情来。
……
第二日清晨
王牙婆来的准时。
“王牙婆好早。”梦寒月在封崇轩见了王牙婆:“可用过早饭了?”
“吃过了,谢雷夫人关心。”
两人寒暄一会儿,梦寒月就问:“王牙婆,我上回和你说过,我要做的这门买卖比较特殊。叫做中介。”端了一杯茶水,“中介呢,顾名思义就是作为中间人介绍的意思。是斡旋之人。”
“那不就是牙商吗?中介只是换了个名字吧。”王牙婆提出质疑来。
“牙商有牙行,有官牙,各种买卖都做。我这里着重只做两样。”一边放下杯子:“人和房产田产。”
“啊?人?……那和婆子现在做的事情,不就一样?”
“王牙婆莫急,牙婆做这生意,就是单纯给人找人,谁家要人,给谁家送去。我这个生意,不兴把人送去,是让需要的人家来挑人。做活契,不做死契。”
“那哪儿行!”王牙婆当时就跳起来反对了:“大户人家要的就是个忠心耿耿,不卖死契会有人家要?”
“王牙婆只要有胆子跟着我做,我告诉你,会赚大钱!当然,若是有人想要死契,我们这里也会另外添置,主要却是做的活契。”
“雷夫人说笑了,婆子都冲着你来了,怎么能这时候退缩?……婆子斗胆说一句,就算是雷夫人做的生意都赔本儿,雷爷也不会叫婆子赔本的。”
到底这个地界上,还是雷向枫的名声大啊。
王牙婆说不得就是冲着“雷夫人”这个名头来的,说到底,还是冲着“雷”字来的。
也罢!
她之前在福州没有任何名声,什么都没有,凭空冒出来。又是个女流之辈,谁会轻而易举相信她?
大不了,就而今迈步从头越!
第三百一十二章 店开
福城里,某天早晨,广汇街上突然无声无息多出一家新店来。
“昨天还是成衣店,今天就换成了……中介是啥子?”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这家“福缘中介”就这么无声无息开在了广汇街上。
出于好奇,不少人经过这家店的时候,都会停留一会儿,好奇地朝着里面偷偷瞥去。但是每回这家店的店门都和别家不一样,虚掩着叫人看不清里头。
日子一晃三日过去,这家店门口从来都不缺人,但生意却冷冷清清,至今还没有一个客人踏进过一样。
福州城里现在谈论最多的就是这家“福缘中介”,所有人都在猜测,这家店到底是卖什么的。
也不见这家店着急,向外头拉生意。
但外人看来是如此,王牙婆可是在店里头急的不得了。
手中拿个手绢儿抹了一把脸:“雷夫人……月娘子啊,开门儿都三天了,这一个生意都没有,一年到头得喝西北风了。虽然雷爷是不会让咱么喝西北风的,可这店里冷冷清清的,婆子我看的心焦啊!”看一眼外头隐隐绰绰的人影子,“哎呀!还是让婆子我到外头去拉拉客吧。”
梦寒月不慌不忙地放下茶盏:“拉什么客?我这儿又不是青楼。”
“可……”王牙婆心焦,又是唉声叹气:“婆子瞧着外头人多却不进来,多半是因为不知道咱这店子做的啥生意,让婆子出去与他们说道说道。”王牙婆继续,不屈不挠试图说服梦寒月。
“我开的是中介。王掌柜。”
王牙婆听梦寒月开口唤她“王掌柜”,还有些不习惯。
“王掌柜,咱们这店,做的不是寻常老百姓的生意。你去解释,她们也不需要买房买人,对不对?”话又说了回来:“你原是干牙婆的,手中有人,可我要更多的人,明日咱们就张贴出告示来,14到40岁的,有人想要找份工的,全都欢迎来咱们‘福缘中介’报名,不拘男女性别。”
王牙婆不同意,说:“这三天了,都一个生意没有做呐!比婆子从前干牙婆的时候还不如。先得把婆子手上这些人给介绍出去,没得乱花钱的。”
正说着,“当啷当啷”一声清脆的铃铛响。
“咦?”来生意了?
梦寒月和王牙婆暂且偃旗息鼓,全都朝着店门看去。
“喂!这里是做什么生意的?”拿着棍子进来的?
收保护费?
梦寒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同样,王牙婆面色也不大好看,估计也是想到了这个。
“喂!问你们呢,这儿做的什么营生?”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壮硕男子。梦寒月的视线在他手中的棍子上挪到了衣裳,上等的杭绸蓝底印花的褂子,腰身缀着一枚玉佩。梦寒月眼尖,一眼就看出那是一枚和田玉的小狮子。
看来不是收保护费的,没听说收保护费能这么财大气粗。
“来来来,大爷您请坐。”赶忙换上一张殷勤的脸,“王掌柜,把我罐子里上好的铁观音拿来招呼这位大爷。”高声呼和一声,不顾王牙婆惊愕的面容,又把脸转向那男人:“大爷,您贵姓?”
额……“方……”
“哦,原来是方爷,”转过头去问王牙婆:“方爷刚才问什么来着?是问咱‘福缘中介’做啥营生?”
“东家,是问这个来着。”王牙婆哑口无言,……这要是叫谁知道,这位娘子其实是福州赫赫有名的雷爷的夫人,不知道会是咋样的表情。
雷夫人啊……,你好歹给雷爷留些颜面,雷爷丢不起这个人啊。这时候不知道,将来总会有人知道的吧。
比她还谄媚殷勤!
“方爷,您瞧我这记性。对对,你刚才问我咱这店做啥营生,这得从咱这店的名字说起了。方爷知不知道,咱这中介是什么意思?”
方淮呆滞地望着梦寒月,心道:他这只问了一句话,她给他说上几十句了。但她问的巧……,中介是什么。
还真是勾起他的兴趣来。
方淮摇摇头。
“来,方爷,您先请。”接过王牙婆递来的茶壶,给方淮倒了一杯茶水:“方爷,我给您先解释解释这中介的意思。
中介就是……顾名思义,咱这点就是帮人从中斡旋的。”说了半天,终于总结了。
“其实就是牙行……”方淮说。
“谁说的!咱们可比牙行专业多了。咱只做两个买卖。”
“哦?你倒是说说看?”方淮好笑,说半天,不就是牙行嘛。
别看福州牙商多,牙行也多,真正要在这块地上扎根,却是千难万难的。……估计这家店是换汤不换药,想要用个新颖的词汇来,吸引了人们眼球。结果眼球没吸引住,倒是生意极差。
若是按部就班的开牙行,说不定啊,还能凑活过日子。
“咱们这中介,做两样。一曰人,二曰产。人嘛,就是提供给各家需要招人手的人。
产,房产地产田产,怎样都行。方爷若是想要个什么样的院子,和我们说一声,我们负责给方爷找来。”梦寒月腆着脸笑问:“方爷想要什么样的院子呐?”
“呵呵……,差点儿被你忽悠过去了。”方淮莫测笑看梦寒月:“爷可没说要买院子。”
“和您开个小玩笑,方爷莫要恼怒。”说着一改刚才的殷勤,拿了个空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在方淮左手边坐下:“方爷,我听过您的大名儿,这福城里,谁不知道,方淮方爷的大名儿?
我这小店开了有三天了,一个苍蝇都没飞进来过,今日却把鼎鼎大名的方爷给迎进来,看来也不亏。”
方淮挑眉,他的大名儿在福城里,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他可记得,他刚才并没有报出自己的名儿。
“爷记得,爷只说自己姓方,何以见得,爷就是你口中的方淮呢?”
梦寒月轻笑了下,也松了口气:“刚才还不确定,方爷这么问的话……,月娘现在更加确定了,您,就是这福城里赫赫有名,与雷爷齐名的方淮方大爷。”
第三百一十三章 订单和向往
“来吧。”方老爷摊手,背往靠椅中深坐,摆个极为舒坦的姿势。
“嗯?”来什么?
“来吧,说服我,也许你们福缘中介就有第一笔生意了。”方淮体悟世间百态的方脸上有一丝玩笑,有一丝调侃。却无轻视。
“哈。”梦寒月无声也笑,随即双眉飞扬,露出自信:“方爷说错了,是您将成为我们第一位客户。”却不是我们将有第一笔生意:“方爷当荣幸!”
方淮不曾想,到得他如今在福州的地位,还有哪个店家会对他这么不客气,不禁面露好奇之色,“小小娘子,胆子不小。开业三天,店中空空荡荡,大娘子口气却不小!”又去感叹:“现下的年轻人啊,太轻浮,眼高手低的多。”
梦寒月抿唇淡笑,好似根本不把方淮话放心中,眸光潋滟,“谢过方爷夸赞。不是月娘胆子大口气大,而是方爷给了月娘胆子。
曾听闻方爷诸多事迹,最出名莫过入行三试水,”说着,清淡的眸光顿在方淮脸上,“方爷如此谨慎,今日却一人一棍进了我们福缘中介。
月娘斗胆猜测,小店成立那日,已有三日,方爷应是遣了耳目在我福缘中介附近观察了三日了。”
方淮面上无瑕温笑僵持在脸上,察觉自己失态,干咳一声,试图掩饰,却还装作深沉问:“你说你斗胆猜测,爷看不出你心虚,却看出你对自己的猜测十分自信。”
“月娘做出向来看准了才做,说话有虚有实,不露声色,不正是商人本色吗?方爷不如直说吧,相信以方爷的能耐,三日的时间,足以调查清楚,咱们福缘中介做的什么行当。
既然已经清楚,却又进来。方爷,你定有所求。”
“好……厉害的心思!”她直言他有所求,他也间接默认。
“既然被方爷夸赞了,月娘就再在高人面前献一次丑。”她眸光潋滟,仿若突然之间变成另一个人,直把王牙婆看的目瞪口呆。
“月娘平日有一爱好,”说了“再献一次丑”,却不再猜测,只一边转身从实木柜子里小心翼翼拿出一副棋盘来,开了盖子,摆了满桌:“有人说,棋盘便是战场,一副棋局,下棋的人不同,结果不同。同一个人下棋,结果也会不同。不知道方爷认为这话可对?”
摆好了棋盘,不说下棋,却对方淮以手示意,做了一个“请”字。
方淮甚觉有趣,白面方脸,摸一把胡茬子,“下棋的人不同,当然结果不同。可大娘子说的同一个人下棋,结果也会不同。方某并不赞成。
人不同,思考事情的习惯不同。可同一个人,再怎么下,怎么能够有不同呢,除非事先已经知道答案。
可下棋之前,谁能知道答案?若是知道答案,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爱棋人?”说着,抓了一把面前的白子,拿在手上看了看,又不动声色地放下,“哈哈”淡笑一声,“大娘子的棋艺怎么样?”一边说,一边把面前的白子连同木罐子推向对面。
“自然是……要看和谁比较了。”梦寒月同样不动声色又把那装白子的木罐子重新推到方淮面前去。
方淮啧啧嘴,又弯了弯唇角:“输了可别哭鼻子。”
额……真把她当晚辈了。
几番厮杀,两人之间,看似平淡如水,但却针分相对,互不相让。
“我输了……”方淮很是沮丧。
“还没结束,怎么言输赢?”不动声色地把两人的棋子换了个个儿:“这回,你执黑,我执白。”
“咦?”
又是一番厮杀:“方爷,您瞧,您不是赢了吗?……可见输赢也与你下棋时候的立场不一样有关系。”梦寒月默默地收起棋子,把棋盘交给王牙婆。
“月娘虽然不才,妇道人家知道的少。但方爷的事迹着实听了不少。月娘最乐意地就是听方爷的事迹。
在福州,方爷和雷爷的名声都大,二人作风也像,都是雷厉风行,都擅长进攻。方爷之前执白,只想着防守了。……方爷,巧的很,月娘也不喜欢守株待兔呢。”犀利目光十分睿智,顿在方淮面上,唇瓣一弯浅笑,从容而自信。
“大娘子是在提醒方某,你也是喜好进攻雷厉风行之人吗?方某可否理解成,大娘子是在向方某提出合作的邀约?”方淮自称“方某”,已然是对梦寒月有所高看。
他又拧眉:“即便大娘子真是厉害的。可方某也看不出,咱俩之间哪有可以合作的地方。何况,大娘子至今都不知道,方某求的是什么。”
“我可以猜。”梦寒月说:“方爷既然知道小店做什么的,又能来小店。来了小店,又一番交谈不走,……方爷,我卖的是人和地产,我猜方爷是需要人手了。可要是一般的急需人手,方爷找牙婆买去就成,没有必要跑来我们福缘中介。”
“继续说。”
梦寒月不动声色,继续说:“方爷,月娘能猜的就是这些了。月娘实在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手,方爷会这么束手无策。方爷不妨直说吧。”
方淮整了整坐姿,“你猜的都对。我确实是为了‘人’来的,我要的‘人’也不是一般的下人,我要女人。”
梦寒月优雅的品着茶水,差点儿被呛到了,“咳咳,咳咳……”
“东家,擦擦。”好在有王牙婆在,及时递给梦寒月一方干净的帕子,梦寒月接了帕子,擦拭了下嘴角,脸蛋上浮现一些红晕散了些,这才抬起头看向方淮:“方爷是在和月娘说笑吧,凭方爷一表人才,想要女人的话,这福州上下,多的是名门闺秀愿意嫁给你的。”
梦寒月注意到,当她提起“名门闺秀”的时候,方淮眼中一闪而逝的厌弃。……看来有故事啊。
“……罢了,与你说一说,也无妨。”方淮讲起他为什么要急着找个“女人”来了。
原来方淮如今三十好几,却没成亲,家里老父老母急了,下了硬命令,要是这月底前,方淮还没有看上哪家人家的小姐,就要娶他们指给方淮的洛家小姐。
但方淮心里其实是有喜欢的女人的,只是那女子却不是名门闺秀,只是一般庄户人家的大姑娘。两位老人家自然不同意。这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传到那家人家里去了,那大姑娘伤心之余,同意嫁给前来求亲的外村的一户农家去。
方淮也是被逼急了,又恰好她们福缘中介开了,起初是商业习惯,有新开张的店,必定要私底下打听清楚。偏偏她们店又比较特别,方淮只听了个大概,以为就是帮人解决难事,从中斡旋调节的。
这也是没办法,管他是不是,还是先亲自来打听一番的好。结果事情就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梦寒月听完非常沉默。
又是一桩古代灰姑娘的故事。就和她……很像。
“方爷是真心?”梦寒月忽然抬头问,神情严肃。方淮朝她看去时,就被她脸上的严肃吓了一跳,但立刻肯定地说:“方某若非是十成十的真心,怎么会三年未娶?只为等那姑娘三年守丧结束?”
三年未娶?……梦寒月心里“咯噔”一响,在这古代,一个男子为了等一个女子,三年不娶,不得不让梦寒月打心里佩服。
须知道,古代成亲都早,方淮三年前成亲的话,已经是晚了,何况是再等三年。
“那之前呢?三年之前,为何不娶她?”她急急追问。
“三年前,她尚小,我怜她年幼,在深门内院吃亏。我虽不多情,但也有两位妾室。我这种年纪了,不能没娶亲,也没妾室,我自己不在意,外人只怕也会笑话的。我那两位妾室看起来温顺,但我还是怕她吃了亏。”方淮苦笑,
“她满十五岁那年,我便是想去提亲了,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她爹就过世了。
现在一等就是三年,偏我家老父老母不知听了谁的挑拨离间,说她命中克父,将来嫁人克夫。”……原来不是嫌穷,是因为有这么道原因在啊。
“那你也还敢娶?”
方淮哼哼冷笑:“方某人行得正坐得直,有何不敢?说什么命中克夫,我是不信的!我只知道,她是个好女人。”
“行!冲方爷这句话,这笔单子,我福缘中介接了!”梦寒月慷慨拍板。
“东家!我们中介只做介绍人的生意。方爷这事儿,我们可……不大好办啊。”王牙婆急的团团转,这可不是个好办的事情,又不是她们中介该接的活儿。东家怎么一口接接了下来!
“王掌柜,咱们中介只要是人和地的事情,就没什么不能接的!何况世间大丈夫无数,方爷这样重情重义的可不多。就算是破例,我也准备为方爷做成这一单生意。”梦寒月眸光清澈,看向方淮:“方爷,过会儿你随我去把一些我需要的资料给我,我福缘中介定会成功让你娶得美娇娘!”
“方某的老父老母……”
“会有办法让两老改变心意的……,且放心!”
轩辕云霆,若是你也为我三年不娶,三年之后,我生,便自己回去,我死,就让人千里送骨灰,也要回到你身边。……梦寒月心内正激动。
第三百一十四章 另有故事?
方淮喜欢的女子名叫丁二妹,丁二妹住在福城西边儿的丁家村。丁家村里都姓丁,除非是外嫁来的媳妇子。
这一日,梦寒月在王牙婆和紫苑的陪同下,……哦,还有红中绿,他们来到了福城偏僻的西边儿的丁家村。
丁家村隐在一片山里头,不算特别大,这里的人都以打猎捕鱼为生。当然也中上十几亩地,有个好收成。
上午的阳光很明媚,不像大中午的阳光炽烈地叫她接受不了。一路上,只听到马车轮子“轱辘轱辘”转着响。
“紫苑,把两边儿的窗帘子掀开透透气,大好风光,怎么能这么浪费。”梦寒月靠在窗帘子边,被那暖洋洋的日光晒的想睡觉。
过一会儿又说:“绿绿,幸好我指名道姓让你跟着来,要是换做青青的话,又得对我冷嘲热讽了。”
红中绿坐在车厢外,听了梦寒月的话,只把手中马鞭挥在马屁股上,一言不发。
梦寒月顿觉无趣:“早知道你这么无趣,就该让雷……雷桓跟着来。”
外头人终于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情绪,哼声哼气道:“主子在家带孩子。”
“噗!”梦寒月听着,睡意渐消,一把坐直身子,好奇向外张望:“绿绿,你这是在怪我不安分守己吗?还是在替雷桓那厮感到不值?”
红中绿转过脑袋看了她一眼,又去当他的沉默寡言的哑巴去了。
“好吧,好吧,他最辛苦了,不但要赚钱养家还要带孩子,我是个不合格的娘亲,这总成了吧……也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梦寒月奸猾一笑,“绿绿,看在我给你制造和心上人相处的机会的份上,你总得给我露出一份笑脸来吧?”
轰!
红中绿那张平凡的脸上顿时隐现红潮,眼不由自主朝着梦寒月身边瞧去……
“绿绿,你瞧谁呢?”
“夫人!前面就是丁家村了!”绷着脸,恼怒瞪她,咬牙切齿!
哈哈……好玩儿!
“夫人……”紫苑小脸刚才就红,这时喊一声“夫人”,却不知道说什么。
“嗯,紫苑,我想吃山楂片儿。”她也不能为难人家小丫头,算了算了,这次就好心放过他们了。
一边儿想着,梦寒月的心思又回到从前去。
那时,明月和阿大也是这样子的,一个在外给她赶车,一个在车厢里陪着她。好景不长,去的去,离的离。
想起方淮所言,三年未娶的事儿,不禁有些羡慕起丁家村里的丁二妹。
我怜她年幼,怕她入了深宅大院,着了别人的道,被人欺负了去。……这是方淮当时对她说的,那时候,初听此话时候,还未曾感动。
男人嘛,就是用嘴骗人的。说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可当方淮那句……我不信什么克夫不克夫,我只知道她是好女人。……一个男人想娶一个女人,一句朴实的“好女人”,已经够了。
方淮为一个“好女人”,可以等待三年……甚至更长时间。
她自认不是好女人……,轩辕云霆,你可还愿意为一个坏女人等候三年,不娶一人?
她好自私,三年之后……,早就没命,却心底深处希望那个男人能等她三年。
“夫人?夫人?”手臂被人推动,她才慌神,“到了啊……”
“夫人刚才想什么了?”问这话的不是紫苑,也不是王牙婆,反而是正在拴马的红中绿。
“没想什么,走吧。”
抬脚先走。红中绿瞪向梦寒月的背影,眸中露出深思来。
……
“大娘好。”紫苑敲了门,门开,来人是个四五十的大娘。
“你们找谁?”开门的大娘开了门,却没好脸色,神情警惕地打量他们。
“丁二妹。”梦寒月推开紫苑。
“你们找错地方了,没这个人。”说着,那大娘就要把门用力关上。
红中绿身子往前一挡,那门怎样都关不上了。
“你们是土匪吗?白日入室,俺让家里人报县太爷去!”大娘急了,一边儿急切地要关门,一边儿却刻意压低声音。
奇了怪,遇上这种事儿,一般都是敞开嗓门儿,能有多高的嗓门儿,就使多大的劲儿来。
这位大娘却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找丁二妹,猜的不错,大娘是丁二妹的娘亲吧。”梦寒月问。
“都和你们说了,你们找错地方了,俺们家没有丁二妹这个人。”那大娘就是不松口。
“大娘,我无恶意,我们是福城福缘中介的,你瞧我这位伙计的功夫,他其实最擅长的就是打听消息,大娘,您说没有,我这位伙计说有,您说,我该信您还是我这个伙计呢?”
这话很容易让人掉心房,也会让人失了之前的战斗力。
都查探过了……,怎么说,人家也不信的。
大娘果然换了口风,“二妹是俺的闺女儿,你们找二妹有啥子事情,都跟俺说,俺说了算。”
“那也成,但大娘您总不能叫我们几个人呆在外头站着,和你说话吧?我们是无所谓的,但是大娘是什么态度,我们真不知道。”丁二妹的娘看了看他们身后的马车……,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马车,要是真放在大门口,还真是招眼。
脸色铁青,口气也冲:“进院子来吧。对了,把马车也拉进来。”
梦寒月暗自一笑,看来是赌对了。
等进了院子,梦寒月左右打量起这个院子来。
按理说,这院子起的也好,围墙能防贼,该有的都不少,好几间大屋子,房梁上还挂着串起来的辣椒子,红艳艳的好诱人。
这家人生活丰裕。梦寒月短时间做出了判断。
“进来吧。”丁二妹的娘领先进了堂屋,门帘子还在晃动,梦寒月伸手拨开帘子进了去:“你们在外头等着。”进屋前,吩咐起紫苑和王牙婆,还有红中绿他们三来。
“夫人,还是叫奴婢跟着进去吧。”紫苑犹豫再三,觉得梦寒月的身子真的很弱,放她一个人的话,紫苑觉得很不放心。
“里头只有个大娘在,没有老虎的。”说完,进了屋子。留紫苑各种担心。
里头大娘在,没有茶没有果,只有一张椅子让她坐。
她暗自庆幸……好在还有个椅子可以做。不算太尴尬……,不够按照她脸皮厚,也不在意会不会尴尬。
“大娘是丁二妹的娘白氏吧,”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也不用人家请。自己就坐上去了,“我是福缘中介的东家,你叫我一声月娘就好。”
“你找俺们家丁二妹有啥子事儿?”白氏根本不理会她的话,开口直截了当问她来意。她楞了一会儿,心里哈哈一笑,白氏挺爽快的,直截了当。
那她也不绕弯子:“为了你家闺女儿一辈子的幸福来的。”
“俺家闺女儿有俺这个做娘的在,你们是哪门子冒出来的?”也难怪白氏会这么激动,莫名其妙冒出来个人,说是为了她闺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可不就是多管闲事嘛。没得白氏还以为他们不安好心咧。
“实不相瞒,我这是受了方淮方爷的委托来的。”
不提方淮还好,一提方淮,白氏顿时青了脸,“嘭”站起身,就拉着梦寒月的手臂往外头拖:“你滚!你给俺滚出去!那个混蛋祸害俺们家二妹还不够吗!叫他别再来找俺们家二妹了!俺们家二妹明日就定亲了!”
“大娘别恼,你说方淮祸害你们家二妹,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干你啥事儿!你们就是那姓方的一家子的狗腿子,滚!”白氏青着脸赶人走!
“大娘!你不说清楚了,我们是不会走的,你瞧,你推的动我,你推得懂外面的伙计吗?再说回来,你也不想动静大了,惹来邻里看笑话吧。”梦寒月是自私的,她自己从来就知道。
白氏神色更加不好看,看她的眼神恨不得吃掉她:“方家没个好东西!连个狗腿子也坏的很!”
“大娘继续骂吧,骂累了休息会儿,可得给我说说,方淮做什么事情,对不住你们家二妹了?”她真好奇,难道是她看走眼了?但她怎么都不相信,方淮会骗她。那男人说起丁二妹的时候,眼中都是温柔。这总不能是假的吧。
必然是有误会的。不如先听听白氏怎么说。
“晦气!怎么就让你们这样的畜生进了院子了!俺们家二妹咋就给姓方的混蛋看上眼了!晦气!晦气!”
白氏看出来梦寒月不是与她说笑的,见辱骂和赶人都不起作用,干脆放开拉着梦寒月手臂的手,自己个儿在屋子里来回焦急地转圈圈,忽而停下来了,冲着梦寒月就吼道:“这是看俺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哇!你等着,等俺们家大牛捕鱼回来了,给你们好看!”
丁大牛是白氏的长子,丁大牛生的孔武有力,在丁家村都是出了名的大力士。因此白氏有胆气说这话。
“大娘,有这么长的时间等你家大牛回来,不如与我说道说道,方淮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祸害了丁二妹了?你瞧吧,我这也只是受了方淮的委托来的,听到的也只有方淮一方说的话,今天来了,总得听听你们的话吧?不然的话,我替方淮做事,岂不是受了他蒙蔽?”
“那好吧……”白氏犹豫了,最终被说服。
第三百一十五章 说服
经过白氏一番说道,梦寒月才听明白个大概。
“大娘是说,方家来人在你们村里散播谣言,说你们家丁二妹命不好,克死亲爹,嫁了人,就得克死夫君?”
“哼!方淮那畜生!”白氏不言不语,只管把方淮骂个狗血淋头。
这事儿保准儿方淮是不知道的……,但梦寒月拿不准,又去试探地问了问白氏:“那方淮事发后,有没有再来见过丁二妹?”
“他有脸来!给俺赶出去了!把俺们家二妹害的这么惨,同村里到了年纪的青年们要娶媳妇儿了,都个个避俺们家二妹如蛇蝎!”白氏心里有气,连带着不给梦寒月好脸色瞧了,“好不容易有个外村儿的鳏夫死了原配,愿意娶俺们家二妹,他方淮又要来害俺们家二妹了?
难不成,真得逼死俺们家二妹,他心里才舒坦?”
梦寒月瞧着白氏激动地跺脚,脸上一片潮红,忙端了杯白开水给白氏,劝说道:“大娘,你先别光顾着生气吧。也得听听方淮和我说了些什么,对不?”
白氏突然也不气得跺脚了,反而转脸看向梦寒月,皮笑肉不笑的,“好呀!俺就听听看,那畜生人面兽心的,都和别人咋说的!别的俺们家不会说话,又被人家摆一道!”
这是真把方淮恨上了!梦寒月轻眨眼皮,……这也难怪,谁家黄花儿大闺女儿的刚守完三年孝期,名声就被人传成那样,是个人,都得生气的!
“大娘,我们家福缘中介,本来做的是给人介绍长工短工的活计,按理,方淮这活儿,我们店本来也没必要去接的。之所以接呢……”
“还不是看中了方家的钱。你们这些狗腿子!”梦寒月话还没说完,白氏张嘴就骂。
梦寒月哂笑一下,“成!大娘现在这么骂我们,觉得心里快意的话,尽管先出气,等大娘气平了,我再把方淮和我说的话,说给大娘你听。”说着,从怀中拿出一颗果糖放进嘴里,吃的香。
白氏见她有恃无恐,不慌不忙的,脑门子都有些抽动起来了,“多大人儿,到哪儿甜嘴都不离身!真馋!”
一女子,被冠上“嘴馋”的名声,那也是十分不好听的,梦寒月觑了一眼白氏,不说话。……她吃糖,不是因为她想吃,而是如今身体差,带着糖果,随时剥一颗放嘴里,算是补充体力吧。
“大娘不想知道方淮方爷都与我说些什么吗?”她不解释,不反驳,反而问起白氏来。
“你不说拉倒……”过一会儿见梦寒月真不说,又有些难堪地问:“那畜生都说啥了?肯定是说俺们家二妹怎么怎么不好了吧!”
梦寒月瞅了一眼白氏:“大娘猜错了。相反,方爷说起二妹的时候,满脸温柔色,他说二妹是个好女人。正是这句话,我才愿意帮方爷这一回。”
白氏有些激动地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你说谎!他要真这么认为,为啥还让家里的下人在俺们村儿里上下散播谣言?说俺们家二妹命不好?”
白氏恼怒地吼道。
“方爷和我说,他等了二妹三年,未曾娶妻,就是为了等丁二妹。我也问过他,为什么不在二妹阿爹去世前就娶了二妹回家去。
大娘,你猜,方爷是怎么回答我的?”
“还能怎么回答?他那时候嫌弃俺们家二妹是个黄毛丫头,身子都没长开呗!”梦寒月瞧着白氏这样,白氏是打算将方淮误会到底了。……梦寒月不禁摇摇头。
“方爷说,他家里还有两个妾,都是人精,怕丁二妹年幼,着了别人的道,吃了亏。结果等呀等,好不容等到丁二妹十五岁,长成大姑娘了。却出了那趟子事儿,方爷只能继续等。这样算起来,方爷至少瞪了丁二妹五年的时间。
大娘,你是过来人,你最清楚,一个男人愿意等一个女人五年的时间,这都代表了啥。
不管大娘你听到见到的是什么,是方家人散步谣言,是方家人说是方爷指示的,这些能够抵得了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等上四五年吗?
大娘,平心而论,我很羡慕你们家的二妹。”她很羡慕丁二妹,很羡慕很羡慕。
白氏沉默,但眼中的犹豫,体现出她此时内心的针扎。梦寒月知道,她算是说动了白氏。但也只是让白氏动摇,并没有动心。
“如果可以,大娘,我希望我能见一见丁二妹。亲口问一问她,她是愿意嫁给一个死了婆子的鳏夫,还是愿意嫁给一个珍重她如宝的男人。
大娘,将来的日子是你们家二妹自己过的,过得好也是她,过的艰难也是她,她过得好,丁家可以福荫,她过的不好,却没有任何人可以替她受着,一切都是她自己。”因此,她的决定,应该她自己做。任何人都没有权力替丁二妹做出抉择。
“大娘,你自己已经动摇了,你可能怀疑我说的是假话,可是如果你真的替二妹做了选择,将来二妹过的好,你或许心中无愧,可要是二妹过的不好,说不定她就会怨恨你了,方淮说的是真话的话,你就更加后悔自责了。
左右此时还有机会,不妨听一听二妹的心里话?”古人婚娶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机会可以让新人自己做主的。梦寒月这番观点,必然会被白氏认为她疯了。
但仔细一想的话,梦寒月所言也不无道理。
白氏更犹豫。
“大娘,你若是不方便出面,可以让我单独和二妹说说话,你只管躲在窗子下听一听?”
这提议顿时吸引了白氏。她也是真心疼闺女儿,不然的话,梦寒月的提议,显然就是可以和大逆不道挂钩了,一般人家的父母也不会答应的。
“你等着。”再也不说什么,转身出了门。过一会儿,门外窸窸窣窣声音。梦寒月抬头,就见一个白净的大姑娘,眉宇之间还有青涩之色,拧着的柳眉,显得她最近很苦恼。
“是二妹吗?”梦寒月轻声问。仔细打量这姑娘,果然如方淮所言那般,看着是个软糯的性子,这可不好……还是记得,方淮貌似还有两个妾。不说那两个妾,家里还有老父老母。二妹嫁过去真的好吗?还有那命不好的名声在。
“我是。”行止上还有些紧张,但却不是拘谨,“这位夫人是?”
“我是福缘中介的女东家。你叫我一声月娘就好。今天个是受了方淮方爷的托福,前来见一见姑娘的。”梦寒月注意到,说到方淮时候,丁二妹显然反应有些不寻常。
“哎……你们回去吧,我……不怪他。”丁二妹很是无奈叹了一口气。
梦寒月从怀里掏出一张书信来,“听方爷说起姑娘,丁姑娘从小跟着教书的爹爹练字学文,这是方爷亲笔信,专写给姑娘的。”
“我不要,你带回去给方爷吧。明日我就要定亲了,再与外男私相授受,我做不出。”
“那行吧,我就收回去。我就替方爷不值。为了等姑娘,耗去五年时光,如今佳人另嫁,他还得背着祸害姑娘的骂名。说起来,方爷这些日子真是过得极苦。我见到方爷的时候,他正喝的酩酊大醉,胡茬乱糟糟的,哎,真是可怜呀。”这话当然是她瞎编的。
瞧,她这不就试探出丁二妹的心意来了吗?
“方……爷,他还好吗?”丁二妹急切地看着梦寒月。
梦寒月叹息一声:“好?怎么可能好哟!要不是看他用情至深,我也不会掺和进这趟浑水里头了。”咂咂嘴,摇头不止,“可怜哟,成天买醉,为了见姑娘一面,都跪在他爹娘面前三天三夜了,如今人都轻了。”没敢说瘦了……,她见方淮时候,方脸白面的,可不见瘦。
“啊!”丁二妹惊叫一声,“怎么会?他……他不是让人散步谣言,说我命不好,那又何苦这样折腾自己?”
梦寒月就趁机把方淮和她说的话,借机说给了丁二妹听。抬了抬眼眸,扫了一眼丁二妹:“你是不知道,当方爷知道家里老父老母的反对时候,当时就说了,他是不信什么命不好的,反正是他就知道,你是个好女人。”
“哎呀!姑娘,你怎么哭了?”梦寒月掏出帕子来:“别再哭了,明日可就定亲了,哭坏了眼睛,明日可怎么见人呐!女人这辈子啊,不容易。可别再哭了。”
丁二妹冲着梦寒月露出一抹苦笑来,“月娘子,你都和我说了这些了,叫我,叫我明日还怎么定得下亲事啊!”
梦寒月知道有戏,眼睛都亮了:“这么说,姑娘其实是心系方淮方爷的了?”
丁二妹娇羞地轻轻地点点头,忽然严肃起来:“我不知道月娘子你说的是真是假,方爷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态度。
但你找来我们家了,和我说了这些话了,我就信了。
我信你这些话,所以也要请你给方爷带一句话,明日我就定亲了,他若愿意娶我,明日清早就穿着大红喜袍来迎我!”梦寒月惊讶看着丁二妹,看着软糯,但该勇敢的时候绝不退缩,梦寒月有些懂了,为什么方淮会独钟此女。
第三百一十六章 以他为镜(二更)
“不行!”正是这时候,白氏跳出来。
“娘?”丁二妹惊叫一声。
“不行!”白氏拦在丁二妹身前:“姓方的混……方淮也说了,他有两个妾,我们家二妹单纯,要是嫁过去被人欺负了咋办!”
梦寒月想翻白眼……,你也未免太小看你们家二妹了,看着是软糯好欺的,但凭丁二妹刚才那番果决的决策,可见丁二妹是个有主见的。
“那么大娘是个什么意思呐?”她就问一问吧,回去好给方淮报信,怎么说,第一趟生意太容易了,……她那给方淮报了两千两银子的报价,拿的有些心虚呀。
“那……如果姓方的能够休了两个妾,俺……俺就再也不阻止俺们家二妞的决定了!”
梦寒月哑然,没想到这个世上还有这样的好娘亲。……不管白氏是出于什么目的,但现在卖女儿的多的是了,白氏却还在担心女儿嫁过去后被欺负,央求男方把妾给休了。
“这个……我是很赞成大娘的做法的,还得看一看方爷愿不愿意吧。”梦寒月心中却幸灾乐祸,终于有一个跟她观点有些相似的妇人了。
“总之,我今日把姑娘的话给方爷带过去。……其实大娘要求的好,我也很想看一看,方淮方爷究竟能为姑娘做到什么地步的。”说罢转身告辞。
回去的路上,红中绿阴阳怪气地说:“主子也说要把府里的姨娘全都放出去。”
梦寒月呆了呆……,“这和我有关吗?……牡丹姨娘不是怀了你家主子的孩子吗?”真赶出去?一般的妾室也就算了,怀了孕的,那算是雷府的大功臣吧。就这样把人赶出去?太也无情。
“哼!”红中绿气得冷哼,不肯再搭理梦寒月。
梦寒月更觉得无辜了,“我就是向姓雷的借了你来使一使,你也要给我脸子看?”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红中绿脸色更绷紧了。
一路无言。梦寒月先去了一趟方府上头,有了方淮给的玉佩,门房也没怎么刁难她,也是因着她看起来也算是有些身份的,门房也不敢随意得罪人。
等在书房见了方淮后,把丁二妹让她带的话,告诉了方淮。
“真的?二妹真这么说?”方淮喜出望外,激动地来回踱步,一向精明的眼中此时全都是无法抵挡的喜悦。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丁二妹的娘有个要求。”
“你说,别说一个要求,十个百个我都答应的!”方淮早已忘乎所以,因此没有看见梦寒月眼底的戏谑之色。
“白大娘说了,二妹太天真单纯,你那两个妾既然都是有心的,不如就休了吧。只要方爷休了两个妾,她再也不阻拦丁二妹自己做决定。”
其实白氏这还是不肯丁二妹嫁给方淮……,方淮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没有妾。……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梦寒月才着急看到方淮做出决定。
她仿佛是想从方淮的答案中找出自己想要的问题答案来。
“这……”
梦寒月垂下嘲讽的眼帘,……他果然是犹豫了。
天下男人一般黑。
“原来方爷的爱也不过如此。算我帮错人了。”梦寒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这张银票,我就不归还给方爷了,剩下的一千两,我也不要方爷给了。”这一回,拿的理直气壮。
“你等一下!”
哦?……“还有事?”梦寒月轻轻旋身,唇瓣微勾,疏远而客气。
方淮愣了一下,没想一个人的态度,会变化这么快。
“我可以休妾,但她们曾经是我的妾,我总要给她们置办好院子,给了她们田产,银钱,今后也不至于饿死,受人欺凌。……只是做这些,不是一天可以完成,我即便速度再快,也要三五天时间,才能全部置办妥当。……二妹那里,明日却要定亲,这可如何是好?”
梦寒月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伤心。酸甜苦辣,百味陈杂。
从这点上看,方淮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方淮可以为了丁二妹,义不容辞休了妾室,那男人却不能为了她,后宫再无一人?
一方面松了一口气,一方面,内心正承受着上万只蚂蚁的啃咬,疼得面上缺血。
“你……没事吧,月娘子?”方淮赶紧招来人,准备去叫大夫。
“没事,不知方爷可愿意赏我一碗燕窝雪梨?”
方淮立即就想起来:“燕窝是有的,我今日正好让人炖了,准备自己吃的。”那下人赶紧下去端来了温着的燕窝。
“月娘子的身子不好?”等梦寒月吃完了,方淮才问道。
“还好。”一句还好,不愿意再多说了。
每当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梦寒月就不想多谈。不是惧怕死亡,而是惧怕不知何时会死亡,它却又近在咫尺。
“方爷,你这是要置办院子,要花时间吧?我倒是有个办法,方爷不妨把院子给买在外地,这样也省的将来又生事情。不如先把人给送到邻近的庄子上去,等到一切办妥当了,再把院子送了两位姨娘。”
这样也算是对得住两位姨娘了。当了别人的妾,就不要考虑什么公平不公平了。梦寒月前世对小三,二奶,这样的身份的人,是十分痛恨的!
不会因为换了个时代,换了个身子,就会改变观点的!做了别人的妾,就别再想着什么公平不公平。
也许她有些极端。但前世的遭遇,实在让她对小三类似身份的人,喜欢不起来。
梦寒月与方淮告了辞。
回到雷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
“你怎么才回来?府里刚找了两个奶嬷嬷,你就把两给孩子都丢给奶嬷嬷,自己不管事儿了?”她刚进屋,雷向枫就是一通炮轰,轰的她脑袋还没转过弯弯来。
“快洗洗,你瞧你,脏死了!”叫一声“紫苑”,“快服侍夫人沐浴更衣。”
说完自己却十分娴熟地掏梦寒月的兜子,摸出一把果糖来,数了数,皱眉瞪梦寒月:“你怎么回事?叫你要多吃些果糖,这里还有我特意让人做的人参糖,你今天只吃了两块糖?”
又一个人嘀嘀咕咕:“怎么有人像你这么懒的?连多吃一块儿糖都觉得麻烦。”
“我很累了……,雷向枫,你能让我静一静吗?”她蹙眉,绷着脸赶人。
听着她冰冷的声音,雷向枫只觉得一盆凉水当头浇下。
第三百一十七章 反目
梦寒月感到莫名其妙,那男人阴晴不定的,她就是请了他出去罢了,他立刻就给她黑了脸,转身就大步离开了东秉阁。
哎……看来要催一催东承阁的修缮进度了。
沐浴完后,她叫大厨房随意弄了两份热菜来。紫苑刚刚去,才片刻时间,紫苑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仆妇,手里各自端着碟小炒。
摆了一桌子,放眼一看,至少有七八碟小炒,还不算上煲汤。
沐浴之后,没了先前的疲惫,心里万千虫子啃咬的感觉也顿时消散些。又见一桌子热乎乎的小炒。
梦寒月眉开眼笑:“呀!怎么这么多?还热乎着呢,”招呼了紫苑:“来,坐下,这么多我吃不下,陪我一起吃。”
紫苑推搡两下,终于还是抵不过梦寒月的邀约:“夫人,先尝一尝这莲子汤,润润胃。”舀了一小碗的莲子汤。
“唔,这会儿才觉得好饿呀。”喝完之后,顿觉得胃里暖洋洋的,也觉得饿了。
“对了,小公子,小小姐奶过了吗?”
“奴婢去问问。”紫苑站起身,就要朝着外头去,别梦寒月叫住:“你等等,我去吧。”
“夫人还是先吃饱了,再去吧。”紫苑笑了笑,心里却想:问了小公子小小姐,却唯独忘记了大爷?
二人吃了个欢快。梦寒月不雅地打了个饱嗝。“今天菜色真多,热乎乎的。大厨房今天的动作可真快,这才一会儿工夫,就给倒腾出十来样菜式。应该叫大爷好好嘉奖才是。”
紫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梦寒月已经起身了:“我去看一看两个小鬼。最好别碰上大爷。”
紫苑只好闭上嘴巴,追上梦寒月去。
门外的小厮悄声消失在黑夜中,直直朝着雷向枫办公的地方去。
“都吃了?吃的好吗?都说了些什么?”雷向枫放下手中笔,抬头问那小厮。
“夫人吃了很多,期间问了小公子和小小姐有没有奶过。还夸赞大厨房一下子倒腾出十来样菜是式,动作迅速,大爷应该好好嘉奖。”小厮陈述着。
“好!传令下去,嘉奖大厨房的人,这个月每个人多加一两银子!”雷向枫听后。立即拍板道,很是高兴。
那小厮却犯了嘀咕:明明是大爷早早叫大厨房做好了菜,放在锅子里温着的,就等夫人回来,就可以用上热饭热菜。那些菜式,还是大爷一道一道自己个儿挑选的呐!
“奴告退。”
“等一下。”
“……大爷?”小厮疑惑看着雷向枫。
好半晌,雷向枫妖颜之上染上一抹可以的潮红,闷声闷气地问:“夫人……有没有提起过爷?”
“大爷问的是哪种?”小厮不解。
“就是,……有没有问爷有没有吃晚饭呐?今天干了什么呀?……”
“……没有。”
“那!那总有提到爷的地方吧!不兴是提起吃饭还是其他都可以!”雷向枫有些焦急了。
“这个……是有的。”小厮很犹豫,真不知道该不该说。但小心翼翼觑了一眼大爷,大爷满眼都是期待,叫他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小厮暗自祈祷,千万别让他跟着遭殃,硬是愣着头皮说:“夫人吃完晚饭,起身准备去瞧一瞧小公子和小小姐的时候说了,……”
“她说什么了?”雷向枫满眼期待,紫眸灿烂。
“夫人说……,我去瞧一瞧两个小鬼,千万别叫我遇上大爷。……”小厮说完,立即埋下头,恨不得挖了地洞,将自己埋起来,别在大爷眼皮子底下的好!他一看大爷,挥手让他走,如得大赦,赶紧溜之大吉。跑远了,才停下来擦把汗。
“梦!寒!月!”雷向枫怒火中烧!“嘭”的一声,把张檀木桌子砸的粉碎,轰然站起来,就朝着屋外走去。那方向,赫然是东秉阁。
雷府的下人们和侍卫们,只见大爷身子跟一阵风一样,迅速地就窜到了东秉阁里。
他脚步不停,熟门熟路地朝着东秉阁的西屋去。
“梦寒月!”一把踹开了西屋的门,他青着脸瞪向屋里……,无人。
走了出去,见了院子里的洒扫婆子,铁青着脸问:“夫人呢?”
洒扫婆子早被他的脸色给吓得哆嗦了,颤着身子回了一句:“刚才,抱了小公子和小小姐去正屋里……休息。”
她还有心思休息?!雷向枫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气,但就是觉得心里一股子火烧的正旺。转身就朝着卧室大步而去。
这回他没有踹门,等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才惊觉自己的怒火太大。里头除了她,还有两个孩子,没得吓坏了孩子。
深吸一口气,吐出……,如此再三深呼吸,雷向枫才克制住自己的怒火,觉得脑袋清醒一些了,这才绷着脸推开房门,屋里亮着灯,雷向枫也没多想,轻手轻脚,刻意放轻了脚步声。他是怕吵着他们。
只是等雷向枫绕过屏风后……登时呆滞住了。
梦寒月正在喂奶,忽然一道阴影罩了过来,她顿时抬头,就看到了雷向枫。
梦寒月抓了手里的枕头,想也没想,就砸向了雷向枫:“滚出去!”
冰冰冷冷的声音,好无情。
雷向枫又一联想到小厮传来的话,只觉得这女人对他太无情。那股子好不容易压制的怒火,又冲着脑袋冲来。理智消散,剩下的就是鲁莽和激动。
不走也就算了,还干脆抱着手臂,靠着屏风冷眼瞧着她,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这时候遮掩未免太晚了,我又不是没瞧过。我不但瞧过还吸过。”
梦寒月脑子里一阵空白,随即虚白的脸蛋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被气得不清,指着大门,就叫雷向枫滚。
雷向枫真是理智全无了,被这冷冰冰的话语刺痛的,仿佛不说点什么,就会让自己彻底受伤一样。
他紫眸露出嘲弄之色,眨也不眨地顿在梦寒月的脸上,说出的话就不大中听了:“梦寒月,你这是当了婊子也要立牌坊吗?装什么坚贞?你那对浑圆,早就被也尝过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变化
“雷向枫,你今日不理智,我不想和你吵,等你冷静下来,和我道一声歉。”我只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这句话梦寒月没有说。
“呵呵,你真是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哎……她果然也是傻了,怎么能够期望一个暴怒中的人有理智呢?
抬眼,望进紫眸深处。
“你当真是想继续侮辱我的?”她浅笑,“我也不是第一次受辱了。你骂吧,哪里骂高兴了,洗洗睡吧,成吗?”依旧是笑看雷向枫:“你知道,我如今居无定所,无家可归。我这破烂倒腾的身子,若是现在离开了你雷向枫的庇护,只怕挨不过几些日子。
等一等吧……,等我,再攒些银钱,我就不在你府上碍你的眼,你就好人做到底,宽限我两个月的时间?”
笑,不知背后是什么。只是那一字一字,软糯无力,低入尘泥中去了。
她起榻,抱起妙音:“是我不好,占了你的床。……真把自己当做这里主母了。大爷,给我随便安排一间客房吧。”
有人要为五斗米折腰,从前就算信,却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雷向枫也渐渐冷静下来。见这女人面上的客气疏离,这才起了悔意。……但她也太不正常了,若是以往遇到这些事情,这女人早就跟老母鸡捍卫自己领土一样,蹦跶起来了!
“你……”有心说些什么,雷向枫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难听。
那女人已经套了外套,抱着妙音往门口去了。
“哎,我去和紫苑挤一挤,不知道她肯不肯收留我了。”梦寒月久久等不到雷向枫的回答,只得将主意打到紫苑身上去了。
“你别走,”雷向枫忽然沉声叫住她。
“嗯?”转身,不解。
“我睡出去。”终于说出一句自己的心里话。
“不用,我迟早也是要睡出去的。我又不是真正的雷夫人。你和府里人解释清楚了,就行。”
雷向枫蹙了眉头,怎么这个女人这么顽固的?
“都已经当着这好些日子的雷夫人了,福州内外全都传遍了,我雷向枫娶了妻。这时候出尔反尔,我雷向枫明面上是做生意的人,这样岂不是坏了自己的名声。谁还和我做生意?你住着,我去书房睡。”
梦寒月温和浅笑,“行,我什么都听大爷的。”
见她低眉敛目,温顺有礼,雷向枫反而蹙起眉头来,……这样子的她,叫他看着……难受。
一言不发,挥袖转身就走,不想再看这女人眼底的疏离,面上的假笑。这是对待外人的态度,怎么拿来对他了。
一夜过去,梦寒月早早地用了早饭,奶了孩子,这才把两个孩子交给姓唐的两个奶嬷嬷,她们是亲姐妹的。
吩咐了一声:“我中午会回来喂奶。你们只管仔细着带小公子小小姐就好。特别是对小小姐,要多用一份心思。”她的孩子在她眼底是个宝,但在这个府上,真正的却是喧宾夺主,夺了洛儿的光环了。
谁叫这个时代重男轻女,府里人都以为这两个孩子是她生的,一男一女的情况下,多少会偏向男孩子些的。
不放心地又吩咐了一句:“大爷更喜欢小小姐一些,你们可别苛待了她。”当然,雷府中,这两个奶嬷嬷是生人,还不敢随意苛待府里的公子小姐。这么吩咐着,只是让两个奶嬷嬷心里有数,雷向枫喜欢的是洛儿。
奶嬷嬷齐齐互看一眼,这才温顺地道一声:“是,夫人。婆子们知道了。”
她起的很早,准备早些出府去……潜意识中也不想与雷向枫撞上。
可还是,怕什么来什么,湖上廊曲,偏就迎面撞上。
梦寒月面上些微变化,还是没有逃得过雷向枫精明的眼睛。
“见过大爷。”
该死的!又是这么疏远有礼!她到底想要怎么样?
又想起昨日卧室里对她说的那些不客气的话,想一想,依着这女人的脾气,根本就不会再搭理他了吧。
烦躁地雷向枫只想冲过去,抓住她,好好问一问她,到底她想怎么样,他们才能和好如初。
那女人却已经从他面前经过,目不斜视,仿佛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啪!”
“大爷,放手。”梦寒月低头瞧着手臂上的一双艺术家一般修长的大掌,温吞地说道。
“月娘……,别闹了好不好?”雷向枫只觉得好累。
“好啊。”
“真的?”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真的。”她神情温柔中有一丝漫不经心。雷向枫明明看到了,却选择忽视,只觉得此时听了这话,心里极为开心。
“大爷,先放手,今日事儿多,方爷那里我还要去的。”
“早些回来。”
等她走了,雷向枫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只觉得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重起来。
他一直以为,他喜欢的是温柔如水的女子,如凤舞一般的。直到凤舞背叛了他,他才觉得温柔如水的女子,没有那坦荡荡,奸恶时不加掩饰的女子吸引人。
本是合作关系,只想报一年前太子轩辕云霆羞辱的仇恨,太子想要找人,他就拼命藏人。且再比一比,孰强孰弱。
但是,如今与她相处的时间越久,怎么就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南洋……,只有带她去南洋,才能彻底躲开太子轩辕云霆的耳目!但要去南洋,这里好些事情要安排好,二来,也要征求她的意愿。
那烈性的女子,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强逼着她做些什么,到时候,她又来个金蝉脱壳,他可就得不偿失了。太子轩辕就是前车之鉴!
雷向枫埋着头,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的,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东秉阁了。如今东秉阁的下人房里,多了两个奶嬷嬷,平时两个奶嬷嬷带孩子却专有一间屋子。
“小姐和公子呢?”雷向枫恰好遇上出来院子里小解的唐二嬷嬷。
“夫人奶了小小姐和小公子后,这会儿又睡着了。”
“我去看看。”雷向枫转身就朝着屋子去。心底深处从刚才就升起来的不安,此时在见到两个小家伙头靠头的憨态睡姿后,消散了许多。
第三百一十九章 离意
方淮的事情不算难办,方淮又不是刁钻的人,又肯配合。总之,梦寒月的这两千两银子赚的实在是太轻松了。
“方爷,府里的人,也不知是好不坏,丁姑娘又是寒门出来的农家女。身边也没什么得力贴身忠臣的仆妇。不如就由我们福缘中介出人吧?”
方淮听了,顿时就明白了……“月娘子好本事,促成了方某的婚事,原来还打的这个主意。不是方某不讲情面,你也知道,方某要的死契,你这里是活契。不是死契方某不敢用的。”
梦寒月沉思一会儿,再抬起头时,眼神晶亮:“这样吧,我想了想,方爷说的也有道理,活契和死契,反正人也都是在我们手里的。方爷,死契不一定就忠诚,活契也不一定不忠诚。”
“月娘子,你若是想要说服方某的话,方某只能说,月娘子是在白说了。”
梦寒月沉吟……看来这死契在大家族里真的相当重要的。
“东家,老身手上的人,都是死契。”王牙婆适时出声提醒。这可是一笔大生意,怎么能够因为不是签下的死契,就这么个原因,就不接了呢。
梦寒月又想起想要尽早离开雷府的打算……没钱可真的不行的。
一咬牙,什么当初的打算,全都给抛之脑后。为了迎合这个世上人的需求,做一些牺牲是必要的。而只有迎合这个世上人的需求,才能够赚到钱。
此时……当真是钱比较重要啊。
“行,就按照方爷说的,死契!”
方淮又有要求了:“月娘子,若是死契当然好,但没在大家族里当过下人的,贸贸然地进了方某府上,什么规矩都不懂。人粗鄙了些还好。要是因为不懂规矩,反倒让二妹遭了连累也不好。”言下之意,这是委婉地拒绝了梦寒月。
事到如今,只能迎头而上了!
“方爷,三天之后,你来我福缘中介挑人,生意不能强买强卖,不满意的,方爷用不上。我也没意见。但方爷至少给我们福缘中介一个机会吧。”梦寒月积极争取,叫方淮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人家帮了他那么大的忙,从中调谐,这才让他抱得美人归。
家里老父老母那里也说好了,……若是逼他的话,他这辈子终身不娶。老父老母盼着孙儿,哪里敢真的就逼着他娶别人。
他又把那些说闲话,在老父老母面前搬是非的几个亲戚做下的混账事儿给端到明面上,给老父老母去看。
这才知道,那几个人依靠着方家大家的几个旁系亲戚是赌了钱输了,这才被人指使着去老父老母面前挑拨离间,目的自然是他方某人的原配身份。
不用怀疑,老父老母给他指的那家姑娘,就是那家赌坊的幕后东家。
老父老母并不糊涂,轻信了亲戚,被人当枪使了,立刻就发作了,当下不再管他的事情了。只一口一个,要快些抱孙子。
“方爷,月娘真佩服你,真就穿了喜袍,去丁家村赢取丁二妹了!”
“二妹这样说了,就是给方某机会,方某怎么会随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二妹性情看着软糯,却是最有主见的,当年时候,是她救了方某一条命,要不是她为方某吸蛇毒血,方某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原来是感恩。”
“感恩是肯定的,任凭谁救了自己一条性命,都得感恩的。但真正让方某刮目相看的是,方某时候感谢他们一家子,给了他们许多银钱,二妹当时没说什么,也没推辞,全都接受了下来。事后却把那些银钱全部买了米粮,和她家里人一同做了饼子,发给城里穷苦人家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听着二妹确实是个有主见的。
不想要那笔银钱,却全都接受下来,换了种让人称赞的方式,又把那些不想要的银钱,全都送了出去。
想来性子也是耿直的。
“方爷,那就这么说定了,三天后,您和另夫人前来我们福缘中介挑人。”
方淮瞠目结舌,他什么时候答应的?但见对方一脸笑容,只好把这话又憋了回去。……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硬着头皮应声道一声:“成。三天后方某带二妹前来,可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方某不满意的话,大娘子可不能生气。”
呵呵……,这是提前给她打预防针了。
“成!就按照方爷说的做。”心里苦笑,面上却也慷慨。
等到方淮走了。
王牙婆才急急说:“我手上那些人,就算拿得出手,恐怕也要在高门大户里历练些日子,不然怕是方爷看不上眼。”
“还有三天时间,你把你手下的那些人手全都召集来这里。我要先挑人。”去破求精之后,才能够挑出美玉来。
只看王婆子手中的人,都是些什么人了。
钱啊钱,她急需要钱呀。
但她再需要钱,也绝对不会从雷府那里动手脚的。
唯一的途径,便是这家店了,好在当初雷向枫还没有把那些他手下的掌柜给召集来。不然的话,她就彻底没钱了。如今做着的是自己的生意。挣钱就是自己的事情了。
王牙婆不拖拉,立刻就把人全都请了来。
这些日子,福缘中介依旧是百姓们关注的焦点,福城上下,认识方淮的也不在少数,几日里,见方爷进进出出。本就好奇开了。
这时候,又见这么多的人进了店里头。
稍稍一打听,才知道这些人全都是签了卖身契的。
但还是没弄清楚,福缘中介做什么的。
统共是十七人,梦寒月从中挑了八个,有男有女。六女二男。
其余人让王牙婆给送回自家院子去了。
“这里都是签了死契的?”
“都是签了死契的。”王牙婆好奇地问:“东家,你让他们头山顶着本账册做什么?”
“教他们走路。王掌柜的做牙婆这么多年,一定是看过各类形形色色的下人了。那些传承久一些的仆妇和那些地主家的仆妇,都有些什么不同?”
王牙婆想了想,“一个稳妥沉练,一个轻浮。……”
“王掌柜啊,要知道,这些人……,训练好了,我能卖上高价的。”她缺钱,很缺!
第三百二十章 我最恨别人和我抢钱
留下的六女二男,不管男女,都让他们背诵她从方淮那里要来的方家规矩,除此之外,女子中要学会衣着首饰的搭配和学会怎么梳发,这些都是基本的。她还从雷府里把紫苑给叫来了,紫苑的手艺顶顶好,教学也认真,但凡有不认真学的,梦寒月只说一遍,左右他们已经是签了死契的人了。
但是命运并非完全不可改变的,能不能改变,就靠他们自己了。是要被卖到一般地主家去,还是要跟着方家里,将来有头有脸的。
刚开始这些人还惴惴不安,但当听到能够入到方家当差,各个都是卯足了劲儿。谁都知道,这福州地界上,方家和雷家,那是比一般人家都要煊赫的。
有些良家子,都恨不得想尽了办法,也要让家里人进到方雷两家当差去。
这可是个好机会。
于是,也不用梦寒月多费唇舌了,个个都学的十分认真。这八个人里头还有识字的。梦寒月大喜。这可好,识字的到底是不同了。
三日里,梦寒月早出晚归,雷向枫几次示好,梦寒月都笑着应“好”,但凡雷向枫要求的,梦寒月都是笑容满面的应承下来。
这日子过得非常地块,三日期限就到了。
方淮果然守信用,真就带了丁二妹来了福缘中介。这一天,梦寒月专门把王牙婆给支走了。
“嗯,打眼一看,长得都还周正。可我方府里当差的,哪个长得不周正的?”言下之意是,这些人只是模样过了关,其他的,还要再看一看。
“方爷可还记得,三日前,我与你要了一份方家的家规?”梦寒月不动声色地问。
“月娘子又有新花样儿了?”
梦寒月不置可否,沉吟道:“方爷,你们家的世仆里,能在几日之内,把方家的家规给背熟了?”梦寒月眯了眯眼,指向身后一排八人:“方爷请看,这些人都是月娘挑出来拔尖儿的。就请方爷听一听他们背诵方家的家规。”
“哦,有趣了。”方淮方脸白面上染上一抹兴趣。
梦寒月鼓掌两声,就听到室内朗朗背诵声,一个背完几段,接下去就继续背诵。八个人齐心气力把冗长的方家家规给背诵完整。
“方爷可满意?”
换方淮眯眼打量那八个人了,没人比他更清楚,方家的家规是有多么的冗长。但他也不傻,知道那位月娘子是取巧了。
这么几乎一本小册子的方家家规,这位女东家让八个人各自背诵一段,合在一起,乍看之下,相当完美,仔细一笑,就是投机取巧。可即便是这样的投机取巧的活计,也很累人。时间只有三天,三天里能够做到这样子,已经相当不错。
方淮眼神闪烁,又出刁难:“既然是服侍府上大奶奶的,贴身的丫鬟总得会几样拿手的。”方淮直接指着一个十三四的小丫头:“你,就你。来给大奶奶梳个头。”
这是要考校了。
梦寒月从头到尾笑意盈盈。方淮能够想到的,她怎么会想不到。
这些丫头或许在衣衫搭配和梳发上头没有特别出色,但是绝对可圈可点,她列了几个不同的场合,不同的发式和穿衣搭配,叫这些女子记在脑海里,只到时候用得上的时候,可以拿来用。
衣服的颜色,什么颜色配什么颜色,什么颜色不能配什么颜色,这些都是花了好些精力列了单子,叫她们背诵下来的。
那小丫鬟一开始有些慌张,被梦寒月一个眼神看去,竟然抖着的手就不抖了,果然,那丫头看了今天丁二妹的穿着,给挑了个简便的发式梳好了。
方淮看罢,不去看那丫头,反而侧着脑袋,深深看了一眼身旁那个笑容可掬的月娘子。
梦寒月觉得有人在看她,她也微微转了下脑袋,循着那道视线看过去。见到是方淮,不躲不避,反而展唇一笑,显得善意和和善。
“月娘子废了很多心思吧。”方淮别有深意地问。
梦寒月不反驳,只浅浅一笑。已经是默认了。
方淮深思片刻,去问丁二妹:“你觉得如何?”
丁二妹温润的眼底露出浅浅的笑意,迎向方淮的脸上满满的幸福……梦寒月看到时,又是一呆。她果然是坏女人,居然对这样幸福的丁二妹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
“一切听夫君的。”得大体地道,但丁二妹还说了:“我觉着这些人且不论好差,能在三日里做到如此这般,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方府里的人,也是好的。”咬着唇,只道,方府的人也是好的。话里话外都没说方府不好,甚至夸赞方府的下人好,但任谁都能听出他意来。
“怎么说来,月娘子也是我们的红娘,若不是她,我此刻已经另嫁他人了。”这话才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方淮一思索,……是这么个理儿。若不是他机缘巧合,遇上了这位女东家,恐怕此时二妹真已经成了他人妇了。
这样想着,再见一见这些人,却是可圈可点。三日的功夫,必然是没法将规矩学全了的,但能这样安分守己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月娘子,稍后把这八人的死契书交给方某。”
梦寒月喜出望外,真是太好了!只是还有一件事:“方爷,您不问一问,多少银子?”
方淮听出她话外意来……,狐疑起来,难道还能比花魁贵了?
顺口就问:“那多少呢?月娘子与方某说道说道。”
方淮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居然已经有了被大宰特宰的心理准备。
梦寒月伸出一个手指头。
“好,八个人一百两就一百两!”说罢,从怀里掏了银票子就要给梦寒月。
“不是。”梦寒月笑着将那一百两推拒开。
“不是?”
“是一百两,一个人一百两。”
嘶!
店里众人,就包括那八个人都是有志一同地倒吸一口冷气。……这是漫天要价啊!
丁二妹也暗自皱了皱眉。
做生意就是这样,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方淮本可以坐地还钱,但方淮沉思一会儿,问:“月娘子,你老实告诉方某,你是不是手头正缺钱?”
梦寒月差点儿就抓住方淮的手臂了,两眼发光地望着他,……这真是遇到知音了!她可不就是缺钱用。
“方爷真是太懂我了……实不相瞒,我生孩子时候气血亏虚,本就活不过两三年的光阴,为了能苟且活着,多陪孩子一天是一天,我这每日里是用金子喂着这破烂倒腾的身子的。”换做从前,梦寒月不屑诉苦。这番话不啻于有诉可怜的嫌疑,但是为了做成这笔生意……,为了早日离开雷府,她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
“呀!~”丁二妹先变了脸色,“我听阿娘说起过你那时候在我们家的时候,还不时往嘴里塞果糖吃。阿娘说你馋嘴。原来真是身子弱成这样子。听说随身带着果糖,疲惫的时候吃一颗,可以缓和一下疲累的。”
丁二妹心生了可怜,央求着方淮:“夫君,我们总得感谢月娘子撮合的恩德。”
这种被人可怜的感觉……,真的不大好,至少她不喜欢。
忍着,忍着吧。
想着真是越活越回去,她眼角有些湿濡。
却叫丁二妹误以为她是伤心了,哪里知道,她是缅怀过去的自己。
“月娘子,这里是一千两的银票,你收好,你调教的人也确实值当这个价格。能把方某家的家规在三日里背诵出来,可见一个个都是伶俐的。
这些大家族里,下人小厮都是不能小瞧的,说不得在关键时刻,就能救了一个家族的。”方淮倒也不是专门为了安慰梦寒月的,他这话也是对的。
……
梦寒月把银票子放进怀里,回去的路上去了“顺德钱庄”,把一千两的银票子换成了十张五十两的,五张一百两的。
回了雷府之后,找了个闸子,把和之前的两千两银票子一同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闸子里。还不够!
五千两!
没有五千两,她不敢带着妙音离开雷府的。
翌日清晨
她依旧是早早出去,到了福缘中介,这才刚开门,没想到生意就来。
原来是因着昨日里方淮方爷从这里买了八个人回府上去,这件事被有心人利用了。
“开牙行要懂得牙行的规矩!懂得孝敬了,自然没有人找你麻烦。”来人一副无赖样。
梦寒月垂眼,这回是真的来收保护费的。
她一言不发,转身到柜子前,拿出一个木盒子,看着就挺大的,能装不少银子的样子。
那三个无赖,一把踢飞面前的桌子,径自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三人看她从柜子里捧出一个盒子,顿时贼眉数目,眼都看了发直了。
“大哥,我就说吧,这家店,就两个女人,一个婆子一个瘦不拉几的女人,连个小厮都没有。瞧!一吓唬,就乖乖就范了。”三人之中侧大光头谄媚地冲着那个手臂上刺老虎刺青的男子阿谀道。
那大哥一边色眯眯地打量起梦寒月来,一边又眼热地盯着她手里捧着的木盒子。这盒子里能装下不少银子吧……暗自估量着,到底能够装得下多少银子。
王牙婆吓得脸色发白,却把梦寒月拦在身后。
“你们是瞎了眼了,连雷……”
“王掌柜,你退开。”梦寒月面无表情地打断王牙婆的话,王牙婆护她的拳拳心意她懂,但是她不想再与雷向枫牵扯太多,若是叫人知道了她是雷向枫的“夫人”,叫她还怎么做生意?……叫她还怎么逃走?
方淮又会怎么想她?堂堂福州雷爷的雷夫人缺钱?这不是明摆着笑掉人大牙吗?
堂堂雷夫人不会缺钱!但梦寒月缺钱啊!
第三百二十一章 意外
“雷夫……”不自觉,王牙婆差点就冲着梦寒月叫了一声“雷夫人”。突然,一道寒眸射来,王牙婆只觉得背脊发凉,倏然收口。
“小娘子,瘦归瘦,该长肉的地方可惹人眼。”那位“大哥”淫笑地看着梦寒月,摸着下巴,一脸淫邪奸笑。
“小娘子,乖乖听话,先交了银钱,咱们大爷疼你。保准儿让你吃香喝辣。”那位大光头的小弟跟着人模狗样耍威风。
梦寒月垂了眼皮。
“想要银子吗?”
她忽而抬头,面上没有多少表情,根本叫人察觉不出她此时的心意来。
她打开那木盒子,慢吞吞地从盒子里拿出个寒光闪闪的东西。
恰好店门虚掩,但有依旧有微光射进来。
“想要银子?我没有。”手中大菜刀挥起来,“咚!”重重砍进那位大哥坐着的靠椅椅背上。
“嗡!”大菜刀还发出“嗡嗡”响。
那位大哥额头上冒冷汗。但可不能在小弟面前小了气势。
“臭娘们儿!你找死啊!”那位大哥“嘭”一声,就砸了椅子,准备站起身来。
“咚!”那菜刀偏偏这时候特别快,又一次砍进了那大哥身后,这一回是贴着那大哥的耳朵砍过去的。
这人也算是胆气大一些了,不然早吓尿了。
“我最恨别人和我抢钱了!抢我的钱?我要你的命。”她淡淡说着,仿佛谈论“今天天气真好,我要吃糖葫芦一样”的轻松。
仿佛她根本做的不是恐怖的事情。
她现在最急切迫切需要的就是钱,还有人来抢她的钱!
眯了眯眼:“你弄坏了我的桌子,我的椅子,算一算,留下二十两,我就放你们出大门,不然的话,我就一刀剁了你。
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就算你死在我的店里,也不会有人相信是我杀的。一个弱女子杀不动三个大男人。何况……还不知道你们平时的名声好不好。”
那位大哥心中生悔,……不说别的,就这女人拿刀就砍人的狠劲儿……,比他们这些地痞还像地痞。至少他们只敢打一打人,吓唬别人。但真要打死了人,他们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何况还是拿着菜刀见人就砍!
“我在我的店里,出了什么事情,你们是逃不掉的,你们在我的店里,就算死了,我只要花些银钱,就说你们为了银子内斗死的。别人也不会怀疑到我的身上。”
那三个人倒吸一口冷气,“你这是睁眼说瞎话!你胡说!”
“呵,我就是胡说的,也不会有人怀疑我的话,就算有人怀疑我的话,也动不了我。”她伸出手去:“二十两银子拿来,此事一笔勾销。”
三个地痞苦了脸,……仔细思量她的话,说的都有理。她出了事儿,他们倒霉,他们死了,白死。
怎么样都是两难。
只好东拼西凑了十九两银子。
“还缺一两。”
三个地痞苦着脸,“大娘子,真没有银子了!”
“脱衣……好歹你们身上的衣裳还能换个几文钱。”
三个地痞叫苦连天,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要银子没有要成,还出反过来被人勒索?
堪堪脱了外袍,那位大哥可怜巴巴地说:“给我们留一条裤衩吧。”
三人等到梦寒月点头,才如同大赦一般,夹着尾巴逃了。
梦寒月数着手上的碎银子,递给了王牙婆。
王牙婆早就看得目瞪口呆了。
这也……太彪悍了!
但是……雷府难道是要倒了?怎么雷夫人连这几两碎银子都有计较?
“王掌柜的,把地上的三件衣裳收好,拿去典当行换了银钱来。”
啊?……还真拿那三件衣裳去换钱?
“东家,这也太……抠门了吧。”
“世上哪有人嫌弃钱多的?银钱可不就是从小到多的积累吗?”淡淡说完,撑着身体。……就刚才那一阵,她又觉得疲惫了。
幽幽叹了一口气。
“王掌柜,我出去转一转。店里你看着。”
“哎,好。”
“衣服给我吧,我顺便拿去典当行还钱去。”梦寒月说。王牙婆死活不愿意:“这不行,这种事,还是婆子干的合适。”
“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顺便的。”
“不行不行,要是被人知道雷爷的夫人拿衣裳去典当行典当的话,雷爷面上怎么过得去。”
梦寒月呆了呆……“没事的,外头没人知道雷向枫的夫人长什么样子,王掌柜是担心多余了。”也不等王牙婆反应,抱起椅子上的衣服,就出了门。
“东家,不行!真不行!东家,你等等我啊。”
梦寒月走出几步,见王牙婆追来,“王掌柜,你得看店。”
额……
王牙婆就这么看着梦寒月消失在街角。
……
“富兴当铺”
“就三件衣裳?”伙计问。
“烦劳小哥合计一下,多少银子?”
伙计扬了扬眉,咂嘴:“十个铜板儿吧。”
“好。”
小厮无趣地咂咂嘴,三件衣裳,怎么也要给个二十个铜板儿的,他是有意克扣了。没想到,还真有人不计较的。
收了衣裳,梦寒月也得了十个铜板儿。
手把铜板儿丢着玩儿。转身之际撞到了人。
“哎哟。”没站稳,一屁股坐倒地上了。
“姑娘没事吧?”
姑娘?……哦,是因为雷向枫的人皮面具吧,这才将她误认为是姑娘的。
眼珠一转,又出了新点子。
“疼!好疼。”眼泪汪汪,往上看,“好疼啊,好疼啊。”
典当行这会儿恰好生意淡,人都围过来看。
“姑娘,就轻轻一撞,怎么你和断胳膊断腿一样了?”那人手中拿着长剑,剑眉紧蹙。
“我不管,我就是疼,好疼啊!哎哟,撞伤人了。撞的好疼啊!”
“姑娘,你这是讹上了?”
梦寒月眼珠微动,却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喊疼,喊的那位拿着剑的男子露出不耐之色。
“我瞧姑娘好好的,根本不像是受伤了。”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没受伤。反正我就是疼。”梦寒月一开始耍起无赖来还有些拘谨,此时倒是驾轻就熟了,“我不管,你赔银子,你撞伤了人,就得赔银子。”
“你怎么胡搅蛮缠的!”
“我不……”倏然,脸色大变,惊愕地瞪着大门口走进来的人。
他怎么会来这里?
来人浅褐色的眸子冷冰冰地从她身上扫过,落在了那个撞倒她,手中拿着剑的男子身上。清冷熟悉的声音响起:“给她十两银子,打发出去。”
“阿爹,看,俺刚才买的糖葫芦,和阿娘从前买给俺的一样好吃。”奶声奶气的声音在梦寒月的耳边,就如同雷弹一样,炸的她耳朵轰鸣起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 傲骨
“咚”声响,一枚雪花银丢在她的身前。
“拿了赶紧走。”剑士冰冷着脸,谁也不喜欢被人讹上了。
“怎么还不走?难道是嫌少?”剑士久见她傻坐,呆呆看着面前他刚丢出的雪花银,以为是嫌少,蹙眉不屑冷哼:“世上最无耻是贪婪,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梦寒月哪里是嫌少,她觉得丢人,很丢人。在他面前,她是个乞丐,还是个骗子。
如同那一年她在小柳镇的监牢里初见他,他坐镶满宝石的宝座,一身贵傲。她衣衫褴褛,囚服加身。
但那时,她傲骨犹在。
今时今日,她为十两雪花银折了一身傲骨。剩下的只有三年性命的烂肉烂躯。
“你……”身前一黑影,头顶是软糯的狐疑声。
她心陡惊,压沉地声线,开口是迥然不同的沙哑难听,和破锣鼓一样的声音:“就这点儿银子,还不够俺治伤,你说俺贪婪,俺不管,你反正撞了俺,就得给俺钱。”
剑士冷笑一声:“什么伤,十两银子治不好?”言辞语气中显风露骨的鄙夷。
“十两银子是够治伤了,但俺因为受了伤后,不能做事儿了,你总得赔俺误工费吧,还有还有,俺受了伤,还会造成心理上的阴影,你还得负俺的精神损失费,治伤得好好养着吧,那还有营养费。这些个加加减减,不都是钱?”
“你抢钱啊。你走不走?再不走,把你打出去。”剑士目瞪口呆。只想着赶紧把这想钱想疯了的疯婆子赶出去。主子还在一旁看着呢。
“俺不管,你得再赔俺十两银子。不然俺就坐到大门口去哭,让大家伙儿瞧一瞧,你们这些有身份有体面的人,都是些啥子狼心!哼!”
“风叔叔,给她钱。”开口的离她最近的小家伙。
小家伙失望了,梦寒月只觉得心里疼得慌。
“小公子,这疯婆子摆明就是讹钱,别管……”
“俺说,给她钱。”小家伙异常坚定。
梦寒月的心撕扯开的疼。都说母子连心,所以小家伙刚才有狐疑吧。有狐疑,才会开口,仿若遇到熟人地开口。
他有狐疑的时候,她吓得一声冷汗。此时没了狐疑,她疼得一身冷汗。
头顶还有一双冷眸盯着,她行差踏错一步,便叫人怀疑了。
“喏,拿了银子,赶紧滚。”剑士厌恶开口赶人。
她此时心早乱,果真揣了银子,爬起身时还摔了跟斗,一个狗吃屎,那剑士“哈哈”大笑,嘲笑她活该。
于是她揣了银子,连滚带爬……,从没这么丢人过!
爬到门口时,忽然耳朵异常的灵敏起来。
“俺还以为俺见到阿娘了。但她不是,阿娘的声音不温柔,却温暖。阿娘再穷,哪怕抢别人银子,也不会低声下气求人给钱。……还有,俺阿娘自从落水之后,就再也没有自称过‘俺’。”
梦寒月肩膀猛然一抽,背对众人,忽而眼眶湿润,泪如雨下。
手中二十两雪花银跟烙铁一样烫手。她爬起身,奔了出去,一路狂奔,不知奔了几条巷子,巷子尾有个乞讨的老乞丐。
忽然停住了脚步,手中二十两银子丢进了老乞丐面前的破碗里。
“叮当”响,老乞丐睁眼看,顿时吓一跳。
“哎……,谢谢这位夫人,谢谢,谢谢。”
一个乞丐都知道说“谢谢”……,她自嘲一笑,仰望苍穹,泪,无声落下。
抬起头,转过身,往回走,……好歹去和那男人说一声“谢谢”,……难道真的比乞丐还不如?
转身,泪痕犹在。抬眼,巷子那头,堵上了个人。
愕然,脚下习惯性就想拔腿就跑。理智告诉她,这时候不能跑。
所以,咬牙,站定了。
再抬眼,露出一抹笑,谄媚声如同老鸨:“哎呀,是刚才当铺里的公子呀。俺可告诉你,银子给俺了,就别想再要回去了啊。”
巷子两头空,透风,风大。
藏青的袍子被吹得猎猎作响,那男人依旧优雅的身姿,优雅地背着双手踱步来。
已经,面对面。
“死乞活求来的银子不要了?”浅褐色的瞳子淡淡扫一眼老乞丐的破瓷碗儿,剑眉微挑,和她说话,仿佛对面人是多年不见的老友。
“哎哟,公子说啥呐!俺逗老乞丐玩儿的,这不,咱人小位卑,平时没啥成就感,只好丢了两枚雪花银给个老乞丐,左右这巷子里又没人,到时候得了老乞丐的感激,俺再拿回来。”把自己说的猥琐至极。
“嗯,”对面优雅的公子轻应一声,不知何意,过一会儿才缓缓问一句:“果真如此吗?”问的极慢,仿佛不走心。
梦寒月腆着脸笑,弯了身子,伸手朝着破瓷碗儿伸过去,真伸进碗里重新捡回两枚碎银子。
老乞丐哪里肯,“夫人夫人,这是你送给俺的,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老乞丐手也快,抓住两枚银子不肯放。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日子,一年到头,总不会再遇上第二回傻子。
老乞丐哭诉:“俺还有个孙儿要养活,夫人可怜可怜俺吧。”
“臭乞丐,俺把银子丢给你,逗你玩儿,你要是独吞了俺的银子,俺就去报官去。”把戏演足了。心里嬷嬷说一声:对不起。
眼角余光扫向那该死的男人,他该死的怎么还不走?难道真要看她和乞丐抢银子?
心里焦急,恨不得那男人赶紧走。但越是如此希望,上苍越是不准备轻易放过她。
“都不用抢了,爷这里有一百张一百两的银票。”
抢银子的二人同时停了手,朝闲庭信步的贵公子看去,瞧着他温和浅笑,光风霁月,神情淡雅:“你们互扇耳光,谁坚持到最后,这一万两银子就归谁。”
梦寒月心陡然冷却,……他这是真把她怀疑上了?
清风浩月的贵傲男人,绝不会做这样欺压别人却毫无意义的事情的。
到底,她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但她也很肯定,他只是怀疑。所以试探。
因为了解她的为人,她的自尊,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试探。
他算的都对,唯有一样算错了……自尊……,她早就喂狗了。
“好呀,公子到时可不能耍赖。”把手高抬起,撸起袖子,露出莹白藕臂,冲老乞丐恶质笑:“臭乞丐,这可不能怪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可是一万两银子,就是打死你,俺也想得到的。”
“啪!”第一下,三人同惊愕。
她用眼角余光扫向他,……轩辕云霆,没有想到吧,比起被你抓到这样丑陋难堪的梦寒月,梦寒月情愿丢到自尊。
她扫到那男人僵硬的俊容,她知道,这男人的心里正在激烈的斗争。但最疼的人,绝不是他。
老乞丐不遑多让,一万两银子啊,有了它,他这辈子就咸鱼翻身,再也不用过这样卑微的日子,可以娶上几房姨太太,像那些员外老爷一样享受着过日子。
“啪!”老乞丐也还手。力气十足十的大,卯足了劲儿的打过去的。
“啪”
“啪”
……啪啪声不绝于耳,耳光一个比一个响亮,互扇耳光的两人仿佛乐此不疲。
贵傲的公子皱了眉,冷了眼。
“好了,不用打了。”冷声喝住,“唰”一下,甩出一叠银票子。
二人同时住手,漫天的银票子漫天飞舞,谁也顾不得去打人,左手接,右手捞。天空中不再下钱雨。她就趴在地上捡。
捡到最后,剩下那一张。
“是俺的,你放手!”
“你才放手!”老乞丐也坚持。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老乞丐很珍惜。认为这是上苍亏待他一辈子的穷苦,今时今日派下了仙人来弥补他的。殊不知,他只是好运的正好累了,正好在这个巷子里休憩,正好遇上这对痴缠又分离,说不清道不明的两个人。
那公子身子挺拔,贵傲无比,此时冷峻的脸,浅褐色的瞳子满是冷清,微微低垂,睥睨着跪趴在地上捡钱的她。
“是爷认错了人。这些钱,就当你们给爷看了一出好戏的代价把。”背过手,再无留恋地走出巷子。
梦寒月好似瘫了一般,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手中还捏着一叠银票子。老乞丐贪婪地盯着看。
梦寒月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裳。
“哗!”
手微扬,又是一场银票雨,漫天飞舞的银票子,她背过身,也向巷子口去。只是,那方向,与他相反。
钱雨在身后,给她布置了华丽的背景。
毫无留恋,仿佛刚才贪婪抢钱的人,不是她。
老乞丐一边捡,一边想:今天遇到了两个疯子,和银子过不去干什么。不过这种疯子,他要是能够天天遇到就好了。
老乞丐笑得嘴角咧到两边儿去了。
伸手捡银票,银票上面踩了一只鞋。
“咦?”老乞丐抬头看,诧异眼前人,忽然想到什么,赶紧把捡起的银票往怀里兜,一脸戒备道:“公子,你不会又想拿回去吧?”
“她撒的?”看也不看老乞丐,只看满地的银票子。
老乞丐嘴角抽动,不想说。忽而见贵傲的公子眼中寒光微闪,老乞丐能乞讨这些年,也知道什么人不好惹。
硬着头皮道:“不知道那疯婆子发什么疯,要是最后都把银票子扔了,一开始还和俺抢什么?害的俺脸肿的像猪头。”
第三百二十三章 欲逃还难
轩辕云霆不再理会老乞丐,朝着那一端的巷子口追过去。
那里早就没了人影了。
他脸色不好,忽然想到,要确认是她,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确认她中了月残花。
太焦急,却把这个给忘记。
折回去,找了撞了她的剑士清风:“找!全城搜索!”
“真是阿娘吗?”平安猜测起来,“如果是阿娘,为什么会是那样的?”
“不是那样的话,怎么躲开阿爹?”冷笑,眼中泛着寒光,越听越有些咬牙切齿,“这一回,必定叫你没处逃脱!”
“清风叔叔一个人能找遍全城?”平安不知想什么,只知道,那是阿娘,阿娘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他都没有认出来。
“你清风叔叔拿了阿爹的令牌去,能够调动福州州牧,你怕什么?这一回,你阿娘插翅难飞!”
果然如此吗?
梦寒月此时正在福缘中介里,心里忐忑不安,忽然见大街上一排排的官兵,……这让她顿时绷紧了神经。
门声响动,惊得她大喝一声:“谁?”
“婢子,是婢子。”
“哦,紫苑啊,你怎么来了?”
紫苑急得哭:“小公子一直哭,两位嬷嬷都没法子,大爷这时又不在家,婢子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两位嬷嬷的恳求,来请夫人回府去。”
梦寒月一听妙音一直哭,那点儿忐忑也暂时被压下去了。
“好,带我走。”却道:“等一下,我身上衣服脏了,你和我到里屋去。”
到了里屋,紫苑才知道,夫人是要和她互换衣服。
“这……好吗?”迟疑。
“怎么不好,我这样进府去,也会叫人担心吧?”一边说,一边点上了蜡烛。
天色已经黑了,她让王牙婆先回去,自己却留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的脸现在肿的跟馒头一样。本来还束手无策的。
但现下好了。
好在雷向枫今日参加宴请,不然的话,她都不知道怎么糊弄过去。
但她此时点了蜡烛,却把紫苑吓到了。
“夫人,你的脸?”
“没有事,摔了一跤。”
……什么跌跤能把脸摔成馒头?
紫苑满心狐疑,梦寒月却不让她有机会深思,催促起来:“妙音还在哭,我得赶紧回去,没事儿的,这点伤,你别看肿胀得厉害,回去用鸡蛋敷一敷就好了。”
这样一提醒,紫苑也无暇多想,只道,反正若是真有人欺负夫人了,到时候自有大爷出面撑腰。
二人换了衣裳回府去,好在紫苑是坐了马车来的。二人同是坐了马车回去。到了府上的时候,梦寒月还特意戴了一顶围帽。
众人也见怪不怪,夫人体弱,出门总戴帷帽,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
到了东秉阁,果然听到小家伙哭得厉害。
“我来。”从奶嬷嬷手里接过妙音,妙音立即不哭了。
“果然是想亲娘了。”奶嬷嬷笑呵呵的奉承,“小公子以后一定和您贴心,小时候就孝顺。”
梦寒月笑着点点头:“我把妙音抱到我的房间去,你们也准备准备,给洛儿喂奶水。”
两个嬷嬷皆是一愣。互看一眼……,果然是男尊女卑,夫人更爱小公子。
抱着妙音,一路回到主卧,“紫苑,你先出去吧,我给妙音喂奶。”等到屋门被带上,梦寒月才虚脱一般,找了张椅子就坐下了。
怎么办?
那男人难道后来又折了回去?
以她对那男人的了解,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梦寒月犹疑不定。
她本是要走的,……忽然计上心来。
天载难逢的好机会!不如就趁着雷向枫不在府上,赶紧走吧!
不然的话……,以轩辕云霆的手段,最终还是能够在雷府找到她的。
已经是叫人救了自己,不能再给雷向枫添麻烦了。
“紫苑。”喊一声紫苑,“你把我刚才换给你的衣裳拿来给我。”
“啊,是脏了吧,婢子拿去洗就好。”
“不用,你拿来给我,我有用处。”等到紫苑把衣服拿来了,梦寒月拿了架子上的铜盆,把衣服丢了进去,拿起桌上的蜡烛,往铜盆里点火……,既然要走,就不能留下一丝半点儿的线索给那男人抓住。
“人有没有闻到一股焦味儿?呀,夫人你……”
紫苑闻了焦味儿推门进来,入眼就是梦寒月面前燃烧的正旺的铜盆。但下一秒,她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梦寒月拍了拍手掌,冲紫苑道一声:“对不住了,只能委屈你了。”把紫苑给连拉带扶地弄上了床铺,盖上了被子,这才又折了回去。
到柜子前翻出一套雷向枫的男装里最普通平实的一套来,迅速地换上。雷向枫身材高大,她穿起来有些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眼珠一转,冲到梳妆镜前,翻出个盒子打开,从里头拿了一把剪子,“咔擦咔擦”就给减去一段。
“嗯,这样方便逃走多了,也不叫人怀疑。”
又重新梳了头,拿了描眉的笔在脸上画了画,立时,一个平凡的样貌的读书人形象就出现了,满意地在镜子前看了看。
又去把她藏银票子的盒子翻了出来,三千两……想了想,留下五百两银票子,又写了一张告别信:
见信如见人,大爷,多谢你救命之恩。他找来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大爷的救命之恩,我感激于心,有生之年怕是不能报答了。大爷万物怪罪。另有五百两银子请大爷转交给王牙婆,一场缘分,拉了她下水,却没兑现给她的承诺。还请大爷转交这五百两,以表歉意。
落款是雷夫人敬上。
她甚至都没敢提她的名字,就怕露出马脚来。
做完这一切,梦寒月转身抱起孩子,正好紫苑送饭菜来时的篮子恰好装得下妙音,梦寒月把妙音放进了装碗碟的篮子,上面用了他的小棉被盖住,又把篮子盖子盖上。
“儿子儿子,你可不能哭啊,千万不能发出声音。阿娘这次……可是赌了性命了。”
拎着篮子,低眉顺目地朝着角门去。
“你是哪个院子的?这么晚了,往哪儿去?”
“奴是听了夫人身边紫苑姐姐的话,帮夫人去买些顺位楼的酒酿丸子去的。小哥,您也知道,顺位楼的酒酿最出名,偏偏人家只在这个时间卖。夫人这才叫紫苑姐姐去买,紫苑姐姐太累,就托了奴用竹篮装了碗碟去顺位楼的。”
“唔……”
忽然,一声低鸣声。
梦寒月心跳加速,祈祷道,儿子啊儿子,再忍忍,这时候可不能够出声啊。马上,马上就好。
“什么声音?”
“哪儿有声音?奴怎么没听到,是小哥听差了吧。小哥再听听,有声音吗?”她鬓角出汗,面上神态却真。
那小厮狐疑一下,仔细听,又听不到声音,这才兴味索然挥了挥手:“去吧去吧,赶紧回来……顺便把我带些好酒回来。”
还想占便宜。
梦寒月哪里管的上其他,只把嘴上甜甜地答应:“是,是,一定,一定的。”
“嗯,你去吧。”这才爽快地放人走。
梦寒月脚步轻巧地出了角门,等角门关了,这才脚下疾驰。朝着城门疾驰而去。
上一回走水路,这一回轩辕云霆一定会防的紧俏,走水路,是自找死路。
城门此时一定戒严,但却有一线生机!
干脆什么都不装,就这样过去,反而不让人怀疑。
但她还是不敢冒险。
眼睛在路上人身上晃荡,物色到一个妇人。
“给你十两银子,你只要冒充这孩子的娘,就能得到。”
那妇人一听,立即答应了。
十两银子,在她这样的家底,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那妇人立即点头:“俺记性好,都记住了。公子别担心,……这孩子是你的吗?”还是好奇地问了问,被梦寒月一记冷刀子射过去:“不该你知道的,别乱问,小心你的小命。”
那妇人白了脸赶紧闭嘴……反正她只是冒充一个襁褓里孩子的亲娘,又没做坏事。
到了城门口,因为戒严,城门口排着长龙,总兵查的相当严。
梦寒月隐藏在人群里头,不起眼。
等到了他们,一个官兵问:“这么晚了,出城门做什么?”
“俺们是村外头的薛家村的,俺娃儿病了,今天个来福城找大夫看病的,回去有些晚了,俺们是穷人,住不起客栈,哎,官兵老爷,就放俺们走吧。”梦寒月沉着声音,别说,真像男人。
官兵看了看,“瞧你是个读书人,薛家村小,没听说谁家出了读书的苗子。”
“俺是赘婿,招到福娘家的。”老实人嘿嘿笑。
那官兵立刻就换了一副轻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一下梦寒月,咂咂嘴,“走吧走吧。”
原先以为读书人可以诈些银钱。哪知道是赘婿,根本做不得主的。
官兵暗道一声倒霉,狠狠呸了一口。
梦寒月松了一口气,抬脚朝着城外走。
“等一等。”忽然听到熟悉声音,梦寒月陡然顿住身子,背上一声冷汗。
不会吧……
“啪嗒,啪嗒……”连脚步声此时听在耳朵里都那么地清楚,梦寒月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小心咽了一口口水。
“转过身来。”身后那人说。
第三百二十四章 背道而驰
脚步在响,且越来越近。
她大气不敢喘一下。
“主子,”这声音也耳熟,身后压得她喘不过气的男人稍微停了脚步,身后嗦嗦响,虽然听不见清风在和轩辕云霆耳语报备什么话,但是这之后,轩辕云霆立刻转身疾走。
她没敢回头,但听一声战马嘶鸣,那男人独有的清冷声音里透着焦急,“驾!驾!”
直到耳中马蹄声已远,她才敢回首一望,那男人的背影早已消失在一片马蹄飞扬的尘土中。
“快走吧。”她不敢再看,只怕被人认出来。此时这张脸是打了厚厚一层白粉的,这才勉强遮住了脸上的淤青。趁着夜黑,光线不明,才能够蒙混过关。
出了城门,走了好远,这才停住了。
丢了一枚银子给那妇人:“今日事情,对谁都不要提醒。旁人若是问起这银子的来路,只说是运气好,在路上捡到的。”一记利眼射向那妇人,“记清楚了吗?”
那妇人被她忽然低喝的声音给吓到,眼睛全都盯在梦寒月手中的闪闪发光的银子上,哪里还有什么不好的。
“哎哎,俺记住了,记住了。您就放心吧,大爷。”甜言蜜语,谄媚奉承。
梦寒月受不得,皱眉撇开眼,含糊“唔唔”应了一声。
两厢别过,她毫不犹豫改了方向,赫然是朝着北方走。
去北方,北方是京城所在,……没错,她的目的地就是京城!
甭管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不管。
她只希望,三年之后她若死,死前能够离他近些,好托孤。
无疑,京城是最适合的地方了。
大概轩辕云霆绝对想不到,她逃了。会逃向京城去吧。
身上银子并不多,三千两,留给王牙婆五百两,还剩下两千五百两。
还有一些碎银子。
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长途跋涉到底不是很安全。
到了下一个城镇,买了一辆马车。
没敢取雇佣车夫来赶车,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那时候会不会引狼入室。
她如今想什么,都有些左顾右盼起来。但打定了主意,买了马车,自己赶车,又在小镇上采买了好些干粮馒头。
天冷了,这些也存得住。
又买了些晒干的肉条。
除此之外,还采买了简便易携带的锅碗瓢盆。可以久存的萝卜土豆。水壶里存了足够的干净清水。
又到药店开了她在雷府上一日三餐的中药。只是那些补品,却是没有舍得去买,只买了三年的人参,关键时候救急的。
如此,到了成衣店,给自己买了两套换洗衣裳,全都是男款的。
给妙音挑衣裳的时候,却花了老些心思。四套衣裳,再多,却是支撑不住的。
且不说从福州到京城,千里迢迢,赶路就得花上好几个月。这些路上开支就不少。
就算是将来在京城落了户,那也是要持家过日子的。她没想再惹出什么风雨来,也不敢随意有异动,让人目光注意到。
那么,手头上的银子,就显得紧凑了。
谁叫她还有那样的痨病在身。烧银子的病啊。可她也不能找了个地方,自己撞了脑袋寻死去。日子总是要过的。
孩子……也有一天会长成大的。
……
走官道,光明正大。
天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轩辕云霆身上。而轩辕云霆的目光却集中在福城那个地界上头。谁还会去管官道上如同寻常人家一辆青布马车?即便那赶车的车夫年纪不大,偶尔走到好山好水的地方,还会抱出个孩子坐在腿上,任由那马慢吞吞走。
来来往往人群中,那些个世家正在找的人,往往就那么与她擦肩而过,而未曾察觉。
青衣直裰,黑面的厚底鞋,同样的青布巾包着头上发髻,就这样赶着马车,走过山山水水,大大小小的城镇。
与多少个世家擦肩而过,却越走越自在,越活越悠然。
山清水秀,天蓝浩瀚,心里明镜一般清透,溪泉一般清澈。偶尔一声孩啼,深棕色的眸子里漾出母性的光辉,温暖却不炽热,刚刚好,暖人心。
也许……她该成为一个流浪者?
有时,她会这么天方夜谭,胡思乱想。
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幸运能够恰好赶到另一个城镇落脚。有时,天黑时,她还在赶路。那时候,只好望着这没有任何污染的夜空,繁星点缀,数着星儿,给怀中的妙音讲故事。
讲她小时候,自己给自己讲的睡前故事。
不多,但说天文地理,这个摩羯座,那个白羊座,还有天秤座,哎呀,那个勺子丑丑的,是北斗七星。
呀!那和拖着尾巴的是彗星。
妙音啊,娘最疼你了。与你分享阿娘小时候常常给自己讲的睡前故事呢。
小小的妙音瞪着黑葡萄的眼珠子,圆溜溜的,直直瞪着他阿娘。有时候,那模样憨态又似乎真听得多,每每都让梦寒月傻傻问一句:妙音啊,你真听得懂吗?你不会也是前卫的穿越者吧?哎呀,你要真是穿越者,那就好了,阿娘再也不必为你将来操心了。
至少你小小身体里,有个成熟的灵魂在。阿娘真想骗自己,你和阿娘一样都是穿越者。那样阿娘三年后,就可以放心大胆的离开这个世间了。
把你丢给你阿爹,你也能保全自己的。
说着说着,小妙音每每都会不给面子,打个哈欠,就又困顿地闭上了那双黑葡萄一般耀眼的眼睛。
这样反应,直把梦寒月给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了。
如此三番四次,梦寒月依旧乐此不疲。
她此时已经到了江南。到京城,经过苏地,这是最短的行程。但经过苏地,就会惊动沧澜月。不怕一万怕万一。
想了想,决定绕个大圈子,怎么也不肯从苏地走。
从出发到抵达苏地,已经是一个半月的时间了。
若是绕弯子去京城,少了两个半月,那是不用想了。
前前后后,真就四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最主要的是秋季入尾,冬天快到了。
而在她离开福州那天,迫使轩辕云霆直接驾马离开的原因是……
清风曾伏在轩辕云霆耳边禀报一个消息:“主子,属下把那女……把太子妃那时所穿衣着打扮公诸于众,后有个婆子来禀报,说她曾在福缘中介前见过穿着那样衣裳的女子。
属下顺藤摸瓜,循着那婆子描述的,夫人坐着离去的马车,寻到了当地雷府。”
正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道“找到人”的假消息,梦寒月才得以逃脱。
等到轩辕云霆找到雷府,一脚踢开雷府的大门,独闯雷府的时候,见到了正发狂发怒的雷向枫。
轩辕云霆立即眯起眼来,“原来是你!”
雷向枫正在大发雷霆,此时一听这曾经让他万分羞辱的声音,顿时一阵冷笑,扫向雷向枫:“你找谁?”
“把孤的太子妃交出来,孤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轩辕云霆云淡风轻地说。
“果然是太子殿下,威仪胜过常人。即便是太子殿下,说话也要有证据。抓贼拿脏,不然就是诬陷。你去找,把我雷府掀过来,翻过去,只要你能找到人,我任你处置。”
“咚”,忽然屋子里一声轻响,二人同时回头去看。
雷向枫此时才注意到,这屋子里还跪着一个女人,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个丫鬟。
紫苑此时上下牙齿打颤,太子……太子妃?她此时隐隐猜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太子殿下,嘴里的太子妃,就是她一直服侍的夫人。
但……大爷偷了太子殿下的太子妃?这,这也太荒唐,不可置信了!
可此时大爷无惧太子殿下,不慌不忙的做派,却叫紫苑心底有那么一丝狐疑……,大爷在福州呼风唤雨,可也不敢轻易得罪当今太子吧。
这……
但没等她多想。
忽然,身前多了两双男人的脚。
紫苑敏感地抬头去看,同样优秀的两个男人,一个淡雅如仙人,一个妖魅无双,此时全都用可怕的眼神睥睨着她。
紫苑脸色苍白。
忽然,太子殿下无声淡笑,眼中无笑意,十分肯定:“你不是她,就算是易容,孤也认得出她。”原来是轩辕云霆误以为紫苑是梦寒月。
而雷向枫之所以也逼向紫苑,是因为他有话要问清楚:“夫人呢?爷再问你一遍,夫人上哪儿去了……说!”眼神仿佛淬了毒一样阴冷。
“夫人?……雷向枫,孤可没听说你成亲了。哪儿来的夫人?莫不是偷了别人的夫人,做了贼吧。”
“哈哈哈,要是如此,那也只能怪那被偷的人没用至极了。”雷向枫盛怒之中,也敢挑衅轩辕云霆。
“这么说,孤的太子妃确实是你偷走的了?”轩辕云霆双眼冰寒,怒火燃烧。
“太子殿下,凡事都讲求证据。我说什么了吗?我问我的夫人去哪里了,你的太子妃丢了,管我要什么?我只在乎我夫人。”
轩辕云霆袖子中的手掌握拳,一股劲风在袖管中随时可以打出去。
雷向枫也不遑多让,袖子中同样起飓风。
二人肩并肩站,要打到对方何其容易,要被对方打到,也何其容易!
只吓怕了跪地颤抖的紫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