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欺负包子的表哥表姐(二更)
“哦……原来是吃醋了啊。”
丑妇脸色一红:“谁吃醋谁吃醋了?我是会吃醋的人吗我?”
二爷依旧逼近。
“喂喂,我警告你啊,你别再靠近了哦。”
“啪”来不及了……二爷的手撑在丑妇的脑袋旁,而他整个人几乎是以一种强势的态度压倒她!
丑妇出于二爷身下,被上方那具透着明显侵略意思的男性身体压服着,犹自说:“我,我,我警告你啊,你,你,你再不让开,我,我就让你……”
“唔!”
倏然间,丑妇睁大了眼睛。
他的俊容靠的那样近!
闭起的双眼,睫毛修长浓密,高挺的鼻梁是上天刀斧神功的杰作。入鬓的剑眉神采飞扬。
一时之间,丑妇竟然看得痴迷了……
“丑女人,好看吗?”来自上方的声音带着揶揄和逗弄的意味。
“好看……”丑妇傻傻地回答。
“噗嗤……”男人被逗笑了,声音带着毫不遮掩的愉悦:“丑女人,闭上眼睛。乖。”
他声音低沉磁性,带着一丝沙哑,诱惑味道十足。
下一秒,男人的薄唇又一次地覆上身下女人的唇瓣。
其实……这个丑女人也光光就一额头生的好……他纠正,这丑女人的嘴巴长得也挺不错的。至少亲起来的感觉他很喜欢。
“唔……”女人一声嘤咛,男人睁开眼睛。浅褐色的瞳子越来越深邃。
他的吻一直向下滑去,流连她的脖子。
“嗯啊……”
女人适时的嘤咛,无疑比任何催情剂都有效。男人饱满的额头上沁出一些汗珠来。
手指也不安分地爬上女人的衣领,伸了进去。
男人抬头,将半眯着眼睛朦胧的女人看在眼里,眼角余光一扫,突然发现新大陆一般,看着女人的耳朵……
女人的耳朵红通通的,充血的耳朵引来男人的视线,男人坏笑一下,突然舔了一下女人的耳蜗……
“啊!”女人陡然一缩,显然是受了刺激。
男人见到反应剧烈的女人,眼睛更贼了,舌尖描述着女人的耳廓,耳蜗、耳垂,一样都没放过。
女人的手陡然抓住男人的一双手臂,费力地推拒着:“别……别……”
“别怎样?”
与其说男人是挑逗女人,不如说是逗弄更合适。男人发现,看这丑女人动情的模样,心情特别的好。
他整个含住女人的耳垂……
“唔啊!”女人的身子剧烈地颤抖。这一切自然无法逃过男人精明的眼睛。
男人勾起一抹笑来,他是男人,身为一国太子,对于女人的反应,了如指掌!
这丑女人的反应着实是生涩的很!
想到他后宫的女人,虽是处子之身,但是侍寝之前都会有宫里的教养嬷嬷专门教导她们这些。
教导她们,在他的床上,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够做。
这丑女人的反应实在是……太有趣了!
也……太能撩拨他了!
他的呼吸变得更加灼热,身下的反应也更强烈。
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女人的耳朵上:“丑女人,爷想要你……”
“咚咚咚。”男人的话没说完,卧室门被敲响了。
男人不高兴地瞪一眼大门处:“谁?”
门外传来奶声奶气的童音:“叔叔,是俺。”听声音带着哭腔。
男人痛苦地咒骂一声:该死的!
丑妇耳尖,一听到自家小子的声音,立刻跟个弹簧一样弹跳起来。
赤脚就想下床,被男人拉住:“爷去。”瞪一眼女人,径自跑到大门处,开门,见到小家伙小脸上挂着眼泪。
一下子有些慌张:“怎么了?平安?”
“叔叔……”小家伙泪珠子掉个不停,可怜兮兮地看着男人:“俺今晚可以跟阿娘一起睡觉吗?”
二爷楞了一下,就这时间,丑女人已经到了身前,抱住小家伙朝着床榻走去了。
二爷愣愣地站在大门口。
那边丑妇抱着平安已经躺下来了。
丑妇手拍着平安的背,安抚他,又小心地询问:“怎么哭了?”
“阿娘……”小家伙小脸上毅然决然的表情,叫得丑妇不得不重视。马上动了动身子,端正身体:“嗯?儿子,你想和阿娘说什么?”
“阿娘……”小家伙虽然躺在丑妇的臂弯里,还有用一双漂亮的眼睛偷偷瞥了一眼站在大门口的男人:“阿娘……平安可以有爹爹吗?”
丑妇一惊……这孩子已经好久不吵着要爹爹了,今天是怎么了?
她的额皱起来……,与此同时,大门口的男人,一颗心陡然提的高高的。
走几步,落座在床前的靠椅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看似漫不经心地品着茶水,耳朵却竖的高高的。
他听那丑女人问:“儿子,你和阿娘说,……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问题的?”
小家伙犹豫的模样,咬着小嘴唇。
丑妇看了有些心疼有些好笑:“儿子,你和阿娘还要隐瞒吗?”
小家伙摇摇头:“阿娘,不是突然想到的。俺,俺一直就想要一个爹爹。”
坐在一旁的二爷拿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小家伙又断断续续地说起今天白日的事情来:“今天晚上的时候,俺,俺偷偷跑出去玩儿了。”
小家伙说完还不忘小心地用眼睛偷看他娘的表情。在确定他娘没有生气发怒的预兆之后,才继续说道:“俺……遇到了表哥……”
表哥?
“哪个表哥?”丑妇心里警惕起来。若是算作平安的“表哥”,那也只有柳家老宅的人勉强能够算作了。
“宝通表哥和迎夏表姐……之前俺见过的他们。”
“他们和你说了什么?”丑妇心中更加警惕,想起柳宝通对她莫名其妙的恨意……丑妇担心他们对小包子说了相当过分的话。
“阿娘……他们都说你骗人,俺爹根本就不是赶考的秀才。迎夏表姐还说俺是俺娘不知道和哪个野男人厮混,搞大了肚子,生出来的野种。”小包子一双漂亮的眼睛挂着泪水,可怜兮兮地问:“阿娘……,俺不是野种,……对不对?”
小包子眼中带着卑微的希冀,一张瘦了一圈的包子脸上挂满的泪珠。
丑妇看得一阵心疼!
“儿子,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阿娘呢?”
“俺……害怕。俺怕阿娘难过。俺老做噩梦,阿娘不要俺了……阿娘,呜呜……”小包子说的语无伦次,但屋子里两个大人都听得明白。
小包子的意思是,他害怕他说出来丑妇会难过。但是今天晚上老做噩梦,梦见丑妇不要他了,小家伙是害怕了才这个时候跑来敲门的。
柳宝通,柳迎夏,……又是柳家!
丑妇眼中寒芒一闪。真是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呵呵!
第一百六十章 儿啊,我是你爹爹(三更)
二爷起身,坐在床边。
平安这时候才发觉一丝不对劲,有些犹豫,问丑妇:“阿娘,男女授受不亲!”
四岁的娃子……这就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丑妇一阵羞愧地脸红。
二爷却躺下身子,连同丑妇,带着小包子,一起揽住:“平安……其实,我是你爹爹。”
“咳咳……”丑妇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陡然睁大的眼睛瞪着二爷:你疯了吧你!
二爷熟若无睹,小平安狐疑地看他。
“……”
“你瞧,咱俩像不?”二爷抱起平安,走到铜镜前,指着镜子中的倒映的两个人影。
丑妇停住了脚步,……看着一大一小,两人的侧面。
别说,还真有点像呢!
但是……
总觉得有些怪异,说不出到底是哪儿怪异了。
耳边就听到二爷对小包子“敦敦教诲”……
“你瞧,咱俩这么像,说出去,别人都不信你不是我儿子,是不?既然我是你亲爹,我和你阿娘在一起,怎么算作男女授受不亲呢?”
小包子可不傻,人家小包子逻辑可分清着呢。
当下就指出,“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和俺相认?”又说:“你明明是南宫叔叔,为什么要带着面具呢?”
小包子来时,二爷带着面具,后来被丑妇“识破”身份之后,就改以南宫尘的身份了。
小包子问的在理,人家二爷也早有准备:“爹爹这回来,就是和你还有你阿娘相认的。”瞧,多好的理由啊。
丑妇有种想喷血的冲动……特么的要不要这么狗血啊?
“真的?”
“真的!”二爷保证。
小包子还是怀疑,但是又看了看铜镜中的两人,“其实……也不是特别像……”
小包子嘟喃……
二爷听后,心中笑了:傻儿子,当然不像!这张脸是南宫尘那厮的脸,又不是他本人的。他和南宫尘是像,但要化作另一个人,还必须易容。
他的真容就和傻小子相似度更甚一些了。但也不会让人一眼就觉得像。注重细节的话……
好在傻小子生在小柳镇这样的地方……不然的话,若是在京城之中,怕是有人看出端倪来了。
虽然傻小子乍一看,并不会特别地像他,因为他的身份,也不会有人会往这方面想。但是……京城藏龙卧虎,什么样的家伙都有。止不住就有人看出端倪来了。
丑女人能不能站在傻小子身前,替他解决来自外界的猜测和伤害?!
这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他要更加的强大!
“那……叔……”
“没人的时候要叫爹爹。”二爷纠正。
小包子却抓住语病:“为什么没人的时候叫爹爹?难道有人的时候就不能够叫爹爹吗?”
小包子的疑惑,二爷心里叹了一口气。
“因为……爹爹的仇人很多。儿子,等你足够强大之后,爹爹才能公开你和你阿娘的身份。”二爷叫“儿子”叫的可顺了。
“哦……”小包子尽管不是很理解男人的话,依旧点头,懵懵懂懂的。
“所以,儿子,你有爹爹。而且,你爹爹我很厉害。只有很厉害的人才会有很多的敌人。
”小包子听得云里雾里。但他记住了两句话。第一句:你有爹爹的,第二句:你爹爹我很厉害。
“哈……”打一个哈切。小包子是累了。
二爷抱着包子上床榻,抓着惊呆的丑妇一起揽在怀里。
小包子打鼾了。是真累了。
小包子睡着了,两个大人却没有睡意。
“有什么要问的吗?”黑夜里,二爷问着话。
“你……知道我没睡?”
“爷猜你睡不着。”
丑妇默认。
说:“就算是你心疼我儿子没有爹,可怜我……,你也不需要编造这么一个弥天大谎言来的。”
男人沉默一会儿,“其实……爷一直在想,你都被爷亲过摸过了,难不成你还想嫁给别人?将来……,将来你自然是要嫁给爷的。那爷也不算欺骗这小子吧,这小子以后不得还叫爷一声爹爹吗?早叫晚叫有什么区别?”
男人心道:这个时候,不是说出真相的好时机。
怕是这个时候说出真相……,这女人不知会不会逃得远远的。还是等到尘埃落定吧。
何况……他还想要看一看这丑女人能够到达怎样的地步。
丑妇讷讷,“不过,平安和你长得还真像……”
“是吧?这说明爷和平安天生是要做父子的。”
“我可以这么理解吗?……你刚才的意思是,你想娶我?”丑妇径自说着:“你同意了,你家人同意吗?圣上同意吗?”
她可没忘记,身边这男人姓“南宫”,厉唐第一世家的嫡子嫡孙啊!
他的婚姻,抓在他的手中吗?
他的家人能够接受一个生过孩子的村姑吗?
身边这男人的身份,将来的婚姻大抵是连南宫家都不一定做的了主的!要有当今圣上的圣旨才行!
身份的高贵,有时候必须拿自由去换取。
男人目瞪口呆,看着一旁女人喋喋不休地问话,……他真的吃惊,女人遇到这样的问题,不都主动避让吗?
有哪个女儿会这么光明正大地谈论自己的婚事?
就算再胆大的女子,不都得羞涩吗?
怎么他身边这个就不是?
但随即释然……,婚姻大事,又不是偷蒙拐骗,干嘛要偷偷摸摸,光明正大地提出意见,不是很好吗?
这个丑女人向来是这么的独特。
“睡觉!”男人唇边挂笑:“这些问题是爷的问题。爷自会处理……但若是你觉得你配不上爷,那么……就请你收起你不值钱的自卑,不如好好努力一把,说不得能够立个功,遇个贵人,从此进入到那个圈子里去。”
这回换做丑妇愕然了……这男人!这男人!
我特么的哪里自卑了?
但有一点,他说的不错。
她必须十分的努力了!
只是不知道,等到丑妇知道了最真最真,真的不能够再真的真相之后,会是怎样的感受。是怪罪二爷,从此与二爷一刀两断,又或者是其他的。
此处暂且不提,这是后话了。
……
翌日清晨
清阮去小包子的房间叫人,结果被守在门外的阿大叫住:“小公子不在房里。”
清阮怒了,冲阿大就怪罪:“你是小公子的暗卫,小公子不在房间里,你守在这里做什么?”
阿大很无奈……
“阮内侍哟……小公子跑去殿下的卧室了。”
“啥?”清阮以为自己耳聋,结果看到阿大两手一摊,很是无奈。
于是乎,清阮只好硬着头皮去敲主子的卧室门。
他犹豫地又犹豫,抬起的手又放下,放下又抬起……
昨晚听到了主子爷的“丑闻”,主子爷还没有和他算账呢!
这会儿,没有主子爷的召见,他就来敲门……,这不是寻死嘛!
但是不敲门又不行……
可怜啊!
阿大是暗卫,这会儿可以躲在某根梁柱上,乐得轻松。
他可怜地看着清阮,送上满满的同情。
内侍这种事儿吧……,是比较能够接近到主子,能够得到主子的眷宠。但有时候也很为难的,比如这位阮内侍此刻就是了。
“是清阮把,进来吧。”就在清阮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内响起二爷的声音。
清阮松了一口气,终于不再犹豫,抬手打开房门,轻悄悄进去,
绕过桌子,屏风后,二爷从里面走出来。白色的单衣,显示二爷是刚刚起床的。
平安习惯早起。这时候,也“索索拉拉”的爬起来。身上也着了单衣。
他白嫩嫩的小手揉着没睡醒的眼睛。抬眼只看到了二爷。
“爹爹……”小包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没睡醒的睡意。
清阮瞬间睁大了眼睛,惊愕地抬头直视二爷。
这是不合规矩的,作为下人的,直视主子,就是没有规矩。
但此刻清阮顾不得其他了,他眼中满是询问。
二爷没搭理清阮,抱过小包子:“回头爷跟你说道说道。”这话却是对清阮说的。
清阮收起吃惊。
他毕竟服侍主子爷有些日子了。听主子爷话里的口音,大概能够猜出,事情不是他所想那般。
清阮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主子爷……昨天晚上,罗醇之带着柳宝通亲自登门。”
“嗯?”二爷拧眉,他还记得做夜里,他儿子可怜兮兮地“控诉”那位柳宝通呢!
“他们来有事?佟显没说过珍馐坊和罗家有所往来嘛。”二爷声音淡淡。
但清阮不敢有所隐瞒。
但又顾忌屏风后,床榻上的那位的想法。
也不知她是醒还是睡着……
“你说。”
二爷淡淡开口。
清阮直言:“罗醇之带着柳宝通亲自登门,是为了他收柳宝通作义子的事儿来的。”
“呵呵,”二爷冷笑一声,“罗醇之倒也算个人物,儿子废了,就再收一个义子。可惜了他这么个人物,当年被他祖父强行逼得不走科考一路,继承罗家老宅。不然的话,朝堂上,说不得又多了一号人物。”
清阮默然,等到二爷说完之后,才继续说道:“罗醇之要收柳宝通作义子,他估计是被京城里的罗家长子逼得太紧了,因此,这收义子的场面,他想做的风风光光,高调行事。”
“所以他来请佟显出席他收义子的席面?”
清阮不说话,都被主子爷说中了。
“佟显答应了?”
“婉转地送走了罗醇之和柳宝通,只说看一看当天是否事忙。再做决定。佟叔是在等主子爷下令。”
“去!怎么不去!”
清阮一楞,这话不是主子爷说的……而是屏风后传出来的声音。、
而且,听这位夫人的声音,明显夹带着怒气。
清阮又看二爷吗,等主子爷下令。
“丑女人都说去了,当然要去!非但要去!还要体面的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同簪束发,同心!(一更)
今日小柳镇上又发生一件大事,听说罗家的罗老爷子要认义子。
这件事情可稀奇了。
最近罗家因为旁边开了一家义庄的关系,可没少成为老百姓们的焦点。
今日罗老爷子换了一件榆钱图案宝蓝色的袍子,袍子到膝盖下,腰间挂着和田玉的挂饰。头发让下人们给整整齐齐扎了一个男子发髻,别一根青玉簪子。
到也一下子年轻了许多。
罗大管事给罗老爷又套上一件镶嵌金边的褂子,心中不免感慨,道:“老爷,看到您今日这模样,又让老奴想到您当年求学的时候了。”
罗老爷子瘦的只剩下皮的老脸顿了顿,也回想去当年来。
叹一口气:“哎!”无限感慨:“当年老爷我求取功名,可惜长辈不让,硬是断了老爷我的月钱。老爷啊,这才知道,这世间啊,没有钱是真的不行啊。”
罗大管事却有微词:“当年老爷您走科举之路,今日说不得也要高居庙堂之上了,老爷您如今也不会有人欺到您头上来了。”
这话一语双光,既说了这段时间丑妇与罗家作对的事情,又暗中表示了对于逼迫罗老爷子认下自己的庶子这件事的不满。
罗老爷子深陷的眼闪了闪,面色渐冷:“没人能够欺负你家老爷。远在京城的大哥不能,那女人更不能!”
罗大管事立马涎着脸,满脸笑:“是是是,谁也不能够欺负到老爷子!那女人以为在罗家旁边开个义庄就能够算计到老爷子。
殊不知,这点儿不痛不痒的小手段,根本上不了老爷您的根基。她那点儿道行,在老爷您面前,还不是小巫见大巫?不好比的!”
罗老爷子深以为然,如同爪子一般苍老的手掌抚着花白的胡须:“呵呵,老夫这就叫她知道,年轻人要懂得尊重老人家。”
这话说的含蓄,但只有罗大管事知道,眼前这个驼背不起眼的老人,手段是有多毒辣!不过他倒是不同情那女人,这些日子,几乎夜夜都被隔壁义庄的哭丧声吓醒。
都快一个月了,都没睡过安稳觉!
这日子再这么过下去,他得先崩溃!
不过……这女人这手段说不得多高明,但真的挺折磨人的。不知道她怎么就想得出这么缺德的主意来着。
“老爷,时辰差不多了,备轿去望仙楼吧。”小柳镇上,除了珍馐坊,就是望仙楼规模最大,彩色最多。
罗老爷听到这话,冷哼一声:“要不是这该死的贱女人,老夫办个宴请,还得巴巴地跑去酒楼才行……”因为罗家隔壁就是义庄……,这些日子根本没人敢上门啊……
没谁愿意自找晦气吧。
……
珍馐坊里,丑妇看着二爷给平安准备的衣裳。顿时傻眼了……
“这个……要不要这么招眼呐?”
托盘中正是二爷给小包子准备的衣裳,丑妇拿起来,手一抖,整个衣裳的面貌就全印在眼里了。
二爷给平安准备的是一件宝蓝丝绸的袍子。这袍子看似普通……
但样样都是上品。丝绸用的料子是上好的,宝蓝的颜色也正!仔细看,袍子的两边袖口都用金线绣了彩云图案。
喜庆还大方。
“平安还小,这个……穿这么深沉的颜色,好吗?”丑妇有些犹豫。
但她下一秒,手中一空,袍子已经被身边的男人接过去了。
“走,儿子,爹爹给你换衣裳去。”
二爷显得很激动,清阮站在一侧,看的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难不成太子殿下真的“从良”了?一心一意做一个好父亲?
不过就是帮着换一件衣裳罢了,要不要这么的激动啊?
但无论清阮此时内心是有多么的激动和澎湃,他也无法将他的感情传递给任何一个人,于是乎,……站着看呗……
屏风隔开了外面的视线,但隔不开里面的声音。
屏风另一侧,不时地传来一大一小的声音。
“爹爹,俺自己可以穿……”
“爹爹给你穿,和你自己穿,能一样嘛!”
丑妇和清阮这一次难得的有志一同,非常有默契地想到了一块儿去了:哪儿不一样了?最后不都穿在身上了马。
屏风内的对话继续……
“爹爹,俺真的可以自己穿,俺自己来吧……,爹爹坐着休息休息……”
“还是你小子懂得心疼人,不像某个丑女人……”这声音摆明了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因为声音陡然提高了。
“不是的,阿娘可会心疼人了,真的!再说了……爹爹给俺穿的衣服都穿得乱七八糟的……”
“噗嗤……”听到这里,丑妇很不厚道的笑了。
“哎哟喂,原来是因为穿的不好,被嫌弃了啊……”她提着声音,故意刺激里面的男人。
男人果断黑脸如包公。
气呼呼的,但是不得不承认,术业有专攻啊!
“清阮,你怎么做的近侍?啊?没看见你家的小公子要换衣吗?”
于是乎,清阮是站着也中枪。某男人的怒火不能向着某女发,也不能向着某包子发,只能集中火力,冲着站一旁看戏的清阮发!
清阮心里委屈又无辜:做个小小的近侍,我容易嘛我!
这一段换衣风波,这才平息了下去。
等到小包子从屏风后走出来。
即便是几乎天天对着小包子的丑妇,也双眼止不住地瞬间一亮。
原来想着小孩子传得粉粉嫩嫩一点,会很可爱。没想到换个深沉中带着透亮的颜色,也不错。
虽然小包子长得也不错,但……不得不承认,真是应了那句话: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小包子顿时变身大户人家的小少爷了。
丑妇止不住的点头:“好看,到底是我生的。”
旁边清阮瞬间被戳中某点,条件反射一样看丑妇……夫人啊,这和你生的有毛关系啊?
这都是咱殿下的功劳啊!要真像你了,到时殿下怕是都认不出自己的娃来咧!
想归想,却不敢说,因为他刚才不小心瞥了一眼自家的主子爷,……这位淡定得很!
居然听完夫人的话,还能够十分真诚地点头附和夫人!
清阮扶着额头……天呐……难道这里只有他不正常吗?
为嘛其他人对夫人的话点头附和,就他……
丑妇拉着平安的手:“这就出发吧,瞧瞧时辰,也差不多了。我去找佟掌柜的。”
“等一下。”却被身后二爷叫住。
她疑惑:“还有事?”
“换衣裳。”
“啊?”丑妇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清阮端出另一个托盘,看到托盘上的衣裳,这才了悟,于是连忙挥挥手:“我就用了吧。这样挺好。”
她埋头看一眼自己的身上。
现在身上穿的衣裳就不是她自己的,而是二爷命人给她量身定做的。
因为昏迷和戒毒的关系,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圆盘脸瘦下去一点点,露出尖尖的下巴。
那一刻,当她发下她有了尖尖的下巴的那一刻,她简直是乐疯了。
这真心不能够怪她太大惊小怪!
实在是这具身体,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每天晨起锻炼……那也没见瘦过!
这可是她第一次在这具身体上看到有“尖尖”的东西!
这能不兴奋吗?你说!
这可不只是意味着“她瘦了”这么简单直白的一个事实,而是意味着打破了“这具身体像施了魔咒一样减肥减不下去。”……
但,手中这衣裳……
“你是被珍馐坊看重,派去做很重要的事情。”二爷淡淡提醒一句。
聪明人交谈,只需要点到为止。
丑妇立刻了然,再也不推辞,拿起衣裳进到屏风内。
二爷的声音传来:“清阮,你带平安先到楼下,让佟显在车外等着。”
“是。主子爷。”清阮应了一声,去请平安:“小公子,奴先带你下楼去。”
……
当丑妇重新出现在二爷面前的时候,二爷止不住心跳快一拍。
这丑女人瘦了一圈,脸也变小了,这身深紫色的男人的袍子穿在她身上,自有一股的飒爽。
“你为我选的是男人的袍子?”丑妇自顾自说:“不过真的挺适合我的。”
“那是,爷亲自选的嘛。”
“美的你。”
“别动。”二爷铜镜前的椅子,“坐下来。”
丑妇不知他想做什么,坐了下去。
一双修长的的手轻轻解开她的发,手执木梳……
一梳,二梳,三梳……
其实,二爷只是在给她梳头,但是丑妇就是觉得……他梳下去的每一下,都仿佛不只是梳头发,而是饱含一些其他的东西。
“你……”
“嘘……”二爷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住她的嘴唇,止住她的话。
“马上就好……”二爷将她的头发高高梳起来,梳成一个男人的发髻,一只手固定住她的头发,铜镜中……
她看到二爷另一只手探向他自己的头发上,下一瞬间……二爷的发髻散下来,此刻他手中多了一枚金镶玉的簪子。
再然后……,那只金镶玉的簪子已经簪在她的头上。
“二爷……”
男人墨发披散,谪仙人的仙姿更甚。
头发高束于头顶时,只觉贵气超凡。
当他一头墨发铺陈开来,印着他白皙的脸庞,黑曜石的眼睛……
丑妇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上天的绝笔啊!如仙人泼墨,如山水画般的美颜……
这个男人,俊美的那么不真实……连带的,她得这男人看重的事情……也那么的不真实。
他,真的会属于她吗?就属于她一个人!
会吗?
丑妇几次想张嘴,张了张,又闭嘴不语。
楼下和小包子,佟掌柜一起,上了马车……
她的手摸着发鬓那支金镶玉的簪子,他可知,同簪束发,是为同心……?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再见罗老爷(二更)
望仙楼,客满云集。举目一望,全是本镇数得上名号的大户。
楼高二层。
望仙楼规矩:一楼待客,二楼止步。
何解?
说的是望仙楼最早时候定下的不成文的规矩。如今换过几任东家,无人敢不遵守。
不管谁来望仙楼,可包场,可散客。但一般客人活动范围只在一层之中。
望仙楼有二层,通向二层的阶梯不在角落,反落落大方,落在最中央,入楼就可见。
二层也非不可进去,先头说了,“一般客人”不可进去,但有两种客人可以进去。
第一:读书人。
这里的读书人指的可不光光是会读书的人。
这人,至少要考取过童生。
第二:文采斐然者!
这一乍看,前者和后者不都是一样嘛?
错也!文采斐然,自然是要作文章。当场执起狼毫笔,徽墨在白灰刷的墙壁上!
……区区一个小柳镇,搞这么特殊的规矩,着实怪异得很。但生于小柳镇的老百姓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说起望仙楼,人们通常只把望仙楼一层看入眼。
二层?那是什么?没上去过!
今日,罗家在望仙楼宴请本地豪绅。即便是罗家包场子,也必须得遵守望仙楼这条不成文的规矩。
不是说罗老爷此人好说话,而是在于根本没必要一定要争执着去二楼。多少年来,望仙楼的二楼等同于虚设。
但……今日又有些不一样。不!是这段时间都不一样!
平日冷冷清清的望仙楼二楼上,热闹极了。
罗老爷皱眉,叫来掌柜的问话,他指了指楼上:“怎么回事?”
掌柜的看一眼二楼上人影攒动,嬉笑声不停。
这望仙楼的掌柜的一脸笑呵呵:“赶考路过的学子。”
罗老爷点点头,人家望仙楼的规矩就是这样……楼上那群既然是赶考的学子,倒也说得过去。
“今日罗老爷宴客,怎么能够少了老夫呢?”笑声从大门口传来。
门口又来一人。乍一看,没甚特别。
“哎呀呀呀,是老金来了啊。”罗老爷子苍老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拱手整个人迎了出去。
“恭喜恭喜,罗老爷今日又得一子,恭喜恭喜啊。”金翁忽视罗老爷故意的亲近。
罗老爷称呼金翁一声老金,可不就是故意来亲近的吗?
“哎呀,金老头,没想咱俩这么有缘,前后脚到。”又是一人,是卢翁。
这下好了,小柳镇三巨头全聚一块儿去了。
罗老爷笑着打招呼。
三人之间,一阵阿谀奉承。
哎呀呀呀,卢翁啊,你家的大儿子出息啊,偌大的老宅都留不住他的心呐……
哪里哪里……比不得罗翁今日收的麟儿,听说……是南畦村柳家的小秀才?是姓柳吗?……
金翁,你的女儿可为巾帼不让须眉,商海之中,男子面前,也不遑多让啊……
呵呵呵,谬赞了谬赞了,女人上部的台面啊,还好老夫还有个聪慧的小孙子……
三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看似相互逢迎称赞,实则,这期间已经过上招了。
罗老爷脸本就黑,因此,铁黑的脸色倒也让人看不出来。
心道:什么叫做是南畦村柳家的小秀才,是姓柳吗?
废话!南畦村的柳家小秀才不姓柳是什么!
这姓卢的老家伙是故意让他心里膈应!
姓金的也不是好东西!不就一个孙子嘛!炫耀什么劲儿啊!
罗老爷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他儿子不能生,嫉妒人家有孙子!
“呵呵呵,今日是我罗家的大喜事儿。两位请。”罗老爷子败阵不耍赖,直接请了金翁和卢翁入席。
罗大管事亲自引了金翁和卢翁坐席,这又看自家主子等在大门口。
走了过去,低声在罗老爷身边说:“老爷,人都到齐了……”
罗老爷暗自摇摇头,低声咒骂一句:“不识好歹……”
罗大管事驼起的背顿了顿,心知自家的老爷子要等的两位重要的客人都没有到,因此,才会怒气顿生。
“莫气,老爷。说不定史县丞和佟掌柜已经在路上了。”
罗老爷子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瞧见街尾有一台藏青色的轿子来。
“老夫就说史县丞不敢不来。他要政绩,就得靠镇上的乡绅扶持。不然他得罪光了镇上的乡绅,考核政绩的时候,看他如何收场。”罗老爷老怀大开。终于来了,这姓史的老家伙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嘛!
眉眼中带着一丝得意。……自然是得意的,史全来了,说明姓史的家伙并不是对那贱女人惟命是从的。
罗大管事弓着背站在罗老爷子的身边,听着罗老爷子断章取义的话。心中觉得不妥。
又说那个史县丞就算不来,也算不得得罪光了整个小柳镇的乡绅,顶多就是开罪了罗家一家而已。
可别忘记了,别的人家暂且不说,就说金翁和卢翁……若问实力的话,这两家联手起来,罗家也得避其锋芒。
当然,罗家还有一个京城里当官的大爷在……以前可以照拂的时候也没见多照拂一下。何况现在自家的老爷子驳回了京城那位的命令——收义子,不过继。
这之间这么大的矛盾……怕是京城里那位罗老爷子的大哥可不会插手这边儿老宅的事情了。
有了金翁和卢翁……,史县丞还怕没有政绩吗?
听说那贱女人伙同了金翁、卢翁,还有镇上其他几家乡绅一起开的那个“柳镇大排档”,生意可火了,一到晚上,客满云集,店外头排着一长串的队伍心甘情愿地等着!
罗大管事这话只敢在心里想一想,要他出口提醒罗老爷子,三个字:不要想!
这一会儿的功夫,史县丞的官轿到了大门口。
“草民罗醇之,见过父母老大人。”罗老爷迎了出来。
望仙楼里人一听罗老爷说县丞老爷到了,立刻都向着大门迎了出去。
这个时代,官和富商,还是有身份高低的。
士农工商,官身最尊贵,商人最低贱。
只是厉唐法律更加开明。商人身份不高,但并不如中国古代那样卑贱。
更何况,无粮不安,无商不富。这是铁的道理。
因此,厉唐还是很重视商人的。
“呵呵呵,罗老爷起来吧,今日又不是开堂会审,大家就不必行李了。”史全笑呵呵的摸胡子。
“史县丞请。”
罗老爷迎了史全进去望仙楼。
史全坐的自然是上座。
罗老爷子又有些分神地瞧了瞧大门口,还有一人未到呐!
也不知道今日来还不是不来了。
你可别瞧着佟掌柜只是人家一掌柜的。但是就冲着“珍馐坊”三个字,罗老爷就算求,也要把佟掌柜给求来。
这和其他无关,只和面子有关。
罗大管事省心,替罗老爷子在门口又看着了。
别说,还真让他守到了。
“老爷老爷,来了来了。”不怪罗大管事有些小激动,实在是……做下人的,尤其是贴身服侍主子的下人,就要做主子喜欢的事情……
罗老爷急急三步并两步奔走到大门口。
正巧,一辆马车在他面前停住。
马车面漆黑,看起来不起眼。
但,罗老爷见多识广,立刻就看出门道来。
马车车窗布用的可是上好的缎面!
这辆车不用镶金镶银,就那木头,就是上好的黄梨木做的!黄梨木结实,还防腐烂。这一块儿的价格就高了去了,何况这一车子!
罗老爷正想要迎上去,他心心念念的佟掌柜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
“佟掌柜好……”
他同佟掌柜打招呼,岂知,后者根本没理他,而是站在马车下,仿佛是在等着谁下马车。
谁?
罗老爷心中有疑问。谁能够让佟掌柜恭恭敬敬地等在车下。
随后,马车里出来两人……
是她!
罗老爷顿时睁大了眼睛,只觉得一口老痰嗫在嗓子眼儿,上不去,下不来,难受的很!
等到佟掌柜抱住那贱女人的儿子下了马车,那贱女人也下了马车,佟掌柜才恍然大悟地发现他。
“哎呀,佟某来晚了,来晚了。”佟掌柜一张圆盘胖脸上堆上了笑,又问:“没见罗翁等久吧?”
罗老爷见佟掌柜一张白乎乎的圆脸上满是和气笑容,说话声音又和气轻巧,一时之间,只觉得更加堵心了。
人家对你客客气气的,又是打招呼又是询问的,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是有气也没出撒!
只好暗自深深呼出一口气,拱拱手:“当不得佟掌柜一句罗翁……叫我醇之即好。”
佟掌柜心里腻歪:我年纪还没你大呢!叫你醇之?也亏得你说得出这话来的,真的是没脸没皮的货!
心里腻歪不爽,面上不显。
佟掌柜可是人儿精的,怎样做人,他可老练着呢。
摆摆手:“佟掌柜太客气了。说来,论年纪,你我差不多大,叫你一生醇之也不为过。”话锋一转:“但佟某人不过就是一掌柜,给人管事儿的。还是唤你一声罗翁的好。”
罗老爷听了老脸顿时火辣辣的,好在他肤色黑,看不出来。
佟掌柜的话可不是什么好话,……你我差不多年纪……咳咳……差好多呐!
罗老爷是故意套近乎,结果被人不动声色地涮了一遍。
罗老爷赶紧转移话题:“这两位……?”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宴开(三更)
“哈哈哈,这位丑大娘子。罗翁你该认识的。”
这个“该”字用的实在是太妙了……
想当初,这俩人不还为了义庄那件事情打过官司的。
这件事,闹得是轰轰烈烈的,这小柳镇上,有谁不知道?
罗老爷子有些后悔,今天是不是不该为了面子,丢了里子?
没事找个人来怂自己做什么!
然,悔之晚矣。总不能人来了,他给轰出去吧?
若是真这么干了,那可就彻底得罪了“珍馐坊”!整个“珍馐坊”!
可不单单只是小柳镇上的!
罗老爷子硬着头皮请佟掌柜进望仙楼,只是在丑妇进去的时候,……
“佟掌柜见谅,罗某与这位丑大娘子有些……所以,抱歉了,佟掌柜,不是罗某不通人情,罗某今日收义子,实在是不想有闲杂人等在场,更不想看到仇人在场。”
这下好了,丑妇瞬间升级成罗老爷子的“仇人”了!
佟掌柜依旧笑呵呵的,看不出不高心来。罗老爷子观察了好久,这才放心,暗自松了一口气。
二人之间的交谈声音不大,里面倒是没有人听到。
但是当丑妇牵着平安走到望仙楼门口的时候,罗老爷又挡在了她面前:“丑大娘子,老夫刚才已经说过了,老夫今日不想见到你。”
这回靠的近,就在大门口。
有人耳尖……丑大娘子?
“是丑大娘子!”卢翁年迈,但耳朵特灵敏。立马站起身,向着大门迎去。
在大门口看到了丑妇,这才确定,真的是丑大娘子!
“丑大娘子,你可回来了!我等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众人看着潸然落泪的卢翁愕然……
这,这可是他们小柳镇上三位泰斗之一啊!
这怎么就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泪眼蹒跚的?
金翁也站起身来,“丑大娘子……你怎地瘦了?”
金翁顾不得男女有别,一双老手抓住丑妇的手掌,满眼地恳切。
丑妇见此,心中不吃惊是不可能的。
貌似……她也只是和这些人有着一项合作项目。并没有那么深的交情吧?
怎地……卢翁泪眼蹒跚,金翁激动地不顾男女有别,她可以感受到,金翁抓住她的手掌正在微微颤抖……
这是内心十分激动!
她怎么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柳镇大排档”的生意火爆,真的如同她所言,到了后来,有很多特意从其他地方赶过来,就为了尝一尝“柳镇大排档”的小龙虾。
对于小柳镇其他人还好,或许激动是有的,但是像面前这卢翁和金翁,这一辈分的人,却是不一样的。
他们久居小柳镇,若是有一日,在他们的努力下,小柳镇能够被更多的人知晓并且记住,他们的开心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因此,这二人是真的见到丑妇激动了!
罗老爷这回是气得七窍生烟。这不是硬生生地打脸吗?
他这里刚表明了态度,他请来的客人,还是身份不一般的客人,一个个的都……
“大娘子回来了。”
若是说,史县丞是罗老爷子最后的一点点欣慰。那么,现在这份欣慰也没了。
史县丞向着丑妇身边的平安招了招手:“小家伙,来史爷爷这里,史爷爷这里有好吃的酥糖。”说着,真的从怀中摸出酥糖来。
当史全从便服里摸出酥糖来的时候,望仙楼里所有人都向着他投去诡异的目光。……一个当官儿的,身上带着酥糖……
偏偏,这里很多人又知道,史县丞不喜欢吃甜食。
众人又将视线转向史县丞手中的酥糖上,那酥糖看模样……就应该是经常放在身上的。
咳咳……史县丞不会是随时随地将这酥糖放在身上,就等着见到人家丑大娘子的儿子给的吧?……
众人有志一同地想到了一块儿去。
在这之后的第二天,整个小柳镇上就传出了一道绯闻……,这是后话,过后再说。
又说罗老爷子被硬生生打脸,竟是只能气在心里。
柳宝通站在罗老爷子身后,一副乖巧温文的模样。
双眼竟带着一丝柔和看向丑妇那方向。
被那目光一扫,平安抓着丑妇的白嫩小手顿时一哆嗦,“阿娘……”
丑妇自然也感受到那目光来,她漫不经心,淡扫一眼罗老爷子身后的柳宝通。
她还没找他算账呐!柳宝通竟敢欺负到她儿子头上来?
不好意思,她护短的很。就是连一个眼神的委屈都不愿意让小包子忍受?怎样?!
却是目光一扫二层楼。
“儿子,咱上楼去,楼上干净。”
罗老爷子心中恨极了,什么叫做楼上干净?楼下就脏了?这不是指桑骂槐吗?
但见那贱女人牵着不知打哪儿来的野种向着通往二层的阶梯漫步而去。心中狠狠暗笑:蠢女人,不知道望仙楼的规矩。他等着看她鼻青脸肿。
金翁有意提醒:“大娘子,那里……哎哟……”话未说完,整个人朝前扑去。
“金翁怎么了?”却是柳宝通在旁边搀扶著金翁。
金翁回过神来,一看身边这人,金翁老眼中精光一闪,眼角余光扫向身后柳宝通的脚。
那脚收势很快。但即便如此,金翁也察觉到,他刚才那一跤,怕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使了坏。
好小子!连他这辈分的人也不放过!
到底存的什么心?那不也是和他流着一样血的人吗?看这架势,是要看丑大娘子笑话?
果然……
丑大娘子和小家伙儿被掌柜的拦住。
望仙楼的掌柜看上去和和气气,但却是个不怕得罪人的主儿。
望仙楼定下那样奇怪的规矩,做掌柜的左右是要被人为难的,本镇的人还好,可要是那外镇赶路的人,偏偏要上二层楼……指不定这掌柜的赶了几回客了。
“丑大娘子且慢。”
丑妇微微挑眉,“有事?”
“不敢。只不过请丑大娘子遵守望仙楼的规矩。”
规矩?……丑妇淡淡:“请说。”
掌柜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愕然。
今日这种拦住客人的事情,他没少做。但被拦下的客人,脾气如此之好的倒是少有。
心里就对丑妇多了那么一点亲近,少了几分棱角。
掌柜的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木板:“大娘子请看。”
丑妇看完。
掌柜的笑呵呵地说:“如此,还请大娘子配合望仙楼的规矩。”
“可以。”
咦?怎地回到的这么爽快?
掌柜的愕然吃惊地看着丑妇,但随即释然,人家丑大娘子不纠缠不休,这是好事儿,当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那么,大娘子请了!”
丑妇抬手挡一下:“掌柜的,你望仙楼的规矩我和家里小子是绝对会遵守的。但……我和这小子可没准备要被掌柜的‘请’出去。”
掌柜第三次愕然……她这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看起来和善好说话,其实是要以势压人吧!掌柜的拧眉,想着这位大娘子怎么也得到过当今圣上的圣旨,到时候以……他还真难做。
第一百六十四章 新当家的(一更)
“大娘子想要玩儿强的?”
丑妇觉得有趣,看眼前这掌柜的,哟呵,还有那把子的横性呐!
掌柜的一副“你今天想要上二层,就得踏着我尸体上去”的架势,还真挺吓人的。
丑妇了然,怪不得,这多年,也没听说过望仙楼里的规矩被人破了去的。原来这掌柜的就是个专横的。这倒是更有趣了。
她眼角余光一扫那正厅中的人,正厅中人分为三派,一派是和金翁等人一同的,站在她这边儿的。另一派,就是与罗老爷子同仇敌忾的。最后一派,是中立。
叹口气……古往今来,事事都逃不过这三派对立的结局。
“年掌柜。”她叫一声年掌柜,指的就是面前挡着她的望仙楼掌柜的,然后从容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年掌柜,我没记错的话,望仙楼的规矩定下之后,还有一类人可以进出。这地契,年掌柜认识吗?”
年掌柜别看人到中年,眼睛可毒着呢。
“呀!”年掌柜看清了丑妇手中的转让契约,当下惊呼一声:“东家什么时候将望仙楼转让给大娘子了?”
什么?!
望仙楼转让给这丑大娘子了?!
当下,在场的本地豪绅们一个个的目光呆滞,……
望仙楼转让了?
望仙楼转让了!
说也奇怪,今日这里云集了小柳镇所有的本地豪绅,但就是没有望仙楼的东家。因为什么?因为望仙楼的东家不是小柳镇的人!
一个不是小柳镇的人愣是在小柳镇坐拥一座在当地名气不算小的酒楼,非但没有受到当地豪绅的齐力排挤,或者说,当地豪绅曾经排挤过这位东家,但是人家愣是八面如山,巍峨不动!
管你是风里来,雨里去,雷打不动!照常生意兴隆!
有几个带头的,曾经还被反削一顿!
这说明啥?
说明人家背后有人!
因此,在此之后,小柳镇上没人再去主动招惹这望仙楼了。但,明争不敢,可以暗斗嘛!
可不管明争暗斗多少年了,连人家的老底儿都没摸清过。
但……就是这么一个集能耐和神秘于一身的不好惹的人物……居然把这多年开着的望仙楼转让了?
当下,所有人凛然。
可以说,这里大多数的人即便没有与望仙楼打过交道,那也各个都是人精儿,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这丑大娘子是怎么做到的?!
望仙楼,小柳镇上除却珍馐坊外另一独特的存在!
丑妇扫一眼四周静悄悄的,人人向她送来的钦羡的表情,不禁暗自好笑。
说来,这望仙楼竟然是珍馐坊的的附带产业!地契都放在佟掌柜那儿搁着呢。
自从知道罗家要在望仙楼里宴请众人,佟掌柜就把一切后续都办理好了。
这不,连转让契约都给一起办好了。
“年掌柜,作为望仙楼新任的东家和少东家,不知我和家里这小子能不能到二楼坐一坐,小憩一会儿?”
年掌柜在这期间,眼神变了好几变。自从他当上这望仙楼的掌柜的,就从来没有见过东家,只有到了半年一查账的时候,才会有专门的人来通知他,然他把以往的账册都给准备好,这些账册自然也是那些专门的小厮带着给东家的。
东家从来不管望仙楼的事情,只有一条,不许人破坏望仙楼定下的规矩。有一日他年掌柜做不到,那从此也没必要做这个掌柜了。
因此,每回,有人试图破坏望仙楼的规矩的时候,年掌柜都是一副不怕死的模样……笑话,能怕死吗?一年二百两白银的报酬啊!去哪儿找这个好的活计?
别说小柳镇这样的小城镇,就是大城镇,也难有这么好的报酬啊!
年掌柜本人就曾经有话:势与望仙楼规矩共存亡!规矩在人在,规矩破人亡!
但也因为东家并不管望仙楼的事情。实际上,望仙楼里,年掌柜才是真正的掌权人。如今来了一个新东家……不知道……
年掌柜心思百转千回,眼神闪烁一下,又和和气气地冲着丑妇拱手:“既然是东家和少东家,自然可以上二层小坐休憩。小人给您引路。”
“嗯。”应一声,她只看年掌柜的走在前面,小意逢迎。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
年掌柜这般,之前无论如何挡住她去路,此刻态度陡然间转变。
或许这样势利的行为让人不喜,但却无过错。身份变了,立场就变了,立场变了,继而利益变了。
说到底,年掌柜不过是做了当时当地对他最有利的抉择罢了。
如她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情,商场中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都在上演,自然见怪不怪。然,小包子未必懂得。
小包子又是个不懂就问,全心向学的主儿。
小包子拉拉丑妇的袖子,低声问道:“阿娘,年掌柜伯伯为什么刚才还凶神恶煞,一会儿就变了?”
丑妇瞧着小包子一副不得其解的模样,笑了笑,说一句:“每个人的活法不一样,追求不一样。有人为名,有人为利,也有人活得不明不白。年掌柜活得是利益。”
在包子面前,只要包子问,丑妇从来就不忌讳这些人情世故。
小包子似懂非懂,但又问丑妇:“那阿娘为什么而活呢?”
丑妇爬上阶梯的脚顿了顿……她为什么而活?
前世为了家人一份关爱,最后葬送了自己所剩不多的天真,换来的却只是名利金钱。
这一世……丑妇微微勾起唇角,她伸手摸了摸小包子的后脑勺子,笑得慈爱:“阿娘为活着而活。”
“阿娘,什么是为活着而活啊?”小包子摸不着头绪,只好挠着耳朵问。
“等你懂了这话中意思的时候,阿娘再告诉你。”
小平安却心道:俺要是懂了阿娘话里的意思,那还要阿娘告诉俺啥子?
多年之后,平安终于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母子俩交流的声音并不高,别人或许听不见,走在前头带路的年掌柜却听得一清二楚。
心中骇然的同时,也升起一股不安了。做了多年自在惯了的掌柜的,多了一个厉害的东家,这个消息真的不能算作是好消息。
“年掌柜,你下去吧。让人送些瓜果和干货来就好。”丑妇淡淡吩咐年掌柜。
与此同时,即便罗老爷和柳宝通很不甘心,但却找不到正当的理由来刁难丑妇母子。
而其他人见罗老爷子都作罢了,也就讪讪闭嘴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再战(二更)
“今日请来众位贵客,想来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老夫罗醇之,见柳家的后生晚辈十分聪慧善学,懂事知礼。老夫是十分地赏识这个后生晚辈的。”罗老爷子说了一大堆话,终于进入正题:“因此,今日请来在本镇上有名望的贵客们,就是为了给老夫做个见证,老夫要收柳家小子柳宝通作义子。”
大户人家收义子啥啥的,其实是要族里宗亲点头同意的,然后两家人都必须在场的。但今日罗老爷子只是宴请镇上有名望的人家。
因为罗老爷子今日叫来镇上的有名望的士绅,其实只是走一个过长。目的并不是如他本人所说那样,做一个见证。
说实话,罗家手义子,跟这里坐着的每一个人,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罗老爷真正的目的是叫来这些人,当着这些人的面把这件事公开化,意思是:以后这柳宝通就是我罗醇之的义子,义子也是子,你们这些人以后见到柳宝通或者做事的时候,都得看在我罗醇之的面子上,能帮衬的就帮衬。
今日这宴请说白了,最终的目的是昭告天下:柳宝通已经姓罗了!所以你们以后对待柳宝通就得用对待罗家人的态度对待。
否则休怪我罗醇之无情了!
席面上坐着的人,心里不管怎么想的,嘴上可能是恭喜的恭喜,好话说了又不要钱。至于以后怎么做,呵呵,那就不似罗老爷子能够保证的了。
“来,宝通,这里都是你义父商场上的朋友,来见一见你这些伯伯叔叔们。”罗老爷把该说的话说完了,又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亲切地招来身后的柳宝通……啊!不!是罗宝通。
“宝通啊,先来见一见你金爷爷和卢爷爷。以后要多多地向你金爷爷和卢爷爷学习为商的手段。”
“是,宝通知道。金爷爷好,卢爷爷好。”宝通是个少年,他其实和金翁家里的金一诺小子差不多大小。唤金翁和卢翁一声爷爷也算过得去。
但今日这个场合里,罗老爷子这番举动,无疑是套近乎的。
金翁和卢翁见多识广,一眼便猜透罗醇之的目的。但也不点破,各自笑呵呵,从怀中拿出见面礼,笑呵呵地夸赞罗宝通几句。
罗宝通客气地推卸几下,最后在罗老爷子从旁打圆场之下,伸出手去接金翁和卢翁的见面礼。
“两位小柳镇的老泰斗啊,人家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人不懂事,你们俩怎么也跟着犯糊涂了?”
陡然拔高的声音,从二楼栏杆传来。
罗宝通去接见面礼的手顿了一下,本能地转头向着身后二层仰头望去。
那女人一副从容地坐在靠近栏杆的位置上,手中一杯茶水,一边饮茶一边望一眼身下。那模样,太也潇洒。
柳迎春凄惨的死又浮现在罗宝通的脑海里。
他就想不通,老天爷怎么会这么关爱这个女人的!
迎春那样良善温柔的女子却要凄惨地死去。死之前还历经磨难!
丑妇越是潇洒不羁,从容淡然,罗宝通心里就越是不甘和不服。
他上前一步,冲着二楼上的丑妇拱拱手,温文儒雅的知礼模样,“大姑今日又来凑趣儿,不会是又想要迫害小侄吧?
小侄有一问要问一问大姑。……为何每次小侄遇上好事儿,大姑就要来迫害?怎地不见小侄有难时,大姑帮扶一把的?”
嗬!来势汹汹啊!
丑妇讶然!
她这个“侄子”终于“开窍”了?不再转弯抹角,……不得不说,罗宝通今日这样直来直去的问话,要比之前绕好几道弯子的方法,更得她赏识。
这个少年,成长的速度远超过她的想象。
他自私自利,但从前只知道绕着圈圈来达到目的。而今,这个少年不再做多此一举的事情,直接朝着她“开火”,并且,火力十足!
罗老爷一派的人,立即抓住机会。
“丑大娘子,我等虽然敬佩你为北疆做出的贡献。但是,这也不能够成为你迫害罗小公子的理由。”这第一个站出来的人,丑妇认识,是当初想要参与到她小龙虾的计划中去,但是被她拒绝的一个人。
这人姓胡,人送外号胡三爷。
当时,她见这胡三爷虽然长得端正,但一双眼总透着邪气。都说眼是心灵的窗。眼都不正,这人品行未必就好到哪里去了。
因此,她果断地拒绝了这位胡三爷。
如今再见面,没想,这胡三爷,改投罗家了。
果然是商人趋利避害的本性?
丑妇冷笑一声:“胡三爷是吧?我记得你,还得多谢你当初赏识我那小龙虾的计划。只可惜,当时我看胡三爷家事繁忙,拒绝了您。抱歉抱歉。”
哦……,原来是被人家拒之门外,现在心生怨恨了啊……
胡三爷见众人看他目光带着嘲弄,当下恶狠狠地瞪向楼上的丑妇。
一副咬牙切齿模样:“丑大娘子,一码事归一码事。难道你做事情,从来都是公私不分的吗?”此话意指丑妇狭私报复他。
贱人,害他在众人面前丢脸,让她好看!
却见楼上那女人似笑非笑扫了他一眼,“哦……,胡三爷公私分明,我懂。”
噗嗤……
不知道是谁不厚道,没有忍住,居然当场笑了出来。胡三爷眼睛一溜索,试图在人群中找到那嘲笑他的人,结果看到一群人虽然绷着脸,没笑,但是那绷住的面皮简直可以说扭曲了!分明是憋笑憋得痛苦!
人家丑大娘子都说了,你胡三当初觊觎人家的小龙虾计划,但是被拒绝了。……偏偏,这胡三要做出头鸟,看似正义地去为罗宝通出头,结果呢……其实就是为了报复当初被丑大娘子拒绝的不甘!
什么叫做公私不分?你胡三就是公私不分!
罗宝通安慰胡三:“胡三爷,今日多谢你为宝通出头。你的好,宝通记住了。”瞧,这话既给了胡三爷台阶下,又暗指丑妇不厚道。
什么叫做出头?良善的人面对恶势力的倾轧,奋不顾身挺身而出,不畏强权,这叫出头!
所以呢,罗宝通一句话,把他自己归为了受到恶势力倾轧的良善好市民,把丑妇贬低为恶势力一方!
但这话又说的极为隐晦,若是丑妇不够精明,忽略了这话,那后果……,很可能明日一早,整个小柳镇能够传出,丑妇为恶不做的恶行,若是罗宝通再恶毒一点,能够翻出当初她拼死不嫁罗家,害得柳迎春代嫁的事儿来。
如今柳迎春死了,……人死了,那就无限大了。
她即便没错,但世人大多骨子里是同情弱者的,死者为大,丑妇没错,也会变成有错。因为柳迎春是替她代嫁的。
世人可不会管她是自己愿意嫁的,还是柳家把她卖了得好处的,他们只看到结果是:柳迎春替亲大姑代嫁,而柳迎春死了。丑妇却过得越来越好。
真相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丑妇心思百转,她怎么可能留下这么一个把柄给罗宝通。
“今日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做狼狈为奸。”丑妇慢慢站起来,俯视众人,一双眼直直锁住罗宝通:“柳宝通……啊!不!,现在该改口了,叫你罗宝通才是。
罗宝通,你不用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好似我亏欠你很多似的。你也不用摆出一副受了刁难的模样,说一句打嘴的话,若是我丑妇存心刁难你,你罗宝通今日也不会风风光光地站在这里!”丑妇声音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来,但她这话,让人无端信服。
罗宝通憎恨丑妇,这个女人打哪儿来的自信!当初跟在他屁股后头的村姑,竟然有朝一日比他还闪眼!
凭什么!
“罗宝通,丢了姓氏并不可耻。但主动抛弃自己的姓氏,这才可耻!”
罗宝通脸色顿时一白,他是读书人,知道这话对他会造成怎样的坏印象。以后若是科考,丑妇今日这句话被翻出来的话,他又会多了一个门槛。
有些话,即便大伙儿都知道,但却不能够说破,说破了,就会造成不可预测的影响。
罗老爷子眼有瞬间冰寒,他还指望这罗宝通走科举之路。……不能任由这个女人再说下去!
罗老爷子主动站在罗宝通身前,“大娘子,你有什么冲着老夫来!老夫和你之间的恩怨,何必牵连到小辈身上?
宝通他是个懂事的孩子,老夫也不隐瞒大家了……,其实,老夫今日收宝通这孩子当义子,还是宝通这孩子自己提出来的。”
嗯?
罗老爷这话怎么回事?不该是要替罗宝通说话的吗?怎么听这话的意思,反倒是害罗宝通?
罗老爷子仿佛没有见到众人不解和疑惑的目光,径自说着:“老夫也不隐瞒大家了……大家都知道,老夫有一个独子,从小身体不好。”
这个大家都知道,大家还知道……
“老夫那独子实在是个苦命的。镇上杏林堂的王大夫诊断的结果,老夫的独子不能生育子嗣!”
嘶……
虽然这事儿大家伙儿心里多多少少都清楚一些,但没想到罗老爷子居然对自己这么狠绝,就为了刚认下的义子的前程不受影响,连这个隐私又丢人的事情都敢公开!
“宝通是个好孩子,心地良善,知书达理。见老夫整日闷闷不乐,这才为了宽解老夫的心,愿意替老夫养老。
老夫起初也不答应,他爹娘也只有一个小子。结果宝通这孩子宽慰老夫说,他爹娘是只有一个儿子,但是柳家不止一个孙子,他相信,和他同辈份的堂兄弟们会体谅他,代他照顾他爹娘的。”
罗老爷面带哀求:“丑大娘子,老夫今日放下身段,求求你,别再怪罪宝通这孩子了,他也挺为难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酸书生的盲从(三更)
丑妇面上不显,心里已然大怒!
怒极反笑:“罗老爷子端的会说话!合着他成了仁义礼德佳公子,我变成了一处处迫害人家的混蛋?”
罗老爷子不说话,这就是默认了。
“宝通勤奋好学,老夫不能因此事让他蒙冤,他是秀才,将来是要走科考一路的。大娘子,你或许不知道,你刚才那番话,若是将来被别人翻出来,以后宝通科考的路就要断送在你手里了。不过大娘子是妇人家,不知道男人的事情不奇怪。”
罗老爷又说:“但是现在大娘子知道了,希望大娘子以后不要再败坏我们家傻小子的名声了!”
“哈!”丑妇真的动怒了,垂在身侧的手掌改握成拳,捏地咯吱咯吱作响。
这还不算,还有人火上浇油。
“这位罗老爷说的对,你一个妇道人家嘴巴一开,轻飘飘几句话,就坏了人家小哥儿一辈子的前程。
世上啊,就是有你们这些无事生非,无中生有的妇道人家,没事大好的日子不过,成群扎堆地聚在一起,张家长李家短的。结果害得人家家里吵架的有之,更甚者,从此离心。
你们啊,还是老老实实呆在男人的后院儿里,少出来抛头露面的,丢人,还害人!”
场面一时寂静无两!
众人愕然,直到二层楼上一书生模样装扮的公子哥儿站起身子摇着扇子,这才看清楚,原来这话是这不相识的读书人说的。
丑妇也不气了。冷面对着那公子哥上下一打量,鼻中喷出一声不屑:“我道是谁。不过一酸秀才。”
那秀才也冷哼一声:“头发长见识短的,哪里知道读书的清贵?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这秀才这话一出口,当下赢得了二层楼中许多读书人的赞同,一个个明面上不说什么,但暗暗点头不止。
丑妇眯了眯眼,淡道:“一旁等着去!我与我这位背姓离宗的‘好侄儿’算完了帐,再与你这酸书生好好说道说道。哼!”
“你这泼妇!难道还要败坏这位宝通兄的名声吗?”那秀才很有一番正义感,竟然是揪着这事儿不放了。
丑妇扫都没扫他一眼,完全地忽视他。
“罗老爷子,我承认你厉害。姜还是老的辣。但不知你有没听说过一句话?”
罗老爷眼神镇定。他卯足了劲儿,跟她对上了!
“请说。”
“呵呵,罗老爷子,有句话叫做,烦做过必留痕迹。而真相,只有一个。”
罗老爷老眼眯起,这贱人是何意思?!
丑妇说罢,又看罗宝通:“罗宝通,你敢不敢对天发誓。你敢不敢说出你大妹,柳迎春是怎么死的!你敢对天发誓,她不是被罗大少爷活活打死的?你敢说吗?你,敢吗!”
她沉声喝问。
谁也没有想到。柳迎春的死另有玄机!
更没有想到,今日会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罗大少爷活活打死了自己的妻子!
天呐!
一时之间,望仙楼落针可闻!
就是那之前指责丑妇的酸秀才。也瞠目结舌,好半晌才不可思议地瞪向罗宝通!
饶是罗宝通少年沉城府极深。也架不住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喝问!谁能想到,当初他用来让她愧疚的话。她今日会拿来作为威逼他的问话!
就这么几个呼吸的时间,罗宝通后背沁出了冷汗,额头上滚滚落下的豆大汗珠。……人群中每一双眼都齐呼呼的看着罗宝通。这些目光化为张牙舞爪的鬼魅,在他眼前乱舞!
罗老爷子脸色铁青,这样的家私若是今日在这小柳镇所有豪绅的面前被揭穿。罗家以后的地位会极其尴尬!
毕竟,罗老爷子心知,他儿子干的这事儿不是一般的不厚道!是会让人极其诟病的!
罗老爷子老眼看着罗宝通,皱起眉头……
这罗宝通怎么回事?平时看起来挺机敏一个人,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犯怵?
“宝通,没事儿,你照常说。告诉这里所有人,老夫那可怜的儿媳是小产未愈去了的。”罗老爷保持镇定。
罗宝通忽然听罗老爷子的话,当下打了一个激灵。
对,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够出差错了!大妹已经死了,死去的人要为活着的人着想。就算他今日照实话说了,大妹也活不过来啊。
罗宝通瞬间眼神坚定,他仰首望栏杆处的丑妇,以一种极其失望伤心略带怪责的口吻喝道:“大姑,你败坏小侄的名声也就算了!你怎么可以败坏迎春的名声?迎春已经过世了!你还不肯放过她吗!”
那酸秀才眼一亮:“你这妇人怎么这么狠毒!连死人都不肯放过?人都说,人死了,一了百了!你还抓着人家不放!朱某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狠毒心肠的夫人!
像你这种心计深沉,用心歹毒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坐在这望仙楼的二层楼上,与我等读书人为伍?!”
这位朱姓的酸书生愤慨。
“朱兄弟,你没听人家说吗,人家母子可是这望仙楼的新东家和少东家咧!”
又有书生插嘴,嘲弄道。
姓朱的书生立即大怒:“哼!这样的人也配与我等读书人为伍?要是这样的女人坐在我等读书人中间,简直就是侮辱我等!”
“对!朱兄弟说得对!要么我们不在这家店吃饭了!要么把这女人和她儿子轰下去!”
“凭什么我们要走?我们点了菜,还没吃完!要走也是她和她儿子走!”
“对!没错儿!她呆在这里,简直就是浪费了难得的清净地儿!各位兄弟,我等把这恶毒心肠的女人赶下去!”
“赶下去!赶下去!”
……
楼下金翁卢翁还有史全等人一见,立马心中齐齐暗道一声:不好!让罗醇之和罗宝通这两人挑起了民愤了!
丑大娘子危矣!
佟掌柜看的清明,他正要出面阻止,却叫楼上的女人一个眼神制止住!
那朱姓书生手指一不小心碰到桌上的茶水。因为这茶水是刚泡用热水泡开送上来的。朱姓书生立马被烫的手指一缩。
但心里立刻出了一个主意。
他飞快地拿起满壶子热腾腾滚烫地茶壶,大吼一声:“各位兄台都让开!”
那些读书人一听这话,又看朱姓书生手里拿着东西像是要扔的模样。条件反射地顺势就向着一旁让开。
“一心害人,就要付出代价!想要坏人前程的恶毒女人,这是你应得的惩罚!”说罢,手中茶壶向着丑妇扔去!
ps:呜呜呜~妹子们,我拿糖果和你们换粉红好不好?老无力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怒
她一个旋身,险险避开那茶壶。饶是她身手矫健,及时地避开了那茶壶,还是被茶壶中飞出来的热水给溅了一手臂的水。
丑妇倒吸一口气,同时感到庆幸,幸好她挡的及时!不然,这滚烫的茶水就不是溅到她手臂上,而是小包子粉嫩的小脸蛋儿上。
“唔!”包子闷哼一声。
丑妇顿时紧张,难道是有多余的茶水没挡住?
“阿娘看看。”丑妇急急把小包子拉倒眼前,紧张地仔细打量,连一寸皮肤都不放过。
脖子!
裸露在外的脖子上一小块皮肤以肉眼可以见到的速度瞬间红了起来。
怒火顿时大旺,高喝一声:“年掌柜,快打一盆冷水上来!”又转身凭栏而战,看楼下之人显然心思都在楼上好戏上,丑妇再也顾不得其他,冲着佟显冷声命令:“你把王琼带来,告诉他,平安烫伤。”
佟显当下一惊,刚才只见夫人挡在小公子身前,夫人又躲得快,料想结果并不严重。
但听夫人话中冷意,再见她面上难掩的怒气。一向笑呵呵的脸上顿时一阵惨白,小公子若是有个好歹,即便他佟显在主子爷面前有几分薄面,那也不够主子爷的怒火发来,狠狠削一顿的!
“奴……老夫这就去。”差一点就喊错了口,说漏了嘴!好在佟显还算机敏,一时之间乱了的阵脚,也在下一秒恢复正常。
嘶……
安静的望仙楼一阵倒抽气的声音!
这可是厉唐最大食肆坊“珍馐坊”的佟掌柜!这丑大娘子居然公然命令佟掌柜,最不可思议的是,佟掌柜唯她命是从!
而王琼……那可是小柳镇最好的大夫,曾经任职太医院的人物!她居然说叫就叫!
各种人各种心思,有人觉得这位丑妇拿大了,准备看一看她的笑话。有人觉得她真的今夕不同往日了!
年掌柜已经打了一盆清水上来。
“东家的,给。”顺手递过一块帕子。他放下铜盆的时候,眼角扫一眼平安,那红兮兮的一块在白嫩嫩的脖子上显得尤为的突兀!
此时,那烫伤的地方更加的颜色深沉了,红的像是染血一样!
年掌柜看着就觉得疼,却见四岁大的娃子愣是忍得嘴唇发白,也不肯叫一声疼。
不禁对这新上任的少东家——这个四岁大的小娃儿多出一份不一样的疼爱,和突兀的敬佩。
他这么大的岁数,敬佩一个小娃儿,说出来荒唐,但年掌柜此刻不觉得丢人。
见这孩子懂事隐忍,又勇敢的模样,不禁出口关心地问:“疼吗?疼就哭出来。你年爷爷给你拿糖果去。”
小家伙摇摇头,任由他阿娘将帕子润湿了,敷在他脖子上被烫伤的地方。
如此几遍之后,望仙楼又进人了。
众人只见,这位王大夫哼哧哼哧地跑得喘气,老脸涨得通红,可见来的急!
但即便如此,这王大夫居然连休息一会儿都不,忙朝着二层楼跑去。
“规矩……”年掌柜习惯性地说道。
但他话还没及说出来,一旁一道淡淡的声音打断他:“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年掌柜讪讪,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嘴了。
新东家都换了,规矩和新东家,选哪个?明眼人都知道。更何况,就冲着小家伙儿的隐忍,他也该睁只眼闭只眼。
当这位王大夫出现在望仙楼的时候,众人彻底傻眼了!
今日这是怎么个套路?
前有珍馐坊的佟掌柜,后有曾任职太医院的王大夫,这二人同是惟丑大娘子之命是从的!想不通,丑大娘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小柳镇上两位不同身份的人都给她面子!
何况,这可不只是给面子了!
根本就是丑大娘子吩咐什么,他们做什么!
今日罗老爷宴请的人都属于人精。
而金翁、卢翁和史全这类的人,属于人精中的人精!
当然,罗老爷自然也是人精中的人精!
各人各有心思,金翁等人面上带着喜,而罗老爷则有些难看了。
但是,今日事情发展到这样,再去与她交好,那是不可能的了!此时能做的,就是静待结果!看一看楼上那群赶考的读书人能不能再给她找点儿绊子。
罗宝通眼神闪烁,一咬牙,站出来,朝着楼上的人拱手道:“多谢众位兄台肯为在下说句公道话。实不相瞒,在下家里有个大妹子,嫁给了在下身边义父的独子。但她上个月刚刚过世了。”他眼中流露出伤心,“而在下这位大妹,就是代楼上在下的大姑嫁人的!”
他食指狠狠指向丑妇。
原本那朱姓的秀才见到他伤了人家的孩子,心里还有些愧疚和不安。但一听罗宝通这话,立刻心里那点的不安顿时消失全无。
犹自不解气骂道:“毒妇!该浸猪笼!死千百次都不足以还罪!”
这些读书人不是本地人,可不知道在小柳镇,佟掌柜和王大夫是什么样的背景。
骂起来就更加带劲儿了。
丑妇理也不理那朱姓的秀才,只一门心思站在旁边,看着王琼给平安料理伤口。
那朱姓的秀才也不知道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丑妇这种完全忽视的态度惹急了,出口就说:“怎么?没话说了?”
“王琼,我儿子的伤势如何?”
“大娘子,小……平安的伤势不是很严重,不用担心。”随即老眼扫到了丑妇湿了一片的袖子,“呀,大娘子,你的手?”
“哦,这个呀,顺便帮我瞧一瞧。”她刚才只急的处理平安的伤口,反倒是自己的伤没有太在意。
这会儿听到平安没事儿了,那手臂传来额疼痛就尤其地明显了。
“嘶!”王大夫见面前手臂上一片触目惊心的烫伤,惊骇地太起头来:“大娘子,你知道给小家伙用冷水敷伤口,怎么不给自己也敷一下?!”
“你先给我绑扎一下。我还有好大一笔账要与人清算呢!”
王琼不敢再说什么,动手利落地处理伤口。
朱姓书生见自己彻底被人给忽略了……他什么时候被人忽略过了?这女人真是可恶!
“大夫,你别给这女人包扎,她可是无恶不作,你替她包扎,那就是助纣为虐!干脆让她死了算了。”
王琼吃惊,上下打量这人的模样:“瞧你应该是读过书的。是路过镇上赶考的书生吧?”
“小生正是。”说罢,还有礼地施礼。
王琼欲要为丑妇说句公道话,偏叫丑妇给拦住。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丑妇不动声色挡在平安身前:“你姓朱是吧?今日我观你衣冠整洁,显然已经做到以铜为镜。但又观你言辞,只觉得粗俗不堪。再细看你举止,更觉得幼稚。”
丑妇扫一眼那朱姓书生,见他动气,冷笑一声:“你也别动气。读书人有读书人的傲骨,你嘛,我从你身上只看到了傲气,却无傲骨。
有傲气无傲骨,读书等同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骂人!”
“别这么说,我骂的是狗!今日事情,前因后果,你皆不知,居然就敢插手别人的事情。你至今还活着,我都觉得好神奇。”
“你,你威胁我!”
“哪里的话。我虽是妇孺,但有一个优点,我从来言行如一,威胁什么的太软弱,不适合我,我都是直接用做的,不信,你问问今日楼下宴请的这些人。问一问他们,南畦村的丑大娘子是不是言出必行。”
那朱姓秀才看着一楼中的众人,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说一句“不”。
“所以,你记住,我要做一件事,尤其是报仇,绝对不会让你事先知道的,更不要说威胁你了。我会直接做的。就比如,这样子……”她要么不出手,要么出手必定狠绝!
她以绝对的速度抓起桌上一个热水茶壶向着朱姓书生扔了过去!
“啊!好烫!疼死我了!”那朱姓书生不及躲避,被淋了满头的热水!
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呆了。
从没见过一个人报仇是这么直接的!
“别叫了,你没瞧见吗?一个四岁大的稚童都没喊一声痛。你敢再叫一声,我让人把你从这二楼上扔下去!”
“你,你不敢!”
“嗤!”丑妇嗤笑,漫不经心逼近那秀才,“我不敢?你这样认为也行。”等到她话说完的时候,那朱姓书生突然发现,他被这女人整个拎到了栏杆外,脚根儿不着地,离得高高的,吓得他大叫,暂时忘记了被开水烫了的疼痛:“啊!”
“再叫,我就松手。”
这一次,有了先前经验的朱姓书生,果断选择闭嘴!开玩笑,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我听说,悬空着,头不顶天,脚不着地,可以让一个脑袋不清醒的人清醒清醒。”丑妇淡笑。
那朱姓秀才立刻大叫道:“大娘子大娘子,我清醒了清醒了!”
“真的?”
“真的!”朱姓书生信誓旦旦!
见他这怕死的怂样,丑妇不屑地啧嘴:“算了,丢你下楼,死了脏我的手,不死脏我的地儿。”
朱姓书生亮了眼。
当他的脚着地的那一刻,整个人都虚脱了。
其他书生都被骇住了,哪儿敢再往前送,这女人是个村妇,可不无知啊!
她笑得意有所指,凭栏而站,目光清冷地锁住罗宝通:“罗宝通,这次,轮到你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反将!
“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那是因为什么?因为读书可以使人明知!可我看着,现在的读书人还有几个记得读书的初衷。
一切为了科考,这叫应试教育!为了科考而读书,为了做官而科考,最终就变成现在的为了做官而读书!
圣人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可刚才就是一活生生的例子,我区区一个乡野村妇,竟然不知现在的读书人喜好多管闲事,不问前因后果,人云亦云!
如果可以,我希望,今日在场起哄的这群读书人只是读书人中小部分的败类。这样的败类岂能为官?”
众人愕然!听得这叫一个目瞪口呆!
这话中意味深沉,一个乡野村妇竟然能够说出这么一番道理?且不管这道理是正道还是歪道。就冲着这话中引经据典的圣人言,那也能震得一群人下巴落满地。
但也因此,她这最后的话是注定得罪人的。
金翁扶额长叹,大娘子哟,你这回一得罪就得罪了这么一大群的读书人呐!得罪一个人和得罪一群人……大娘子哟,你怎地做这啥事儿呐!
读书人最忌讳什么,你就诅咒人家什么,这不是明摆着让人恨你嘛!
果然那群刚才歇气的读书人集体炮轰丑妇。
“你凭什么诅咒我等不能科考中举,从此为官?”
“对!你凭什么认为我等为官就不能替百姓做好事儿?”
“以小见大,小事可见端倪。别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如果这样子的一群人给皇帝老爷打下手……呵呵,我看皇帝老爷都不敢用你们。
做事完全不动脑子,完全的人云亦云,又容易被挑动,偏偏做下的错事儿,又没有善后的本事。要是哪一天有一别有用心的人撺掇你们,某某忠臣怎么怎么地坏。说不定你们就被指使地陷害了这位忠臣。
皇帝老爷敢用一群猪脑袋只会做文章的手下?行了,我看你们还是放弃科考,从此在家种田吧。也省的将来出来害人,老百姓是无辜的。”丑妇笑了一下,又指了指楼下的人:“我与罗宝通的恩怨,同为一个镇上的,楼下好些人都是知道一些的。事情真相如何,他们这些本镇的人,还会没你们了解的多吗?”
好……毒!
佟显已然被惊呆了。早知夫人能说会道,却没想,原来她嘴巴这么毒!
这话今日说出来,恐怕明日就能传遍小柳镇,小柳镇都传遍了,整个厉唐,还会远吗?传到陛下耳朵里,还会远吗?
到得那时候,恐怕多的是有心人打听今日在场的书生们,都有哪些人。
试问,这世间最多的是什么?
落井下石!
恐怕这些人的前途也就废了。
夫人……好手段!好心计!
不动声色间,废了一群人!
不过,等到这群人回过神的时候,怕是要恨极了夫人了。
这群书生们脸色不好看,也有些人隐隐觉得,这个“无能”的名号不能担下来。
其中几人竟是同时拱手,一人抢先道:“今日之事,与在下并无瓜葛。只是不巧,在下今日正巧也在望仙楼吃饭。这位大娘子的事情,在下从头到尾都只是旁观者,并未参与其中。
虽只是旁观者,但听大娘子一番话语,实在是茅塞顿开。在下这就回客栈温习功课去。”说罢,向着丑妇拱拱手,转身就下楼,丝毫不留恋,也不反驳丑妇的话。
那几人立即跟上:“大娘子,在下也只是凑巧和那群兄台坐得近,实则只是萍水相逢。告辞告辞。”
“我等也是无辜受牵连的,告辞了,大娘子。”
“告辞。”
“大娘子,告辞。”
……一连好几人都陆续告辞,留下之人也有些人回过味来,当下脸上血色顿失,忙跟上前头人的脚步。
“大娘子,我等并不认识那位姓朱的兄台。这就告辞了,今日这件事儿,我等只是旁观。”
又有几人表明了立场,转身下楼离去。
离去之时,脚步匆匆。
朱姓的书生面色越来越灰白。最后颓然地瘫坐在地上。
回过味来之后,他首先做的事情是,狠狠地瞪了楼下的罗宝通一眼。之前的“宝通兄台”这会儿成了十恶不赦!
人性呐!
无关自己的时候,永远是不管真相如何,不顾是否伤害无辜。只要能够为自己换来一丝好处,那也是可以做得的。
朱姓的书生不就是想要通过此事,得到一些名声吗?
可一旦关乎自己的时候,一个个的将过错退给别人。仿佛自己是世间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一样。
好名声没得到,还惹了一身骚。
丑妇再也不理会这楼上所剩无几的书生……也还是有笨到不开窍,到这时候都回不过味儿来的蠢货的。回不过味儿来,那看着这般多人急着撇开关系,就算想不通,也该照着做了。
一种米,养百种人,此话不假。
她把平安交给佟显王琼照顾,自顾自迈着步子,一阶一阶下楼去。
“罗宝通,丢弃姓氏是可耻的。”她边下楼边说。
罗宝通自持镇定,心中却已乱,瞧她刚才四两拨千斤,几句话就废了一群人。若不是那群人中有那些个明白人在,指不定,这些人的将来全都毁于这么几句话了。
罗宝通心里打鼓,对于她的每一句话都要斟酌斟酌再三斟酌!就怕一句话不注意,就被挖了陷进!
草木皆兵啊!
他神色微微闪烁一下,回答道:“别人说这话,小侄还能与他解释一二。大姑说这话,未免可笑。大姑自己可还有姓?”
“我和你不同,我是被赶出来的,你是主动放弃的。能一样嘛?”
丑妇已经站在罗宝通面前了。
众人屏住呼吸,这对峙的场面实在是太惊心动魄了!不知道会不会打起来!这两人是一个不让一个!别说情分了,陌生人都比他俩好的!
争锋相对的两人!
就在众人各自猜测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事情,等着丑妇发飙的时候。
丑妇却突然叹了一口气,看罗宝通,淡问:“我问你,你现在可还是叫我一声大姑?”
罗宝通不解她意,沉思片刻,也不觉得这话问的有任何可疑。而当下,他也确实唤面前这女人一声“大姑”。
不过这只是为了营造他谦恭温和的性子!
“大姑没被赶出柳家老宅之前,宝通是大姑照顾的。如今大姑已经不姓柳了,宝通还是记得当初大姑的这份亲情的。”瞧,他多么的仁善,记恩不记仇。
“好!我虽然已经不是柳家人了,但这是我的事情。
你今日还叫我一声大姑,我就尽一尽作为大姑,最后对你的一点教诲。”
众人心肝儿提到嗓子眼儿。眼看着丑妇的手越来越靠近罗宝通。
“丑大娘子,你又要对宝通这孩子做什么?宝通他不过就是可怜我这个老头子,他到底做错什么事情,你处处要针对他。啊?”罗老爷子挡住丑妇,看他这模样,仿佛丑妇是无恶不作的混蛋,处处针对陷害罗宝通的恶棍一样。
丑妇脸拉得老长,很不爽快:“罗老爷。”她声音抑扬顿挫,语速缓慢:“如果您老一定要给我栽赃个小人的名头,您老才开心的话,那抱歉了,这里在场之人,可不是刚才那群被人言语两句就怂恿了的书生。
还有呐!我也见过白莲花儿一样的女人,今日呢,倒是大开眼界了,原来白莲花儿不是女人才能装的,男人也可以呢!”
众人不解这白莲花儿是个什么意思。但也从话里听出个意思来。
“现在,罗老爷,请您让开一些。您老没听见吗,宝通这孩子唤我一声大姑呢!我总得有些表示吧。”丑妇嘴上说着让罗老爷子让开道的话,手臂却已经隔开了罗老爷子。
她一把抓住罗宝通:“罗宝通,你既然唤我一声大姑,我就要对得起这么一声大姑。
作为大姑的身份,面对自家的侄子做错了事情。该怎么做?”
丑妇抓着罗宝通,拉过一旁的椅子,顺势就坐下去了。
她手上巧劲儿一带,罗宝通猝不及防,整个人脸朝下地摔在了她的大腿上。
接着,还没等他回神。
屁股上传来一阵疼痛感。
耳边也听到一声接着一声,连贯的“啪啪”声!
刹那间,罗宝通明白了,他正在遭受的是怎样的“教诲”!
几乎是立刻,一股屈辱感弥漫全身,罗宝通俊秀的脸庞一阵羞愧难堪的潮红一片!
“放开我!放开我!”罗宝通少了平日的沉稳,拼命地想从丑妇的魔掌下挣扎出来。
“啪!”一巴掌落在罗宝通的屁股上,他的袍服被撩起得高高的,露出袍服下的裤子。
“罗宝通,这一打,打你小小年纪丢弃姓氏!”
“啪!”又一巴掌,“这二打,打你心思不正,专学歪门邪道!”
“啪!”第三掌落下,“这最后一打,打你有错不敢承认,推卸责任,欺软怕硬!”
三打之中,前二打,人人都听得懂。
但这最后一打,只有丑妇和罗宝通懂得——这说的是柳迎春的死!
打完放开罗宝通,丑妇扶起他,罗宝通已然面色从红转白!
这三打,比将他打得鼻血横流口吐白沫,还要威力巨大!
前者,打下的是肉体!
后者,打下的是颜面!
他已经不是小孩儿了,他是个考了秀才功名的少年人了!
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这个女人按在腿上打屁股……
这三打下去,今后他罗宝通颜面无存!
这女人,何其残忍!
耳边那女人的声音又响起:“罗宝通,这是作为大姑的身份,给你的最后教诲。
作为陌生人的身份,就没这么轻松的事儿了。你记住了,别再招惹我们,尤其是我儿子。”
罗宝通陡然一抬头,对上了面前女子残酷的眼。
他知道,她定是知道了他和迎夏那日对她儿子说过的话。
原来,这才是她今日来此的最根本的原因!
罗宝通悔恨非常!早知如此,他绝对会阻止迎夏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麻烦
打了小的,老的上。
罗老爷没有一刻比现在还要气愤的,这贱人哪怕是痛揍罗宝通一顿,也好过这样当面打屁股啊!
他今日叫来这些人,就是要给罗宝通充场面,顶面子的。这下倒好了!
一切谋算,叫她几巴掌下去,化为空了!
他心中不平,丑妇心中更是愤恨。
胸口穿心剑,至今还疼得慌!
更疼的,却不是结痂的伤口,而是受伤这些日子里发生的种种!伤口结痂,过失却不会因为结痂的疖子掉地上,化为尘灰。
毒瘾依旧,虽已渐淡,却叫她依旧饱尝身心两重打击和伤害。
因此,丑妇看罗老爷的眼神好似冒火,内里怒火随时能把人给灼伤!偏就有人不自觉,若不是因之前二爷说过,她是被珍馐坊看重派去做其他事情。
今日这时刻,她就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质问这姓罗的老家伙一声!
狠狠捏了拳头,将心理这股冲动压了下去!
怒气却没消散!
她突然靠近罗老爷,在他耳边阴测测地提点:“老家伙,你要是与我有仇,咱俩堂堂正正斗一场!别背后使那些下三滥的招式。平白让人笑话了去!”
罗老爷子老眼顿时一眯:难道她知道了?
随即,耷拉着老眼,慢吞吞地回答:“老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丑妇气怒了,面上却带着和气的笑容:“前不久一个夜里,我可是被人当心一剑穿心而过!”
罗老爷下颚顿时一缩,但也不露痕迹,手掌亲和地拍了拍丑妇的肩膀,“你怀疑是老夫下的手?哼!老夫敢发誓,那袭击你的人,绝对不是老夫!”
丑妇心中冷笑一声,面上笑容不变:“当然不是罗老爷子亲自下的手啦,罗老爷子家财万贯,只要舍得抛出银钱,还怕没人肯帮您老‘干活儿’吗?”
“大娘子,凡事要讲求证据的,信口开河谁不会说啊。”罗老爷笑一下,看丑妇。
丑妇也不遑多让,面上刹那一笑,一双罩子却冷冰冰的:“罗老爷子,你放心,……我命大,死不了。心胸宽广,绝对不会记你的仇的。”
罗老爷子听着她说反话,一口气淤积在心里,呼吸都显得浓重些了,那一直和气的笑容再也保不住:“死丫头,有本事你就去找证据。你要是找来证据,老夫给你跪下请罪!哼!”说罢,眼带幸灾乐祸:“说不得是你这个死丫头平时嚣张惯了,得罪的人多了。”
又改遗憾的表情:“可惜了,那人也真是的,既然动手了,怎地不让你这死丫头死得透彻一些个。”
他二人“窃窃私语”好大一阵子,你来我往,但大伙儿瞧他们的表情一直笑嘻嘻的,不像是争吵。
实在摸不着头绪,史全想了想,开口打断二人的“窃窃私语”。
“大娘子叙完旧,不如陪着老朽下一盘棋。”这自然是托辞,他俩根本没下过棋。
丑妇了然,心知,这是史全支开别人,带她离开的办法。
虽然她并不需要史全帮忙,但别人的好意总该领的。
于是叫来平安:“史县丞,去哪里下?”
“老夫的府上可好?一诺那小子闹着想见丑大娘子呐。”金翁笑嘻嘻地提议。
丑妇笑了笑,知道金翁是有事儿与她商量。但,这还得看史全愿不愿意了,于是她盈盈望向史全。
“金翁府上可有棋盘?”史全问道。
“有的。”
“如此,那就借贵府一用了。”史全笑着说。
说罢,三人纷纷朝着罗老爷子告辞。
卢翁见此,也推脱家中有事。
“既然卢翁家中有急事,如此,那还是早些回府的好。”罗老爷子嘴上说的客套,心里一团团火气往上冒!
今日他罗家才是主角!
是他罗家宴请镇上有名望的乡绅,不是那贱人!
一个个的扫他颜面!
罗老爷子却发不得火!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发火气,那是落了下乘了。
罗宝通暗暗握拳,原以为当了罗老爷的义子,身份就不一样了。这些人多多少少会给些面子。
但结果依旧一样!
他默默注视那女人消失在大门的背影……眼中寒光一闪。
看来,只要这女人活着一日,他就别想顺心顺利。
……
金府
史全与丑妇叙完旧,早早告辞。
只剩下金翁,还有一同跟来的卢翁。
“丑大娘子,你瘦了。早前珍馐坊的佟掌柜说你有事儿忙着,你这是打哪儿赶回来的?什么时候到的,怎么都没同老夫说一声呐。”
金翁话中有关心,但也有试探。
丑妇眼神淡定,看不出慌乱,她随意回答一句:“事儿倒是不是很重要,就是做起来繁琐,想来是珍馐坊有意试探我吧。”
这话一说,金翁和卢翁当下凛然,眼带评估地看丑妇。珍馐坊为什么试探丑大娘子?因为看重她才会这么做!
看来,是要重新评估眼前这位丑大娘子了。
三人随意坐在庭院里,不远处,是金一诺小子和平安两人嬉闹的场景。
大孩子带着小孩子打泥巴战,从丑妇的角度看去,当然是大的那个占了上风。但小的那个可也不服输,抓起一把烂泥巴,冲着那大的扔过去。
大的那个也向小的那个扔泥巴团儿,但小的那个根本就不躲!
“呵呵,大娘子说得对,以小见大。就从这两小子嬉闹间就看出一些个不同来。我家的混小子不如大娘子家的公子啊。”
又感慨道:“瞧大娘子家的小公子身板儿小归小,倒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愣是拼着身上被丢泥巴,也要叫一诺那小子也吃一吃泥巴落在身上的苦头。小公子倒是像极了大娘子的性子。”
丑妇唇边勾起一抹弧度,“金翁这话是在笑话我吗?瞧您,把我说成多狠一人。我这人啊,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没得被人欺负上门了,我还得笑着被人欺负,末了还笑呵呵夸一句:欺负的好……是不?”
金翁笑了笑,眼角中更深沉。
卢翁但笑不语,只听这二人一来二回的。
“其实,……今日见到大娘子回来,老夫等人可算是看到救星了。”
“哦?此话从何说起?”丑妇就问。
“哎……”金翁苦笑,“也算大娘子的计划太好了。这……咱的生意兴隆,总会惹人眼红的。”
“哦……是有人眼红咱?有人来过?都怎么说的?”丑妇微惊。
独此一份的事情,自然是会惹人眼红的。就像是不招人嫉妒的是庸才……道理是一样的。
他们的东西好,赚钱,红火。自然有人会眼红,会嫉妒。
这一点,她早就想到了,只是没有想到,招惹是非,这是非会来的这么地快!
“那人不是本镇的人吧?”丑妇又问了一句。
金翁和卢翁互视一眼,苦笑一声:“若是本镇的,凭老夫等人还会犯愁吗?”摊摊手,很是无奈:“不是一个,是一群!前后好几拨的人马!”
“嘶……这么多人?”丑妇倒抽一口气。
“大娘子自己的东西,怎么料不到得有多么受欢迎呐!”
“那他们都说了些什么?都是个什么意思?”
“有咱小柳镇附近的河间镇和河东镇的,这两拨人马还好,奈何不得咱们。问题在于有一波大户,从江南来的!”
听到“江南”两个字,丑妇顿时认真起来了。
江南,江南是什么地方?
以为是后世南边几个省的总称?
不是!
这里的江南,指的是一个州!
地方大了去了!
“哈哈哈。”丑妇突然大笑。
“娘子为何大笑?”金翁卢翁正烦恼着,眼前这位大娘子却开怀大笑起来。
丑妇卸了笑,看金翁和卢翁二人,勾起嘴角:“连江南都有人来求。岂不是说咱们的小龙虾美名远播?这说明啥?说明咱当初的计划,已经渐渐地实现了!”
卢翁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忙说:“哎哟喂,我的大娘子啊,你当初可没说,咱小龙虾出名那一刻,也就从此与咱无缘了啊!”摊摊手,表示很是无奈。
“莫急……我想想,想想啊……”丑妇站起身,来回踱步。
金翁和卢翁的眼就没离开过她的身上。她向做走,他们就跟着她的脚步看向左边。向右走,就又看向右边。
丑妇来回踱步好几趟……
终于……
“哎哟!我的大娘子,你可别再来回转悠了,老夫年纪大了,看的头晕脑转的。”金翁扶着脑袋。
丑妇突然刹住脚:“两位,我有一问问你们。为什么遇到这事儿,你们不向佟掌柜求助?”
“不是没想过,而是……佟掌柜是大娘子你的朋友,却不是我等的。何况,平常的事情倒是可以求助一下佟掌柜,但是这件事……,要是求助佟掌柜,岂不是让人家为难吗?”
这可是算插手别人的私事了。
从旁帮衬一把还行,但是直接插进人家的私事了,……珍馐坊毕竟这么大的名头,可不能因为这事儿丢了名头去。
丑妇满意地点点头。
显然这二人并非是胡搅蛮缠的人。
“我记得,科举时候,京城有一朝廷举办的食肆坊的比斗。”
嗬!
金翁和卢翁受到惊吓一般看向丑妇:“大娘子,你不会是打那个的主意吧!”
“没错儿。”
第一百七十章 准备
“不是……吧!”卢翁很是为难:“这个……大娘子,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
“怎地就强人所难了?”
“大娘子对那食肆坊之间的比拼,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卢翁沉声说:“大娘子可知道,这食肆坊之间的比拼,不限南北口味儿,各地皆可参与。但真正能够参加的食肆坊,必定是十分出名的!
咱‘柳镇大排档’……如今生意好归好,但也抵不上人家真正的食肆坊呀!”
“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件事情啊……”丑妇斟酌一番,反驳道:“可能事实是你说的那样……但是,也没有明文规定,咱‘柳镇大排档’就不能参与吧?”
又将心中想法全盘托出:“只要咱能够参与,输赢倒是其次……只要这小龙虾进入到世人的眼里就够了。”
金翁一个激灵,激动地看丑妇:“大娘子是想把水搅浑了?!”
丑妇但笑不语,但那模样,显然是承认了金翁的话。
她又说:“我平生最恨以势压人之人。我自己可以干,却绝对无法忍受别人也以势压我。
我有信心让小龙虾进入世人的眼中,到得那时候,就不信整个厉唐,就没有既感兴趣又比不畏江南那户人家的人在。
何况,经过这么一番食肆坊间的比斗,……小龙虾之名会更盛的。”
这最后一句话,叫的两位泰斗同时双眼一亮。
“大娘子打的好主意!一石二鸟……不!一石三鸟!”
“可不是,既让小龙虾入了世人的眼,又宣传了小柳镇,最后还坑了江南那户人家。”
“这样说来,咱们可要早早启程赶赴京城才是。”
丑妇沉思片刻:“这件事儿还是得和其他几人商议一下。”
三人蓦然。
……
从金府出来之后,丑妇回了一趟南畦村。
春娘等人像是看到了归家的孩子。
一个劲儿地问她:“你咋瘦得不成人形了!”
丑妇很无语,就是瘦了一圈儿罢了,咋地就不成人形了。
心中无语,但同时又感觉到一种被关怀的温馨。
看到春娘等人这样关切的眼神,丑妇心虚,眼神闪烁着问道:“春嫂子。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嗨!和俺还客气个啥子?有啥子想问的,直接个问呗。”
“那,那我可问了啊。”她居然有些忐忑:“春娘,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你要嘎哈!”
丑妇看着突然暴跳而起的春娘,目瞪口呆!硬生生吞下去原本要问出口的话。
“没什么,就是吧,过两天,我和金翁卢翁等人要去京城了。我寻思着,咱的小龙虾吧,要是可以参加一回朝廷举办的食肆坊比斗,那就太好了。”
“啊!”春娘惊叫一声:“是那每一科举时候,一起办的食肆坊比斗赛?”
“就是那。所以,……我恐怕要离开小柳镇一段时间咧。”
春娘笑着安慰:“没事儿,大妹子,你尽管去办你想办的事儿。咱家有俺照料这,不愁的。你们家那只雪狼看着可怖,能看家,对咱几人也认识。乖着咧。”
听春娘突然提起雪狼来,丑妇这才想起,这雪狼是二爷送的。
思绪又想到二爷身上去了。
若是真决定去京城了,少不得要将小包子带上。可二爷那边,该怎么交代?
她现在毒瘾戒了差不多了,可也止不住最后的巩固啊。
按着那男人的性情,怕是在她完全戒毒之前,是不允许她走出他势力范围的。
叹口气,罢了……办法总是会有的。
……
晚间的时候,丑妇洗漱好,端坐在八仙桌前等着二爷。
“头发湿着,也不知道擦干。”
男人进来屋里的时候,见女人正襟危坐。头发梢子上还滴着水滴呢。
顺手就拿起一旁架子上的帕子,裹着丑妇的头发,狠狠地擦了擦。
“疼!”
男人冷笑:“你也知道疼?”出口的语气免不了有些不好:“那会儿滚开的开水泼在你身上,你怎么没叫疼?”
额……丑妇愕然地转过身子仰着脑袋瓜子……这男人是在关心她?
“噗嗤。”她喷笑,双眼都含着笑意,抓着二爷的手,催促他:“快帮我擦擦,瞧,头发上的水都把领口弄湿了。”
二爷的眼,果然觑向她的领口处。
这一看……
“咕嘟。”二爷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你引诱爷的,得负责人啊。”二爷的眼直勾勾地盯着某人映湿了的胸口。
洗漱完后,穿着单薄的单衣,白色的单衣被水一映,就成了朦胧一片的半透明!
微微敞开的领口更是掩映其中大好美景,若隐若现。
丑妇觉得胸口一凉……
嗬!胸前赫然好大一颗某人的脑勺子!
“喂喂!痒!二爷,住手!快住手啊!痒啊!”她被某人恶意使坏,弄得胸前痒痒的,止不住地扭动着身子。
“该死的!”二爷突然暗咒一声,听得出声音中极为隐忍:“丑女人,别再扭了!不然……爷可真的忍不住了!”
丑妇果然僵住了。一动都不敢动。但她脸蛋瞬间绯红一片,看在某人眼中,比之前还要诱人!
就在某人有所行动之前,丑妇推了推二爷:“二爷,和你说正经事儿。”
“嗯?”二爷见丑妇一本正经,当下心中叹了一口气,平复自己难平的欲火,“你说。”
“我想让‘柳镇大排挡’参加一年一度的食肆坊比斗赛。”
“……”二爷以眼示意丑妇继续说。
“那个……我想亲自带队……”丑妇有些忐忑。
“可以。”
“咦?这个爽快?
“这一路上的时间也够你戒毒后巩固了。”男人看不出表情。
“啊!不是吧!你居然要一路上跟着我!”
丑妇夸张的表情逗得男人薄唇微勾。
“爷让佟显给给其他人带队。爷要亲自看着你。”
不、是、吧……
丑妇近似哭丧着脸……,她才不要被人看着咧!
……
二爷又吩咐,那是二爷的吩咐不是?
至于要怎么做……
瞧一瞧咱丑妇吧……
翌日清晨,丑妇和二爷说:“我有事回南畦村一趟,晌午就回来。”二爷也没多心。回头丑妇就带着平安往南畦村的道儿赶去。
她可是真回到南畦村了,你猜她干了啥事儿?
她把二爷送的那只雪狼给接上了来时他们母子坐的马车!
吩咐了几句冯寡妇,又留了足够多的银钱给冯寡妇,说是要离家好久。
自己个儿收拾了两个简便的包袱。
又特意去了春娘,李三媳妇儿,李二媳妇儿,王家媳妇儿的家里,分别吩咐她们,她不在的时间里,该咋地就咋地。
这之后,她就带着平安匆匆上路。
坐上马车之后,丑妇埋头在平安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平安狐疑地看他娘。
“真的!不信你按照阿娘说的叫一声。保准儿有‘大惊喜’!”
平安还是狐疑,但听他娘这么一说,当真的就按照他娘那话叫道:“救命啊!阿娘要发疯了!”
没有动静……
“再叫!叫的像一些。”丑妇沉声命令!
“救命救命!阿娘发疯了!快来来人啊!阿娘要杀俺了!”今日赶车的恰好伤了腿,所以是丑妇赶车的。
但丑妇此时“发疯”了!
那马车少了充当马夫的丑妇驾驭,四只蹄子蹦跶得欢快。
眼看着就要撞树了!
丑妇心提到嗓子眼儿,她是在赌!
但……
就在丑妇忍不住装不下去的时候,一道闪电的身影飞射而下,整个人落在马车板上,“吁!”
来人及时勒住奔驰的马。
那人总算是放了心,松一口气的时候,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来,以帕子捂住他的口鼻。
再然后,他只能来及听到一声奶声奶气的声音:“阿娘,他晕了……”
再然后,就真的晕了。
等到他苏醒过来之后,发现马车还是那辆马车,周围的景致还是周围的景致。
唯一的变化就是……
他被绑住了!绑得死死的!
他试着动弹,……心里忍不住咒骂:奶奶个准儿,哪个混蛋这么专业的绑缚术?这一看,就是专业的,练过的!
“哪个没长眼的兔崽子,敢暗算你大爷!”
“阿大……你可以解释一下吗?为什么你会跟在我们身后?”丑妇在二爷那里住过那么长时间,阿大还是认识的。
阿大一楞,看着面前似笑非笑的夫人,顿时小心肝儿一抖。暗道一句:晦气!
“啊!丑大娘子,是你啊。”
“哼!别跟我打哈哈。阿大,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你会跟着我和平安?”其实答案心中已经清楚。
但是她也记得,她曾经让二爷不许派人监视她!
“我恰巧路过……”
“放屁!”丑妇怒叱!
“额……”阿大无语了,夫人哟,您能别这么粗俗吗?……阿大涨红了脸,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总不能他也对着夫人来一句“放屁!”吧……
主子爷……,您挑主母的眼光能不能不要这么犀利……,主母太精明,他们这些下人好为难哦……
阿大将前因后果一想,还能不知道,夫人早就察觉出她和小公子身边有人跟着了?……阿大望苍天无语,夫人哟,您这是欺诈啊欺诈!
“那您想怎么样吧,大娘子……”阿大一张脸好不难看,欲哭无泪啊……
“哦……也没想怎样。就是我想去京城走一遭……”
“额……大娘子,您该不会是准备偷瞒着主子爷,偷偷落跑吧!”阿大睁大了铜铃眼!
在最后的希望中看到眼前的女子缓缓点头……,于是乎,阿大彻底失望了……
苍天啊!主子爷会杀了他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人在路上
丑妇和平安身边一直是有两个人的,阿大和阿二。
阿大被抓包,阿二偷偷跑了。
这可不能够怪他。
他大哥被夫人抓住那会儿,他可记得主子爷说过的话,“派你俩兄弟跟在丑女人和小家伙身边,保护她母子俩平安是首要。但可不能让丑女人发现你俩跟踪她。听到没?”
阿二完全是秉承了他家主子爷的命令,同时对于他大哥阿大,报以幸灾乐祸!
不过那时马车要撞到树那一会儿,确实危险。谁叫阿大是做大哥的,做大哥的就是要考虑的多一些嘛。
至于后来阿二见阿大“落网”了,他肯定只做一件事——报信儿。
他在那马车后头还跟了好一会儿,直到夫人的马车和其他三辆马车汇合了,阿二敢肯定……夫人要出城!
于是乎,首当其冲就是向主子爷报信儿!
阿二做事不动脑子,他和他大哥不一样。他大哥是粗中有细。
他嘛……,粗中……还是粗!做事都一根筋儿——直着走!
反正他主子爷说过了,他兄弟俩是绝对不允许被夫人发现踪迹的。阿大已经暴露,但好歹得有个人不能暴露吧。
行吧,大哥,您牺牲了。小弟这就去禀报主子爷,夫人和小公子卷款潜逃……啊不!是包袱款款,落跑了!
回头,他立马就折了身子,不再跟在马车后头了。
别说这粗大个儿,功夫可是真的好!
尤其是轻功。
没一会儿,他人已经到了珍馐坊,见了他主子爷,把所有事情一并禀报了,当然,连夫人那段“设计引诱”出他哥俩的事儿也没落下。
他禀报完,见主子爷没动静儿。抬起憨实的脑瓜子,悄悄瞥他主子爷。
主子爷凭栏而坐,一壶酒,手若莲花灿,玩笑一般轻巧勾住酒壶把子。
举手过于头顶,仰首张口,灌一口清酒入肚。好似闲庭野鹤悠游自在。丝毫不露半分不悦。
阿二腹诽,主子爷装南宫大人装的真像,这多年,连飘决公子谪仙人的架势都十足十地像!
果然不愧是主子爷,若是换做他阿二,初听妻子儿子偷瞒着他跑路了,可不得气疯了。
主子爷,果然真公子也!
“嘭!”
一声巨响,打断阿二心中感慨。
惊愕抬眼,就见刚才还八面不动的主子爷,摔了手中酒壶……那可是白玉的啊!阿二肉疼地瞥一眼地上摔得“尸身全无”的白玉酒壶。糟践啊糟践,这白玉酒壶,主子爷啊,您要是觉得碍眼,给小人不就好了。小人保准儿给您藏得远远的,绝对不碍您的眼!
“丑女人!敢拐了爷的儿子落跑!”
阿二瞠目结舌看着咬牙切齿的主子爷。
主子爷……您的冷静呢?您的自持呢?你的不动声色呢?
敢情儿刚才您老是气疯了。所谓气极反笑,您这是气急反从容?
“清阮!收拾包袱,即可上路!”
清阮为愕,脱口问:“是去追夫人和小公子?”
话刚问完,清阮已经后悔,瞧主子爷这幅阴测测的俊冷,……怕是夫人这回这一关不好过啊。
“快马加鞭!”二爷怒笑,显得清冷:“爷京城亲自迎她入城门!”怒气可显!
清阮张张嘴,最后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选择闭嘴,只去完成二爷的交代。
“阿二,你大哥既然被抓住了,你为何不去救你大哥?”二爷眯起眼问阿二,阿二犹自没有自觉危险靠近。
傻乎乎回道:“小人也记得主子爷说过,不能被夫人发觉小人跟踪夫人啊。”
瞧着小子一副理所当然,傻乎乎,又直来直去的回答。一向对下人十分严厉的二爷倒是反而不大好处理。
他揉着眉心,向着阿二挥挥手:“爷知道了,你下去吧。”
就想不通,一个娘胎生的,怎么阿大就比他又脑子。这小子傻得有些让人头疼。一根筋儿……但这兄弟俩确实功夫不错。
看着阿二功夫不错的份上,二爷难得地原谅了他。
这可算是天大的好事儿啊。清阮正巧来时,听到主子爷和阿二的对话……等到阿二这小子乐呼呼地退下去了。不禁特别地无语。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奇事”!
这小子居然一点儿自觉都没有!
不行呐,回头得和阿大说道说道。让他好好教导教导他这位一根筋儿的弟弟。
此间事了。
……
又说丑妇后来与三辆赶来的马车汇合。
出奇地是,金翁和卢翁,只来了一人。
金翁来了,卢翁在小柳镇坐镇。
“镇里有一只姓罗的老老虎啊。老虎虽然老了,牙口还不错的。”金翁笑了笑,这么跟丑妇说的。
于是乎,连同其它来人一同哈哈大笑。
这比喻倒是恰当,罗醇之罗老爷当年是一猛虎,凶恶异常!如今年迈了,养得一身虎肉彪悍,可也抵不住岁月的侵蚀!可此人野心勃勃,如今依旧出手果决,心性未老。
如今又得一能力强悍的义子,谁知道若是小柳镇没有个可以与之匹敌的人高人坐阵的话,结果会是怎样了。
金翁家中只有一金孙,自然不会把宝贝孙子金一诺放在家里一个人。
“老夫就这么个孙子,实在是我金氏一脉,人丁单薄啊。此去京城,一来一回,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变故。要是府中恶奴欺主,老夫不得心疼死?”
如金翁这般年纪,最忌讳什么“死”不“死”的挂在嘴边上了。但说出此话的时候,居然连那“死”字都说出来了,可见他是真怕家中有恶奴欺主。
丑妇觑了一眼一旁玩得不亦乐乎的金一诺,心道:你家这小子,不主动欺负别人就很好了,有人敢欺负到他头上去,不怕被削一顿!
说起来,另外两辆马车中,其中一人是张老爷。张老爷是六家之中唯一一个镇上的新兴家族。
他独自一人,只带一小厮,两府里的打手防身用。
最后一辆马车……倒是挺有趣的。
“朱夫人,怎地是你来?”
对,没错儿!眼前这妇人正是朱贵那厮的夫人。
从前个,丑妇在自家的院子里见过她一面,她打扮如同一般富贵豪绅后院儿里的夫人,穿金戴银的。
当时只觉得朱夫人眼含睿智,与寻常夫人有所不同。但也不曾放在心中。
但今日再看这位夫人,……虽年过中年,打扮却英姿飒爽!
青布衣裳,束发簪玉,一双黑布靴,千层底纳的。
头上无多坠饰,不过一只白玉兰花簪。手腕空空,中指一枚红玛瑙的芥子。
“家中生意离不开夫君,听说这回是以‘柳镇大排档’的名义参加一年一度的食肆坊比斗赛。我觉有趣,好生哀求夫君,这才有机会踏上路程,去见一见江南的繁华和京城的贵人遍地。”朱夫人说话也爽快,直问丑妇:“大娘子可别嫌弃我一妇道人家碍手碍脚,帮不上忙。”
丑妇见她说话有趣,她自己个儿就是“妇道人家”,怎地会嫌弃别人呢?
但笑,“朱夫人说的什么话,本也说,我一女子,带着孩子,远路去京城,怕是路上孤单了。这回倒是好了,没想临到出发时刻,夫人还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我俩路上话唠话唠,各自不无聊,真是好。”
丑妇见这位朱夫人仿佛换了个人,与在她院子里见到的那位朱夫人又有所不同了。思索一下,便也想通了。
在小柳镇,朱夫人的角色是人家的妻子,是贵妇人。
而出了小柳镇的朱夫人,自然会放开这层身份的束缚,露出一丝怡然自在,这也说得过去。
礼教的束缚,让人丢失自我的都有,何况朱夫人只是在做她身份以内的事情?
“还未请教,朱夫人的闺名。”
上了路,丑妇母子和朱夫人坐一辆马车。而朱夫人之前来时那辆马车,坐着她随身带来的一丫鬟和两个小厮模样打扮的男人。
这会儿,坐在马车上。总不能干坐着吧。
“娘家姓陈,陈银凤。”
丑妇诧然,随即问:“可是头顶上还有一位姐姐?”
“咦?大娘子怎知?”这位朱夫人,陈银凤愕然问道。
“猜的。你叫陈银凤,我就猜你头上还有个姐姐叫做陈金凤。哈哈,夫人莫见怪,纯属猜猜而已。”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大惊小怪了。我比你大一轮,就腆着脸,请大娘子以后不介意唤我一声银凤嫂子吧。”
丑妇见眼前这位朱贵的夫人,倒也落落大方,不拖泥带水的性子,得她眼缘。
又一想,这一路上就她俩两个女人,亲近一些也好。
当下,笑着唤了一声:“银凤嫂子好。”
两个女人话家常,从家长里短谈到年少时候的少女情怀。
原来,这位朱夫人当年可是个刁蛮的,耍的一手好鞭子!
听到这里的时候,丑妇吃了好大一惊,完全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位朱夫人:“银凤嫂子与我说笑呢?”
“千真万确地真!真的不能够再真的真!我家那口子当年追求我的时候,可没少挨我手里的鞭子!”
额……丑妇头顶有汗,倒不是被刷鞭子吓到了……实在是没有想到朱贵那厮会是被自家的夫人痛扁的货!
于是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银凤嫂子,朱老爷不会是妻管严吧?”
随后在朱夫人从容地从腰后侧摸出一把牛皮鞭……丑妇所有的疑问都被证实了!
这可是物证!还有什么话语能够比这赤裸裸地牛皮鞭更有说服力啊……
第一百七十二章 初到江南,小事儿变风波
算不得赶路,可以说,是半玩半走,一路歇歇停停。
这一日,他们的马车终于抵达了江南最有代表的苏地。
苏地有湖,名西子湖。
西子湖畔,两岸人家。人烟淙淙。
不禁想起一句诗来,忍不住咏道:“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噗嗤!”一声嘲弄喷笑声。
因着到了江南苏地,也没谁愿意坐在马车里,错过这眼前的大好美景。
三辆马车全部交给了随行的小厮。而丑妇乘坐的马车则是交给了阿大。阿大苦着脸。
因此丑妇等人前后并排着,几人是标准地压马路的架势!
丑妇忍不住咏诗,没想却遭人嘲笑。
丑妇不乐意了,要真是她自己所作的诗词,被笑了就被笑了,谁叫她也没那作诗的天分。
偏偏她是抄袭的!
穿越了……于是迈上了抄袭大军的队伍中去!
可……人家抄袭,就一举成角儿!她特么地难得抄袭一次,居然叫人笑话?
前辈啊前辈……你都已经这么不幸被人抄袭了……我怎么滴也不能叫你的好诗好句叫个矮冬瓜看笑话啊!
丑妇腹诽,矮冬瓜傲娇个屁啊!
嘲笑她的男子目测一米六多一些。这样的身高换做女孩子,那当然很OK啊,问题是……这货是男人!
是男人不打紧吧?但……这货蓄一把胡子,搞得特么地有文化的模样!
我擦!大叔级别的人物啊!
朱夫人在一旁瞧着丑妇一副笑嘻嘻地模样,转个身,居然朝着那嘲笑她的男人走过去了。
诗不诗的,好不好的,朱夫人不大懂,但她肯定知道,这丑大娘子绝对是要修理那不长眼的笨蛋了。
朱夫人年轻时候,也算是那娇蛮的主儿,这会儿却急急地拉住丑妇,埋头在丑妇耳边劝说:“大妹子,忍一忍,这里可是苏地,江南最繁华的地儿之一……他长得是寒碜了些,但要是人家有后台可不好办啊。”
“银凤嫂子放心,我做事有分寸。”
二人都是明白人。自然都知道对方是个啥的意思。
朱夫人呢,意思是,江南富庶之地,藏龙卧虎,指不定对面长相寒碜的家伙就是一“龙”或者一“虎”。
丑妇的话更简单,总体意思是:你就别拦着我了。不管怎么样,那货我绝对要修理的。
朱夫人张张嘴,最后无话可说。她就想不通,按着她对这位丑大娘子的了解,这位绝对是个十足十能够隐忍的女子啊。怎么地今日刚踏上苏地,咏了一声诗,被个路人嘲笑了一声,怎么地就炸毛了。
偏要去招惹那人咧!
丑妇已经笑嘻嘻地朝着那嘲笑她的中年男人走了去。
“喂!刚才是你嘲笑我的?”开门见山问。丑妇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瞧不上那人的模样。
“哼!正是老夫,老夫就是瞧不上你这种随便说两句工整的话,就以为自己会作诗的人了!”那矮个儿男子轻视地上下扫丑妇,鼻中又一哼:“还是个妇人家!”
丑妇眉心一跳……这矮冬瓜戳中她忌讳的点儿了!
“妇人家怎么着你了吧?你不是你娘生的?有本事你对着大家伙儿,告诉他们。你不是从女人肚子里爬出来了,是从男人肚子里爬出来的!”这可是标准的泼妇骂街……好女人就要进得了厅堂,骂得了街庙!
“你,你!你有辱斯文!”矮冬瓜没料到这世间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涨的老脸通红,山羊胡子一翘一翘,手指抖得跟中风似的。
朱夫人在一旁看着……那叫一个无语啊!
早也听闻这位丑大娘子啥都能干,是做生意赚钱也好,是出主意解决问题也罢,都是一把一的好手!
就没见过她泼妇骂街过!
其实丑妇之前在小柳镇上的时候,还真泼妇骂街过,只是朱夫人没听说,更别说见过了!
“切!”丑妇学着矮冬瓜的模样,颤着手指:“你,你,你有辱斯文!”连说话的调调都特么地故意模仿着。
你说她容易吗她?好不容易到了江南苏地呢!一路上要防着后头“追兵”,又要看着阿大不让他去报信儿……一路上别看她嘻嘻哈哈,可都忙着呢!
刚到苏地,又是热闹又是景美……你说她好不容易放松一把子,难得情绪激昂,咏上一首前世的诗……特么地就装一回叉!
没像前世小说情节中出现的一帅哥摇着镶金嵌银,价值连城的扇子,一步三拐地来到她面前:“小娘子,好诗好句。小娘子果然才女也。”
……没出现这特么让人内爽的情节也就算了!还叫一矮冬瓜批评嘲弄南华帝子老前辈的心血结晶!
这特么地叫个啥事儿!
这特么不让人内爽(内里爽快)也就算了,还特么地让人外躁(流于外的暴躁)!
“噗……”
“哈哈哈哈……”
这时,街道上人已多。人们笑得欢快。
此处有热闹,自然一堆人围观,准备看一场好戏……这可省下了去茶馆儿听戏的银钱咧!
“老夫,老夫身上有功名的!”
随同丑妇而来的金翁,张老爷,以及朱夫人顿时心中一紧!……运气不好啊!怎么就正好招惹了一功名加身的!
这时,朱夫人就想打圆场……还真应了她那话,这长相寒碜的男子不好惹哦。
岂知,那边丑大娘子不消停。
居然问:“哦,有功名啊?什么功名,说来听听呗。”
反正丑妇是打好心理打算了,要是这矮冬瓜来头太大,……那只有把二爷给的“刻有南宫”两字的名牌拿来使一使了。……不用白不用不是?
之前对付柳家的时候……,她从没想要把柳家往死里整!
毕竟她占了人家闺女的身体,就算柳家对自家闺女再不好。……但她可以感受到这具身体原主人是对柳家有感情的。
真那么狠狠地整人家爹娘弟弟侄子侄女的,……她也对不住人家送给她使用的这具身体啊。
何况,人家还给她留下一可爱小包子……不看僧面看小包子的面,那也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
若是柳家保持如今这状态的话,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主动动手收拾那家人的。当然也包括现在姓罗的那位“侄子”。
因此有势可借,她也不借。
……
矮冬瓜一副被羞辱的模样,瞧四周聚来越来越多的人,赶紧把功名报出来,他好赶紧把眼前这恶俗的丑八怪给解决了。……他是想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啊,但可不要这样丢脸的注目礼啊!
“老夫是秀才!”瞧!腰板儿顿时挺得笔直的,下巴傲娇地扬起。
老秀才身高和丑妇差不多的模样,偏偏下巴抬得高高的。
听到“秀才”俩字,金翁等人瞬间淡定了,提起的心肝儿安安稳稳地落下来了。
朱夫人松一口气,天晓得她一双手捏的快发白了。
一旁金一诺不知有意无意。
和平安咬耳朵:“平安,咱哥俩以后可不能像这个老秀才一样。”
平安不解,但看金一诺是和他咬耳朵的,这回换做他给金一诺咬耳朵,问:“为啥俺们不能像这位老秀才一样?”
金一诺叹一口气,“平安,你想像他一样,到了这把岁数了,还就只是一秀才?”
“额……阿娘说,童生,秀才,举人,进士……秀才算不得光耀门楣……俺想以后光耀门楣咧。”
这二人每说一句话,可都是伏身在对方耳边咬耳朵的,……但有谁见过咬耳朵的两人声音却不收敛,让人听得分明。一字儿都没落下的。
饶是四周围观之人众多,这俩熊孩子的话,一字一字都清晰地传入众人的耳朵里去了。
老秀才的老脸红了黑,黑了红。
四周或者放肆的大小声,或者隐忍笑意的嘴角微微勾起……遍地的笑声扰得老秀才快要疯了。
但老秀才怎么能够疯呢?要是疯了,还有接下去的好戏吗?
所以,老秀才瞬间恼羞成怒!
“打哪儿来的俩小崽子!没教养,真正是没教养!”老秀才气得跳脚,边跳边骂。
一句话惹急了两个人——丑妇和金翁。
丑妇还没说啥呢,金翁哼哧哧地跳出来:“老不休的,你说谁是小崽子,啊?你说谁没教养,啊?你给老夫说清楚!不然老夫就报官!状告你嘴巴不干不净!还读书人呢!老夫看你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位丑大娘子作诗吟对关你这老不休什么事儿啊?这大街上,这多人听见了都没说句不好,你凭甚羞辱别人?”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后来的围观人也大抵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人家一群外乡人路过江南苏地,见苏地风光大好,人家忍不住吟诗作对……结果恐怕是人家的诗词作的不好,才叫那老秀才当场嘲笑了去。
这事儿要是换做一般人,也就忍了。偏偏碰上一较真儿的,于是,这老秀才倒霉了……
事儿总结一下就是:老秀才多管闲事,却踢到铁板!
结果就是:滚雪球,越滚越大,老秀才辱骂人家娃子,人家要报官府处理!
“一首诗引起的风波啊……”围观之人中,有人感慨:“真相见识见识,是怎样的诗词能引起这么可怖的风波啊……”
第一百七十三章 实为炮灰
“哒哒……哒哒……”
“快让让,知府家的公子出行啦。”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耳尖,听到异样马蹄声,往那声音方向一看,顿时惊慌地大叫。
原本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的人群以一种不可思议地速度瞬间朝着道路两侧散开,生怕阻了那辆华丽的马车通过。
老秀才该是当地人,见到那马车出行,也不吵不闹了,忙退到一边去。
丑妇等人见此,也是从善如流。
却不知道谁家的女娃子懵懂无知,追着一只小狗儿窜到了路中央。
救?不救?
因为良知还在,因此她还考虑。
却没想身旁的傻小子一股傻劲儿向着那追着狗儿的女娃子冲了过去。
丑妇见着平安的小短腿儿冲向了道路中央,而那马车奔驰的速度绝对不算慢。这也倒罢了,那赶车的车夫高举的皮鞭,在阳光下黑得让人心寒胆颤。
丑妇再不敢去想,救或者不救的问题了……人性自私,那是她儿子!
她几乎是爆发出一股可怖的力量,在旁人眨眼间,已经奔向了道路中央,奔向了……狂奔的马车!
阿大不可思议地看着突然飞奔出去的母子俩,他脸色瞬间凝重,果断弃了马车,人在那一瞬间也飞了出去。
耳边却传来一声冰冷地命令声:“阿大,女娃!”
话语简单,阿大听懂了,夫人是要他救那女娃子。
阿大没有犹豫,立即换了方向,人朝着那女娃子飞了去!
他信夫人若是没有把握,绝对不会舍弃小公子而救别人的!
丑妇却忐忑,心内不安,直到她的手碰到了傻小子,将他重重地捞进自己的怀里,一个驴打滚,整个人带着小包子闪到了路边,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阿大也成功地救下了小女娃。
那小女娃被救下后,直到现在,还依旧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不知道刚才那一瞬间她经历了什么。
小女娃没有哭。直到一个妇人家跑过来之后,那妇人家倒是哭了。
“囡囡……”妇人家担心害怕地抱过女娃子,随后对着阿大感激地说:“谢谢壮士相救,谢谢这位壮士。”又是鞠躬又是感谢的。
阿大脸红地挠着后脑勺子,瓮声瓮气回一句:“没事儿,我也是听从我家主子的命令行事。”
那妇人一听,立刻顺着阿大的目光看过去……
不远处,和她差不多大的妇人家怀里紧紧抱着一小子。……原来这位就是眼前这位壮士的主子啊。也不大像是贵夫人啊。
那一侧,朱夫人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这会儿终于落下来了。赶紧地跑过去:“大妹子,有没伤到哪里?我看看。平安还好吗?”
丑妇“噗嗤”一声笑了,谁说朋友之间的情分是以相处的时间长短算的,朱夫人的这份担心不是假担心。
金一诺那小子终于气呼呼地跑来:“笨蛋平安,人家女娃子是你媳妇儿还是你童养媳?至于去为个不相干的人拼命吗?”
平安傻眼。丑妇瞧着金一诺这混小子鼓得胀胀的两颊……,看来这小子是气疯了。……
“喂喂,说两句就够了啊,再说了,你是我家傻小子的媳妇儿不?至于这么絮絮叨叨嘛!”丑妇瞧着金一诺这混小子絮絮叨叨不停,立马开出杀手锏。
说的金一诺这混小子燥红一张稚嫩的俊脸,这才吃吃笑开。
“谁要当这傻小子的媳妇儿啊!他给我当媳妇儿都嫌弃,哼!”这回口不择言了。
一句话,说的大家伙儿都笑了。
却耳侧一道劲风刮来,丑妇行动先于思考,瞬间转身,蒲扇手狠狠一抓……
“啪!”一声脆响,是鞭子入肉的声音。
人群战战兢兢,全都屏息看着这一幕。这一刻,谁都没有出声。
一是不敢,二是说不出话来……
烈阳下,女人一只手护着怀里的娃子,另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抓住疾挥而来的牛皮鞭子!
那鞭子很长,约有三四米的样子,车夫高高在上地站在华丽的马车上,而车下,就是那对外表狼狈的母子。……一个驴打滚,满身的灰尘,怎么可能不狼狈呢?
“公子出行,闲人退避!你竟敢挡路,可知冒犯了公子是个什么罪行!”那车夫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模样,但却比老人还盛气凌人……丑妇皱眉,敢用这样的车夫,那华贵车厢中的“公子”怕也不是个善类了。
不远处的阿大却气愤极了。刚才还和他鞠躬道谢的妇人家,竟然瞧到夫人他们有麻烦,偷偷地领着孩子走了。
亏得小公子还心地良善的救人,夫人和小公子是因为去救那妇人家的女娃子,才招惹了这顿麻烦。
不说这妇人家去帮衬,她也没有那能耐……但她总该当面谢一下夫人和小公子吧!
居然就偷偷溜走了!
丑妇这边却无所察觉。
耷拉着眼皮……十足没把眼前嚣张跋扈的车夫看在眼里。
这车夫是个嚣张惯了的主儿,头一次碰上这种不把他看在眼里的路人。
若是达官贵人,那他肯定没话说。但车下这女人,长相嘛……平凡的很,就和一般般的妇孺差不多,打扮的话,也没看出任何一点不凡来。
若只是长相丑了一点,那也就罢了,谁能控制自己的长相啊?是不?
可这打扮却是有讲究的。就是稍微富贵一些的人家小姐,长得一般些的也不是没有,但打扮却是费了心思的。
这丑八怪的打扮实在是不讲究到让年轻气盛的车夫没看在眼里……,所以更加肆无忌惮。
下巴抬得高高的,好似他才是公子哥儿的少爷。
“不知道。”丑妇笑着回答,“小妇人只知道冒犯了出行的皇帝老爷是个什么罪行。实在没听说过冒犯了一个公子儿是什么罪行。小哥儿,你这般说,莫不是那车厢里坐着的是……”接下去的话,丑妇没有说下去,那微微上扬的音调,让人有无限遐想。
车夫一听这话,当下心中震动,这丑八怪的话岂不是把他们家少爷比作当今圣上?
这可是冤枉啊!天大的冤枉!要是这话传出去……
车夫顿时怒气夹带着着急,狠狠抽出鞭子,就要抽第二鞭下去。
但那鞭子却硬生生被另一条空中飞来的鞭子扯住了!
另一条鞭子更长!
车夫一看这鞭子,眼中立刻闪现一道了然的目光。
这鞭子,他熟!
果然,当他顺着这鞭子看过去的时候,看到了同样站在马车上的另一个手执鞭子的车夫。
“花小二,咱有缘呐,又见面了。”
丑妇朝着从鞭子下救下他们几人的后来的车夫看过去,那车夫嘴角衔着一根杂草根儿,边说边没个正形的。但目光紧锁之前嚣张跋扈的花小二,可见两人之间是有嫌隙的。
但,都只是别人的车夫,能有多大的嫌隙?八成是两个车厢中的主子双方间有嫌隙。
“李三儿,你来做什么?”嚣张跋扈的车夫,也就是花小二两眼睁得堪比铜铃。
原来,帮了丑妇他们的车夫叫做李三儿。
“我家公子教诲,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没刀,只好拔鞭子了。”那车夫李三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说着。
丑妇见着,倒觉得有趣的很。做人家车夫的,居然这么有个性。
花小二正要冷嘲热讽一番,却听车厢内有节奏的手指敲车厢壁的声音:“咚咚。”
他立即止住了到嘴的话,连忙压低身子,隔着一块帘子,凑上耳朵去,那模样应该是在听从里面人的吩咐。
一会儿,花小二站起身子,已然换了表情。之前的冷嘲热讽不见了,带着一点儿盛气凌人:“李三儿,我家公子爷发话了:想当英雄,就要看本事了。没得英雄没当成,成狗熊了。”
那边李三儿也得了车厢里主子的命令。
呵呵冷笑一声:“我家主子也发话了:咳咳,对面车厢里的花孔雀听好了,是不是英雄得比过才知道。就算不是英雄也比大街上欺凌妇孺和稚童的混蛋强上百倍不止!”
事到如今,……丑妇等人即便是外乡人,也能够看出来了,这双方对峙的两辆马车里的人,各自都看不惯对方!
还能不知道,这哪里是救人,这是借着“救人”的名义各自修理对方,势必要比出个高低来。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他们偷偷地静悄悄地离开这是非地。
但几人互看一眼,各自苦笑……如今主角不是他们,但他们是离主角儿最近的炮灰。
要是开溜……一来实在丢人……好吧,丢人也就算了。
主要是……开溜没门儿!这多双眼睛看着呐!
尤其是那位老秀才,眼睛毒着咧!
那边儿花小二又得到令了,冲着对面的马车喊话:“我们家公子也说了:对面马车上的假笑面,比就比。可惜英雄救美的把戏实在不新鲜,没有美人,赢得英雄的称号有何用?
不如打赌,谁赢了谁是英雄,好处就是,输家出千两白银为赢家得西子湖畔明月仙子一夜春宵。可敢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