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她变了(和氏璧加更)
刑场之上
轩辕云霆勾唇一笑“既然来了,就没那么容易走了。”
“太子殿下新收了好茶叶,请我喝茶吗?”梦寒月依旧冷笑。
“要品茗,孤有的是时间陪你。太子妃啊,你也逍遥快活这么久了,该是旅行太子妃的职责的时候了。”轩辕云霆说的很慢,慢的梦寒月头皮发麻。
她注视着他,一点儿都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双眼警惕地锁住他的眼:“你想做什么?”忽而,她看他笑,邪魅桀骜,又仿佛回到了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了,不觉头皮倏然发麻,又有些不自觉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变笨了。”轩辕云霆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听在梦寒月耳里就有些刺耳,好似在说,她离开他了,人就变笨了,没价值了一样。
但她依旧没说话,她在等。
“来人!带太子妃换衣,准备座驾,宣告天下,太子妃回归,大赦天下!”一身桀骜不驯的男子一系列命令下来,已然决定了梦寒月何去何从。
梦寒月气得浑身发抖……,他有问过她吗!
眼眶红润,死死盯着那男人,梦寒月全身止不住的发抖。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妪走到她的一左一右,规规矩矩,礼数周全,却同是摆出强硬的架势,让她随她们去换衣。
她不走,倔强的把眼睛狠狠地瞪向贵气天成的男人,咬着嘴唇不说话。就那么狠狠瞪着那男人。
那男人垂着的眼皮,忽而抬起来看向她,眸深邃难懂:“别看孤,孤……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孤……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倏然间,梦寒月好似懂了什么,却又更加糊涂起来。
心很乱,硬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认真地思索起来。
今日情形,想要再逃,根本不可能,何况她两个孩子还在刑场上。
逃?不逃?
几乎是立刻,梦寒月做出了决定来。
她陡然抬眼,双眸亮且清明,毫不犹豫伸出三根手指:“要我乖乖跟你进宫,也不是不行。答应我三个条件就行。”
那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目光在她的脸上穿梭,又从她的脸上挪移到她伸出的三根手指上,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说说看。”
“第一,你既然早就知道我在京城近郊,一定已经查过我如今住所和情况,我要每日清晨出宫。姚家村的那些孩子需要我。
第二,我随你回宫,别的我不管,你东宫里的事物,我一律有资格插手,只有我不愿意插手,没有我不能插手。”
轩辕云霆眸子陡然一眯:“你似乎没有弄懂现在的处境。”言下之意是,此时此地,你是败将,为我所擒,还有提要求的资格吗?
梦寒月面无表情,她早就猜到这男人一定不会任由她随意提出条件,好似早就猜到这男人会这么回答一样。她道:“强扭的瓜不甜,我能逃一次,焉知我不能逃第二次。”他强势,她比他更强势,眼角余光瞥一眼长廊下的两个孩子,冷笑一声:“这一次,可就不会这么便宜你了。”话未说透,但任谁都能从她眼色和言辞中听出别样意思来。
轩辕云霆背在背后的手掌紧握成拳头……,死女人!竟然还想着逃!还敢暗示他,下一回逃跑,会把他的两个孩子一起带走。
这女人好大的胆子!若换做其他人,此时早已经没命了!
轩辕云霆忍下了熊熊怒火,狭长的眼睛眯起,深吸一口气,“第三呢?
梦寒月心中苦涩,咽了一口口水,若无其事地伸出最后一根手指:“第三,离开福州时,我命至多活三年,而现在,我最多还有两年寿命。
我若死,平安未成年前,你不可续弦,不可有其他孩子。”
梦寒月瞅了一眼轩辕云霆,果然见到这男人吃惊的眼神……,她心中自嘲一笑,早知道这男人听到这个堪称无理的要求后,会是这样一副吃惊难以接受的表情。
虽然已经心中有数,但是梦寒月还是心脏猛地收缩起来,……说不出的疼!
梦寒月自嘲一笑……,早知如此,早就料到,何必心疼?
垂着的眼眸,眼底藏着难堪和自嘲,浓浓的受伤。
抬起头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然是换上了冰冷地嘲弄,对他的嘲弄:“怎么样?尊贵的太子殿下,你可想好了?真的执意要带我回宫吗?
不如就让我在外当一个活死人好了。”
轩辕云霆修长手指,骨节捏的发白,才能够忍住将对面满脸不在乎的女人抱进怀里的冲动。
冷着脸,硬着心肠吩咐两个老妪:“带太子妃梳洗换衣。”
“娘娘请随老奴来。”老妪终于开口相“请”,声音就和她们的人一样,冷漠,不近人情。
梦寒月扯唇一笑,“殿下如何回答?”
却是不看那两个老妪一眼,只倔强等待轩辕云霆的回答。
“孤答应你。”轩辕云霆淡漠道,深深看了一眼梦寒月,“你满意了吗?”
满意?……满意极了!
“哈哈哈……,满意,怎么会不满意?权倾天下的太子殿下,为我一介凡女所迷,我怎么会不满意?我不仅满意,我还得意!得意极了!得意地恨不得宣告天下,向天下人炫耀呐……哈哈哈……”
她笑,她哭,她痴狂……
她为什么笑?她为什么哭?……她为什么会哭!
“阿娘……”平安俊秀的小脸上失了颜色,粉嫩的嘴唇也变得苍白……同他亲爹一样的眸子里清清楚楚透出来的惊慌无措……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平安虽小,却十分早熟。早慧如他,心底隐隐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
妙音只恨是她儿,满眼的怒火投注在那高高在上的男子身上。……他懂她!这里只有他懂她!
而他,只能是她的儿子!
这一刻,撕心裂肺的何止他一人!
轩辕云霆咬碎了牙龈,才抑制住抱她入怀的冲动。
心底疼痛,让他慌了神。
“带她去换衣!”迅速吩咐完,立刻转过身子去,不再看她,不敢再看她!
两双保养合宜的手掌抓住她的手臂,她神色淡淡扫了一眼,深吸一口气,渐渐恢复平静,清澈的眼底,一如当年,淡漠地……也如当年!
淡扫两只抓她的手掌,轻声道一句:“放开手,我自己会走。”
两只手没有放,同时犹豫了一下,只一下,那两只抓住她手臂的手掌同时发出一声“卡擦”声,……暂时地错位了。
“啊!”
“唔!”
两声如杀猪声一样的尖叫声响起,梦寒月淡漠地呵斥一句:“忍住。吵得我耳朵生疼。”
那两个老妪不敢置信地瞪着老眼看她,好似听到了什么可怖的事情一样。
“愣着做什么?带路会不会?”
那两个老妪还没有回过神来,依然傻站了。
梦寒月蹙起眉,咛一声:“就没有其他的奴才了?殿下,你是看不起我吗?挑两个手脚粗笨,脑子不灵活,还不听命令的粗婆子给我使唤?这就是殿下你给当朝太子妃的待遇?”
她变了……,又变回监牢中相遇时候的尖利无情。
这是轩辕云霆第一个想法。
轩辕云霆轻轻蹙眉,眼底似乎闪烁着什么,看也没看那两个老妪:“压下去,赏二十大板。”
“殿下,殿下饶命啊。”老妪慌乱地求饶,“是,是太子妃太凶悍……”
“放肆!”太子顿时喝住两个老妪,眯眼,眼中冷光一闪:“看来,是孤御下不严,太子妃是你们这些狗奴才可以议论的吗?”
“来人啊,乱棍打死!”虽是发号施令,但狭长的眼,一刻都没离开梦寒月身上。
梦寒月心中冷笑……他以为她会帮着求情吗?
不是他不顾她的意愿,将她逼回来的吗?
人心变,一时间。
这男人不懂啊。
“殿下殿下,饶命啊……”求饶声在耳。
“等一下。”却有人阻止。
轩辕云霆心中一喜,眼中带上温度。
“你的奴才,你怎么处死我不管。别在我和孩子面前动手。还有……,我要先换衣。”说罢,抬脚向着长廊去,经过清阮身边:“就不劳烦别人了,把你的近侍借我用一会儿。”
在清阮面前顿了一下,沉冷的声音:“还不前面带路?”
清阮心里一抖,之前还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觉。
但此时,真正正面面对太子妃的时候,更觉得她仿佛变了。……变得比当初在监牢时候见到的她还要冷清。
清阮道一声:“是,娘娘。”微微弓着身子,跟上梦寒月身边,给她指路。
而此时,贵气天成的男人,俊容上泛了一层寒霜。眼底却熊熊怒火涌出来。一冰一火,一冷一热,竟然丝毫的违和感都没有,出奇的融洽。
男人一双狭长凤眼喷火,怒瞪瞬间气场强大的女人离去的背影。
“该死的女人,孤有一辈子和你耗……”喃喃自语,戛然而止!忽然轩辕云霆眉心紧蹙,满脸苦涩……三年,只有三年?
不!孤不信!
便是倾举国之力,也会强留你在人世间!便是佛祖阎王不让,孤也要遇佛杀佛,从阎王手中要人来!
第三百四十一章 安排侍寝
朝堂天下又沸腾了。
太子妃回归了!当朝太子殿下喜得二子!
而今,东宫里多了女主人。
据说,一向平等对待东宫里娘娘们,对哪个都不偏宠的太子殿下,在太子妃殿下回归东宫后,每日都夜宿太子妃的寝殿内……然而,事实真是如此吗?
清阮战战兢兢地埋着头,站在书房内,他前面的黄梨木座椅上,正坐着个满脸欲求不满,双眼喷火的贵气男人。
“清阮,把孤记名的通房妾氏,那些娘娘们的名单拿去交给那女人!”轩辕云霆一掌拍断黄梨木,狠狠道。
清阮一看轩辕云霆拍断的那黄梨木座椅的扶手,咋舌不已……,这可是黄梨木啊,黄梨木贵就贵在结实,很难损坏。
清阮小心翼翼地抬头,试探地问一句:“殿下,您把那东西交给娘娘做什么?”
但话刚说完,清阮就后悔地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他眼前这个瞬间化身为暴龙的殿下,狠狠地冷笑一声:“她不让孤碰,又拿身子弱当借口……,狗屎的身子弱!身子弱,能将孤一脚踢下床榻?”
清阮听着听着,双眼瞪得跟铜铃一样大……,狠狠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正发飙的太子殿下。
殿下此时是气疯了,才会和他说起丢脸事。但要当殿下醒悟时候,他……这个听了殿下真心话的小内侍,是不是会死得很惨?
清阮有心打断眼前贵气天成,却大发雷霆的男人,但他不敢啊。殿下此时正在发泄怒气,他去阻止……他有几颗脑袋够殿下来砍啊?
只能将脑袋越埋越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哼!死女人,不让孤碰,孤不碰就是。她不是太子妃吗?她不是要行使太子妃的权力吗?好呀,安排宫妃侧妃侍寝,也在太子妃的职权内。”
清阮头皮发麻,想一想那位主的脾气,他真想提醒殿下:“殿下……,不可意气用事。娘娘会伤心的。”
“伤心?孤看她开心着呐。”轩辕云霆不耐烦地挥挥手掌:“好了好了,你如今是孤的话也不听从了吗?叫你去做就去做,哪儿来的这么多的磨蹭蹭蹭?”
清阮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是,殿下,清阮这就去找娘娘。”
出了书房,问专司的太监管事拿来了一本蓝面的厚本子,又冲着那太监管事挥挥手:“不该你好奇的就别好奇。好了,你下去吧。”
那太监管事带着好奇的目光离开了。
太子妃的寝宫,名唤朝鸾殿,此时清阮正在朝鸾殿里,硬着头皮传达太子殿下的旨意。
他战战兢兢地站在待客的大殿中央,双手规规矩矩地垂放在身体两侧。那记录着太子殿下东宫里的侧妃娘娘,侍寝的宫娥小主们的蓝面簿子就在太子妃娘娘的手中。
朝鸾殿里寂静无声,蓝面簿子被翻动的声音,“梭梭”的,听在清阮耳朵里,可就没那么悦耳动听了。
翻动的纸业的声音停了下来。
“这簿子可够厚了的呀,清阮?”
清阮一听这玩味口气,顿时有股不大好的感觉。
“他真的这么说,让我给他安排侍寝的事项?”
清阮吞咽了一口口水:“回娘娘的话,殿下……是这个意思。”
“嗯,好。你先回去吧。”
清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狐疑起来……,就……这么算了?
太子妃娘娘这么好说话?
“哦,等一下。”
背后传来太子妃娘娘的声音,慢吞吞地叫住他。
清阮背对着梦寒月,苦着一张脸,等到转过身时,恭恭敬敬询问道:“娘娘?”
“虽已来东宫几日了,我却还没了解这东宫里的情况。”梦寒月淡淡啜了一口清茶,不忙着说完,等清阮反应过来。
清阮这才想起来,从入宫第一天,太子妃殿下除了分派着贴身照顾的嬷嬷,宫女和太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其他人了。这其中自然包括太子殿下的妃子娘娘们。
“是奴才考虑不周,奴才这就让人请了各院的娘娘侧妃们,来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这倒是不用。”梦寒月招招手:“我只怕殿下把如此重责大任交托于我,我做不好,反而辜负了殿下拳拳信任。”又说:“你来看看,这个雪姌如何?”
“奴才不敢妄论主子。”实则是不敢在梦寒月面前放肆。像雪姌这样的小主,清阮实在不必看在眼底。
“这雪姌的名字美,一听便觉得是温柔似水的美人。我却是没当面见过她的。只得让你回去问一问殿下的意见。今夜就她侍寝,可好?”
真的……这么好说话?
清阮愈发狐疑地看梦寒月。……这种麻烦事,还是交给殿下好。
解脱一般,忙道:“是,奴才遵娘娘旨意。”
等到清阮走后,……大殿上红裳似锦的女子,浅笑的唇角强横地塌下,紧抿的唇瓣狠狠一哼,双眼中全是冷笑嘲讽。
“想要春宵一度?轩辕云霆,你把我当死人了吗!”说罢,不理会大殿两侧的宫娥,长袖挥动,肆意决绝。她起身离去,大殿里再次安静。两侧的宫娥有那胆子小的,上下牙齿打颤着。
这位太子妃殿下没来之前,就已经死了两个老嬷嬷,虽算不得最有资历的,却也在这东宫里时间呆的长久的。就这么因为言辞间怠慢了太子妃娘娘,就被黑甲卫乱棍打死。
这事情在东宫,乃至皇宫后院里,已然暗暗相传开。
虽无人敢明面上说,但这事却被传得火燎一般。
东宫上下,尤其是朝鸾殿里,人人自危。
又是这位太子妃娘娘刚来几日,竟然不曾出过朝鸾殿一步,便是走最远,也是在朝鸾殿的院子里哄着妙音小殿下和无忧小殿下玩儿。
虽说平常也不怎么使唤她们这些下人,但是下面的人也摸不透她的脾性。
而太子妃娘娘给人的感觉便是十分冷漠。
不过有人害怕,但害怕同时,便是幸灾乐祸。
太子殿下让太子妃娘娘安排侍寝事项,……这说明太子殿下已经开始厌弃这位冷冰冰的太子妃了!
皇宫内院深四海,最是磋磨人。
东宫里,便是再得宠的娘娘小主,一旦失宠,便什么都不是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轻视(一更)
夜初上。
“娘娘,该掌灯了。”竹鸢端着冒着白雾气的粉瓷碗,寝室里顿时浓浓的药味弥漫开。
竹鸢同朝鸾殿里其他人有些许不同。
她曾是服侍太子殿下的宫女。现在是被点名来伺候太子妃娘娘的。
竹鸢年岁不是最大,今年十六,长相不是罪出众,却叫人看着舒坦。
梦寒月放下手中书册,见到竹鸢来,此时才有了一些笑容。
她也非是不知好歹的人,竹鸢丫头做人做事皆稳重,是她的得力助手。
她也不是不知道,整个朝鸾殿里其他宫女太监们怎么看待她的。竹鸢不是多嘴的人,她也没见过竹鸢对她表现出异样情绪来。
也因此,更加看重竹鸢了。
点了点头,梦寒月接过竹鸢手中的药盅,一口喝下去。满嘴的苦味,她也早已习惯。只见她自己拿了块帕子印了唇角,“知道了,先下去吧。”
见她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竹鸢粉唇微动……
“你还有什么事吗?”梦寒月又拿去书看一会儿,却见竹鸢还没走,不禁把书又重新放下,问了一句。
“娘娘,今夜您定了雪姌小主为殿下侍寝,是不是要派人通知雪姌小主一声?”
梦寒月一拍脑勺子,恍然大悟:“啧!皇宫里规矩多,我也是没大在意,好在有你提醒一声。”
“那娘娘,奴婢这就让个人去跑一套清雅居?”清雅居里住着三位小主,雪姌是其中之一。
“你去取一套粉纱衣来。”
竹鸢不明其意,但照做。不一会儿,取来粉纱衣。
“你亲自去一趟清雅居,把这粉纱衣交给雪姌。让她好生梳洗干净,今夜就穿上这件粉纱衣候着殿下。”
竹鸢大惊,急急脱口提醒:“娘娘!粉纱衣可是清透的!”
粉纱衣是透明的,……不透明她也不会让那叫雪姌的女人穿上的。
勾了勾唇,又将自己整个靠进去绵软的靠垫里,随意地挥挥手:“你且按我说的去做。退下吧。”
竹鸢虽才调遣到梦寒月身边,却深知,这位主的脾性,一旦做下决定,十头牛也拉不回。
只好高了退。
等到竹鸢出了寝室,梦寒月才缓缓把手中书本放下,若有所思地望着朝着寝室外望去。
……
书房
“太子妃真是这么吩咐的?”俊美的男人危险地眯眼,问向身前一个全身包在黑衣里的人。
黑衣人声音没有高低,像是机器人一样,“属下所言句句属实。”
俊美的男人危险地笑起来,挥手让黑衣人告退。
“好,孤的妻子,盛情托付,孤怎么也不能叫她失望不是?”俊美男人磁沉的嗓音已然是怒火中烧的前兆,高声叫一声:“清阮!摆架清雅居!”
清阮面无表情地进来,任谁都看不出他此时都快哭了。……这对夫妻闹脾气,倒霉的永远是下头的人!
清阮硬着头皮,随俊美男人一同前往清雅居。
途中经过朝鸾殿。
“殿下……,前头是朝鸾殿。”清阮小声提醒,实则他想说的是,若不,去看一看太子妃娘娘。
轿子里的男人撑着额头假寐,压根不理会清阮的话。
坐撵就这么直接无视了朝鸾殿,直接朝着清雅居去了。
东宫里最瞩目的是谁?
是太子殿下!
朝鸾殿的下人们,自然是一双双眼睛毒辣地注视着太子殿下的去向。
等到太子殿下的坐撵无视朝鸾殿,直接朝着清雅居去,立刻就有个绿衣宫女兴冲冲地进了朝鸾殿的院子。
叽里咕噜,与三五人成群,说了一堆话。
立刻有人幸灾乐祸:“看来,咱们朝鸾殿的那位冰块娘娘,离失宠不远了。……哎,咱们总算能被调到其他娘娘的宫里去了。”
“咱们这位冰块娘娘太当自己是回事了,你不知道吧,东宫里盛传,这位冰块娘娘是自己来寻太子殿下的……早如此,当初何必逃跑?”
最先传来消息的绿衣宫女冷笑一声:“这就是咱们这位娘娘的厉害之处了。呵呵,但她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到底不是勋贵人家的小姐出身,眼界浅,哪儿懂得皇宫里的事儿?”
“……竹,竹鸢姐姐……”忽而有人脸色发白地叫一声。
那绿衣宫女陡然住嘴,连忙转身,果然看到身后站着粉裳的竹鸢,吓得脸色发白。
“都下去做事吧。以后别再聚在一起讨论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是你们这些伺候人的宫女可以议论的吗?”
“是是是,竹鸢姐姐教训的是。”那绿衣宫女连忙称“是”,却又突然说:“可是……环儿等姐妹是不甘心,听说李侧妃原是向殿下求了我等姐妹几个到她的西淮苑去的,可这突然多出了太子妃娘娘……”
言下之意是说,太子妃坏人好事。
竹鸢皱了皱眉柳眉,温煦的眼中俨然有了厉色,她呵斥一声:“太子妃娘娘还比不得李侧妃不成?以后这话万莫不可再说!不然,小心你们的脑袋。”
虽是厉言,却是相劝。是好意。
那叫环儿的却更加激动不满:“李侧妃是李阁老的嫡长孙女,若是没有这个突然多出的冰块娘娘坏了好事儿,本就是最适合当太子妃娘娘的人选。
咱们这个冰块娘娘有什么?听说是乡野村姑的出身……竹鸢姐姐,你就甘心吗,你本来是伺候太子殿下的,说不定有机会成为太子殿下的……”
“住嘴!”听到此,竹鸢再也听不下去了:“今天这些话,我只当没听到。你们自寻死路,别拉上我。记住了,下回别再牵扯到我身上!”
竹鸢言辞勒令。
竹鸢转身欲走……,忽而脚步像是顿住,“娘娘?”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
娘娘?……其余人全都往那处看,顿时吓得三魂七魄不全!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绿衣宫女小环惊慌失措地下跪求饶。
梦寒月是找竹鸢找不着,这才出来寻一寻,没想,遇上了这场好戏。
看她不起?没关系。
梦寒月淡淡扫了跪地不起,颤抖着身子的几个小宫女一眼……,哎,这就是皇宫啊,就是小小宫女,也是势力的,这里……,哪儿有纯净的人。
梦寒月没理会这几人,开口唤道:“竹鸢,你随我来。”
第三百四十三章 好事多磨(二更)
寝室里,竹鸢满脸愕然,嘴巴张的大大的,从来稳重的竹鸢,第一次露出这样滑稽的表情来。
她揪着一张清秀的小脸,神情说不出的奇怪:“娘娘,您……是让奴婢去清雅居,请雪姌小主来朝鸾殿?”
竹鸢说完,神色愈发奇怪起来。
“不是请,是叫。叫她来,服侍我沐浴更衣。”
轩辕云霆,你想春宵一度?门儿都没有!
“殿下此时正在清雅居……”竹鸢委婉提醒。
“我知道啊。他不在,我还懒得叫个陌生人来。”
竹鸢更加吃惊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这……娘娘疯了吧。
“竹鸢,你是在想,我是不是疯了,对吧?”上头淡淡的含笑声响起,正道出竹鸢的内心想法来。
竹鸢已经不是吃惊了,是惊吓……“娘娘,您怎么会……这么想?”她原是脱口而出,想问的是“娘娘,您怎么会知道的?”,但好在她清醒过来,这才急事改了口。
叫自家主子知道,自己认为她是疯子,可不就是找死。
“噗!”
忽而,梦寒月喷笑一声。
“娘娘?”竹鸢不解。
梦寒月站起身,抬起一只手来,竹鸢连忙闭眼,缩起了肩膀……结果,预料中的巴掌没有打在她身上,额头上轻轻地被人点了几下,之后,她就听到一声略带调戏的声音:“你这丫头啊,也太谨慎了。
在我这里,说错话没关系。只要是对我忠心的,真心待我的,你就是说错天大的话,我也不会怪罪你的。……还有,你躲什么?还以为我会打你不成?就你这瘦竹竿的,经得住我两巴掌吗?”
“咦?”竹鸢惊讶地抬头,入眼的是一张含笑的面容。这笑,清淡,如春风。
映入眼底,像湖水一般清澈,没有一丝杂质。那双澄澈的眼,没有往日的冰冷煞气,里头流动的温煦,就像是湖蓝色的宝石一样。
“好美……”竹鸢不经意脱口赞道,赞叹完,陡然清醒:“不是……,奴婢不是……哎呀!”竹鸢越说越错,干脆一跺脚:“奴婢去请……去叫雪姌小主来,……是娘娘让奴婢这么做的,娘娘之后可不能后悔。奴婢这就去了。”说罢,急急转身,逃也似的走开。
“就让她穿着那件粉纱衣来!”梦寒月在竹鸢身后,连忙说道:“这丫头,急匆匆的,我话都还没说完。”
竹鸢没走远,自然听到梦寒月的话,只听“让她穿着粉纱衣”,脚下差点一滑,额头上沁出冷汗来。
……就说这位太子妃娘娘没这么好心,还让她开了库房,拿了天竺进攻的粉纱衣,原来是那时候,就早早算好了。
入寒陡峭,夜里更冷。
穿着粉纱衣,从清雅居到朝鸾殿……,怕是这位小主明天个就得病得半死不活了!
只是……娘娘这么做,殿下在清雅居里,会同意吗?
竹鸢不敢多想,连忙摇摇头,朝着清雅居去。
她只去完成娘娘的旨意,其他的,成与不成,她一个下人,能说什么,做什么?
……
清雅居里
一间寝室里,纱幔垂落,鱼纹鼎里燃着浓香。香而不刺鼻,只淡淡能挑起情欲。
美人起身,粉衣薄纱,清透惑人。
黑发垂腰,只以金箔卡子固定在身后。说不出的妩媚,偏美人长相纯美,如雪,如莲。
“殿下,”美人娇羞,两颊酡红,有些羞涩,拢了拢身上的粉纱衣,“妾身长这么大,见都没见过粉纱衣。托了太子妃娘娘的福分,妾身不但看见了,做梦都没想过,还能穿上这件美到极致的粉纱衣。”
美人勾魂眼,淡淡勾一眼俊美男人,满意地看到俊美的男人,狭长的眼眸眯了起来,深邃程亮。
这样的眼神……,她知,这是男人为她所迷的时候,才会出现的眼神。
多久了?第一次的时候,眼前如帝王般的俊美男人,对她露出过这样的眼神,之后,她便成了他的女人。
都说帝王无情,那时候她还年轻,什么都不懂。太子殿下并没有如同她所想的,为她迷恋多久。她也才知道,宫里的女人,都不简单。
今日,却又再见太子殿下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雪姌冷却的心,瞬间又燃烧起来,斗志高昂。心里冷笑一声:多亏了那个庄户人家出身的蠢女人,成全了她。她一定会好好把握机会的。再也不会像那时年轻什么都不懂。
就算成不了太子妃,但也要使出浑身解数,让太子殿下迷恋于她。
“殿下,好看吗?”如雪如莲的美人两颊酡红,咬着唇瓣,羞涩知耻地,又带着不安地小心翼翼挪开半遮半掩的白嫩柔荑,露出里面那件粉纱衣。
半透明的粉纱衣,裹着雪白的胴体,因是透明,粉纱衣里不能穿肚兜,不能着亵裤……眼前美景,当真是令人血脉喷胀!
烛光摇曳,粉纱衣里隐隐约约可见饱满双峰,无一丝赘肉的腰腹,修长大腿之间,隐隐约约的丛林秘境……,如此美景,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起反应。轩辕云霆清楚地感受到下腹一团火热。
狭长的眼眸微微动,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鱼纹鼎,随即淡淡垂下浓密的长睫毛,掩去其中的寒芒。唇角微勾,探出手去,修长的大掌抬起美人圆润光洁的下巴,磁沉的嗓音在这云雾缭绕的内室里淡淡响起:“好看,好看极了。孤很满意。”
美人娇羞而笑,纯而惑人,软绵绵的声音引得俊美男人下腹又是一热:“殿下觉得好看,妾身就忍下羞涩穿了,也是值得。妾身就怕穿不出粉纱衣的精髓来,那可就白费了太子妃娘娘的一片好意了。”
俊美的男人眼角余光又是寒芒一闪,修长的手指,把美人下巴抬得更高,粉色光亮的唇瓣在烛光下,分外诱人。
男人磁沉的嗓音淡淡响起:“真的羞涩?”似是调戏,似是取笑。
在美人眼中,赫然成了调情。
美人眼底万种风情,“殿下说什么呢,殿下好坏啊。”美人见男人没有发火,大着胆子,;两只柔荑如灵蛇,滑不溜秋,环住俊美男人的脖子。
殿外突然起了喧嚣声。
“大胆!太子妃娘娘传旨,你敢阻拦?”是竹鸢。
太子妃?
室内二人,各有反应。
雪姌淡淡蹙眉,那土气蠢蛋儿,这时候来做什么?
而男人眼底闪过有趣,朝屋外下一声命令:“清阮,让人进来。”
“殿下!”美人有些不满娇嗔。
俊美的男人没理会,只等竹鸢进来内室。
“竹鸢叩见太子殿下,千岁……”
俊美的男人挥挥手:“站起身来吧。”又催促问:“太子妃此时令你来,有什么事?”
竹鸢偷偷擦了一把汗,才迅速地说:“娘娘让奴婢来叫雪姌小主,听说雪姌小主有一双巧手,最会擦背。
娘娘今夜里浑身酸疼,找了雪姌小主去擦背。”
这理由……,找的竹鸢自己都不信。何况是这屋子里的一男一女。
美人委屈地咬着唇瓣,“殿下……”任谁听了这样的似娇似嗔,都会心疼不止。
“殿下,妾身,妾身以往都是女婢们伺候着梳洗沐浴的,妾身怎么会擦背?”擦背?……那村姑凭什么这么侮辱她!
美人泫然欲泣,好不委屈。
太子殿下点点头,问竹鸢:“你从哪里听说雪姌最会擦背?”
竹鸢顿时背上沁出冷汗来。这个……这个原就是编出来的,这会儿叫她往哪儿说?
“我说的。”忽而,从外头走进来一人。声音清冷,态度嚣张。
“娘娘?”竹鸢仿佛遇上救星,只见梦寒月从外头走进来。后来还跟着个亦步亦趋的清阮。
“雪姌见过太子妃娘娘。”雪姌一听竹鸢叫“娘娘”,她虽然没见过太子妃,但立刻就明白,眼前这无端端闯进来的平凡女人,就是太子妃。她赶紧恭恭敬敬地行礼。
“竹鸢,带她去朝鸾殿。我等着她替我擦背。”梦寒月扫了一眼这对“奸夫淫妇”,微微挑眉,“殿下,真是抱歉了,今夜只能委屈殿下独眠了。雪姌要替我擦背。”
内间几人,从雪姌,到竹鸢,同时一惊。但这之后,竹鸢担忧地望着梦寒月。而雪姌一个激灵,连忙道:“殿下,既然太子妃娘娘需要妾身服侍着擦背,妾身……妾身愿意帮太子妃娘娘擦背。”
竹鸢顿时冷厉着眼,瞪向雪姌。
这雪姌小主太会见缝插针了!……她这么做,不就是让人觉得太子妃娘娘无理取闹,而她这些雪姌小主很识大体,懂得隐忍退让吗?
雪姌跪在地上,埋着头,无人看见的地方,粉唇含着得意的笑。
梦寒月冷冷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女人,并没说话,又吩咐竹鸢:“带她去朝鸾殿。”
竹鸢去看太子殿下,屋里的男人同样不在意的挥挥手:“既然太子妃身体不舒适,就让她服侍太子妃沐浴搓背。”
嗖!
原本跪伏在地上的美人不经同意,陡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之前还为她所迷惑的俊美男人……,“殿,殿下,您刚才说什么,妾身,妾身没听明白。”
第三百四十四章 螳螂捕蝉(三更)
“竹鸢,带她去朝鸾殿。”俊美的男人淡漠地说。
竹鸢不再犹豫,不顾美人的吃惊和触目惊心的眼泪,客套地“请”美人去朝鸾殿。
“殿下……”美人落泪,犹如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幽怨地扫一眼梦寒月,委委屈屈:“是,妾身明白了。且容妾身换身衣裳。”
“我瞧着雪姌你穿着这粉纱衣,极美。不用换了,就这身衣裳去。”梦寒月清淡睥睨一眼地上跪着的美人,微微思考:“我记得,你这样品级的,在宫里,似是没有坐撵的。只好委屈你随着竹鸢走去朝鸾殿了。”
“啊!”雪姌惊叫一声,美眸睁得大大的,眼泪就顺着眼眶流了出来,孱弱委屈地柔声唤一声:“殿下,雪姌,雪姌情愿一死,也,也绝不愿按照太子妃娘娘的话做!”
仿佛为了表现自己的忠贞和屈辱,雪姌眼中泪水更多。
“啧,如此,只好委屈殿下,失了一个美人了。”梦寒月根本不给轩辕云霆说话的机会,……你不是要强留我在这宫里吗?你不是问也没问我的意见吗?你不是让我安排侍寝吗?
好呀,从今而后,你在东宫里,就别想睡一个女人!
“太子妃就不问问孤的意见?”随意处置他后院里的女人?轩辕云霆神色冰冷。这女人太嚣张了!
“殿下似乎忘记了,当初我入宫前,殿下答应我的三个条件。……殿下,若是你做不到,我也就没必要守着约定了。”吓唬她?轩辕云霆,你是不认识我吗?
俊美的男人眯起狭长的眼眸,紧抿了薄唇,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沉重而压抑。
许久,俊美男人撇唇一笑,眼神更冷:“随你处置。”说罢,挥袖先行。
“殿,殿下……”雪姌呆愣地跪在地上,怎么都不会想到,刚才还对她露出痴恋的男人,会这么狠心。
“他走了,不用看了。”没有情绪的声音陡然响起。
雪姌一惊,忙要站起身……,“嘭!”刚刚离开地面的膝盖,比之前更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我让你站起来了吗?”雪姌心里顿时发怒,心道,就是一个乡野村姑,出身还不如她。竟然心地还如此歹毒,却又没脑子。她凭什么当这个太子妃?
这样想着,雪姌愈发心里不平衡了。
抬起头,却撞到一道讥诮的眼神。
“我是妻,你是妾。我叫你跪,你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只能跪着。”雪姌俏脸雪白,嘴唇气得发抖,有心说些反驳话,却又被眼前样貌平凡的女人截住话。
“你别瞪我,要怪就去怪轩辕云霆那厮。要不是他把我当做京巴儿养在这宫里头,我也不会无聊到寻你们这些女人的麻烦。”哈哈一笑,“不过话也说回来,还好有你们这满院子的女人供我打发时间,不然的话,我恐怕就得直接找他麻烦了。”
雪姌依然身子发抖,但此时却不是气怒了,而是害怕。
有种人,光光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不屑,就能叫人打心底发寒。
“你是魔鬼!你是恶毒的魔鬼。”雪姌这一次,是真怕了。她连把身子后退。
“嘭!”又是一脚落在她身上。
“我叫你动了吗?”梦寒月如同魔鬼一样,冷笑一声。忽而,她蹲下身子,蹲在雪姌面前,一反常态,和颜悦色地问:“你这个美人是愿意替我这个魔鬼擦背?还是甘愿被我这个魔鬼处死?嗯?”
雪姌仿佛要晕过去一样。
“别晕,晕死了,我就只好叫你真的见阎王去了。”就是这具如寒风陡峭的话,让雪姌生生地没敢晕过去。
“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雪姌小主不知道吗?”梦寒月淡淡笑,指着一边儿的竹鸢,不屑瞥一眼地上的雪姌:“我家的竹鸢丫头没把话和你说清楚吗?那我可得罚她了。我可是专门让她来请你去朝鸾殿,帮我擦背的。”
“我,……我去!”
梦寒月又蹲下来,伸出消瘦的手掌,轻挑地拍了拍雪姌的脸颊:“这才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可惜了,我其实更想看你贞烈的死相。”说完,好无奈,只能退而求其次:“哎,算了算了,这大冬天的,有人帮我擦背,也挺好的。”
“哦……,下回记得尊称我一声太子妃娘娘,也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说罢,她站起身,拍了拍手掌,“竹鸢,雪姌小主终于认识到她自己的错误,觉得伺候我比她宁死不屈的忠烈重要了。你领着她回朝鸾殿。”梦寒月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又提点竹鸢一句:“就走太子殿下来清雅居的那条路。原封不动地走去朝鸾殿。”
竹鸢脚下一顿,小心翼翼又看了一眼太子妃娘娘,狠狠吞了一口口水……,娘娘这是报复啊!绝对是报复!
她有些同情起雪姌小主来。娇媚的美人,硬生生被娘娘逼成如今的狼狈样。
雪姌都快恨死梦寒月了。不久前,她穿上粉纱衣时候,还嘲笑过眼前长相平凡的女人。
之前还令她十分自得骄傲的粉纱衣,此时成了屈辱。一想到,要穿着这么一件衣裳,从清雅居走出去,一直步行到朝鸾殿,雪姌就有一种想死的冲动。
但她不敢死,她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勇敢。
等到竹鸢带着雪姌离去,梦寒月连忙扶住一旁的八仙桌,……“啪嗒”,眼前一晕,整个人晃了晃,整个身子的重量,就压在了八仙桌上。
把八仙桌上的小巧鱼纹鼎打翻在地。
她撑着额头,深深吸了几口气,却觉得脑袋更晕了。
轩辕云霆能从冒着白雾的鱼纹鼎中看出端倪来,梦寒月自然也不在话下。只是她发现得有些晚。
她撑着身子站起来,袖子一挥:“混账!”敢用迷迭香!雪姌的胆子也真够大的!是料准自己魅力无双,还是料定轩辕云霆那厮就算发现,也不会惩罚她?
……最可恨的是,她用迷迭香,却间接让她中招!
眼睛一翻,直接晕倒在地。
“殿下。”俊美男人,去而复返,出现在大门口。
第三百四十五章 第二次机会
门帘动,粉纱轻舞。
俊美男人,去而复返。
“咕嘟”,男人身后还跟着清阮,清阮没敢多看,但看眼前场景,还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不无担忧劝道:“殿下……,娘娘要是知道您离开时,偷偷命奴才在屏风外头又燃了催情迷香的话,娘娘会狠狠整治奴才的。”
清阮欲哭无泪。
雪姌小主的鱼纹鼎中是有燃了甜香,也有催情效果。但……不会让人昏迷。殿下可好,直接让他动手,燃了催情迷香。
“清阮啊,你放心,孤不会说出去的。”
清阮愕然抬头,……主子爷这是想叫他一人抗下这件事儿?
“清阮,接下去的事情交给你了。”
清阮愕然地看着自家主子抱着太子妃消失在门口的挺拔背影。
……
崇华殿
崇华殿是当朝太子的寝殿。
……动了动,迷蒙着眼,无意识叫一声:“竹鸢,拿杯热水来。”
风动,她还有些睁不开眼,潜意识去接了茶杯,“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
喝完之后,发觉口感有些奇怪,拧着眉,“竹鸢,你用的什么茶叶?味道好奇怪,怎么会是甜的?”
“合欢散。”
磁沉嗓音响起。
这下,一个激灵,梦寒月彻底清醒过来。陡然抬头看向眼前,“怎么会是你?”
俊美如神祗的男人含笑望着她:“怎么就不能是孤?”
忽而她想起来,手上还握着茶盅,立刻警惕地问向俊美如神祗的男人:“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
“合欢散啊。”俊美男人无辜地摊摊手:“爱妻你没听错。”
“我知道我没听错!我是问!你为什么喂我合欢散!”“合欢散”,就算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人,只要听这名字,十有八九都不会猜错!
梦寒月怒瞪轩辕云霆!
混账东西!
但她不知,轩辕云霆茶水里添加的“好料”不是简单的合欢散,这是宫廷秘制的催情药!
效果嘛……看一看古朴大气的床榻上的女人,酡红的双颊,就可想而知了。
梦寒月大口大口的喘气,但她似乎自己并不知道。
女人颤抖地抬起双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床榻前一脸无辜的男人:“你……呼呼,呼呼……”一句话没说全,就大口大口喘气,胸口起伏。
饶是如此,女人的眼角余光扫到手臂……,眼神顿时慌乱起来。
用着软绵绵的手,掀开身上的蚕丝被,露出里面大好风光!
女人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景象,陡然瞪大了眼,张大了嘴巴。
忽而,又迅速抬头望向无辜而笑的男人,“你……你给我穿的什么!”
“天竺进贡的纱衣啊。”
“不是粉色的?不是只有一件?”女人眼中能冒火。
“是一件啊,粉色的就一件,统共三件,但孤觉着,剩下的两件里,大红的最适合爱妻了,白纱的不好,衬托不出爱妻的如火妖娆。”
“我不是同你说这个!”梦寒月眼底喷火,愤恨地瞪着眼前男人。
“那爱妻是和孤说什么?”男人眼底更无辜。
梦寒月见到他这张无辜大极致的脸,就恨不得上去抽他俩耳光不可。但无奈大气喘着,手脚无力绵软,……打他?站起来都勉强!
闷哼一声,把蚕丝被重新拉到身上来。
满脸满身都是汗,她好热。再盖着蚕丝被,她……怕会捂出疹子来。
“呼,呼,……殿下没其他事要办?”冷言冷语,出言赶人。
那一脸无辜的男人居然坐在床榻边,俊美的容颜上带这温煦的笑容,轻巧体贴地道:“爱妻不热吗?瞧你满头大汗。”修长的手指捉住蚕丝被一角:“这么大的人,都不会照顾自己。不过别担心,孤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听,多么感人肺腑的话。
下一句……“来,孤帮你把被子拉开些,免得爱妻热晕了过去。”
“无耻……”梦寒月脱口骂道,却惊觉她的声音已经沙哑而绵软,狠狠剜了一脸温和体贴的男人一眼:“你有解药对不对?把解药给我……”
温雅的男人点点头:“有是有……”
“快!快给我!”梦寒月的眼顿时晶亮晶亮的,只听到男人说“有”,也不等男人说完,立刻就打断男人的话。
俊美男人的眼深邃几分,磁沉的嗓音仿佛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和得逞:“你真的想要?”
“废话。”梦寒月又剜了俊美男人一眼。
男人随意地点点头,“好。”……
眼前一黑,身下的被褥向下陷进去几分。
“唔!”女人瞪大眼,手推上男人的胸膛,企图将他推远一些,但手腕却无力。好在男人很“体贴”,稍稍退开一些身子,笑得可恶:“孤就是解药。”
“你……好……”无耻!
“嗯嗯,孤知道自己为人挺好的。”男人无耻地笑了笑,俯身叼住那张在合欢散的催情作用下,鲜艳欲滴的唇瓣。
或深或浅的吻,轻啄,又突然霸道地深入掠夺……,吻着吻着,俊美的男人,微微不满地蹙眉,睁开深邃的眼,“你再乱动,孤可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了。”
可惜女人眼底欲火加怒火,二火夹杂,哪里会听得进俊美男人的话。手脚绵软,但就是不放弃挣扎。
男人眼危险地眯起,随即诡异一笑,一言不发地爬起身,……梦寒月见给她强大压迫力的男人起身离开,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觉无论身体还是心底都有些说不明白的失望……
“呵……爱妻无须表现出失望来,为夫只是去拿些东西来。”
梦寒月一惊,抬着水润的眼,望向那男人。
忽而,她脸上的表情微僵,瞪着男人的手:“你手里拿着什么?”
“哦,这个啊?”俊美男人举起手,晃了晃手中的东西:“为夫不是说过了吗?再乱动,为夫怕会做出不理智的事儿来。”
说着,赤着脚朝着床榻走去。
梦寒月手脚绵软无力,见男人靠近,只能勉强扭动着朝着床下倒去,企图溜走。
无奈,当她好不容易,费尽全身力气,到了床榻下,正准备起身,脚下一阵无力,眼看又要摔倒地上……
“真是的,爱妻这么急着投怀送抱,……看来是为夫不够体贴,让爱妻等久了。”地上是没摔着,但梦寒月此时恨不得就是摔在地上,也不愿意倒在这无耻男人怀里。
“别怕,孤会让爱妻欲仙欲死。”俊美如神祗的男人又晃了晃手中的东西。
……
梦寒月死也不相信,这男人会这么变态!
若是在此刻之前,有谁指着这仙风道骨,神韵温润的男人,告诉她,这男人其实是个大变态。她都不会相信。
但此时,无须任何人告诉她,她两眼喷火,咬碎一口银牙,狠狠猝了一口:“混蛋,放开我!”
温润的男人摊摊手。
不置可否的态度,看的梦寒月气短。
他拿丝绸布带将她四肢绑在四根床柱上!
于是,古朴大气的床榻上,四平八仰,呈现大大的“大”字型,绑着一个身着血色半透明的纱裙的女子。
纱衣凌乱不整,挣扎间上身的浑圆像是两颗熟透的蜜桃,晃动出诱人的弧度。
“咕嘟”,面容温雅的男人,俊美的容颜上浮现出饿狼般的饥饿。狭长清透的眼此刻全是迫不及待,面对眼前美景,竟然忍不住狠狠吞咽一口口水。
若是叫那位此刻正可怜地在朝鸾殿里“罚站”的雪姌小主看到的话,她就会知道,原来在她的清雅居的卧室里,这位俊美如神祗的太子殿下,并没有如她所想那样,被她的美貌和清纯迷恋。
“表态,色魔,放开我!”女人激烈的反抗,理智在暴走的边缘,趁着理智,女人眼珠一转,忽而柔了声音,可怜兮兮地望着床榻边站着的男人:“喂……,放开我,好不好?云霆……,你看,我的手脚都勒出红痕出来了,好疼啊……呜呜……,云霆……,云霆……好不好嘛?”
轩辕云霆,心底一喜,“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再叫一遍,再叫一遍。”
“云霆……”你大爷!
“再叫一遍!”男人激动难挡,俨然忘记女人让他放开她。
耐心快用完,但……必须好好哄……“云霆……”你二大爷!
柔柔诺诺的声音,那张嫣红的唇瓣里不再是“太子殿下”,“殿下”,“轩辕云霆”……,而是他最想听到的话。
如神祗般的男人,激动地捧住女人染上情欲的脸蛋,灼热的薄唇强硬地覆了上去……
额……
女人迷蒙双眼,但思路仍还清楚……,喂喂,先解开她双手双脚的束缚呀!
喂喂……喂喂!不要吻得这么动情,好不好!
看着身上动情的亲吻着自己的男人,梦寒月傻眼儿了……感情她是自作聪明,自己给自己引来“狼”人了?
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根处……“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我终于等到了。”
她的脸颊处滚下一片湿濡,是泪,却绝不是她的。
她微微扭头,看着伏在她肩膀上的男人……,泪,是他的,染湿的却是她的脸庞和……她的心。
为此……
“轩辕云霆,后院三千和我,你要谁?”她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第三百四十六章 他和她的心
“轩辕云霆,后院三千和我,你要谁?”
……
攀附在她肩膀上的男人,黑亮的后脑勺动了动,再次,他们面对面,眼望眼。
男人以手半撑起身子,从上而下半俯视着呼吸同样灼热,双眼依然滚烫,却咬着唇瓣,咬出鲜血来,以疼痛来保持理智的女人。
“噗……”忽而,俊美如斯的男人露出释怀的笑容来……“这个问题,等孤填饱肚子了,才有力气告诉你。”
什么?
男人满意地欣赏着他身下女人的错愕,眼底隐隐现出坏坏的笑意来:“丑女人,喂饱孤,孤就给你答案,怎么样,这个交易很划算吧?”
啊……啊?
梦寒月这一刻有些怀疑起自己的智商来。为什么这男人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合在一起,却反而不能理解了呢?
等待她的并不是给她充裕的时间思考,而是俊美如神祗的男人情海翻浪。
或温柔小意,或恶虎扑狼……
占有、缠绵、如同永世不得满足的餍足者一样……
如痴,如醉,如狂……,这是男人对女人最原始的爱意的表达。
他不懂得说“爱”,他只会一遍一遍地占有她的身躯,他最爱将脑袋靠在她的胸口,耳朵听着她的心跳。
随着他一次比一次更深更狂野的撞击,他的耳朵听着一次又一次她心口传来的心跳,他把这样有力的心跳,当做她对他每一次占有的举动的回应。
也唯有听着这样强劲的心跳声,他才能短暂的忘却,身下的女人,命不久矣!
唯有在她的身上,他生平第一次胆怯,因而退却,逃避,但他又是一个强硬的独裁者,他比任何人都要珍惜她的生命。
所以……真的到了那个时刻,他会……他会像上一回假死那样,将她的尸身冰镇起来,白日过着鳏夫的日子,夜里与她的尸身同眠。……直到,直到他们的孩子长大成人,成为独当一方的帝王。
那时候,他会亲自抱着她的尸身,走进轩辕皇室的帝王墓,为他的过失,为他自以为是的帝王尊严付出代价——他把自己看做她的陪葬,活着的陪葬。
那些她“消失”的时日里,他想过千百遍,他想过,等到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要老老实实把自己的“爱”说出来,然而,今时今日,他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向他的她表达自己的心情。
占有着她,他很“卖力”,企图她能够聪慧到,通过他这样的举动,感受到他的心。……不过,这样的举动,在一般人的眼底,是伤害,而不是“爱”。
欲仙欲死的快活中,她终究还是流淌下了一行清泪。
他陡然停住深入她的动作,从暧昧情潮中清醒过来,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着她眼角的清泪,沾着湿润的泪水,他将食指缓缓地探进薄唇里,品着……是咸涩。
“我的占有,就这么让你难受屈辱吗?”他问,声音沙哑艰涩。
女人眼角有泪,却不见软弱,泪光让她看起来更加倔强,像一头难以驯服的野马,她眸光含冰,似哭似笑,出其不意地,张嘴……狠狠咬住男人裸露在外,沁着汗水的肩膀。
“刺啦”
她力气之大,之狠,甚至能够听到牙齿入肉的声音。男人下颚紧绷,青筋一突一突,强忍疼痛,动也不动,哪怕身下的女人若是再稍加用力一些,就能咬下他肩膀上的一块肉,他也没有动。任由女人咬着。
“轩辕云霆……,疼吗?”
忽而,身下的女人终于放过男人的肩膀,轻轻问男人。
疼吗?……
“疼……”
“我的心更疼,比你此时被咬掉一块肉还疼,疼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不止。”女人笑着哭,哭着笑,无助而故作坚强的模样,让人看得心疼,她仰首望着身上匍匐着的男人,仿佛这个世界就快完蛋的沮丧和恐慌:
“你肩膀上的疼,只要我松了牙齿,叫上太医治一治,就会好,甚至连一块疤都不会留下。
我心上的疼,是你放开手,我也好不了的疼。我与你说过,我是孤魂野鬼,我来自一个男女平等的时代,我们那里一夫一妻……,轩辕云霆,纵然我此时活在你的统治下,纵然我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乡野村妇。
纵然……纵然我爱你,胜过你爱我……,所以,所以我就理所当然要为你牺牲?要为你改变我活了二十来年的理念?”她泪流满面,却将眼睛睁开得大大的,眼泪越淌越多,她眨也不眨一下眼睛。
忽而,她面上众多情绪收敛起来,慢慢地平静,泪,也干涸。深吸一口气,她淡漠地扫一眼身上的男人,淡淡开口:
“轩辕云霆,我爱你,但绝不会爱的没有尊严!”
她情绪大起大落,到最后,面容之上,除了先前情事的红潮未退,其余的,那种对于陌生人的淡漠,看在俊美的男人眼底,就成了一个撇清关系的符号,……不行!她要与他撇清关系?
不行!没门儿!
“你说爱我,对不对?你刚才说了!”男人有些激动,眼眶泛红,急着求证。
女人无动于衷,“你听错了。”
“不可能,你刚才就是说了,你爱我,喂,丑女人,咱们不闹了,好好的,好不好?”男人气弱,抓着女人肩膀的手,毫无自觉地收紧,收紧,再收紧。
“是,我爱你,我承认你没听错。”她不堪其扰,干脆挑明了说:“我爱你,那又怎样?那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男人不能理解了,“你既然爱我,为什么会和我没干系?”
“……”女人深深地盯着男人,眯了眯眼,才讽刺地说道:“哪一天,你连我的倔强一起爱上的话,哪一天,你能看着我戏弄你后院的女人,哪一天,明明我做错了事情,你还能给我撑腰的话,……那时候,我承认,我爱你,与你模切相关。”
看着男人不解的眼神,梦寒月心里自嘲一声……,果然是高高在上,被女人宠惯了的男人,付出一些点,就以为自己很伟大了。
梦寒月自嘲道:“江南苏地的时候,你来见我,我害怕,但又高兴。我问你,可愿意为我废后宫三千。
我只要你说一声,愿意为我废后宫,天下女人,独我一人……,只要这样,就够了。若你愿意为我这样做,难道我还真的会叫你这般为难吗?
轩辕云霆,你当时连考虑一下都不曾,你否定了我的要求!
你纵然将我捧在手心里,又如何让我对你有依赖和安全感?伴君如伴虎啊。
我只要你一个意向,只要你当时有那么一点,愿意为我废后宫三千的意向,我便能为你飞蛾扑火,画地为牢!
主动扑进皇宫这个富丽堂皇的牢笼,安安静静做一只失去自由和理念的金丝雀。因为这个牢笼里有一个愿意为我顶住朝堂压力而废后宫制度的男人……,如果你当时愿意为我做出这样的牺牲,我也一定会体谅你,告诉自己,这里是厉唐,不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
但我失望了。
轩辕云霆,到得此时,你凭什么让我为你牺牲我活了二十多年的思想和理念?你来告诉我,凭什么?”
说到最后,她轻笑一声。好似一个苍老的老人的叹息声。
她很累,……很累。
俊美如神祗的男人,此刻俊容上满满是惶恐之色,薄唇失了血色,“丑女人,……丑女人……”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懂,我从没懂过这些……
“丑女人,丑女人……不公平,不公平啊……,从没人教过孤这些啊,从来没有人教过孤的……丑女人,你这样将孤排斥在外,对孤不公平!”男人耳根通红,说到最后,俨然是动了怒。
梦寒月讥嘲地扫了一眼身上的男人:“殿下,敢问妾身喂饱殿下了吗?若是没喂饱,妾身身子骨虚,也只能就此了了。不过殿下且安心,妾身下了这龙榻,立刻命人前去传唤李侧妃来,总不能叫殿下委屈的。”
一向高高在上的男人,听了她的话,好似受了很大的打击一样,神情讷讷,就这样攀在她的身上发起呆来。
梦寒月蹙了蹙眉,“殿下,妾身手脚还被绑着,烦劳殿下先还了妾身的自由。”
哪知,身上覆着的男人,一听这话,立即动怒。……放她自由?
放她自由?……绝对不可能!
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以着错误的方式,武装起自己,强横地道:“爱妻啊爱妻,这今后里,孤就宿在爱妻的朝鸾殿里了!”
男人陡然危险地眯眼,浅琉璃的瞳子放肆大胆地在身下女人光裸的身躯上游移,不容置疑地宣布:“今夜,爱妻不会再有时间想其他事情的。……相信孤,爱妻会……忙得没有一点时间的。”
这一夜,情海翻波,古朴的大床上倒映出纠结在一起的男女,一室旖旎。
女人或愉悦或痛苦的呻吟声和男人时而愉悦的闷哼声时而发泄的嘶吼,一同共舞出一道说不清的爱情纠葛。
她几次陷入昏迷,又从昏迷中被强行拉进情欲里,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她已经不记得,只记得耳边上男人的声音:“相信孤……,不止今天,从今而后,你都不会再有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开始反击
翌日清晨,一向早起的太子殿下,竟然少有的睡到日晒三竿。这也就罢了,据闻,太子妃娘娘,当晚也没回朝鸾殿。
可怜了清雅居里的俪人雪姌小主,穿着粉纱衣,站在朝鸾殿的大殿里,一直站到清晨,也没等回这座宫殿的女主人。
天气又冷,又是夜里,就算是朝鸾殿里烧着的是最好的银丝碳,那也止不住,只身只着了粉纱衣,呆站在空旷的大殿里一晚上,毫无意外地,雪姌小主是竖着进去了朝鸾殿,被人横着抬出来的。
而此时,太子的寝宫里,同样不安生。
梦寒月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手脚上的捆绑夜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摘除了。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疼,睁开眼时,大脑还有片刻的空白,待得明白腰腹上缠着的精壮手臂是谁的,她立刻就清醒过来了。
这个男人昨晚强奸了她!
这是她大脑清醒后第一个最直白的反应!
怒从心来,抬脚欲要踹开身上强硬宣布占有权的男人,……可别说是抬脚去踹了,她此时就算是稍稍动一下身体,浑身就好似要散架一样。
梦寒月很是有些沮丧,难怪世上人都说,越是作恶多端的恶人,越是活得越久。眯了眯眼,她的视线顿在男人餍足后满意地勾起的嘴角上……,只是这一抹笑容,怎么看怎么刺眼的很。
呵呵……,她单挑一侧眉,唇角同样上勾一抹弧度,和他不同,她嘴角的这抹弧度没有温度。
就以这样冰冷的目光,看死人一样看着身上缠枝一样缠的紧紧的男人。
“怎么……,看为夫看痴了吗?”男人动了动,修长浓密的睫毛微微眨动,随即睁开一双惑人的眼眸来。
梦寒月心里冷笑,……“你还是一样的无耻!在我们那个时代,强奸犯可是要判刑的。”
即便是没听过“强奸犯”这个词,但仅凭猜测,轩辕云霆都可以知道她的意思。
原先睡醒时的慵懒陡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暴戾的气息。
从他身上散出的暴戾的气息,甚至都不需要去用心感受,只要呆在这件屋子里,就能够清楚地感受到!
换做他人,或许会惧怕他,但她不是其他人,她是梦寒月!
这个男人忘记了很多她曾经说过的话,而她,忘记了更多“梦寒月”三个字所代表的含义!
“发怒了吗?生气了吗?自尊心受损了吗?”她笑,更加没心没肺:“哈哈,能让未来的厉唐帝国的王者为我生气,为我愤怒,为我自尊心受损,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为了回报你昨日对我的宣战,我也必须还给你一个宣战。
从今天开始,我也会让你很忙,很忙,很忙……,相信我,从今而后,你的每一天都务必会是相当的‘精彩’和‘繁忙’的。”
她动了动身子,……疼,是肯定的。谁若是被一个晚上,无休止地索取,索取,再索取,还不会疼痛的话,她佩服那人。
皱眉,因为疼。
不加掩饰,她就是疼,浑身上下的骨架子全都快散了。好不容易挪移到床榻边上坐定。忽而,她回头似笑非笑地瞥一眼发呆的男人,唇瓣如花绽放,再然后,张开獠牙,咬向男人的下巴……再放开嘴巴的时候,男人的下巴上陡然一个沁出血色来的牙印。
“唔……,这个地方很显眼呢。殿下,若是妾身记得不错,殿下今日是要陪同陛下会见高丽国的使者吧?”她如狐狸般狡猾,眼神闪烁间,怀着不怀好意的算计。
男人狭长的眼眸陡然眯起,定定地打量起,已然起身,仿若无人一般,自顾自穿起衣裳的女人。
这女人……似乎是哪里变了。但她这样的作风……,他又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因而,男人摇摇头,把自己心里突然出现的荒唐想法给否定了。
有些事情,能够让一个人瞬间改变。
“清阮。”收拾干净自己,梦寒月唤一声,门外响起敲门声:“娘娘叫奴才?”
“有银子吗?”她向清阮伸出手去,手掌朝上,俨然是要钱的架势。
清阮不明所以,狐疑地看一眼梦寒月,看不出个究竟来。
他的主子是床榻上的太子殿下,遇到不确定的事情,他自然是要询问他的主子。
直到他的主子微微点头示意,清阮从袖子里掏出两盏十两的银子来:“娘娘,不够的话,奴才再去准备。”
“够,太够了。”梦寒月理所当然拿起其中一枚来:“我只要一枚,回头叫竹鸢拿了十两银子还给你。”
“不必还……”清阮话还没说完,立刻吓得张大嘴巴,看着眼前。
只见原先还在太子妃娘娘手里的雪花银在空中划出一道银亮的弧度,“飞”到了床榻上的太子殿下面前。
“昨日殿下将妾身伺候的十分舒坦,妾身感怀殿下。其余没有,只这十两银子,以表妾身此刻的心情。殿下收好。”说罢,头也不回,朝着大殿外大步离去。
清阮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天啊,他看到什么了?清阮小心翼翼瞥了一眼自家的主子,果然看到一张黑如锅贴的恶煞脸。
“嘭!”那枚雪花银,直接叫太子殿下砸到了地上。
“殿,殿下……奴,奴才这就把它拿走。”饶是清阮性子再倔强,胆子再大,此时也满头大汗,不敢有丝毫怠慢……太子妃也,也太大胆了!这是把殿下当做卖身取悦女人的小白脸了?
关键是……为什么他这么倒霉地看到了殿下狼狈的模样!太子妃绝对是在报复从前他……咳咳,绝对是!
清阮刚要拾起来那银子……,“把它拿给孤。”
啊?……清阮问:“殿下是说?”
“捡起来,拿给孤,”愤怒的男人眼中喷火,盛气凌人,“这可是孤的爱妻送给孤的‘礼物’,孤可要好好保存着。”
清阮哆嗦着手,战战兢兢捡起了那枚惹祸的雪花银,递到了只披了一件外衫走下床榻的尊贵男人身前。
太子殿下接过银子,本来就耷拉在身上的袍子脱落了一半,露出里头的肩膀来。
“嘶……殿下,您受伤了。清阮去叫王太医来。”清阮盯着那肩膀上狰狞的伤口,连忙准备去太医院传召太医来。
太子拿着银子的手不着痕迹地抖了一下,顺着清阮的目光,浅琉璃的瞳子就慢慢落在了自己的右肩上头。
沉默……还是沉默……,忽而淡淡开口:“不用了。这点儿伤,不管它,它也会好的。”
“但是……这伤口看着,若是不及时治疗的话,怕是会留下疤痕来。”清阮不安劝诫道。
“孤说不用就是不用了。”太子忽然有些发怒起来,“总之,孤又不是女人,留下伤疤又有什么关系?”
清阮瞧着他家主子异常的表现,再一想到,昨夜里,这寝殿之中的两个人来,顿时福至心灵,明白这伤口怕是太子妃造成的。……哎,殿下啊殿下,你这又是何苦呐?原就已经决定,让后院三千形同虚设了。
和太子妃说明白不就好了吗。
他和阿大阿二已经看不下去了。原以为着,太子妃回来的,东宫里就能太平了,殿下也能够睡个好觉了。
结果……,也就这样子。
但是主子的事,不是他们这些下人可以置喙的。
……
梦寒月出宫了,她和轩辕云霆的交换条件,其中就包括一条,每日上午她可以随意出宫。
目的地赫然就是姚家村。
她这样只上午回到姚家村的小院儿里,村人必然会有所怀疑。
她编了一套说辞,只说是在城里谋了个教习嬷嬷的事物,给个员外郎家的小姐讲女戒妇德,雇佣她的那家人鼎好的,因而她上午可以回姚家村干自己的事儿。
这说辞也算过得去,姚家村的村人也没多想,只更加觉得梦寒月为人挺好,都在城里谋了的好差事儿了,还没忘记了姚家村里的孩子们。
几日下来,村人们也就渐渐不大在意这事儿了。早上梦寒月回姚家村,中午时候就进城。因着在员外郎家当差,每回都是马车来去,故而进城出城的时间也少了好大一半。
但饶是如此,梦寒月还是会花挺多的时间在路上的。
等到中午时候出发回宫,即便有马车,也又是一个时辰去了。
妙音被留在宫里,那男人死活不肯让她带出来。她私底下也明白那男人的隐忧,但越是明白,她越是不屑。
此时,梦寒月早就从姚家村回来了,到了掌灯时刻。
“娘娘,殿下今夜宿在朝鸾殿……”清阮话没说完,迎面丢来一个蓝面簿子,“嘶……”他躲闪不及,被丢个正着,疼得他龇牙咧嘴。
“看啊。”梦寒月见他拿着簿子发呆,不免挑眉提醒。
“哦……哦哦,对,看。这就看。”清阮急匆匆翻开簿子,只见里头有一页被人折了一角,正好翻开的就是这一页,上头写着的,他再熟不过,都是殿下后院里的小主侧妃们:“这,这是什么意思?娘娘?”
“阮近侍难道看不懂?今夜胡小主侍寝啊。”淡淡挑眉,笑得有些不怀好意:“阮近侍,不管你用什么样的理由,哪怕说我染了恶疾也无妨,但今晚务必让殿下点头让胡小主侍寝。
若是你做不到的话……,你就代替殿下去安慰胡小主吧。”
轩辕云霆,从今而后,你别想碰我!我也不会让你碰你后院的任何一个女人!
强奸犯!你就给我禁欲憋死吧!
第三百四十八章 作对
任谁听到这诡异的要求和霸道的威胁,都会大吃一惊吧。
清阮当时就变脸了。……他相信,眼前的太子妃娘娘真的会说到做到的。别指望殿下能够帮他说上话。
他也算看明白了。
殿下和太子妃一起的时候,明面上看着是殿下占优势。但实际上,事后总会吃亏。
太子殿下自己都自顾不暇,哪儿还能管上他?
清阮沮丧着脸应了一声“是”,就从朝鸾殿里出去了。
但太子妃交代的事情,该怎么完成呐?
清阮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老老实实与太子殿下交代事情经过的好,然后……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了。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轩辕云霆蹙眉沉思,忽而看清阮:“清阮,就按照她说的去做,孤就看一看,她到底要怎么叫孤的生活‘精彩纷呈’。”
轩辕云霆还记着梦寒月说过的话。
清阮暗自庆幸,好在这关有惊无险地过去了。至于主子们的事情,他一小内侍,是没有过问的资格的。
……
轩辕云霆如期到了胡小主的寝宫。
胡小主一翻打扮,可谓是娇俏可人。满心欢悦,见到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自然是千般娇媚,万般妩媚的。
轩辕云霆淡淡站着。
他前脚到了胡小主的寝宫里,后脚太子妃娘娘又派了宫人来传唤胡小主,这一次的理由是:“听说胡小主泡的茶好喝,特地召了胡小主给太子妃娘娘泡茶去。”
胡小主自然是不乐意的,就和雪姌小主一样,委委屈屈地求着太子殿下。
被梦寒月派去的宫人硬着头皮对太子殿下说:“娘娘说,她今天一定要喝胡小主泡的茶,不然就睡不着觉。胡小主什么时候给娘娘泡茶,娘娘就什么时候睡。”
当下,太子殿下俊美如斯的面容上好不精彩……,这女人越发厉害了啊!
用这样的方式威胁他……,偏偏他还就受这样的威胁!
“滚!”
胡小主被突然暴怒的太子殿下给呵斥地顿时脸色惨白。不敢置信地望着尊贵的男人。
“带着人滚!”
这一下,那宫人再也不犹豫了,半强迫半劝解地硬是把娇弱妩媚的胡小主给拉走了。
……
第三日
太子妃给太子殿下安排了陆小主侍寝。
结果是太子殿下前脚刚到了陆小主处,后头就有朝鸾殿的宫人前来传唤陆小主,“娘娘饿了,陆小主做了一手好菜,娘娘要吃陆小主亲手做的菜。……”
“娘娘到此时还没有用过晚膳,娘娘说了,就等陆小主亲手做的晚膳了。”
……
类似这样的事情,有一有二还不好说,但是接二连三的,轩辕云霆哪里还不知道,这是梦寒月示威的手段?
接下去的日子里,每夜里,太子妃娘娘必然给太子殿下安排侍寝的小主们。但……这已经不是后院各位小主们的幸事了。
东宫里,人心惶惶。
后院的小主们,现在最怕的就是被太子妃娘娘安排夜里的侍寝了。
原先人人盼望的良机,香饽饽,俨然成了毒苹果,鹤顶红,人人惧怕。
一时之间,东宫里,风声鹤唳!
所有人都在看着太子妃娘娘被太子殿下打入冷宫去!但她们朝朝暮暮期盼的事情并没有成真,太子殿下硬是没有一点儿动静。
若说东宫里,除却太子妃,排第二的是谁,不用想,李侧妃是也。
时隔大半月,李侧妃忍无可忍,虽然侍寝的倒霉事儿还没轮到她的头上去,但每日里听着各位小主前来诉苦埋怨,李侧妃自认出身高贵,若非这突然冒出来的村姑占了她的位置,她也早就是太子妃了。
李侧妃更是听了各位小主们的诉苦,更是觉得这突然冒出来的太子妃娘娘实在是太不像话,做事没有一点儿大妇风范,小肚鸡肠,拈酸吃醋的,小家子气。于是乎,领着一众小主,前来朝鸾殿。
“哦?”梦寒月正在给妙音喂奶水,虽然梦寒月不大喜欢皇宫,但是不可否认,这个富丽堂皇的地方,并非是金玉其外的,一点儿优点都没有。至少,她的小儿子妙音自打跟着她呆在这东宫里后,整个人都胖了一圈。
白嫩嫩的小脸儿上,一抹健康的婴儿红。
梦寒月正给妙音喂完奶水,就听了竹鸢禀了她:“李侧妃前来朝鸾殿,……求见娘娘您。”
“哦?”梦寒月又把妙音抱在怀里逗弄一会儿,才淡淡扫了一眼堂下的竹鸢,觉察她表情有些莫名奇怪,梦寒月微微一思索,冷笑一声,淡淡问:“怕是李侧妃不只一人前来见我吧?”
“……啊”竹鸢顿时张大了嘴巴,傻傻地望着冷笑不止的太子妃娘娘,“娘娘料事如神。”
不是她料事如神,是外头太吵。
挥了挥手,“行了,你把外头人都叫进来吧。我听听她们都准备说些什么。”
竹鸢应声道“是”,出了屋子,到了院子口,示意了嬷嬷放人进来。
“还是娘娘厉害,她一听娘娘的名头,不敢不放娘娘进去……”陆小主恨透了太子妃,此时阿谀奉承起李侧妃来。
李侧妃面上呵斥:“胡说!仔细你的话。太子妃就是太子妃,何惧我一侧妃。”面上呵斥,心,嘴角却微微扬起得意之色。
竹鸢引着路,走在最前头,闻听此言,就不着痕迹地瞥了身后一眼……,心道,太子妃娘娘可不是害怕你李侧妃,太子妃娘娘那么……胡闹,殿下可曾怪罪过娘娘一分?
非但没有怪罪,每日里更是仔细叫她们这些下人们好生伺候了娘娘,吃吃食住行,全都要面面俱到。更要盯着娘娘喝药。
……殿下都这么放纵着娘娘胡闹了,你们这群在娘娘手里吃过亏的,能把娘娘怎么样?
一边儿这样想着,竹鸢清秀的面容就渐渐冷了下来。淡淡泛起一股冷笑来,细看之下,倒有三分像了梦寒月。
“娘娘,李侧妃和各位小主……”
“请她们进来。”梦寒月没等竹鸢把话说完,叫了人进来。
李侧妃?
听说身世极好,长辈是哪位阁老。
也好,拿着那些小主寒碜轩辕云霆,一开始时怒气和好玩儿,但这样的小把戏玩儿多了,也就没的意思了。
“妾身见过太子妃娘娘。”李侧妃姿态拿的挺高,随意地行了个见礼,膝盖也是马马虎虎弯了一下就又站直了。
梦寒月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李侧妃的膝盖,目光又顿在李侧妃的脸上。
她也不说话,叫了竹鸢给她端来药盅,静静地喝药,也不叫李侧妃等人坐。
李侧妃面上有些过不去,懊恼地瞪了一眼垂眼喝药的梦寒月。
梦寒月平时吃药挺快,但这一回,出奇地慢,一口一口的,要是不是鼻子闻到了药味,大殿上的人,几乎都要以为这是什么神仙佳酿了,喝的这么仔细,一口也不带剩下的。好似品尝美酒一样。
李侧妃等呀等,耐心去了好大一半。
“太……”李侧妃耐心大去,正待开口唤太子妃。
座上的太子妃淡淡蹙眉,叫来竹鸢:“你把我床榻上,枕头边上的那本书本给我拿来。”
就这样,李侧妃刚要说话,就被打断了。只好忍了忍,想着等这座上装腔作势的女人拿了书本来,再一同嘲讽她。……一个村姑,装什么大家闺秀的,不识字,还拿个书本来装腔作势。
这样想着,李侧妃又多了耐心,就等着待会儿好好戏弄一下太子妃。
竹鸢拿了书来,李侧妃等人眼尖,看清了那书皮上《论语》二字。……顿时眼底露讥嘲。一双双眼睛全都等着看笑话地盯着座上的梦寒月。赤裸裸地嘲弄挂在每个人的脸上。
竹鸢见此,暗暗摇头,……这些个人啊,就是看不起人,她们等着看娘娘笑话呢,娘娘却早就挖了坑等着她们自己跳了。
“听说……”李侧妃终于等来讥嘲的机会,刚说两个字……
“啧……”梦寒月淡淡蹙眉,扫了一眼竹鸢,竹鸢福至心灵,向前走两步,学着梦寒月淡淡开口:“李侧妃娘娘,还有各位小主们,我家太子妃娘娘看书时,最忌讳旁边有人打扰。
娘娘看书期间,还请各位小主和李侧妃娘娘们保持安静。”
“太子妃娘娘都没有说话,你一个小丫鬟有何资格开口斥责我们这些主子?”李侧妃并不傻,这种话她自己自然是不会说的,她使了眼色,旁边个陆小主立即帮着李侧妃说出李侧妃不愿意说的话来。
“陆小主,奴婢再重申一次,我家娘娘看书时,最忌讳喧嚣和吵闹声。陆小主……,我家娘娘的脾性,您一定多多少少都有了切身体会了,对不?”
竹鸢原就是跟在太子殿下跟前做事的人,胆子向来肥硕。此刻更是跟着梦寒月,竹鸢的脾性也愈发和梦寒月相似起来。
回起话来,胆子更肥。
梦寒月靠近椅子软垫里,半卧着举书而看,听得这里,嘴角淡淡勾起,眼角余光扫向竹鸢时,露出淡淡赞赏来。
第三百四十九章 在变
竹鸢一早也不大了解当朝的太子妃的。她虽然做事紧守规矩,做的面面俱到。但是心底里却是把这当朝太子妃当做一个陌生人的。
但梦寒月此人极富感染力,与她一起的人,要么恨死她,要么多多少少在脾性上都会受到她的影响。
竹鸢面色红润,容貌清秀,并不是顶出色的女人。但说来奇怪,她此时唇角挂笑,颇有梦寒月几分神似在。竟然是凭空让她的样貌添了三分凌厉美感。
李侧妃被竹鸢呵斥住,自然是万般不甘心的。
“一个丫头欺到本娘娘的头上来了!好!好!好!好一个朝鸾殿!好一个太子妃!
都说太子妃无才无德,出身乡野,野丫头就是野丫头,一点规矩都没有!纵得手下人也没规没矩。”
李侧妃有恃无恐,看她那模样,就差把自己当做这朝鸾殿的女主人了。
竹鸢见座上的太子妃没有示下,便就安静地站在太子妃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
李侧妃同那些个小主娘娘们的,自然是不乐意的。可这种事儿,就如同一拳打在沙包上一样,费多少力气都是没用的。
“呵……好啊!与本娘娘比耐心,本娘娘还怕输了你不成!”李侧妃铁青着俏脸站在大殿中央。
两个大BOSS都在较劲儿,那些个小猫小狗的,都懂得看眼色,看情势。老老实实地站到一旁去。
“哈……”许久,落针可闻的大殿上,响起轻轻的哈欠声。
“娘娘,累了吧,若不,奴婢服侍娘娘休息吧。”竹鸢适时递上一块湿帕子给梦寒月。
“嗯,也好。”梦寒月伸个懒腰,站起来,眼看着就要走。
到得这时候,李侧妃的一张俏脸青了黑,黑了青,忍无可忍:“姓梦的!你太也不把人看在眼里了吧!”
“娘娘?”竹鸢见太子妃的脚步停了下来,不解问。
梦寒月并未理会竹鸢,反倒是朝着李侧妃处看去,兴味笑道:“好久没人这么称呼我了。……我看,自视甚高的应该是李侧妃你才是。我这个正牌的太子妃都没自称过本娘娘来……”说到此,众人只见梦寒月若有所思,忽而一笑:
“呵呵……,李侧妃到底是对我不满意呢?还是对我身下这张座椅不满意呢?”言辞犀利,直指李侧妃的别有用心。
“你……太子妃娘娘!”李侧妃不甘心地及时改口,略带愤恨:“太子妃娘娘莫要错怪了好人。
娘娘不要生气,妾身只是说了实话。娘娘是厉唐的太子妃娘娘,妾身想,娘娘不会连容忍旁人说出实话来的肚量都没有吧!”李侧妃能够坐上这个位置,并经年不倒,那也自然不是吃素的。
大殿之上,不止那些个跳梁小丑似的小主们,还有朝鸾殿里的宫娥,静静地站在大殿两侧。
若是仔细看的话,那些个看着平静无波的宫娥,鬓发却有汗珠沁出来。……太子妃不好惹,朝鸾殿里的宫女太监们看的最清楚了!
若是把这朝鸾殿里安安静静站着不语,瘦瘦弱弱看着好欺负的太子妃当做病猫的话,……那显然是要吃大亏的。
但常年任职东宫,自然也清楚,大殿之上,与太子妃对峙的李侧妃也不简单!别看李侧妃叫嚣得厉害,就把她当做无脑之人,实则,李侧妃的为人,并不那么光明正大。……李侧妃擅长玩弄阴谋。
这两个女人当面对峙……,真不知是个什么结果,恐怕会是……两败俱伤!
不怪两大殿宫娥们心惊胆战,任谁在这大殿里出了问题,她们多少都会被波及。
“李侧妃看来对自己十分自信呀。嗯……”梦寒月沉吟片刻,忽问:“李侧妃认为殿下对你身体哪个部位最满意?”
嘶……
全是惊得不好动弹。
谁曾料到,当朝的太子妃殿下会当着众人面,亲自询问李侧妃这样的问题。
其中当属事件当事人的李侧妃最吃惊了。
李侧妃杏仁眼直勾勾盯着太子妃,忽而露齿一笑,笑盈盈地望着太子妃,红唇轻启:“自然是头发……太子殿下常常夸赞妾身有一把乌黑亮丽的长发呢。”说到此,她惋惜又怜悯的目光绕着太子妃的头发打转:“可惜了太子妃娘娘的头发……,不过也不足为奇,妾身和太子妃娘娘不同,从出生那一天开始,就是截然不同的。
太子妃娘娘也不用太难过没有妾身这样乌黑亮丽的长发。”
嘶……
众人又是一惊,不禁替李侧妃担忧起来。同时又密切注意太子妃的动静。
梦寒月不太在意地挑了挑眉,“哦……”又随意点点头,随意伸出手去向竹鸢要火折子。
竹鸢大为不解,递上了火折子。
大殿上点燃了蜡烛,梦寒月举着蜡烛,不紧不慢地走到李侧妃面前。……举着蜡烛的手轻轻一歪,顿时……
“啊!着火了着火了!快!快!快帮我灭火啊!水?水,水呢?”头发突然起火,李侧妃惊吓得俏脸失色。
一屋子的女人尖叫不已,又跳又叫的。宫娥们吓得不知怎么是好,跳起来帮着李侧妃灭火,但那火苗顽固的很,就是不灭。
屋子里唯一的水,就是太子妃娘娘手中的水壶和茶杯。
但娘娘一手茶杯,一手水壶,杯子里的水喝光了,顺势就再从水壶里倒出一些来。……竹鸢焦急地看着老神在在品茶的太子妃娘娘,急的跳脚。
竹鸢吓得劝梦寒月:“娘娘,娘娘,算,算了吧?侧妃娘娘虽然口出狂言,但李侧妃真的出事的话,殿下……殿下也会怪责娘娘的。”
梦寒月眯了眯眼,看着一头飘逸的长发卷了火舌的李侧妃。
“刺啦!”一杯茶水迎头而上,终于是浇灭了李侧妃长发上的火。
“你!你疯了!你少了我的头发!我要去告诉殿下,叫殿下看清你这个女人的恶毒心肠!”李侧妃头上冒烟儿,一盏茶的时间,乌黑长发,叫她引以为傲的三千青丝瞬间被烧掉一大半,若是那茶水再浇慢半步,被烧的可不只是她的头发了!
李侧妃是经历完磨难后,什么娴熟稳重全都被吓没了。一时之间,她指着梦寒月的鼻子就骂:“你根本就是想要杀死我!你好歹毒的心思啊!我要去告诉殿下!叫殿下看清你的庐山真面目!”
梦寒月把玩着手中空杯子,闻言,这才抬起头,一双眼淡漠地像是看死人。手中把玩着的空杯子,随意往身后一丢,“李侧妃……知道我为什么烧你的头发吗?”
“你嫉妒我!”
“哎……我实是不想牵连你们这些女人……但只要是太子殿下喜欢的,我就乐忠于毁灭。”她前一句话,还叫这大殿上的小主们心中冷笑不止。李侧妃更是差点笑出来。
但下一句话,……也没听她说什么血腥可怖的言辞,却无端端叫这大殿上的众人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
梦寒月又朝着李侧妃走近几步,微笑着问:“这下,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烧你的头发了吧?”
李侧妃瞧瞧握紧拳头,她以为自己看起来很勇敢强势,却不知,在旁人眼里,她弱了气势,原因就是她的脚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还有就是她眼底硬是掩饰的恐惧。
“你该庆幸,你回答的是头发,所以你丢的也只是头发,头发可以再长的。”梦寒月探出手去,冰凉的指尖划过李侧妃的眼睛,鼻子,嘴巴……声音愈发诡异:“要是换做其他的,……烧了就烧了,可就不会再长出来了。”
咂了咂嘴巴,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这才淡淡扫了一眼大殿中的人:“今后,我叫你们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要不了你们的命的。”她话也不说全,但这里谁还听不出话外意来?
众人胆怯,忽而一个声音带着恨意响起来:“你这个毒妇!不知你用了什么手段蛊惑了殿下!
但是要是等殿下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一定会将你打入冷宫的!”
“我记得,你是叫做雪姌,是吧?……你信不信?就算我今天将你剥光了喂老虎。太子殿下知道了,也不会动我一分一毫的?”她说的自信。……其实不是自信,而是在那个男人那夜那样对她之后,……她心底满满的破坏意。
那个男人喜欢的,想做的,想要的,她就想破坏!想不遗余力的破坏的一干二净!
“……”雪姌半信半疑,但她真是怕了!
自打那事儿之后,她处处受着这宫里其他人的嘲弄。
正是这尴尬紧张的时刻……
“娘娘,”清阮忽然到来,清秀脸蛋上带着喜色,三两步跑进大殿,凑到梦寒月耳边耳语起来。
“真的?”
众人只见这刚才还地狱恶鬼一样的太子妃,突然之间就容光焕发起来。
“清阮,你说真的?”梦寒月真高兴,抓着清阮:“明月进京了?”
“是呀,娘娘,明月姑娘此时人就在这大殿外头咧!”
“太好了!请她来见我……”梦寒月激动道,又匆匆拉住清阮:“等等……还是我去见她吧。”说着,脚下一顿,朝着殿外去。
“娘娘,等等奴婢。”竹鸢从后头追过去,被清阮捉住:“这是怎么回事?”
“哎呀,阮内侍,这您还看不出吗?……奴婢要去追太子妃娘娘。”
竹鸢稍稍提醒,清阮哪儿还猜不出来。
“众位小主,还有侧妃娘娘以后还是能避开太子妃娘娘就避开吧。”
清阮只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和一众面色土灰惨败的小主们。
第三百五十章 聚首(一更)
迎面一个大拥抱!
“唔,别动。”梦寒月将头埋在明月的肩膀里,声音有些哽咽开。
不知是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气氛感染了,明月有些伤怀起来。任由梦寒月抱了一会儿,直到感觉到伏在自己肩膀处的女人,激动的情绪稍稍安定些了。
她把梦寒月给扶了扶,“姐姐,作甚伤心?咱们主仆一年多没见了,这回见面,该是开开心心的才对。”
叫一声“姐姐”,是记得梦寒月临走时认了她这个身世凄苦的楼女当妹妹,是坦然接受梦寒月的好意。
又说她们是“主仆”,这便是不忘本,守规矩。
也正因为明月是这样一个人,梦寒月才会愈发看重她的。
直率,坦然,守规矩……,想来,与人相处,自然是喜欢与这样的人相处的。如此说来,她不如明月多矣。
梦寒月消瘦的脸蛋漾出许久未见天月的爽朗笑容,拉住明月的手:“你同我来,咱们去御花园坐一坐。”说着,厌弃地指了指这院子四周,咂嘴不止:“这地方乌烟瘴气,死气沉沉,我着实是不喜欢的。
你之于我亦妹亦仆,咱们在这京城里好不容易聚首,我实在是不想让这周围的臭味熏到我们。”
“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是吧,阿娘?”软糯的声音清亮的响起,插进了梦寒月和明月之间,二人闻言抬头去看,梦寒月就笑眯了眼,连日来的坏心情,随着明月的到来,有所好转,此时也能打趣平安来:“哟哟,我们的小大人来了。”
明月再见平安,两眼湿润,“小公子……”,看着明月那模样,好似经历生死离别一般。平安露齿而笑,安慰起明月来:“明姨要是再哭的话,被阿大看见了,他可会趁机给俺多加一个时辰的马步的。”
平安的武勇是轩辕云霆亲自教授的,但轩辕云霆有时繁忙,阿大便就是平安的第二个师傅了。
明月听了平安的话,破涕而笑,也不羞燥,只咋舌打趣起梦寒月来:“夫人,这小子学坏了呢。”
先前叫“姐姐”,是相认。此时叫“夫人”,是习惯。
“哼!还不是跟谁学像谁!”梦寒月冷不丁地冷笑一声。
明月立即打住话头……,跟谁学像谁,……这谁指的还能是别人吗?
“阿娘拉着明姨要去哪里?”小包子眼珠一转,立马转移话题。
经平安一提醒,梦寒月这才想起来,拍着后脑勺,“瞧我这记性,走走走,我们去御花园坐一坐。”
“啊!御花园俺熟悉呢,俺给阿娘和明姨带路。”小包子笑得灿烂,他可知道,他阿娘自从进宫后,除了每日里出宫,其他时候都在这东宫里头,皇宫里其他地方,他阿娘认识才有鬼咧。
瞧着那小子笑得灿烂,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发光,梦寒月无端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莫不是被小包子看出来她不认这皇宫的路?
之前说去御花园,想着是叫竹鸢带路的,但她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竹鸢出来院子里头。……也好,有平安带路,欢欢喜喜的。
“娘娘,奴婢来了。”竹鸢迟迟而来,见了明月,惊为天人,这等样貌,放在三千佳丽的皇宫后院里,那也是凤毛麟角的。
饶是竹鸢看惯了宫里美人如玉,也看呆了明月的好样貌。
“噗……”梦寒月忍不住“噗嗤”笑出来,多时不见的明媚笑容又一次出现在她的脸上。
梦寒月抱了抱明月:“明月啊,你这张脸啊,就该藏起来。我家的小丫头看着都脸红,何况是男人。
过会儿就去御花园了,若不,拿了这块丝巾遮了脸去?”她还真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来,白丝帕,绣着一枝梅。
梅有傲骨,因而选梅。
明月剜了梦寒月一眼:“夫人,别欺负明月了。夫人走后,明月可是做了很多,学了很多。夫人欺负不着明月。”一边儿把那绣着一枝梅的白丝帕重新叠好了,不动声色地放进了自己的袖子里:“不过夫人赏赐的贴身帕子,明月笑纳了。”
“啧啧!”梦寒月不禁睁大了眼,饶有兴趣地眼眸上下一扫明月,从前的蒲扇掌,而今瘦削的竹竿儿手,重重拍向明月的肩膀:“好家伙!长进不少!不动声色地黑了我一条江南进贡的上好帕子,还敢说是我赏赐的。”
“是夫人教的好。”明月眼观鼻鼻观心,一双凤眼笑成了弯弯的月牙状,泄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梦寒月笑了笑,问:“你还没见过我的二小子吧?”又神情愉悦地吩咐竹鸢:“你去常嬷嬷那里,让她把妙音抱过来,跟她说,我要带着妙音去御花园坐坐,让她仔细妙音的衣裳,帽子的话就戴那顶老虎帽子吧。”
竹鸢连声应“是”。梦寒月想了想,又吩咐:“我要在御花园的六角梅花亭子里多坐一会儿,你叫御膳房的人准备一桌热菜热汤,送到御花园去。哦……,准备些好酒,我要在御花园里煮酒吃菜赏梅。”
竹鸢更是连连称“是”,少有能见到娘娘心情愉悦。平日里虽不是满面愁容,但面无表情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这个唤作明月的女子,是谁啊?怎么她来了,常年无笑容的娘娘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竹鸢一边朝着常嬷嬷那儿去。一边儿心里狐疑起来。
“再等等,常嬷嬷来了,你可就见着我的二小子了。……明月啊,你身上带了见面礼吗?”
“额……”明月愕然,没想梦寒月会赤裸裸地向她要见面礼,但随即,她就收敛住满面惊愕,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闸子:“早就准备好了。一对长命锁。一个补给小公子,一个是给小二公子。正好凑一对。”
梦寒月那话是打趣明月的,没想她还真就准备齐全了。
更没想到的是,明月趁着机会,连平安的一起补了。明月用了心了的。
“娘娘,常嬷嬷来了。”竹鸢才到,就接了梦寒月手中的闸子,“放妥帖了。这是我家明月丫头送给平安和妙音的。”
又想到什么,去问平安:“儿子,你明姨送给你的东西,你是要阿娘给你保管呢,还是自己保管?”
小包子想也没想,咧嘴一笑:“放在阿娘这里,俺放心。”
梦寒月就点了点头。
接过常嬷嬷手里的妙音:“明月,你来瞧瞧,长得像我吧?”又洋洋自得地指着妙音黑溜溜的眼睛给明月看,“你瞧,这眼睛乌溜溜的,多有神?”这是她最得意的地方了。
明月一瞧见妙音,顿时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起来,“夫人,我来抱吧。”
“这……行是行,就是这小子……人小鬼大的,脾性不小。得看他乐意不乐意给你抱。上回他就不乐意给窦氏抱着,一通童子尿,把人家的新衣裳尿湿了。……诶?你等等啊……”
她这里话还没说完呢,明月早就一张仙容柔成一滩水似的,把妙音给搂进了怀里去。梦寒月瞅着她这温柔成绕指柔的神态,好笑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就明月现在这模样,哪儿还能听得进她的话去?
“走吧,儿子,你可说了,御花园你熟。”言下之意是叫平安带路了。
“对了,竹鸢,你速速通知了御膳房去。”
“娘娘,奴婢已经叫了小安子去御膳房传话了。”竹鸢安静回答。
“嗯。”梦寒月十分满意地点头,竹鸢看着不动声色的,但是做事着实是不错的。作为左右手,她到此时,还是觉得满意的。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朝着御花园去。
梦寒月往日里,每日清晨出宫都是坐了轿子出去的,到了午门前,递上去一块太子妃娘娘的牌子,守门的侍卫们早早得了太子殿下的示下,见了太子妃娘娘的牌子,无须多问,放行就是。
但也因为梦寒月一向习惯坐着轿子出皇宫,她也对皇宫并不熟悉。
甚至她对东宫里都不熟悉,至今都甚少出过朝鸾殿。
她甚少出朝鸾殿,朝鸾殿外的宫女太监和侍卫们也就甚少能够见到她。
当她引着一众人出朝鸾殿的时候,欢愉嬉笑,途径而过的宫女太监,以及侍卫们见到这般和谐场景,一个个惊讶地掉了下巴去。
“喂喂,紫荆,你说咱们东宫那位冰块子娘娘是不是吃错药了?”紫菱和紫荆隶属东宫的宫女,常日里负责的是东宫里头花园池子的洒扫。
“紫菱,这话是你能够说的?仔细你的脑袋。”比起胡言乱语的紫菱,紫荆要显得稳重多了。
她正说着呢,那边个有人唤她们。
“喂……那边的,”
二人回头看去,顿时白了一张脸,紫菱害怕地小声问:“怎么办?怎么办?紫荆姐姐,娘娘叫我们了,肯定是我刚才说的话被她听见了,这可怎么办啊?”
紫荆心里虽然又气又愤,但却没乱了分寸,瞪了一眼吓白了连的紫菱:“你安静点。娘娘叫我们过去,我们就过去。”
第三百五十一章 太顽固(二更)
“对,就是你们两个。去御膳房里,请御膳房的厨娘们,炖两盅羊奶,送去御花园,我在六角梅花亭子里头等着。”
“是,娘娘,奴婢们告退。”紫荆心里松了一口气,紫菱却明显地肩膀一沉,差点就跪坐在地上了。
好在梦寒月吩咐完,人就走了。
紫荆暗自摇了摇头,心里开心打鼓起来。她与紫菱虽然是同负责洒扫东宫园子和池子的宫女,虽说二人之间平日里也有交谈。但以紫菱这样没脑袋,又管不住嘴巴,偏偏个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的人一起干活,迟早会被连累了。
今天就是个兆头了。躲过了这一回,那下一回呢?
每日里,时时刻刻这么紧张兮兮,担惊受怕的,她真是怕了。但这皇宫里,她这样区区一个洒扫丫头,说换个地方干活儿就换个地方干活儿,那是不可能的。
怎么办呢?
想着,视线就追随着前头消失在二进门的圆门处的身影上头。
虽说这东宫里头,下面的人将太子妃娘娘描述成吃人的泼妇。可跟着泼妇,也没见竹鸢抱怨过。可明显的,竹鸢越发活得自在了。
可见,跟着泼妇,总比干着这不见天日,日复一日做着一样活计的枯燥工作好。也不用害怕被身边的紫菱带累了,整日里提醒吊胆,就怕紫菱那张闲不住的嘴又说出个什么大逆不道,不动脑袋的话来。
“……吓死我了,咱们这位冰块娘娘阴晴不定的。我怎么就这么倒霉,被她派去御膳房,替她传话……,还要替她送两盅羊奶去御花园里去。”紫菱是好了伤疤忘记疼,太子妃来时,她吓破了胆儿。太子妃走后,她又开始抱怨。
紫荆瞧着紫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暗自皱了皱眉。愈发觉得不能再跟着个惹祸精一同做事了。
“这还腊月里,还没入春,这风陡峭陡峭的,呆在这里多好啊,偏偏要去御膳房,又要折回御花园。哎哟,我这今早用了玫瑰膏算是白用了。”紫菱自太子妃走后,喋喋不休地抱怨。满心满口就是不乐意去办事儿。
任谁都听得出她的意思来。偏个,她一边儿说,一边儿撅着嘴向紫荆求饶撒娇:“紫荆姐姐,传个话,送个羊奶,用不着两个人,姐姐身体好,养的结实。
不像我,从小个身体就不好,你瞧妹妹这身板,风一吹就倒……,姐姐行行好,替妹妹走一趟吧。好姐姐,好不好嘛。”
紫荆垂着的眼皮一跳,抬起眼来看了看紫菱,直把紫菱看的有些红脸了,这才文文静静地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怕以后紫菱妹妹会后悔。”
“后悔?”紫菱不解,睁着眼往紫荆,听她继续说下楼去。
“是呀,太子妃可是身份尊贵的人儿,以后就是厉唐的皇后,母仪天下。太子妃看中我姐妹俩做活,咱们姐妹俩也可以在太子妃娘娘面前露露脸。这可是别人花钱来买都买不着的恩宠呢。将来说不得就是一番造化了。”
紫荆说的很明白,字字清晰,她抬头,眼睛晶亮地望着紫菱:“紫菱妹妹,你当真是不愿意随我一同去御膳房吗?”
紫菱还以为紫荆会说什么独到的见解。闻言满不在乎地轻讽一句:“不是还有李侧妃吗?她可是李阁老的孙女儿。”说着,神秘兮兮地拉住紫荆的袖子,挨近紫荆耳边,与她耳语:“紫荆姐姐,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我前天个去御花园里请教袁嬷嬷事情,回来时候,恰好听到了一些话。……咱们这位冰块子娘娘啊,外头对她的争议可多了。听说朝臣们有很多都不满意她呢。”
紫荆微微眯了眯眼,眼底闪过沉思。
随即叹了一口气,“哎,紫菱妹妹原来是早有了消息了,难怪你不愿意的……那,紫菱妹妹是不随我一同去御膳房了?”
“嘿嘿嘿,有劳紫荆姐姐了。”
紫荆笑了笑,“行。我这就去。”
紫荆擦了擦手,就走进了陡峭的风里去,朝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傻子,哼。”紫菱站在木廊上头,鄙夷地望着走在陡峭风头里的紫荆。
……
而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御花园里的六角梅花亭子里头。
天冷,御花园里少有的腊梅花开,六角梅花亭子周围用了厚实的布帘子围住了,只留下一处来,用的是水晶帘子外加透明的丝绸帘子挡住。前者是为了挡风遮雨,后者是为了人能够在这六角梅花亭子里赏梅看景。
御花园很大,不止这么一处风景。
听说,光就御花园里的亭子,就有十来处。
平安熟门熟路,绕弯转点儿的,就引着众人到了这六角梅花亭子里头去。
竹鸢替梦寒月等人撩开水晶帘子,“娘娘,里头燃了银丝碳呢。暖和着呢,快进来坐着歇息歇息。”
几人进了里头坐下,这才发现,这亭子看着不大,里头摆设却不少,石桌上摆了鎏金的香炉鼎,炉鼎上头还缭缭绕绕飘着白雾。
“嗯,这味儿好闻,竹鸢,这是什么香?”梦寒月心情大好,对外物也在意起来了。
“哦,闻着这味儿,该是宫里新制出来腊梅香。娘娘平日里也不大爱这些香,奴婢平日里就不大燃着的。”
梦寒月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亭子外头就有人通报:“娘娘,御膳房的嬷嬷来了。”
梦寒月笑盈盈地点点头,看着御膳房的下人们,摆了一桌精致的饭菜来,“酒呢?”没见着酒,梦寒月又问。
“别急,娘娘,这酒啊,要煮热了再喝。”竹鸢笑眯眯地接了话。梦寒月使了个眼色,她从怀里掏出几个碎银锞子打赏了送饭菜的婆子。
那婆子见了银子,老眼眯成一条缝,说了好听的话,就给退下去了。
“我等那两个小丫头送羊奶来,喝了羊奶再吃酒,才不容易醉。”
这期间,梦寒月又和明月唠起嗑来。
竹鸢听着听着,愈发心惊起来。娘娘平日里话不多,清晨里出宫去,中午时分回来,回来后话也不多,抱了妙音小公子,又问了平安小公子的功课。就会小憩一会儿。到了晚上的时候,就可这劲儿地给太子殿下找不舒坦。
而这个叫做明月的女子来了,娘娘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就这等羊奶,煮酒的一会儿工夫里,娘娘已经和这位叫做明月的女子,从家长里短,到小孩子的尿布巾子。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听这二人对答,却觉得和谐极了,整个身心的疲惫都会去了一半。
再称呼起明月的时候,竹鸢就改口称了“明月姑娘”。
“我打算与他作对。你要帮我。”忽而,祥和的唠嗑到此结束,梦寒月突然道。
“夫人的意思是?”明月隐约知道梦寒月的意思,但她瞅着平安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小手里抱着妙音,逗着玩儿。她就又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夫人的意思。
毕竟平安还在旁边呢。若是夫人真是那意思,也不怕平安小公子回头会与太子殿下说起?
“明月啊,你如今也算是经过事儿的人,明明猜中了我的意思,又为何不自信起来?”梦寒月见羊奶还没送上,径自倒了一杯热茶,又顺手给明月满上一杯。此举看似稀松平常,但看在竹鸢眼里,又有了其他意思了。
太子妃娘娘太抬举这位明月姑娘了!
“容明月问一句,夫人……,您与太子殿下之间是有些误会吧?”
“呵,误会?”岂知,梦寒月冷笑一声:“若是误会的话,那这误会可就大了。大到了我是一点儿都不想去纠正这个误会了。呵呵。”举了茶杯,冷笑地抿了一口茶水。
比起被自己心心恋恋的男人强奸,她更能接受被无恶不作的恶徒强奸!至少那样的话,她可以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斩下那些人的人头!
被自己的心上人强奸,这是想起来,就既屈辱又心碎的感觉!她……甚至连杀了他都不能做!
因为她下不了手!
可积攒下的怨气要发泄,活该那男人受罪了。
明月张了张嘴,沉下心来想了想,“夫人,若不是夫人的话,明月此时还困在那小小花船上,看不清自己。夫人对明月有再造之恩,夫人说什么,明月就做什么。
只是……明月儒慕夫人,既然夫人认明月做妹妹,明月就得把这话说出来!”明月眉心起了山川,眼却更清亮:“夫人,明月不知殿下到底做了什么,叫夫人如此恨之入骨,又无可奈何。
但明月却觉得,殿下对夫人是用了真情的。”
梦寒月闻言,微怔:“是……吗?”
问出口的话,十分艰涩。
平安逗弄妙音的手顿了顿,原先个被平安逗得张嘴乱咬的妙音也同时顿了一下。
平安顿了一下手,小嘴努了努,“阿娘……,你不在的日子里,阿爹……很想你。”
梦寒月肩膀陡然一颤,低头看着儿子晶亮的,像极了那男人的眼瞳。
她不是一味顽固的人,但此时却是硬是顽固地不肯听从旁观者的话。哪怕这个旁观者是她很重要的人!
“别说了!我意已决!”……她潜意识里有些害怕。怕什么,自己明白,又好似并不大明白!
但她决定顽固到底。
第三百五十二章 心结解,怒气发(三更)
明月抿了抿唇瓣,心里无声叹了一口气。
“明月,你不懂。我以前也不懂。
两个人相处,是要过一辈子的,一辈子哪儿有那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情?无非就是柴米油盐,一碗汤,一杯热水,这些都是情。终归是要懂得考虑别人的感受的。
他给了我最好的,但他给我的都是他想给我的,却没有问过我,我到底想要什么。”话已至此,无需多说。
“娘娘,羊奶送来了。”竹鸢得了梦寒月的示意,请了外头的小丫头进来。
接了两盅羊奶后,看着保温的竹篮里还有两盅。
“我要的是两盅羊奶。”梦寒月看着恭敬地跪在地上,显得安安静静的小丫头。
“回娘娘话,羊奶虽然滋补,但腥膻味儿重。奴婢斗胆自作主张,又叫御膳房做了两盅豆腐甜汤,供娘娘饮用了羊奶后品尝,去味儿。”
梦寒月的眼愈发凌厉,一丝不放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小丫头的头顶上。
紫荆心里七上八下的,背后的褙子流湿了,强忍着头顶上传来的摄人的目光,紫荆硬着头皮从竹篮里端出一盅甜汤,顶在头顶:“请娘娘品尝,请娘娘降罪。”
六角梅花亭子里顿时沉默不止。梦寒月忽而淡淡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紫荆。”紫荆心里一喜,仍旧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哦,这名儿不错。”前头夸着,后头转口就问:“我记得,和你一起的还有个小丫头的?”
紫荆刚刚喜过,闻言,皮又绷紧,硬着头皮回答:“是有个,叫做紫菱的。紫菱人不舒坦,求了奴婢帮她一同做活。”
梦寒月不置可否,没接紫荆的甜汤,倒是把羊奶放在嘴边轻啜着,不紧不慢地问:“她身体不舒坦,你怎么没跟着身体不舒坦的?”
紫荆头皮一紧,心都吓得到了嗓子眼儿了。心里打鼓,噗通噗通的跳。看来太子妃看着不大管东宫的事情,却心明眼亮,什么事情都看得明白。
紫菱那样的谎言是拙劣。但若是换做其他主子,要么大发雷霆,大发训斥,要么装作不知,心里冷笑。
太子妃倒是明明白白直接问出来了。
紫菱那点儿小把戏!哪儿看在太子妃的眼底啊!
紫荆张口结舌,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回答的又好又不会连累别人的时候。头顶传来淡淡嗤笑声,“你明白了吧?我这人,向来不想说的不说,不想懂的不懂。但是一旦说了,也就不喜欢别人和我弯弯绕绕地绕弯子。”梦寒月又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丫头。
勾了勾唇,她这也算是提点了这丫头。只看这丫头开不开窍了。
紫荆听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就顺着鬓发一路滚了下来,“滴答”滴落在青砖地面上。她脑子里一片浆糊。
一会儿脑子里说,干脆说明了吧,把自己的所求禀明了太子妃娘娘。
一会儿脑子里又想,不行,她这样的小人物,今日里第一次有幸见到太子妃娘娘,就求了太子妃娘娘做事,娘娘会不会以为她这人贪得无厌啊。
两个想法不停地撞击着,紫荆心里拿不准。
梦寒月淡淡吖一口羊奶,又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丫头,见她鬓发湿漉漉的,好似是落水了似的。
“竹鸢,请她出去吧。”
“啊!等一下!娘娘,婢子有事相求!”逼急了,紫菱狠狠一咬牙,大不了一死!若还是与那惹祸精一同做事儿,迟早还得出事儿,到时候还是得被连累。此时惹怒了太子妃,是丢一条性命。
以后被牵连了,也是丢一条性命。左右都不亏。
何况,求了太子妃,也不一定就是死局。
但和那嘴上没把锁的惹祸精一起,将来多半是死局的。
竹鸢正上前去请人出去,忽而被叫停,竹鸢只好去看太子妃的态度了。见太子妃虽没说话,却也没再示意她把人赶走。
竹鸢到底是跟着梦寒月一段时间的,见此,也能猜到一些太子妃的想法来。又见紫荆傻乎乎地跪着不说话。
不免小声提点起紫荆两句:“紫荆妹妹别发楞了。娘娘等着你回话呢。”
“哦,哦!”紫荆回过神,感激地看了一眼竹鸢,赶紧向着梦寒月磕了头,“娘娘。婢子本是的东宫里三等的洒扫丫头。原是见不着娘娘的,更别说是在娘娘面前说是哪个话了。婢子想求娘娘将婢子调去朝鸾殿里做事。”
梦寒月举着羊奶的手顿了下,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看着安分的丫头,不紧不慢地问:“你想调来朝鸾殿?若是我同意了将你调来朝鸾殿,你想做个什么活计?”
“婢子还做这洒扫丫头。婢子原先就是三等洒扫丫头。没想一步登天。”
“哦?那是为何,左右都是洒扫宫女,在哪里做不一样?”梦寒月愈发觉得这叫做紫荆的丫头是不是别处来的奸细了。
可有哪家的奸细会这么傻的直接跑来要求调来朝鸾殿?即便是调来朝鸾殿,也不会说继续做着之前相同的活计。这不是招人怀疑吗?
梦寒月反而有些弄不懂了。就定定地盯着紫荆看。
她这里实是发愣,那熠熠双眼却把紫荆给盯得心里发苦发颤。
“娘娘,羊奶腥膻,喝一口甜汤吧。”正是梦寒月发呆时候,竹鸢笑吟吟地从紫荆手里接过甜汤,十分自然地递给梦寒月。
顺便解救了可怜兮兮的紫荆。
紫荆再次向竹鸢递上感激的目光。
梦寒月微微挑眉看了一眼竹鸢,瞧她充满笑意的脸蛋儿,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紫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会让清阮处理的。”这便是答应了紫荆的请求。
闻言,紫荆大大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感激地笑意来:“多谢娘娘恩典。奴婢,奴婢定会不负厚望,好好打扫朝鸾殿,保准儿朝鸾殿里没有一片碎叶子掉在地上。”
梦寒月望着离去的紫荆的背影,一时半会儿没有会过意来。好半晌,她才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个紫荆,说话倒是有趣。我以为她要说什么呢,不负厚望,死而后已?没想只是大打扫朝鸾殿。”
品了甜汤,就奇怪地问竹鸢:“你觉得这紫荆不错?”不然怎么会这么大胆地替她接了紫荆的甜汤?
接了甜汤,自然就是应承下了紫荆的请求。
“紫荆来东宫也有些年头了。她原是与奴婢一同伺候殿下的。”说到这里,竹鸢有些惋惜:“她原是叫做竹黛的。但有一回她冒犯了李侧妃,李侧妃看她不顺眼,就想了法子把她调去扫地。连同竹黛的名字也给改了去。
殿下向来不管后院的事情,又何况殿下又忙着学业,哪儿会在意少了一个宫女?紫荆成了三等的洒扫丫鬟,奴婢也有打听过她。
她那个同是洒扫丫鬟的紫菱,是个嘴上没把锁,说话不动脑子的,奴婢想着,紫荆这么急着来求娘娘,也不过是调来朝鸾殿做事。想来是不想再与紫菱扯上关系了,紫荆怕是怕被紫菱惹祸带累了。”
梦寒月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在。但她这人向来严谨,又吩咐了竹鸢:“你也别徇私,再去好好地查探查探紫荆,特别是我吩咐完她们俩做事儿后,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也不怕,皇宫这么大,眼睛多着呢。总会有人看见的吧。
梦寒月也不再理会竹鸢,转过头,正好那酒也煮好了。
“明月,今天个咱们不醉不归。”说着径自抄起煮热的酒壶来,给自己和明月斟了一杯热酒。急急地引了一口,下腹里顿时热乎乎的,十分舒坦。
又说起之前没说完的那事儿来:“明月,我有怒气。你懂不懂?……这些怒气不发泄出来,我怕我自己到死都不会原谅他的。”
明月自成商场女将军有些时日了,立即就听出梦寒月的别外意来。她十分精明,抓住了梦寒月话里的漏洞,温顺的眼,顿时变得精明起来,问:“夫人,要是这些怒气都发泄出来了呢?”
梦寒月说时还没觉得,但这时被明月抓住话里把柄,不禁愕然望着明月。忽而朗声大笑,“哈哈哈,问得好!你若是不问,我至今还没觉得,”她潜意识里希望着,能在她死前,和那男人握手言和。
就算他那晚几近折磨的缠绵,像极了强暴她的无耻!就算是强暴,她也无法手刃他的人头。终归究底,是因为她在乎他。
……她爱的有些别扭。
可要她放下至今为止的坚持和那些个原则,去义无反顾地,没有尊严地喜欢他,她着实是做不到的。
也知道,那样没有尊严的喜爱,最终换来的不是他全心全意的爱护,更有可能换来的是他得寸进尺的变态行径。
但她不管是别扭的喜欢,还是破坏掉他所有喜欢的东西。她也是想要独占他一颗心的。
于是,她挺起胸膛,首次在旁人面前,光明正大地表态:“若是心里的怒气全都发泄掉了,或许那时,我会没有芥蒂地接受他。
很早之前,便明白,若他心中只有我,后宫三千又何妨!所以,若是他真的心中只有我一人,也学会了尊重我,问一问我到底想要什么,而不是一味地将他认为对我好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地塞给我……,若是他能为我做到那样,我就算背着妒妇的骂名,流传后世又怎样?”
梦寒月仿佛打开心里沉寂已久,却积攒已久的心结打开了。用着亮晶晶地眼眸看着同样为她高兴的明月,拉住明月的手,道:“所以,帮我一起与他作对,助我早日发泄完怒气吧。”
明月前一刻还满心兴味的笑容,陡然僵在脸上……“咳咳……”猛然咳嗽,差点儿把自己呛着。
明月脑勺子上恨不得能出现三条黑线来,古怪着笑道:“好,明月帮夫人。”
心里却怜悯起太子殿下来。
太子殿下是不是对夫人有情,他们这些人看的最清楚了。夫人离开后,外人看起太子殿下来,殿下依然是精明尊贵的殿下。但私底下里,别人却不知,太子殿下那些日子里没睡过一个好觉。
但饶是如此,今时今日,就算夫人的心结解开了。但夫人认定的事情,无论对错,别人劝说都是没用的,夫人既然认定了一定要与殿下作对,才能发泄心里的怒气的话。……那就一定会这样做,……一条道走到黑,也不会停的!
哎……只能委屈起太子殿下了。
明月眼珠微动,想到一事。
“夫人,明月一路上进京,听说粮食要长值了,好些人都已经开始动起来,就连缮国公都悄悄地开始购置开来。”
粮食要长值?梦寒月不禁坐直了身子,“什么情况?”
“一月前,江南州突然暗潮涌动,一夜之间,传来北疆与突厥接壤地上出现一支悍勇的军队。北疆不安定。”明月说起这些日子江南的见闻来,主仆二人同时陷入了沉思里。
梦寒月揉了揉眉心,“突厥来犯?……应是不大可能的。前年夏天,北疆镇守大将军陈将军打赢了突厥人。
突厥物资贫乏,输了一场仗,至少要修养三五年,不该两年不到,又能备战了。何况那场仗他们输了,必须给厉唐进贡牛羊和战马。
他们哪儿来的多余的战马和粮食可供战斗?”
疑点太多,不是她疑心重,而是漏洞太多。
梦寒月不禁蹙眉望向明月,“江南州里真的已经传开了?”
“明面上没人说,但是私底下,江南的权贵和商人们都开始动起来了。……夫人也知道的,商人们爱财,权贵们其实更爱。我想,这个消息恐怕不是空穴来风。”明月少有的严肃,望着梦寒月:“夫人,整个江南都动了起来。您看,我们是不是也该做些准备?”
梦寒月拖着下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眼中闪过思量。眉心越发紧蹙。谁也没见到,被平安逗着玩儿的妙音,小小的人儿也皱起了眉头来。
梦寒月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哒哒哒”地,十分有规律地敲着石桌面。她总觉得这件是有许多怪异的地方。但一时半会儿没有一点儿头绪。
第三百五十三章 找茬(一更)
“什么声音?”梦寒月沉思起来,外头太吵,只好问了问竹鸢。
“奴婢去看看。”竹鸢刚说完,提步朝外走,却摔个倒栽葱。
外头人盛气凌人,水晶帘子被掀起得“哗啦啦”响个不停。
“你们是哪个宫里的?竟敢抢了如妃娘娘的梅花亭。”小太监嗓子尖,呵斥起人来,能叫这附近两三丈的人听个遍。
竹鸢爬起来欲要呵斥,叫梦寒月轻巧巧地抓住。她见太子妃不着痕迹地朝摇了摇头,忍下那句就要脱口而出的话。
“我来时见这亭子里早早燃了银丝碳,是如妃娘娘早早令人燃了银丝碳驱寒的吧?”梦寒月原先也没在意,这时吃酒到一半,却有人来。左思右想,又想到来时这里早早燃了银丝碳,连桌上的梅花香,她当时还赞赏来着。
这样想着,也就能明白了,原来这亭子早早有人已经看中了。
凡事都有先来后到,虽然她们是比如妃先来,但是人家一切就绪了,怎么说,她们也是占了如妃的光的。
小太监愣了愣,他也算是宫中混过来的人了。宫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多多少少还算消息灵通。但面前这闲适悠闲地坐着的女子,小太监表示从没见过这个人。
也算这小太监运气不好。若是他看见了偏巧被站起来的竹鸢遮住整个身子的平安的话,就能认出那时当今太子殿下的长子,圣上最喜爱的小皇孙轩辕无忧了。
小太监楞了一下,“是如意殿的如妃娘娘。那鼎里的梅花香就是我们家娘娘最喜欢的香了。”
梦寒月站起身,万分抱歉地对明月说道:“这次是我大意了,原意是想与你一同赏梅吃酒,好不快意的。
没想我占了旁人早就看好的地方。”
梦寒月都站起来了,明月自然也就跟着站起来:“夫人,回去再说吧。何况,御花园虽好,哪儿比得上屋子里的暖和?”
梦寒月站起身,正要吩咐竹鸢与那小太监说明了情况。
“小卓子,怎么回事儿?叫你办点事,给本娘娘出这样的岔子?”一道妩媚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下一刻,帘子又动,进来一对主仆。
梦寒月随意地扫了一眼那对主仆。很容易看出谁是主谁是仆。
千娇百媚的女子,脖子上围了松软的狐狸毛,冬日里,一袭深紫色的褙子,外头套了星星红的斗篷。美艳贵气,这就是传言中可以与当今皇后比肩,圣上极为宠爱的如妃吗?
梦寒月淡淡扯了一抹笑来。
“你是何人?”如妃身边的大宫女,这也是如妃身边的红人,名唤采央。她随如妃快五年了,宫里老人都是认识的。
因而,她对这面生的女子,并没有多大尊重。想着皇宫之中,各宫的主子她都认识的。不认识的那就只是小角色了。
因而没多放在眼里。
采央如此,作为采央主子的如妃同是这样想。
如妃原是不大在意,只怒气相加。她如妃自傲宫里这么多年,还没谁能抢她的地盘。就是皇后对她也要慎重三分。
如妃眼角余光扫到旁边的明月,怒气就转变成强烈的狐疑。
明月容貌姣好。在这后宫里,女人,尤其是容貌出众的女人,就要提防。
“采央,去问问,这几个人到底是哪个宫里的?”如妃使唤采央。
梦寒月见这小小的事情,越来越麻烦。不想再节外生枝。向竹鸢使了个眼色。
“如妃娘娘,咱们是东宫朝鸾殿的人。我们娘娘不常来御花园,您不认识也是常理。”竹鸢说道。
如妃立刻看向明月:“这位是太子妃?”
明月好不尴尬,又觉得当面否认,不管如何回答,都会叫夫人面上无光。明月安安静静地朝着梦寒月走近几步,弯身道:“娘娘,时候不早了,奴婢等人伺候您回宫吧。”
嘶……
如妃瞪着杏仁眼,视线在梦寒月和明月之间打转起来。随即似是想起什么来:“哦,你就是那个太子妃啊。”
闻言,竹鸢、明月、平安、甚至是襁褓中的妙音,皆是一阵不喜。“那个”太子妃是哪个太子妃?
显然如妃看不上梦寒月。
不过梦寒月也不会因为这样的事儿放在心上。只是她要走,如妃却不让。
几番纠葛下来,明月凑近梦梦寒月的耳边:“夫人,我瞧着这个如妃就是存心找茬。”
梦寒月也低声在明月耳边轻声说起:“她不光找我的茬,你没瞧见?她那双眼睛可是羡慕嫉妒恨地老往你的脸上瞪呢。
我猜她这样左找麻烦右挑刺儿的,一面缘故是因她真瞧不上我。
一面嘛,她怕是把我往歪处想了。”梦寒月点了点明月的鼻子,打趣道:“丫头啊,自古红颜多祸水,可不就是,你这张红颜祸水的脸蛋啊,可给我找麻烦了。
她怕是误会我了,以为着我这是要讨好圣上呢。”
明月一点就通,倒吸一口冷气,“这不能吧。就算是夫人真的是这样打算着。可这事儿也不能成吧。
自古以来,哪儿有公公占了儿媳妇儿身边儿的人的道理?”
“可你也别忘了,这是皇家。历史洪流中,不乏这些个蝇营狗苟的事情。”
“夫人,你不会真打算将我献给圣上,讨好圣上吧?”
“啪。”明月话还没说完呢,迎头就被梦寒月敲了一脑勺子,“说啥话呐!别说我是不是这类龌龊的人,就说我压根儿就不是会去主动讨好谁的人,我能把你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
明月放心的同时,更会瞠目结舌。这,这,有人会这么形容当今圣上?
她们主仆二人的咬耳朵,早就惹了如妃不快活了。
如妃黛眉轻拧,眼露不悦:“太子妃也太不把本宫看在眼底了!”
本宫?……梦寒月闻听这词,陡然唇瓣无声冷笑。她这是要拿身份来压她?
本宫?也是她一个妾配自称的!
“你贵为当朝太子妃,就更该懂得无规矩不成方圆。在本宫面前,与个宫女自顾自地耳语,太也不把本宫放在眼底了!”如妃冷哼一声,端起架子,不怀好意地看一眼梦寒月:“若是叫外人知道了,太子妃岂不是给太子丢人现眼?”
“哎……”
“夫人,为何叹气?”明月不解问。
“如妃如妃,叫的再好听,不过一个妾,改不了的事实。在本宫面前,一个妾竟敢自称起本宫来,这世道混乱了吗?”
“娘娘!”竹鸢惊叫一声,谁能料到从事发到现在,一直退让避开的太子妃娘娘会一改之前的忍让,言辞犀利地呵斥如妃娘娘?
“反!反了!本宫看你才是反了!来人啊,替本宫拿下这个忤逆小辈!本宫看太子殿下是要后悔了!
堂堂太子妃竟是个不知道‘孝’字如何写的忤逆之徒!反了天了!”如妃气得直喘气,捏着帕子的兰花指拼命地顺着胸口的气。
梦寒月鄙夷地扫了一眼如妃……波澜壮阔的胸膛,切,胸大了不起啊。
“如妃要不要这么胆大啊,当着这么多的下人的面,摸自己的胸?”梦寒月语不惊人死不休:“呵呵,胸大了不起啊?本宫瞧着,怎么似乎这胸大是大了,却是垂下来的?如妃啊,岁月催人老啊,你这下垂的胸部,就是最好的证明啊。”
噗……
“哈哈哈哈……”
“咯咯咯咯……”
众人喷笑。有两个人却是同时笑出声来。
咦?
一个是平安,一个是……众人左看右看,最后众所一致地将目光一点点顿在平安手里的妙音脸上。
不看还好,一看,众人顿时惊了,……妙音小皇孙笑了!
众人正是惊奇,梦寒月惊喜万分。可有人可管不了这些。
如妃描绘的精致的脸蛋上,闪过愤恨。
涂着妖红蔻丹的手指,捏着帕子,直指着梦寒月的鼻子,回头狠狠呵斥身后跟随而来的侍卫们:“你们是死人啊!本宫叫你们把这胆大包天,没有长幼尊卑,不懂孝道的太子妃抓起来!你们愣着作死啊!”
侍卫们一个个面有难色,如妃不了解太子妃,他们多多少少听了一些小道消息。
太子妃以非人的方式,天天折磨东宫里的小主们,太子殿下也不曾怪罪她。可见太子殿下十分看重太子妃娘娘的。
如妃虽然得宠,但为了如妃得罪将来的皇后,真是不划算。
可要是不听从如妃的指派,他们这些人又会得罪如妃,侍卫们一个个苦了脸,这可真是叫他们左右为难啊。
梦寒月慢慢地站起身子,冷冰冰地注视着如妃:“当朝太子是本宫的夫君,当朝圣上是本宫的公公,当朝皇后是本宫的婆婆。本宫仗势欺人惯了,仗的是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三个人的势力!
如妃,你与本宫作对,就是与天下最有权势的三个人作对!你与天下最有权势的三个人作对,就是与整个天下作对!
如妃,你要命令谁来抓本宫?又要怎样教训本宫?”她步步进逼,眼底星辰环绕,好不灿烂,也说不出的凉薄,说与最后,勾唇淡扫:“嗯?如妃?”
第三百五十四章 力压(二更)
“阿娘……”平安软糯的声音陡然响起在这六角梅花亭子里头,但他不是担忧,他浅琉璃的瞳子里流露的满满激动和惊喜。平安期盼地望着他阿娘……眼中全是惊喜之色!
这是他阿娘!他阿娘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平安骄傲地挺起小胸膛,急切地想要向世人表明,面前这个凌然傲骨的女子,是他的阿娘!
被平安抱在怀里的妙音,看到平安急切的表情,鄙夷地翻了个白眼。傻蛋儿,她是梦寒月!纵横政商两界的梦大小姐!
即便是一时的软弱,那也不过是一个表象。她只是……还不大会处理名唤“感情”的玩意儿,……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他上辈子爱的人,这辈子的阿娘,是真的爱上那个叫做轩辕云霆的老混蛋了!
妙音一面儿鄙夷平安少见多怪,一面儿自己却又两眼放光,一刻不离地盯着他阿娘的背影!
“放肆!放肆!太放肆了!来人!来人!来人啊!给我抓住她!”如妃暴怒地大叫,却见侍卫们一个个装模作样,却是动也不动。
如妃冷笑一声:“谁抓住她,赏金千两!有事儿,本宫担着!”
嗬!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千两黄金啊!
何况如妃娘娘当着众人面承诺了,一旦有事儿,如妃娘娘担着!
众口铄金!就不怕如妃娘娘会反悔!
便有那些个胆大的往前去捉梦寒月。
“大胆!谁敢伤……”竹鸢和明月同时上前一步,同时呵斥道。却被梦寒月看似绵软,实则不容置疑的力道抓住了手臂!
“今日谁敢动本宫一根头发,流放三千里!”……呵,她就看看,这些人是爱惜金银,还是爱惜自己的小命!
流放三千里!谁知道漫漫长路会发生什么?呵呵……
梦寒月不动如山,便一副无所畏惧的气势。
一句“流放三千里”,上前来捉梦寒月的人,便就顿住了脚步,不敢妄动起来。
如妃面上更白,是气恼的!她荣宠一身,何时被人如此侮辱过?
尖长的手指掐进了手掌嫩肉里,如妃还是无所察觉,她只觉脸上被人打了一耳光,重重的一耳光!
采央瞧着如妃面有怪异之色,不禁担忧几分:“娘娘,您怎么了?”好心上前去搀扶如妃,“嘭!”……就被如妃一个大力甩开,采央没站稳,狠狠摔倒在地上。
“别听她的!流放三千里?这得圣上说的算!”如妃没管采央,更是用着红蔻丹的手指指着梦寒月等人。
那些胆大的侍卫想了想,如妃娘娘的话有道理。流放三千里,岂是后宫一个女人说的算的?
千两黄金啊!这是他们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银钱啊!
有了这一笔银钱,他们就可以辞去宫中侍卫职责,拿着银子回家养老了!
一双双眼睛放着绿光。
如妃得逞一笑,她知道,她成功说服了这些个如狼似虎的侍卫!她知道,她赢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村姑!
但她脸上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她惊愕地看着对面村姑一样的女子不退反进,神情怡然自得,她背着手在身后,轻快从容地踏着步子,缓缓走向那些她,走向那些侍卫。
如妃面上一闪而逝的怪异……这村姑到底是傻得自投罗网,还是另有阴谋?
从刚才两人短暂交手,如妃不会傻得认为太子妃真没脑子。
她到底……如妃还在想着。
梦寒月的声音,特有的清冷和淡然,“这话,我只与你们说一遍。听,是你们的福,不听,是你们的祸。”
清冷的眼环视四周一圈,“本宫是当朝的太子妃,本宫的正经婆婆,只有当今皇后娘娘。
即便本宫做错了什么,自身有什么缺陷和不足,那也只有本宫的正经婆婆,当朝的皇后娘娘有资格教导和训斥本宫。
就是连当今圣上都不能随意插手婆婆亲自教导和训斥儿媳妇儿。”
梦寒月单挑一边眉:“如妃娘娘你到底算是哪根葱?本宫只记得进宫时亲手给当朝皇后娘娘端过茶水。
教育儿媳妇儿本就是当家主母该做的事情。如妃娘娘你抢着当朝皇后娘娘的事儿做,是何居心?”
似乎是还嫌打击如妃不够狠,梦寒月淡淡启唇,吐出最后一句话:“本宫瞧着如妃娘娘可真是有心呢。”
梦寒月忽而起笑意,笑吟吟地朝着众侍卫望去,笑吟吟地问:“众位……,这是要帮着十分有心的如妃娘娘造反吗?”
“胡说!本宫……本娘娘什么时候说过要造反了!一切都是你瞎编乱造!企图掩人耳目!”如妃可不傻,绝不会顶着这样的罪名的!
就算她渴望皇后的宝座,渴望了二十几年了,她也绝不会将私心曝露于众人眼底!
“哦……,原来如妃娘娘没这个意思啊,那难道是本宫误会了?”梦寒月故作不解,“如妃娘娘,……既然这六角梅花亭子是如妃娘娘最先看重的。君子不夺人所爱。”梦寒月淡淡看了身后一眼,“儿子,抱好你弟弟,我们走。”
梦寒月旁若无人地从如妃面前经过,看也没看如妃一眼。
只是在经过如妃的时候,眼底闪烁刹那的冷芒。
走到六角梅花亭子口,梦寒月突然停住脚步,微微侧着身子,望向如妃:
“哦,对了,如妃娘娘,本宫会不会给太子殿下丢人现眼,你就不必操这个心了。娘娘若是太闲无趣,本宫有的是法子逗娘娘开心,叫娘娘忙里都无法偷闲。”听着是好话,只是从梦寒月嘴里说出来,怎么着都觉得有些骇然和诡异。
如妃一口气憋在心口上,要发不好发,她此时有些忌惮起这个不起眼的村姑。隐约能够明白,太子为何会独钟情于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村姑了。
如妃胸口起伏,着实是气狠了。
“娘娘,与她生气不值当,仔细娘娘的身体才是。奴婢帮您顺顺气。”采央见着如妃大口喘气,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一面就端了桌子上没动过的甜汤来,递给如妃。
如妃是气煞了,见着采央从那桌上端来甜汤,顿时刚刚平复下去的一股邪火就涌上心头来,“啪!”
如妃一把挥开了采央的手,连同甜汤粉瓷儿的盅一同摔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小蹄子!你是故意作践我吧!拿了那贱人喝过的甜汤来寒碜我?我平日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到底是从浣衣局里调出来的贱丫头!以为着你会记着我的好,对我忠心耿耿,没想到,却养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来!”如妃只觉得气怒交加,采央又在这时候踩了她的痛处。
如妃没多想,只觉得越骂越顺畅,越骂越畅快,她骂的舒畅畅快了,却没注意埋着脑袋的采央,眼底浓浓的愤恨。
采央颤着肩膀,委委屈屈地道:“娘娘,奴婢是看着娘娘一口气堵在心里,怕娘娘出事。这才……,可是娘娘,奴婢真没有那样的心思,那甜汤没用过,奴婢看着的。”又是委屈又是哭泣,一张清秀小脸上满满泪珠:“娘娘,奴婢是您从浣衣局里提拔出来的。娘娘对奴婢有再造之恩,奴婢岂是不知好歹的人?
娘娘抬举奴婢,娘娘的好,奴婢记在心里。娘娘,奴婢是什么样的人,这些年,娘娘还不清楚吗?”声音已经气若游丝了哭得好不伤心。
如妃刚才理智全无,这会儿气顺了,想了想,她刚才是说的过了。何况这丫头还知道她那么多的秘密,这丫头对她而言,还有利用价值。她就不该说的那么很的。
“好了,好了,别哭了。瞧这小脸哭得本宫心疼不止。刚才个,是本宫被那贱人气昏了,没了理智朝你发怒了。”如妃蹲下身,和蔼地安慰采央,“快别哭了,擦一擦。”在她看来,她这样低三下四地安慰一个身份低贱的宫女,就是大恩大惠。
可她在采央心底植下一颗钉子,那可不是轻而易举,道个歉,安慰下,就可以拔除的。
采央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恨意,不一会儿,清秀的小脸上就挂上了甜甜的笑容,乖巧地应道:“嗯,奴婢不哭了。都是奴婢不好,思虑不周,不怪娘娘会不高兴。”
如妃心里点了点头,算这丫头识得好歹,哼!
站起身时,眼角余光却扫到桌子上的美酒饭菜,又瞥见另一碗甜汤,顿时扬起袖子,重重挥向桌子……“嘭”……“砰砰砰”……
几声响声,一桌美食,顿时摔了稀巴烂。
那些侍卫们老老实实地站在一侧,谁也不敢上前去劝。先前个,他们也算是得罪了如妃了。又亲眼看了如妃娘娘被太子妃娘娘死死压制住,一点儿便宜都没占到。
如妃娘娘向来体面……,体面的人,也爱面子。他们十几人绷紧了头皮,心惊胆战地想着,回去之后,怕是如妃娘娘会想个办法,将他们一一治罪吧。
按照如妃娘娘的脾性,此事她不会追究。但她会用了其他的罪名治罪他们。
正担忧着,外头又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