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两位公子是混蛋
这花小二和李三儿开打,谁最危险?
可不就是丑妇她们!
好歹等他们退开一些再打吧?
只见两条鞭子,一黑一红,纠缠又分开,分开又纠缠,就在丑妇他们头顶上方不过三米高的地方,一次又一次地击打出“啪啪”的响声!
二人之间互不相让!
有那么几次,两条鞭子差一点儿就打到了他们……这两人根本不在乎伤害到无辜之人!
她环视一眼四周,这些看戏的人全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想来这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大打出手了。
不知道这挥鞭的两人是有意还是无意,丑妇护着怀里两个小子,平安和金一诺,正准备向着路边安全的地方挪过去。但每每只要她有动作,那黑色鞭子就会飞驰而来,恰好就挡在她的前路上。
黑鞭子挥来,倒也罢了,花小二那车夫看她不顺眼。
但红鞭子也挥来,……这叫个什么事儿?
她一怒,干脆托起两小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两小家伙推向路边,一边高喝一声:“阿大!”
阿大眼疾手快,见势,立即飞出,一把拉住被推出来的两小家伙。
但那一黑一红两条鞭子如同灵蛇一般,尾随而来,顺势就要追上两小子。
丑妇懂了……这绝对不是什么偶然事件!这根本就是故意的!
懂了也怒了,这回,是真怒!
满含怒气之下,她双手展开,前后一抓一拉,赫然就抓住两条如灵神一般的鞭子。
冷笑一声:“小妇人与两位有仇?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小妇人得罪了两位?”
这话绝对不是问两个车夫,而是透过帘子,问车厢里两位至今没有露面的两个公子哥儿。
这话就剩下赤裸裸地点明:你俩打架,管我们什么事儿。凭什么把我们牵涉进去?
花小二和李三儿同时一惊,任凭他们拉扯那鞭子,……鞭子却在车下妇人的手中纹丝不动!
这得多大的力气啊!
两人凛然,再看丑妇的时候,俨然将她当做武林高手评估起来。
那眼神,只需一眼,丑妇便了然。
唇角微勾,不带笑意:“两位不用看了。小妇人只是粗活儿干多了,力大如牛罢了。”意思是,我之所以能够抓住你们两人的鞭子,那是因为我力气大,与我是不是会武功不搭嘎。
二人表情明显不信。
“咻!”两道白色夹带着凌厉劲风从相反的两个方向射来!
丑妇敏锐地感觉到危险!
就在她想要闪身躲开的那一刹那……
“叮!”
一枚铜钱准确无误地打飞两个方向射来的“暗器”!
“敢暗算我家大娘子,死!”
丑妇回神之际,耳边响起阿大满含杀意的声音!
而她身前赫然静站一人。
“阿大?”
只看阿大背影,或许不觉异样。但此刻阿大身上散发出的威势,让人无端心底发寒!
阿大动了杀意!
“大娘子且躲好。奴看这两车厢中坐着的公子哥儿都没安好心。”怕丑妇不明白,阿大又解释:“两位公子哥儿倒是好默契,同时以白玉作暗器,射杀大娘子。”
阿大用的词汇是“射杀”,不是“射伤”,也不是“射来”,而是“射杀”!
丑妇自然知道阿大没有说谎,尽管不做杀手有些时日,但她灵敏未变,怎么会感觉不出来!
但……
阿大只觉得自己被一道不算大,但是十分坚定的力道给隔开,夫人从旁淡漠地走出。
阿大对丑妇不算很了解,但也隐隐约约知道,夫人怒了。
丑妇丢了双掌中的鞭子,两掌中赫然鲜血淋漓!
再粗糙的手掌,被那么一鞭子打下去,也得皮开肉绽的!何况丑妇是主动去接?
好在只是皮肉伤,就是吓人了一些。
“躲?为什么要躲?”丑妇淡问,却对阿大这么说:“阿大,车厢中难免闷得慌,你不如做个好事,令那车厢中二人出来呼吸呼吸好空气。”
她不怕,谁叫她有特权?特权不用,过期作废。
阿大心中暗爽:早就瞧不惯这两人的嚣张,……这简直就是比他主子爷的架势还要主子爷啊!
阿大面目狰狞。笑得让两人的车夫花小二和李三儿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家公子是知府家的嫡长子,尔等粗人,你敢辱没我家公子!”花小二叫嚣。
李三儿暗骂花小二一句“蠢货”。
这样的话也敢当众说出来,不怕被人揍个“徇私枉法”的罪名?
作为下人,下人和下人之间斗一斗就差不多了。
如今这情况……,自家的公子自然会处理,于是,李三儿默不作声。
却见阿大双手同时摸出一枚铜钱,指尖同时发力,瞬间,两道劲风伴随铜钱,朝着两辆相反的马车而去!
竟是两枚铜钱同时从车厢壁穿过,只听两边车厢中一道声响,那两枚铜钱又同时从马车中顺着原路飞了出来。
阿大双目暴睁!
心知,这马车中两位公子哥儿的人物绝不是泛泛之辈!
主子爷常说,江南多豪杰!没想到,就连两个生在官宦之家的公子哥儿都有这般好身手。那其他人呢?
阿大凌然!
江南果然卧虎藏龙!回头一定要将这件事禀告主子爷!
阿大哪里知道,他今日只是运气不好,恰好所遇到两位公子哥儿全都是从小习武的主儿!
阿大不敢再儿戏玩笑,双手同时接住飞射回来的两枚铜板。
又是一震!两枚铜板又飞去!
这一回,那铜板威力赫然是之前四五倍不止!
只见那铜板穿透两辆马车车厢壁,随后两辆车厢同时左右剧烈晃动!却又在同一时间,两枚铜板又被瞬间震飞出来,沿着原路射向阿大!
阿大眉目轻拧,眼中对于两辆马车中的人评估更甚!
而看戏之人居然无一人退去!
丑妇有些感觉奇怪……,好戏是人人爱看的。能八卦当然八卦一下。
但是,一旦开打了,有危险了,跑得最快的就是看好戏的人。
这里都打了不可开交了,为何围观之人却无一人躲开?
但,看他们表情,又露出害怕。
既然害怕,为何不逃?
尽管疑惑,丑妇也只是把这疑惑埋在心底里。
“阿大!你这样不好。”丑妇但见阿大磨磨蹭蹭。只觉得他的方式太“文雅”,隔开阿大,走上前几步……
“两位,借个鞭子使一使。”趁着二人愕然之际,快速地“抢”了两人的鞭子。
“喂,丑女人,你做什么抢我鞭子?”李三儿张口就是“丑女人”。
丑妇还不觉怎样,阿大原本还对着马车很谨慎,却听这声“丑女人”,当下心里咯噔一声响,他僵硬着脸,硬邦邦地纠正:“请叫我家夫人丑大娘子。”
“额……”李三腹诽,还真姓“丑”啊……,这世上有人姓“丑”吗?好像这个“丑大娘子”的称呼很耳熟啊……
该不会是……“那个”丑大娘子吧……
李三儿眨巴着眼睛,频频朝着丑妇看去……
丑妇双手各自执一鞭子,“阿大,你这样不好。应该这样。”话落,手动!
一红一黑两鞭子在她手中被使得如同两条灵蛇飞舞!
“啪啪!”
“啪啪啪啪!”
……竟然是左右开弓,各自手中鞭子朝着一马车飞舞而去!
嘶……
之前阿大爷对两位公子不敬,但没人感到奇怪。
但此刻,丑妇手执两鞭子,一左一右,两手开弓!
“啪啪”声打在车厢上,很是有节奏……
见这场面……,众人已经吃惊地快要咬到自己的舌头了!
阿大嘴巴张得老大……夫人,果然不愧是夫人!有主子爷的霸气!
众人心想:
果然男人和男人打架不稀奇,女人和男人打架才稀奇!
丑妇若是能够听到众人心声,大概会这么回他们的话:女人招惹男人不稀奇,男人招惹男人才有问题。
好吧……丑妇是人,请允许她偶尔的猥琐。
又说在丑妇“持之以恒”的决心下,在她力大如牛的力道下!两辆马车如同预想中的一样,居然裂开、裂开、裂开!
……
最后……
“嘭!”
“嘭!”
两声巨响,散架了!
与此同时,两辆马车散架的同时,两道俊伟飘逸的身影一跃而起,凌空飞舞后,飘然而下,而这两货绝对有默契!
两人竟是一前一后立在他们的车夫花小二和李三儿的肩膀上!
丑妇见状,特么的无语!
卧槽!
装叉无敌了!
而她无语,其他人更加无语……从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女人!
即便长公主在世,也比不上眼前这女人的彪悍和粗鲁!
那两辆马车可是上好的梨木质地啊!坚固着呢!
再又看两位公子哥儿,哪一个都是人上人,站出来不知道迷倒多少少女芳心的佳公子,愣是被个女人逼得这么狼狈地现身!
……明日,啊不!今日晌午时候,苏地各大的酒楼又有新话题了!
“好丑。”青衫摇扇的公子,俊美的容颜满是嫌弃,赶紧拼命地眨眼睛,仿佛是看到了脏东西一样,顺势抽出一块藏蓝色的丝帕拭着眼睛。仿佛是要擦掉什么脏东西一样。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首诗引来的嘲笑声
“阿娘,他说谁丑?”
丑妇不料平安会问。
但仔细一想,也不觉得奇怪,平安从小懂事,之前也没少听别人对她的各种辱骂。当然,这也包裹了长相。
因此,平安对“丑”这个字眼还是有些敏感的。
想了想,丑妇觉得有必要好好和小家伙说道说道,不然,也许会在这一点上,将来变得偏执。
她抚摸平安的后脑勺,神态温和:“儿子,你要知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漂亮的人看世界都是漂亮的,丑陋的人看谁都是丑的。”小包子的发软软的,很好摸,导致丑妇直接摸上瘾,将小包子的头发揉成一团鸡窝。
小包子不满推搡他娘,但粉嫩嫩的小嘴嘟喃道:“俺知道了,阿娘,你快放开俺。”
那一侧,站在花小二肩膀上的粉衣花俏男笑得欢快,幸灾乐祸嘲弄道:“李云长,你也有今天呐!哈哈。”
原来青衫摇扇的公子名唤李云长。
李云长真个长得好。外表极具男儿风流本色。眉目开朗却显此人心有契阔,具有度量。实在与他风流不羁的外表不搭。
李云长还有一双勾魂凤眼,狭长的凤眼目光十分清冽。
丑妇只觉得这人外表的风流不羁全是假装的。
李云长薄唇轻启,果然声音也如同丑妇所想那般清冽,但语气却又俗不可耐的讥嘲。这讥嘲的语气生生将那清冽如寒泉珠玉落满盘的好声音降了好几个等次。
他讥嘲道:“被丑八怪教训这番话,着实是本公子的屈辱。此话太脱尘,该由西子湖畔的明月仙子道出口,才能显得这话的不凡来。
饶是再脱尘的话,也得挑人说。”
丑妇发誓,她因着这位李云长那双清冽的眼而产生的微末好感,却都在这一瞬间葬送在这家伙无情的讥嘲话语当中了!
丑妇无心反驳,只觉得今日真是撞见鬼了,着实是她的灾难日。
岂知,她无心反驳,那粉衣花俏的公子哥儿却不放过:“李云长,咱俩胜负未分,输赢未定呢!”
“花绝非,……输赢还重要吗?”李云长讥笑,目中有深意。
丑妇嘴角猛抽,……果然是符合花俏男的名字……花绝非!
“哦……你是说……?”花绝非顺着花俏男意有所指的目光,看向一侧的丑妇。
丑妇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两道视线,一清冽,一傲娇,此刻都让她觉得不安好心。
丑妇早就忘记了,这一切都是那老秀才惹的祸端。只觉得被这两道目光看着,汗毛倒竖,实在是不爽快。
又觉得这两道目光满含不安好心的预谋。当下就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大家伙儿,告辞。”她学曾经看过的武打剧中的英雄人物,两手作揖,说罢,便真的要“溜走”。
这仿佛是有些怂了……她有特权,何必怕?
但直觉告诉她……,这两货的“不安好心”不是“特权”就可以不了了之的。
“泼妇!你站住!”
丑妇回头一看,是那老秀才,气歪了鼻子,急切地叫住她。
她一拍额头,……怎么就忘了,还有这老混蛋的存在?
还有……这老混蛋,忒的可恶!
阻了她的“大计”!
而见她有逃走的趋势,与丑妇同行的金翁,张老爷,朱夫人等人瞬间愕然……,刚才可是在这苏地最繁华的大街上极其嚣张地教训了一知府的嫡长子,还有一个不知道来头……但看情况也不简单的公子哥儿!
瞧她双手,一黑鞭,一红鞭,双手左右开弓的时候,那英姿飒爽,把这大街上的男男女女看的是一个目瞪口呆。
就差头绑巾帼了!
大娘子,您挥鞭时的豪气干云呢?去哪儿了?
别说他们适应不了,便是那李姓公子和花姓公子,也都是一个被嗫住的模样!张口结舌大抵不足以形容他们此刻内心的无语了。
也因此,忘记了阻拦丑妇……却没想到,还有个多事的老秀才在!
金翁等人无语的同时,又有些埋怨那老秀才……你说你一个老秀才,多管人家什么闲事儿!睁只眼闭只眼会死吗?
偏偏呢,这世界上不缺这种势必要争个高低的人存在!
丑妇眯起眼,眼角余光扫到那两公子从怔然状态恢复过来,心知,再想“不了了之”,那是不可能了!
“哎……”丑妇叹了一口气,也不动了,原地转身,微微抬起下巴,用下巴顶了顶那老秀才的方向……话说,这对那老秀才而言,可算是彻底地轻视了!
“你,你这泼妇!……无,无药可救了!无药可救哇!”老秀才颤着手指,如今他也不怕了……老秀才也不是十足十的书呆子,自然看得出眼前这泼妇怕是把两位公子哥儿得罪狠了。
而他自持秀才功名在身,倒是不怕在两位公子面前失宜了去。……这两位可算得上江南名门贵胄之后啊!
一个知府的嫡长子,一个缮国公的嫡长孙,……要是能借着这件事儿,在这两位面前露露脸,说不定……这回就不会再名落孙山了!
老秀才抖着手指……别误会了,这可不是被气的,……这是激动啊!
老秀才心里算盘打得“叮当”响,那老眼中都恨不得迸射出八百瓦的电力来!
丑妇只看老秀才眼中闪现的激动,还有眼角余光频频朝着她身后侧的方向瞄过去……她身后侧有谁在,她不回头都清楚的!
顿时两簇火焰在丑妇眼睛里狂烧!
她收回前言……这世界上是有很多一定要比出个高低,争个对错来的人!但这老秀才不是,他是想发达想疯了!居然是想要借着踩踏她来讨好身后两位纨绔公子哥儿。
丑妇猜的也不尽然全对,但也差不多。
朱夫人不动声色地挪到靠近丑妇的地方,在丑妇的耳边低声提醒:“大妹子,别中招了。我看老秀才别有企图呐。”
丑妇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你放心”的笑容,安抚地对着朱夫人笑了笑:“英雄所见略同。”
朱夫人见她早有察觉,这才稍稍放心。而后对着一旁稍远一些的金翁和张老爷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那边金翁和张老爷这才暗暗点了头。
别瞧着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每人之间都各有成算。
又说李云长和花绝非终于一跃而下,各自站在他们的车夫身前。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
不用两人吩咐,李三儿和花小二居然各自去了一旁的店家,也不知道是怎么弄来的一张靠椅,端着就给自家的主子送来。
擦了好几遍,这才请了自家的主子坐下来:“公子,您坐下看戏。”
这话不巧被平安听见了,小包子的脸胀得鼓鼓的,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李云长和花绝非。这才“善罢甘休”地又转过头去看他娘和老秀才了。
李云长狭长的凤眼里顿时一阵愕然……他被鄙视了?
不用怀疑!那眼神赤裸裸的鄙视啊!
一种说不出来是好是坏的感觉在心里蔓延。
花绝非倒是好看的眉毛讲究地挑起半边来,饶有趣味地摸着下巴,一双桃花眼眼底却寒如冰。
而丑妇叹口气,怜悯地看着老秀才。
这厮……想发达想疯了!连读书人的傲骨都没有了,也难怪这辈子就到个秀才结束了……
老秀才该骂的骂了,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无言了。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女人朗朗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清冷,回荡在这天地之间。
但……效果却……
“噗!”围观之人中,也有那读书人,更有去京城赶考的学子:“这也叫做诗?”不知道是谁调侃道:“也难怪人家老秀才要出口笑话你了。”
“哈哈哈……果然‘好诗’也!”只听这话,就知是反话。
“喂,……你们也别这么说啊,人家一个妇道人家,还带着孩子,一看就是没读过书的。你们笑话人家一个妇道人家,觉得厚道吗?”也有人劝“笑”。
可这话若是带着诚恳,丑妇定然感激。可这话带着一丝讥嘲,假声假气的,听在耳朵里只觉得这人假模假样装好人。
……
面对四面八方的嘲讽,丑妇依然淡淡,不露一丝胆怯……没什么可以胆怯的,即便是这诗真是她这样烂水平的人作的,那也没必要胆怯。
错了……积极改过,有谁没有犯过错呢?
何况,这首小诗可是有来头的。
李云长和花绝非坐看丑妇被人围在中央,仿佛小丑一般的角色……他俩果然有默契,同样的在那一刻,露出了轻视不屑嘲弄的目光,就仿佛站在那里的丑妇就是一个悲剧。
老秀才得意的笑,两撇胡子抖得跟中风一样。
四周都在笑,读过书的在笑,没读过书的跟着读过书的一起笑。
仿佛……,他们越是嘲弄越是看不起丑妇,他们就越有成就感。
四周的人群不见了,他们化作一张张怪笑大笑特笑的脸孔,扭曲的向着她的方向,将她围困在最中央。
她笑了……,扭曲的不是人脸,而是……人性。
第一百七十六章 好诗!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丑妇再道。
“还来?”老秀才肆意嘲笑,指着丑妇的鼻子骂道:“丑人多作怪,不懂却装懂。贻笑大方。”
众人的眼中布满好笑。
李云长心道:这丑八怪倒是个倔性子。不禁暗自好笑地摇摇头。却在下一瞬间,摇着欢快的脑袋顿时像是被人死死按住一样,顿在了那里。
那女人清冷的嗓音依旧继续着:
“中有双鲤鱼,相戏碧波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莲叶深处谁家女,隔水笑抛一枝莲。”
李云长凤眼中精光一闪,花绝非桃花眼中的嘲弄也顿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认真之色。
老秀才笑骂的话卡在喉咙里,一时之间,上不去下不来。人群中指指点点嘲弄的声音渐渐小了……
唯一还在笑着的,是那目不识丁跟着凑数的人。
只是当那些跟风凑数的人终于发现那些个作学子读书人打扮的人,他们脸上的笑容有志一同地僵住那一刻,跟风凑数的人也笑不出来了。
一双双眼睛注视着中央那个长相平凡,没有一丝出色的女子。
哦……如果要说的话,这女子的声音难得的清澈,没有女子特有的软糯和娇媚,淡淡的如清风: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这一回,同样的话,再也没有人站出来指责嘲弄了。
他们静静地听着女子清澈的声音继续吟诵着:
“东家莫愁女,其貌淑且妍。十四能诵书,十五能缝衫。十六采莲去,菱歌意闲闲。日下戴莲叶,笑倚南塘边。”
李云长个花绝非的目光更加认真了。他们脸上的玩世不恭退去。
丑妇的眼没有看任何一个人。
他们笑时,她不在乎。
那么,他们认真时,她又何须认真?
不过是华夏帝国千万年的底蕴通过她的口传送到这个时空罢了。
既然选择了抄袭,那么,请让这首诗在这个时空也绽放同等的光彩吧!
别看丑妇说得冠冕堂皇……,她从前不信鬼神,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事情之后,由不得她不信。她担心着……抄袭了南华帝子的好诗,还没让人家的好诗得到世人的赞美……要是死后地狱里不幸见到了这位南华帝子……
清澈的声音依旧: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水覆空翠色,花开冷红颜。路人一何幸,相逢在此间。蒙君赠莲藕,藕心千丝繁。蒙君赠莲实,其心苦如煎。……”一连吟诵完全诗……,其实这只能算是乐府民歌。
“好!”
“好!”
清澈的女声高高停住,一声清冽的男音和一道男中音突然大喝一声“好!”。这两道声音中藏着一丝激动。
一声好,两声好……那之后,便是擂鼓的掌声和数不尽的喝彩声!
江南多名仕,这是文人墨客散居的好地址。江南从来不缺的就是歌舞升平和名仕大家。
因此,这里又是以文会友,以才情服人的地方。
你的诗好,文好,你的才情自然被认同。
所以,当丑妇吟诵完之后,擂鼓的掌声间歇不断。
“这位……夫人,请问这首诗是何人所作?竟是用了几句叠句就勾勒出了江南的富庶和繁华!此人功底深厚,这几句叠句看起来似是漫不经心所作,却着实将江南的富庶繁华写于了纸上,字里行间!”
李云长竟然站起身来,走向了丑妇。
从他神情上来看,是真的欣赏这首采莲诗了。但他字里行间同样透露出一个信息:他不信这首诗是她所作。
事实上,这也确实不是她所作。
丑妇并不觉得被冒犯。
淡淡笑了笑,有理而疏远:“是小妇人一熟人所作。”
“是谁?”……李云长说完才发觉,自己说的又快又急,忙涨红了脸解释一般地问:“本公子的意思是,作此诗的人姓甚名谁?如果可以,可否引荐与本公子?”
“假笑面!你又要挖角了!这回没门儿!这人是我的!”花绝非从旁跳出来,盛气凌人地以下巴对着丑妇,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甩向丑妇:“喏,丑八怪,这些赏你的。只要你将此诗作者是谁告诉本公子,这些银票就都是你的了!”
银票打脸……是真正的打在脸上,发出“啪”一声重响。若问这种银票打脸的滋味怎么样……丑妇狠狠捏起了拳头。
但她没有将银票退回去,没有像小说情节里写的那些个自尊心极强的主角,将银票重新甩向眼前可恶的公子哥儿脸上,再义愤填膺,仿若尊严被侮辱了一样,指着眼前的混蛋大骂。
她只是默默地接过银票,蹲下身子,捡起地上落下的银票。
花绝非是鄙夷的。李云长尽管掩饰的极好,但那双清冽的眼注定瞒不过丑妇的眼,那双眼中清冽有之,不屑更浓。
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些纨绔公子哥儿可以这样地将别人的尊严踩在脚底下,碾成灰呢?
答案……她心中知道。
当年……,她也做过相同的事情。
这就是报应?因为她做过相同的事情,所以,现在立场角色顿时换了,换成她成了被人侮辱的角色?
丑妇嘴角轻扯,站起身子,一只手捏着手里的银票,一只手轻巧地弹了弹沾上银票的灰尘。
她知道,除了眼前这两个混蛋正用轻视的目光看着她。她周围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正用相同的目光瞧着她。
“大娘子……”
金翁等人叫了一声丑妇,他们并不觉得丑妇会在乎这些银票……话说,丑大娘子本身就是一座金矿!
她造银子的速度可不是盖的。会被区区几张银票折了腰吗?
丑妇轻轻一笑,扬了扬手中的银票,清澈的嗓音再次响起:“在场的老少爷们儿,大爷大婶们!瞧见没?
我这手里可都是银票呐!这可都是知府公子赏给大家伙儿的!大家伙儿可要谢谢知府公子呀!”
花绝非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秒,就见这丑八怪手掌一扬,顿时银票满天飞!
围观之人不敢大肆哄抢,但那私底下的小动作却是……丑态百出!
丑妇轻笑地看着那些不敢大肆抢夺银票,却又暗中较劲儿的人群……
突然觉得,之前人们的轻视,显得那么的可笑……不出片刻的时间,他们正在做着他们之前都轻视着的事情。
她眸中毫不掩饰的讥笑,映在花绝非的眼里,就好似赤裸裸地打脸。
桃花眼中寒冰一般,不着调的声音陡然转冷:“花小二,让他们都住手。没本公子的命令,谁敢接受丑八怪转赠的银票,本公子剁了谁的手!”
本来就是他的银票,却偏偏要说是她的!
丑妇皱了皱眉,冷声说道:“小妇人用不着这些银票,花公子还是收回去的好。”
“本公子赏出去的东西,断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桃花眼寒光一闪。
二人竟是互不相让!
只见过为了钱财打得不可开交的!就没见过为了不要钱,闹得不可开交的!
李云长不想插手其中。但他还想要那作诗之人。
“花孔雀,人家不要你的臭钱,你收回去好了。拿钱财侮辱人家,我想,就算是妇道人家,谁也受不得你这样的侮辱吧。”
又问丑妇:“大娘子,还请告之在下,这首诗的作者是何人?”
丑妇淡笑着摇头。
李云长眉目一皱,深吸一口气,这一次,不光光作揖,还微微躬身:“大娘子即便是看在下不爽眼,可也不能因为私怨坏了别人的前程,对吧?在下敢保证,若是我李家得此良才,必定推荐给当今圣上。若是真有才能,将来鲤鱼跃龙门,也绝对是指日可待。”
丑妇为难了……她是真的没法儿说。这时代也没这个人的存在。
但她的犹豫和为难看在李云长和花绝非眼中,就成了另一个意思了。
人家可以为她是不愿意。
丑妇再摇头。
李云长心中有些微怒,这丑八怪怎么回事。好说歹说都没用!难道还要他动用武力,将她绑起来?
花绝非倒是幸灾乐祸了:“假笑面呀假笑面,瞧你以往以理服人,温和待人,一招吃遍天下,今日也碰到软钉子了?”
“不是小妇人不说,而是……没法儿说。”丑妇意有所指。至于指的是什么,最后这二人又理解成什么……那就不关她的事情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这个“这样”到底是怎样,丑妇不知道,但她也不在意到底是哪样。
李云长忽然话锋一转,快速地问:“大娘子,其实这诗是你做的吧?”
他语速极快,上一秒还慢吞吞地可惜着,下一秒就抛出一个问题……就像有人让你“猫,老鼠,狗”不断地重复说着,突然人家问你“老鼠捉什么?”,你会下意识的回答“狗。”……
同样的道理,李云长之前还一脸可惜,突然话语加快,抛出一个问题。
若不是丑妇机敏,很可能就把“南华帝子”的名字说出来了。
“不是!”丑妇也回答的很快。
太快了……
李云长眯起凤眼,饶有所思地看着丑妇。
心中那个猜测……再看了看丑妇……
她……可能是她吗?
花绝非也体味出味儿来了。桃花眼中满是深思。
丑妇却不管。
冲着老秀才笑了笑:“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踏板踩的,下回记住了啊。”
老秀才老脸通红的,是羞红的。
“慢着!”
“额……”丑妇正要走,又被人叫住,这回有些不耐烦,转过身子,不耐烦地爬着耳朵:“这回又是什么事儿啊?”
“打赌的事儿……本公子和花孔雀都输了,最后的赢家是你。”李云长凤眸浅笑。带着一丝不怀好意。
“额……”丑妇立马机警地瞪着两人:“你们什么意思!”
“谁赢了,谁是英雄……本公子和花孔雀输的心服口服,请你去西子湖畔会佳人。明月仙子一夜春宵价值可值千金呢!”
“我不要!”
靠!神马明月仙子……还西子湖畔咧!不就是一清伶吗?
“明月仙子是男人,我就去!”
阿大扶额……心里琢磨着,要是拿夫人这句话去向主子爷告状,主子爷不会再追究他的过失了吧?
但,要是这么做,岂不是对不起大娘子?
阿大表示好矛盾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笑谈
吃饭时,客栈里。
“张老爷,我可丑话说前头啊。”丑妇不满皱眉:“这回可是听了你的话,我才勉强同意那两混蛋的邀请的啊。……回头回到镇上,我去向张夫人狠狠告一状去!哼!”
张老爷吓一跳:“大娘子,你可不能在内人面前乱说话啊!……”随即说着,自己个儿脸红了,讷讷道:“其实金翁也想见识见识江南西子湖畔的美景。”
“什么美景?我看是美色吧?”朱夫人飒爽,连调侃也仿佛更加放得开。
金翁一听张老爷那话,当下气得大骂:“姓张的混小子,老夫人还站在这儿呐!你就能睁眼说瞎话,乱编排老夫!
老夫孙儿都这般大了,……那什么的风花雪月的日子,早就过了。你小子自己个儿想去瞧一瞧那什么的明月仙子吧,想看就看呗,作甚拉老夫作挡箭牌?”
张老爷不好意思地摸后脑,一边儿羞赧地不屈不饶:“可我问您老意见的时候,您老不也没有反驳嘛……”
丑妇不禁气笑了,哼哼扯嘴皮道,“两位……,你俩想赴约,可以啊!”从怀中抽出一张银票来:“我这儿有银票,好歹我们算相识的,又是合作伙伴的关系,我替你俩付嫖资,总比你们两老爷们儿嫖妓,人家两位不知打哪儿来的公子哥儿为你们付钱来得有体面吧。”
“咳咳,”朱夫人手中捧着一杯清茶,正慢啜着清茶,忽而听这不着调的话,笑呛了过去。茶水溅得到处都是,羞得朱夫人赶紧掏出帕子来,左一边擦右一边抹的。
总算擦干净了,这才晃了晃手中的上好料子的帕子:“金翁,张老爷,可不能怪我敲诈你俩,要不是你们两男人愣是要去赴约,也没大妹子这段‘好听’的话。那样我也呛不了。自然也就不会脏了帕子。”
抖了抖帕子,又细数起来:“……我这帕子可是有些说头的。料子就不说了,就说说这刺绣的针法。那是一等一的好,有钱也难买的,上面刺着兰花样,别瞧这小样看起来平常,实则可是很讲究的,要用金丝勾勒花边,又用翠玉点缀花瓣……”
金翁见朱夫人说不停,老眼扫向朱夫人手中的帕子……
帕子如何,是真的不知。针法是不是讲究,他一爷们儿也看不出来。但……金丝勾勒的花边儿呢?翠玉点缀的花瓣儿呢?在哪儿?在哪儿??
金翁老眉皱起了褶子,还能不明白吗?
赶紧打住这位絮叨不停的夫人:“朱夫人,不管你那帕子多么金贵,老夫……老夫赔钱!”
朱夫人双眼顿时一亮,“啪”一拍桌子,飒爽道一声:“好!”叫一声小玉……这回没带上次不懂事儿的丫鬟,换了个沉稳的。丑妇见这丫鬟一路上做事踏实,人是老实了点,却也不木讷,总比上回那个恃宠而骄的丫鬟好。
“银凤嫂子,这回的丫鬟,选的好。”
朱夫人脸燥红,被丑妇这么一提醒,她可还记得当初在人家丑大娘子府上的时候,闹出的大笑话。
只是随意点点头,敷衍过去。
却又叫来那丫鬟:“小玉,记下了,路缝苏地,金翁和张老爷因琐事欠下朱贵夫人陈银凤一百两白银!”
众人只见叫做小玉的丫鬟,连忙从携带的包袱里,准确无误又迅速地掏出一本蓝面的账本来。“啪嗒啪嗒”翻一会儿,停在一空白页上,又问饭馆儿掌柜要了笔墨,居然真的就在那蓝面账本儿上记账起来。
“朱夫人……这帕子也太……金贵了吧……”金翁意指朱夫人敲诈勒索。
岂知,人家朱夫人笑得温和又礼貌:“不算贵……我记得,张夫人貌似也有一条。不然……,我回头问问张夫人去?”
“一百两,不贵!我付!”张老爷咬着牙根儿说道。
“什么叫做嫖资?”平安悄悄问身边的金一诺,小家伙很虔诚地一双闪亮亮的眼注视着金一诺。
金一诺毕竟是个十来岁的少年郎了……其实他这个年纪有些人家都已经给“开荤”了。金一诺因着从小跟在金翁身边,金翁虽然管教比较轻松,但胜在教养得好。
因此,金一诺虽然还是个“雏儿”,却也对外面的花花世界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有些个了解。
此时听平安问,又见小家伙粉嫩嫩的包子脸上一双虔诚求解的认真模样的眼睛,就跟小包子每回遇到读不懂的文章来问他一样……金一诺表示:包子包子,这回这可不是书本上的问题啊,你叫哥怎么回答你?
但小包子又坚持不懈,求知欲盛。一副小可怜的模样愣是叫金一诺涨红一张脸无奈地甩过头,向着丑妇求救……
喏,丑姨丑姨,你儿子,你负责。
丑妇耳尖眼尖,将二人之中互动全部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又见金一诺求助的目光……
丑妇做了一件事……她目光扫向金一诺,又云淡风轻从金一诺身上扫了过去,……真的很……云淡风轻!
云淡风轻地让金一诺愕然之后,顿时心内大怒!
这特么的无良啊……
可惜小包子依旧不依不饶:“一诺哥,你告诉俺嘛,嫖资是什么意思,嫖妓又是什么意思呐!”
金一诺好无奈,一双澄澈的眼扫一眼对面无良的某人,心里一股子火气,这问题又无法回答,干脆没好气的瓮声瓮气:“我不知道,你别问了。”
小包子估计是久等答案不得,他问半天,这会儿却突然被告知“不知道”三个字。小包子急了……
“一诺哥!你骗人!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嫖妓和嫖资是什么意思呐!”小包子急得大声就叫了出来!
大声的意思知道不?
就是高喝一声,能令周围方圆数米甚至数十米之内的所有人都听见动静!换个词语,叫做:声若雷鸣!
额……现在是在吃饭呐!
这里是饭馆儿呐!
天呐!
让他死吧!金一诺“咻”一下子,显得稚嫩的俊脸顿时一阵绯红跑上脸颊!
赶紧捂住犹自不依不饶的小包子粉嫩的嘴巴。低声恶狠狠地威胁道:“闭嘴!不然……你死定了!”
“唔唔唔……”
这意外的举动,叫的丑妇憋笑憋得内伤……可怜的金一诺,好好的名声就这么被毁了!
其他人不知道前因后果,单独听这么一句话……恐怕是会产生一些误解的。
丑妇能想到,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
金翁涨红一张老脸,环视周围众人……果然众人看向金一诺的表示显得奇怪和暧昧。
……
一诺哥,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嫖妓和嫖资是什么意思呐!
金一诺表示……他很无辜!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尤其是遇到这对母子之后,就没有几件正常的事儿!
“赶紧吃吃,上楼去吧。”丑妇笑道。
金一诺仿佛是被触到了棱角:“我为什么要上楼去!我又没做龌龊事儿!都是你家的好儿子……”
“避嫌,懂不懂?”丑妇挑眉,有些居高临下地看金一诺:“还是你乐意继续在这里坐着,被来来往往的人群瞻仰膜拜?……我可不乐意被当做猴看了去。”
又重申一次:“吃饭。入夜之后,你家的老爷子和另一位张老爷,可是急着去赴花绝非和李云长的约的。”
金一诺住嘴,不再多说。因为这事儿归根究底,还真的是他爷爷和张老爷怂恿着丑妇答应赴约的。
但心里,金一诺很对他爷爷和张老爷狠狠鄙视了一把子。
丑妇却笑着眨眨眼,看得金翁和张老爷有种不好的预感。
“金翁,张老爷……你俩想着见识见识西子湖的‘美景’。你们是男人,去了也没人说三道四……请问,作为妇孺的我和银凤嫂子,作为孩子的平安和一诺。该怎么办?”
她笑得很假,也很冷。
“这个……其实老夫和张小子也是沾了你的光,那花公子和李公子邀请的可是大娘子你。”金翁笑眯眯地摸着胡子,“朱夫人是女人家,还有两孩子,他们不去倒也没有多大干系,只要大娘子你去……就行了。”
看金翁笑呵呵的模样,张老爷从旁点头不止,显然是一早就想好了,商量好了的。
“……那我呢?”丑妇瓮声问。
“丑大娘子自然是要一起去的。大娘子今日是主角儿嘛……,老夫不是说过了,老夫和张小子,那是蹭了大娘子的光。大娘子不去……老夫和张小子有什么立场去?”
“金老头!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不是女人了?”丑妇怒瞪笑眯眯的金翁!以前看这老头怎么着调怎么稳重,现在看这老头怎么油滑怎么讨厌。
“阿大和其他的小厮打手神马的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用饭,耳朵却竖的老高,听着这里的动静。只是赶紧埋头扒饭。
心里却早就笑翻了。要是金老头这话被主子爷听到,不知道主子爷作何感想了。
……
“大娘子是……“金翁一脸钦佩地竖起大拇指:“……您是……巾帼!”
第一百七十八章 金一诺惹出的风波
入夜……
“大娘子,你这是?”金翁和张老爷不解,看向丑妇。
丑妇拉了拉衣角:“你们说这个吧?”呵呵一笑:“好歹我也是女子,总不能光明正大的去嫖妓吧……”
“……”无语了。
她身上已然换上了一袭黑衣。
“大娘子女扮男装,果然比女装时候更加好看。”张老爷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心……论说丑妇脸皮厚的。但她也是女子,哪有真的不在乎自己个儿的模样的?
当下脸色是青了白,白了青,变了好几遍。这才沉淀了心情,深呼吸一口气,沉声道:“走吧。”
几人上了马车,马车是丑妇来时用的马车。
金翁等人上马车的时候,有些犹豫。
“大娘子……,这不大好吧?男女授受不亲。”说的是他和张老爷一同和丑妇坐在马车上不合适。
丑妇很用力地翻了一个白眼……,这会儿就不好了?
也不知道谁愣是逼着她去赴那劳什子的约!
也不知道是谁话里话外的意思,明里暗里说她不像个女人。
这会儿讲究起礼仪来,是不是晚了?
“多此一举。”丑妇从腰间摸出一把纸扇来,学着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手把摇扇。冲着金翁和张老爷两老爷们儿的面,自认笑的英俊潇洒:“两位瞧着,本公子可风流倜傥?”
金翁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张老爷已经是张口结舌了。
看眼前丑大娘子一眼……,着实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悲叹声!
“大娘子容禀……,”张老爷也特么的太实诚了,他深吸一口气,这才十分认真,以一种难言的悲痛眼神注视着丑妇。他以手作揖,行了一个很是标准和慎重的礼:“大娘子,求您别再糟蹋‘风流倜傥’这四个字了……”
丑妇手把摇扇,顿时僵在半空中,无语望苍天……,张老爷这厮也是穿来的?
“天龙盖地虎?”丑妇突然来一句。
“什么?”张老爷却莫名其妙。
丑妇吐了一口浊气……,好吧,也许那曾经风行一时的网络用句,真的是古代人民的智慧结晶结出来的果实。
几人讪讪,上了马车。
车上一路,丑妇和金翁还有张老爷说好了:“我没去过西子湖畔,也没见过明月仙子。但我知道那里不适合女人过去。
所以呢,我女扮男装……到了那里,记得叫我一声梦公子。”
两人表示知晓。
马车正在行进,却不知身后还跟着一个尾巴。
等到了赴约的地方,丑妇等人一下马车,从后面远远传来一声叫唤:“张老爷!”
嗯?这声音忒的耳熟。
几人望过去,“啊……”
金翁最是沉不住气,因为来人正是他孙子。
“一诺,你怎么来了?”
“我跟着来的……”又解释:“客栈里隔壁房住着的人,听他们说了,在苏地,不!在江南,想要见一见明月仙子一面,有时候,捧千金也见不到的。
这么好的机会……”
丑妇听了只觉得好笑,伸出一指,戳了戳金一诺的脑勺子:“小小年纪不学好。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说罢,还有意无意地瞟向金翁。
金翁倒是不在意地笑,……笑得无耻极了!
“嗯……果然有老夫当年本色!”
对!本色……本“色”!
丑妇腹诽。
又听金一诺不满地说道:“其实……也不是冲着那明月仙子来的……美女再美,于我而言,那就是老女人了!
老女人再美……
再说了,凭小爷我一张俊脸,还真不知道是我看她看痴了,还是她瞧我瞧傻了。怎么说,怎么都是我吃亏一些。”
这番说辞倒是新鲜。但丑妇一想这小子平时一向嚣张,能说出这番话来,倒也不奇怪。只是不知道这话要是被明月仙子本人听到,会是怎么个反应?
她听金一诺的荤话,听得有趣,于是饶有兴趣地追问:“哦……照你这么说,貌似还真是你吃亏了些。
既然如此,你不是冲着明月仙子的名头来,那又是冲着什么样的名头来?”
随即想到什么,纸扇在手,“啪嗒”一声,合了起来,以扇顶压着嘴唇怪笑:“呵呵……难不成这明月仙子还有个年纪尚小的小妹妹正待培养?”
“丑姨……你猥琐了……”金一诺皱起俊秀的眉宇,能够看出他对丑妇的不满来。
猥琐?
哈……
“那你倒是说呀,你冲着什么来的?既不是明月仙子,又不是正在培养中的下一任的仙子……,你冲着什么来呀小子?
要是不说出个让你丑姨我满意的答案来,今天个,你就甭想跟着进去蹭饭吃!”
金翁和张老爷着实是头疼地按着脑门儿……,看眼前一男一女……额,好吧,是一大一小,没个正形。一个个的都是让人头疼的货色。
金一诺这小子一听丑妇的威胁,当下就不乐意了,带着怒气喝道:“你知道,对于小爷我而言,明月仙子最重要的作用是什么吗?”
丑妇连连点头:“嗯嗯,是什么?你说!”
“哼!”这小子还横起来了!俊美的小脸一甩,下巴扬的高高的,带着一些自得和自信:“明月仙子最大的用处,当然是吸引和凝聚江南……不!是各地的才子读书人们!
今日明月仙子起画舫,在牡丹画舫之中举办每月一次的茶会。”小家伙说的带劲儿,“所谓茶会,自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茶会,以茶会友。这个友可是有讲究的。能上牡丹画舫的人,可都是在各地小有名气的才子们。这样说……,你懂了吗?丑姨?”
“呵呵,你倒是打听得很清楚嘛!”丑妇笑,露齿,森白。
“当然……额……,丑姨,你别过来啊,你想做什么?”这小子终于发现丑妇不对劲,就那脸上的横笑就怪吓人的,还有四周灯笼下森白的牙齿!
当然……也还有慢慢向他抓来的蒲扇手!
丑妇一把抓住金一诺的后领,教训开来。
“哼!明知道你丑姨我人懒,不爱打听事儿!你小子喜欢钻营,倒是把今晚的事儿都给打听清楚了,那你好歹向你丑姨我报个信儿啊?”丑妇真的在笑,但也真的牙齿很白……
“金一诺!你小子翅膀硬了啊?”丑妇鼻中喷出的气体都特么的比平常灼热好几倍!
金一诺吸吸鼻子,怎么有一种……被阎罗召见的感觉?
金一诺果断作出抉择。
这小子手指一指旁边……
“丑姨丑姨,你可不能怪我啊?我一个小孩子哪儿能瞒着你这么大的事儿呐!”手指狠狠一直旁边两人:“是我爷爷他们啦!”
金翁顿时中气十足地怒骂:“个混小子!连你爷爷我都敢亏!你小子还有人性不?瞧清楚了!你面前站着的!是你爷爷我!”
张老爷后退一步……,他已经眼尖地看到周围走动的人递来的一双双目光……别瞧我,别瞧我……我可和他们没关系。那丢人也是他们啊……
张老爷果断而明智地做出选择,不动声色地就退出了“丢脸圈”。
“呵呵……张老爷啊?我可以用一句话形容你这行为吗?”可惜,有人就是眼毒的很!
“哦哦,您老这叫做扮猪吃老虎吧?瞧您都快退到河边去了,就不怕掉下去?”丑妇笑嘻嘻调侃,一双利眼却在张老爷几人身上穿梭,突然变脸,冷冷问道:“说!这是谁的主意?”
指的是被隐瞒明月仙子所谓“最大用途”的事儿……
“是……小爷啦……”一旁一道别扭的少年男声委委屈屈地,见丑妇一双利眼扫来,忙心虚地把眼撇开:“俺……可没独吞好处哦……”
丑妇眼皮一跳,立马问:“混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她怎么有股不好的预感?
“……那个……就是小爷和平安说啊,明月仙子这儿有好多学问好的才子……”
“重点!”丑妇额头上青筋暴跳。已经有发狂的预兆。她那不祥的预感怎么越来越真实了?
“就是……平安也跟来了。”这小子说完,快速地瞥一眼丑妇的脸,看她没有抓狂的趋势,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在他刚松一口气的时候……
“金!一!诺!”声如雷鸣!震天了!
“……”金翁也作出一个抉择——看来家里的混小子只能自求多福了!然后云淡风轻地向着张老爷的身边退了退。张老爷愕然啊!
说:“金翁呐,一诺小子可是你亲孙子啊。”
“嗯,老夫晓得啊。放心了,这小子出生那天,老夫就请高人给这小子算了一命。那高人可是说了,在这混小子十四岁生辰的当天,有一场大劫难,但这小子命大,能够扛过去的。……老夫瞧着,今日就是见证那高人的话的时候了。”
张老爷彻底无语了。
敢情金翁把丑大娘子当做他孙子的磨难了?
搞不懂啊搞不懂!
不过……
“十四岁……,你们家小孙子的个头是不是有些矮了些?这模样倒似乎是十岁出头的模样。”
“胡说什么!男孩子抽条的晚,又不奇怪!老夫的女儿和女婿可都个头不矮!”金翁不乐意了。
“大妹子……”
正在丑妇气急了的时候,见着女扮男装的朱夫人,一身飒爽男儿色,手里牵着小包子。
“阿娘……别怪一诺哥了好不好?”
好吧……这软软糯糯的声音,这可怜兮兮的表情……她这儿子是生来专制她的……
丑妇纵有再多的气,也在这可怜兮兮的眼神和软软糯糯的声音里消失无踪了。
无奈叹了一口气,自我调侃:“这回……真是全部人马都出动了。”扫一眼同样女扮男装的朱夫人……好歹丑妇自己是没有丈夫的……,但朱夫人……她也不怕这事儿被朱老爷知道了去。
朱夫人受了丑妇的目光。红着脸解释道:“这不……出来长见识了……”
我勒个去!这和长见识特么的有关系?
第一百七十九章 牡丹画舫
风过水无痕,俊男飘过……自然待遇是不一样的!
“花绝非?”丑妇忽觉被人从后面拍了拍肩膀,一看,正是花绝非这厮。
这厮属“阴魂不散”的吗?她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丑八怪……额……本公子觉得你果然还是适合男装一些。”花绝非修长手指撑下巴,一边啧啧有声地咂嘴巴。
丑妇牙疼……今天是第几个说她男装比女装合适了?
“花……公子!请叫我梦公子。”
“哪个孟?”
“梦里阑珊的‘梦’!”丑妇横扫一眼花绝非。一阵风过,一阵淡淡的檀木香……
“你沐浴更衣了?”没这么正式吧……就为了一个明月仙子?
“本公子最重礼仪。像明月仙子这等世间少有的美人,本公子怜惜她。”丑妇再次嘴抽。
好吧……花绝非,你是没有见过后世那些人造美女!你想要什么样,就给你什么样!
“哎呀呀,花孔雀,你今日难得没迟到呀。”
是李云长。
和白日不同,这货也沐浴更衣了。不同白日里轻衫摇扇的公子哥儿,晚上的李云长貌似……更加魅惑?
凤眸流光溢彩,不知是月夜还是周遭的灯笼下,映出缱绻的流光腻在了那一摊的如同游湖的瞳子里。
丑妇狠狠眨巴了一下眼睛,再看款步而来的李云长的时候,对方早就没了那丝勾人心痒的魅惑……
寒暄几句,便被邀上前。
向前走,才知……“牡丹画舫,果然名不虚传!”丑妇的耳边是金翁的叹息声。而她此刻也看呆了去……
“好大……”情不自禁,丑妇喃喃道。
小平安兴奋地指着那艘堪比移动的豪华院落的画舫,激动地拉着一旁的金一诺:“一诺哥!快看!好大的船!”
是呀……好大的船……
一个清伶罢了,竟坐拥这豪华的画舫!
丑妇心中百转千回。再去看身边同样震惊,也同样困惑的同伴。几人这才觉得有些……
“也许……今晚我们不该来这里。”同为女子的朱夫人有着平常女子的冷静,同样也有着身为女子的敏锐直觉。
男人或许会惊叹于明月仙子的能耐,女人却知道,这个世道,身为女子的不易。更别谈,以伶人的身份,坐拥这座画舫,已然是不大可能了。
“既来之则安之。”到得此时,丑妇反而更加冷静,甚至是淡然。
“梦公子,请上船。”花绝非示意下,几人陆续在船上小厮和丫鬟的搀扶下,踏着船板,上了船。
“在船下时,就已觉得热闹非凡。上船之后,才知道,先前所见,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常听江南繁华和富庶……今日,只看牡丹画舫,就已经见识到了。”朱夫人和丑妇交流着,而金翁和张老爷,走在后面。两个小孩子却是走在中间。
大手牵小手,在这画舫之中,倒也不怕走丢了去。
“喂!你别左顾右看的!丢人死了!”金一诺恼平安一副乡巴佬的模样。可平安可不管,照样该看的看,振振有词呛声:“俺阿娘说过,过了这村儿没那地儿,机会只有一次,要抓牢。”
“……你!”如今,金一诺最怕的就是平安拿出一本《阿娘语录》来,只要平安一拿出《阿娘语录》,他绝对能被气得半死不活的。
因为《阿娘语录》里的话,初听有些无理,细想却很实在。
李云长不知道是被这两“活泼”的小子给引了目光来看,还是有意放慢脚步,最后和金翁还有张老爷并排。
“这两位,本公子没有记错的话,您老是姓金,这位是张老爷,对吧?”
金翁和张老爷同时被宠若惊,没想到,这位缮国公的嫡孙会屈尊降贵来和他俩闲聊。
忙停下脚步,小施一礼。
“别太拘谨,这里可是牡丹画舫。”李云长笑着指了指前头不远处,问道:“那位……姓丑?”似乎疑惑:“这姓倒是不常见,……本公子记得,前阵子朝廷嘉奖了一位姓丑的娘子。”
笑得意有所指。
金翁赶紧解释:“李公子说的那位被朝廷嘉奖的丑大娘子,正是我们镇上的丑大娘子。……李公子对咱们镇上的丑大娘子感兴趣?”
李云长神色如常,一点都叫金翁和张老爷看不出思绪来。好歹金翁年轻时候走南闯北的,见过的人也多了去了。但饶是如此,还是看不透李云长的心思来。不禁皱起老眉。
心道:缮国公家的公子爷怎么会打听丑大娘子的事儿?难不成真为了那首“诗”?丑大娘子会不会作诗,他还真不知道。但……
想了想,金翁决定硬着头皮,向李云长提醒:“李公子……我们镇上这位丑大娘子本来也不姓丑,原来老宅里有个侄子读过书……,但丑大娘子是真的没有上过学堂的!”
“没有上过学堂”这几个字,金翁咬得特别的重,生怕被眼前这位凤眼浓眉的李公子忽视掉了。
李云长淡挑眉毛:“……金老爷的意思是……那诗真不是梦公子所作?或者……梦公子天生文曲星下凡?陪伴侄子读书,学问却堪比才子?”
“呵呵呵呵,李公子,前头似乎挺热闹啊。初到宝地,老夫等人腆着脸,沾了梦公子的光,这才有幸一览闻名遐迩的牡丹画舫。
难得的大好机会可不能够错过啊!”
李云长见走开的两道背影,眯了眯眼。姓金的老头儿和姓张的,这两人是有意避开他的问题。也许……,有些东西是他所不知道的!
……
牡丹画舫上,宾客云集,一问才知,都是五湖四海来的才子们!即便不是才子,那也是读书人,其中最不济,那也头顶秀才功名。
全都集中在这个点上船,一时之间,人来人往,比肩接踵。
南方的男子喜温雅,平时无妨,一旦遇上很重视的场合,便喜欢抹粉,在身上熏香。
如此,花绝非和李云长二人来前沐浴更衣,倒显得不是那么突兀了。
北方的男子更豪放,但这里多是读书人。读书人有读书人的温雅,虽不至于抹粉涂脂,但也是沐浴更衣,一番慎重打扮之后,这才来到此处的。
反观丑妇几人,在这一群香风脂粉中,实在显得寒酸和突兀。
好在几人身上都算干净,没有异味。
但饶是如此,还是被人嫌弃了。
“鞋面。”花绝非瞄一眼丑妇的鞋子,淡道。
“嗯?”不解之余,不禁朝着自己的鞋面看去……中午时候碰到的泥水渍。
不禁不爽:“本公子没想来,是你们硬要本公子来的。”意思很简单,再嫌三道四的,她立马走人。
反正那什么明月仙子,她见不见都没损失。
还仙子呢!
她就没见过有谁比温雅如诗,淡漠如山水泼墨画的谪仙人还要“仙”的!
“快开始了,随本公子来。”花绝非果断选择闭嘴,知晓这女人的性子真的是说一不二的主儿。
敢在苏地最繁华的大街上,抢了他和缮国公家的假笑面两人车夫的鞭子左右开弓,还真拼着一股蛮力,把他俩的马车给鞭成碎块……这样的人,若不是特冲动无脑,就是心思特别缜密胆儿特别大!
至于是哪样……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不妨就看看她今夜的表现。
……
丑妇等人跟着花绝非一同坐向前排。随后李云长也来了。
身后是对丑妇等人的质疑声,大抵内容都脱不开这一句:他们是谁?怎地跟着李公子和花公子坐在前排?他们和李公子还有花公子是什么关系?
“咚!”
锣鼓一声响,场面上顿时安静下来。
丑妇自己倒是没什么,但看四周才子读书人们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期盼地看着一块方台后的帷幕后。
不久,在众人期盼中,一道粉色靓影出现在漆黑的方台上。
那方台还挺大,作为比斗场,都是绰绰有余的。
那粉色亮丽身影一出现在台子上。台下居然想起热烈的掌声欢迎……!
“别没出息啊。”丑妇瞧张老爷两眼放光,顿时觉得丢人极了:“张老爷,容我提醒一下。仿佛……那台子上的毛丫头还没你们家的张夫人长相漂亮。何况张夫人还多了一丝端庄大方。”
见张老爷不好意思地咳嗽,丑妇才笑话他:“男人犯浑不是没有……,但张老爷,您下次犯浑的时候先把眼睛带上,瞧准了。”
好在四周雷鸣的掌声,遮住了丑妇的嘲弄。不然,恐怕这话被方台之上的小丫头听见了,止不住得气煞了过去。
李云长倒是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丑妇。花绝非这厮撇嘴道:“你还真说对了,她叫绯月,是明月仙子身边的得力助手。跟明月仙子算是亦仆亦友。”
张老爷一听花绝非点明那台子上的粉衣少女是个丫鬟的身份,不甚出色的脸更是羞得通红。
“说真的,难道梦公子就不好奇明月仙子的风姿,怎地迷了一群人?”
丑妇听花绝非此话,更觉得好笑。
来时,她便不乐意。若非是把此行当做饭后的散心,她还不乐意来呢!
明月仙子的“仙姿”如何……,抱歉了……,她心里早就有一个如山水泼墨,如明月皓皓的男子了!
说到“仙姿”……,还有谁能够越过南宫家的二公子……她的二爷?
第一百八十章 南宫尘由我守护!
“承蒙各方才子看得起,今日牡丹画舫贵客云集,座无虚席,绯月这里替仙子谢过了。”此女有一副好嗓门,一开口,清脆好听如黄鹂。丑妇这才仔细看绯月。
此女不说话时只觉平常,顶多只比小家碧玉多一丝活泼。
但,此女一开口,声若黄鹂,连带着只要说话,便带着笑意。
话中带笑意……,这无论何时都会让人身心愉悦。何况丑妇发现,唤作绯月的少女,她的声音天生有一种安抚人情绪的作用。
无论你是多么暴躁,是多么伤心,还是多么痛苦。只要此女愿意……,便能以她的声音征服你的暴躁、伤心和痛苦。……最终,征服的还有你!
她说话时,梨涡乍现,多出一丝清丽。
“难不成……这叫做绯月的丫鬟,便是下一个明月?”
李云长和花绝非并不作声,这一点上,他们出奇的默契。
一番话完,开场白总算结束。
一阵冷香过,再抬眼,漆黑的方台上亭亭玉立的便不再是那叫做绯月的丫鬟了。
“今日又逢每月一次的斗才会,这回不单有老人,还有新人。”说着露齿一笑,问身后绯月:“绯月丫头,你瞧着……我这张脸,最近是不是又吃胖了?”
“哈哈哈,明月仙子依旧貌美如仙女下凡。绝没有发胖!”不知是哪个愣头三愣是要出头安慰美人。
结果倒是叫身边的同伴急切地拉住:“你这笨蛋……明月仙子是在自我调侃,人家不好直说今天来的人当众又多好多新面孔。只能说自己面子大,居然惊动这么多人前来画舫!你这笨蛋!”
这人也不好,你教训同伴吧,那就矮点儿声,偏叫谁都能听得见!
“要是没这人……小爷也会说的。”金一诺理直气壮,差点儿没把他爷爷给气煞了去。
“咱来看明月仙子……,其他的,你给我少管闲事!这里可不是小柳镇!”言下之意是,你在这繁花似烟的地方惹祸了,爷爷我兜不住!你悠着点儿!
金一诺这小子也不是傻,更不是蠢。他从小皮实,又逢叛逆期。这才喜欢做一堆的鸡婆又得罪人的事儿。
如今听他爷爷警告……,他理智还在,能自我分辨是非,自然知道他爷爷句句不错,只冷哼一声甩过头去,瓮声瓮气,快速地回一句:“小爷知道了。”
你以为这是他态度差?
这里人可都知道,这小子这样子就已经算是服软了。
金翁扶着额头,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和一旁的张老爷说道:“一诺这混小子最像谁?老夫瞧着他最像丑大娘子了。”
“……”
“……”
……不只是张老爷无语,这里,已经没谁去理会金翁了。有这种老头儿嘛!偏偏要把好端端的孙子给人做儿子!
就这会儿的时间,台上明月仙子终于掀开了白色面纱……
“嗬!”
嘶……!
顿时间,抽气声连连。
便是金一诺这向来标准极高的家伙也不禁看愣了。
“果然不愧是明月仙子!果然是天上仙女下凡啊!”不知过多久,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带头,一个劲儿的夸赞明月仙子。
丑妇瞧着那明月仙子,果然是美!
没有其他的形容词了!
这个“美”字便是全部!
新月脸上粉唇淡淡勾起一道弧度,葱管儿鼻,柳叶眉下一双勾人眼。发丝拢在身后,发上只一根玉簪稍作修饰。乌黑的发,青翠的玉,黑色丝绸绣大红牡丹招摇绽放……美!
“我看……她不如绯月。”
丑妇淡道。只扫刚才那一眼,便垂下眼睫毛,再也不去看台上。
不过一花瓶……,除了美,便只剩下呆板无趣。
不是说她木讷,只是在她身上,找不到灵性。
反观那丫鬟绯月……不说话则以,一说话,便通透得淋漓尽致。
“为何?”李云长感兴趣地反问。
“一个是斑驳的古董,一个是鲜亮的赝品……你选哪个?”丑妇勾唇反问。
她耳尖,忽然听到赞叹声中不知道是谁高撩了一嗓子……
“我看明月仙子果然是仙女下凡!这世间,唯有那温润如玉佳公子的谪仙人,才能般配得上明月仙子!”
丑妇两眼顿时一眯,顿时站起身,朝着身后人群中看去,一双利眼穿梭其中,很快地划过每一个人的脸!试图在他们之中,找到说这话的男人。
着实是找不着,丑妇怒从心来,怎样都压制不住!
耳边依旧回响那一句“唯有温润如玉佳公子的谪仙人,才能般配得上明月仙子!”……这句话只要在耳边回荡一声,她的怒气就更甚一分!
过分!
拿堂堂丞相之子,厉唐第一世家的嫡子与个伶人作比!
“是哪个!”她厉声大喝。
也不管金翁等人的惊骇,以及花李二人的吃惊。
南宫尘的名声,容不得小人糟蹋!
“……什么?”顿时有人不解,面面相觑,什么“是哪个?”……这位生面孔,简直是莫名其妙!
丑妇面上泛冷。
“刚才那句话……是哪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她捏拳……,南宫尘是她的!她的男人,她有权利维护!
“是本公子!你这矮子,不服气吗?”那人倒也不躲闪,大概是见周围许多双眼睛都盯着,当乌龟不如当英雄!
何况……大抵是看不上丑妇的个头矮!
男人中……丑妇的个头是矮了些的……“你这矮子又是谁?听本公子一席话,难道是嫉妒南宫家的二公子?”随即讥嘲:“就你这模样……也配吃南宫家二公子的醋?”
“吃醋?”丑妇冷笑:“公子我气愤你这样的蠢货,有眼无珠的家伙!温润如玉佳公子的谪仙人岂是一身份低贱的伶人可以攀得上的?”
轰!
全场哗然!
饶是金翁等人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也没想到丑大娘子真的准备“大干一场”!
李云长反常地埋下脑袋不语,花绝非气愤的拿眼睛直瞪着丑妇。他平生最爱美好的事物。
而至今为止,明月仙子是让他迷恋时间最长的“美好”。
丫鬟绯月安静站在明月仙子身后明月仙子出奇地安静。深深埋下脑袋,只让头顶露在外。
众人见明月仙子这般委曲求全的模样,不禁心中又升起一片怜悯。身份低贱不是明月仙子的过失,她以低贱的身份,成就才女名声,更不容易呐!
再看丑妇,众人眼中就多了几分仇视。
……
那人也冷笑,不甘示弱:“笑话!才子佳人,本可成就一段佳话!为何要在意身份?这是读书人的洒脱,你懂什么?”那人是瞧着丑妇这矮冬瓜的模样,又瞧着她脸黑似土里抛食的村夫,这才猜测丑妇根本没读过书。
却是忽略了丑妇和花公子李公子坐在一起。
“成就一段佳话?读书人的风流……倒也不是不可。”那人听丑妇这般说,脸上露笑,却僵在脸上,因为她下一句话很是无情:“别拿一伶人的美貌,这种轻若鸿毛的东西,去辱没了厉唐第一世家嫡子血脉,堂堂朝廷新锐能吏的南宫尘!”
她厉声指责,丝毫不留情面!
便真的有更多人看她的眼神带着仇视。
更有人站出来:“明月仙子出生低位,那是她的过失吗?明月仙子如今不过才十八芳华,已经是江南远近驰名的才女了!她也想提高自己的身份,她也很努力了!
说实话,这样的女子,样貌出众,才能出众,性情又好,若我是南宫尘,绝对不会拒绝明月仙子的!你何必多管闲事,就因为那位仁兄夸赞了一句明月仙子的话,你就揪住人家不放,愣是指着人家的痛楚……这算怎么回事儿?”
有一就有二,世上从不缺英雄救美的情节……尤其是对他们自身产生不了任何危险任何影响的情况下……,想要在美人面前多多表现的男人,一抓一大把。
她不想与全世界为敌,但她更不想放弃维护她的二爷,她的南宫尘,她的男人的机会!
好在……一个牡丹画舫,并不是全世界!
“这位大嫂子……您……,就少说两句吧。”突然,一道圆润的声音,在所有的指责声中,显得突兀极了……,杀伤力却是最大。
“大……嫂子?”最先的那人醒悟过来,惊地用手指指向丑妇,骇然地叫道:“哦!原来你不是男人!你不是吃南宫二公子的醋!你是嫉妒明月仙子,吃明月仙子的醋了!”
丑妇冷扫一眼方台之上,盈盈可怜的女子,……不知她那一颦一笑,到底对着铜镜练过多少回了……,楚楚可人,就连微微上台的脸,都那么地惹人怜爱。她并不奇怪,那女人能够看破她的女子身。伶人嘛……
从小的教育告诉丑妇,遇到恶势力,不要怕不要慌,迎头而上!便是打得敌人措手不及,伤了自己也要拉跨敌人!
她收回目光,接收到来自金翁,朱夫人,还有小包子等人的担忧。
“阿娘……”
“丑姨……”
平安和金一诺惊呼出声,他们的眼中,是丑妇淡定从容地解开发髻,任由一头黑发垂直腰间。
“不错!我就是女子!”
随着她的发垂落腰间,一石惊起千层浪!
第一百八十一章 明月明月,这才是你!
“好人家的女子会来这里?”最先那书生道。
却惹来一堆瘆人的眼神。尤其是台上一双楚楚可怜的目光……他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补救:“我的意思是今日聚集在这里的都是才子佳人。你这妇人家又算是哪一号人物?”
如此众人才释然。
“我非才子,亦非佳人。才以斗算,前有才高八斗者,我怕是连一斗都算不上。”此话是真,却绝对不是认输,自信一笑:“我有上联一副,至今无人对出下联。明月仙子既然号称才女,想必区区对联难不倒你。”
“大嫂子,想要如何?”台上明月仙子款款向前。却也不甘示弱。
丑妇一笑,这才对嘛!明明是狐狸成精,偏要扮猪吃老虎,着实让人厌烦。白莲花儿的戏码演太多,看腻烦了。
她也不顾,竟是自顾靠近台子。
明月台上亭亭玉立,她在台下挺直脊梁。
笑:“你才名远播,我却不曾亲眼见识,因此不服。此处也有人为你出头,觉得你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既如此,你可别辜负众人期望,今日一战,赢了不过是为才女之名再添一笔繁华。输了,便是全部。你可敢接战?”
形势急转而下,谁人也不曾料到,竟是这般走势!
比战!
今日本是斗才会,本是才子读书人之间相互切磋,笔墨淡雅间依旧不忘学子风流。赢得美人心,和切磋两件事,在此间才子读书人心中的分量,各占一半。
却不料,不等他们小试身手,却有人发起挑战!
明月仙子和丑八怪……,谁输谁赢,原本众人倒也不大放在心上。自然是雅致的明月仙子稳赢,而粗鲁妇孺稳输的局面。却被打破。
不凭别的,只凭粗鲁女子口中无意间的那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此间众才子读书人听在耳里,骇在心里。
许多人都曾把明月仙子比作白莲花,可从来没有一个人的诗句能这般淋漓尽致的表现出莲花的高洁清雅。
可不知为何,“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当这句话出世的那一刻,便让人觉得,明月仙子当不得这句赞!
“你根本是吃明月仙子的醋!你嫉妒明月仙子!像你这样的女子,有什么资格向明月仙子发起挑战?你这是侮辱明月仙子!”还是那书生,他跳脚急骂。
“这位兄台!烦你别再当取悦人的小丑,自己丢人好不好?”
谁这么犀利?丑妇吃惊望去,那翡翠绿衫儿的清秀男子也向她看来,露出微微笑,淡淡的善意。
丑妇拱拱手,却什么也不说。
有人阻拦,就有更多人表示不满:“是呀,兄台。……既然这位大娘子向明月仙子发出挑战,我等观看便好,由不得局外人指手画脚。”
却是忘记,之前时候,他们同样对着丑妇“指手画脚”。
丑妇心里清楚,不过是那两句诗句入了这些人的眼,这才觉得这比试不是一方完虐另一方的没看头。
如今,她为这场比斗加了砝码。结果如何,就叫人更加好奇了。
现实是什么?
这就是现实!
想要赢也好,想要守护一个人也罢。
坚强和勇敢,还有隐忍,是美好的品质,让人唏嘘和敬佩。
但是,坚强、勇敢,和隐忍是赢不了的,也守护不了自己重要的人的。能够守护住自己重要的人事物的,只有绝对的力量。
想要赢,想要讨回公道,想要守护住自己重要的人事物也罢,那么,展现自己的力量,才能让人唏嘘敬佩之余,真正地正视你的存在。
而她,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才在话语中露出一丝头绪来。
明月仙子何尝不吃惊?
只当台下的女子不过是嫉妒她而鄙夷她。只当这女子是鲁莽之人。却被人逼的不得不战!
明月仙子的名头很美,那是经过十几年的洗礼,才得来的名声。曾经相投的姐妹,为了这个名头,互相倾轧,看不对眼。
曾经和蔼的妈妈,最后会是视你为物品,待价而沽。你名头盛了,自然对你笑脸相待,各种体贴。你有朝一日名声渐去……,便是过气的妓子。
管你从前多么风光,管你是否生不如死,你得给妈妈们赚钱,夜夜出卖肉体,赚得微薄银子。
她……能接受吗?
不能!
只凭那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她便知,台下那女子并不是无脑货色。
赌,是必须要付出代价的。
这女子说的不错,她赢了,不过是为自己的才女名声再添一笔,她输了,便是全部!
怎么会……碰上这么难缠的女子?
明月仙子不禁埋怨地看向与丑妇等人坐在一起的花绝非和李云长。
真是的……,怎么就带了个女人上画舫。还是这么麻烦的女人。
……
但她仍然接受了。
为何?
因为不受,那就不战而败。更因为……
多久了?奉承和赞美,除了这些,她再也听不到别的话。
台下的女人看似粗鲁,却点燃她快要覆灭的内心的火热。
“好,我接受。但在此之前,我问大嫂子一个问题。”
丑妇做一个“请”的动作,静等她的问题。
“大嫂子,我出生于微末,如你这般良家妇女,与我比战,也是有的。不过那是大户人家的正妻跑来我的画舫,一通摔打和教训。
像大嫂子这样提出与我对对子的,倒是头一回。”明月仙子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来,只问:“大嫂子,你这样清白的身份和我这样整日卖笑之人以才斗才,可觉得丢脸丢人?”
丑妇单挑眉毛,唇角微勾,却不答反问:“你如今这模样我看着还比较爽眼。之前那模样……呵呵,也不知道你嫌不嫌累,晚上会不会半夜惊醒时候,照着镜子被里面的脸孔给吓到。”
这话说的隐晦,然,明月仙子听懂了。“你……”
丑妇轻抬眼皮:“我与你,本无嫌隙。只因不忍看南宫二公子名声被个蠢货糟蹋去。这之后,反倒成了你遭殃。
你之前问我,我与你以才斗才,可觉丢人。
我答你,丢人的只能是人自己,才却无罪。
这样吧……,我与你,淡看过去,轻看将来,只论现在!我有上联一副,你若对出,我为你赎身。千金万金,我照样出得!除非你依旧还想做这众星捧月的明月仙子。
你若败了,自毁容貌,我依旧为你赎身,从此你改姓,成我忠仆。
你看,这样,可好?”
……
不会有人傻到答应这样的赌约吧……?
此间众人,谁也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只当自己的耳朵暂时失灵。
却见台上明月仙子双眼顿时眨亮而清明!瞳子中月华流淌,淡淡流光。深邃却又矛盾的飘渺。
“对!就是这目光!”花绝非忽然激动地抓着一旁李云长的肩膀,此时暂时忘记了,被他抓着的这人可是他的死对头!
“假笑面!你记不记得!明月仙子夺魁的那一年,那一舞谢幕时,便是这样的眼神!本公子终于又见到了这让本公子魂牵梦萦的眼!”
李云长目光深邃,锁住了台上的明月仙子!
剔透如清潭的眼,带着月华漫漫的清亮,流光溢彩中,夺人心魄!
这才是明月仙子啊!
丑妇双眼绽亮!眼望台上女子……,这,才是她的魂!
“我捡到宝了!”丑妇双眼清亮,仿佛真得到宝贝一样。
明月仙子弯唇一笑,尽透清雅别致……,比那之前刷了一层一层面具的女子让人心动。
没人敢发出声音,甚至是呼吸声都尽力的压低了去……这才是明月仙子啊……多少年,难道他们看到的只有一张好看的皮囊?
“大嫂子此话当真?”没人料到,明月仙子会问。
丑妇笑意更深。看来……,她押对宝了。
“当真!”
明月仙子目露怀疑,如月皎洁的目光顿在丑妇身上:“我却不信。大嫂子,你可有凭证?”
丑妇慢慢从怀中掏呀掏,掏了半天,……
“这个……不会什么都没有吧,她掏了好一会儿了。”身后又起淡淡的议论声。
“别吵到她掏凭证,我还好奇她会拿什么来当做凭证呢!……明月仙子身价不菲,怕是牡丹阁轻易不肯放人的。要是有钱就能赎身……,明月仙子早就被人赎了身了……”
丑妇不理,继续掏,“咦?我记得放在这里的啊?”
丑妇淡淡轻“咦”,却也不是没人听得见。
“喂!丑八怪,你到底有没有凭证啊?不然……本公子替你出?”这里会理所当然叫丑妇丑八怪的只有花绝非。
“你着什么急?我都没急。”丑妇送一脸猴急模样的花绝非一记白眼当纪念。
台上明月仙子也不催促,只等丑妇拿出凭证。无凭无证……,赌一张花容月貌,毒得太大,马虎不得。
“阿娘……你是找这个?”却是小平安伸出一只白嫩嫩的拳头,在众人眼前摊开手掌,露出里面的物件。
灯光下,那古朴的木牌,散发着神秘的吸引力。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输了
李云长面色一变:“你怎有……?”却是单手快速伸出去,想要夺了平安手中木牌。
“啪!”丑妇淡淡收回手掌,那没木牌平平稳稳地躺在她的手中,笑得意味深长:“我的东西,李公子看一看就好。”
一副心疼宝贝的模样,却反手随意地向着台上一抛:“明月仙子,接稳了。”
不知是故意抛歪了还是无意的,那木牌愣是向着明月仙子的左侧飞去。
方台之上,华服一展,墨色丝绸,大红牡丹鲜活无比,随着明月仙子纤细的袖臂伸展开,那黑色华服上绣着的大红牡丹妖娆绽放!
不待这夺人眼球的一幕倾倒众生之时,明月仙子早已手臂并拢,只扫一眼那木牌,露出淡淡释然一笑:“难怪大嫂子这么激动……原来!”
原来?
原来怎样?众人好奇,明月仙子却再也不肯多说一句话。
又把那木牌随手丢给丑妇:“大嫂子,你也接稳了。”
看似随意,却是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角度,仿佛是丢给丑妇,但实则,按照这样的角度和扔出来的力道,最后很可能是要飞出屋子的。
而这间屋子,不巧,正四面都是敞开的窗户……,因此,最后会不会从窗户飞出去,真是一个未知数。
丑妇眸中精光一闪,淡唤一声:“阿大。”
突然一道黑影从众人头顶略过,下一瞬间,众人骇然。
那大娘子身前赫然已经无声无息多出一道高大的身影。那身影恭恭敬敬,手掌中递出一枚木牌。
丑妇收下,“多谢。”
那黑影一听这句道谢,就知,这是面前他家的夫人变相的赶人走。他知趣,微微施一个告退的礼,便又悄然退到屋外。下一瞬间,连人都找不到,不知道隐到哪一处了。
那之前个挑衅和辱骂丑妇的书生,背后一阵拔凉……,人家连护卫都这么的专业!他有几个脑袋去挑衅人家?
不禁面色土灰,赶紧不找痕迹地向着人群后头缩了缩,试图避开丑妇的目光,最好能够让她忘记他。
台上明月仙子露齿一笑,“这回,我信你了。”
就凭这伸手不凡,进退得宜的护卫,就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
她真信这台下女子与南宫世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木牌至始至终,都没有正面地映在众人眼中。但并非所有人都不识货。除了李云长,花绝非第一眼没在意,第二眼看到这木牌时候,顿时眯起了桃花。
又一次打量起丑妇来。不知他桃花眼中到底又看到了什么。
隐在人群中是否有“高人”,那就未可知了。
“这回可满意了?”丑妇笑问。
“满意……极了!大嫂子,你的比斗,我接了!你的赌约,我应了!”
明月仙子可知,她一个决定会惊诧多少人!
短暂的诡异的沉默之后,人群中爆发出各种反对的浪潮。
“什么!”
“疯了吧!”
“明月仙子,不过就是一小小比试罢了!”还有人高声劝解开解:“不用当真应了那赌约!那赌约也太恶毒,输了竟然要明月仙子你自毁容貌!
她难道不知道,容貌是女子最重要的东西,失了容貌,对于女子而言,得是多么的痛苦吗?小生看她自己长得不好……”
居然还暗示起明月仙子,意指丑妇嫉妒明月仙子好容貌。
“多谢这位公子。”明月仙子会心一笑,膝盖半屈,小施一礼,一双眸子流光溢彩,熠熠生辉,却是不为那书生的话所动,委婉谢过,便是表态:“我心意已绝。没了我,这牡丹画舫依旧有明月仙子。”
却转向丑妇:“请出题。”
众人却不解……,到底那大娘子拿出什么样的凭证来,竟然能够让明月仙子这般果决,也要脱离牡丹阁,脱离“明月仙子”的称呼。
船,早已离岸,便是这画舫中仆妇都是牡丹阁的细作,却也无法向岸上牡丹阁通风报信,只能够干瞪着直蹬脚。
“这可怎么办?”屋外守着的奴仆,赶紧想船甲板上巡逻的牡丹阁打手们报信。
“这可怎么办!明月仙子应了那女子的赌约!”
船甲板上的打手头头不慌不忙:“你急什么?要对明月仙子有信心。……明月仙子的才能可不是一天两天练就的。不同于其他往届的仙子们……”
“不是!小的的意思是……瞧明月仙子这模样,是死了心要脱离牡丹阁!小的是怕……”
“你怕明月仙子故意输给那女人?”那打手头头终于认真起来,压低声音道:“实在不行……,就把那女人……”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咔擦”的动作,吊睛眼中歹毒和阴狠的杀意浓浓。
“不行!”
“怎么又不行!”
那小厮干脆把话都说了:“且不说人家是跟着花公子和李公子来的贵客,就说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护卫。……老大,你说你能把她怎样了去?”
“知府公子和缮国公家的公子?……那倒是没什么,我都打听清楚了。这女人是怎么和这俩位搭上的,说来,这女人还算是得罪这两位公子了。
但是……护卫?……我一点都没察觉……”
那小厮也是聪明人,“一点都没察觉”……这话意味深长。连人家的存在都没察觉……,还想着暗中结果人家的主子,着实有些可笑了。
“叮!”一枚铜板准确地从那打手头头的耳侧射出去。
打手头头一惊,摸向自己的耳侧,无血……但皮裂。再一看,空中似有东西飞舞……赫然是几根发丝!
打手头头顿时头皮发麻,犹如惊弓之鸟不停地来回看四周。脸色难看极了。
却闭紧嘴巴,绝口不提之前要杀人的话。
小厮“嘶”一声,安安分分地又退回去看门了。
……明月仙子会怎样,牡丹阁会处理。但为此他们丢了性命……,可不值当!
若是牡丹阁都解决不了,他们就算出手,也解决不了问题。若是牡丹阁能够结局,那……到时候再将功赎罪。
总不会要了他们的性命和身价。
而屋子里。
这期间,上联已出:“善报恶报循环果报,早报晚报如何不报。”
对联初看不难,甚是简单。但其中包含佛家道理。这就要工整之外,还要约含佛理。
这样就有些难了。
须知,士子才子读书人,各个饱读诗书,但若潜心研究佛法者,并不多见。
因此,难对!
此其一!
其二,这上联两句,句中有因果。含因果者,作此联者必投以感情。恶报当报,便是抒发作此联者的感情。抒发此联原创者的见地。
那下联,也必须抒发一种感情和对世间世事的看法和见地。
此间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对出来,是可以。但……要对的好……难!
“我认输。”明月仙子想不出,只得认输。
“还请大嫂子给出下联。……否则,我不服。”也是,若是连她自己都给不出下联,是会叫别人不服气的,就像是老师教导学生,自己却做不到,一样的道理。
“名场利场无非戏场,上场下场都在当场。”丑妇扬起声音,说来,这对联是学生时期一本学术杂质上看过的。好在还记得!感谢她神奇的记忆力吧!
她……终于迈上了抄袭的大军团啦!
“名场利场无非戏场,上场下场都在当场。……”李云长淡淡品味,被这下联冲击的一时迷茫,终于解开。再抬眼时,星眸灿烂。
一双灼热的眼捕捉住那台下的女人!
她竟以一种嘲讽的姿态……,道尽名利是非!还……该死的很有道理!
若不是知道她是女人,是个单独抚养儿子的“寡妇”……,李云长能怀疑站在面前的人实际上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
唯有这样的人……,才能以如此轻松的口吻嘲弄名利。
丑妇只觉得背后有双灼热的视线,回眸看时,果然对上一双灼热的眸子!
凤眼眼尾挑起,还能是谁?李云长!
丑妇瞪向李云长,原以为,被她当场抓包后,李云长会有一丝不好意思。但显然,她低估了李云长的脸皮。
这厮果然是没脸没皮!被她这么瞪着,竟然凤眼中的热度不减,甚至更加灼热。被一个男人以这样灼热的眼神注视……,南宫尘都不曾用过这样仿佛会灼伤人的热度。
丑妇觉得不自在地向着一旁挪了挪,却巧妙的利用了朱夫人的身影挡住了后方大半的灼热视线。
“我认输。”明月仙子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用吩咐刀子,只把耳坠拆下一只,坠子有尖锐棱角,她竟然是想以这棱角划伤自己的脸庞!
“不要,明月仙子!”
“不要啊!”
场下顿时叫停声遍地。
“住手。”丑妇突然叫停。明月仙子莫名不解:“大嫂子,我输了,自然要履行赌约。”
丑妇跳上台子,剥开明月仙子拿着耳坠的手,“赌约是死的,人是活的。按照赌约,你要为你赎身,从此你改姓,成我奴仆。……你有义务听我的话,没权反对。”话锋一转:“但说出的话,做出的赌约,若是不履行,那就失去了意义。”
“大嫂子想要如何?”明月仙子更加不解,说赌约是死的,人是活的……这话也是她说。说赌约不履行,将来失去意义的也是她。
“得罪了!”丑妇双手合十,顿时出手!
“咚!”一拳砸在明月仙子的眼眶上。
明月仙子不期然被打倒在地,抬起头楞楞看着丑妇。
只看眼前女子收手,说:“这样就行了……一个大黑眼,也算是毁容了。……当初我只说毁容,可没说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
笑得有些狡黠,却叫众人无语……毁容,就没听说过还分暂时的和永久的!
但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松一口气之时,又觉得丑妇真下得去手,竟然对着美人一双明目,就是一拳头。若是换做他们……
却不知,丑妇也是估摸好力道的。
而从始至终,有一个人不曾发表任何言论,任何的意见。甚至是明月仙子被揍之后,也只是愕然地看着。
第一百八十三章 荒唐
绯月默然而立。
这就是态度。
此后,如同往年,斗才会依旧进行。不同的是,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明月仙子亲自举行的斗才会了。
有人可惜,有人遗憾,更有人反对。但无论反对的声浪多大,丑妇和明月仙子却已经都打定主意。
前者觉得后者如珍珠蒙尘,实则以后大有可用。后者觉得前者是个好主,能依托终生。
两人是合则两利。
李云长神色不变,只有那凤眼灼灼,恨不得将眼前女人燃烧殆尽。他似无意,又似别有用心,磁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压低,带着一丝调侃:“坏了西子湖的平静,不怕惹了湖神大怒,一个水头泼来,就是灭顶之灾吗?”
丑妇垂头,对于只见过几面的男人……
“李公子是不是与我之间,过于亲昵了?”指的是他暧昧的态度和过渡靠近耳侧的距离。她敢打包票,若是有人远远看来,必定是要误会他俩之间有“奸情”。
李云长不知是怎么想的,被人当面提点了,依旧我行我素。他又进一步,一缕不属于她的乌发落下来,正中她耳侧。
丑妇轻蹙眉头,干脆向旁挪一步,坦荡荡仰起头,望进李云长狭长凤眼中:“李公子,有话说话,有事儿说事儿,你是小孩儿吗?靠这么近,平白惹人猜忌。”
“嗤。”李云长好像听到很好笑的笑话一样,“原来你也怕人非议。我当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呢!”
“怎么可能?我怕的事儿多着呢!寻常人怕的,我都怕。”她坦然而笑,“我怕死,我怕疼……这些都没有什么丢人的。我就是怕。
但我有一样不怕。谁要是自己无理却来招惹我,我是不怕事儿的。这样说,李公子明白了吗?”
李云长勾唇张嘴:“我……”
“好,既然李公子明白了,烦劳你退开一步,我儿子叫我呢。”丑妇不知道李云长到底是哪一根筋不对劲。但她不想花费时间陪他胡闹。
“且慢。”
“嗯?”她单挑眉毛,当做询问。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丑妇看一眼面前男子,仔细一想:“哦……你指的西子湖的湖神,还是牡丹阁的幕后?”
李云长凤眼中迸射出一缕奇异芒光,抓住眼前女子的手臂,“幕后一说,从何而来?”
丑妇抬手,看似轻巧,拍下李云长的手掌,双眼如寒冰,“李公子,僭越了。”声却平淡。
拍开李云长的手,她眼中含洞彻:“你我都是明白人。一个青楼,能造势?就算能,能造多大的势?
这牡丹画舫和明月仙子,就是最大的漏洞。”她眸光一闪,精芒透出,微勾唇,笑却冷:“这一下,你可满意了?”
李云长更觉这女子非同凡响。看似平凡,却事实洞彻。能于微末中抽丝剥茧,得真相。
但依旧不信她摆的平牡丹阁的那人。
“丑大娘子,容我提醒你一句。不是随随便便丢出一块木牌,就能让牡丹阁忍气吞声,吃下这哑巴亏的。”木牌指的的是“南宫世家”的信物,“你当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吧。也知道这世间有一个词叫做‘虚与委蛇’吧。”
她背身而站,却瞬间眯眼。不做声,是因为知道身后男子一定还有所图。所以,他定还有话说。
“丑大娘子。我可帮你。”
她冷笑。她从来不相信,这世间会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无缘无故的恨。
不动声色问:“代价呢?”
“我乃缮国公嫡长孙,这个身份可辱没了你?”
丑妇顿时一惊,惊问:“李公子是什么意思?”
“实不相瞒,我如今二十有三,妻妾一个没有。家中原因,如今我缺一个妾室傍身。呵呵……,我瞧丑大娘子甚是合适。”又说:“你应了我,自然就是我的人。我的人,我自然会护。”
“李公子的口味……果然是与众不同。”她这话不知道是调侃自己还是调侃李云长。脸顿时一沉,连声音都带着冰渣,说话也不客气:“要是没事儿闲得慌,自己挖泥巴玩儿去。”
居然就这么……走了?
居然就这么走了!
这是头一次有女人拒绝他!而且这么果断,没有任何商量余地,想都没有想一下就拒绝了!
这不啻给李云长沉重一击。
李云长愕然看着那女人的背影扬长而去,最后被淹没在人群中。
他俩讲话的地点虽然比较偏僻,但还是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黑暗的角落中,走出一人。灯光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那人发出一声嗤笑。
李云长顿时背脊一僵,眼角余光扫到那人脸上,这才暗自松一口气。
“你来做什么?”冷声问道。
那黑暗中人脸若隐若现,桃花眼是其标志,此刻幽光闪烁,撇唇:“和你一样,你信吗?假笑面?”
“花绝非,这一次,不要和我抢。我比你……更急切……更需要她。”李云长神色莫测。
暗影中的花绝非后背顿时绷紧,随即一双桃花眼眯起来:“你连名带姓唤我?……你是认真的?”
“废话。”
“李云长!你是病急乱投医了吧!那女人长相平平!”
“我知道。”
“她还有个拖油瓶!你家会让一个寡妇入门?即便为妾!”花绝非咬牙切齿!
李云长淡瞥一眼花绝非,冷淡的声音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还有……”
李云长眸光一闪,定在花绝非的脸上,似是警告似是陈述:“她是我成年礼之后,遇过的最难解决的女人。但,也就因为她比较强悍,我才会不惜一切代价要纳她为妾。
花绝非,你和我境况相似,你该能体会到……,不能拥有自己血脉子嗣的痛苦。”
见花绝非沉默,李云长淡淡总结:“因此……,我们才会需要强悍的女人。如我俩如今这样的境况……,选女人的话,长相家世或者其他的都还重要吗?……连自己的子嗣都保不住……”
花绝非顿时抬头,桃花眼中精芒一闪,喃喃道:“是啊……能够保住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花绝非仿佛想通了一样,白皙的手掌撑着下巴,饶有兴趣琢磨着:“你还有三个月就满二十三岁,我今年刚好二十二。
二十六岁之前,若是你我没有子嗣传承,……想必咱俩继母都会很高兴的。”
这里面就有一个不得不提的故事。
花绝非和李云长,按理,他们是对对方最了解的人,双方却走到敌视的位置。
花绝非是知府嫡长子,李云长是缮国公嫡长孙。这两人都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看起来比较顺堂,但是两人却都早早亲生嫡母离世。父亲娶了续弦。
最有意思的是,双方父亲娶的续弦,竟然是亲姐妹!
说起这对亲姐妹的续弦,花绝非和李云长的继母,可谓是手段百出。偏偏又能都是能生的主儿,三年两个儿子……,这是两姐妹的平均数。至今她两姐妹各自已有亲生儿子三人。
这就产生了矛盾。凭什么前妻的儿子能够尊享荣华,凭什么我生了三个儿子,最后都要分家分出去,成为旁系?
论个数,她姐妹俩才是赢家吧?
……
自从花绝非和李云长开始知晓男女之事,这对各自嫁人当续弦的亲姐妹就想方设法给这两人安排通房丫鬟。
花绝非和李云长当然知道继母的歹毒用心。两人又都是傲气的主儿,当然不肯乖乖当继母手中的傀儡。
于是两人各自风流,仿佛和继母作对,故意挑了七八个暖床丫鬟。
这一切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暖床丫鬟中有人有了身孕,……暖床丫鬟,连通房都算不上,更不是妾室……就算是妾室,也不配资格拥有这俩人的长子吧?
两人自然不屑,但……没等他们动手,孩子就没了。一个例子可能是意外,但是接二连三……那就不正常了。
结果他们调查出的结果,最后都指向了后院的继母。问题是,这两位继母都是好手段,做事干净不留尾巴,就算抓住一些矛头,那也不过是隔靴搔痒,没有多大效用,根本威胁不了那两位继母。
他们……不可能把一个暖床丫头天天带着身边吧,就算是自己的妻子,也没得天天带在身边的道理。但,他们也不可能天天呆在家里……真是防不胜防。
家里屡次发生暖床丫鬟有了身孕,又莫名其妙没了。这种事情发生多了,那就会引起风言风语。
四年前,有一化外高人,来到两家……真别说,还真仙风道骨。一见花绝非和李云长,就指着他们意有所指,说:“此人命中无子嗣福音,若是到了二十六岁,依旧没有血脉诞生,今生便从此无子嗣。”说罢,飘然而去。
本来花绝非和李云长的父亲也不在意,一个神棍嘛。
但这四年来,真的就是这么离奇,通房是一个一个的怀上了,却又一个一个的莫名其妙没了……
这二位可没往他们的温柔可人的续弦身上想。只想着,或许真的那是个世外高人,或许真如那世外高人所言。
……
没有子嗣!这对于知府和缮国公意味着什么?
香火没有传承!
要保住自己的血脉不断,只有废嫡长子而就嫡次子!
嫡次子就是两位续弦生的儿子!
对于这两家而言……,嫡长子也是儿子,嫡次子就不是儿子了?反正都是他儿子,所以倒也不太担忧。
这消息却瞒住了府里内外,知情之人只有几人。
“李云长,你说的不错,她确实很强悍……,街上那一幕谁敢伤她儿子,她找人拼命的架势,说不定真的能够和你我两家后院里的白骨精斗法!”
“花绝非,别和我抢。……我不在乎缮国公的爵位,但我也不会让那女人得逞!”
“同你一样。”花绝非抛出一个挑衅的眼神,径自走开。
……
牡丹画舫正在驶向靠岸。
远远就见岸边灯火通明!
“是灯笼吧。”
“好像……不像。有点儿像一群人举着火把……”
船快靠岸,确定了,就是一群人举着火把等在岸边。
明月仙子面色发白,嘴唇却倔强咬紧。
“仙子,请上岸。”身侧一道香风,那声音耳熟能详。她敏锐地发现,背后被一把尖锐抵住。
“……是你?”明月仙子顿时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想要转身去看身后侧的人,却被耳侧传来一道威胁:“姐姐莫要乱动,妹妹会以为姐姐是在挣扎,想要逃脱的。到时,误伤了姐姐的性命,可怎办是好?”
明月仙子既悲又气,沉声喝道:“不要叫我姐姐!我没你这样的妹妹!”
“呵呵呵,”那背后人却笑:“姐姐想通了?……当初姐姐强行要和妹妹姐妹相称,妹妹就委婉拒绝过。哪知道姐姐硬是要妹妹唤你姐姐。……你以为给一点儿温情,妹妹就得像个哈巴狗一样接受你的施舍吗?”
“……原来你从来都是这么想的。”明月仙子反而沉默了。
她这样沉默,偏偏惹怒了背后人。尖锐刺更深处,隐隐有鲜血映出衣裳。
“丫头不甘平凡,拿你姐姐出气可没用。”正是这时,拿簪子的手臂被丑妇从旁抓住,丑妇弯唇道:“不如与我合作,我为你打造‘绯月仙子’之名,可好?”
绯月打了个颤,她不信眼前女子。但又觉得她说出的话,必定能够实现。
矛盾之下,绯月双眼不再淡定,片刻慌乱。
“你瞧,我很有诚意。不然刚才就你那片刻的慌乱,我能将你手中的簪子用你自己的手插进你的心脏。再把你抛尸湖底。”丑妇笑的残忍。说的极真。
绯月望进那双眼,牙齿有些打颤……这是一双杀过人的人才会有的眼!
对生命的漠视,才会有那样残忍的眼。
绯月知道,面前女子说的是真的。
“你真能?”不禁问。
“不信?”丑妇撇唇下,扬下巴:“那就试试呗。”
忽而大叫一声:“阿大,我觉湖心风光更好,还想要借湖心风来纳凉。”
“是,大娘子。”阿大不知哪里冒出,身子快速没入黑暗,不久,原本驶向岸边船,又回湖心去。
岸边拿刀的莽汉傻眼了。
“爷,你看这可怎么办?”
夏夜,略清凉。
“等。”男子百无聊赖,以掌撑头,闭目养神中。
第一百八十四章 船上船下(一更)
“爷……”凶器在手,莽壮汉等得不耐烦。只看湖心牡丹画舫,着实晃眼,尤其画舫之上,灯火辉煌!
“爷,画舫是咱们牡丹阁的,凭甚兄弟哥儿几个在这岸上喂蚊子,他们却可在湖心赏景纳凉?”莽壮汉气煞,丢了手中剑,伸长手臂去,夺了一旁小弟的长斧,哼哼道:
“爷,您下令吧,您一声令下,我疤老虎领着兄弟哥儿几个,借了渔船,照样追杀上去,抓了明月那贱人,再把挑唆明月的罪魁祸首绑来爷您面前,任您是杀是剐!”
那座椅之上的男子,歪着脑袋,斜靠在扶手上,单手支着头。面目大半垂下,隐在黑暗之中。
不见他睁眼,声音慵懒而随意:“疤老虎?我说……疤面,你这是想要在爷面前当老虎了?”
莽壮汉跟随此人已久,听闻这话,立即背脊一躬,收敛了不耐烦,一改之前的豪迈,小心翼翼陪不是:“爷,我疤面能有今天都是因为爷。爷放心,我疤面就算被人敬着一声疤老虎的称号,在爷您的面前,那也只是一只被爷圈养的老虎。”
“哈哈哈……”片刻的沉凝之后,坐着的男子终于发出低沉的笑声,“我说疤面,你小子学得油嘴滑舌了。这不好,不好……”连说两声不好,莽壮汉疤面心知,爷是不在意他这小虾米了。
“咦?爷!那船向着岸边驶回来了!”疤面眼角余光扫到湖面,只觉那灯火通明的画舫的确是向着这处岸边驶来的。连忙惊呼一声。
从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的男子慵懒地眯出一条缝隙,随即翻了翻身,一边吩咐:“疤面,交给你了。处理的时候长些眼睛,画舫之上的,可有些不好碰的。爷……困了。”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闭上惺忪的眼。
“咚!”一声擂鼓声!
“嗯?”哪儿来的擂鼓声?
“爷!是湖面。画舫!是画舫!爷!”疤面急切叫道。
“咚咚!”擂鼓声不停!
“爷!快看画舫上!那女人是谁?好美!”疤面离得远,练武之人,看的却清晰。何况画舫已经驶离湖心,越发靠近岸边……“咦?怎么在那儿停了船?”
画舫突然就停住了,不在湖心,也不到湖岸。咋这中间,这个距离恰恰好,能够让岸边之人将画舫看个透彻。
擂鼓声不停!
仿佛有着邀战,仿佛对着岸边挑衅。
睡眼惺忪的男子终于施舍一般睁开一双眼。睁眼眺望画舫之上。
目光所及……那女人……?
男子瞬间眯了一下眼,快到不可思议,神色又平平淡淡。
疤面和他小弟们都已经暗自讨论起画舫之上那美人的来历了。
“樽前拟把归期说……”湖面上,一声吟唱!如黄鹂清脆婉转的声音打破平静。叫听者不禁一个斗激灵,整个人都醒了几分。
擂鼓声暂停,和风夹带清凉,歌声若天籁:“未语春容先惨咽……”
唱于此,忽而只见画舫栏杆后的白衣女子,一个身姿轻盈,已然足踏栏杆,她周围无一人。灯火瞬间暗。
众人提心吊胆,为那足踏栏杆,俯瞰西子湖的白衣女子担忧。伸长脖子想要看个究竟,偏偏这该死的灯笼这时候遇鬼一样有志一同全都灭了。
周遭一团黑暗。
不过众人总算松口气,因那天籁一般的声音犹在吟唱:“人生自是有情痴……”声犹在,人便安在。
忽而,画舫之上的灯笼又一同亮了起来,黑暗被驱散,迎来光亮。
那白衣女子就在这荧荧灭灭之中,朝着岸边坐着的男子送去一眼决绝和坚韧的目光。
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目光下,飞身而下!
“啊!仙女……别走!”看痴的众人,不知几人不惜丢弃脸面,也要挽留这白衣胜仙的女子。
白衣女子已然似箭冲向湖心。
……
四周静悄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唯有顽皮的柳枝戏着湖面水的“滴答”声。
“此恨无关风与月!”
呼……众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白衣胜雪的女子竟然双足凌空点在湖面上!
“爷!难道那真是仙子吗?”疤面睁大了铜铃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他知世上有轻功。但轻功上乘者,才能在湖面上保持静止的状态这么长的时间吧!
轻功要练到上乘,那需要花费几十年的时间,而那女子,看身段和模样不似年纪很大。
“嗤!”男子嗤笑,声音又冷又讽:“有啊,牡丹阁做的就是仙子的生意。”
疤面赶紧收敛激动。饶是如此,他面上还残留着没有退去的红晕。
那湖面之上的白衣女子如同飞絮一般,在这湖面起舞。
从这处一跃,跃向另一处,她身子灵活,或单足立于水面,或者一个旋身,落在湖面上。
“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须看尽洛县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最终,白衣胜雪的女子掏出一把匕首,匕首尖锐的刀刃在月夜下闪烁着冰蓝的寒芒,这女子又一次回头,冲着岸边伟岸的男子含泪而笑。
将匕首送进了自己的右心房。
“啊!仙子别走!”
“仙子不要啊!”
凄婉的挽留声留不住白衣女子的决然,她的身子软软地倒下,倒在了湖面上!
“真的是仙子!是真的!连尸身都能够伏在水面上!”议论声片片,惋惜。除了惋惜,此处的才子们,已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这样的佳人离去。
“连自刎都这么的美……,连死后的尸身都这么的惹人怜惜……哎,某今日终于找到知心人,相遇之时却是分离之日,上苍啊,你何其残忍!
既然让某遇上了钟爱一生的红颜,那为何要夺走她的性命。既然注定某得不到她的芳心,又何必让某遇到她啊!”
画舫之上,那些个被强迫呆在船尾的才子读书人们悲悯难受,但此时,已然众人心魂不稳,整艘画舫之上,哀戚连连,惋惜着湖面上“死去”的女子。
明月仙子眸光灿烂,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丑妇微微一笑,“明月,你后悔吗?若是你没有选择跟着我,此时夺了这多才子芳心的是你而不是她。”
明月抬头,月华照在她的脸上,显得静谧而安宁。
“当年的我,和现在的绯月一样。”她极为认真地用着感激的眼神看着丑妇:“大娘子,若不是你,我找不回自己。也许等到容颜老去,我会和上一任,上上一任,上上上一任……的‘仙子’们一样的下场……。
我无知过,幸好等我明白一切的时候有人拉我一把。绯月她比我惨,将来明白的时候,可就没有我这么好的运气被人拉拔一把。”
看她清亮的眼,看她干净的笑容。丑妇知道她没有说谎。拍了拍明月的肩膀:“将来的事儿,谁知道呢?
我同你说过吧……,活在当下!
既然这是绯月现在想要的,而你我也需要利用她来脱身,那么……,何不合作呢?”
她走向前,站在画舫栏杆后,“啪啪”拍了两下手,唤一声:“阿大!”
一个黑影越过栏杆,一个纵身,便跃向了湖面,精准地一捞,那白衣女子就被捞上了画舫。
“仙子又活了!”有人惊叫。
丑妇弯唇,看向岸边。
岸边同样灯火通明……因为一大群人举着火把,能不通明吗?
“岸上人可是牡丹阁的人?”
疤面一惊,见坐着的男子没有表态,就站出来喊一句:“正是牡丹阁的人。你就是那个挑唆是非的罪魁祸首吗?”
丑妇不理会,向着岸边继续叫话:“岸边可有牡丹阁说得上话的?”
疤面有些为难,看男子。
男子这回没有打瞌睡,但也慵懒地靠着靠椅,眸子淡淡眨了一下。
于是,疤面意会,冲着画舫叫道:“我家爷说了,让你有话就说。别拐了人家的招牌还支支吾吾的。”这意思自然就是说,今日来人中有牡丹阁的主子。
丑妇眼神锐利,虽然岸上灯火通明,但那男子因为光线发射的关系,反而看不大清容貌。
看不清,便不看了。
“好!痛快!我最喜欢和痛快人说话。那我也痛快说,好叫你们知道。明月仙子我一定要带走,她和我打赌打输了。”
疤面怒斥:“放屁!打赌打输了,她还是牡丹阁的人!赌多大?输多少?牡丹阁替她赔银子!”
疤面可知道,明月仙子可是赚钱的利器!
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就放走?要放走,早有一大堆的人等着牡丹阁外面排队,要赎明月,那时候他们就放人了!
“莽汉子!会说人话吗?脑袋好使吗?我说她打赌打输了,她是我的战利品!不卖~!”回答的果断又极其嚣张!
被困在船尾的才子读书人,一阵愕然。事情怎么会急转而下?这……
“你这个女人怎么说不听的!老子是不打女人的,不然非要游过去,把你这女人痛揍一顿!不然的话……,老子答应了,老子怕手里的长斧不答应!”
第一百八十五章 斧头对战,各有目的(二更)
听到“长斧”两字,丑妇眼中顿现出奇异的光芒,临时改了主意,对着岸边丝毫不让:“有能耐!你就游过来!说起斧头!我也用的最称手!还有……警告你,要再敢‘老子长老子短’的,别怪我也改称呼!”
啥?
这什么意思?
“老子偏要说!偏要!”疤面不信邪。
“哦哦……懂得了,懂得了。原来你就是不改,老娘如了你的意~!”
额……一句“老娘”,惊得众人掉下巴!
花绝非推了推李云长:“你眼光真不错……”话里话外怎么都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是挺好,你别抢。”李云长根本不理花绝非,要是花绝非能够因此绝了那心思,那就再好不过了。
“李云长,你做梦吧!我瞧她一声‘老娘’叫的十分顺,多霸气?想来纳她做妾,把她往后院儿里一摆,那是来一个挡一个,来一双杀一对的主儿!到时候我那狠心的后娘还不得气疯了去。
以后我想生几个生几个,想跟谁生就跟谁生。多美的事儿。”
李云长不做声,显然他心里也有此打算。
岸边上的疤面没被气坏:“爷,爷!您看,她挑衅我!她看不起我疤老虎!看不起我疤老虎,就是看不起爷您!”别看人家五大三粗,也懂得什么叫做“祸水东引”。
他这点儿小心思,还能逃了那男子的眼去?
但那男子好像不大想管,挥了挥手:“爷和你说什么来着?爷是不是说,这事儿交给你办了?那你还问爷意见作甚?”那男子百无聊赖,像是赶苍蝇一般挥挥手。
虽然被赶,疤面眼睛去瞬间亮堂,冲着后头小弟嘹了一嗓门儿:“哥儿几个!哪个愿随我疤老虎游到画舫的,站出来!”
疤面人缘儿不错,会水的都站出来了。
“虎哥,你为人义气,我们都愿意跟着去!别说游水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那也是义不容辞的!”
疤面浑厚一掌就拍在领头小弟的肩膀上,那小弟呲牙咧嘴,还得笑。
“好!好兄弟!……那也用不着这么多,省得别人说我们以多欺少,恃强凌弱。再说……,我就挑两人替我背着这把长斧游过去。”晃了晃手中长斧。
那几个站出来表态的,没把眼睛瞪穿:“虎,虎哥,这长斧少说十来斤……你没开玩笑吧?真要带上船?不如就换一把刀,轻巧。凭虎哥的伸手,什么样的武器不都使得好?”
“那不行!”疤面立即否定:“你没听那女人挑衅吗?那女人可说了,她可惯使斧头的!”
急的催促:“行啦!就你俩了,走,下水!”
自己倒是首当其冲,脱了上衣,裸着上半身就跳进了西子湖。
那两个小弟苦着脸,脱了衣裳,认命地一同背起被疤面扔来的长斧,跳进了湖里。
……
“一诺哥,那怪人真的来了!”平安担忧地拉着金一诺的衣裳:“阿娘怎么办?”
急的就要冲向丑妇。
“喂!小家伙,丑姨可将你交给我了。你要有个闪失,丑姨能脱了鞋拔子追我三条大街,四个巷子。”金一诺可不管,一把抱住平安,见这小子果然一脸担忧,于心不忍,温和了语气劝说道:“你阿娘要是都不能解决,你能吗?……再说,亏你还是丑姨的儿子,难道对丑姨的‘臂力’没信心?”
经过金一诺这么一提醒,平安总算是稳了下来,想起他阿娘的臂力比男人还可怖。二娃子的爹爹,斧头叔就曾经夸赞过他阿娘,说他阿娘是金刚不让须眉!
……
“哗啦”
一身是水。
“哟呵,你还真来?够胆儿!”丑妇吹一声口哨,翘起大拇指,十足十的女土匪。
阿大撇开眼,心道这模样没教主子爷看见,否则……
疤面刚上船,还没喘口气,就被这道女声给吓楞了。
好半晌才憋红了脸:“你,你是不是女人啊!”
他在牡丹阁为爷效命,自认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就没见过这样的!
“喂!比不比?”丑妇拉沉了脸。是不是女人关他屁事。
只是手痒,想念用斧头的感觉。这不,有现成的对手,借她用一下。
疤面有些接受无能,对于这种跳跃性思维……“你……算了算了!本来就是你不好,愣是要挑衅!老子就叫你瞧一瞧,斧头可不是娘们儿劈柴的工具!”
众人汗……,心里默然:兄台,娘们儿也不用斧头劈柴!
“等一下!”疤面都已经长斧在手了,却突然对面丑妇叫停。
“干嘛?怕了?现在怕了也来得及,本来老子就不打女人!实在是你这样的……哎!罢了罢了,你这样也算不得是女人。”
卧槽!
我就是想要问谁借把斧头用一用!怎么就扯上我是不是女人了?
“欠揍的货!”丑妇咬牙切齿,吩咐阿大:“我不管,我要斧头!你给我找一把来。”这要求很是无理。画舫上怎么有斧头?
阿大无语,让他找……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儿,让他怎么找?
“画舫里有武器库……以防万一的。”明月仙子说。
“奴去拿!”阿大赶紧闪人,临走时,送一眼感激给明月仙子。
丑妇趁着这个时候,走到岸边,眼望岸边灯火通明处:“岸上的那位,我先与你手下过过招,过一过挥砍斧头的瘾头。明月仙子之事,随后我与你再谈。必定给你一个合理的价格。”
岸上原本慵懒的男子,瞬间眯起了眼。
磁沉的嗓音淡淡提醒:“爷以为你把明月仙子当做无价宝,原来不惜得罪牡丹阁,也不过只是把她当做货物来评估价格。”
“明月仙子的事情,那要看和谁谈了?与阁下嘛,那就只能论价格……阁下眼中还有其他评量事物的标准吗?”但凡有,便不会像明月仙子之前和她说过的一样,那样的处理过气的仙子们了。
“喂!你这女人的对手是我疤老虎,别扯东扯西,扯到爷身上!你不了解爷,就别乱发表意见!干嘛?就为了体现你聪明才智?”嘲弄嘲弄还是嘲弄!
丑妇有些愕然,没想这大块头还真有真心,岸上人的真心。
“斧头,大娘子。”阿大已然挑了把斧头来。不大不小,居然和对面大块头的斧头一样大小。
众人看呆了去,这……这是唱哪一出?今天个牡丹画舫举办的是比武大赛,而不是斗才会?
难道……,接下去,他们就要亲眼目睹,一个强势的女人被一个同样粗鲁的大汉大卸八块?
“好样的!阿大!”丑妇眼中闪过精光,阿大知道她力气不小。恐怕也跟着去过北疆……当然,这只是猜测……
虽然是猜测,但也不一定就不对。因为……,阿大给她挑的斧头,她能拿得起。阿大要是拿捏不准的话,就会给她挑一个小些的斧头。
她手伸出,众人眼中……,丑妇轻巧地就揣起阿大手中的斧头!
掂了两下,“嗯,不错!有十斤吧,这重量刚刚好。”
众人已然无语,十来斤的斧头……,什么时候,他们住着的世界发生变化了?女人都成大力士了?
疤面终于不再轻视。
十来斤的分量,拿在手中,轻飘飘,这就是实力!
但看这女人并不会武功,也无内里。……当然无内里,又没修炼过!
“大块头,叫你的人闪边儿去。我俩比试,伤了无辜,我可不负责任。”丑妇可不管,她手中斧头一挥,顿时一股劲风在疤面面前闪过……疤面眼球一缩。这女人是真的没练过武,没有内力!
但力气也是真的大!
疤面看似五大三粗,但他和阿大是属于同一个类型的。外粗内细,只凭丑妇挥动斧头的一招,就能看出她没内力!
而且招式也不带花哨。
“真要比?……老子就是气不过被个娘们儿挑衅,还看不起。可没真想打女人……”
“老爷们儿,话真多!这一架不打,我带走明月,你能甘心?”
疤面默然,原来这女人是看穿他的不服气,这才找个机会挑衅的。
“就算你费了心思挑衅老子,要让老子服气也不可能,除非你赢了老子,老子才能闭上嘴巴闪一边儿去。”疤面说的也是实话,“其实,老子服不服气无所谓,主要是老子的爷得点头答应,不然,你也带不走明月。”
“行了,你这大块头,倒是看不出来,你还挺忠心你们家的爷的。接招!”她不想废话,居然出暗招!
“叮!”疤面及时挡住,瞪大了铜铃眼,气哼哼:“你偷袭!老子虽然干的不是光明事儿,但老子从不偷袭人!老子最恨被偷袭!你小心了!”
一斧头砍过去,看得出来,还是留了余地的。没有动真格。
丑妇躲过,无人角落,一得逞笑容露出。
偷袭?……当然要偷袭,不偷袭的话,怎么激怒对面的大块头?不然他磨磨蹭蹭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够让她过过瘾。
绿竹那丫头……想一想都有些……
……罢了,罢了……
找个机会再去北疆吧。
该死的陈义,号称北疆镇守将军的老混蛋!
第一百八十六章 南宫家与爷何干?(三更)
丑妇招式无章法,但结果每每都对大块头不利。
两人在船板上斗,因此岸边人也能看个尽然。
坐着的男子目光陡然一缩。他可不像疤面那样傻,真以为这女人就会砍柴!
她是没章法,但每一斧头都重要害!要是疤面弱一些,躲不开的,躲不开……死是死不了,就是得养伤养个两三月。
她何意?根本不需要过疤面这一关,她硬要比一比谁的斧头使得好……难道还有其他用意?男子目中深思。
甲板上的人,可不管。
一会儿时间,两人满身大汗。
疤面喘着粗气,呼哧呼哧,“你还真的挺会用斧头的……”疤面又问:“你以前都用斧头做什么?……老子就问一问,你爱答不答。”疤面觉得问一个女人用斧头做什么,似乎不大礼貌,除了砍柴做干活儿,还能是砍人不成?
“砍人。”
“嗯嗯,老子就说吗,是砍……砍……,你说砍什么来着?”疤面原来还一脸理所当然,说着说着就觉不对劲。
“砍、人。……听清楚了?”丑妇叫一句:“你小心,老娘的斧头不长眼的!”
“嘭!”阿大缓过神,一道凌厉劲风迎面而来,他连忙用手中长斧挡住,两斧头空中对碰,于是发出这声让船尾才子读书人们心里抖三抖的碰撞声。
这……还是女人?
“这是女侠吧……”
“不对!这是女土匪!”
“放屁!女土匪可都长得漂亮呢!”
“有辱斯文!当众讨论女子容貌……粗俗!”
……
好吧,这是才子读书人的想法。
再看李云长和花绝非。
花绝非吞咽一声口水……
“李云长,你要不要改个主意?”粗鲁一些无妨,但,……这斧头挥的会不会太顺堂了?
“李云长,我说真的,这样的……肯定是悍妇。当时后你只能和她生孩子,想和别人生孩子?她会拿斧头砍你的!”花绝非已经在心里肯定了,只要李云长愿意纳她为妾,那女人没有不愿意的。心里已经开始有些膈应。
“……八字儿还没有一撇。”李云长就只说这么一句话。
花绝非七窍玲珑心,哪里能够听不懂,“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愿意娶她,她还不愿意跟着你?就她那样……能有几个受的来的,要说实话,要不是看在她泼辣一些的份上,公子我都不愿意理会她。”
李云长撇撇嘴,心道:那女人傲着呢!你懂得屁!有本事你也拿出一块南宫世家的木牌来做担保啊?
这话就肚子里转一圈,可没说给花绝非听。
花绝非不和他抢人,那最好不过了。
“花绝非,那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再打她主意了?”
“应该……还会。”花绝非咬牙:“后院儿的白骨精最近越发的过分了。我老爹都被迷得三魂丢了两魂!她居然要我娶她娘家的侄女儿。
她娘家的侄女儿我见过,和她一样美……但我看也和她一样不省心的。爷可不要个被别人控制的傀儡妻子。”
李云长不说话了,这厮说了半天,那女人怎么怎么不好,最后还不是不得不打那女人的主意。
他可知道,那女人难缠着呢。既然花绝非要打那女人的主意,就叫他自己去体会体会这女人的难缠。
……
场上依旧,丑妇力大如牛。
疤面扭曲着脸认输:“够了够了……老子……我打不过你。”末了实在忍不住:“你是女金刚吧?”
“真认输?”丑妇依旧保持战斗姿势。
“认输还有假的?当然是真认输!”疤面觉得眼前这女人是故意羞辱他。才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承认自己输了。
“呼!”丑妇吐出好大一口浊气,把手中斧头一扔,欢快地叫道:“太好了……,你要是再坚持一会儿,我得累趴了。”说着往旁边栏杆上一靠。狠狠擦了一把脸。
是真的没力气了。
反观疤面,还能拿着斧头,只是满身是汗,喘着气而已。
疤面顿时无语,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女人的!
明明就没力气了,硬是撑着最后那气,死挺着。关键是,她挺着吧……挺得还他娘的像!他根本就没察觉到她是真没力气了。
这一战,实际上是疤面留了手。不然丑妇早趴了。
疤面如今再看她如死狗一般,靠在栏杆上,提着斧头向她走去。
一道身影拦在他面前。
“额……”疤面愕然,看着眼前的壮汉。……这可是实打实的高手。就那气势就不一样!
刚上船的时候,就已经有所感觉。但又不是特别明显。
原来这叫做阿大的护卫一开始就是故意隐藏实力。现在这阿大挡在他面前,他正面迎他,这才能感受出来自面前人的威胁和威势。
“阁下何必挡我路,阁下最清楚了,在下绝对不是阁下的对手。”疤面自嘲。眼朝着靠在栏杆处休憩的丑妇看去:“如阁下这般的好汉能人,怎么会甘心被个妇人家驱使?我瞧那女人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更不是什么权贵勋爵家的夫人小姐。
阁下这般身手,这样的能耐,在下主子身边也少有。不如弃暗投明,良禽择木而栖嘛。”
疤面声音说的极矮,……当然要矮,当人家主人家的面挖角人家的护卫,能不矮点声吗?
“阁下要是来在下主子身边效忠在下的主子,在下敢担保,在下的主子一定会善待阁下,给予阁下最公正的待遇。
这是你跟在现在的主子身边,得不到的。”疤面抛饵。
疤面没有小瞧牡丹画舫上的才子读书人们。心知,这里也有高手在。
即便他声音再小,若是内里上乘者,也能听到。
李云长眯眼:“花绝非,你说,牡丹阁那人命不好,我看未必,瞧,这手下忠心耿耿,打架之余,还不忘为了自家的主子招揽贤才。只是不知……”突然不说了。
“不知什么?”花绝非不懂。
“没什么。”李云长淡淡,心道:只是不知那位阿大会做出怎样的抉择,南宫世家和牡丹阁……,这算不算大水冲了龙王庙?不知南宫丞相知道后,会是怎样的表情。
……
阿大不为所动,他动作极快,掏出一块古朴木牌,只给疤面示意一下,又迅速收起来。
疤面却看的清明,“这是……”
“没什么,回去将看到的告诉你主子,我家的大娘子不是一般人能够招惹的。让他明白了意思,就按着意思办。”阿大声音也低。
这种话自然不好被夫人听见,他又不傻……,到时候被夫人揍,只能白挨拳头了。
李云长和花绝非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小动作。但李云长挡在花绝非的身前,花绝非只看见了阿大拿东西,却不知道是什么。
但再看现在的疤面,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安静的有些过分。
“李云长,你在我前面,你看到了吧,阿大拿出的是什么东西?怎么疤面忽然停止了叫嚣?”花绝非拉着李云长问。
后者给他三个字作为回答:“没看到。”
“胡说!你怎么可能没看到?你这个角度明明……”
“没看到就是没看到。我干嘛要骗你?要是不信,你自己去问疤面,他一定看到了。”李云长不为所动,根本就是对付花绝非游刃有余。
“你!”花绝非气急了!
……
疤面带着两个小弟又游向了岸边。
“爷……”
“嗯?有话就说。”男人慵懒。
“爷……,我看见了那个东西……”疤面支支吾吾不肯直言。
惹得男子有些不开心。
“说清楚。”
“爷,那女人用的护卫是南宫家的人!”
疤面硬着头皮,迅速说完,速度快的一般人都听不清。但男人听清了。
安静……
安静的可拍!
许久……
男人轻轻“哦”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爷?”疤面硬着头皮抬头:“你还好吧?”
“嗤!”男人嗤之以鼻:“爷能有什么不好的。南宫家和爷有什么关系?那女人不是说了吗?爷眼里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价格。
既然如此,那爷当然把明月当买卖了,就看她能不能给得起价了!她是谁的人,爷不关心。”
男子自始至终坐在椅子上,此时双掌用力向着地面一拍,整个人,连着座椅飞了出去,向着牡丹画舫飞去!
但男子却突然停在了岸边与画舫的中间,西子湖面六七米高的上空,与牡丹画舫栏杆后的丑妇平齐。
丑妇缓缓转身,愕然地看着不远处的半空中,一个男人连同座椅一同停在了上空之中!
……这可不是她刚才让绯月耍的把戏!绯月之所以能够站在湖水上,在湖水上跳舞,是她事先安排画舫中的护卫潜到湖水里去的。每人嘴里有呼吸的竹子露在水面上,因此绯月才能准确找到位置,以他们为支撑站在水面上的!
而这男人……这可是实打实的功力!
没有绝妙的功力,根本做不到连人带椅停在湖水半空中吧?
这也……太骚包了吧!你说你一定要耍帅,自己一个人站在半空中也很闪眼了好不好?还要带一张椅子!不是耍帅是什么?
丑妇腹诽。
一百八十七章 知己?(四更)
太骚包了!
月华照在他身上,一袭墨袍被和风吹得“哗哗”作响。他的脸,看不清楚,隐在黑暗和月光之间,忽明忽暗。
“想要明月,就拿两个明月来换。”半空中的男子随意地靠坐在宽大的椅子里,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男人的脸。
但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可以听得出来,这是个冷情的男人。
天下只有一个明月仙子,对方却提出要用两个明月仙子来换取。这实在是强人所难。
“可以。”丑妇笑答。尽管看不清楚月夜下的男人脸,但丑妇依旧将视线对焦在男人的身上。
“刚才那个,算一个。”丑妇笑说,迎着月光,好叫那半空中的男子看到她眼底的挑衅。
“可以。”她挑衅,男人也冷静,他也看出绯月大有可为。又问:“还有一个呢?”
“一山不容二虎。有一个绯月就好。另一个……,等吧。”一句“一山不容二虎”,男人眉心一跳。
一个“等吧”,男人眉心轻蹙。
“也不是不可以……要爷等,爷也等得起。但爷凭什么信你?”
丑妇的意思是,一个牡丹阁,一个仙子胜过两个仙子。仙子多了,也不值钱。有时候精湛少,才能卖出大价钱。
而那句“等吧”的意思是,等到绯月过气,她再给牡丹阁一个崭新的仙子。
二人从未见面,也从未交谈,但……这样似是而非,断断续续,连意思都不甚明了的话,二人却能听得懂对方的意思,并且进行交流。
这种默契……惊人的默契……叫两人自己都感到吃惊。
丑妇向着那男人招手,有些话,她总要避开别人。
“不必了。”那男人居然以惊鸿之势冲向画舫,瞬间抓住丑妇,“啊……”她只来得及惊呼一声。
阿大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双憨厚的眼睁得牛眼大,他自己的能耐他自己知道。能在他手中劫走人的,这世上恐怕数一数,也不超过五十个。但能在他手中劫走人,他还没有丝毫的戒备的,那……恐怕不超过十个!
这还得算,刨去主子爷!
阿大捏紧拳头,他比丑妇更紧张!
“阿……唔唔。”平安刚想叫“阿娘”,嘴巴就被人捂个严严实实。他用眼狠瞪那人,……金一诺同样担心,但他比平安有一点好,所谓关心则乱……他不是平安,换言之,他不是丑姨的儿子。
担心也会担心,但不会因此失去理智。
那男人肯与丑姨搭话谈条件,丑姨就不会有危险。
但他不能放平安这时候叫一声“阿娘”,这是捣乱。这时候,事情不够明了,没有拍案定下之前,还是少一些波折的好。
……
花绝非眼扫李云长,见他一反常态地捏紧拳头,蠢蠢欲动:“你还真想和牡丹阁的那位对上?我说,值当吗,李云长?”
他话似讥嘲,实则严肃认真。
“他不会伤那女人。”李云长淡淡。眼睛却片刻不离半空中的一男一女。
“嗤!”花绝非不屑:“你既然知道他不会伤那女人,你作甚这么紧张?”这显然言行不一。
……
半空中,一男一女,男的坐在靠椅中,女的……被人横抱在手臂中!
“抱歉,内力不足,只能这样抱着。不然爷怕咱俩一同掉湖里。”男人一本正经的解释。丑妇有一肚子的怨言,都不好说了。
“你要不耍帅,何必你手臂疼来,我丢脸。两不相好的事儿,你也做?”她直指问题所在。
男人皱眉,“耍帅?什么意思?”
“就是出风头,要风光的意思。”丑妇说完,男人沉默。
他脸本就冷,这会儿更冷了。
男人淡淡扫了一眼臂弯中沉重的身子,低沉的嗓音道:“你说的不错。爷就该这样做。”说罢,竟然连人带屁股下坐着的椅子,整个飞向了岸边。
突然的疾驰,又被以这样的姿势抱着,丑妇白了脸,晕头,想吐。
还没来得及抱怨,……“嘭!”
她的臀传来一阵钝痛,“嘶……!”
眼角余光一扫,目光所及,是一双赤金条纹的黑布靴子。
这才恍悟,她被这男人丢地上了……而且当做沙包一样丢地上了!
“……说来,这样爷确实省力了。”丑妇抬头望这男人。
刚才没注意看,这会儿才看的真切。
硬朗的眉,浓黑入鬓!
挺直的鼻梁,殷红的唇瓣紧抿。一双眼淡漠凉薄!
即使是借着月光,也找不出一丝皱纹,眼角平顺,唇边也平顺。丑妇断定,这人很少笑。
凉薄的人啊……怎么办?遇到同类了呢!
“我成功地塑造了白衣胜雪的仙子。”指的是绯月。
“那又怎样?”男人淡漠轻扫地上的她,“泥地脏。”意思是,你不先站起身来吗?
丑妇愉悦一笑:“我觉得这角度看你最有味道。你眼底寒凉,你嘴角平淡,……你是个凉薄的人呢!”男人不为所动。他坐在椅子上,她坐在泥地里。他在上,她在下。
“凉薄的人……呵呵,我以前照着镜子,把自己每个角度都看了个便。以为凉薄的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样的。今日才知道,我错了,错的离谱!”丑妇笑得欢快,哪里像是认识到自己错误的人。
男子眼底蕴育深思。这女人刚才话,不啻于是向他承认她自己性子凉薄。和他一样……一样吗?男子自嘲。
凉薄的人……从不同角度看还有区别?
“嗯?请教高论。”
“我呢,曾经照着镜子,从哪个角度看,我都是那个凉薄的脸……我以为啊,凉薄的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凉薄的,结果呢,我今天发现新大陆了。”
“新大陆?是什么?”
“额……,就是我今天有新发现了。”
男子蹙眉,这女人怎么有那么多的奇奇怪怪的用语?
但是依旧好奇,她到底有什么发现。“难道你今天发现凉薄的人,从你现在的角度看,就不凉薄了?”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一项淡漠的眸子中折射出一丝期待和渴望,多了一丝热切地看着丑妇。
“怎么可能?凉薄的人就是凉薄的人,怎么看都不会变得不凉薄,但从我这个角度看……更加凉薄了!
原来,这个角度,才是凉薄的极致!
“呵呵……”男子笑,没有温度,眸子中那丝热度散去,更加寒凉了。淡问:“刚才你说你创造了白衣胜雪的仙子,你还没回答爷,那又怎么样呢?”
丑妇收敛自己,目光却熠熠生辉地锁住男子,“我说,我造了一个仙子!这个仙子今日已经入了这里才子们的眼!
……咱们明人不说二话,你心里清楚,今日一过,她名声大盛!人是健忘的生物,他们会渐渐忘记明月仙子的存在,他们会不自主追随新出来的神秘仙子。
明日一早,她的盛名会传遍苏地,甚至不出两日,整个江南都会闻风!
你只有与我合作……,除非你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培养出一个胜过她的‘仙子’!当然……如果那样的话,我也会再造出另一个压住她和明月两人风头的‘仙子’!”丑妇一点点分析,虽然有些夸张了些,但她所说却都对。
男人确实已经考虑到这些。
不然……,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他会这么简单的让步?
饶是他这样冷情之人,也被今日这突如其来的白衣胜雪的女子给晃了心神。虽然只是一刹那,但那足够说明一些问题了。
“她真的是绯月?”男子最后确认。
“当然。你怀疑?”丑妇自傲一笑,双眼熠熠:“不要怀疑我造仙子的能力!”
她骄傲,男子有些无语。
首次被一个人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无奈。他抚额……他堕落了吗?
但……在她身上,他真的看到一丝自己的影子。如她所说,他俩都是凉薄的人。
这一刻居然有一丝知己相吸的感觉。
“我发过誓言,这一生都不会离开江南一步。所以,……我们不会再有见面的一天。”男子忽然俯身,大掌捉住丑妇的下巴,“但你记住,牡丹阁的主人,名叫沧澜月。”
丑妇反应不及,这算什么?
一个陌生男人告诉她,他们将来不会再见面。又强迫她记住他的名字?
丑妇瘦削下去的脸,诡异地扭曲。
月光下,名唤沧澜月的男人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轻轻眨动一下,又掀开眼帘,看她:“还有……,我不是耍帅……我是一个脚不能动的……残废!”
他转身,朝着灯火辉煌处飞去。
丑妇吃惊地张大嘴巴看着越来越远的那男人。
突然觉得……,那张靠椅一点儿都不光彩耀眼,反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悲凉……
怎么不早点儿发现呢?
对于挖人痛楚,丑妇不屑一顾。但她无意间做了自己不屑一顾的事儿。
“沧澜月……吗?”丑妇喃喃,随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中饶有兴趣:“放心……一定还会有机会见面的。山不来就我,我不会来就山吗?”丑妇笑的有些无耻,她本来就决定此事了结,要搬来江南。
不然何必在村儿里面对春娘几人的时候,有那多愧疚?
不过,看沧澜月的态度,这件事儿算是这么了了。
他也不亏。
她要走一个明月仙子,还他一个绯月仙子。只怕他赚更多!
绯月自己有潜质,有野心,不然。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她所要求的全都做到,而且天衣无缝?
资质又好,以往只是没人注意到她,如今走了明月,绯月冒头也是必然。
有野心的人,总会抓住机会的!
……
一百八十八章 选择(五更)
丑妇几人连夜出城。不然……她怕明日事情传开。到时候他们可就出不了城了!
城楼上,熟悉的靠椅。
疤面还是那个疤面。
“爷……,您若是舍不得明月,我疤老虎领着人去截下她。就算是拼着信义不在,我疤老虎也会把明月那贱人带来给爷您的。”
坐着的沧澜月见疤面信誓旦旦发誓,不禁有些无奈。
这疤面啊……,忠心是绝对的。但总会误解他的意思。
明月……有了今日一鸣惊人的绯月,明月……就算回来,一时风光后,便是步入过气的‘仙子’行列了。
于他和牡丹阁而言,价值……都不算大。反倒是那女人……丑妇骂?
或者……柳翠花儿?
没想到……他会对这么俗气一带娃儿寡妇生出知己的感觉来!
他果然是……堕落了!
她好像还和南宫尘关系匪浅啊……这一点,好麻烦啊!
好在,以后不会再见面了。随它去吧。
疤面还是那个疤面……,爷已经不是那个爷了!
……
山道上,三辆马车晃悠悠赶着。也不着紧。
马车从苏地出来,已经好几个时辰过去了。此时,已经天亮。
“吁!”马停。
马车上人下来。
“哈!”打个哈欠,几人都顶着黑眼圈,……能没黑眼圈吗?
下了画舫,他们连夜就出了苏地。这之后就跟后头被人追似的赶路!
尽管丑妇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担保,牡丹阁不会追来。金翁和张老爷,朱夫人依旧坚持赶路要紧。
天色露白,才放缓了速度,慢悠悠地行车。
“旁边有条河,拿了巾子,河边凑活着梳洗梳洗。瞧大伙儿一副无精打采模样。”丑妇抱下平安。
见金一诺也站在车上,张着手臂。
丑妇皱眉奇怪问:“你做什么?”
“抱啊!”后者理所当然。
“滚!”丑妇一股无名火,立时上了心头,“混小子!你当你是平安?”
后者一脸不平:“好歹我这个混小子在画舫上的时候,替你照看儿子。你就不感激?……哦,我懂了。唔不是平安嘛,不是你儿子嘛!”委屈的不行。
丑妇眉心一跳一跳,发现自己耐心快用光了。这小子从来没叫她抱过。今天是哪根筋不对劲!
看在平安一旁安抚的份儿上,丑妇忍了。
粗声粗气吼着:“过来!”但她不是抱,是背朝着混小子,用驼的。
混小子还真趴在她背上,结结实实的。
皱眉:“你小子还挺沉。”
“唔唔。”
丑妇放下这小子的时候,他一脸陶醉。
“喂喂!混小子……你陶醉个屁啊!”手指禁不住点了点金一诺的眉心。
那小子还笑呵呵,傻模傻样。只少年特有的嗓音道:“原以为到了江南……就可以去看娘的……我也好久没有被娘抱在怀里了。”
丑妇蓦然……,过一会儿,向金一诺走近几步,倏然张开双臂,“嘭!”
大力抱住面前快到她胸口的少年,发出一声重重的响声。
“呐!这样够了吧!”丑妇粗声粗气。她可不认为母亲是可以随便一个人代替的。只是看在这混小子可怜兮兮的模样的份儿上,满足这混小子吧。
明月仙子这时走来,给她递来一块湿帕子:“夫人,擦擦吧。”
被人唤夫人,真的还挺奇怪的。偏偏,这明月说:“既然输了,那就按照赌约来做吧。认你为主,唤你一声夫人,这才对嘛。”
好嘛,那就叫好了。
反正将来搬到江南,她还是要买进丫鬟和小厮的。
她眼瞅见明月脸上的帕子:“拿掉吧。”
指了指她脸上遮住半边脸的白丝巾:“放心了,我会护着你,不让人因为你的一张脸就找你的麻烦的。”
明月眼睫毛一颤,深深看向丑妇,不再说什么。拨开自己遮脸的白丝巾,收进了袖子里。
“丑明月……真的不大好听啊。”金一诺这小子突然沉思着:“要不,丑姨,你给她连名带姓一起改了吧?就叫丑西施吧。”
“啪!”一巴掌落在金一诺的后脑勺,随后是熟悉的教训声:“混小子!丑明月不好听,丑西施就好听到哪里去了?
我就觉得丑明月挺好听的。改什么名字,人家都用了这么久,早就习惯了好吧……”
“夫人,还是改了吧。”明月却赞成金一诺的主意,“不是好听不好听,既然和过去脱离了,那就干脆点,连名字一起改了。”
倒是决绝。
“那你还记得自己从前的名字吗?”丑妇撑着下巴想了想,明月所说也对。
“……就叫……明月……”
“哦……这样啊,那就还叫明月吧。我瞧着,明月这个名字挺好的。真的放下了,何必在乎一个名字?”她看进明月的眼睛里:“只要你坚定,便是将来有人认出你,那又怎样?明月无尘,皎皎月华。名字无错。你莫要放在心上。”
“……夫人……”
“放心,从你下了牡丹画舫那一刻,你就不是风尘中的人,你是我的丫头。”丑妇这句话,彻底绝了明月的后顾之忧。
“阿娘!这里有人受伤了。”平安去小解,但才一会儿功夫,急匆匆地从一处草丛里窜出来。一边跑一边喊阿娘。
“别慌,慢慢说。”丑妇稳住平安,给他递上一壶水,孩子喝了一口,才淡淡稳住心神。小手指着那处他跑出来的地方。
“阿娘,俺小解时候,觉得一旁有动静,小解完了,往哪儿一看。有个人满身是血地躺在草丛中!不知是死是活。”小孩子能有平安这样的定性很不错了。只是吓白了脸,哆嗦着嘴唇。
丑妇顺着那方向,走去。
真的看见一血人躺在草丛中。不知是死是活……警惕地走近一些,“你三人站那儿别动。”丑妇吩咐跟来的平安、金一诺和明月。
蹲下身,拿个旁边捡来的树枝拨了拨。……没动静。
手探向那人颈部大动脉……在跳,活着。
金一诺眼见:“丑姨,那儿又来人了!”指着远处。
丑妇看去,离他们的马车很近!一拨人,马蹄踏得尘土飞扬!全都一身青衣,腰间配兵器!一脸肃杀!看那些人一边赶路,一边四顾的模样,显然是在找什么人或者东西。
丑妇看了看草丛中的血人,又看了看越老越近的马群!……也许就是找他。
“丑姨!咱快走,那拨人一看就不好惹!……我爷他们已经开始把马车往路边上赶了!”金一诺这样的孩子都能够察觉到那一拨人的不寻常。丑妇自然也察觉出来了。
“阿娘……”平安看他娘又看草丛,眼中闪过不忍。但道:“阿娘,俺们……救人吧!”
金一诺瞬间转向平安:“臭小子,你胡说什么!咱们根本不认识这人!没必要为他承担风险。”
金一诺气急了,这小子心肠未免太软了吧?
丑妇眸光深邃,扫向越来越近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