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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侯淇耀     丑妇txt下载     丑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五章 北上京城,江南遇故人

    紫苑忽然想到夫人曾在临走时,把让她拿来的一套襦裙烧掉了。

    这样一想,紫苑突然明白了,夫人是真的走了,但她不想连累雷府。

    一咬牙,硬着头皮叫道:“夫人早就与别人私相授受了。那客商昨晚把夫人带走了!”

    弥天大谎!

    但紫苑不想雷府遭殃,若不这么说的话,大爷一个与当朝太子妃私相授受的罪名是逃不掉了!

    “你说什么?”雷向枫是一万个不相信。

    紫苑没敢看轩辕云霆,咬了牙,硬着头皮反问雷向枫:“大爷,奴婢亲自看见的!一个年轻的客商在巷子口和夫人有说有笑。大爷……,您就没有怀疑过吗?夫人前些日子还与大爷闹矛盾的,后来就不大爱理会大爷了?”

    雷向枫心里是不信的,尤其紫苑这么一说,就更不信了。

    那日他和那恶女吵架,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紫苑他也是信得过的。为何紫苑会在这个关头这么说……,雷向枫只需要思考一下,就知道了紫苑的意图。

    “大爷,夫人走时把奴婢敲晕了。”说着,看了一眼雷向枫。当着当朝太子的面,她没敢说,梦寒月留了信给雷向枫。

    她醒来时候,就觉得手里捏着东西。只是没细看,大爷就冲了进来。

    雷向枫忽而不再理会紫苑,朝着轩辕云霆冷笑一声:“太子殿下,您事务繁忙,还要留在雷府陪着雷某人找夫人吗?”

    开口赶人了。

    轩辕云霆淡淡扫了一眼紫苑,“孤把她带走,你没意见吧?”

    “她已经是我的人了,雷某人虽然不是位高权重的士大夫,但士可杀不可辱,雷某人的人,就算雷某人不要了,也不会把她给其他男人的。

    太子殿下,您的太子妃,您会把她送给沧澜月吗?”

    轩辕云霆一拳打出去:“雷向枫!你急着找死?”

    雷向枫红衣飘渺,身子迅速躲开。同时也是一拳打出去。

    “正好!你是太子,也是无忧殿殿主,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今日正好让雷某人报仇雪恨!”

    轩辕云霆对雷向枫已经知道他无忧殿殿主的身份一点都不惊讶,十字军团,所向披靡,这话也不算假。

    “孤今日没时间和你打架!”轩辕云霆陡然停手,身子翻飞,已然立在屋外百米外的凉亭顶上,“雷向枫,真假如何,孤自会查明!若真是你,孤杀你到天涯海角!”

    转身脚尖轻蹬,飞遁数十米,又一下,人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

    不管是不是雷向枫偷了他的人,有一点不会假,那就是,那女人此时绝对不在雷府里头!既然如此,轩辕云霆此时要做的,依然是寻人!

    等到轩辕云霆走掉后,雷向枫冷冷扫了紫苑一眼:“到底怎么回事?”

    紫苑把梦寒月的异常都说与雷向枫听。

    又把藏在袖子里的手掌中的信纸递给雷向枫。

    雷向枫迅速看完……,妖颜此时铁青!

    “这女人是早就计划好了的!轩辕云霆只是插曲!让她提前逃走的插曲!”换言之,雷向枫知道,梦寒月早就计划着逃走了。

    不然短短时日里,三千两?从何处来?

    “滚!”

    但也因此,雷向枫此时极为暴躁。

    ……

    而梦寒月早已经在赶往京城的路上了。

    在江南,她买了些厚衣裳。天气渐渐开始冷了。

    梦寒月还把当时在福州采买的时候,还有一路上经过山山水水,没个州县里的特产,给买了一些带在路上。

    她买的这些特产中,没有吃的,多是一些当地风俗的小玩意儿。福州买来的一盒子琉璃珠子,花了二十文钱,但转眼到了浙州时候,她就给卖给了当地的一个小地主家的小姐。当然,生意不会自动找上门儿,你得看准了,听准了,去敲门儿。

    那盒二十文钱买来的琉璃珠子给卖上了一两银子。

    她拿着一两银子再在浙州杭地买上行绸中中等质地的绸缎子,粉色的两匹,又给自己添了一两银子,买了湖水蓝的行绸两匹。

    前者是给未嫁人的小姑娘做衣裳的,后者是给年纪大些的人做新衣裳的。

    不兴买最好的,买上中等质地的,正好卖给那些地主家,或者新富起来的人家,这既是满足了那些有些小钱儿的妇道人家的虚荣和攀比,又能给她减少好些麻烦事儿。

    赚的也不少,当然……,自然是没法给大户人家比较的。

    但这样一路上南货北卖,新奇的玩意儿总能卖上好价钱。

    别说,那两千五百两银子几乎没动,还给倒赚了好几十两银子了。

    这一回,到了江南,她却没敢乱动。只低调地采买一些江南出名的美人扇,芭蕉扇,忽然灵机一动,……如今扇子全都是用纸的,或者是芭蕉叶什么的。还没有那种丝绸扇子出来。

    江南盛产的竹子,买上好一些,却叫工匠片成薄薄的片儿,工匠还埋怨来着,“小哥儿,统共才收您几个钱儿啊?这片成薄片儿可是技术活啊,费事儿费时间……”

    “哎,师傅,我再加您一两银子如何?我不用多,只需给我片出一百片儿来就好。”卖主一想,这样忒好,一两银子呐!他得砍上多少竹子。

    片成薄片是话时间,但对方只要百来片儿。那也花不上一个上午的时间的。于是应承道:“那行吧!但小哥儿可得登上半天时间了。这耽搁了小哥的时间,小哥儿可莫怪。”

    “自然自然。”她还要去采买一些薄纱来。

    苏地的薄纱很出名。

    只是这会儿临近秋尾了,就不知布店还有没有得卖了。

    走了好几家店,终于再一家老店里寻着了。说来也巧,人家原先是整理库房的时候,嫌弃它占地方,这种薄纱,放得时间久了,那就坏了。颜色也不鲜艳了。

    想着,店家就想给丢了。

    “掌柜的,我买来挂一挂窗帘子的,您既然要扔了,不如便宜些卖给我吧?”店家正求之不得,反正扔掉了还一文钱都没有,这会儿又傻蛋儿想要出钱买,他也乐得收钱。

    梦寒月就用了半吊钱买了下了三匹纱。大红的,紫罗兰的,纯白的。

    看着天儿,估摸着那边儿卖竹子的人家还没给片好竹片儿来。寻思着江南有条梳子巷子,梳子巷子里头全卖梳子,江南的梳子可是相当出名儿的。

    又逛上好大一会儿,买了江南的梳子。品质中上,包装的盒子都用了心思,人看了,也知道东西是好的。

    转身出了梳子巷子,走得太急,迎面一匹马冲来。

    “吁!”一声娇俏声音顿时勒住马。

    梦寒月觉得声音好似在哪儿听到过。抬眼看去,阳光直接照射得有些刺眼。她眯起眼来,才看清那人。

    马上一个女子,黑衣束腰的装扮,……明月?

    可明月从来都是一个明艳的女子,她穿襦裙,温柔似水。

    马上的女子一样的明艳,但黑发高高束起,就和男子一样,没有多少坠饰,身上一身黑衣,也简练,脚下黑靴子,除了黑色,她身上唯一有的颜色是束发的红缨络。

    风一吹,红樱落随风摆。

    但此地并不是苏地,她驾马而来,是为何事?

    她还学了驾马?一道道疑问遗存在心底。问不出,只能呆看着马上的女子。

    “我们……,是不是见过?”那马上装扮简练的女子忽然疑惑地问道。

    梦寒月一惊……,认识?她都换了一张脸,明月还能认出来?

    心里不知是期待,还是担忧。

    “算了,许是我认错人了。”星眸灿烂的女子,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即勉强一笑,冲梦寒月说道:“小哥儿,真抱歉,差点儿就撞到你了,受惊了吧?这银子你收下。别吓坏了怀里的小娃儿。我有急事赶路。

    你有什么事儿的话,就去城里寒月斋找我,我叫梦明月。”扬起马鞭,挥动。

    梦寒月如遭雷击,寒月斋?梦明月?

    心底深处,隐隐的伤痛传来。

    “哇!”

    怀里娃儿忽然啼哭起来,梦寒月暂时隐去了那淡淡的忧伤,哄着小家伙起来。

    好在,她的马车停在对面,不然手里这么多东西,怎么拿?

    这之后,就是采买一些日常用品了。

    药,吃的,干净的水,这些都得准备。

    她在诸多城市捻转,已经驾轻就熟了。

    等到一切弄好了,买了个烧鸡路上吃的,才赶去收竹片儿。

    ……

    赶着马车,在江南这个地界上,不起眼儿的很。她不怕被人盯上。但怕赶去京城的路上,天气越来越冷。

    于是,急匆匆地赶路。

    一路上休息的时候,就拿着剪子,针线,做着精美的扇子。

    北上的路上,把美人扇,团扇,芭蕉扇的,卖一卖,手头上做好的布艺扇子却留着没有动。

    还不到动的时候。

    还有梳子巷子买来的梳子也没动,那些个准备卖去京城的。

    又是一个半月的时间,她日夜赶路,原先以为还要两个半月的时间才能抵达京城。没想到,京城已经近在眼前了。

    赶着马车,终于远远地能够见到京城的城墙高挺地立在远方的时候,她眼眶一阵酸涩……终于,可以安顿下来了。

    “妙音,我们可以有个家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扎根落户(一更)

    京城近郊,这里世世代代生活着一群以采药种田为生的庄户人家。

    说是京城的近郊,须知,京城是厉唐的政治中心,文化中心,权力中心……,京城之大,京城有多大,只需要从每日里官员们需要走上一个多时辰才能抵达宫里,开始一天的早朝,如此,就可以想象到了。

    而京城近郊,说是近郊,实则离着那座宽广浩渺的庞然大物一样的城堡,赶着牛车,至少也要半天才能到达!若是一来一回,那就更久了。

    这个靠山临水的村庄叫做姚庄,因此处男子多姓姚姓而得名,它并不算特别大,隐在这山山水水里,非常不起眼。也正是因为如此,梦寒月才会选择在这个姚庄里落了户。

    说是落户,其实并没有去当地的官府里去办理户籍,只是和姚庄的村庄和里正说了一声,人家看她们孤儿寡母,确实不容易。

    又听梦寒月说起她寡妇的身份来,据她所说,家里男人在她生了孩子后,就病死了。家里婆婆不饶她,要把她卖去窑子里去。这才没法,为了名节,从家里抹黑跑来出来。

    这事儿只有村长和里正知道。其余人等,只知道,村里来了个小寡妇。

    平静村庄,忽然来了个外人居住,这里原住民自然是有好些人反对的。何况一听说她还是个寡妇,那些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就皱起满脸的褶子,摇头不止。有好些个甚至跑去村长家去,找“公道”。

    巧的是,那回姚三郎家的小儿子落水了,救上来的时候,都没了呼吸。也不知道这新来的小寡妇使了什么本领,对着姚三郎家落水的小儿子按着他的胸口,又是吹了一口气,那本来没了呼吸的小子,竟然咳出肚子里的水来,睁开眼睛,就跟没事人儿似的。

    后来不知道是谁说了,这小寡妇其实是天上王母娘娘坐前的小仙女儿,她那男人是凡胎,觊觎仙女儿,才会丧命的。

    这下好了,风浪不起,平静无波的姚家村里大家都知道了,姚家村来了个小寡妇,小寡妇其实是仙女下凡历练来的。

    “月娘子,俺家老母鸡今早下了些鸡蛋,新鲜着咧,俺给你和小娃儿送些来。”院子门“吱嘎”一声被从外头推开来,听着声音,梦寒月就知道,来人一定是姚三郎家的婆子,人称三郎媳妇儿的窦氏。

    她不禁有些无奈,这窦氏自从她家小儿子姚顺儿落水后,被她给救了起来,这之后,常常带着好东西来她家送她吃。

    她说过好几回了,让窦氏别这么客气,如今大家伙儿都是邻里的,那回救人也就是徒手之劳,顺手为之的。

    窦氏任由她怎么说,都不听,偏死脑筋认为她是天上仙女下凡,不然死人哪儿能被救活过来?

    这不光是窦氏一人的想法,这姚家村里的人,几乎人人都以为她是仙女下凡。

    她也很头疼,若是将来哪家老了个人,让她给救活,她可没那本事啊。

    老了人的意思就是死了人……,也是这姚家村儿的土话。

    她运道真正好,来姚家村落户那天,恰好有个暂居此处长达十来年的儒生要去远游。儒生手上没多少现成的银子,正好要卖了这小院子,梦寒月当机立断给了那儒生五十两银子,把这座清幽安静的小院子买了下来。

    “三郎嫂子,你太客气了。叫我这里……,实在是拿着愧疚啊。”梦寒月一如既往地推辞起来,“三郎嫂子,你听我说,那回真是顺儿命不该绝,不然的话,我哪里能从阎王那里抢人呐?我只是顺手帮了忙。若真是命里该死的人,我就是有心救人,也不定能救得回来啊。”

    “对对对,是咱顺儿命不该绝。月娘子说的对。可俺们家顺儿看着就断了气了,要不是老天怜悯,恰好叫月娘子来了俺们姚家村儿,俺们家顺儿就真没了命了。

    那时候,阎罗王不收人,俺们家顺儿可不就只能成为孤魂野鬼了?……月娘子,你别推脱,就俩鸡蛋,俺看着你身子骨瘦削的,补一补啊。”

    梦寒月差点儿叫温开水给呛到,……这窦氏真的挺逗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她压根儿就不是那意思,咋就扯上孤魂野鬼去了?

    想了想,梦寒月还是闭嘴不说了,……说不通啊。

    默默地收下一篮子还有些余温的草鸡蛋,唤了一声:“窦嫂子,你先别走,等我一下。”说着,转身去到院子东边儿的卧室里,从里头拿了三把布衣扇子出来。

    “咦?这是啥?看着像是扇子,但又不是俺见过的扇子。”窦氏感兴趣地拿着那布衣扇子,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很感兴趣的模样。

    梦寒月轻轻瞥了一眼窦氏,试探地问道:“窦嫂子,这是扇子没错儿,是用江南特产的纱做成的。你觉着这扇子好看不?想要不?”

    窦氏想也没想就说:“看着挺新奇,也没见过,俺觉着这玩意儿虽然不能赶蚊子,但是好看咧。”一边儿扇着扇子,一边儿说,“要是女人,就都喜欢这漂亮玩意儿,而且还顶新奇。”

    梦寒月点点头,亲亲热热拉住窦氏的手臂,人就挨了上去:“窦嫂子,听说你们家一直替京城里的药铺送山里采来的药,不如过些时候,等三郎哥往京城里送货的时候,把这三把扇子一起带过去。”

    窦氏看着粗枝大叶,心可细了,一点就通。恍然大悟道:“哦,俺知道了,月娘子想把这些扇子托了俺家三郎卖出去,得些银子?”

    梦寒月笑了笑,纠正道:“不是托了三郎哥去卖,这三把布扇子,有个名字,叫做蕾丝扇子。是专门送给窦嫂子的。

    但我觉得,这蕾丝扇子,最该卖给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做把戏玩儿的。咱这些穷人家要这一不能赶蚊子,二不能扇风纳凉的扇子做啥?还不如手上有银钱,用起来爽快来的实在咧。

    窦嫂子觉着如何?”

    窦氏一听,仔细一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这临近冬天儿了,这啥啥的蕾丝扇子看着美,扇起来又不见风的,可不就最适合那些个深宅内院里的大户人家夫人小姐把玩儿耍弄嘛!

    当下眯着眼笑,见牙不见眼的,“成!俺拿回去,叫俺家那位到时一同带去京城里,等送完了药材,去相国寺附近转悠转悠,那里经常有京城里的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去烧香。

    运气好的话,还能碰着那些个烧了香出来逛街的富贵人家的小姐们。”

    梦寒月就夸窦氏想的周到,会办事儿,头脑聪明。将来顺儿肯定也聪明,该给读书启蒙,以后一准儿有出息。

    窦氏嘴上谦虚着,脸上别提多大的笑容来了!

    梦寒月感同身受,做了娘的人,哪怕自家娃子再不好,但谁要敢说自家娃子不好的话,梦寒月能同他拼命。

    要是谁赞了自家娃子,嘴上谦虚着,心里可不得多高兴呐。

    想到妙音,心里柔了几分。转眼又想到了平安,那柔软下几分的眼神里头就透出了沉痛。

    到底是……一起生活这么久的,与这具身体有着血缘的。

    “嗨!嗨嗨!”窦氏见梦寒月发呆起来,怎么叫都叫不回魂,立刻有些担忧,忙用手去推搡一下,“月娘子,咋发起呆来了?”

    梦寒月被人一推,惊了下,立刻说道:“没事儿,就是想到一些事儿了。”

    窦氏是听说了梦寒月的寡妇身份的,听她这么一说,窦氏不禁觉得梦寒月有些凄苦来着。

    安慰起来:“眼下的路,慢慢走,总能走到底的。别想那么多了,生活嘛,吃吃喝喝的,身体倍儿棒就成了。”

    “是,是呀。窦嫂子说的有道理。”心里却疼得慌,……倍儿棒?三年命,哪儿来的倍儿棒?

    却不好明了着和窦氏说,只能岔开话题,吩咐起窦氏来:“窦嫂子,这蕾丝扇子送你了,人家要是问起来,你可别说是从我这儿拿的。就说是路过的游人送的吧。”

    窦氏虽然狐疑,但还是应了下来。

    梦寒月送窦氏到院子口,等到窦氏走了,才转身折回院子。

    “啪!”

    嘶……疼!

    梦寒月转身朝屋子走进去,却被人从后头扔了东西,砸在身上。力道还挺大的。

    转过身,往地上一看,有石子儿,有泥巴,甚至还有拳头大的石头块儿!

    “是谁?”她抬头朝着院子外头看去。

    立刻跳出三五顽童来。为首的瓜娃子,头上只有一小撮毛发,用红绳子绑成了小把子头。

    小瓜娃子气哼哼地一手撑着腰杆子,挺着小肚皮,另一只手狠狠指向梦寒月:“你是坏人!都是你把先生赶走了,你占了先生的小院儿!”

    梦寒月云里雾里,但仔细一想,就知道了,这瓜娃子嘴里的先生是谁了。

    “这院子是我向他买来的。”

    “胡说!俺娘说了,你是个寡妇,寡妇哪儿有钱买院子?肯定是你把先生赶走了的!”小家伙听不进她的话,梦寒月很无奈……,难道还真叫她和个瓜娃子过不去?

第三百二十七章 我想怎么活(二更)

    “谁说寡妇就不能有银子了?”煞有介事拿出两个铜板来,“瞧,这不就是银钱吗?”

    那带头的小子实在是太奸太滑,一瞧梦寒月手中的铜板,掀唇嗤笑:“小寡妇,你还想糊弄俺,俺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

    额……梦寒月额头现黑线,这小子如今还扎着小辫儿呐!身子看着长得壮实,其实也就七八来岁了!

    “一口一个小寡妇的,春娃子,你是有多大年纪,比我还大?”这娃儿正是里正家的二小子,特皮,就是个孩子王!

    “俺叫姚晓春,才不叫春娃子!”

    哟,这小子还生气了!她没来这村儿几天,这小子的劣迹斑斑,可谓听得她耳朵长茧子了。没想,今天居然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好小子!

    她干脆找个小凳坐下来,大有与姚晓春这小子长话漫谈的架势。

    春娃子瞧她这么自在,秀气的小脸儿都黑了一圈儿:“你快走!你走了,俺们村儿的先生就可以回来了!”

    梦寒月没说话,安静地想了想,这小子一口一个先生,左右说的都是她来了,先生走了。重点是在先生走了……,眸光顿时深了深,“你老说是我把先生赶走的,难道是因为你不想先生离开姚家村?”

    春娃子黑着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的。

    好似是秘密叫人看穿了,气急败坏地吼道:“干你啥事儿!俺们村儿好好的,你来了,先生才走的!你就是个搅家精儿!祸害人的扫把星儿!”

    气急败坏下,语气也就谈不上多好了。

    梦寒月反而不动怒,饶有兴致地笑了笑,冲着春娃子问道:“你嘎哈不愿意先生走?难道是因为先生私底下给你开小灶?”

    “才没有!先生才没有偷偷煮饭给俺吃!”小家伙一副遭人轻视的模样,还懂得生气呐!

    “我说的开小灶可不是这么个意思。”

    “那是啥意思?”

    “先生私底下教了你读书写字吧?”梦寒月忽然道。

    对面院子上趴着的五个小混蛋神色顿时变得慌慌张张的。

    梦寒月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喂!你们趴在院墙上累不累?我家有好吃的鸡蛋饼,吃不吃?”原是早上吃早饭的时间。正好刚才窦氏送来了一篮子鸡蛋,院子里头还有前主人种着的小米葱。

    梦寒月冲着墙上趴着的五个小家伙喊了一句,也不管他们怎么回答。蹲下身子给挑拣一些长得壮实的小米葱,掐了一小把,看着差不多了,顺道在院子里的水井里打上一盆清水来,把小米葱仔细洗干净了,就准备进厨房去。

    姚晓春在后头怪莫怪样哼哼道:“啥鸡蛋饼,俺长这么大,就没见谁家有鸡蛋饼的。没准儿是你瞎编来,还想收买俺们,门儿都没有!哼!”

    梦寒月揉了揉眉心……,果然是姚家村里头一号的小魔星!

    “得,那墙头上舒服,你们就呆那里好了。”说着,不顾身后那几个小鬼的谩骂指责,径自去了厨房。

    鸡蛋饼好做,只要有面粉,米粉啥啥的,敲个鸡蛋,撒上绿油油的葱花儿,炉子早就热着了,这会儿直接把鸡蛋啥啥的往上头一倒,没一会儿,扑鼻香味儿就溢了出来。

    那味儿极香,不一会儿就传到外头去了。

    她先吃了一张鸡蛋饼子,这才把其余的给端到外头的石桌上放着,冲着墙上趴着的五个小家伙指了指,“真不吃?真不吃,待会儿我可就送顺儿吃了。”

    说着,擦了擦手,径自进了卧室。

    估摸着,妙音这会儿该醒了。

    她还得去喂奶。

    等到了屋里去,暖呼呼的,比光在外头吹冷风可舒服多了。小家伙适时睁开乌溜溜的眼珠子。梦寒月感慨……,终于,生了个眼珠像她的娃儿。……不然便宜轩辕云霆那混蛋了!

    “阿娘的好音儿,”梦寒月抱起孩子,检查了一遍,小妙音有没尿在身上。……结果摸到一片干燥。她不自禁地皱起来眉头来。

    这孩子这些日子来,就从没有尿在身上过!

    别人家的孩子,不都会尿床吗?怎么她家的这孩子和别人家不一样?

    “别是有什么毛病吧?”她眉头微蹙,轻声自言自语道。丝毫没注意到怀中小家伙瘪了瘪嘴。

    喂了奶,梦寒月也不会娇惯着孩子,说啥小孩子不让吹风,这话也没错儿,她不会让孩子受冻,但一定要呼吸室外的好空气。

    一点儿都不希望这孩子将来和她现在的破身子一样,是个药罐子。

    亲亲热热地抱着小家伙出了屋子,一点儿都不意外,院子里多了五个抢食的皮孩子。

    “咳咳。”她故意重重一咳嗽,眼中都隐着笑意,……这样的场景好久不见了,那年在南畦村里她家的院子上看到过。

    五个皮孩子的反应特别的灵敏,又有志一同,把手中鸡蛋饼一口吞进嘴巴里,囫囵吞枣地嚼动两下,就给吞下了肚子。

    这下好了,“唔……”姚晓春的小脸儿涨得通红的,“水,水……”张着油腻腻的爪子,急着要水喝。

    梦寒月折身就进了卧室,跑到桌子边,给手脚迅速倒了一杯水,一只手还抱着孩子,一只手托着杯子就跑到屋外了。

    “呐!”把水往姚晓春身前送去,那油腻腻的爪子还没等到她把水递过去,自己就上前抢来了。

    “咳咳……”喝的太猛,呛到了,但好歹是缓过气儿来了。

    “俺看你就是故意的,你想要害死俺们,俺就说你哪儿那么好心请俺们吃鸡蛋饼子咧!”姚晓春刚喘了气,就怪起梦寒月来。但梦寒月却看到他面上的心虚来。

    看来这瓜娃子自己也知道,他自己这是蛮不讲理了。所以才心虚的。

    因此,也没去对这话有啥反应。

    反而说:“好了,既然你们都吃了我的鸡蛋饼了,就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不希望先生走呐?”见姚晓春顿时变了脸,又要说啥,梦寒月及时补充一句:“有道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呐!今天你们几个是既吃了我的又拿了我的。总得回答我这个问题吧?”

    其他四个人就犹豫起来,看向姚晓春,他是他们的“老大”。姚晓春心里也在进行天人交战,面上各种表情交换,梦寒月也不催,只等着姚晓春“屈服”。

    “俺……先生走了,俺们就不能继续读书识字了。”小家伙一咬牙。义正言辞地道:“要不是你来了俺们村儿,先生就没钱走!”

    ……敢情这瓜娃子还知道这个啊!

    梦寒月点了一下头,不置可否。又问道:“先生都教了你们一些什么?”

    “教了俺们百家姓,先生说,是启蒙的。”

    梦寒月又淡淡点了下头,继续问:“你们跟着先生学了多久了?”

    “……今年春儿刚跟着先生学的。先生起先不肯教的。后来俺们爹娘说每个月都肯给一百个铜板儿,还有吃的。先生才勉强同意的。”

    梦寒月挑了挑眉,……这也正常,想来那位先生早就想远游了,只是苦于身上没有充足的钱财。听了这些孩子的爹娘说,愿意给束脩,这才肯教的。

    点了点头,大致的情况她都清楚了。

    忽然,她说道:“以后你们每天这个时候来我这里,我教你们读书识字。”……好似不要钱财,做一做这样“干白活”的事儿,也挺有意思的。三年的生命,她有想过怎么去过,想过很多的过法,但却一直没有找到能够让自己豁然开朗和心动的过法。

    今日遇上这些皮孩子,听着他们说想要读书识字,看着他们眼底对读书识字的渴望,那样的纯粹,那样的坚毅。

    梦寒月突然觉得,从今而后,在这小村庄里教书过日子,似乎也很不错的。

    她没想过去成立私塾。只是因为看到这些孩子对于自己内心想要的东西的渴望,这才突然有了教他们读书识字的想法来。

    原想着,就姚晓春这瓜娃子,听了她这话后,可不得使劲儿嘲笑她。

    瓜娃子却出奇地安静,歪着小脑袋,用一双深褐色的眸子审视她,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满是思索,最后坚决!

    用着极为认真的口吻问她:“你真的愿意教俺们?……俺们爹娘没有大钱儿给的。”

    梦寒月先是看着姚晓春这模样,想到了平安从前也是歪着小脑袋问她这问她那的。姚晓春勾起她一些伤感来。

    结果……还没伤感够咧,姚晓春这个瓜娃子的话,又差点儿叫她忍不住喷笑了。

    这最后,还特意加一句,家里没大钱出给他上学堂。……这孩子看着粗枝大叶,实则心思细密。

    她没因为瓜娃子的话生气,反而觉得这孩子不错,是个好苗子。教好了,将来不失为一众人才。

    “我说,你怎么不怀疑我根本就不识字呐?”梦寒月有些好奇,这瓜娃子今天早上到现在,就一直和她作对。这会儿却信了她?

    “俺知道你救活了顺儿,大家都传你是仙女下凡历练的。俺反而觉得你是比一般人厉害。比别人懂得多。”言下之意是,他不信她是仙女下凡,甚至言辞当中表现出姚晓春甚至不相信神鬼之道!

    若是现代人,并不奇怪,可这里是古代!

    梦寒月看着姚晓春,眼神深了深。最后暗自点头:“是呀是呀,我才不是仙女咧,我比别人厉害!所以呐!我这么厉害的人教你们读书识字,你们要好好学,将来都给我有大出息,不然可不能说是我的学生。”

第三百二十八章 日常(三更)

    自那回让几个小子每日里清早来习字后,日子过得倒也顺畅。

    这一日,她刚起,门外就响起有力的敲门声,梦寒月翻个白眼,不用想,敲门的定是里正家的臭小子!

    这臭小子精力足的,每日里好似背后长眼睛似的,都快把她一日的作息给摸个门道出来了。

    这不,她刚起床,臭小子就来敲门了。

    “吱嘎”,老旧的院门从里头打开,迎面扑来一个皮猴子:“女人,今天早饭吃啥啊?”自来熟地跑进厨房去:“咦?你今天起晚了?俺还特意晚些来,好吃现成的咧。”

    “臭小子,和你说多少遍了,要叫我女先生,怎么光吃不记。吃,吃,你当我这里是开善堂的啊!天天早上来吃,可不得吃穷我。”梦寒月也不客气,动手去拉春娃子的耳朵去。这小子最会得寸进尺了。

    “嘿嘿。”哪知,春娃子嘿嘿一笑:“你别当俺年龄小,就好骗。俺可知道了,你可有银子了!”

    “哦?是吗?”梦寒月饶有兴趣地坐下来,瞅着春娃子看,“你就说说看,你咋看出我有银子的。”

    “切!这还不简单?大冬天还没到呐,哪个穷人家会专程烧了一壶子热水擦脸漱口?西边儿屋里放着大浴桶,专程用来洗澡的吧?

    要是穷人家的话,哪儿会在这种天里天天晚上都要洗澡的?头发还两天洗一次?”

    嗯……“原来如此。”她倒是没有注意到。梦寒月又是深深看了一眼姚晓春。这孩子心够细的。仅仅是凭借这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儿就推论出这么多来。

    她一边儿和姚晓春说话,一边儿手上忙碌着今日的早餐。

    “吃吧。吃死你好了。”嘴上这样说,手上却递上去一双筷子。自己也捧着碗来,就着咸菜吃着稀粥。

    姚晓春也没嫌今天吃的不好,拿了筷子,三两口扒着饭吃起来。

    “锅里还有,不够自己盛。我去去就来。”梦寒月放下碗筷,去到东边儿屋子里去侍弄妙音。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其他四个小子也赶来了。

    教书的课堂就设在西屋里,只是有道帘子把她沐浴的地方给隔了起来。

    书册什么的,暂时还没有制备。

    梦寒月就想着国人最好的启蒙书是《三字经》,《三字经》她;了然于心,倒背如流。

    所以,只准备的纸笔和墨。

    说是课堂,其实就是几个小圆凳,两个条凳并排着,上面盖着一块木板,充当桌子。

    几个小家伙坐在小圆凳上,梦寒月自己捣鼓的一块木板子,上头整面的刷了黑漆,靠在墙面上,充当黑板。

    而粉笔,则是用石灰粉凝固后充当着使用的。

    “我能教你们的就是读书认字。如果只是想要认识几个大字,将来不至于出丑的话,那也没什么。可如果有谁想要考取功名的话,每日里勤加练习写大字,是相当重要的。

    我只能教你们认字,勤勉却要靠你们自己自觉了。”

    她不教写字,字体好与坏,她都不会说什么。

    都说,字如其人。勤勉练习能够出好字,真正属于自己的好字。

    虽然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人们练习大字多是临摹名人帖子。但她却觉得刻板了。什么字好看,什么字不好看,真的有这样那样莫名其妙的规定吗?

    她就见过很多人的字和狗爬似的。但他们中有些人在某些领域取到惊人的成就。

    所以说,只要不是朝着“书法家”的目标前进的话,字体的好坏并没有那么重要。

    重要的只是字中的锋芒而已。

    第一日教学,她就把这话和五个瓜娃子说了一遍。

    至于,每个人事后会不会练习写大字,她并不想管。

    而……,深藏在心底的原因是……,她脑海里每回都会想到平安伏在桌子上练习写大字。因此有意无意的,她想要避免这样的场景再现。

    但话却要与这些孩子们说清楚的。至于最后如何抉择,选择权在他们手中。

    “谁来背一下昨天教的内容?”梦寒月问。

    一开始的时候,这些孩子还不敢回答,但这几日下来,已经适应了梦寒月的教学。而背错了,也不会被戒尺打手心。

    女先生只会在下学堂前再让他们背一次。背过了就回家,背不过,留下来继续背。但女先生并不是像之前的先生那样,把他们赶到院子里,让他们自己背。

    女先生会问他们好多问题,会问他们对哪句话不了解,哪个字不认识。然后女先生会给他们讲解他们还没有理解的内容。一点一滴的,讲的很生动详细。最后不知不觉,就是他们之中最笨的姚瘸子都能很好的背出来。

    久而久之,孩子们大着胆子站起来,争先恐后地要背诵,已经没了当初的胆怯了。

    “%&……×”这回竟是姚瘸子背出来的。

    梦寒月满意地点点头,这孩子有些笨,但是这孩子却是出奇地认真,肯学,而且肯花心思学。

    昨天背诵的还有些结巴,今天已经能够顺畅地背诵出来了。可见这孩子私底下花了多大的功夫在上头了。

    “很好。”梦寒月秉持着“鼓励政策”,但凡孩子们做的棒,她绝不吝啬夸奖,姚瘸子有些害羞,被这么一夸奖,立即抬起投来,眼中都有些激动了。

    “小幺,今日女先生送你一句话,希望你记住。”梦寒月叫姚瘸子“小幺”,是因为姚瘸子在这五人里头排行最末:“假如将成功分成一百份,那么,成功是一份天才加九十九份汗水换来的。”说完,走到姚瘸子身边,慈和地抚了抚他的脑勺子:“我知道你很在意自己的瘸腿。但若是以瘸腿之身拜相成侯,你当笑傲朝堂,鄙视那些身不残,心却残的小人们。”

    姚瘸子顿时抬头,一直以来平静无波的眼神,瞬间激动而敞亮!

    梦寒月抬头环视其他四人:“如果你们中间有谁想要考科举,却自卑自己的出身的话。那么,我送给小幺的话,同样是对你们说的。以平凡人之身,败豪门贵府里的公子哥儿,岂不快哉!”

    梦寒月知道,这五人绝不止是想要读书习字那么简单!

    否则,就不会那么在乎一个先生的离开了!

    梦寒月不知道,她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看着这五个眼中满是不屈服的瓜娃子,她……热血沸腾!……此时半躺在她做的摇篮床里的妙音,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又悄无声息地闭上了眼睛。

第三百二十九章 扇子

    一晃一个月过去,梦寒月每天里,所做的事情并不多。

    规律的生活作息,和平和的心态。她发现,人比以往开心很多。

    现如今,她的笑容不再勉强。甚至有时候,和姚晓春那瓜娃子说闹的时候,能够大喇喇的“哈哈”大笑,有时候被春娃子那瓜娃子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暴跳起来揍死他。

    但就是这样的日子里,让她从未有过的欢快。

    每日里上午用来教学,中午吃了饭,下午就会抱着孩子睡会儿午觉。

    今天个,梦寒月刚醒来,姚三郎家的婆娘,窦氏喜滋滋地来敲门。

    她吧嗒着眼睛,睡意朦胧地去开大门,结果窦氏就喜滋滋捧着一枚三枚银裸子,吆喝着:“月娘子才睡醒的吧?来来来,小心着凉了,咱进屋去唠嗑。”脚步已经熟络地迈进了屋子里去。

    梦寒月脑子这才有些清醒些,忙跟了进去。

    “月娘子,你瞧,这是啥?”窦氏四分喜悦,三分炫耀,二分兴奋,一分神秘地捧着银裸子,送到梦寒月的面前,仿佛献宝一般。

    梦寒月狐疑地看了那三枚银裸子……,不就是银子嘛?

    “……窦嫂子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儿要告诉我吗?”

    窦氏呵呵直笑:“大妹子真聪明!可不就是有好事儿嘛!”接着,把手中银子往圆桌上一搁着,神秘兮兮地靠近梦寒月:“大妹子,你知道这银子的来路吗?”

    梦寒月听到这里,心里立即通透了……,估摸着是她送给窦氏的三把扇子卖出去了。

    但见窦氏这么开心,她摇了摇头,一副好奇的模样,问道:“咋来的?窦嫂子就同我讲讲,别逗我了。”

    窦氏果然开心了,忙拉住梦寒月的手臂,亲热地说:“大妹子,俺同你说啊,这银子啊,可还是你给俺的三把扇子钱咧!”又抓了梦寒月的手臂:“大妹子,俺们家那位回来可高兴了,忙让俺来问,大妹子还有没有这种扇子了?”

    “呀!三郎哥给卖出去了?三郎哥好厉害,我就做着消遣的小玩意。”梦寒月惊喜地拉住窦氏,又把窦氏哄得开开心心的。

    “可别夸他,大功劳还在你。这新奇的玩意儿,俺们家那位可没花多大的劲儿,就有了买主了。人家可是兵部尚书家的嫡长女。三把全都买了!还向俺们当家的打听这扇子的来路。”

    “那三郎哥是怎么回答的?”梦寒月不动声色地问道。她更关心姚三郎是怎么回答的。

    “俺们家那位就说了,有一次,他跟着一个游人学着做着玩儿的。”

    既没有按照梦寒月的吩咐说是“偶然间得到的”,也没有把梦寒月给供出来。

    她见过姚三郎两面,一面是在她救了姚顺儿的时候,一面是姚三郎带着一家四口来感谢她。印象中姚三郎是个话少沉默的铁汉子,……但今日来看,这人可不像表面那样显得呆木笨拙,不然怎么能够只通过窦氏把她的话传递给他,就能明白她的意图呐?

    要是按照她的回答,“是偶然间得到的”话,那样,可就不能再卖第二次了。

    但现在姚三郎的回答,既隐藏了整件事中她的身份,又给他们卖第二次扇子留下机会。

    这样也挺好。

    梦寒月心如明镜,通透的很。笑了笑,“有是有,但是着实是不太多了……”言下之意是,就算有,也就剩下那么几把了。相信那位心思通透的姚三郎听到这个话,就能明白她的意思了:她可不想再卖第三次,第四次。

    有个两次就行了。她并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窦氏灿烂的笑容顿时就有些失落起来了。

    “哎,真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有些惋惜,“要不,俺瞧着这扇子不算难做,俺们买了材料,回来自己做?”

    “那也行,只是我觉得,物以稀为贵。多了就不值钱了。”说着拍了拍窦氏的手:“窦嫂子,你等着,我这里还有十几来把,都让你给带给三郎哥吧。他准能卖个好价钱的。”

    窦氏一想,也是,这东西好纺织,要是多了,反而卖不上价钱去。如今趁着这热头劲儿还在,卖个好价钱。

    “等一下,大妹子,这两枚银裸子是给你的。”窦氏倒也不是真贪财的人。

    说到银子,谁不喜欢?但饶是这个时候,窦氏也还记得,分了梦寒月两枚银裸子,梦寒月还是占大头的。

    梦寒月也没推辞,笑呵呵地收下。

    以后用钱的地方也多了去了。她也不是牺牲自己,造化他人的“好人”。这样最好了。

    “……那个,……”

    窦氏犹犹豫豫,好像有话说。

    “窦嫂子,你有啥话旧说呗,咱俩之间还要这么客套吗?”梦寒月一边儿说,恰好是看到榻上的妙音醒来了。

    跑过去,把妙音给抱在手中,……习惯性地抹了抹小妙音的裤裆,依然是干燥的。梦寒月眼中更是担忧。

    窦氏本来还有求于她的。一瞧梦寒月面上担忧地看着怀里的孩子。

    “大妹子,妙音咋了?瞧你愁眉苦脸的?”

    梦寒月苦笑一下,本来不想说的,但一想,窦氏是个过来人,比她有经验。当下就果断地把她的担忧说给了窦氏听。

    窦氏听了,原本紧张的心情顿时一松:“嗨!俺说大妹子担心啥,原来就是这个啊?”朝着梦寒月伸出手去,“大妹子,给俺瞧瞧。”

    梦寒月犹豫了下,这才把怀里的妙音往窦氏怀里送去。

    窦氏也伸出手要去接,意外突然发生。

    “刺啦!”小家伙好似故意似地,朝着窦氏就是一通童子尿。

    窦氏愣了,梦寒月也愣了……,忽然,她面色通红,“对不住,对不住。窦嫂子,我……我给你拿块干布来擦擦。”

    一边儿嘴里怪着妙音:“小混蛋,该尿的时候不尿,不该尿的时候乱尿。以后你窦婶子给你送来的草鸡蛋,你一个都别想吃了。哼!”

    梦寒月忙着递给窦氏干帕子,窦氏忙着擦身上。两人压根儿就没瞧着,梦寒月说这话的时候,小家伙暗自翻了个白眼儿来。

    “对不住啊,窦嫂子。”梦寒月有些局促,这样的经验还真是第一次,自家的娃子把人家给尿了一身,她脸都烧红了。

    “嗨!这有啥好道歉的。小孩子总这样,俺们家顺儿小时候也干过这事儿!”梦寒月瞧着她的样子,是真的不大在意,心里才算放下心来。

    “大妹子,俺瞅着,这娃子不是身体上有啥毛病的。那尿尿得可高了,颜色也正。这说明你们家的小娃子知道做娘的辛苦列。”

    尿的高?颜色也正?……梦寒月脸色变了变,有些哭笑不得,从没听谁这么形容过。

    而她怀中的小妙音更是撅着嘴,乌黑的眼珠中闪现一丝不满来。

    梦寒月总算是放下心来,只要不是身体上有啥毛病,她也算是放下心来了。

    “窦嫂子,你刚才是想说什么的?”

    “哦,对!”经过梦寒月一提醒,窦氏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大妹子,俺想求你件事儿。”

    “说啥求不求的,窦嫂子有啥想法,就说呗。”

    “既然大妹子都这么说了,俺,俺可就真直说了啊?”窦氏突然变得有些腼腆起来,“大妹子,俺听里正家的婆娘说过了,你这儿给教读书识字?”

    梦寒月哪儿还能不清楚的,“哈哈”一笑,“窦嫂子,你是想让顺儿来我这儿认几个大字吧?行呗!明儿个早上,你就把顺儿那孩子送过来。我瞅着顺儿挺聪慧的。”

    她一点儿也不推脱,也不等窦氏把话挑明了,反而自己说了出来。

    窦氏高兴地合不拢嘴了,满眼感激地看着梦寒月:“大妹子,俺,俺谢谢你,俺……,等俺家顺儿以后考了秀才老爷,就认你当干娘!”

    梦寒月露齿而笑的笑容微愕,有些惊奇地看向窦氏,“窦嫂子是指望顺儿考个秀才功名来?这个……这个我一定是会尽全力的,但我的能力有限啊……只能先教顺儿认识几个大字了,等到日后,窦嫂子和我三郎哥再决定,是不是要给顺儿送去镇上读学塾。”

    窦氏早就高兴地不知道说啥了,把她从里正家的婆娘那里听来的话,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大妹子,你别谦虚啊,里正家的婆娘可都和俺说了,说你教学特别认真,她家的春娃子干完农活儿就练习大字。

    还有那个瘸娃子,现在都会背诵啥《三字经》了,以前的先生在的时候,老是批评他这不好,那不好,现如今,连瘸娃子都变得聪明伶俐了。”瘸娃子指的就是姚瘸子。

    梦寒月傻眼了,……这都快把她说的是点石成金的金手指了。

    “我可没同窦嫂子客套谦虚,你把顺儿送过来,我肯定好好教,但我会的有限。只能教他一些简单的,做好启蒙工作。

    真打算要让他考功名的话,还是要和我三郎哥商量着日后的事儿的。”梦寒月干脆绷着脸告诫窦氏,别真把她当成活神仙了,跟着她,就能有出息了。……她知道,因为上回当众救活了姚顺儿,因此,这村里好些人都把她当成活神仙。特别是窦氏。

    这也是因此,她一个女人教几个孩子读书习字,学文断句,在这个不算开放的姚家村里,并没有被传得惊世骇俗的原因。

第三百三十章 她不想惹事(一更)

    又是一月,已入冬。

    她怕被人发现,但不能老窝在姚家村里不出去见人。

    冬至时,总要购置一些冬日里的用物。

    进城才能够一下子补齐了冬季的物拾。

    “委屈你了。”梦寒月只能抱着妙音去了里正家去。

    “大嫂子,烦请你帮我照看一下孩子。天渐冷,家里的衣服还单薄。要买上一些好东西,天冷了用。”顺便还要去药店抓些药。

    里正家的婆子因着她给姚晓春教客,而且教的有模有样,比那之前的先生要好得多。对她一向很热情。又因为同是女人,她的遭遇也可怜的。里正家的婆子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行吧,大妹子进城,要赶牛车才快些。俺让晓春他爹套了牛车给你用。”手把妙音接过去,这回小家伙没有乱调皮,梦寒月见此,松上一口气。

    不好意思地笑着把妙音往里正家婆子的手里送:“他还没断奶,但也吃米糊糊。大嫂子,真是麻烦你了。”

    “说啥话呐!俺们家的晓春自从在你那儿读书习字后,人可变了很多了。回家懂得主动刷筷子洗碗,字也越发好看了。俺是不懂字怎么地才叫好,但看着工工整整,干干净净的。比他以前那鬼画符得好千百倍了。”里正婆娘是打心里的感激梦寒月。

    其实也就才一个半月的时间,姚晓春的字确实进步很大,每日里清早交上来的功课,她都看在眼底。

    不但是姚晓春,在她那儿读书的五个孩子,几乎每个人的字都有进步。她都看在眼底。愈发肯定了,这五个瓜娃子的将来,绝对不会被困在这个采药种田的小村庄里。

    求变,就是最好的开始。

    “是他们自己好学上进。”这话是真,不是谦虚,“《三字经》教完了。这回进京城,最好能再买上一套好书册回来。”

    里正婆娘一听,眼就热了,忙要给她掏钱:“听说好书都特别贵,不能叫你来出这份钱,俺给你拿银子去。”

    里正家也只是在这姚家村里,比旁人家日子富裕一些,但也比不得地主富户。叫他们拿银子,……梦寒月急急抓住里正婆娘的手臂:“大嫂子,不用花银子买。我记性好。回头找个书肆看一看有没有可教的好教材,我全给记在脑子里。

    回家就可以默写出来了。没事花那冤枉钱做啥?”

    里正婆娘听了,嘴巴张得大大的,被她那话给惊住了。

    “全,全默写下来?”不是里正婆娘不相信,这,这也太骇然了!但转念一想,她都能救活死人了,还有啥不可能的?

    惊骇立刻变成爽朗大笑,拍着梦寒月的肩膀道:“是俺想叉了,大妹子是啥人,俺咋能拿寻常人的标准来衡量大妹子呐。”

    这回换梦寒月张口结舌,……里正婆娘不会又把她和那下凡历练的仙女儿扯上关系了吧?

    尴尬地干咳两声,转了身,抬头一看天,“哎哟,大嫂子,天色差不多了,我再不出发,今晚就别想赶回家吃晚饭了。”

    里正婆娘就给套了牛车,把梦寒月送出了家门,殷切地吩咐道:“路上要小心,买了东西早些回来,别在路上多耽搁,晚间天更冷。啊,对了,你等俺一下,”里正婆娘说着就冲进了屋子里,没一会儿又出来了,手中多了一件大棉袄:“这给你,挡风的。别着凉了可不好。”

    梦寒月眼眶一热,差点儿就溢出眼泪来,忙眨巴两下眼睛,冲着里正婆娘笑嘻嘻地打趣道:

    “大嫂子,我又不是小娃子。……你这存心赚我眼泪的吧?”开完了玩笑,忽而收起玩笑来,认认真真冲着里正婆娘道谢:“大嫂子,多谢。”

    倒是把里正媳妇儿弄得害臊起来:“你住这姚家村,咱一个村子,就是邻居。本来就该相互帮衬的。再说,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多不容易。”里正婆娘干脆赶起梦寒月来:“你赶快走吧,不然真天黑赶不回来了。

    你放心吧,小妙音有俺带着。保准儿给你带的好好的。”

    梦寒月这才放心地坐上牛车去。

    路口时候,遇上了窦氏。巧的是,窦氏恰好也要去一趟京城里。

    “那就一起上路吧,路上还有个伴儿说说话。”

    二人坐着牛车就去了京城里。

    ……

    “大妹子要买些啥东西?”窦氏问道,手上揣着厚布料子看,一会儿闲聊地问梦寒月:“大妹子,这布好不好?”

    梦寒月笑着说“挺好的”。

    “窦嫂子,若不,就扯上几尺布料子,给一家四口做新衣裳?”一边儿说,她眼睛朝着成衣店里的架子上看去,看中一套,去问一旁的小伙计价格。

    小伙计看着她是买成衣的,看中的还是最便宜的。脸就有些不高兴起来。招呼起人来,也怠慢了好多。

    “那套衣裳,你给两百文钱,拿去。”

    两百文?

    这是信口开河了,那衣裳她特意挑的最便宜的,价格却要比旁边一套好上许多的衣裳还贵。

    但她也并不想惹是生非,淡定地指着原先那套衣裳旁边的一套:“我要那套。给我包起来吧。”

    伙计一听,凑上去就把她先前选中的一套最便宜的拿了下来,往她怀里一推:“卖你这么便宜的价格,还要包?我拿了油纸给你,自己包一包好啦。”

    “小哥,你拿错了,我要的是那一套。”她也不去接那小伙计递过来的衣裳,手指赫然指着的是旁边儿一套。

    那伙计一听,顿时来火了。

    “你就给了我两百文钱,还想拿多好的衣裳啊?”小伙计狠狠呸了一声:“穷酸样,还想要挑三拣四的。这衣裳,你要就拿了走,不要就丢那儿。”只口不提梦寒月给了他两百文钱的事儿。

    窦氏看不过眼了,拦在梦寒月身前,嘹开嗓门儿:“你唬弄谁啊,这衣裳外头八十文钱就可以买到了,你卖给俺这大妹子两倍不止的价。看俺们好欺负哇!俺告诉你,你想欺负俺这大妹子,门儿都没有!”

    “外头是谁在闹事儿啊?”忽然,里间走出个掌柜模样的男人来,走着大步的,“是你们吗?”

    那掌柜走到梦寒月和窦氏身前,不问缘由,双手背在身后,老眼从头到脚,把梦寒月和窦氏,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看了个通透来。

    这样的目光看女子,未免太轻浮!

    梦寒月悄然蹙了蹙眉。

    “这里是你们这样身份的人能来闹事儿的吗?”那掌柜说话慢条斯理,一句话能拖了好长,但其中讽刺和轻视的味道极为浓郁。

    窦氏听了这话,就火冒三丈。被梦寒月及时拦住了,转个身,冲着那刁钻掌柜礼貌地点点头。

    学着那掌柜一样慢条斯理地说:“我们是来买衣裳的,不是来闹事儿的。你们家店铺卖衣裳,我们顾客买衣裳。

    按理,该是一拍即合的。

    掌柜的,我现在不买你们家东西了,还烦劳掌柜的让你手下那位小哥儿把我的两百文钱退给我。”

    她是真的不想惹事。

    可止不住别人有坏心思!

    “你拿了她的钱?”掌柜挑着眉看向小伙计。

    小伙计狡辩道:“掌柜,我们做生意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小的收了她的银子,可也给她衣裳了。不知为什么,这位大娘子拿了衣裳后就说不要了。”

    “你胡说!俺大妹子要的是上头挂着的那一件,你给俺大妹子的衣裳还不值八十文钱咧!”窦氏心眼儿直,是啥就说啥。

    “掌柜的,你说吧,这事儿怎么解决?”梦寒月温婉淡笑,只问那掌柜。

    她是真的不想惹事啊……

    “怎么解决?刚才个难道没听我家这个伙计说吗?买了又来退,要是生意都这么来做的话,我早就赔本儿赔死了。”掌柜的狗眼看人低,扫了一眼落在地上的衣裳,又扫了一眼梦寒月,“我看着,这衣裳挺好的。挺配你的。别再这儿胡搅蛮缠了,扰了我家的铺子的生意,你们赔不起。”

    哎……她是真的不想惹事啊……

    梦寒月垂下睫毛,从怀里掏出一枚十两银子。笑容和蔼地指着一排衣裳,冲着掌柜说:“这一排衣裳,我全要了。”她买指的那一排的衣裳,全都是中等人家常穿的。

    掌柜的一瞧她手里的十两银子,惊疑地看向她的脸。

    窦氏更是在后头拉扯她的袖管儿,“大妹子,咱被欺负了,也没必要和银子过不去,这一家不卖,咱们就去下一家买。何必把十两雪花银给了这样的人?”

    梦寒月淡淡瞥过头去,用眼神示意,且稍安勿躁。

    奇迹的,窦氏竟然在那样的眼神下,微微呆滞一下,安静下来了。

    掌柜的立刻换了笑容:“哎哟,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对不住对不住了。”转过身绷着脸朝着看傻了的伙计喝道:“你耳聋了?还不把那排衣裳全给这位大娘子打包好?”

    小伙计满腹苦水,你说你有钱,嘎哈一开始挑那便宜衣裳,叫他误会她俩是穷光蛋?

    不然,他能那样态度吗?

    这边满腹苦水,一边儿手脚利落地打包衣裳来。

    “大娘子走好,下次再来啊。”掌柜的笑嘻嘻地恭贺道。

    等出了那成衣店,窦氏满脸苦水:“你说这银子咋能这么浪费……,给他们还不如送给乞丐咧。”

    “是呀,可不就是送乞丐的?”梦寒月淡淡笑,……哎,她是真的不想惹事。

第三百三十一章 救人(二更)

    “就是,就该送给乞丐,也不送个那样的混蛋!”窦氏依然叽叽咕咕,忽然说着说着,发现不对劲,狐疑地瞥一眼梦寒月:“额……大妹子刚才说的啥?”是她耳聋?

    “天冷了,这些衣裳刚刚好,送了乞丐子穿,积德还能报仇。”梦寒月坐在牛车上,冲着窦氏露齿一笑。

    窦氏脑子还算好使,眼珠一转,立马会意……“呀!大妹子真招真绝……,那掌柜以后还要不要做生意了?大妹子,你也真够损的了。”

    试想,若是乞丐都穿的衣裳,城里的其他人还会去买吗?

    而梦寒月挑的衣裳,全是中等条件的百姓家常穿的衣裳。……这可不就是绝人财路了?

    “但是……,这样做是不是太狠了些?”窦氏之前还气得要死,这会儿真见梦寒月出了招式教训那家店的掌柜和伙计,又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哪儿狠了?我瞅着挺好的呀。那伙计不是说,他们做买卖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又不是抢来的衣裳,我可是拿了十两雪花银买来的。我爱给谁穿就给谁穿。”谁叫那掌柜的给她小鞋穿?

    “再说了,那掌柜不是说,我也只配穿一穿八十文钱一件的破衣裳吗?”

    窦氏恰好瞅见梦寒月斜瞥过来的一眼,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提醒自己,仙女儿是招惹不得的,仙女儿比她还会记恨咧。

    “就这儿停下来吧。”梦寒月在个巷子口停了下来,朝着巷子里唤一声:“这里的老老少少们,我们家夫人心慈,看着天渐冷,众位无家可归,买了些富贵成衣铺子的棉衣棉裤赏给大家伙过冬穿用。”

    一边儿从牛车上把衣裳全都给捧了下来,就搁在巷子口。

    她转身,冲听傻了的窦氏说:“咱们走吧。咱们在这儿,他们反而不敢出来。”

    “这……,这就行了?”窦氏傻眼儿了,她这辈子施舍别人的事儿,最大的也就是送些鸡蛋吃食啥啥的。

    今天这样的事儿还真是没有干过呐。

    “行!咋不行!”梦寒月心里冷笑,她可啥都没做,就是做了一回好事儿而已。至于富贵成衣铺子明天会遇到啥样的窘境……,抱歉,她还真没想过。

    后头里,窦氏和梦寒月采买了一堆东西。牛车都快摆满了。

    “大妹子,没想你这张嘴巴忒能砍价的,今儿跟着你一起上城来,就没来错儿。”窦氏看着满满的收获,心里早就把那成衣铺子的事儿给忘到了脑后了。脸上都笑出花儿来了。

    “嗨!这能有啥?有所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嘛!你来我往,一来二去不就熟络了?”梦寒月今日里来,其实身上还揣着好东西咧。

    “窦嫂子,我还要去抓些药回去,你瞧着还有啥要补买的,咱们分头行事?”她顺道还要去一趟书肆咧。

    “那也行。牛车俺来赶着,大妹子可得去去就回啊,咱还在这儿会和的。”

    二人暂时分开,梦寒月先去抓了药来。

    回头在文街里逛开了,文街里卖古董,开书肆的特别多。

    梦寒月逛了一家,没寻着合适的,看了看天,天色有些晚了。

    忽而,前面一道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刚从一个书肆里出来,正好站在大门口,离她不远处,停着辆马车。

    晚风拂柳的身姿,柔柔弱弱地被一旁的小丫鬟搀着下马车。

    没有蒙面纱,梦寒月看的清晰,瓜子脸蛋儿,大大的杏眼,嫣然小嘴,笑起来有些腼腆虚弱。……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一只手被丫鬟扶着下马车,一只手上还捧着本书。书皮还没翻开。照着梦寒月离着她的具体,虽然模糊,还是能够看清楚的,那书皮上赫然几个大字:论语。

    梦寒月心里那个火热啊,经史子集,一般的书肆里都没有得买卖的,即便有,那也一定是大书肆。

    想着家里五个瓜娃子,她觉得,……辛苦一些也无妨。

    开心就好。

    梦寒月寻思着机会,想与那孱弱女子套近乎。

    左等右等,等不着机会,眼睁睁看着那女子就要进到文街上最大的书肆里去了。那里……没有身份的人,进不去。

    万分焦急下,好在老天是仁慈的,给了她一个机会。

    意外突发,那孱弱女子正要进入书肆里,迎面好似被人给拦住。

    梦寒月站着的地方,只能看到书肆外的孱弱女子,看不见书肆里头的情形。但看孱弱的女子频频蹙眉,还有她身边的丫鬟护犊子似的把她往自己身后藏……,这情形怎么看怎么都像是遇到仇家一般。

    没机会的时候等机会,有了机会的时候,她反而犹豫了。

    看一眼那女子下来的马车……这样的马,这样的车,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啊。

    而若真是遇上仇家……,她管这套闲事,岂不是找死?

    可她实在眼热那位小姐手中的《大学》。

    梦寒月且不动声色地变动一下方位,能把书肆里的情形看个清朗的。

    变化几次方位,她终于是看到书肆里头,大门处,赫然站着个男子。

    她又靠近了些,恰好看到靠在角落里的一把扫帚,若无其事地拿起来,慢吞吞一边儿扫地,一边儿借机靠近了那两人。

    这才能够听清楚这二人的对话来。

    “六小姐果然爱书成狂。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死前还不忘惦记着书籍。”男子声音很特别,说不出好听难听,却让梦寒月打心里不喜欢。到底是为什么不喜欢,她自己也还不清楚。

    “与你何干?星罗的太子在这里,只要当好你的质子就好。”虚虚弱弱,没有几多活人气的女子淡淡讽刺。

    星罗太子?质子?

    是……早年老皇帝年轻时,攻打星罗,星罗人战败,送来最聪颖的皇子?

    梦寒月假装扫地,眼角却精明地捕捉到那位星罗来的质子,狭长眼底一闪而逝的冰凉和杀意。

    “呵呵,六小姐没弄懂,就算是质子,也比死人来的强。”那人嘴坏,眼底闪过戏谑:“何况,六小姐忘记了,两年前,南宫丞相还准备求得陛下给我俩定亲呐。”

    “呼嗬,呼嗬……呼嗬!……”那位六小姐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发白,呼吸急促起来。

    “小姐,小姐!小姐,你别吓小奴啊。”忠诚的丫鬟吓得不知所措,抬头就朝着星罗太子大骂:“都是你,都是你!你明明知道我们家小姐身体不好,都是你!”

    “呼……呼……”六小姐的呼吸更加局促了。

    梦寒月一看她脸色已经发青,开始翻白眼儿了,嘴角也有些白沫。当机立断扔掉了手中的扫帚,一把推开叫做小奴的丫鬟。

    “呀,你是谁?你知道……”

    “闭嘴!”梦寒月顿时喝住了小奴的呵斥声,眉头蹙起,紧了紧:“你再这么摇你们家小姐,你们家小姐就真的快死了。”

    被梦寒月凶悍地一喝,小奴顿时清醒了:“我,我要带小姐回府,请宫里的太医来……”

    话还没说完,就被梦寒月无情地否决掉:“恐怕不行。她的情况不能随意挪动。你快就近找个大夫来。”

    “我们家小姐哪儿能让那些低贱的大夫看!”

    “你再耽搁下去,你们家小姐就要一命呜呼了。”梦寒月恼恨极了,人都快死了,还在意这些做什么?

    见小奴杵着不走,她气笑了,“你敢等在这儿干什么?难道是要替你们家小姐收尸吗!”

    小奴被一句话骂醒,顿时拔腿就去找大夫来。

    梦寒月并没有就此停手。

    她早说过,她很优秀。……优秀到,连医术都会去看!

    气喘病人发病时候,背部会发凉,她用手指轻巧地在六小姐背上按摩着。

    她知道周围围了很多人,叽叽喳喳的。

    这时候,病人要安静。这样叽叽喳喳,绝对不行!

    周围这么多人,她根本来不及制止!

    “大妹子,你咋……”

    咦?没想到,在文街还可以遇上分开行事的窦氏。梦寒月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窦嫂子,快把咱们之前买来的一匹棉绒布拿出来!”见窦氏云里雾里,连忙又道:“哎呀!你别问了!照做就行!我说,你做!”

    窦氏不解,但见梦寒月紧张兮兮的样子,又看到倒在地上的女子,顿时就知道,生大事儿了。她也不怕事儿,眉头一拧,扛了一匹棉绒布就跑来。

    “你用这批棉绒布把那些人都隔开。”

    窦氏照做,一匹布,摊开,围着梦寒月那边儿围了半个圈儿,总算是围住了旁人的视线。

    但也只能围住半边儿,好在还有一边儿正好是书肆的大门口。

    梦寒月见棉绒布隔开了众人探究的视线。但却没隔开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甚至还有人不满:“隔开干什么!多此一举!”

    她没去管外头说辞,先安抚着六小姐的情绪。六小姐显然是受了刺激才会如此。首先,得稳住她的情绪。

    她一边儿按摩着六小姐的背部,一边儿轻声安抚起六小姐来:“活着,是为了自己。在乎你的人,不会故意刺激你。不在乎你的人,你无须将他装在心上。

    唯一能让自己受伤的,是你自己。六小姐,你若是这么死了,我也会难逃一死的。”她从头到尾没有矫情地让她坚强点。

    但六小姐似乎能够感受到来自外界的支撑。

    她还听得见。

    “活着,是为了自己”,六小姐眼角滑下一行清泪。

第三百三十二章 南宫尘(三更)

    梦寒月知道,六小姐正在努力缓和自己的情绪。

    但外头太吵,依然叫嚣着,“你一个妇道人家,不在家呆着,凭什么跑来这里多管闲事……”如此云云。

    梦寒月冷笑一声,扬起声音冰冷地讽刺:“病人需要安静,众位若是觉得此情此景可为笑谈,任尔等站着一旁看笑话,一边儿议论成群的话。

    我小小妇人不敢说国之将破,只能说,你等文坛败类!”

    “你一个妇人有什么资格说我们?”议论声变成反驳和抗议。声音更大更激烈了。

    来文街的,大部分都是读书人。

    “呵呵!”梦寒月没怕,一边儿给六小姐按摩着背部,一边儿沉冷着声音淡淡说道:“我虽是一介妇人。却知厉唐之大,处处需要英才投效。

    江南的丘陵解决了吗?尔等不会以为区区梯田就真的解决了困扰江南千百年的问题吧?

    沿海的倭寇杀了吗?可有对付区区鸟岛的可靠方针?

    北疆的贼人伏诛了吗?我厉唐天下,能文能武,可如今守备北疆的还是日渐衰老的陈将军!百年之后,陈将军去了,可有人能挡住贼人的千军万马?

    就连区区弹丸之地的星罗,……抱歉,我都不愿意称呼它为一声‘星罗国’,就连它,你们之中可有人想过将它彻底纳入大厉唐的计划?”她一口气说完,终于觉得心里舒坦了。

    从刚才开始,她心中就窝着火,这些文人,放着正事不去看,整天看人笑话,仿佛这样子,就能体现出他们文人的高尚来。

    “有这么多需要你们这些读书人去考虑的东西,你们不去考虑,却学着妇道人家在这里看着别人的笑话,……到底最终你们是在看别人笑话,还是正在演出一个个笑话给别人看?”

    她言尽,不愿意再多说。但同时懊恼……,说好不惹事儿的!

    窦氏都看呆了,听懵了。……心道,果然是仙女儿下凡来历练的,不然一个女人家哪儿能说出这样的大道理,压住那些成天之乎者也的文人们?

    梦寒月从头到尾都没有去在意头顶之上,那双冰冷泛着杀意的眸子。

    如何?容许他不动手就杀一人,就不许她陈述事实?

    “大夫大夫,就是这里,”是小奴的声音。

    “让她进来。”梦寒月说。

    随即,小奴扯了个老大夫进来,老大夫满头大汗。

    “别急,别急,让老朽喘口气。”老大夫估摸着是死跑来的。

    “不行啊,大夫,我们家小姐等不得啊。”小奴焦急地说道。

    老大夫一瞧地上的六小姐,连脉都不把了,背起个医药箱,摇着头往外走:“这病,老夫没法治。说真的,你们家小姐能够活到这么久,真是奇迹了。”

    “大夫!大夫!不行啊!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们家小姐怎么办?”小奴急哭了。

    “老朽治不了。不治的话,大不了不赚这个钱,治的话,治死了,反而老朽要倒霉了。”当大夫的,这行里,必死之人不救。

    外头在忽而更加安静了。应该说……冷清。

    倏然,刀光一闪,“刺啦”一声,围住众人视线的棉绒布彻底被划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布块。

    “啊!俺的棉绒布啊,这还没做衣裳呐!……”窦氏心疼地叫道,突然走进来一人,如玉容颜,清清淡淡。

    先瞥一眼星罗太子,又瞥一眼梦寒月,最后视线顿在六小姐身上。

    “二公子……”小奴惊喜地道,仿佛落水人抓住最后的稻草一样。

    二公子……这三个字,彻底震晕了梦寒月!

    还有那张容貌!

    这才是真正的南宫尘……

    “六妹又发病了?”虽是问话,但说话人的神情,已经肯定。南宫尘的声音温和客气。但就是这样的温和客气,才愈发让人觉得疏远客套。

    梦寒月见到南宫尘走过来,弯身就要抱起六小姐。理智告诉她,别再管闲事,小心把自己埋坑里了。

    偏还是没忍住,“啪”她一手打开南宫尘的手掌,“她患的是支气管之类的病症,是气喘病,发病时,不能随意挪动的。”

    抬眼,望进一双琉璃浅褐的眸子里去,……该死的和那男人一样的眼珠,是要闹哪样?

    梦寒月撇开眼:“总之,这个时候挪动病人的话,会有危险。”

    南宫尘垂下眼皮,修长浓密的睫毛在阳光下,真把他衬得仿若谪仙人。

    “你是大夫?”南宫尘没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身问那个老大夫。

    “替她把脉。”

    “这……,大爷,老朽真没有那本事……”

    “唰!”冷冰冰的剑刃搁在老大夫的肩膀上,就挨着脖子,把老大夫的话都给吓住了。

    “允文,到对面古董铺子买几个屏风来。”允文是南宫尘的贴身近侍,听了令,即可去对面搬来几个大屏风,分别摆着,将里头和外头隔开。

    “把脉。”南宫尘冷冷吩咐大夫。

    “嗤!南宫二公子好霸道,人家老大夫都说了不会治疗这种必死的病了,你何苦为难一个白身老头?”星罗太子从始至终,都站在书肆门口。

    这时,突然出言替老大夫说起话来,谁信啊?他哪里是替老大夫说话?根本就是故意刺激南宫尘。

    “允武,送星罗太子出去。”南宫尘头也没抬,吩咐另一个近侍。

    “请吧,星罗的太子殿下。”允武没有表情,把手做请人状。客客气气请人出去。

    老大夫战战兢兢的,手上把脉还哆嗦。

    “可仔细着把脉。”南宫尘冷扫一眼老大夫哆嗦着手掌,……清清冷冷一句话,又是叫老大夫狠狠吓一跳。

    梦寒月看不下眼去,明明看着六小姐的求生意志那么强,却叫这些人给折腾掉小命,那就不划算了。

    好不容鼓动起来的求生意志,怎么能够让人糟蹋了。

    “大夫,你别怕,你有金针吗?”

    老大夫转头一看,是个妇人,但此时这妇人不慌不乱,面上镇定,好似能顶大梁,跟着她走,就不会出岔子。

    老大夫连连道:“有有有,行医箱里带着呢。”

    梦寒月淡淡一点头,招来小奴:“烦劳姑娘去书肆里要个油灯来。……你也知道,我这样身份进不去书肆的。”前半句是吩咐,下半句是解释。

    梦寒月记得,若是气喘,可针灸治疗。只不知,效果如何了。

    她伏在六小姐耳边,“你别怕,你此时心已经静下来了,即便不针灸,过一会儿也能喘口气的。”是真话?是假话?似真似假。

    南宫尘略有不满。

    “你还有其他办法吗?汤药可行,不能救急。”梦寒月说完,似笑非笑看着南宫尘:“或许你此时也可以把她抱进马车里,带回府上,等宫里的太医从宫里赶到贵府,给贵府六小姐施救。”

    南宫尘何尝不知,若是真这样做了,六妹哪儿等的了那么久?他原是要带六妹去附近的医馆的。

    老大夫手执金针,在燃着的油灯上烤两下,按着梦寒月说的穴道处,一根根扎针。

    她说,他做。

    “真的行吗?我们家小姐都快被插成刺猬了。”小奴撅嘴不满道。

    没人理她。

    等到一套金针行完后,过了半晌,地上的人儿总算恢复了一些活人气来。

    虚虚弱弱睁开眼,虚虚弱弱开阖着嘴巴,声音太小,听不清楚。

    梦寒月却看她嘴型是说:谢谢。

    她勾唇一笑,“我可不是白救人的。”话语刚说完,六小姐眼底难掩失望,梦寒月又说:“这本书就送给我把,充作谢礼。”径自笑着去把从刚才就掉在地上的《大学》捡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露出惊奇的六小姐,“对了,还有那匹棉绒布,被你二哥刷拉刷拉两下子,给捣鼓成破烂了。

    一起算在这本《大学》里好了。”

    说完,自顾自朝着她们来时的牛车走去:“窦嫂子,你发什么楞呐?还不走?天可黑了。”

    “哦,哦,俺,这就来。”窦氏被梦寒月这么一催,才想起来,再不走,晚上可就赶不回姚家村了。

    “等一下,大娘子住在哪里,姓甚名谁?你救了南宫家的六小姐,南宫家必定要感激你的。”南宫尘一把抱起醒过来的六小姐,站起身问向已经坐在牛车上的梦寒月。

    “俺……”窦氏开口就想说她们是姚家村的,被梦寒月笑嘻嘻地打断了。

    梦寒月坐在牛车上,朝着南宫尘挥手:“有缘自会相见。后会无期了。”

    南宫尘愕然地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

    “公子,需要跟踪吗?”允武悄声问。

    南宫尘迎着夕阳,浅笑一声,摇头淡道:“回府吧。”

    将六小姐抱进马车车厢里,一股脑,就把这件小插曲忘到脑后去了。

    因为小奴将星罗太子为难六小姐的话,告诉了南宫尘。南宫尘危险地眯起狭长的凤眼,琉璃色的眼珠更加深邃。

    唇瓣浅笑,温煦有礼,眼底是残忍冰寒。

    而梦寒月此时却告诫着窦氏:“窦嫂子,今日这事儿……,哎,你也知道,我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不容易。你可别和别人说啊,要是被村子里其他人知晓了。可就要把我和妙音赶出村庄了。”

    怀柔政策,外加吓唬恐吓……还有些求饶的意味在,一下子,就把窦氏给吓住了。

    忙说:“俺保证不乱说,大妹子你放心吧。”

    “对了,窦嫂子,你咋会在文街的?”梦寒月随意问起来。

    “这不……,顺儿要读书识字了,家里连个纸笔都没有嘛,就想着给买一些。别说,还真贵!”窦氏和梦寒月两人唠起嗑来。

    月亮初上的时候,二人才赶到了姚家村。

第三百三十三章 太子回京(一更)

    日子过得和美。

    一晃又是数月过去。

    梦寒月在京城里的那一场小骚动,事关南宫世家的六小姐,最后连南宫二公子都出面了,因此还是惹来一些小骚动。

    但事后,但众人目光大抵都是集中在南宫二公子和六小姐身上的。南宫尘就像一个发光体一样,吸引了众多的眼球。

    偶尔也会有人问起,当初出手相救南宫家六小姐的人是谁。大抵觉得,梦寒月会被南宫世家注目。

    但当他们得到答案后,就不会继续打着这个主意了。回答他们的是:“那就是个附近的村妇。”

    想着借着梦寒月这边儿和南宫世家套近乎的人,就打消了念头。

    而今,这场小骚动早就被人渐渐遗忘了。

    这些日子里,又发生新事件了。

    据闻,当今太子殿下在福州福地破获一桩海贼勾结官府的大案。

    梦寒月也听说了。

    冬季就在这样无声息中度过。

    热炕头,热白面儿的,眨眼就到了过年了。

    年头出,梦寒月还打算着去补一些年货来。

    一个冬天快过去了。她越发地融入了这个叫做姚家村的小村庄。与姚家村的媳妇儿子,老婆子们相谈甚欢,俨然已经是个地地道道的姚家村人。

    小孩儿长得快,妙音的衣服一套换过一套。好在村里媳妇子热情热心。

    每每都会惦记着给她的妙音做上一两套衣裳送过来。因此,妙音的衣裳,她也不大愁。

    她当初只教着几个孩子读书识字,而今,她教书认真,博闻强识的好名声已然传遍了姚家村。村子里但凡有年龄合适的娃儿,上午都会送到她这儿来读书。

    有这些孩子陪着,她是很欢乐,但问题来了,原先充作私塾的西屋已经太拥挤了。

    她手上已经有十三个学生了。

    今日就是和村长商量着,能不能把她院子旁边的一块空地租给她,起了两间大屋子,专门用作私塾用。

    这不,就和村长面对面地坐着。

    “哎呀,月娘子不提醒的话,俺都没想到,”村长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随即安抚她道:“起私塾的事儿,你别管,俺召集了村里有力气的男丁一起造。造好了,月娘子只管和孩子们搬进去。”

    梦寒月张了张嘴,有心道谢,但瞧着村长很有担当的模样,她又把道歉的话给咽到了肚子里去,……真道歉的话,说不定就是打村长的脸了。村长如今是把希望都放在了这些孩子身上。

    她来到这个村庄之后,发现这个村庄与其他村庄不同的地方就在于,这个村庄里的人,上到老人,下到孩子们,似乎都很渴望能够不再是个单纯的采药种田的老百姓。

    梦寒月点了点头,又有些腼腆地问村长:“这看着要过大年了,我这里还什么年货都没准备妥帖,还得去一趟城里。

    可我也不知道咱们姚家村里过年的习俗,各家各户买些啥呀,用些啥呀,过大年的时候,我没亲戚,但还可以走个邻里,这都习惯送些啥呀……”

    她也不用说明白了,村长一听这话,立即明白她的为难来,立即体贴地想了个办法给她解围:“男主外,女主内。俺让俺那婆子来和你说道说道,咱这姚家村啊,没啥顾忌的。但哪个花圃里没个几朵坏花坏草的。让她给你说道说道,也省的你到时候惹人青眼了。”

    梦寒月当即体悟,……村长的意思是,姚家村整体都是好的,但也有那么几户人家是碰不得的,言下之意是提点她,哪几户人家是碰不得的。

    梦寒月立即感激地说道:“那就全拜托大婶子了。”

    村长挥了挥手,吩咐她在这儿等一会儿,自个儿去了屋里把婆娘叫来了。

    村长婆娘,梦寒月没太接触过。

    但只见第一面,就觉得这人是个能站大面儿上的人。

    “你刚来,也难为你能想得这么长远。把过年的事儿都给想好了。”村长婆娘穿着件半新不旧的青布染碎花的袄子,下头是藏青色的棉裤和棉鞋。洗的干干净净,圆盘脸上双眼明澈,不像里正家的婆娘那样的温和性情,也不像三郎的婆娘窦氏那样的爽朗。但却是个见眼生情,是非分明的妇人。

    梦寒月对于这样的妇道人家,倒是讨厌不起来,道了一声:“大婶子,我虽然来姚家村也有几个月了,却着实不喜欢多出门。除了往日来往密切些的人家,村子里其他人家的情况,倒是不大了解。还是请大婶子多与我唠叨唠叨。”

    所谓礼多人不怪。经过这几个月,仿佛无欲无求,没有什么东西压倒在心田的压力,她就在这清风明月间,住着清雅的小院儿,教着一群懵懂上进的乡村娃子,带着可爱懂事的孩子,日子过得惬意无比。

    若说有什么担忧和让自己偶尔失眠的话,那也只剩下那对父子了。思念是肯定的,自己带在身边的娃,自己深爱的男人,怎么可能因为分开,就不想念。

    但她也明白,活好当下,过好现在的日子,才是如今最好最充实的日子。

    “村子最南边儿的那两户人家,祖上原是一个祖父母的,后来上一辈的人,因为一些私怨,吵开了,分家了。现如今里,两家虽然没有如仇人一般。但也是见面当做不认识的陌生人。”村长婆娘没有指明道出她该怎么做怎么做,只是把村里的一些情况告诉了梦寒月。

    梦寒月再一次觉得,村长婆娘为人处世很有些手段原则。

    她只陈述事实,具体怎么做,却看当事人了。

    梦寒月又听村长婆娘和她说了些姚家村里该避讳和注意的事儿,才道:

    “多谢大婶子了,我记住了。”梦寒月温和地道一声谢。

    村长婆娘觑了她一眼,仿佛肯定一般,淡淡点了一下头。

    “如此,我就先告辞了。”梦寒月站起身,谢过村长婆娘就要走了。

    “大侄女儿,等一下。”

    咦?村长婆娘叫住她?还叫她……大侄女儿?梦寒月有些不明所以地等在那里,等村长婆娘去去又回,手里揣着件小玩意儿。

    “前些日子里,闲的慌,想着找些事儿打发时间,就给做了两双小鞋,俺瞧着,你家的妙音也长个儿了,衣裳啥啥的,俺瞧着村里三郎媳妇儿,里正家的婆娘,还有其他妇人家,都给做了些。衣裳是不缺的。

    就给做了两双小鞋,你瞅瞅,可还过得去眼?”

    梦寒月这才恍然大悟,村长婆娘这是要送鞋子给她家的妙音穿。而唤她一声“大侄女儿”,并不是传统的血缘上的意思,而是村长婆娘为了感谢她教她的小孙子姚玉贵读书,是带了感念之情的。

    想到此,梦寒月心里也带着感恩:“真好看,尤其是这一双小老虎头的鞋子,”梦寒月接过鞋子,仔细看,欣喜地抬头看向村长婆娘:“大婶子,你这手艺真正好。真漂亮!……真送给我?”

    她略带调皮和淡淡不敢相信的口吻,把村长婆娘给逗笑了,也因此,村长婆娘更觉她亲近一些了,心里也更乐意提点她了,“说是送给妙音的,可不是送给你的。送你,你也穿不下。”村长婆娘难得打趣一声梦寒月。

    梦寒月笑了笑。村长婆娘又吩咐了她几句话,这才放她回去。

    第二日,看着离大过年不远了,梦寒月放了村里的瓜娃子们一天假,她把孩子交托给里正婆娘,邀了窦氏一同进城去办年货。

    窦氏一听,乐了:“成!正好俺们家还有些年货没补齐的!同大妹子一起去,又可以占便宜了。”梦寒月笑了笑,她知道窦氏的意思是说,和她一起去,她会砍价。

    说走就走,窦氏家的牛车是现成的,往上头一坐,二人悠然地朝着城里去。

    梦寒月心情不错,还哼着歌。

    窦氏就问:“你唱的是啥歌儿?俺从前都没听过。”

    梦寒月就窃笑,你当然没有听过,除非你也穿越一回。

    她如今真地越发像是地地道道的姚家村的村民了。学着姚家村的妇孺们,头上包个碎花儿的青布巾子,耳朵上带上个镀银的圈状耳坠子。出门的时候插上一根镀银的圆柄叉子,就算是很体面的打扮了,要再体面一些的话,就戴上个镀银的手镯子。

    进了城,还挺开心,东西置办的差不多了,准备着出城。

    忽而,响起号角声。

    听得人心一颤。

    “咋回事?”窦氏问了一句。

    忽而旁边急急冲进来一人,“快,快跪地迎接太子殿下!”

    梦寒月脸色一变,顿时有些说不出的微妙来。

    恍惚中,彷徨?呆滞?心疼?……期待?

    “喂喂!你这妇人傻了吗?快跪下啊!”身旁一人赶紧拉扯她的袖子。

    她被一拉,顿时清醒了过来,举目一望……,道路两旁,成片的人伏地不起!

    而她,此时就有些鹤立鸡群了。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

    千岁千岁千千岁……

    车轮轱辘声隐约可闻……

第三百三十四章 囚犯是他!(二更)

    马蹄声浑厚,车轮咕噜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够听到铁链的声音!

    梦寒月,你到底想干嘛?……跪啊!快跪啊!不跪下的话,就会被他看见了啊!

    她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双腿打着颤,根本不听大脑的指挥!

    “唰!”……她终于跪下来了,是窦氏拉了她一把,她刚想道谢,就听窦氏小声责怪:“大妹子,你知道刚才多危险吗?见了皇室,要下跪迎接的!”

    梦寒月含糊应道:“我长这么大,没见过皇家的公主皇子,这不,一激动,给忘了。”

    “下回可别再犯这样的错儿,到时候可就丢了小命了。”窦氏小声嘱咐梦寒月。

    “哎,哎。”囫囵地应了两声。

    就听身旁两个文人模样的人小声交谈起来。

    “袁兄,你不知道吧,太子殿下这回去一趟福州,可是立了大功回京的。”

    “王兄,你说的是太子殿下破获了一起海贼勾结官府的大案吧?上回在翰林佟编修家饮酒的时候,可听了小道消息。”

    “哦?什么小道消息?”

    “不懂了吧?听说这一回太子殿下,可不是独自回京的。似乎是带回了福州的海贼头子,还有福州福城的县令。”

    梦寒月竖着耳朵听着,想要听到更多关于轩辕云霆的小道消息。

    转眼间,太子的车驾已然到了近前。她同众人一样,跪伏在地,只是心里太想太想那对父子,他,还有他们的孩子,悄然抬头,小心翼翼觑了一眼。

    只这一眼,她浑身仿佛被冰水浇透了一般,肩膀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高头战马上,轩辕云霆,湖蓝的绸袍,丝缎般的黑发,随意拢在脑后,以皇家独有的黄色的玉穗子扎着。

    剑眉入鬓,浅咖琉璃的眸子,阳光下缱绻,薄唇微抿,挺直的鼻梁,就跟他这个人一样,硬挺!

    驾着骏马的轩辕云霆,威武庄严,皇家的威严,一览无余!

    轩辕云霆的骏马上,还坐着一个稚童。稚嫩的脸蛋上,已然有了他亲爹的神态——稚嫩,却不失威严!

    身后,是两辆囚车。

    原来……原来人人口中的海贼头子,就是雷向枫……

    梦寒月不知是什么感觉,见到了想见的人,满足……,看到那辆囚车,气怒!

    海贼?

    她最清楚,雷向枫不可能是海贼!雷向枫纵然是杀手集团的老大,也绝对不会是海贼头子!

    骏马上的男人,更清楚!

    囚车里,雷向枫脱下了一身红袍,换了一身囚衣。

    但,依然妖媚俊挺。

    黑发及腰,散落铺陈!

    但她没有看到红家三兄弟。转念一想,许是轩辕云霆并没有发现红家三兄弟。否则,怎么会轻易放过?

    她这些日子以来的想念,被那辆囚车给阻断了。

    为什么冤枉雷向枫?……是逼她现身?

    “快低头!”窦氏一把拍在梦寒月的脑袋上。这才把她不知不觉抬着头直勾勾看向路中央车马的头摁了下去。

    一双浅琉璃的瞳子从她的黑脑勺上扫了过去。

    “阿娘……”

    太子殿下的车驾就在离她一两米处,离得近,那声轻若蚊蝇的“阿娘”,还是让她泪如雨下。

    有泪,必须低头。低头,错过了另一双浅琉璃的瞳子顺着儿子视线所及的方向看来,眯了眯眼。

    “殿下?”清阮淡淡地询问,“可有不妥?”

    温和淡雅的声音,淡淡响起:“没事,进宫吧。父皇该等急了。”

    离开时,眼角的余光,依然扫了一眼那个方向。

    “阿爹……”

    轩辕云霆,淡淡地摇了摇头。平安有些失望,浅琉璃的瞳子瞬间黯淡下来。

    咕噜车远去,压抑的气氛也渐渐远去,她抬头朝着车队行驶的方向看去,……依然是那样的威严,那个在一群侍卫队的拥戴保护中小的快消失的背影!

    “咋了?大妹子,不会是看太子殿下看呆了吧?俺说你胆子真肥,你知道吧,刚才要不是俺眼明手快,拉扯你一把,这时候,你得成蜂窝了。”窦氏看不懂梦寒月,只当她是看傻了。

    “啊,我得好好感谢窦嫂子。这事儿,你看我,多没出息,差点儿就呆了。”梦寒月拉扯窦氏的衣裳,笑闹着。笑容有些僵,为了把窦氏的视线转移开,她忙道:“我刚看见好多卖对联的。不如咱提早买回去,也省的过些时间还要来一趟?”

    “也行!反正今儿个都二十七了,再过几天,就年三十儿。”窦氏也说好,二人欢欢喜喜去买对联子。

    又置办了些其他东西,二人手把手挽着,又欢欢喜喜坐了牛车回去。

    此时已尽黄昏,天色渐暗,离着太子殿下回京已经又去了一个时辰。

    去往近郊姚家村必经的出城路只有一条。

    那辆牛车上两个女人欢欢喜喜手挽手,路左侧,一座三层楼高的酒楼上,早已站着个俊挺男子。

    雅座,靠窗。

    湖蓝袍子,墨发轻拢,背手而立于窗前。

    目光幽深且长远,……欢喜而悲恸!

    “阮总管,圣上传召殿下,……这已经是第三次了!”通往雅座的楼梯上来个侍卫,为难地与清阮禀报着,“宫里李大总管的亲近传的旨。”

    清阮拧了下眉,看了看临窗而立的俊伟男子,他的主子。这才不动声色地挡在那前来通报的侍卫面前,垂了眼皮,道:“再等等吧。”这时候,就算是当今圣上前来,殿下也不会离开半步的。

    侍卫哑然,小心翼翼觑了一眼清阮:“这……”,俨然很为难。

    清阮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要是宫里的李大总管亲自前来的话,你就把他老人家请上来。……或许他老人家看着殿下长大的,能与殿下说上两句话。”

    额……侍卫惊讶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阮总管摆明是不想这时候去碍太子殿下的眼。这就推了李大总管去当这个替死鬼……

    侍卫心里闷苦,反正到时候,李大总管明白过来了,总不能拿他阮总管这个太子殿下面前的红人怎么样……,李大总管不爱记仇也就算了,要是记恨的话,可不得把他这个中间传令的人给记恨上!

    哎……他们都是大人物,……谁叫他是小人物?

    侍卫苦着脸道一声“是,属下记住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先骗到手再说

    “殿下还说不想太子妃……”人少时,也是那辆不大起眼的牛车走了老远后,清阮挪着步子来,他可不傻,什么时候能说话,什么时候把嘴巴闭紧……,若是扰了殿下,后果只看像个霜打的茄子罚站似的呆在一边儿上的李大总管就知道了。

    所以,要与殿下说上话,得等!

    至少得等那牛车离开殿下的视线里。过上好大一会儿再去说!

    “清阮,你说谁想那丑女人了?”

    清阮一喜,殿下果然没有发脾气,只是还太别扭……,为了殿下的脾性别再一时阴天,一时雨天的,清阮觉得,还得点播下主子爷。

    旁观者清,越是站在中间的,越是看不清。

    清阮垂了眼,“谁想太子妃?……别的奴不知道,但有个人一定特别想念太子妃殿下的。”

    “谁?”

    “被殿下囚住的‘海贼头子’呗。”说这话时,额头上已然沁出冷汗来。

    隔了好大一会儿,清阮小心翼翼,觑了眼前伟岸的主子爷一眼……

    “清阮,”温雅清淡,却叫清阮心里扑通跳,……别人不清楚,他这个跟随主子爷这么久的近侍,怎么会不知道?

    清阮不敢再挑战轩辕云霆的底线了,“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请殿下屏退左右!”

    说话时,虽胆战心惊,却坚毅异常,分毫不退,执着的很。

    轩辕云霆面无表情,只淡淡抬眼扫了一眼清阮,旋身姿态如王,落座太师椅上,一旁的李德全后悔死了,怎么惹上这魔星。回去和圣上交不了差也就算了,如今还要亲眼目睹这一出!

    清阮小东西可记恨的很,他今日瞧了他笑话,明日后日就能把他李德全给算计一遍!

    “殿下,请屏退左右!”清阮一磕头,声音撞击在青石地砖上,声音嘣脆,……太师椅上的王者淡垂眼皮,手撑把手,好不惬意。

    “殿下,请屏退左右!”又一声嘣脆声。说话人眼神更坚毅。

    “抬起头来。”过了好半晌,李德全的老脸在变成死白的那一刻,终于听到一声淡弱清风的声音,而这,短短几字,仿若仙乐,动听悦耳。

    清阮得了令,这才抬起脑袋来,“殿下!”又是一叩首,这回只为表示对座上男人的顺从和忠心,行大大礼,额头碰地并无声。

    座上男人微微扬眉,声音无波无谰:“给孤一个理由?”没说什么理由。

    清阮听得懂,李德全也听得懂。

    这二人都是聪明人。

    李德全听得懂,所以,竖起耳朵来,更想听一听,聪明的清阮小东西怎么会挑在这个时候可以激怒太子殿下这魔星的。

    “清阮有话说。只跟殿下说。”饶是跪在地上,额头喷血,看似狼狈,依然清傲和倔强。

    座上男人这次并未示弱不见,不曾看周围,身子挪了挪,修长大手随意挥了挥。

    李德全行了个退礼,带着雅座里为数不多几人,悄无声息退下。

    也才刚下了楼梯,但泰山压顶之势仿佛依然在,刚才那气氛太压抑。……李德全庆幸地抹了一把额头,不出意料,摸到一片湿冷。

    该打到回宫了,陛下那里还要交代。挪了脚跟,就想离开。迎面多了一把扇,……“哎哟,谁啊!”

    “嘘。老家伙,你往哪里走?”

    “陛……”李德全差点叫出声,好在及时收住嘴巴,赶紧贼兮兮靠近了老皇帝身边:“陛下,您怎么来了?”

    “怎么,朕去哪儿还要和你这老货禀报吗?”老皇帝久未见儿子,那不孝的东西回来第一个竟然不是来面见他!

    李德全是老皇帝的近侍,哪里不知道他这是受了无妄之灾。心里一千个一百个不乐意,今天个怎么就这么倒霉。这对父子今天个都能折腾人!

    可……这对父子是当今天下最贵之人!

    李德全暗自叹息,像个没脾气人似的,腆着老脸讨好问:“陛下,回宫吧。”

    “回什么宫,朕连那混小子的影子还没见着,怎么能这样回宫?”老皇帝心里记挂儿子,哪里管李德全去。

    “呀!这哪儿成啊!”李德全一急,出口的声音就有些大了。

    “嘭!”一巴掌立即拍在李德全的后脑勺上,老皇帝怪怨道:“你这老货干嘛这么大的声音!惊动了朕的这位武功高强的儿子,朕还怎么偷听?”

    偷听?

    偷听!

    李德全确定自己的耳朵没坏,苦了脸跟着已经猫着身子,小心翼翼靠近楼梯的老皇帝身后……

    ……

    楼上雅座

    轩辕云霆轻笑一声,“清阮,你这身清贵快比上京城里的公子哥儿了啊?”轻笑,却冷。

    清阮把身子挺得更直:“清阮的这身清贵,是跟着殿下身边养出来的。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不配拿来与清阮相提并论。”

    “好!”轩辕云霆一抚掌,赞叹道:“果然没叫孤失望!说吧,特意把人支走,你想和孤说些什么?”

    “谢殿下不怪!”清阮行谢礼。没人知道,他的心跳刚才有多快!

    “先别谢!”轩辕云霆又冷了脸:“孤还没决定不怪罪于你。你扰了孤的好心情。若是待会儿说不出让孤满意的来,你自行去南宫尘那里请二十鞭子。”

    清阮又是一叩首,才抬头,道:“殿下。清阮得罪了。清阮斗胆问殿下。为何执着梦寒月?”

    不称太子妃,直呼其名。

    轩辕云霆陡然眯眼:“孤可以回答你的问题,这之前,告诉孤,为何不称呼她太子妃?”

    “清阮心中,只有与殿下并肩而立的女子,才是合格的太子妃!她只有站在殿下身边的时候,这时她才是厉唐帝国的太子妃!”

    轩辕云霆自上而下地睥睨着久呆在他身边的清阮,忽而,笑了,勾唇道:“孤认为,你可以接替李德全的班了。”

    清阮陡然黑脸:“殿下,清阮还要娶妻生子,李大总管他老人家未必看得上小的。”他才不要做太监!

    “咳咳,言归正传。”轩辕云霆不过是开个小玩笑,“你问孤为什么执着那丑女人?”

    不待清阮说话,轩辕云霆径自道:“她替孤生了两个可爱的小子,她为了孤,与家人决裂,含辛茹苦带大孩子。她还为孤私底下吃了很多苦。”

    “殿下,请说真话。”清阮又一叩首。

    轩辕云霆微微眯眼,换了个口气,有些无奈:“孤最初对她并无感情,……这一点,除了孤,清阮你最清楚。”

    清阮想了想,是这么回事,最初时候,殿下知道了太子妃私自生下了小公子,是要杀她的。只是因为要调查清楚,太子妃是不是奸细,这才暂时留了她一条性命。

    “后来,她着实太有趣。孤觉得太无聊,有这么个玩意儿陪孤玩闹,孤觉得也不错。但当孤调查军盐被掉包的案件时候,化身南宫尘同她一起去北疆。

    北疆之行,孤才确定,她是孤想要的女人。”

    清阮听后,又问:“清阮跟随殿下身边多年,殿下的脾性也知道一些。殿下的性子,既然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放弃。”忽然语气一变:“既然如此,殿下为何不与太子妃表明心意?”

    “孤表明了!”说到此,轩辕云霆满眼怒火,咬牙切齿道:“那丑女人根本不屑一顾!”

    清阮发誓,他知道的真的不是这样子。

    “阿大在太子妃身边的时间最多,清阮曾不下一次听过阿大说过,太子妃也许并不知道殿下的心意,或者太子妃根本就不认为殿下的喜爱能够长久。不然就不会对自己这么严苛。

    太子妃在江南苏地的时候,总是强悍地完成陛下的交托。有一回太子妃殿下午觉时说梦话,被贴身照顾的明月姑娘听见了。

    阿大后来才从明月姑娘那儿知道,太子妃殿下午睡时梦中曾说过,谁都别想逼她交出孩子去……”

    轩辕云霆是聪明人,顿时就将几件事联系在一起……,难道她那么努力在苏地活动,就是为了完成老头子的圣旨?……她难道以为老头子和他后悔了,不想那么晚将平安接回皇室,他们这么做是为了逼迫她无力,逼迫她到走投无路,然后认输交出平安?

    这么一想,似乎什么都通透了!

    不安?……她是不安吧。不然的话,怎么会在午睡时说出这样的梦话来?

    “殿下想通了。清阮自行去南宫二公子那里领鞭子去。”

    “可即便如此,她要孤一生一世一双人……”轩辕云霆有些失神,清阮的一番话,叫他有些无措,再加上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许诺……,轩辕云霆,心,少有的慌乱了。

    “混小子!”一声浑厚的喝骂声,陡然在楼梯口响起。

    雅室里二人立即朝着声音传来处看去。

    “叩见陛下。”清阮跪在地上,转了个身子,向来人叩首。

    “父皇?”

    老皇帝上了楼,坐上一张靠近的太师椅,就开始给儿子“上课”了:“混小子!她让你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就许!

    现在好了,孤的乖乖小孙子流落在外了,找都找不到人。”叹口气,语重心长:“你要知道,你媳妇儿丢了,你母后天天让朕坐冷板凳。再找不着人,你母后就把她宫里的老虎凳搬到你的东宫去了。”

    “殿下,奴去请南宫二公子处请罚。”清阮脚下生风,溜得快。皇帝的笑话是能随便看的吗?李德全脑门儿生汗:“清阮小侍忘了东西,老奴给他送去。”

    哼!他也不傻!

    ……

    “好了,一个老货,一个小东西,全都走了。”老皇帝换了个口气,严肃地道:“你就因为这种事儿,把人给弄丢了?”老皇帝变了眼色,严厉怒瞪儿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先把人哄到手,入了宫,她想飞也飞不走。”

    太……不要脸了!轩辕云霆傻眼地看着眼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亲爹。有些小心翼翼问道:“听说当年母后也不大看得上父皇?”

    “所以呀,要先把人骗到手。”老皇帝言辞振振。……轩辕云霆无语。

    半晌!

    “我要逼她现身!先骗到手再说!”

    ……

    姚家村

    年三十儿

    梦寒月家人少,窦氏怕她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嫌冷清。

    把梦寒月请到了家里来。

    这个时代没鞭炮。大可以砍了柴,捡了树枝来,吃完饭后,孩子们,大人们堆在一起玩耍。

    梦寒月穿了新衣裳,给妙音也换了个艳色的小棉袄子,脚下穿的正是村长婆娘给她带回来的老虎头的娃娃鞋。

    里正家的婆娘知道村长婆娘送的是一双老虎头的娃娃鞋,就给配了一顶老虎头的帽子。

    这下好了,嫣红的小棉袄,崭新的老虎头的帽子和鞋子。别提妙音本来就有一双乌溜溜的水汪汪的眼睛,特招人疼。

    他还不闹腾,除了他不想给别人抱的时候,通常是乖巧的很。

    今日又这样一打扮。那可爱模样没把梦寒月的心给融化了去。

    亲了又亲,这才“好妙音”,“乖妙音”的抱在怀里,去了姚三郎家去。

    巧的是,窦氏性子急,恐怕是等的有些焦急了,这就跑出来吆喝她们来了。她又正好出来,两人无巧不巧,就在路上遇上了。

    “嗨!俺正找你呐!说大妹子你咋这时候还没来的。这不,在路上遇到了。”窦氏靠了过去,“昨天个刚下雪的,冷吧?快,快,随俺大俺家去,顺儿还说,要背那啥《大学》给你听咧。”说起姚顺儿,窦氏脸上满是笑意。

    “小心脚下,滑溜。”到了窦氏家门口,窦氏给梦寒月院子门,把她们母子给迎进了家门。

    “孩子他爹,饺子下了吗?”窦氏是个大嗓门儿,一吆喝,足个劲儿的。厨房里的姚三郎听得清清楚楚。

    “别急,正在下呐!”

    “多下一笼子啊,今儿个这年,咱家可得好好热闹热闹。哎哟,不说了不说了,俺把大妹子安置到屋里去。”窦氏把梦寒月迎进了屋子,随手招了姚顺儿:“你还坐着,你女先生来了,快把那炕头收拾收拾。你女先生身体可不大行,见天个吃药,你得学懂事儿点儿,啥事儿多替你女先生着想。”

    梦寒月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拉了窦氏的手:“别多忙活,不然俺也不好意思啊。俺还图下回到你们家白吃白喝咧。”俨然是说笑的。

    “哎哟!那敢情好啊!”亲亲热热,伸出手,“来,俺来抱会儿妙音,瞧这娃儿长得粉嫩的。到底是仙女儿的血统咧。”

第三百三十六章 要行刑?

    一会儿大年初五了,自年三十儿在窦氏家一同吃了饺子聊了天儿,她越发觉得,这姚家村儿里呆一辈子,似乎也挺好。

    年前下的雪还没划开,一场接一场的雪花儿飘。从前这个小院儿的主人爱清雅,如今倒是便宜了她。

    院子里两棵腊梅,阵阵飘香,或浓绻或清淡。

    “女人,你咋呆坐着傻笑,来打雪仗呀。”

    梦寒月翻个白眼,瞧着撑着小腰,冲她吆喝的姚晓春看去,这皮孩子说了他多少次了,就是不改这称呼。

    “下回得叫我女先生。好歹我教了你些时日。不图功劳,也有苦劳。小子跟谁学的,女人女人的叫,那得以后等你毛长齐了,去叫你家婆娘去。”

    “哼!女人!你说谁毛没长齐啊!”小子弯腰拾掇一把雪,在手心拧了拧,朝着檐廊下坐着暖椅里的梦寒月就丢了过去。

    眼见姚晓春那雪团子就要砸向她了,旁边又飞来个雪团子,把姚晓春的雪团子给砸飞了,两个雪团子没碰到梦寒月,在离她一米处,化成雪沫了。

    “嘭”一声响,声儿特别脆响好听。

    “哼!姚顺儿,又是你!”姚晓春朝着那边儿砸了他雪团子的方向瞅去,立刻就跟见到对头一样,气哼哼从院子前的雪地里抓了团雪团就砸了过去。

    那边儿姚顺儿也不服输,一个驴打滚,顺手也抓了一把雪团子:“叫你欺负女先生!你下回再欺负女先生,俺还揍你!”

    “你揍俺?拉倒吧!是俺揍你才对!有种你别躲!”姚晓春顿时大气上来。

    “不躲?傻子才不躲咧!想骗俺?没门儿!有本事你来啊,来抓俺啊。”姚顺儿滑溜溜,说话时,一雪球朝着姚晓春砸过去。姚晓春躲开了,正要插腰得意大笑,顿时直面一个学团子,直直砸在他脸上,把他得意大笑给遮住,顿时,那张笑脸气得通红,发狂似的抓了一把雪,“姚顺儿,你死定了!”

    “姚顺儿,别怕他!俺来帮你!”立刻,其他个瓜娃子也加入进来了。

    “姚晓春,俺们也来帮你!”

    “哈哈,姚顺儿,你以为就你有帮手?俺也有!老和俺作对,今天个就揍得你哭爹喊娘!”姚晓春一见身边站着人,立时又嚣张大笑。

    梦寒月看着眼底有着笑意,这些瓜娃子哟。

    “行了啊,我熬了银耳甜汤,谁动手,待会儿谁就别想吃。”

    她站起身来,这话比任何批评和劝架都来的有用。两方泾渭分明的人马,立刻安分下来了。两个小魔头互相瞪了对方一眼,乖乖地撅着嘴瞅着她看。

    好似都带着埋怨。

    饶有趣味地挑着眉头,“打架算什么?说出去叫人好笑。有本事到外头与别家孩子对打去,那打赢了,我才服气呢。”

    十几人愈发不服气,一个个气哼哼瞪着眼睛瞪她。

    “别瞪我,瞪我也还是这么说。窝里斗?好本事呐。正好趁着这机会,我就告诉你们,夏末秋初时候有县试,经过了县试有府试院试。但都得过了县试才行。”故意激怒两个脾气都大的小家伙,“我说姚晓春,姚顺儿。打雪仗有什么好玩儿的,比本事,就到县试上比一比去,怎么样?”

    “去就去,难道还怕你不成!”姚晓春向来脾气牛横,被人一激,就老大脾气。此次正中人下怀还不懂。

    反观姚顺儿就冷静许多,但自尊心强,“俺也去。才不让他一人独揽好风光。”

    “嗤。”

    “女人,你嗤笑啥!”姚晓春听不得梦寒月的嗤笑,顿时气恼。

    “你当县试是你们玩耍的地方?想去就去?人家读书三五载,也才敢去试一试,你们才学多久?大字儿都认不全,去参加县试?

    别叫人笑掉大牙去。”

    “不是秋初才开始?还有两个季度咧。”姚顺儿咬唇,也不服气。

    “两个季度?你当你们是天才?两个季度把人家读了三五载的给比下去?”她也奇怪,先头怂恿瓜娃子们去参加县试,这会儿又开始说丧气话。

    “哼!反正还有两个季度,今年一定回去参加县试的。”姚晓春道,“女人,你可别藏私,俺知道,你比从前的先生都厉害,从前的先生都是秀才了,你要去科考,也一定能考到个秀才回来的。”

    梦寒月瞧着瓜娃子信誓旦旦的信任面孔,不知说啥好,哭笑不得,他这是夸赞?

    “姚晓春这个笨蛋都去考了,俺也去。”

    姚晓春一听姚顺儿的话,举起拳头,勒住姚顺儿的领子就要揍过去:“姚顺儿,你找抽呀!”

    “哼!你没听女先生说嘛?有本事,初秋县试上见高低。”姚顺儿不屑地瞥了一眼姚晓春,气得姚晓春拍着胸脯说:“好呀!到时候叫你哭!”

    梦寒月暗自揉着脑袋,这俩瓜娃子,……知道县试是怎么回事儿吗?

    她是想叫他们去参加,但只是为了磨砺他们,多考几场考试,就不会怯场了。权当磨砺好了。说要真读个一年不到,就能在县试上过关……,她不抱希望呀。

    一年级的孩子大字儿都认不全咧。

    但看这些瓜娃子们一个个鼓足了劲儿,她好似也跟着燃烧起来了。

    ……

    中饭刚吃完,没大一会儿,按照习惯,吃完饭要在院子里走几圈儿,消消食的。

    今日一改平时,给妙音多加了一件衣裳,外头套上一件袄子,抱在怀里,想去窦氏家串门子。

    外头的道路,已经铲了雪,道路也还算好走。今天个开晴天,窦氏在地里刨开白雪,从被白雪盖住的天地里摸大蒜。

    “嘿,大妹子,你咋不在家休息休息,你这身体不比俺们壮士。”窦氏她眼尖,瞧见了梦寒月。

    “老呆在家里,也不算回事儿。出来走一走,我这身筋骨也放松放松。”梦寒月笑着回应,“你们在嘎哈?”

    “嗨!你快来,有新鲜事儿咧。”窦氏被这么一问,当下就亮了眼睛,朝着梦寒月招手。

    “啥事儿啊?瞧你,好似跟天要下元宝似的。”梦寒月抱着妙音,一边儿小心翼翼看着脚下,朝着窦氏那边儿去。

    “不知道了吧?里正家的婆娘前些日子去城里省亲去,下雪,路不好走,就住那儿了,今天个,天不是放晴了吗?里正家媳妇儿回来了。”窦氏抓了一把雪,把脏兮兮的手给擦干净,又在身上摸了一把子,冲着梦寒月说:“得!你就站在那儿别动,俺这就上来。”

    “里正家的嫂子回来村里,你嘎哈这么高兴,难不成她给你带礼品了?”梦寒月弯了一双眼笑着打趣儿。

    “哪儿能呐,俺又不是白拿人的人。是城里的事儿!大妹子,你还记得年前俺们进城去,太子殿下带回的海贼头子吗?”窦氏从田地里出来,脚下不大干净,一边儿说,一边儿低着脑袋,把鞋子往白雪上头蹭,压根儿没看到梦寒月顿时不大自然的脸色。

    梦寒月有些紧张,也就没看到怀中的妙音悄然睁开懒散的眼。

    她嗓子眼儿有些发干,猛地一咳嗽,说起话来还是有些刺耳:“窦嫂子,难不成是城里出啥事儿了?”

    问出口时,心脏还蹦蹦跳的。

    “里正家的婆娘说的,太子殿下要在大年初十在刑场里,把坏事儿做尽的海贼头子判罪。这事儿啊,现在城里都传遍了。”

    “判罪?”

    “对呀!肯定是砍头呗,不然还能是啥,劳动了当今太子殿下,就算是小事儿也得重判吧,再说了,那海贼头子可是坏事儿做尽了的。有啥值得同情的?”窦氏把鞋子弄干净了,把手伸过去:“大妹子,你扶我一把呗。”

    梦寒月惶惶不安,也没大听清楚窦氏要嘎哈,只听把手伸过去,脑子也没想啥,就把手伸过去了。

    “哎哟!”

    “嘭!”

    “哇哇!”三声声音同时响起。

    窦氏抓着梦寒月的手,想着上岸来,一把用力,梦寒月又没太在意,结果两人外加怀里的妙音,全都摔在田地里了。

    “大妹子,你身子咋这么弱?”窦氏赶紧爬起来,把梦寒月给扶起来:“俺看看妙音。”说着,抱着孩子,就是哄:“不哭不哭,是大婶子不好,把你给摔了。不哭啊。”

    “这……窦嫂子……”梦寒月挺愧疚。这事儿就是她的问题。

    是她自己心神不宁的,才分了神去。

    “回俺家去,这儿可离着俺家近。”一边儿又絮絮叨叨,“别看是白雪,没啥水汽,其实啊,那雪钻了脖子里,滑到衣裳里,遇到热气,立刻就化成了冰水,比雨水还伤人。得换!”

    梦寒月红着脸跟在窦氏身后,眼神中满是不安。

    等跟着窦氏回到她家院子,换上了窦氏拿给她的干净衣裳,又把妙音给用热水洗了个澡,拿了姚顺儿以前的旧衣裳,给妙音换上了。……自然还是像偷穿了大人衣裳。这才把妙音连着新换上的袄子一同裹进了热炕被子里。

    梦寒月手中一杯姜茶,热乎乎的。

    屋子里短暂的安静。窦氏“梭梭”进了屋子。

    “大嫂子,那海贼头子真是大年初十行刑?”梦寒月好不容易等到了窦氏,窦氏进屋,她赶紧问。

第三百三十七章 放不放人?

    梦寒月抱着妙音,向窦氏告辞了。

    急匆匆地赶回家里去。

    这会儿回到了家里,进了屋子,把孩子给房子了热炕上头,哄着睡着了,她就开始发起呆了。

    怎么会这样?

    大年初十?

    这年节还没过,这就要行刑了?

    不是她多想,这时间点选的,……她愈发怀疑轩辕云霆是要比她出现。

    但……他怎么知道她就一定在京城?又或者是在京城附近?要是赶不上的话,那一切都白费?难道是她高看了自己?

    几种想法,相互冲突,她有些拿不准起来。

    但……她欠雷向枫一条性命!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若是欠命的话,只能拿命换命了!

    救!

    但……妙音怎么办?

    许是人太累了,焦虑过深,梦寒月不知不觉倒在被窝里睡着了。

    她睡了,旁边的小子无巧不巧就醒了。

    屋内除了这对母子,再无别人。

    这小子……眼神看向他亲娘,哪里是看亲娘该有的眼神?

    倒好似是看三世而遇的爱人一样。

    小子的爪子不老实了,摸摸他娘的眼,鼻,嘴,又去捣鼓他娘的耳朵。……不似是贪玩,反而像是在检查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梦寒月,我找到你了。你却成了我娘?”小子居然开口说话了!而且语气愤懑至极!

    “唔。”梦寒月不堪其扰,翻个身,倒把小子给吓住,连忙缩回了手,闭上眼睛当乖乖小子去了。

    等了好久,都没发现他娘有动静,才睁开眼,无奈极了,无声瞪着屋顶,无声地骂一句:操蛋的穿越,操蛋的人设!老纸要追回心爱的女人,就得玩儿乱伦!蛋都要操碎了!操!

    老纸不玩儿乱伦啊!

    几乎是下一刻,小子就将一切愤恨不满全都算在了提供给他一个精子的亲爹身上。要不是那该死的一个精子,说不定他就穿越到她身边其他人身上,就算是同性相爱,也比乱伦强!

    那个叫轩辕云霆的,你死定了!

    一边儿想着,一边儿抵不住困意,睡着了。

    ……

    大年初十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梦寒月在大年初九的时候,就带着妙音进了城。

    行刑场今日大早就热闹无比,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人。

    却又用白布围了圈子,将人隔开了。

    行刑场里又是另一番场景。

    “她不会来了。”雷向枫没被堵嘴,是轩辕云霆吩咐的。

    “她会的。”轩辕云霆坐在高位,睥睨行刑台上同样出色的男子。

    “说不定她根本就不知道你今日这事儿。”

    “她肯定已经知道了。”高位上的太子殿下,依然不紧不慢。

    “你已经查探到她的行踪?”雷向枫何等聪明,一句话就猜出来真相,忽而他一笑:“就算她知道了,她也不会来的。我在她心里不值这个价,当初你许给她太子妃的尊贵,她都可以死遁,何况是区区雷某人?”

    “她会来,并不是为你,而是以她的性子,她必须来。”轩辕云霆勾唇一笑,“你不了解她。”所以,她不会爱上你。

    这话却是没有说出口。

    但二人都心照不宣。

    “你不逃,不就是因为,你心里也还想见一见她,想看一看,她会不会为了你自投罗网吗?”轩辕云霆残酷一笑:“她会来,但绝不是因为你这个人!”

    雷向枫淡淡挑眉:“雷某人如今都成了你的阶下囚,还怎么逃?”纹丝不动地跪坐在行刑台上。

    “雷向枫,十字军团团长,你若只有这点能耐,怎么能在七八年里,在厉唐帝国站稳脚跟?”轩辕云霆哈哈笑,笑意达眼底。眼神冰冷,杀意无穷。

    “太子殿下,难道没有听过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吗?雷某人不及太子殿下,自然只能送上一条性命了。”就是不承认他其实也期盼那个女人能为他做些事情。

    刑场外,喧嚣声是有,面对拿着利刃的黑甲卫,却是不敢大声喧哗。

    但此时,通往刑场的入口一阵骚动。

    轩辕云霆顿时精神一振,自信道:“她来了!”

    雷向枫一样回首以望,同样满含期待,又紧张地注视着刑场的入口。

    他要在她出现的第一时间里,捕捉到她的身影。

    “殿下,有个女人说要见您。”侍卫通报。

    阿大就站在旁边,闻言激动地向轩辕云霆请命:“殿下,属下去看看。”

    “不。”轩辕云霆果断地一挥手,“你去把小殿下接来。”

    阿大和阿二同时一震,立刻道“是,属下就去。”。

    雷向枫顿时怒瞪轩辕云霆,吼道:“你卑鄙!”

    “孤卑不卑鄙,你都是浅谈上的鱼。”活蹦跶!

    轩辕云霆对雷向枫的怒斥,很是不屑:“孤就要全家团圆了!听孤一声劝,她,不是你能够去动感情的女人。”

    雷向枫冷笑:“雷某人曾和她共处一室,她喂孩子,雷某人赚钱,……若不是你来,她此时还在雷某人的府里!”

    “嘭!”轩辕云霆额头桑青筋迸跳,将个装着热水的茶杯投掷出去,内劲一动,就飞出十数米,砸在雷向枫的额头上。

    反观雷向枫,眼见茶杯飞来,就是一动不动,躲也不躲,迎头而上,顿时脑袋上多出一道大口子,鲜血淋漓。

    但他反而高兴地笑:“你扔茶杯也没用。这段事实,永远存在!”

    “那你就去死吧!”轩辕云霆气恼之下,飞身而出,探右手,直取雷向枫的脑袋。

    “你住手。”

    一道熟悉的清冷的,没有任何呵斥,只是清淡的声音响起。两个男人同时一滞,朝着那声音传来处看去。

    “你是谁?”轩辕云霆手掌,站在行刑台上,背手而立,明知故问。

    “你费尽千番里,将我逼出来,反问我是谁?”梦寒月也笑,同样不屑一顾:“后宫三千的男人,有资格问我是谁?”

    “你……怎么会来?”雷向枫妖颜之上,刹那惊喜。

    “来还你一条命。”梦寒月淡淡扫了雷向枫一眼。

    对他,她不曾动感情。

    若说她无情,别人对她千般好,她也不领情,那她只能说抱歉,她情薄,只够给一个人。

    “……那你还是走吧,我情愿你欠着我这条命。”至少这样,你永远会记得我这个人的存在。

    雷向枫紫眸黯淡,痴痴望着那张由他一手制作出来的容颜。

    透过那容颜,他还能清晰地记得,这张假面下的淡容。

    “恐怕,容不得你做主了。”梦寒月笑,望行刑台上另一人:“放他走,我欠他一条命。”

    “你欠孤的可不是一条命。”轩辕云霆半点不让步。

    “你不想看一看妙音吗?”她忽而温柔问,缱绻目光,似嗔似娇,勾一眼负手而立的男人,竟有一丝蛊惑。

    “待会儿有的是时间可以看。”背手而立的男人,束发金冠,浅琉璃的瞳子陡然收缩,……该死的女人,这么长时间不见,她从哪里学来的魅惑男人的技巧?

    难道是……

    轩辕云霆狐疑地瞅了一眼雷向枫。

    雷向枫何尝没有看见那一眼的缱绻妩媚,心脏倏然间收缩。又见轩辕云霆望向他……,雷向枫苦笑一声,到此还不忘挖坑给轩辕云霆去跳:“不是我,……你小心又戴一顶绿帽。”言下之意是,梦寒月刚才那一眼的妩媚,是出自别的男人的缘故。

    “作死吗?雷向枫,我虽欠你一条命,可还命的机会可不是一样的!”梦寒月又不傻,哪里听不懂雷向枫的侮辱。

    “我说过,我不要你偿还。”雷向枫死倔强。

    “我与你说不通。”梦寒月不再理会雷向枫,转而直面轩辕云霆:“姓轩辕的,你要不要放人?”

    她怀中妙音咧嘴笑,心里可快乐呵死了。……叫你们与老纸争女人,好了吧,老纸正享受着心爱的女人的怀抱,哪像你们两个倒霉蛋儿?

    活该,她可是梦寒月!叱咤风云的能耐和威风,只有老纸见过!你们两个倒霉蛋儿,活该被冷落!

    妙音太开心,“咯咯”笑出声来。

    “妙音?”梦寒月不解,小子怎么笑得……一脸奸相?

    “阿娘!”

    一个小子还不够,又来一个!

    阿大怀中抱着个清秀的小公子,赫然就是平安。

    “快放俺下来。”平安催促阿大,一个顺溜,就滑了下来。“蹬蹬蹬”,几下跑到梦寒月的身前:“俺就说阿爹回京城那会儿,没看错人,阿爹还摇头说不是。还是俺眼神好。”

    小家伙哪里注意到他阿爹扶着脑门儿生疼生疼的?

    只睁着浅琉璃的大眼睛,“阿娘,俺错了。阿娘,别走……,好不好?”

    梦寒月也头疼,揉着眉心……,这时候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难道要来个狗血的认亲会?

    这时候,她终于明白了,说是行刑,为什么要用白布将刑场围住,原来……,这真是早就算计好了的!

    原来,他回京的时候,那时候,她就已经露馅儿了!

    该死的男人,你厉害啊!

    梦寒月两眼能冒火了。

    “姓轩辕的,我不管!今天你放人也得放!不放也得放!”行刑台四角,点了火把子。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抽出一把燃烧着正旺的火把,指着这里最尊贵的男人,“放不放?”

第三百三十八章 我儿平安

    爆发的梦寒月是漂亮的,凶悍的。

    轩辕云霆非但没有生气,一双浅棕色的罩子更亮了,“对,这才是你!”

    一句话能将人的怒火挑得更旺,梦寒月手中火把快抵住轩辕云霆的俊脸了。胸脯起伏不定,气极反笑:“好你的轩辕云霆!早就计划好了吧?”不然早早认出她来,平安问起时候,偏摇头否认?

    雷向枫不甘被这争锋相对的二人遗忘,满脸嫉妒之色,强硬地插进这争锋相对的两人之间,“梦寒月,我不要你救!你走!我这条命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你是我的谁?”

    “你吃错药了吧?”梦寒月对于雷向枫的问题,不屑一顾,反而愈发觉得好笑:“你是脑子长在屁股上,还是根本没长脑子?听不明白吗?

    我来,是为还你救命之恩。我要还,是我的事。你要不要,不在我的考量中。”

    “说得好!”轩辕云霆是嫌火还不够旺,情况还不够乱,竟然点火煽风,浅琉璃的眸子深了深,溢出异样的光芒,神情兴奋不止,抚掌夸赞起梦寒月:“丑女人,这才是你。如此夫人,好久不见。”

    梦寒月气怒交加,差点气笑了,有心嘲弄起轩辕云霆两句,却叫平安抓住袖子。

    小家伙满脸的光彩照人,同他亲爹异样好看的瞳子更是散发出难得的光芒来,满眼的兴奋激动,抓着她的袖子,小手扯了扯:“还是这样的阿娘最好看,平安只要和这样的阿娘在一起,就算遇到老虎也不害怕。”

    梦寒月心里一软,她果然还是没法对软包子狠下心来。就算曾经……他们母子间有过那样的罅隙,她也没法对这样的小包子狠下心去了!

    “阿娘,你和阿爹许久没有见面,肯定有话聊。俺替你抱小弟弟吧?”小包子体贴道,圆鼓鼓的包子脸漾出一抹乖巧斯文的笑容来,叫人无端端心生好感来。何况梦寒月本就对小包子没有戒心,更不会多想什么。

    只是皱着眉头问:“你抱得稳当吗?要是伤了自己,还有你弟弟,可就不好了。”

    “没事,阿娘,俺习武,练射箭,现在能一下子拎四桶水了。”小包子乖巧道,又突然哀哀怨怨地小心抬眼瞥梦寒月,略带埋怨地撒娇起来:“阿娘,俺都好久没见阿弟了。”

    梦寒月一想,也是,这小子如今力气大,何况,血脉亲情,小家伙想要抱弟弟,也是常理。

    想了想,弯下腰去,将妙音交到平安手里,又不放心地反复叮咛吩咐:“你小心别摔了你弟弟,也没贪玩,伤了你自己。你弟弟……有些皮实。”梦寒月说到此,脸上浮现一抹不自然的心虚来,她可还记得,妙音这小子曾经的“烈性劣迹”!

    不让谁抱谁碰的话,一泡尿就跟水龙头的阀口一样,一拧,水就出来,一关,立刻停止,简直就是操纵熟练。

    平安乖巧地笑,满嘴答应,“嗯嗯,阿娘放心吧。”又看了看那四角的火把子,拧了下好看的小眉头,眼珠一转,朝着身后的阿大打了个眼色,……如今阿大成了平安的贴身护卫。平安一个眼神,阿大就能福至心灵。

    只是阿大这回得了示意,眼神有些犹豫。但还是照着平安的意思,从火堆子里抽出一根火把来。

    “小殿下,您要的火把。”恭恭敬敬把火把递给了平安去。

    谁也不知道平安要阿大给他递火把做什么。

    “阿娘,给。”平安把火把又递给梦寒月:“阿娘,你曾说过,被人抽了一巴掌,要么还给别人十巴掌。要么把另一边儿脸蛋凑到那人面前去,叫他再抽一巴掌,两边儿都抽了,才能平衡了。”

    梦寒月一惊,……顿时低头,惊异地看向那张满是认真的小脸蛋儿,……她是说过这样的话。但她不解,此时小包子忽然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娘,以前你说这话,俺不懂意思。但阿娘说的每句话,俺都记在脑子里,……俺跟着阿爹身边,看着阿爹一举一动,俺就想起阿娘的话,久而久之,俺就懂了。

    阿娘,俺现在懂了,你这话的意思。”

    小家伙满脸认真,有点儿小大人的模样,梦寒月有些好奇,“哦?你懂什么了?”

    轩辕云霆也好奇,小家伙儿懂什么了?

    平安聪颖,他从来就知道。教习,都是他亲自教的,少有的会假手他人。也正因此,轩辕云霆比旁人更懂得平安的优秀和聪颖,超越寻常孩子十几倍,甚至几十倍不止。

    渐渐的,平安性子里的老成和稳重,就慢慢显露出来了。

    不光是这对夫妻好奇,就连此时成为阶下囚的雷向枫也好奇,站在一旁的心腹侍卫和小厮也都好奇不已。

    听着个六岁大的小家伙一本正经说自己明白了,……这真的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阿娘,俺懂。前者揍回去,以一还十,这是绝对强势!

    但如果没有这样的强势,……后者,两边儿脸蛋都打了,才能够平衡,脸蛋平衡了,心里也才能平衡,心里平衡了,才不会怨恨冲天,做出没有用的傻事儿来。”

    梦寒月倒吸一口凉气,惊叹于这小子的成长速度!……这才一年的时间啊!她可爱的小包子怎么长成小老头了?

    梦寒月心疼,欲哭无泪。

    只好把一切算在轩辕云霆身上!

    她扭头狠狠瞪着眼中同样惊讶不已的尊贵男人,那眼神恨不得将轩辕云霆咬个稀巴烂!

    蒙寒月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又扭头惊异地看向小包子,“那你给我火把做什么?”忽而瞧见自己右手中的火把,又看了看左手,……忽然“噗嗤”一笑,“儿子,你不会想着,阿娘两只手上只有一只有火把,不够平衡,又递给我一只吧?”

    平安却突然吸着鼻子,眼泪汪汪:“……不是,”他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看着梦寒月,“阿娘好久没叫俺‘儿子’了……,”小家伙吸溜一把鼻涕,这才擦擦眼泪,将火把又往梦寒月身前递过去一些,一本正经地说道:“阿娘,阿爹虽然对俺好,俺也喜欢阿爹。但要是阿爹比阿娘有本事,就不会叫阿娘溜走了。

    阿娘走了,俺伤心好久……,没人给俺讲睡前故事,没人给俺做鸡蛋饼子,……

    所以都是阿爹不好。”小家伙说的有理有据,有鼻子有眼的,真……把一众人都听傻了。

    把火把子强行塞在张大嘴巴,听傻了的梦寒月手里,小家伙脆生生吩咐起梦寒月:“阿娘,喏,这火把子你拿着。俺虽然没法对阿爹以一还十,俺现在没阿爹厉,但阿娘行啊。”

    梦寒月木愣愣地抓着火把,眼神愈发奇怪,……这小子言下之意是,轩辕云霆害他难受那么久,但他自己打不过轩辕云霆,所以今天就请了“可以打过”轩辕云霆的她来帮他报仇?

    是这个意思吧……她没理解错吧?

    肯定……肯定理解错了!肯定是理解错了!

    她的平安啊,才六岁啊……,她才离了小包子多久啊,怎么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梦寒月想到此,后悔又心疼。

    真抓了火把,左手火把,右手火把,“姓轩辕的,你听到了,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啊。你这是惹了天怒人怨了!”

    “哇哈哈哈!”雷向枫嫌不够乱似的,忽然爆出一声大笑,他跪在地上,但丝毫没有一点儿为人阶下囚的意识,笑得前仰后翻,若不是他的手被绑缚在身后,他能用手指指着轩辕云霆,取笑道:“哟!我们厉唐帝国最厉害最能耐的太子殿下,居然也有今天!被自家儿子说没用,还被记恨了一年多,哈哈哈哈……”

    “嘭!”轩辕云霆青筋毕露,抬脚就朝着雷向枫踹了一脚,真正把雷向枫给踹得仰躺在地上,但饶是如此,雷向枫根本就是故意不躲不闪,被他踹个正着!被踹得仰躺在地上后,还狂笑不止,眼泪都笑出来了。

    而阿大阿二,清阮等人,还有刑场里其他的人……,虽说都是他的心腹下属,他们不敢像雷向枫一样大笑,这些人,要么望天,好像天上有金子掉下来。要么盯着脚尖儿,好似脚尖儿上长了花儿。要么……面无表情,肩膀不停地颤抖着!

    混蛋!

    轩辕云霆一向如谪仙人一般俊美的容颜,顿时黑成了锅底。

    狠狠朝着那边儿罪魁祸首的儿子瞪过去,……

    他微微一愕,小家伙冲他眨巴一下眼睛,眼底闪过狡黠。……轩辕云霆顿时有些明白什么了,难道,难道平安是故意让丑女人揍他一顿,把心里的火气全都发泄出来的?

    但……平安才六岁!不可能能想出这办法来的,难道是……轩辕云霆几乎立刻就想到了,这样的法子,……也只有他亲娘才想得出来!

    没错儿,轩辕云霆猜对了!皇宫里时候,阿大去接来平安,正是从当今皇后的寝宫里接出来的。皇后一听,正牌儿媳妇儿终于现身了,于是乎,眼珠一转,就吩咐了平安“一些话”。

    而被平安抱在怀里的妙音,小小的脸蛋儿说不出的怪异来。面前一张脸都快贴到他脸上来了!浅琉璃的瞳子一顺不顺地打量起他,眼底满是好奇和心疼。

第三百三十九章 被卖

    妙音憋着小嘴,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向着平安探出两只小爪子去,“嚓~!”

    “嘶!”不期然被妙音挠了小脸,顿时疼痛传来,平安倒吸一口冷气。

    梦寒月听到声响,紧张兮兮朝着平安问去:“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儿,弟弟闹俺玩儿。”疼归疼,梦寒月询问的时候,扭过去半张没被挠的脸,扯出一抹大大的笑容来。

    梦寒月也没多疑,点了点头,吩咐了一句:“阿娘与你……阿爹,有账要算。行刑台子上拥挤的很,你让阿大带你和妙音到遮风的檐廊等着去。”

    平安眼珠一转,扯出个大大的笑容来,脆生生应道:“哎,俺这就带弟弟到旁边个去。阿娘和阿爹……好好聚一聚。”小子露齿一笑,回头转身,和轩辕云霆一样浅褐色的瞳子,淡漠一扫刑场周围,小小人儿已然有了皇家威严,“没听到吗?阿爹和阿娘要叙家常,俺和小弟没人照看,你们跟我来。”说着,抬脚朝着不远处的檐廊下走去。

    梦寒月听到这小大人的口气,愈发心疼。额头上青筋毕露,恨不得能将轩辕云霆这混账给挫骨扬灰去!

    平凡的脸蛋上,清澈的眼神淡淡冷却,淡漠扫一眼轩辕云霆:“我百般不愿意孩子跟随着你,成长在皇家,便是不希望他过早的懂得大人世界里的龌龊和肮脏。可今日再见我儿平安,他还是变了。”

    梦寒月心疼不已:“他才多大?小小稚童,何须这么早熟?轩辕云霆,你还我儿的天真烂漫来!”

    轩辕云霆浅色瞳子深邃几分,危险地眯眼锁住梦寒月,忽然掀唇一笑:“不觉好笑吗?他是皇家子嗣,是我轩辕云霆的儿子,尽早学会谨慎,这对他只有好处。

    溺爱会害了孩子,孤以为你懂得这个道理。”

    “孤?”梦寒月忽而抬头,冷笑一声:“又要拿你尊贵的太子身份来威逼压迫我吗?”满脸不屑,抖了一下手中的烧火棍,“我记得,我还有事儿没有做完。你可别怪我,烧火棍是你儿子递给我的。怎么说,我也是个为人母的,孩子的一点儿愿望,我还是要满足的。”

    说罢,两眼喷火,手中两根燃着的火把想着高高在上的男人挥舞过去。

    左边挥,右边挥,一起上!

    可谓是真的手下不留情,看的刑场上的众黑甲卫一阵胆战心惊。一边是爷爷,一边是奶奶,都姓祖……,不好惹!伤了谁,他们都讨不得好。

    轩辕云霆从一开始的从容躲闪,但后头,俊脸越来越黑,尤其当眼角余光扫到一脸幸灾乐祸的雷向枫的时候,更加是眼中窜出熊熊怒火来!

    “丑女人,你闹够了没~!”不是不爆发,不是打不过,是舍不得动手,但他是太子,当朝太子,容忍却是有限的!身如鬼魅,一个眨眼的功夫,攻击人的火把易手,连她双手还失去了自由。

    梦寒月双手被一只大掌钳住,那只大掌跟个铁钳一样,任由她如何挣扎,那大掌就是纹丝不动!

    梦寒月这么长时间积累的委屈,害怕,思念,怨恨,……种种情绪,在那一对火把胡乱朝着轩辕云霆挥舞的时候,彻底被激发出来。就像是个阀门一样,开关关着的时候,风平浪静。一旦打开开关,所有的情绪都溃堤了!

    再也拦不住!

    “好啊!你抓我?你抓住我的手,我就拿你没办法?”梦寒月仿佛已经忘记这是刑场,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只觉得一团团的火气,怒气,害怕,伤心,思念……所有的感情交织起来的情绪,爆发了,拦不住!

    她就要狠狠发泄!尤其是朝着这个罪魁祸首发泄的时候,她就特别的爽快!

    须臾间抬脚,……“嘭!”

    “唔!”朗朗晴空,一声惊人的闷哼声,令围场内的众人不忍萃睹。就连围场外的黑甲卫,也是几乎同时背后一凉,离着入口近的黑甲卫三队侍卫长,听到这声闷哼声,脸色一白,急匆匆就要冲进围场内:“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不许进来!”一声沉痛的焦急的,像是要隐瞒什么的爆吼声阻止了三队侍卫长进到行刑场内:“孤命令尔等,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

    “清阮,殿下……需要传唤太医吗?”阿大眉眼中尽是担忧,同情地看了一眼行刑台上的主子。

    清阮脸上忽青忽白,狠狠瞪了一眼阿大,……傻大个儿,可不真傻,你想知道,自己直接去问啊,问我做什么!

    清阮撇撇嘴,又把问题丢给平安,“小殿下,您看殿下是不是……召个太医瞧一瞧?”

    平安也傻眼,阿娘还真的踢阿爹!

    “阿爹有没有受伤?若不,请了王太医来瞧一瞧?”平安脆着声音朝着高台上问去。

    轩辕云霆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忍着下身某处的疼痛,额头上青筋毕露,气恼地瞪着始作俑者,而这始作俑者现在居然还一副老神在在!

    “死女人,你就不怕踢坏了孤,以后守活寡!”轩辕云霆气恼道。

    雷向枫笑抽了,闻言,不等梦寒月回话,自顾自怂恿起梦寒月:“月娘,别怕,还有我呐,肯定不让你守活寡。”

    轩辕云霆抬脚就要踢上去……

    “嘭!”

    但他还没踢,已经有人提前动手了。

    “雷向枫,给你一个机会。你真的准备死在这里?洛儿呢?洛儿以后怎么办?”梦寒月踢了一脚雷向枫,却未用力,只做样子罢了。但她之后话,冰冷叫雷向枫顿时心里“咯噔”一响。

    “我知道你会把洛儿安顿好的。但不是亲生的,哪儿比得上你这个亲生的爹照顾的用心?”梦寒月慢慢分析着:“说不定,没了亲爹照看,……洛儿会被人欺负。她长得和你一样妖孽,十来年后,说不得就是某家大青楼的花魁了……”又扫一眼雷向枫:“你,真的准备死在这里?就这么死?……值得吗?”

    值得吗?……她问他,值得吗?

    雷向枫反常的沉默了。值得吗?……值不值得,他已经做了。但……洛儿,他仿佛受了梦寒月话的影响,仿佛已经能够看到洛儿的将来。他……树敌之多。红家兄弟忠心耿耿,但,三个男人,真的能把洛儿照顾好?

    忽而,雷向枫抬头,冲着梦寒月一笑:“雷某人是谁?雷某人想走,固然在当今太子殿下手里,要多费些事儿。但雷某人想走,依然能走。……你若今日不来,雷某人早已经离开这里了。”

    “哼!你以为这里是你福州吗?你的老窝,孤只是没空去管,要孤端来你的老窝,也是轻而易举。”轩辕云霆冷笑一声。

    “太子殿下,还是不要睁眼说瞎话,打肿脸充胖子的好。殿下说,可以端了雷某人的老窝,这一点,雷某人不怀疑。但若说轻而易举,殿下你心里最清楚。

    十字军团的老窝到底好不好端。雷某人是商人,狡兔三窟,是雷某人的习性。殿下若是真要端雷某人的老巢,就得损兵折将。

    雷某人是无所谓,只是殿下身边的人手都是得力干将,平白损耗在雷某人手里,实在是太浪费了。”

    轩辕云霆危险眯眼,忽而勾唇一笑:“看来还是孤小瞧你了。雷向枫,你是个人物。中间厉害关系,看的清楚明白。

    可越是这样,孤越不会放你离开。”

    “这可未必。”雷向枫原先是被麻绳绑着手脚,这会儿突然站了起来,抖了抖手脚,那些原先捆得结结实实的绳索,就跟被人杀死的死蛇一样,自动脱落。

    他得了自由,又看轩辕云霆,妖颜豁笑:“呵呵……看来殿下是故意叫人用绳子绑着雷某人的,凭雷某人的功夫,绳子根本困不住雷某人。”雷向枫穿着囚衣,长发披肩,如此模样,换做他人,必然狼狈不堪。他却无一丝狼狈之像。

    抖了抖衣服,才道:“太子殿下,你需要雷某人帮你做什么,就说吧。”

    说出的话,淡而从容。仿佛他根本就不是阶下囚,而是来品茗一般的悠闲。

    轩辕云霆从容淡雅,“啪啪啪”,忽而抚掌赞扬:“十字军团团长雷向枫,你果然没叫孤失望。好!孤给你一个机会,这个……”轩辕云霆从怀中掏出一叠纸张来,“你看看,这件事,交给你做。你可敢接?”

    梦寒月狐疑地看一眼那叠纸,在雷向枫接过那些纸张后,粗略扫了一眼,眼中惊疑不定:“你放心把这交给雷某人?不怕雷某人叛变?”

    “是什么?”梦寒月问道。

    轩辕云霆瞥了她一眼,“当初小柳镇时候,你给二爷的‘经济强国’计划书。”

    啊……啊!

    梦寒月惊叫一声:“你……”

    “孤觉得他是个人才,交给他,但大局掌握在孤手中。他能翻得了天?”

    好狂妄!

    雷向枫和梦寒月同时惊叹!

    但轩辕云霆的狂妄,却不是无谓的自大狂妄,二人皆知,他有这个实力!

    雷向枫以指揉着眉心,眼中思索浓郁,忽而,朝着那檐廊处看去。眼中闪过算计。

    他身上无其他坠饰,但右手食指上一枚通体黝黑的戒指,看不出材质来。被雷向枫摘了下来,大步朝着檐廊而去。

    “保护小殿下!”见雷向枫大步疾走,直朝着平安而来。

    檐廊下的侍卫全都紧张起来。一时之间,肃杀之气弥漫!

    雷向枫好功夫,这些人还不看在眼底,轩辕云霆站在高台之上,不曾有出手阻拦之意。

    侍卫自然看懂颜色,暗自退下。

    雷向枫将通体黝黑的戒指塞进小妙音的小手掌里,扭头朝着邢台上的轩辕云霆和梦寒月看去:“要我成为你的爪牙,不如把儿子分我一半。

    我有个女儿,叫做雷洛。生的乖巧可爱,承袭了我的美貌,将来嫁给你的二小子,也不算是委屈了妙音,委屈了你轩辕皇族。”

    说罢,扬唇而笑,忒的魅惑,但在有些人眼里,此等笑容简直就是可恶至极!

    “如何?答应的话,我雷某人从今而后替你办事。”笑得着实可恶!

    “好!”

    “不行!”

    两声声音同时出,前者是轩辕云霆,后者是梦寒月。

    一说完,梦寒月立即瞪向轩辕云霆:“妙音将来的妻子,靠他自己选择!”

    “我儿子将来娶个十几二十打的女人回来就是了。”言下之意是,多雷向枫的女儿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但轩辕云霆这话顿时像是引爆了炸弹一样!

    梦寒月低着头,拼命地克制自己,别去把他的某些她没有的物件给踢爆了!

    就这时间,雷向枫大笑一声:“好!一言为定。我替我家洛儿给了未来女婿定情物。太子殿下,您给未来儿媳妇儿的定情物呢?”伸手就要,没有丝毫客气的:“别给我破铜烂铁,金银俗物。我要无价之宝。”

    雷向枫眼睛毒辣,在轩辕云霆身上一转悠,手指一指轩辕云霆手指上的戒指:“我给的是戒指,不如你也还个戒指来。就这个了。”

    轩辕云霆眼睛一眯,看了一眼右手手指上的和田玉戒指,戒指玉质极好,没有一丝杂质,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给你。”轩辕云霆没有一点心疼,拔下戒指,丢给雷向枫,嘲弄道:“要不要再写个协议?”

    “这倒不用,当朝太子殿下的话,怎会出尔反尔?如此,雷某人告辞了。”

    两个男人,都不曾注意到一旁的女人,出奇反常的安静。

    雷向枫与梦寒月道别一声:“太子妃娘娘,雷某人告辞了,勿送。”

    忽然,梦寒月动了,拾起地上的火把,朝着雷向枫的后脑勺丢去:“混蛋!早知你们一个个都是能耐人,我出什么头!早就带着孩子在家种花种草了!”

    雷向枫身子一动,躲开后头的火把了,“太子妃太热情,雷某人都说不让送了。你这样……雷某人怕自己又会动摇了。”真话假说,假话真说。

    梦寒月一惊,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只看那背影脚下一顿,从刑场后门的围墙上飞遁出去。

    雷向枫足足飞了数百米不止,在一处湖畔,终于停下来。……他手指按住心口,这是什么感觉?撕心裂肺!

    月娘,这一次,真的是离别!

    他安慰自己,还好还好,将来他女儿可以嫁给她儿子。……

    而此时,刑场里,妙音的小脸上满是错愕。这……老纸被塞了个还没断奶的女娃娃?老纸的老婆成了老纸的老娘,老纸还得接受那个冲着他流口水,和他抢老纸老娘奶水喝,晚上还尿床的女娃娃?

    靠!

    老纸没有恋童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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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860/ 第一时间欣赏丑妇最新章节! 作者:侯淇耀所写的《丑妇》为转载作品,丑妇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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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妇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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