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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侯淇耀     丑妇txt下载     丑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九章 轩辕云霆

    她被引着,顺着一条小道。

    走了好大一会儿,她心中狐疑更甚。

    问:“这位小哥……”

    岂知,她话根本来不及说出,那前头规规矩矩引路的小太监,倒是转过身来,朝着她服了服身子,道:“梦娘子放心,无忧公子会有人照看的妥妥当当。梦娘子只管跟着小的来。”

    这话并没有让梦寒月打消心里的不安,反而那种潜意识中的不安比之前更甚!

    但此时就像鱼困浅滩一样,根本就无法作为!只能对这小太监的话听之任之。便就故作安心的模样,老实地跟随在小太监身后。

    但那小太监越走越偏僻,四下安静极了,黑乎乎的,恰逢这一会儿功夫,乌云遮月,又起一股大风,反倒像是要下大雨的样子。

    这呼呼大风冷冽,吹在人脸上,一股冰凉,顿时梦寒月心中更加不安。

    唇一咬,张口欲问,却突然见那小太监停住脚步,她俩身前赫然一个朱漆的角门。

    只见那小太监安抚于她,后又敲门,“咚咚,咚,咚咚,咚。”梦寒月注意到了,这小太监敲门的频率好似很有些规律,她猜,这应该是某种暗号。

    她眼底深处更加谨慎,一股寒芒闪过,……必要时候,她会动手。只看这小太监敢胡作非为到哪种程度了!

    之所以没有现在就动手,不过是心中有所顾忌,……她的宝贝儿子还在这皇宫大殿之中呐!

    角门另一边顿时有脚步声靠近,梦寒月全身绷紧,一双寒眸锁住那角门,全副精力全都投注在角门另一边的脚步声上。

    眼中锁住的是角门,只待角门大开那一刻看出不对劲,就果断动手。她只求这一夜平安无事!所以只逃不杀人!当然……若谁要她死,她也能狠下手来。

    那角门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开启。

    “清阮?”梦寒月几乎是失声叫出来的。双眼圆瞪,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清阮是他的人,清阮出现,代表着什么……意欲不言而明!

    顿时,她心里早就起了惊涛骇浪,戒备地瞪着出现在眼前的清阮。

    她面色平淡,看不出内心此刻的惊心动魄来,清阮微微施礼,道一声:“夫人,请随奴走一趟。”

    走?

    走去哪里?

    难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圣旨……一切都是那男人的计谋?

    他还没有玩够吗?

    戏耍她就这么有意思?

    眸中有一种叫做怒气的漩涡酝酿着。

    沉声道:“好,我恰好找他算笔账!”

    清阮转身去,暗暗摇头。

    这是这个男人住的地方,……那就是中宫了!

    绕过渠渠道道,这大殿造的真是大气雅致。忽而眼前一花圃,她鼻子灵巧,嗅觉更是异于常人。

    “花圃里种药草?”

    前头引路的清阮道一句:“殿下喜爱。”

    喜爱?有人会喜爱药草?又不是治病医人的大夫。

    “夫人还是不要靠近这些药草,尤其不要用手摸。”因为很多都有毒。清阮淡淡提醒正要用手触碰一株药草的梦寒月。

    “到了。夫人请。”清阮让开身子,侧立一旁,让梦寒月可以通过。

    梦寒月抬头,眼前是一大殿,“忘忧殿”……也真够诗情画意的。

    她没理会垂眼数地上几只蚂蚁的清阮,径自踏步进了大殿。

    刚进到殿内,后头大门顿时关了起来。

    “清阮,你做什么!”

    回答她的是冷寂。

    梦寒月这才有时间觉得不对劲!

    关门本就不寻常,为何连一盏油灯也不点?

    这可比之前黑乎乎的夜更黑,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点灯!”梦寒月不知道殿内有没有人,因为她仔细听了,没有听到任何声响。这句命令,一来是她真的想要一些亮光。二来是试探是否真没有人在。

    但无人回应她。

    她又心生一计。眼珠一转,向前走几步,“砰通”一声。接着就是她尖叫的求救声:“哎呀!好疼!谁来扶我一把,黑乎乎的,连椅子都来欺负我,把我绊倒!”

    然,依旧无人应她。

    她又试了几次。随着时间过去,随着每一次试探落空。她便是再疑心重,也得相信,这殿内是真的没有人!

    ……那男人到底要做什么?清阮对他的忠心,她知道,就是知道,才会坚定清阮的出现是因为背后有他的影子。

    但他为什么要做这些?

    “啊!混蛋男人!你他娘的到底要做什么?戏弄我很好玩儿?你给我滚出来!”殿内没人,无边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也方便她发泄情绪!

    此时此刻,什么太子不太子,都他娘的见鬼去吧!

    点着了心里的怒火,她把痛楚彻底化作言语,嘶吼出来。

    “南宫尘!你混蛋!你畜生!你他娘的没心没肺!……怎样?生为人上人,天生贵命,就可以戏弄别人吗?

    是啊!我出生低贱!我还未婚生子!我败德不知廉耻!所以你可以像逗小狗一样逗弄我!好玩儿吗我说!

    怎样!后宫三千佳丽不够你玩弄,想换口味,玩人妻沦丧吗!

    老娘不伺候!”

    她喊着,是真的难受,是真的怒火中烧!可殿内无人应话。她甚至想,用这些话把那该死的男人给逼出来!

    但……显然她高估了自己对他的影响!

    尖利的刻薄的自我诋毁的声音消失。她的声音中带着无限冷意:“南宫尘!我要告诉你!我是梦寒月,不再是丑妇!

    从前的丑妇会在乎你的一举一动。但现在的梦寒月不会。”话音一转:“你听到了吗!我不会在乎你了,我再也不会在乎你的一举一动,你的每一句话!”

    “啪啪啪!”

    忽然,黑暗中的内殿传来一阵拍掌声。

    “谁?”梦寒月顿时警醒。……原来有人在!

    忽而,灯光一亮。

    柔柔的灯光照不亮整个大殿,只能照亮巴掌大那一处。

    但梦寒月依旧能够看清灯光下那男人的脸!

    “装神弄鬼!”她冷哼一声。厉声命令:“放我走。……我已经洞悉你了,我再也不会给你任何戏弄我的机会。”

    那男人忽然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大半的灯光。阴影下的俊容看不出情绪,只有那双浅褐色的瞳子熠熠寒芒。

    “戏弄你?”熟悉的磁沉嗓音诡异的让人寒从心起。

    “戏弄你?……所以再也不会在乎孤?”太子一步一步靠近梦寒月。她明明可以往后退开,偏倔强地挺直脊梁骨站着不动!

    若是以往,男人要从心里赞赏她的。但……那是以往!并非现在!

    现在嘛……男人想立刻动手掐死她!

    想着想着,男人早就立身在梦寒月身前,一双修长的手掌轻柔中带着刚劲的力道,抚摸上梦寒月的脖子,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时不时摩挲着手掌下的脖子……

    倏然间,梦寒月脸色发白,眼珠猛然睁大!

    渐渐的,梦寒月脖子以上的部位开始涨红,……发青,嘴唇也开始发紫!

    男人的手掌死死勒住她!可笑她竟然……放弃了反击的机会!

    明明缺氧到快死了,明明心脏开始枯竭了,明明应该难受的挣扎!……最后全都化作一行清泪,流过她脸颊的疤痕,渗进了伤疤中,顺着流下来……

    她的思绪开始涣散……

    从前,从前的从前,从前的从前的从前……好多的画面从脑海中闪过。好多……好多……最后心里只剩下一句话:我是真的爱过你……

    梦寒月用着最后一点力气,她的嘴唇缓慢的开阖着,发不出声音,男人还是从她的嘴型看出了她要说的话。

    她说:“……下辈子不想再遇到你。”

    男人浑身一个激灵,这才从魔怔中清醒过来!

    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梦寒月进气少出气多!

    “不许!孤不许你离开孤!孤不许!”男人开始给梦寒月输入内里,舒缓心率和呼吸!

    “咳……”直到听到梦寒月一阵轻咳,男人才松了一口气,但随即薄唇立即覆上梦寒月的唇瓣,疯狂地吸吮,仿佛不这么做,梦寒月就会离开一样!

    梦寒月醒了,推搡起身上发疯的男人。

    “混账!混账!混账!”她还是有些虚弱,嗓子沙哑,这是刚才被用力勒住脖子的后遗症!必须花时间养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混账!你放开我!我不是丑妇!不是!”她说的是真话,她并不是丑妇!但又是假话,当了这么久的丑妇,丑妇早就融进她的灵魂中了。

    如果做丑妇会被伤害的话……她放弃做丑妇!尽管做梦寒月活得很累,但她坚强!

    但此时这话听在男人耳朵里,那就是在说:“我不是丑妇,我不会再爱你,我不会再在乎你!”

    “南宫尘!你这个混蛋!”

    男人陡然停住粗鲁的亲吻,抬起头来,浅褐色的瞳子诡异而悠远,磁沉的嗓音带着强横的命令:“孤不是南宫尘。你既然认出孤,就给孤记住,孤的名字叫做轩辕云霆!”

    “管你叫什么!放开我!我要走!”

    这话彻底激怒了早就理智全无的男人!

    男人发狠,一把抱住地上的梦寒月,大步穿过屏风!

第二百二十章 五年前,五年后

    “你疯了!”梦寒月被丢在一张大床上的时候,脑袋里还是一团浆糊,但那男人接下去的举动,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

    刚才不清楚,现在还不清楚吗?看一看这张大到夸张的大床!看一看这张足以容下五六人的大床!她还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吗?

    “你真的疯了!”她推搡,轩辕云霆一把按住她的手,她瞅到机会,用脚踹向他!

    一击必中!

    正中……那个很疼很疼的部位!

    轩辕云霆浅褐色的瞳子闪过恼怒,冷声问:“你真不愿意让孤碰?”

    一双眸子锁住身下的女人,等待她的回答。试问,他轩辕云霆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身下那处被她踢得发疼,他硬是忍住痛苦,没有责怪她!要是换做别人,他早就将那人一掌毙命了!

    何况……她是第一个敢拒绝他的女人!

    长年身处高位的优越感,容不得别人的拒绝!

    “不愿意!”她同样瞪着眼睛,警惕而冷冷地看着他,回答是那么果决和坚定!

    男人双眼危险地眯起来,他在上,她在下,他睥睨地看她,勾唇冷笑,“你到底知不知道给你选择的机会是孤仁慈,而你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你的一切是孤给的,孤愿意给你选择的机会,你懂不懂?”

    他期盼她能明白他对她的在乎。他愿意给她从来就没有的权利!

    但事与愿违……,梦寒月没有一刻比此刻更想变得强大,更想得到权利!

    “到底有多少人听不懂。……我真的不是丑妇!轩辕云霆,我名梦寒月。”她眼神中有一样东西叫做决绝。

    男人看懂了,就是因为看懂了,才会发狂!

    那一处的疼痛,叫他一生都不想再回味!他可以选择忽视,他霸道地选择忽视!

    “不知好歹!”一把抓住她的下巴,覆上她的唇瓣。

    “嘶!”下一秒,轩辕云霆放开梦寒月,浅褐色的瞳子中寒光一闪:“你咬孤?”

    “哼!”她撇头懒得去看他。

    “要么放我走,要么,你愿意和一条死鱼欢爱……”

    话未说完,叫男人打断,男人声音陡然提高:“死鱼?……你想说你对孤不会有感觉?好呀!那就试一试!”男人怒火欲火夹杂在一起,顿时爆发出来!

    “啊!”梦寒月被男人的内里震坏了衣裳,素雅的青衣此时四分五裂,找不出一处完整!

    男人怒火狂烧,只想着向身下这丑女人证明,她是错的,她对他是有感觉的!

    他一把按住她的手,结实的大腿压住她的腿!

    他用咬的!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咬出来一个又一个的牙印!有的只是青紫的牙印,有的渗出鲜血来。

    胸口的柔嫩禁不住男人几次三番的肆意玩弄,红肿不堪!

    她紧皱着眉头,就是连一声都不吭!她发誓,她就是咬碎了一口好牙,也绝不会开口发出一声的声音!

    殊不知,这样的倔强,更加激起身上男人的征服欲望!

    而眼前白花花的嫩肉上布满了牙印,或者青紫或者鲜血沁出来。男人下腹一阵或者,登时,梦寒月倏然睁大了双眼!

    她的下腹贴着的火热坚挺……她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咔擦!”咬坏了自己的唇瓣!

    但下一秒,唇上多出微凉的唇瓣,……是他的。

    很奇怪,他的唇冰凉,他的舌火热!吸吮着她唇上的血迹!

    那一刻,梦寒月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似身上这个男人真想要把她整个吞吃入腹一样!

    他在她的唇上舔吻吸吮好长时间,长到梦寒月几乎以为他是吸血鬼,而自己的血液会被他全都吸净一样!

    她还在发怔,忽然,腿被一只强健的大腿隔开……而抵在她下腹的火热动了动……

    她脸色顿时一白,“不要!”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下一秒……她双目睁大,随后,淡淡失去了光泽。

    然而,身上的男人满头大汗,忍耐的辛苦。

    轻哼一声,难耐地在她耳边轻语:“好紧……”

    最初的疼痛散去,她的身体也更加奇怪。

    梦寒月很悲催。……为什么前世的时候不养几个小白脸,好歹这个时候就不会对陌生的感觉感到恐慌和无助。

    她对身体里的这股陌生的感觉,只能随着直觉去。不自主攀上了男人的脖子,不自主一双腿勒紧了男人的腰身,不自主她难耐地摇头,不自主跟上了他的节拍!

    轩辕云霆满心喜悦,滚烫的种子撒播在温热的田地里!他满心舒畅,见梦寒月闭着眼睛,浑身止不住地抽搐。肌肤上染上了桃红……

    他浅褐色的瞳子又变得深邃,“孤还要。”

    梦寒月身子一顿,睁开眼……,下身一涨……晚了。他已经做了……

    她只能无助地抓着他的背,但她恨!她不满!所以她的指甲用力嵌进他的肩膀!……

    事后,梦寒月虽说不是处子身,但偏偏她是真的首次承受这样的激烈的欢爱!没有任何悬念的,她昏死过去了!

    轩辕云霆在又一次播撒种子后才发下她早就昏死过去……

    “……五年前,为什么没有这种欢畅淋漓的感觉?”轩辕云霆忽而一双眼扫向梦寒月裸露在外的肚皮……双眼一眯,修长而厚实的手掌贴上了她的肚皮,他将耳朵贴向梦寒月的肚皮,磁沉的嗓音怀着淡淡的希冀,“丑女人,再替孤生一个孩子吧,这一回,孤再也不会错过咱们孩子的出生和成长了。”

    忽而,那磁沉带着希冀的声音又变了,无奈和后悔:“可惜,你再也无法受孕……而罪魁祸首却是孤。五年前,若是孤没有对你使用月残花的话,该多好。

    丑女人,你知道吗?孤后悔了……”

    抱着梦寒月,轩辕云霆又一次像小柳镇的时候,那样温馨地抱着怀里人睡着了。

    许久,蜡烛燃尽……,梦寒月缓缓睁开眼睛,黑夜中,一双眼清冷极了。

    五年前……他说五年前?

    一个不好的猜测在她心里成型。……或许,事情要比她猜想的复杂很多。

    他还说……再替他生一个孩子……再?再是什么意思?

    回想起曾经这男人和儿子的相处,他手脚算不上利落,甚至可以说是笨拙,但偏偏很多事情做起来,他和儿子之间又那么和谐。

    现在想一想,那时候的他,做的很多的事情都是一个父亲会做的。

    梦寒月可以肯定了……平安是他的孩子。而他,是五年前劫持丑妇的人。

    月残花又是什么?……为什么她再也无法受孕?为什么他会害的她无法受孕?

    一大堆的疑问充斥在她的脑海里。

    她那么聪明……,多少可以猜出一些来。但她不敢猜。

    好冷……她本能地向着身边高大的男人靠近,再靠近……但还是冷。

    因为她忘记了,她整个人都被圈在男人的怀疑!被抱得这么紧,还是冷……

    她打着颤决定不去思考。

    这个男人的怀抱,还是那么令她思念,而今,却没了最先的依赖感……

    她信这男人能强行接来她,那么平安就会照顾好,那是他儿子……他自己刚才承认的。他不会伤害他的亲生子的。

    但……她不能把平安交给他。

    这一点,明天一定要说清楚。好困……

    困意袭来,她向着轩辕云霆怀里钻了钻,也许,这是最后一晚他们可以这样靠近,抵足而眠。

    ……

    翌日清晨

    她醒来时候,正被人擦着身子。

    顿时,两颊酡红,瞪向眼前人:“你做什么!无耻!”

    轩辕云霆没有放手,“给你沐浴。给你擦干身体。”

    ……这是做什么?又想用这些小恩小惠收买她的真心吗?

    做梦吧!

    梦寒月到底是没有被爱的经历,……否则她就不会认为轩辕云霆此时所作的一切只是为了收买她的小恩小惠了。

    她此刻想着的是平安。

    “平安……”尽管平安已经被赐了梦无忧的姓名,但梦寒月依旧习惯叫她儿子平安。

    “在父皇那里,孤带你去。”轩辕云霆一边说,一边想着,过会儿要在父皇面前和这个丑女人面前公开平安的身份。

    他想过了,这个丑女人一副想要离开他身边的样子,……公开了平安的身份,看你还怎么离开孤的身边!

    梦寒月眼神闪烁一下,埋下头去,掩住眼底深处的幽深。

    她已经开始打算了,该怎么才能顺利带着平安离开皇宫。

    只要离开了皇宫,她立即启程回小柳镇!

    二人各怀心思,去往皇帝那里。

    结果扑了个空,这才听说皇帝大早带着个小娃儿去了御花园的“别致亭”用膳。

    二人又朝着“别致亭”赶过去。

    脚踏进御花园的时候,远远就听着朗朗读书声。

    梦寒月心里动了动,这是她儿子的声音。

    但怎么平安会在御花园念书?

    待得走进了去看,才瞧见,那哪里是在读书,是在背书才对!

    之间亭子里一对老小,亭子里的桌子上摆着各色早点。还有两个用过的空碗。

    显然是吃过了。

    这会儿老人正闭目听着小娃儿背书,不时点几下头。

    “父皇在考校无忧的功课。”

    梦寒月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皇帝怎么会考校一个寡妇家的小子功课?莫不是皇帝根本早就知道了平安的身份?

    若是那样……她该拿什么换取她的儿子啊!

第二百二十一章 戳穿身份后的对峙

    “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帝睁眼,见到太子还有梦寒月,没有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

    慢慢坐直身体,向着平安招收:“来,到皇爷爷这里来。”

    皇爷爷?……这个称呼瞬间就让梦寒月惊呆了。但更加打击她的是皇帝接下去的话:“混小子,你这个儿子不错,不错!”

    皇帝赞许,声音中都能听出对平安的喜欢。这种事落在哪一家都是天大的福分,但是这样的福分梦寒月不想要!

    她惊恐地瞪向身边的男人。

    “不是!不是你的!”就算知道是,梦寒月张口就否认!

    “大胆刁妇!朕让你说话了吗?”皇帝忽然提高声音呵斥道。

    “阿娘。”平安挣扎着就往梦寒月身边跑,被身后老者一把抓住,按在自己的大腿上坐着。

    “民妇斗胆问陛下,”事到如今,她只想要要孩子。她曾说过一句话……,梦寒月眼神坚定:“陛下,民妇生的孩子,民妇怎么会不知道孩子的亲爹是谁。陛下,民妇和民妇家的小子不敢高攀。”

    她不会承认的。

    “不是?那这是什么?”皇帝陡然从平安的衣裳里扯出一枚玉佩,“你来说,这是什么?……不知道了吗!那朕来告诉你,这是朕的轩辕一族直系子弟才会佩戴的麒麟玉佩。世人以龙喻天子,却不知轩辕一族更爱麒麟!

    这枚和田玉的麒麟雕镂玉佩是朕当太子时候,先皇赏给朕的,朕当了皇帝,封了太子,就把它传给太子了。

    现在太子把它给了无忧。……你道朕为何会把皇太孙的名字赏给你儿子?”

    原来……是这样!

    那玉佩早就被她丢给一大夫了!

    “平安,这玉佩怎么回事?”她屏住呼吸。只等待平安的回答,希望他告诉她,这是到了皇宫后,有人塞给他的。

    “阿娘,是……阿爹重新给带回来的……”

    失望!

    梦寒月失望地闭闭眼!

    “平安……阿娘且问你。你信太子是你阿爹吗?”她问,孩子有权自己做决定的。

    “皇爷爷都跟俺说了……,原来俺阿爹是假装南宫二爷的太子。”平安立刻又说:“但是阿爹不管是什么身份,叫什么名字,都还是阿爹啊!”

    梦寒月闭了闭眼,儿子的话已经说明他信了。

    “那你喜欢阿爹不?”她又问。

    轩辕云霆一喜,惊喜地看着梦寒月。

    这样说……,她承认他的身份了?

    但事情是不是太顺利了?

    “嗯!俺喜欢阿爹!阿爹对俺好,对阿娘也好……”

    “阿娘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阿爹和阿娘,你更想和谁在一起?”她打断儿子激动的话。硬着心肠问。

    她很清楚,她和那男人中间隔着万水千山。不是她爱他就可以在一起的。有时候啊,人啊,得信命。

    单单她爱他是没有用的,要他们相互爱着,才能一起克服将来必定要面对的各种问题。但她很清楚,这男人并不爱她,他只是逗弄她。

    这是一种无奈!

    “你在胡说什么?”轩辕云霆呵斥梦寒月。

    “平安,回答阿娘,阿爹和阿娘,你更想和谁在一起。”她不理会男人的叫嚣。

    “不能……俺们三人都在一起吗?”平安揪着小脸苦恼极了。

    “不能!”她硬声回答。“在阿爹和阿娘之间选择,你选谁?”

    “够了!丑女人,你够了!这样逼迫孩子有意思吗?”轩辕云霆再也看不下去。“你怎么这么残忍?平安只是个才四岁大的孩子,他懂什么,你让他做出这样残忍的选择!”

    皇帝喝着茶,不动声色。

    “俺……想和阿爹在一起,但俺舍不得阿娘……”

    梦寒月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仁儿红彤彤,充满血丝。

    吸了吸鼻子:“陛下,民妇多谢陛下给民妇给以问清楚的机会,以及给了民妇这么多的时间来问清楚。”

    老皇帝不说话。

    梦寒月继续道:“陛下,民妇五年之前的事情,想必太子殿下心中最清楚。民妇只知道五年前民妇被人挟持了,后来有了平安。

    但如今孩子爹都找上门来。民妇不认为皇家子嗣会随意乱认。因此不得不承认,平安是太子殿下的孩子。

    但平安也是民妇用被赶出家门被人嘲笑换来的孩子。民妇怀着平安,为了能吃一顿饱饭,天天给人家洗衣裳,做苦活。这才熬到了生产。

    平安生产,民妇没了姓氏,只希望孩子平安,取名平安。

    小时候平安和民妇过着也艰苦。但如今民妇有了自保的手段,民妇能给平安过上好日子……”

    “住口!”老皇帝喝住梦寒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皇家子嗣还要跟着你在外漂泊?”

    “并不是这样!”她双眼坚定:“请陛下耐住性子,听民妇把话说完。”

    “好!朕就听一听你能说些什么荒唐话来!”

    “谢过陛下。”她只当听不见这话中的嘲讽来,深吸一口气,磕了一个响头,道:“民妇听闻太子殿下身子虚弱,性情温和。

    然,民妇认识的太子殿下,身体也好,性情也罢,全都与传闻相反。民妇认识的太子殿下,是一个绝对强势的人,他不温和也不虚弱,他精力充沛,为人霸道。”

    皇帝淡淡点头,这些都没说错。只这些,就足以他高看眼前这妇人一眼了。他的儿子他知道,愿意以真面目示人,那人必定在他心中有一定分量。

    比如南宫家的二小子,比如他这个当爹的,又比如那个当他亲娘的。

    “陛下,民妇说起这些,并不是为了炫耀民妇很了解当今太子殿下。而是……民妇想要问一问,太子殿下为何要用两面示人?为何要假扮南宫大人?为何还要装作身体虚弱,隐藏真实性情?”

    老皇帝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才淡淡接话:“你说,为什么?”他已经开始好奇,面前这妇人到底能够说出些什么话来!

    梦寒月本不想咄咄逼人,但……

    “陛下,民妇猜测……恐怕太子殿下身上目光太多!过的并不轻松惬意!这才需要用这些障眼法来遮掩!

    ……太子殿下在民妇心里,是一个强大到可以解决任何敌人的人!虽然民妇不知道,这样的人明明有足够实力解决掉麻烦,却偏偏选了现在这样外人看来甚至有些拖沓有些妇人之仁的做法解决问题……

    或许是太子殿下觉得好玩儿,可以用来逗弄逗弄,或许根本就是太子殿下自尊作祟,不想一刀杀了老鼠……”

    说到“老鼠”的时候,老皇帝老眼一瞪。但梦寒月垂下眼皮,只当没看见:“民妇不知道原因。

    但有一个问题。

    难道太子殿下装虚弱装温和,也要让他儿子装?”

    轩辕云霆神情诡异,但在听到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顿时愕然。没想到这丑女人会提出这样一个怪异但又不容忽视的问题来。

    “民妇斗胆,敢问陛下是准备看着太子殿下父子二人一同装虚弱装温和吗?”

    老皇帝揉了揉额间,瞅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梦寒月,哼哼两声:“斗胆?朕看你胆子大着狠呐!”又说:“朕瞧你这架势……是还有一大堆的话要说的。说吧,今天朕不上早朝,也要见识一下,你的诡辩!”

    “多谢陛下赏识!”好听的听进去,不好听的自动忽略。梦寒月早就在现代的时候就练就一生本领了。

    “陛下。显然现在并不是平安认祖归宗的时候。现在平安跟随太子殿下身边,也并不安全。”

    “孤要是连妻儿都保护不了,这二十几年的太子就白当了!”轩辕云霆不以为然。

    “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太子殿下现在敢拍着胸脯说这样的话,要是真的发生那样不好的事情,太子殿下会不会后悔终生?”梦寒月眼神不动,却据理力争。

    老皇帝就好奇了,“难不成你还能想出其他好办法来?”

    “是!”她不在乎皇帝的讽刺,她道:“民妇认为平安这时候应该跟在民妇身边,什么时候太子殿下扫平障碍,什么时候民妇将儿子亲自送来太子殿下身边。”

    “说来说去,还是想要异想天开。”老皇帝冷笑。

    “并非异想天开。陛下仔细想一想,便知道民妇所言有礼。”眼神瞥见小包子:“刚才陛下也考校过平安的学业了,也认为平安很好。那说明民妇把平安教导的很好,说明民妇是可以继续教导平安,并不会把他教坏了。何况……”

    眼神微顿,“何况,民妇不久后就会从小柳镇搬去江南去。民妇记得陛下圣旨之中曾要求平安考中童生后即可入读江南的书院。

    陛下金口玉言,难道要返回吗?”

    老皇帝无语……,早知道会有今日,那时,怎样也不会把这一条加进去的。

    仔细一想,这妇人说的并不错,她确实把他孙子教导得很好。

    甚至比……其他差不多年纪的皇孙还好!

    梦寒月又添最后一把火!

    “陛下!民妇搬去江南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江南占地很多的丘陵可以生长农作物!”

    轩辕云霆和老皇帝同时看向她!

    “此话当真?”老皇帝沉声问。

    “父皇!”轩辕云霆捏紧拳头!他知道就丑女人之前的那一通话,就不是乱说的,是有道理的。他也知道她说的都对!

    但是他不想放她走!

    但她拿无法种植的江南丘陵说事儿!……

第二百二十二章 完结?

    “此话当真?”老皇帝问。江南土壤肥沃,但却有一些地方丘陵林立,凹凸不平的地势上,庄户人家没法耕田作物。老皇帝至今无法解决,这一直是他心里一个病。

    那样肥沃的土地,眼看着只能荒芜着!

    “请陛下赐下笔墨。”

    梦寒月捏起笔杆子,点了墨,落笔就在纸上画着什么。

    老皇帝只是看着。若非是看在太子的份上,看着这妇人替他生下孙子有功劳的份上,恐怕此刻她早就人头落地了。

    更有是她呈给朝廷的制盐法,还有水车……,也让老皇帝好奇,这平凡的妇人好会什么?都说深山藏能人,难得他大厉唐有如此妇人,堪为奇人表率,这样便杀了她,……老皇帝并非是昏君。

    而刚才老皇帝是真的想杀她!没想她敢与身为天子的他谈条件!

    皇子不养在皇家,难道跟着她在外颠簸?更何况,老皇帝根本没准备放她出宫!一道圣旨下来,还怕她不从?

    但梦寒月却在老皇帝要做决定的时候,偏偏点中老皇帝心中这几年的遗憾,那就是没能想出一个妥帖的办法,让江南那片肥沃却荒芜的丘陵上生长出农作物来。

    “陛下,请看,这是民妇画的江南丘陵简易图纸。”她指画面,一处凸起,“江南土地肥沃,不同北疆。本来就是鱼米之乡。但这样的凸起不平的丘陵也很多。

    这种地形,农作物根本无法在上面扎根。这就造成了很多浪费。陛下想必问过江南知州,若是将江南丘陵统和起来,那每年产出粮食就是一笔可观的数字!而这些若是按照朝廷颁布的法令上缴朝廷充作税务的话,……何愁北疆土地贫瘠?”

    老皇帝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他是心动。但更能吸引老皇帝的目光的,反而是梦寒月本人。

    她道这些话的时候,完全无惧于老皇帝。通身的自信反倒有些当今国母的影子在!

    梦寒月忽然停住,见老皇帝似是在发呆。

    “接着说。”老皇帝指了指那图纸:“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千古不解的难题?”

    丘陵地势早就存在,厉唐之前就存在千万年!

    梦寒月弯唇一笑,连眼睛都带着一股不可阻挡的自信,用笔在那原本的山丘上画出一个一个阶梯式的模子:“陛下,丘陵难以种植,归根到底是因为山丘土地松软,播了种也会被雨水冲刷掉。

    请看,把丘陵开垦成这种梯田模式之后,土地就不会顺着雨水被冲刷,种子也能固根了!”

    老皇帝和一旁的太子全都心中不通的那块大石被人搬掉一样。轩辕云霆夺过那张被画的乱七八糟的纸张,浅褐色的瞳子聚精会神地定在上头。好看的眉心忽而隆起,忽而又抚平,不时还会点头。

    “父皇!好法!”太子看完,终于从那纸张中抬起头去,把那纸张又放回原处,眼神都亮了,锁着梦寒月的眼满是赞赏和骄傲,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赞赏道:“我妻果然聪慧!”

    梦寒月脸都红了!但眼神却黯淡,“太子口误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你这样表现,你这样的作为,会让我误会?

    轩辕云霆,求你了。温柔是毒,拿走吧,我不需要。

    老皇帝充耳未闻,只是耷拉的眼皮子动了动,慢吞吞睁开眼皮子,在梦寒月脸上穿梭了又穿梭。

    “你想要什么?”精明的眼作浑浊样,那样漫不经心,好似是装死的蛇,随时会发动攻击。他俩果然是父子。太子装病装温柔,皇帝装漫不经心。

    梦寒月顿时凛然。老皇帝问的轻巧。但梦寒月分明感受到一股肃杀。今日无风,背后寒凉。事到如今,硬着头皮,她道出自己的要求:“不要别的,民妇问儿子,阿爹和阿娘,他想和谁在一起。

    儿子答民妇,他想和阿爹一起住,但又舍不得阿娘。

    既然如此,民妇仅求能将儿子抚养成人。到时候,他了了母子缘分,再回去他阿爹身边,想必那时他阿爹不需要人前人后两模样,我儿也不需要学着他阿爹带着面具几个分身到处跑。这样又可以让这对父子续父子之缘。”

    她没说轩辕云霆妇人之仁,皇室从来没亲情,轩辕云霆若是心狠,直接将那几个皇子全都杀了,一了百了。哪里需要可怜了自己几面示人?

    可要真是如此,她必定害怕自己爱着这样的人。便是她对同父异母,小三儿的儿子梦寒雨,也不曾赶尽杀绝。

    老皇帝听了心里不愉,拉着脸呵斥:“你这是在指责朕的太子妇人之仁,不配当一国太子?”

    “丑女人……”轩辕云霆想要拉住梦寒月,皇帝终究是皇帝,对他从来都好,但也从来都残忍,凡是要讲究度。他认为梦寒月此时说错一句话,便是坏事。

    梦寒月笑着温柔,一手拂开男人修长若莲的手指。

    她声音平淡,面上无惧怕之色。她道:“从来自古帝王多无情,作为太子,从来都是被众位皇子放在明面上攻击的对象。轩辕云霆还能顾忌血肉情,我认为已够了。

    顾忌得恰恰好。再少便是无心无肺。再多则是……陛下你有眼无珠,选错了继承人!”

    她称呼他轩辕云霆,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她的话让他不知什么感受。既欣喜于她懂他,又气她这样不知轻重。真当面前老者只是一垂垂老矣的老人家?

    更怒她话里话外,将他推得更远。

    “咚!”大理石的桌面乱七八糟,老皇帝手中犹自捏着茶壶,桌面一乱,坐在他腿上的平安缩了缩。

    老皇帝平息自己怒气,放下茶壶,另一只手安抚摸着平安脑门儿:“别怕,皇爷爷手滑,打碎了杯子。”

    一双寒凉的眼,恰到几分从梦寒月面上划过去,喊一声李德全,“换新的,再上一些好吃的点心。……哦,要把那道朕最爱的甜品上上来。”

    李德全道一声是,安排了人整理干净此处的狼藉,转过身离开时候,才敢用着袖子擦额头上的冷汗滴子。

    心道:这位梦娘子胆子忒的大!

    老皇帝是真生气了,李德全是皇帝身边的老人,最是清楚,老皇帝这回气煞了。

    老皇帝最忌讳什么?

    父子相残,亲兄弟刀剑相向!

    这下好了,这位梦大娘子也真够大胆,妄论皇家家事!她是有几颗脑袋不够砍的?

    “父皇恕罪。”轩辕云霆不狡辩,他跪!

    老皇帝整张脸青紫中发黑,一双和善老眼早就失了踪迹,此时就成了吃人的牛眼,一双眼珠快瞪出了眼眶来!

    “你……你气死朕了!”老皇帝气什么?

    ……他这儿子除非必要场合,便是见他也不跪!从小就不怕他,更不跪他。从前他问这儿子,为何见到父皇不行礼?这儿子回答他:“老头儿,我心里装着你呐!你成天被这个跪着那个拜着,也没见增寿。”这话够大逆不道了吧?

    便是一个“孝”字就可以治罪他了。

    但老皇帝无法气,他儿子生了不少,闺女也不少。能对他说出这番话的,就只有轩辕云霆这个无法无天的小混蛋了!别的都是惧着怕着,讨好着。

    除了这个赤子真心,老皇帝看不出其他个子嗣还有这样纯粹真心对他的。

    “瞧!老头儿,咱们就这样,像个寻常父子一样说说朝廷里哪个大人家娶了第七房小妾,哪个家里又生了个闺女,哪家的庶子又被捧杀长歪了,这不挺好挺开心?”

    至今,老皇帝还记得轩辕云霆吐着舌头无赖地跟着他说起这话。从此,老皇帝见他不跪,也懒得去问罪他了。

    现在可好,为了一个女人……老皇帝有一种自家养的闺女被别家小子轻轻松松拐走了真心一样。

    当然,轩辕云霆是男子,非女儿。

    “你真的非她不可?”老皇帝吊着声音,从没那么认真问过轩辕云霆,“太子,回答朕!”

    轩辕云霆不说话,他跪下之后,背脊依旧挺得笔直。然,此时此刻他弯了脊梁骨,饱满的额头重重磕在青瓷地砖上,发出好大一声“嘭”!

    梦寒月抖着唇瓣,她分不清他的心到底是怎样。她不傻,听得懂这对世上最尊贵的父子之间,说的不够明澈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因为知道,她才万般难受。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轩辕云霆,别再装了,游戏结束了。我是不会再受你蒙骗的。”她色厉内荏,心里早就慌乱一片。

    老皇帝这时候出奇地沉默,抱着怀里的平安。他生的儿子他了解。给他一些处理事情的时间吧。

    老皇帝这般想。也想看一看,他儿子那么坚持的女人,是不是真能配得上他最优秀的儿子。

    若是可以,他虽然不赞成他儿子的决定,但也绝对不会阻止和打击。这个妇人也算是有些发光点了。

    轩辕一族,从来选择自己的皇后,便是自己做主,天生反骨,骨子里流着的都是倔强的血液。这儿子……一如他年轻时候那样的倔强!

    “孤没装,没玩,没蒙骗你。孤喜欢你。”

    梦寒月脸色煞白!他怎么可以这么简单这么容易就道出他的喜爱?骄傲如他,若是这样做了,说了,在当今天子面前,在他的父亲面前……那便是真的了。

    那她之前的的坚持算什么?

    “轩辕云霆,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怎么可以让我的坚持全都成了可笑的借口?”她红润着一双眼,扑打向他!

    “丑女人,你太泼妇了。孤只是喜欢你,也有错?孤骄傲,所以之前发生那么大的误会,孤不愿解释。孤以为你会迁就孤。

    孤是被所有人迁就着长大的。”

    梦寒月听着轩辕云霆这样说着。他是皇子……他是太子!他是被迁就着长大的尊贵之人!她用着二十一世纪的男女相处的标准在要求一个古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尊贵的男人!

    轩辕云霆还说:“孤错了,孤应该迁就你。因为你宁愿背负骂名,也要替孤生下可爱的儿子。孤有儿子了,丑女人,你知道,当孤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孤想杀了你的。

    孤的儿子怎么能让身份卑贱的村姑生下来?孤后来有好多次都想杀了你,杀了干净,磨灭掉孤五年前那夜的不堪。

    孤这么想要杀死你。孤应该迁就你,因为好几次你都因孤走在生死边缘。

    好在,你这丑女人让孤爱上了你。”

    梦寒月早就涕泪横流了!

    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临她做出了决定,她不要再爱他,她要离开他。等到她做了这个决定的时候,他告诉她,他喜欢她?

    轩辕云霆,你是故意折磨我的吧?

    “咳咳,”

    梦寒月和轩辕云霆二人之间忘我,忘记面前还有两个大活人。

    老皇帝大抵是受不了这样悲爱的氛围,咳嗽两声,“朕以为你俩已经忘记朕和无忧的存在了。”

    梦寒月没有哭的梨花带雨,她从来就哭不出来这样的美感,她只是两行清泪挂在脸上,这会儿听到老皇帝的话,顿时两颊酡红。

    她深吸一口气,……梦寒月就是梦寒月,做了决定便走到底吧。这样的误会若是早些解开,她会义无反顾地跟着他,哪怕前头刀山火海!

    “轩辕云霆,我们无缘。”这一回,她坚定地选择离开。

    她磕头,重重响声,随即便是额角破裂,鲜血顿时印在青石地砖上,“陛下,民妇不敢高攀太子殿下。求陛下可怜民妇再也无法生养的份上,将平安交给民妇抚养。待得平安满十六岁的时候,民妇亲自送平安回他亲生父亲身边。”

    “阿娘……”平安今日受了一些打击。他人小,但清楚阿娘和阿爹,他无法同时拥有。再看他阿娘为了留住他,弄得全身是血,惨白着小脸叫道:“皇爷爷,俺要和阿娘一起。俺要阿娘。”

    老皇帝眼皮一撩,“无法生养?”

    轩辕云霆早就心中惊涛骇浪。她是怎么知道的?

    梦寒月抬起头,此时,一行鲜血顺着额头,流过她的眉,她的眼,很是可怖。她不擦,直视轩辕云霆:“太子殿下,民妇还知道月残花,还知道是月残花导致民妇无话生养了。月残花是太子殿下的东西。民妇不怪你让民妇无法生养了。

    民妇反而感激太子殿下,让民妇拥有一个足以令民妇骄傲的儿子。”

    轩辕云霆苦笑,这哪里是不怪罪……只听她的话,他心犹如落进无限深渊,掉进鬼窟窿一样恐惧!

    他颓败地靠在了一旁柱子上。

    苦果自吃了。月残花月残花月残花!

    “民妇再求陛下!”

    “嘭!”又是重重一击。

    皇帝无动于衷,轩辕云霆神色恍然。

    “民妇再求陛下!”

    “嘭!”继续磕头!

    “再求!”

    “嘭!”

    ……

    “嘭!”

    “嘭!”

    ……

    “啊!阿娘!”平安吓坏了,叫嚷声,才让早就呆愣的轩辕云霆回过神来。回过神来,那丑女人鲜血淋漓,嘴唇发紫。

    他捏紧拳头:“父皇,让她走。带着平安走!”他狠声说道。

    老皇帝抿嘴嘴唇,用眼神狠狠锁住轩辕云霆。

    “父皇,让她们母子走。”

    “嘭!”老皇帝砸向了面前的桌子,狠狠喝道:“快滚!别再这里碍朕的眼!”

    “多谢陛下仁慈,多谢太子殿下开恩。”说罢,她用袖子擦起鲜血,一点一点擦拭着,那动作说不出的妩媚和妖娆。

    她用这一生难有的几次妩媚妖娆,为他唱一曲离别。

    ……

    “她走远了。”老皇帝淡淡开口提醒。

    “儿臣知道。”他广袖翻飞,缓缓侧过半张脸,那半边面上依旧俊美如同仙人。仙人有愁,多了一丝情苦和眼角的湿濡。

    “哎……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儿……何苦!”老皇帝挥袖走,独留轩辕云霆静立御花园。

    这一日,御花园中,当朝太子独立于此,不吃不喝,雷雨交加身形亦是不动分毫。圣上对宫中众人下了禁足令,禁止任何人今日步入御花园一步!

    宫中各种传闻风起云涌!

    传得最多的是太子殿下失宠了!被陛下罚过在御花园思过。

    而偌大皇宫中,角门处抬出一顶不起眼的青布小轿出了宫。无人注意到皇宫之中,曾经有过一对母子逗留。

    据闻,圣上身边除了大总管李德全,其余之人,全都因为目睹陛下惩戒当朝太子殿下,被全部秘密杀死。但有人说,那些死去之人的亲人都得到了很好的安排。

    子夜时分,老皇帝进了御花园。

    看到那纹丝不动的英挺背影。

    “想通了吗,云霆?”老皇帝问。

    “父皇。她是喜欢儿臣的。”

    “嗯,朕没老眼昏花,看得出来。所以呢?”

    “那是儿臣的妻和子,儿臣得守着,不然那对母子会被人欺负了去的。”仙人面上愁容散去,多了一丝真心。

    “痴儿。”……像朕!

    最后两字却是没有说!

    “云霆,你当知道。轩辕一族并非普通皇室。因此朕并不会强行阻拦你的决定,这也是朕为何没有处死她的原因。

    轩辕一族的秘密,作为太子的你,当懂得的。前朝太子或许会有变更。但轩辕一族不会,大厉唐不会。这都因为我们姓轩辕。

    可你要知道,轩辕一族,容许你选妻,但绝对不允许一个不称职的一国之后存在!

    朕要看她表现。若是她无法担当起厉唐一国之母,朕会下旨杀了她。”

    “她可以。”轩辕云霆自信笑,“父皇。儿臣觉得大哥最近动作有些频繁。”

    老皇帝眯起眼,“你是被选中的太子,朕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到必要。不许手足相差。你可让他们做个闲散王爷。

    会有人野心勃勃念着你的太子位置,并不全怪那些人贪婪,也怪你自己不够强大!”老皇帝眯眼笑:“当年朕做太子的时候,没人敢觊觎朕的太子之位!足够强大,打的他们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儿臣谨遵父皇旨意!”老皇帝话没说完,被轩辕云霆打胸有成竹的声音打断。“儿臣一定会打的他们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张口结舌……,“好小子!算计到朕头上来了!”

    夜深了,御花园中传了天子令,让抬了美酒佳肴,一直到天色露白,父子俩才双双去往青龙泉泡了澡,一同上早朝。

    此举又打破了昨日疯传的谣言。

    太子哪里失宠了?你见过这样失宠的太子吗?

    ……

    一个多月后,丑妇回到小柳镇,平安和丑妇,仿佛什么都没变。

    回到小柳镇,因为早前就派了小厮去给镇上和南畦村送信儿。因此等到他们抵达小柳镇的时候。

    百姓们举道欢迎!

    “如今该叫一声梦掌厨才对!”梦寒月和陈雪娘的那场比都塞,已经成了酒楼饭馆儿里唱戏的好桥段,可火着呢。

    史全笑吟吟的,抚着胡须又摸了摸平安的脑门儿:“无忧小公子长高了。”

    掏出一块酥糖递给平安,“给,小家伙儿,史爷爷请你吃糖果儿。”

    平安摇摇头,小脸上荡起一抹笑容来,“史爷爷,俺不吃糖。俺长大了。”

    梦寒月心中难过。是她迫使小包子经历那样的事情,迫使他成长。

    她牵起儿子的手,在他柔软的小手上捏了捏,希望通过这样的动作把自己的愧疚传递给小包子。

    平安甩开手。

    梦寒月心都冷了。

    忽而,平安仰起小脑袋,笑容咧得大大的,“阿娘,俺好饿,俺想吃鸡蛋饼子,行不?”

    梦寒月一楞,眼眶一股酸涩。这些赶路的日子里,她的儿子显然怪着她。

    今日这样,算不算,雨过天晴?

    “行!阿娘这就洗手给我儿子做鸡蛋饼子吃!”梦寒月拒绝了镇上有头有脸的人邀约饭局,母子俩大手牵着小手,朝家走。

    那座熟悉的小院儿就在眼前,推了推门,无人应。

    幸好临走时带着钥匙,从包袱里掏出钥匙,插入锁孔里……

    “咦?”

    手中钥匙又动了动,“怎么开不了?”仔细看过,这就是家里大门的钥匙啊。

    “莫不是你冯婶子给换了锁?”

    母子俩又去打量那锁。

    “阿娘,好像是换了锁。”平安说。

第二百二十三章 见面礼

    一大群人跑去接梦寒月几人。但在他们去京城的这段时间里,史县丞重新把桥给造了,南畦村的人走的是近道。而梦寒月不懂,依然绕了远路走的山道。

    这才两方人马错过了。

    断桥重新给造好了,错过的南畦村的村人们也在史县丞的指点下知道梦寒月已经朝着南畦村的方向离开了。

    此次一起离开的还有金翁等人,他们当然是受到了很多前来接风洗尘,恭贺的人群不少!

    但此事与梦寒月无关。

    她现在最纠结的是她自己家的院门自己进不去!

    “冯嫂子,在吗?”没法,只得叫门。离去之前,她收留了冯寡妇和狗子和她母子俩一同住在这小院落里。

    这会儿叫门。大门另一侧迟迟无人应话。

    “冯嫂子,狗子,有人在不?”再敲门叫人。

    梦寒月就奇怪了,冯寡妇不在家,出去捣鼓忙活了,这还说的过去。但狗子体弱,多半是不会离开这院子的,离得最远,也就在小院前头沿着小柳河走道走道了。

    拧了拧眉头,咋都没人应话?

    莫不是冯寡妇出去干活了,留了狗子一人在家。又忽然想到狗子体虚,弱得很的事实……梦寒月眼中闪过担忧……,不会是昏死在家里了吧?

    手把院门敲得更欢了!就在梦寒月敲门无人应,正准备拆了大门的时候……

    “这谁啊!敲啥敲!我们家姑爷正在院子里温习功课呐!

    敲敲敲!耽搁了我们家姑爷考举人,你们赔得起吗?”

    忽而背后由远及近传来一声嚷嚷骂道声……是个女子的声音。

    姑爷?……这是她家,哪来的姑爷?梦寒月狐疑地盯着面前熟悉的大门。

    就这会儿的功夫,那刚才骂道嚷嚷的声音主人已经近了前来。遮了大半梦寒月身边的光鲜。

    梦寒月侧着头。瞅了一眼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少女。

    说少女,也不算,十六七岁的模样了。手里挎着个竹篮子,篮子口盖了一块青布布头,那布头没有盖好,露出里头的鸡蛋来。

    梦寒月又去瞧这个少女的打扮穿着,还挺讲究的!当然,这个讲究,是放在这庄户人家间的少女比道比道的。要真和城里的小姐们相比,哪怕就是个员外家土财主的小姐相比,那还是差了些个的。

    可即便这样,这少女嫩绿嫩绿的衫子配上下身墨绿的罗裙,头上绾了个小柳镇上年轻丫头正时兴的发式,还有庄户人家闺女会眼红的珍珠粒串成的簪花。虽说那珍珠粒实在太小太瑕疵,可也能叫这从来面朝黄土背朝天儿的南畦村的村丫头们艳羡一番了。

    “看什么看?”这丫头面目清秀,说不得国色天香,比之她身边的明月简直差上十万八千里。

    偏个人家丫头气派十足,在她这院子的主人面前眼珠斜瞥,很是瞧不起人的模样,还语气十分轻视这般说道:“我说,你是谁家的丑八怪,没事站在我们家院子门前做什么?”

    先不提这丫头通身的主人气派,只听这丫头说话的调调,梦寒月便知,这丫头绝不是庄户人家的闺女。用语没有庄户人家的口音,啥“俺”,“咋地”这样的庄户语是没有听到的。

    “我还想问你呐!你又是谁?”

    “我是谁,你管得着吗?”那丫头琢磨着手中一篮子的鸡蛋实在是太重,干脆放下了竹篮子,掏出一串钥匙,厌烦地推搡站在门前挡着她的平安来,“谁家的孩子,这般没教养。站在人家门前当门神啊!……喂喂!我说,丑八怪,你能走开一些个?好让我开了门进院子。

    我们家姑爷可要饿肚子了。”

    梦寒月注意到,这丫头说起那啥“姑爷”的时候,两眼含春,双颊酡红。

    花痴自然与她无关。可她家的院子哪啦的姑爷?

    “我倒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夫君出来了。”梦寒月笑嘻嘻的,面如满月。只可惜她脸上那疤痕实在是太可怖,不笑的时候,或许还好。这咧嘴一笑,牵动整个面盘,那鞭子造成的疤痕,就能吓坏胆小的人。

    那丫头“嗬!”了一声,没多想,便道:“你这丑八怪,忒的奇怪。你多不多个夫君,这般羞燥的问题,你与我说道什么!”说着说着,这丫头面上就泛出奇怪的表情来了。一双眼就在梦寒月和平安身上穿梭起来。

    末了,脸色不好看了。眼珠一转,“你是丑妇,他是平安?”

    梦寒月仍旧笑嘻嘻,一副并不生气的模样,道:“我从前是叫丑妇,我儿子从前也叫平安。现在嘛……”边说她边学那些当官儿的提起当今圣上的时候,拱手向着北边拜了拜:“承蒙当今圣上垂怜,赐下了我母子二人一对无姓之人新名姓。”

    小柳镇上早就知道丑妇和平安改名字的事情了。这丫头自然也听说了。刚才不过是受了惊吓,脱口而出罢了。

    何况,就她看来,村姑就是村姑,取什么“梦寒月”这样的名字,真是糟蹋好东西。

    “啊!”那丫头叫一声,忙就施礼,“原来真是我家夫人。铃铛给夫人见礼了。”

    梦寒月挑眉,她倒是乖觉,一句夫人,一个拜礼。她要是真受了这句夫人和拜礼,那才是将来有话说不清呢!

    “别!”梦寒月也不挡着她行礼,只是拉着平安错开一步,她还拜也好爱跪也好,她和儿子没理由受着。但人家犯贱你总不能拦着,是不?

    “我就奇怪了,我家的院门儿我打不开。大老远从京城千里迢迢的赶回来,回来第一件事,便是重温家的温暖。这下倒是好了,我这个主人连自己的家门都进不去。”

    小丫头看着梦寒月笑得胆战心惊,心里怪异地发寒。眼前这人确实就是个村姑长相,偏偏她笑着,就能让人感觉她在生气。

    小丫头忙道:“夫人夫人,你听我说。不是进不去。是换了锁门。姑爷住进去,偏偏老有贼光顾,只能换了锁,不让那贼进院子。

    都说夫妻夫妻,女人图什么,不就是图个好夫君。姑爷好,夫人才能好。夫人的不就是姑爷的?”

    哟!这都开始循循善诱了,她这会儿还云里雾里呢!

    什么夫君,什么姑爷?……显然是冒充!

    若是以前,她或许还会小小猜忌狐疑一下。可惜,真相在京城,在皇宫,已经大白。只是没有公诸于众罢了!

    “我自己的院子,我自己开门。”不等那丫头反应,梦寒月一把夺了那丫头手中的钥匙。

    “哎哟!夫人!这种粗活我来干!”那丫头又要把钥匙抢回去。梦寒月手脚利落,“咔擦”一声,锁落地,门大开。

    “是铃铛回来了吗?”一道男子中音传来。温煦如春风。但听在梦寒月耳朵里,那就是少了几分中气,软趴趴的声音,还没她儿子中气十足呢!

    温柔是温柔了,但也萎靡,让人听了就觉得这人无精打采的。

    “你是谁?”

    梦寒月眼睁睁看着从前平安充作书房的西厢房门口,出现一个陌生的男人脸孔。此时还好,心中只是短暂怒火闪过。

    那陌生男人手中捧着一本书。一边看着书本,一边嘴里念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走得有些缓慢,从头到尾也没抬头看一下。

    铃铛想要提醒,被梦寒月一个冷厉的目光吓住了嘴。

    那男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抬头,一抬头,就看到了梦寒月和平安。

    脱口便是“你是谁?”

    梦寒月冷哼一声:“这话应当我来问你才是!”想她千里迢迢从京城赶回来,迎接她的就是这样一大好礼?

    “夫人,这是姑爷。你忘记了?”铃铛机灵,抓住那一点儿空档给她家的“姑爷”提醒儿。

    那男人顿时一惊,看向梦寒月。上下打量之后,眼中闪过轻视不屑和厌恶,偏偏又要让自己表现出一副正人君子,温文尔雅的模样。

    “哎呀!是娘子啊!为夫候你多时啊!五年前的那一晚,为夫无奈上京赶考,和娘子匆匆告别,这一别就是五年啊!这是……”那男人没拿书的手就要摸向平安的头,“这是为夫和娘子的孩子吧!哎呀!都长这么大了啊。来,爹抱……”

    他的手正要碰上平安,小家伙不动声色直接后退一步,躲在了梦寒月身后。

    就算平安年龄小,但谁叫他是天才。在他清楚知道自己的父亲叫做轩辕云霆,是厉唐的太子,他的爷爷是厉唐的皇帝之后,小家伙岂会不知道面前这个自称他“爹”的人是个冒牌货。

    再用脚趾想一下,为什么冒牌货会冒充他爹,这个就算平安猜不透也没关系,因为不妨碍他知道,面前这个人不怀好意,不安好心。

    阿爹曾经告诉过他,眼睛是骗不了人的,要注意观看每个人的每个动作,每个细节,平安就发现,眼前这个冒牌货实在太假了。

    笑容不真心,哪里是一个爹爹看到儿子的目光?他阿爹看他的目光可是带着宠溺,骄傲,还有其他的他看不懂他的东西在里面。

    但是他阿爹肯定不会这么虚伪地看着他和他阿娘!

第二百二十四章 好无耻

    那男人长得还不错,挺书生气的。不过呢她是比较追崇俊美的男人,但不是奶油小生,放在后世,叫做“小白脸”!

    此时这张还算得上斯文的脸上满满是僵住的尴尬之色。

    因为平安这一让,他的脸色有些难堪:“哎,是为父不好,一走五年,就把你们母子丢在这里吃苦。

    好在……,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你是我夫君?”梦寒月问道。

    “是啊!翠花儿,你不记得为夫了吗?五年前那个夜晚,我们共度春宵,让天地神明见证了我们的共结连理啊。……你……真的忘记了吗?……为夫听说你前段时间落水摔坏了脑袋,莫不是失心疯?”

    梦寒月抬眼坦然地望向那男人,瞧他一脸小心翼翼,一副替她担忧的模样。

    “没忘记。”

    那男人听到这回答,先是有些不自在,然后狐疑地打量梦寒月,后来也不知道他想到些什么,换了一脸的喜色:“没忘记就好,没忘记就好啊……”

    “当然没忘记。我根本就没见过你。谈何说起记得不记得?连见都没见过,哪里来的忘记一说法?”梦寒月现在后悔了,她不该把明月和阿大留在金翁那里。

    原本是想着这一次回来,一定会有很多应酬。本来她也是应该参与这次的应酬的。但是一路上儿子绷着一张和那男人极其相似的一张小俊脸,好不容易这回到了镇上,肯跟她和好如初。

    儿子要吃鸡蛋饼子,她自然要赶着回来了。想着好不容易可以母子平静地处一会儿,就把阿大和明月留在了金翁那里。这样既可以她和儿子图清净,又可以帮到金翁他们的忙。

    好了,……现在她什么都不想说。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直接将人丢出去。……但看着庭院大改样子,估摸着,她的院子,其他地方也被这对无耻的主仆糟蹋了。

    她这会儿缺人手,把这破院子好好倒腾一番,把不属于她和儿子的东西全都倒腾出去!

    他娘的!

    忽而,一大群人向着她的小院开来。

    吵吵嚷嚷的声音,扭头去看。看到了熟悉的人影。梦寒月心中一些。至少,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她怎么就忽然多出一个“夫君”来。而有了村人在,她就方便动手了。

    而且……明月和阿大也跟着回来了。这两人就站在最前头,首当其冲!

    “夫人。”明月叫一声,人已经提着裙子飞奔而来。

    她可在镇上的时候,就听那些前来道贺的人露出一些风声了,这就立刻和阿大向金翁辞行,跟着南畦村的村人们来到南畦村。这一路上,村人们可都和她说了,这段时间,她家夫人不在家,家里都发生什么事儿了。

    本来想迎了她家夫人后,再把事情都说道一遍。可惜错过了。结果众人赶到梦寒月的小院子的时候,就见到了这副场景。

    “夫人!”明月提着裙子跑来。她虽然为人奴仆,但梦寒月从没有在吃穿上克扣过她,她从前穿什么衣裳,现在还穿什么衣裳。

    只是明月自己嫌弃累赘,改了轻便的襦裙。即便这样,布料和做工也都是讲究的!

    再加上明月本来就是如花样貌,而今少了风尘气,多了一丝朴实,更让人觉得她气质纯朴了。

    她声音不娇不媚,如清泉一般干净,这是梦寒月最喜欢她的一点了。

    铃铛如临大敌,明月一出现,铃铛便一副严防死守的模样。

    看她那架势,倒是像极了人家大老婆管着丈夫一样。

    梦寒月看在眼底,冷笑在心里。

    而那斯文书生眼瞬间一亮,死死定在明月脸上。看了好久,梦寒月实在是心里腻歪起来,剜一眼那书生:“看什么看。别说我不知道你是打哪儿冒充的夫君,我的丫鬟你也敢觊觎。”叫一声明月:

    “把你贴身的小梳妆镜拿出来,照着他,让他自己瞧一瞧,自己个儿的德行!”

    明月唯梦寒月之命是从,真就掏出了一个手把样的小镜子来。

    那书生顿时满受打击,一脸被侮辱,欲要开口的话到了嘴皮子了,也不知道他想到什么,愣是隐忍下来,换成了解释:“不是的。娘子,我真是你夫君啊!你现在日子过得舒坦了,以后反正可以招婿。你不认我就算了,但你也得替我们的孩子想考虑考虑啊。”

    “我们的孩子?”梦寒月笑得讳莫如深,回头看一眼跟来的村人。先不理会这书生了,反倒高高兴兴抓着疾步快走而来的春嫂子,李三媳妇儿,一边儿抓一只手来着,高高兴兴唤一声:“春嫂子,李三姐姐,好久不见。”

    “呜呜。”那边儿春嫂子呜咽起来,“大妹子,俺天天盼着你回来。你可算回来了。呜呜呜……”

    梦寒月有些手忙假乱,从前可没见春娘这般呜咽哭泣的模样。春娘从来就是泼辣的,便是那时候,满村儿的男人全都受了她连累,被陷害入狱,她也跳动了全村儿的女人开战救援活动。

    竟然把鬼神之事全给丢诸脑后,敢带头带着一众村姑村妇地大半夜去闹腾那乱葬岗,在成千上万,腐尸成群的乱葬岗中翻找罗家大公子小妾的尸身。

    这样的春娘子,今天个哭了,还就为见着了她。

    想到此,梦寒月反而不再手忙脚乱,于情于理,更于心,她安抚道:“春嫂子,我这不就回来了吗?这哭哭啼啼的,哎哟喂,春娘子,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我是你家闺女呐,快别哭了!这多人看着呐!你瞧,斧头哥可瞧着,可别误会是我欺负你啊!到时候斧头哥提着斧头来找我算账!”说着,故作笑闹样。

    “好呀!你敢取笑俺!”春娘被梦寒月一番话说楞住了,但一会儿就体悟出意思来了。真就挥了一拳头,砸在梦寒月的肩膀上。

    “哎哟哎哟,好疼哟!斧头哥!你家的娘子你还管不管,好厉害的大嫂子呢!”冲着钱斧头喊话过去。

    先个只是村里的女人围上来,梦寒月这么一声喊,又把村里的汉子们给激动活络起来了。

    一个个的打趣钱斧头:“钱大哥,听见没!你娶了个老厉害的娘子呐!这叫啥?这叫妻管严!”

    “你不是妻管严,你瞧你们家的婆子正瞪着你呐!”钱斧头笑嘻嘻回答道。

    这番一来,见面时候的愁容全都散去,大伙儿活络开了。各种话也就说开了。有问京城哪儿好玩儿的,京城里大官儿小姐都是啥模样的……梦寒月是一一回来,笑得亲切,眉眼都亮堂起来了。

    “别急别急,我们从京城带了特产回来呐!我给咱南畦村坐过牢的人家都带了礼品来!这会儿放在镇上金翁那儿,明天个我就去取回来。也叫大家伙儿高兴高兴。”梦寒月就说起带礼品的事儿,她话说的极为巧,说是“南畦村里坐过牢的人家”,这话的意思再明了不过。

    人家就是没给柳家老宅的人带根头发丝都没有!

    众人心里亮堂,明白缘故,一个个装傻充愣,呵呵笑着,就把这事儿给掩盖了过去。

    小柳镇,南畦村,梦寒月的小院子前,满村的村人,男男女女其乐融融,笑声震天,一派和谐康乐的场景。

    这样欢乐的场景,唯独把那一男一女的主仆俩给撂倒一边去了。

    无论是那书生,还是那叫做铃铛的丫鬟,两人脸上越来越尴尬,也越来越黑沉。

    “姑爷,你是夫人的丈夫,丈夫为外,妻主内。夫人这样抛头露面,把姑爷你的体面置于何地啊!”铃铛小步走到那书生面前,柔柔弱弱行了礼,虚抬脸蛋,几分羸弱和贤惠地劝说道。

    那书生抓着书本的手掌顿时紧了几分。“好铃铛,还是你懂得礼数。”将那手中书交给铃铛,“交给你保管了。夫人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那书生觉得铃铛说的有理,从古至今,丈夫主外,妻主内。平常人家也没有这种将夫君撂倒在外,自己和一堆男男女女说笑开怀的道理!

    “是!姑爷!”铃铛被夸了,脸颊酡红,一双眼中好似含着无限春情一样,这样少女含春如娇花嫩蕊般,看的那书生眼神变了变。

    “嗯,爷这就去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妇德的女人。”这样正义又男人气概的英勇,自然又顺利博得铃铛的一片爱慕推崇的目光!

    许是被这样崇拜爱慕的眼神鼓励,书生连胆气都增,忘记自己是冒牌。说话也响亮:“娘子!为夫是娘子的夫君,娘子把为夫撂倒一边去,自己抛头露面!之前也就算了,那是没有为夫在,你母子二人生活艰难,娘子被逼不得已,才抛头露面,为夫可以原谅娘子。

    但现在为夫已经回到娘子身边了,娘子根本没有必要再继续抛头露面。”

    所有人忽然停住,听这书生满嘴不可思议。

    春娘子就拉梦寒月的衣袖:“真是我们家平安的亲爹?”她们一直顾虑这个问题,所以在梦寒月没有回来之前,根本拿他没有办法。“冯嫂子可被他和他那丫鬟赶出来了,这会儿住我家呢。”

    梦寒月侧头,果然看到说话很少,一直笑着的冯嫂子和狗子。

    “不是。”

    “好妹子,有你这句话,俺们都放心了。”春娘说道。

    “娘子,为夫的话,你听到了吗?”那书生继续说,义正言辞啊!“要是娘子继续抛头露面,不再家里当一个贤惠的好妻子,为夫就把娘子休回娘家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气愤

    梦寒月就似笑非笑地一双璀璨的眼睛就在那书生身上盈盈地转悠。

    “娘子……”许是梦寒月看他时候的风情隐现,那书生看傻了眼,眼中多了一丝柔情。

    梦寒月就说,她若想要蛊惑一人,这点小道行还是有的。

    只是这书生眼中柔情到底是打哪儿来的?忒的好笑,之前还深深隐藏着眼底的厌弃呢!

    “阿大哟,没瞅见咱们家来了贼,抢了别人家的院子当自己的院子使?”梦寒月唤一声阿大,带疤的脸上顿时沉了下去,“阿大,拿人!”

    “是!夫人!”阿大一步向前,那书生和他丫鬟铃铛就眼睁睁看着一个勇武有力的大汉,虎步冲着他们走来。

    阿大一脸煞气,把那主仆二人吓坏了,色厉内荏,“大,大胆!我乃你们夫人的夫君!”说到此,那书生凑过头去看梦寒月:“娘子!我真是你夫君!”

    “我根本不记得你。”梦寒月抱胸冷笑。

    “那一定是你之前落水那次,把脑袋给磕坏了,这才不记得为夫了!”那书生一脸肯定。

    “呵呵,是吗?”她作沉思状,一双冷眼满腹心思,忽而,她倏然抬眸,极为危险地眯起来:“你听谁说过,我落水的事儿的?”话却问的漫不经心。

    那书生想也没想,脱口就道:“是镇上……”

    话还没说完,“哎哟!”他后腰被人一掐,这书生回头去看,是他的丫鬟。起初还要生气,但看铃铛冲着他使眼色。这才恍然大悟,惊觉自己差点儿就说错了话。

    憋着脸,右手握起拳头放在唇上,一阵猛咳,好似这样就能遮掩住刚才那短暂的不自然。

    “是入秋的天儿了,染上风寒不奇怪。”梦寒月依旧抱臂。那戏谑的眼神却叫那书生白面的斯文脸蛋一阵发红,……

    “是镇上的谁啊?说呀?”梦寒月好似逗弄猎物的猎人,不急着将人一棍子打死,打死了怎么顺藤摸瓜?

    本来就是冒牌货,听这书生的口音,又不是本地人,……是谁在背后指使一切,是谁让他来“认亲”?

    不得不说,能够策划这出计谋的唯有对她的过往相当熟悉的人。

    哎……一个外省人,对她什么都不了解。敢冒充吗?

    “是镇上的人,我们听镇上的百姓说的。”铃铛嘿嘿笑着,替他主子挡下了一记暗枪。

    梦寒月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铃铛。

    “阿大,傻站着嘎哈呢!成天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就连将来老婆也都还是我的。……我可不养白吃白喝不干活的人!”梦寒月的眼仿佛能够洞彻一切。她话中意有所指,阿大心中自己有鬼,顿时一张丢进煤堆都找不着的脸一阵红晕爬满了脸颊。好在他脸黑,外人真看不出来。

    阿大被这么一刺激,干活更利索,一手抓一个,那主仆二人就被阿大抓在手中。

    这主仆二人当然不愿意,又是好言相劝,又是威逼利诱,又是踹又是打,结果阿大不耐烦了,几处大穴一点,两人只能留一双眼珠子惊恐地瞪得老大,不停地转着方向。

    看着梦寒月的眼中,满满地求情。看着阿大,更加可怖。

    阿大则是在完全控制了两人之后,像个孩子一样,耀武耀威,像是炫耀自己的玩具一样,冲着明月看过去。

    惹得明月心里嘟囔一声“傻子”。

    村人们也都看呆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老村儿,他一激动,抓住梦寒月的手,就磕磕巴巴地说道:“孩子啊,你这回到底是遇上啥事儿了!连这样会点穴的高手你都买了放自己身边使唤?”老村儿只当阿大是被梦寒月买来的武林高手,……当然,是落魄的武林高手。

    梦寒月则是感叹,岁月真的是一个最能磨砺人的利器,你便是不想长大,它也不会停止了时间去。老村儿经历风雨几十载,到底还是看出她上京一路上不太平啊。

    只是老村儿猜出一部分来,大部分却是猜不出的。

    梦寒月安慰地拍了拍老村儿,“阿爷,您是村儿里的老人了,到底是姜还是老的辣啊。”这话便是不否认她这一路上的颠簸和遇到的危险了。

    老村儿一听,忙就抓着梦寒月,又要问话,倒是叫梦寒月拍了拍自己不大结实的老背,笑着冲他说:“阿爷,别担心,风雨都过去了。”

    “哎,……风光无限背后,都是一把子辛酸泪啊!孩子,你命苦啊!”老村儿老泪纵横。

    “呀!”这倒是叫梦寒月不知所措,心中冰寒虽然没有尽去,却也小有温暖。

    瞧!少了那男人,不是还有别人关心她吗?

    梦寒月又安抚几句,这才把老村儿老泪劝回了眼眶中。

    她这才有时间处理面前被阿大点了穴道的两个人。

    别的不敢确定,但有一点,这二人既然都是冒牌货,那就是心怀不轨!

    到底是谁策划了这一出?她想过罗家,想过柳家,可也不一定就是这两家。半年的时间,她虽然没有赚到万贯家财,但却风头一时无两!

    总架不住会有人眼红啊。她最大的弱点是什么?不是未婚生子,不是平安的身世。而是她身为女人!

    这一招真够狠的,……釜底抽薪啊!

    梦寒月冷笑着眯起眼,她已经不是丑妇了。

    “众位阿爷阿奶,叔叔婶婶,还得请你们先回去一趟。我这里有些劳什子的烦心事儿得处理。”她这么一说,村人们福至心灵,一个个地离开了这里,只说:“大娘子,回头咱们给送贺礼,这次不算正式的见面礼。”

    梦寒月就笑着说:“回头儿呐!你们也别送贺礼来,我请大伙儿坐席吃饭。”

    村人就打趣:“好长时间没尝到大娘子的手艺了!这回咱们可有福气了!”

    等到人走的七七八八,春娘和李三娘子,李二娘子,王家嫂子还有冯寡妇却好似心有灵犀,没有商量的情况下,全都留了下来。

    “大妹子,我们不放心走!既然你说这两人你不认识,那俺们就没必要像你不在镇上那时候忌讳他们!俺们绝对不不能放着这俩混蛋驴子欺负大妹子你!”

    “好。”梦寒月没有推辞,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

    这份关心她领了。这一次,去了京城,她得到了很多,失去的……更多。

    若是说,因为被一人所伤所骗。就要无视来自其他人的关怀……她想,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打翻一船人。

    “还得先麻烦极为大嫂子和大姐姐,帮我一起把这院子里乌七八糟的东西顺出院子去。”梦寒月忍了好久,刚才就看到院子里大改观了,她和儿子的东西少了,多出来一些不属于他们母子的东西。

    “走!儿子,你和你冯神神还有李二婶婶,王家婶婶一道去,把厅里不属于咱的东西全都指出来。你眼力和记忆好,阿娘信你,你指出来,就让你几位婶婶帮忙把那些乱七八杂的东西给顺道院子中央来。”

    梦寒月又去看冯寡妇她们。

    “哎!好咧!”几人欢欢喜喜应道,“俺们后来在换锁之后,都进不来。冯妹子还被丢出了院子。”

    “春嫂子和李三姐姐。”梦寒月也指着厨房:“厨房里你们熟悉,东西也熟悉。厨房就交给两位嫂子和姐姐了。”

    “行!”春嫂子爽快地答应了,拉着李三娘子就往那厨房里冲进去。

    不一会儿,开始陆陆续续有些东西被顺到了院子里。

    梦寒月没有看那些陌生的,不属于她和儿子的东西。她转身去了西厢房,那是她儿子的书房。是她儿子最常呆着的地方!

    步进西厢房,还没走几步,梦寒月的火气就蹭蹭蹭直往上冒!

    书柜上本来就没几本书,何况平安还都带着去了京城好一些。但现在不说满架子是书,至少稀稀疏疏是排满了一架子!

    这还没气平呢,视线一转,就看到大变样的书桌!

    这是她儿子伏身练字读书,和二娃子,狗子,还有……南十二呆过一起读书的地方!现在干净的桌面上多了花花草草,上面甚至还摆着男子束发的纶巾!

    梦寒月眼底火燎火燎的!再一看那张她特意让人打造的木床,那张比平常床铺小一些的木床,是她用来给平安午休小憩使用的!

    那床上只躺过平安,南十二,还有狗子和二娃子。就是她,都没有躺过!

    现在呢?几件成年男人的衣裳乱七八糟地放在床上,被子也没叠起来。梦寒月眼尖,看见了一个遮羞布!

    真是遮羞布,在现代,俗称,底裤,三角裤……,怎么叫都行!

    反正就是那龌龊的玩意儿!

    她顿时就注意到那遮羞布的下头,一块半干的湿濡……

    轰!

    还用想吗?

    这块带着腥膻味和浅黄色的脏污是什么……,还用得着去想吗!

    这是她儿子的书房!

    她绷着脸,咚咚咚就转身朝着大门口被定住的两人走过去。

    绕过已经被堆了好大一块地方杂物的院子,梦寒月站在那书生面前。

    “让他说话。”梦寒月绷着脸的时候,有一股让人不得不臣服的气息。

第二百二十六章 收拾

    阿大手指在那书生身上点了一下,那书生“咳咳”猛咳嗽,这回是真的咳嗽了!

    他涨红了脸,发现自己能咳嗽了,连忙就说话了:“恶妇!我要休了你!”

    他是害怕的,但是他还是瞪直了眼。

    反正那人说过,只要把她名正言顺地休回娘家,那么,他就可以拥有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财富!

    有了钱,就算一辈子考不上进士,也没关系……被贪婪迷了心的男人,没看清他面前这个不是女人,是煞星。

    “啪!”

    忽然一个巴掌,把那书生的脸打偏了!

    “恶妇!你打我?”那书生僵住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斯文的面孔顿时狰狞可怖。

    “啪!”梦寒月又是一巴掌。唇瓣开启,吐出的仿佛不是话语,而是寒冰:“你的名字。”

    “额……”那书生跟不上梦寒月跳跃的思维,又发楞了……

    “啪!”不期然又得到一巴掌……,“名字!”梦寒月沉着声音又问。

    这一回,那书生不敢再发楞了,梦寒月问什么,他条件反射地立刻就回答,连大脑思考这一步都省略了!

    “王谢。”他见一只蒲扇手又朝着他的脸铺天盖地下来,嘴里害怕的叫道:“别打了……别打了。”

    却迟迟没有发现,那预料中的巴掌落在脸上,这才敢去看眼前那女人。

    “窝囊废!”梦寒月寒冰一样的眼仿佛能洞穿人的灵魂,“王谢,你知不知道,那是我儿子的书房!”

    面对梦寒月突如其来的喝问,叫做王谢的书生愣住一会儿,立即一脸燥红:“你,你,你……”

    “那是我儿子的书房!你怎么有脸在我儿子的书房干那样的龌龊事儿!”梦寒月不说出这话的时候,还显得比较正常。但随着这话被梦寒月嘶吼出来,那就仿佛是打开了一扇闸门的缺口一样!

    “你怎么有脸干出这种缺德事儿!”

    “啪!”

    “你要上床苟且,偷鸡摸狗,你不会去客栈吗?你不会去青楼吗?”

    “啪!”

    “小柳镇没有青楼,有小规模的窑子吧!你他娘的为什么哪儿都不搞,就在我儿子的书房搞!”

    “啪!”

    ……

    “别,别打我了!求你了!”王谢受不了了,他手脚不得自由,脸上只能白白被挨揍,偏偏面前这女人发狠地揍他,每说一句话,就赏他一耳光,那劲道儿大的,仿佛根本就不怕就这么把他给打死!

    铃铛双眼恐惧地看着梦寒月。

    而之前在屋子里顺东西的平安等人都听到声响,出来了。

    像春娘这些妇人家,都是经过人事儿的,哪里还听不懂梦寒月话里的意思啊!

    当下一个个火气蹭蹭蹭冲着头顶直冒!

    “畜生!”春娘狠狠踹了王谢一脚,“这样的人也好意思称自己是读圣贤书的!简直就是畜生!”

    冯寡妇一直沉默,这回突然站出来,“大妹子,是俺辜负了你。出门时候,你都吩咐好俺,把咱家给看好。俺却没能做到。俺愧对你啊。”

    梦寒月思虑前因后果,也知道,既然是有人背后指使,而且是这么狠毒的一招釜底抽薪,要是让他们成功的话,她这辈子就别再想翻身了!

    休回娘家?试问她还有娘家吗?

    真是够用心险毒的!

    冯寡妇不是对手也不奇怪。

    “不关你的事,冯嫂子,这一出出戏看着精彩,其实都是背后计划好了的。你啊,不是对手。”

    那书生和丫鬟听了,顿时是脸上血色全无。

    “这些东西都顺出来了吗?”梦寒月问。

    “还有些大件。”王家嫂子就说。

    “嗯,儿子,你刚才看着,你去看一看,咱们家有没有什么东西丢了。”平安立刻就去,过了一会儿就回来,手中已经揣上几张写了字的纸张了。

    “阿娘,那些咱家丢失的东西,俺都罗列在这三张纸上头了。”

    梦寒月夸赞平安聪明,接过纸张,大体一看,手一抖,把那三张纸就展示在那王谢和铃铛面前,冷沉的声音就说:“都看好了,这些东西是我们家丢的。别急……,我没要你们赔给我。”这样说着,那主仆二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梦寒月冷笑地看着他俩,喊一声阿大:“报官,抓贼。”

    “啊!”王谢惊恐地瞪着梦寒月,他想不通事情怎么跟计划好的不一样,怎么和那个人跟他说的不一样的,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娘子娘子,我是你夫君啊!”王谢慌乱大叫,“我知道了!你现在过上好日子了!你不想认下我这个夫君了!我懂了。原来是这个样子,所以你想害我的性命,你怕我分摊你的财产!”

    梦寒月冷笑:“别急,今天只是把你扭送官府。”

    王谢脸上被一只冰冷的手掌拍了两下,这种动作饱含侮辱,王谢还拿乔,“士可杀不可辱!你杀了我吧!”

    “嗤!刚才还求着别杀你,现在一副士气昂然。”梦寒月没说任何一个侮辱的字眼,她只是陈述事实,但是,就是这样赤裸裸的事实,听在王谢的耳朵里,赫然是刺耳啊!

    阿大套了车,接过梦寒月写的状纸,将那对主仆捆绑得像个粽子,丢进车板上,他赶着车就朝着小柳镇的方向去了。

    “大妹子,你就这么放过那对主仆了?”春娘有些不相信,梦寒月什么时候这么的好说话了。

    “怎么可能?”梦寒月轻嗤,留下一句叫人听不大懂的话:“钓鱼总要有饵。”当然,她还要一些时间找出能够证明平安不是王谢儿子的证据来。

    谁叫王谢背后的主使者这么狠毒?

    说平安是她和一个路过南畦村的读书人私定终身生下的孩子,这话是她说的,当初不得已编造了这个谎话。

    现下好了,她反倒是被自己的谎言给困住了。利用她的谎言,把她困住的背后黑手是谁?

    梦寒月其实心里觉得,十有八九就和罗柳两家有关系。只是她也不能完全排除其他人左作案的可能性。

    那对主仆被扭送官府之后,梦寒月觉得要把整个院子都大扫除一下,但是她们几个人的话,又太少。毕竟这是一个院子!

    工作量很大。

    无法,只得让人去挨家挨户,请了能干的媳妇子来她家院子,帮忙大嫂一番。

    “今天个,真是劳烦大家伙了!”等到打扫结束后,来了的二十几个媳妇子全都累瘫了。其实二十几个人打扫一个院子。按理说,那是相当轻松的活计了。

    但是……如果梦寒月要求,一个地方要擦至少十遍的话……,那就苦了这群媳妇子了。好在梦寒月懂得体谅人。

    请了钱斧头驾着牛车去镇上买菜。

    “今天个,就都留下吃吧。”又说:“真是谢谢你们了,不然的话啊!今晚我们母子都没有可以下脚的地儿了,更别说睡觉的地儿了!”

    好些个媳妇子就有些尴尬地垂下脸去,心道:这么大块地儿,那两主仆住着的时候,也不是不打扫的,干干净净,其实哪里需要再让她们来打扫一遍啊。说无法下脚,实在是……太夸张了。

    “哎,俺知道你们想什么。”李三媳妇儿就说,“俺可偷偷告诉你啊,……”李三媳妇儿就把那王谢在平安的书房里干的缺德事儿说了一遭。

    “不会吧!看着挺斯文的啊!”有个村尾家的小媳妇儿子水灵灵的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的模样。

    “咋不会!你没瞧着,当时大妹子她简直就是发疯了,气坏了!”

    “……要俺遇到这事儿,也得疯!难怪了,俺就说了,这回大娘子咋让俺们把东西擦了又擦,合着是恶心了。”说着另一个人凑近来:“这事儿轮谁身上,谁不恶心啊!别说那根本不是平安他爹,就算是平安爹,那也更恶心了!

    一个陌生人在自己家里胡作非为,还在自个儿儿子书房里干出这样一出来,简直是让人发指。”

    ……

    到了晚上的时候,梦寒月难得地下厨。钱斧头买了两只鸭子。梦寒月就想着,那听雪楼是不好,但这道烧鸭勉强还算的过去,又想着村里的媳妇儿子是出不了多远的门儿的,有好些人,一辈子也吃不上听雪楼的招牌烧鸭。

    干脆就把两只鸭子都做成了烧鸭了。

    还有小龙虾,梦寒月那回是硝石是特意准备了的,这回可没有,但并不妨碍,她把油焖小龙虾做出来给大家伙儿吃。

    又下了面,因为也算得上是洗尘吧,吃些面条也好。

    一顿饭下来,那些个媳妇儿子又与梦寒月亲近一些,她们问起梦寒月都长了哪些见识,有哪些好玩儿的。

    其实这话,之前就问过。只是当时在院子外,听的不过瘾。

    这些媳妇儿子有的在家是要受着规矩的。

    这会儿好不容易可以三两成群聚在一起,聊起来特别的热情。

    梦寒月就和那群媳妇儿子吃饱了,坐在她们家院子前头。

    平安,狗子,二娃子,这三娃娃又聚在一起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聊着聊着,还哭了鼻子。

第二百二十七章 风口浪尖

    王谢书生和他丫鬟被梦寒月吩咐,扭送到官府。一纸状纸,告这对主仆谋财霸产。

    此事一时间在小柳镇上疯传。原本是要在第二天审理此案。

    偏偏巧的很,第二天晌午时候,一群威武的侍卫就进入了小柳镇上,要入秋,阳光算不上毒辣。但银质的一排排整齐的铠甲被阳光这么一照,发出一片冷色的银光,还没入秋,忽然就是一股煞气扑面。

    这群队伍所到之处,老百姓们自动自发让开道。顿时,热闹的大街,顷刻间鸦雀无声。只听得见沉重的脚步声错落有致,无端端让人感到压抑和心情沉重。

    中间一辆内敛的马车,车厢中也不知道坐着谁。

    “停!”只听一声命令,整个队伍训练有素,这个队伍至少五百人,只听一声命令,说停就停住了。

    “去把史全叫出来。”马车车厢内传来一声威严的声音。

    史全是当地县丞,虽然不是多大的一官,但有老话叫做,婆家的县令……没想今日直接被人当做阿猫阿狗叫唤起来。

    史全被人传了出来,忽然一把钢刀就横在了史全脖子上,史全吓一跳,但也没害怕,刚想呵斥一声“大胆”,那拿刀的人,另一只手上出现一个铜牌:“萧王在此,还不跪拜迎接?”

    史全陡然间,满头的大汗。

    萧王虽然在朝中近几年都不作为,仿佛淡出权力斗争之外,但论说萧王当年,那可是一枭雄人物!

    可这厉唐天下,哪里容得下一个不是天子的枭雄存在!

    在这样的背景下,萧王还能够保全己身,时至今日,依旧圣宠不衰。

    史全胆颤,左思右想,难不成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萧王?

    可他一个小小芝麻官的县令,便是他有心得罪萧王,也没那个机会啊!

    “唰!”马车帘子掀开,史全看到一张保养得意的中年脸孔。

    “下官拜见萧王。”

    萧王孔武有力,根本和他的年纪一点都不相似。此刻冷哼一声:“起来吧,去传那个梦什么的来着?”有人提醒萧王,萧王一拍手掌,“嗯,梦寒月。”

    这比找史全他本人,更让史全吃惊。

    “这……”

    “好胆啊哼!”

    史全被萧王那气势逼得额间都是冷汗,“是是是,下官请人去请梦大娘子来。”却始终称呼梦寒月“梦大娘子”。

    ……

    梦寒月是被人催着来了小柳镇的。

    刚到镇上,就发现小镇的不寻常。

    等到她被带到萧王面前的时候,史全一句“快快见过萧王。”……梦寒月就全都明白了。

    萧王嘛!那是伊敏县主的亲爹啊!

    但这回她真猜错了。

    “梦寒月接旨。”萧王突然拿出一明黄色的圣旨。梦寒月大吃一惊,赶紧跪地接旨。

    等到圣旨宣完后,梦寒月还云里雾里。

    怎么……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她就!她就成家财万贯的富婆了?

    “谢主隆恩。”即便有喜,更多是“惊”!

    萧王眯眯眼,眼前这女子发愣,也没有多特殊。

    敏儿那孩子就是输在这寻常女子手里的?

    “告退了。”梦寒月就要告退。

    萧王冷哼一声:“本王公事办完了,还有私事没办。你准备走到哪里去?”

    梦寒月倏然抬头望向萧王,……果然她也没猜错。

    弯弯唇,梦寒月云淡风轻,“民妇区区一乡野村妇,哪里有什么私事要与萧王爷办?”

    “别怪本王没事先说明白,本王这人极度护短。因你,本王最宠爱的女儿被关禁闭。本王总不能就吞了这口气吧。”

    “还请王爷明示,王爷欲要如何?”

    萧王没曾想,梦寒月此女居然没有否认没有求饶。

    反倒是问他,他想怎么样!

    这样的反应出乎萧王预料之外。一时之间,萧王反而措手不及。

    “萧王爷,子不教父之过。伊敏县主童真未退,这是好事。然则,她如今已经十六七,算不得稚气未脱的小孩儿了。

    却还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萧王爷,你该管管你的这位宝贝女儿。莫要等她犯了无法弥补的大错时候,再去悔恨终身。”

    萧王顿时恼羞成怒!这村姑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他?

    “萧王爷,告辞了。”梦寒月不怕萧王爷,为何?她占理,萧王爷拿她没办法。成心来教训她,她何必再与他客气周旋?

    没得这么作践自己。

    萧王爷是很得圣宠,但凡是讲求一个理字。

    他再厉害,一旦此事说开,他也没有脸面的。她输得起,他萧王府的面子里子可都输不起。

    “儿子,你咋来了?”

    萧王爷正欲让人拿下梦寒月,忽而梦寒月冲着路边一个小娃儿叫道。萧王循着声音一看……,这不看倒也罢了,一看……

    萧王爷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那模子!……萧王爷是看着当今太子殿下长大的!

    那小娃儿乍看并不像太子殿下,但……萧王爷偏偏最先看到的是那双独特的眼。虽说那眼不只是太子殿下独有……

    萧王爷一时之间狐疑起来。眯眼仔细打量那小娃儿。

    不久……萧王爷自嘲一声,暗道:“本王终于知道,为何圣上派本王来宣旨了。”

    史全都不敢相信,那样来者不善,结果就不了了之?

    雷声大雨点小……

    因为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那王谢主仆被众人成功地遗忘在脑海中。

    众人都在讨论梦寒月突然家财万贯……

    梦寒月则一点都不高兴,不知道老皇帝到底想要做什么。把她推到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

    一下子暴富……,没有足够强大的手段和能力,非但保不住这批被奖赏下来的财富,还会连已经拥有的一起栽进去。甚至连自家的小命都会栽进去。

    皇帝老儿到底在想什么!

    别说老皇帝不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

    难道这些是给平安的?

    梦寒月心中冷笑。

    而与此同时,有些人怒火中烧,有气没处发。

    罗老爷子在家中书房踱步,来来回回,绕的人都眼花。

    一边嘴里喝着:“气死老夫,气死老夫了!都快抵得上我小柳镇罗家整个家产了!”

    “义父别急。本来孩儿还想着怎么彻底毁了她,这下圣上的赏赐下来了,孩儿还懒得动手了。”

    罗老爷子顿时停住脚步,转头问罗宝通:“什么意思?”

    “义父是急糊涂了。怎么忘记有个道理叫做树大招风?”罗宝通扯扯嘴角,淡淡提醒。

    “树大招风?她也配这个词儿!”罗老爷子先是骂,后又横笑:“不过老夫很乐意看她被人排揎挤兑。”

    “就是这个理儿。咱们先不动手,先在旁边看着。到那关键时刻,再给火势添把柴火,那个书生先晾着他在监牢吧,等合适的时候,用的着的时候,再去管他。”

    一老一小相视而笑,那笑容同样阴狠。

第二百二十八章 烦忧

    罗醇之罗老爷子和他这位孝顺的义子有他们自己的打算。梦寒月也有梦寒月的打算。

    在当天夜里,梦寒月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接见了一位之余她陌生的矮个儿的壮汉,又在当天夜里,从梦寒月的小院子里,飞出一道皎洁的身影。这道身影连夜离开了小柳镇。

    第二天的时候,明月给梦寒月打了一壶酒回来,还没进院子门,就见她们家小院子前的小柳河边上,那棵柳树下,坐着一个青布衫子的女人。

    “啊呀!夫人,地上又脏又凉,快些起来,婢子给你去搬张小圆凳出来。”明月说着拉起裙角,忙进院子。

    “明月。”

    忽而,一道声音叫住明月。

    明月不明所以,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河边的梦寒月:“夫人?”

    “来。”梦寒月随意招收,指了指她身侧一块光整的石头:“坐。”

    明月满脑门黑线,看了看那块面上平整,但实则有些搁着慌的石头:“坐这里?”

    她多希望她家夫人是和她开玩笑的呐!

    可惜……

    “对,坐啊。傻愣子嘎哈?”梦寒月向来心思剔透,这回却不知她是故意装作不知明月的困扰,还是真的不知道。

    “哎!好咧!”明月思索再三,最终高声应道。

    当下那张粉臀就给屈尊降贵地坐上了那块不起眼的河边石块上了。

    “夫人有话交代婢子吗?”明月刚坐下,问向梦寒月。

    “明月,你尊称我夫人,我就感到别扭。你坚持这样称呼,我现在也习惯了。但你那声‘婢子’,我是怎样都听不惯。”梦寒月身后就是一棵柳树,她屁股朝后头挪了挪,头枕着手臂,优哉游哉靠在树干上,“明月啊,以后那婢子的自称改了吧。”

    明月没想到梦寒月是和她说这个,当下还愕然地看着梦寒月,傻乎乎地问:“那婢子该怎么自称?”

    “你叫什么就是什么吧。”梦寒月随口说,只要不要一口一个婢子,怎样都好。说完之后,梦寒月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

    “夫人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儿?”明月心细,当下察觉梦寒月心中有事。她觉得自己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但若是能当个倾听者,那也是好的。若是有她能帮得上忙的地方,那就更好了,“夫人不妨说出来,多个人多份助力。”

    “哎……”许久,梦寒月一声叹息绵长悠久,她站起身,拍去衣角的灰尘,“进屋吧,起风了……”径自已经迈步走向院子大门。

    明月怔怔发呆……,回头看柳枝柳叶,纹丝不动,何来风起?

    ……

    梦寒月回到自己的屋子之中,从一个锁得严严实实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不算大。把它放在屋子里的八仙桌上,梦寒月犯愁了。

    眼看着那桌子上的精致檀木盒子,梦寒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在上头,那模样仿佛和这檀木盒子有着无法解开的仇怨!

    “哎!”又叹一口气,打开那精致的檀木盒子。……当今天子圣旨中所赏赐下来的奖励,就几乎都在这里头了!

    一叠十张的铺子房契!

    另外还有两处庄子的地契和一个大宅子的房契!

    这些加在一起,怎么也得有三四万两白银了!

    相比起这些来,里头那一叠加加减减统共两千两的银票,就显得不是那么稀罕了。

    这些东西,就是放在京城某个勋贵人家,那也是很丰厚的一笔资产!

    现在,她什么都没做,只是赢了一个食肆坊的斗赛,圣上就赏赐如此丰厚……往年赏赐也丰厚,但从没像今日这样子的!

    可她又不是身价本来就厚实的人家,没有过硬的背景,没有可以打点的权贵大官……,这些东西放在她的手上,那就仿佛是奶娃手里捧着金子啊!

    招人眼红!

    皇帝这是把她置于风口浪尖!他就不怕一个大浪头,把她灭顶?

    梦寒月满腹心思,将那精致的木盒子揣进怀里,走到后头西边上一间堆积杂物的屋子里,一番倒腾,终于翻出一个差不多大小的木盒子。

    梦寒月揣着木盒子又进了她的东厢房。从怀里把精致木盒给拿出来,将里头的契纸全部拿出来,倒腾进那只她从杂物房里扒拉出的不起眼的木盒子里头。

    走到檐廊上,叫来明月:“你拿着这张银票,去兆丰钱庄换了现银,再到镇上的老珠宝行里头挑些值钱的首饰回来。别挑那种内蕴美的,就专挑金光闪闪,一眼能晃花人眼睛的。”又叫来阿大:“阿大啊,你陪着明月走一遭吧。”

    阿大眼睛顿时一亮,惊喜地看着梦寒月脸上,但又忽然黯然了,回绝一句:“我要是走了,夫人身边就没有可用的人了。”

    梦寒月笑着拍阿大肩膀:“谁说的,待会儿我春嫂子和李三姐姐就要来了。但你也别太耽搁,早去早回。”

    阿大还是不放心,梦寒月只能出杀招,吓唬阿大:“我们家明月貌若天仙,手不能提键不能抗的,身上还带着巨款,哎,要是路上遇到歹徒,劫财又劫色,怎么办哟。”她故作苦恼,其实心里早就笑抽了。

    果然面前这莽汉子慌了神,“夫人,我陪明月去,去去就回来。你放心,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把事儿办完了赶回夫人身边,保护夫人。”

    其实梦寒月本来可以让阿大一个人去做这事儿,只是因为阿大是男的,一个粗壮的大汉去买首饰,……也不知道最后会成个啥样。

    等到明月和阿大走了,梦寒月则是看着西厢房,那里,已经恢复了最初的干净清净,几个孩子又同以往一样,开始聚在一起读书练字。

    这种和谐的画面,还能维持多久?

    老皇帝打的什么主意,她不知道,但她不愿意就这么认输!

    梦寒月眼神坚毅,她要打造她的商业王国!

    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头,又把那些房契地契的拿了出来,那些地契和房契,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这些地契和房契,上面的铺面和大宅子,庄子的地点全部都在江南!

    有在苏地的,也有在苏地周围的!

    想了想,梦寒月冷笑一声:“不能下圣旨逼人背井离乡去外省,就用这种办法逼我去?”心里更觉得好笑:“本来就准备要去的,何必用这种方法?”

    现在才刚开始,她还算不上水深火热!

    但是,再过一些时间,就不一定了!

    而那王谢书生和铃铛丫鬟的事情,梦寒月也没敢掉以轻心!

    若是到了明天,还没有人去替那王谢书生喊冤的话,那么……那背后之人图谋更大!不然的话,她此刻处于风口浪尖,既然背后之人不怀好意,那么这个时候,就该指使别人跳出来替王谢书生喊冤!

    但,没这么做的话,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图谋更大!

    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要这样害她?

    到得这一刻,梦寒月已经可以肯定了,那王谢书生的事情,背后绝对有罗柳两家的影子!

    平生至此,只与这两家结仇……

    “大妹子,俺们来了!”忽而,院子中由远及近,一个大嗓门儿兴高采烈地叫唤梦寒月。

    打断了梦寒月的思绪,梦寒月不用抬头看,听声音就知道是春娘了。

    “来了。”梦寒月飞快收拾好那木盒子,随手丢进了墙角放旧物的大木箱里头。又去把之前的柜子门锁起来。

    这才迎了出去。

    “春嫂子,你拿着这是啥啊?”梦寒月眼瞅着春娘手中拎着的活鱼,用草绳串着,两条鱼的鱼嘴还一张一合的。

    “大妹子,你那鱼汤没腥气味儿,俺们可都听说了。快做来尝一尝。”

    梦寒月张口结舌,听着春娘央求,无奈地被春娘赶到灶房去做鱼汤:“晚上做,还不成吗?非得现在?”

    “对!就现在!”春娘一副急迫样。

    梦寒月好无语,抬头转向一旁春娘身边的李三媳妇儿:“你也是?”

    李三媳妇儿笑着看梦寒月,她还算比较含蓄,但那双眼可是直勾勾盯着鱼,梦寒月发誓,她绝对没有看错,李三媳妇儿还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吃货!”梦寒月受不了她俩,笑着骂咧咧。接过春娘手里拎着的大活鱼,“是斧头哥给抓的吧?”

    “嘿嘿嘿。”春娘只管笑,一会儿又催促起梦寒月:“快咧!大妹子,俺听说这鱼汤好喝得销魂,那时就馋它馋到现在了,回头就让你斧头哥去弄两条大活鱼来。

    快快,馋死俺了!”

    梦寒月瞧着春娘这模样,好似饿死鬼投胎,“喂喂!春嫂子,俺可从没见你现在这般模样,倒和我怀着平安那会儿一模一……额……,”梦寒月自己说着一惊,然后一双眼吃惊地缓缓挪到春娘的肚子上:“春嫂子,你该不会是怀上了吧?”

    “啊!”春娘一听这话,自己也是一惊:“哎呀!不是俺不是俺!俺老实和大妹子说了吧,……这鱼是李三妹子想吃的。她皮薄,愣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但又急着想吃。馋嘴得很。俺一听她说好喝,俺也想尝一尝。就想着,这恶人还是俺来当吧。”

    “所以……有可能怀孕的是李三姐姐?”梦寒月笑嘻嘻地又说:“春嫂子快快去镇上,请个大夫来给李三姐姐瞧一瞧吧。”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主动

    王大夫早早就不在小柳镇了,王大夫走后,镇上又多了一家医馆,叫做“仁济堂”,这回请来小柳镇的就是仁济堂当家坐馆的何大夫。

    “好好调养,她体虚,身上寒气重,难以受孕。就是怀上了,也要特别用心调养,不然的话……”接下去的话,这位仁济堂的何大夫没有再说下去。

    但接待他的梦寒月和春娘都明白。

    好在李三媳妇儿这会儿在梦寒月的屋里。

    “老夫开了处方,谁和老夫一同去抓药?”何大夫背着自己的医药箱,回头问起门口两人。

    “我去吧。”春娘立刻自告奋勇,梦寒月没有和春娘抢着干,并不是说她嫌累,而是因为,这院子里还有几个孩子在。

    现在她是众矢之的,谁知道会不会突发情况。家里没个大人在,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叫她后悔莫及,可怎么办!

    “好!”梦寒月从怀里掏了一枚银元宝塞给何大夫:“劳你费心了,何大夫,我们定会遵从医嘱的,也请何大夫多费心思,我李三姐姐的这个孩子不能掉。”

    听了何大夫的话,梦寒月知道何大夫并没吓唬她们。又心知李三媳妇儿日夜盼望有个孩子。

    这下好了,终于怀上了。一定得好好养着。

    “何大夫,你尽管开一些适合我李三姐姐的补药,给她滋养身体。费用不用担心,我来付。”

    何大夫见她坚定的眼睛。知道她说的不是什么虚头话,说的是真的。心中更是惊骇,他来这个镇上不过才两三月时间,对镇上事情并不很了解。

    但眼前这个妇人,他倒是经常能够听见别人说起。

    知道她开了个义庄,这是善举。也知道她几桩镇上都知道的事情。

    何大夫是个传统的人,为人也比较古板。

    梦寒月做善事,他当然敬佩,但她抛头露面的,又那么惹眼。何大夫心里就有些反感,加之某一次在饭馆儿吃饭的时候,听到别桌有人说起她曾经为难过一些读书人,何大夫心里就更加不喜梦寒月这样的为人了。

    在他看来,就算不是未婚生子,那也是私定终身,生了孩子,还要抛头露面。自己发达了,却不认娘家了。

    就在来此之前,何大夫还在和自家的婆子唠叨起梦寒月这人来着。

    可以说,在此之前,何大夫对梦寒月的印象是差到底了!

    可现在瞧她出手大方,而且何大夫能够从梦寒月眼中看出真诚来。她是真诚对待里头那位怀了孕的妇人家的。

    若说梦寒月是虚应里头那怀了的妇人,那根本没必要!梦寒月如今可是风头一时无良,皇上又赏赐下如此多的东西,哪里需要去巴结应承同村一村妇?

    何大夫咂咂嘴,最终决定给这个他心底印象差极了,却在刚才打破他心底对她坏印象的梦寒月提个醒儿:“梦娘子,老夫这两天里听到好多对梦娘子你的评论。”

    “哦?”梦寒月眼中泛起精光,“何大夫都听说了些什么?”

    “不好说,不好说。”何大夫只是连番摇摆手,嘴里念叨:“只知道梦娘子如今是毁誉参半。”

    好一句毁誉参半!

    梦寒月站直身子,慎重地拱拱手:“多谢。”多谢什么,梦寒月却不说。这老者暗着给她提醒,她也就说一句多谢。

    想必他会懂。

    “老夫没做什么,不过就是与梦娘子闲聊了两句罢了。”何大夫打开大门,依旧绷着脸。春娘立刻就跟了上去。

    ……

    毁誉参半……,呵呵。

    那位何大夫真会说话。所谓毁誉参半,至少有两层意思。

    一是,镇上现在都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二是,……有人已经开始行动!……不然这毁誉参半,又从何说起?坏话也要有人开头才会讨论和疯传。

    不行!

    与其坐等别人打上门来!不如主动出击!梦寒月从来不惧谣言诽谤!

    再好的名声,也经不住一传十,十传百……,也经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

    ……

    阿大回来,明月将一个包袱瘫在桌上,在梦寒月面前打开:“夫人,这是你要的。”又掏出一块碎银子,大概有四钱的样子:“夫人,剩下的银子。”

    “打赏你了。”梦寒月取出盒子,不慌不忙地把那包袱里的金首饰全都放进了檀木盒子里。

    “给。”

    “放哪里?”明月接过,但不知放哪里。

    “梳妆台上就行。”

    “这……”面对梦寒月的不在乎,明月显然有些意见:“夫人,这些首饰虽然俗气了一些,但可都是金子打造的。这么贵重,就那么放在梳妆台上合适吗?”

    “就是因为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想法,放在那里才是最合适的。”梦寒月笑着解释,明月和一旁的阿大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这个盒子可是有大用途的。

    她身上有万贯家财,还都是可以随身携带的。最主要,还没有过户!

    厉唐的地契房契,大部分都是要去官署过户的!她这些地契房契都是江南省的,那么要过户就必须去江南!

    这就是没有现代电脑联网的坏处!

    哪儿的房契地契过户,必须在那块地方!

    而她现在这样……,不是明摆着招贼吗!

    这盒被调了包的檀木盒子,可是有大作用的。

    忽而,梦寒月眼神一冷,精光闪烁:“阿大!你替我去办一件事!”

    “什么事情?夫人尽管吩咐!”阿大见梦寒月认真的神态,不禁凛然。

    “附耳过来。”

    阿大狐疑,到底是什么秘密,还要背着明月。

    “这……夫人?”阿大听完之后,瞠目结舌,眼中还有惊吓未退!

    “这不好吧,夫人?”哪有人自己……

    “你不想我和平安遇到危险,对吧?”

    阿大摇头。

    梦寒月一笑。拍一下阿大:“所以啊,阿大,我还需要一批能干的护卫!”

    “护卫?从哪里找?”

    阿大不解。

    “那就要看你了。”梦寒月狡黠一笑:“阿大,别告诉我,你这些年呆在他身边。就没有混迹过江湖。

    阿大,替我从江湖中招募一些江湖人士吧。”

    梦寒月干脆挑明。

    与其放任那群人在她动手脚。这种手法就像蚕食鲸吞一样,最后会把她啃得骨头都不剩!

    如果那样,不如换她主动挑起纷争吧!

    阿大目光沉稳,“夫人想要什么样的?”

    这便是答应了。

    “正派人士一律不要。”梦寒月目光灼灼:“挑你能制得住的邪派人士!”

    阿大大惊,眼瞪得老圆。但他这次没有再说什么。

    弯了身子,拱手应道:“我这就去办。”

第二百三十章 怪胎三兄弟

    这几日尤其的安静,暴风雨来临时的安静。

    越是安静,越是反常。

    梦寒月知道,金翁一派或许不会害她,但罗醇之那一派别就未必了。

    她离开小柳镇数月,赢得身前名,罗醇之却可以利用这段时间部署。

    所以,她刚回来,就受了一番大礼。

    但此时迟迟没有动静,就显得诡异多了。

    天微凉,午后暖阳晒在人身上,说不出的舒坦,一会儿,人就犯困了。

    “咚!”她家的大门被撞开!

    “是哪个要雇大爷几个?”闯进来三人,各有各特色,喊话的是个秃子,扁嘴,吊角眼,乍一看,那就是一只鸭子!

    “对对对!哪个要雇佣大爷几个,快快出来,让大爷们相看相看。”后者跟来,长脸,厚唇,三角眼,一身花衣裳,胸口一串有小孩儿拳头大的佛珠串起来的珠链特别的惹人眼。

    最后那人没说话,仰着头看天空,嘴里叼着个青草根,歪着身子散漫地跟在前两人身后。

    “住口!”门口一个人影一窜,阿大冷着脸呵斥三人。

    梦寒月微微挑眉,目光从那三人身上一一扫过,扫到阿大时,目光好似在问:“这是你找来的人?”

    阿大沉着,微微点一下脑袋。

    梦寒月目带审视,视线又回那三人身上。

    “一只鸭子,一个花和尚,最有趣是叼草的傻子。”梦寒月清冷的声音略带笑意,是嘲,“阿大,我让你找能人异士,你给我找一杂耍团干什么?”

    那鸭子怒了,嘴巴更扁,吊角眼更吊。还没来得及怒斥反驳,便被后头的花和尚截去了话头:“哎呀呀,大木头,你说的要聘用咱哥儿三个的,就是这个丑女人?”

    “劝你收回这称呼。这世上能叫我家夫人丑女人的只有一个人。”阿大垂眼,淡淡道。

    “哦呵呵。我红中绿还是第一回听说,丑女人的称号这么荣耀。”扁嘴鸭不甘被人抢了话,骂道:“二弟,你又来抢我风头!”回头却阿大,冷哼哼:“大木头,下回莫要寻我哥儿几个的玩笑了。”说着,招呼人就走。

    “嗖!”一道大力突然向着那三个怪胎砸去。

    扁嘴鸭进来时是第一,离开时在最后,首当其冲,目标就是他。

    他果然有些门道,立即感受到身后一阵大力袭来,也不躲闪,干脆一个转身,乌黑的手指就掐向身后偷袭的人。

    “夫人!退后!”阿大在梦寒月动手的时候,整个人就蓄势待发,只等着扁嘴鸭动手,他就去营救。

    “你退后。”岂知梦寒月根本不理会,反倒让他退后。阿大自然不乐意:“夫人……”

    “这是命令,听不懂的话,你就走吧。”梦寒月冷了脸。如今没了那男人的庇护,她要更强大。

    别忘记,等待她的是什么!

    阿大浑身一震,全然不敢相信,现在那个冷酷无情的妇人,就是他日夜守护着的夫人。

    眼神闪烁间,神态变化莫测,最终还是摊手握拳。脚下生钉地立在原地当木桩子。

    扁嘴鸭指尖乌黑,甲片之上,黑气遍布,大白天的看着就叫人遍体生寒,说不出的诡异。

    “嘿嘿,三弟。来了个傻子,和大哥打,保准叫她七窍流血,死得凄惨。”花和尚幸灾乐祸,叫着那看天的傻子,那傻子不理他,花和尚怒了,一掌就击向傻子的面门:“混账小子!二哥我在和你说话,你给我认真听着!”

    那傻子不躲不闪,伸出两只指头,轻松松就夹住花和尚的手掌来,再一动。就将那手掌挪开去:“别烦我。”

    这是傻子第一次说话,声音百无聊赖。两只眼睛从没有离开过天空一下,揪在一起的眉头,好像在研究那天空中到底有什么。

    而与此同时,梦寒月眼中流光一闪,手中斧头隔开一双乌黑诡异的手掌,借着机会,迅速退开。

    她打不过这毒人。但她可以闪人。

    反正该试探的都试探了。

    “很好,你们合格了。我决定录用你们三兄弟。”梦寒月早就倚在檐廊柱子边上,轻轻抚手。

    “啥?你想录用就录用?没门儿!咱兄弟三儿没相看上你。”花和尚不顾傻子,顿时跳上前,冲着梦寒月一阵讥嘲笑弄:“都当自己玉皇大帝啊!我三弟天天看着天,都没弄懂过那天上的东西。你当你是谁?说什么就是什么?”

    “搞错了你们,是我雇人,不是你们。”梦寒月笑着可恶,话语更刁钻:“知道我怎么吩咐我们家阿大的?

    我说,请邪派人士,他制得住的邪派人士。”

    她说完,很给力地冲着那三人笑了笑……其实基本是两个人,那傻子一直仰着脑袋,就没有再看过其他地方。

    “嘿嘿嘿,是呀,分开打,他都制得住。咱三合在一起,就未必。”扁嘴鸭也笑,边把一双乌黑蹄子朝着梦寒月挠了挠。

    怎么?吓唬我?梦寒月笑了。

    眼角余光瞥见那望天的傻子,忽而眼珠一转。

    刚才她可分神看到,花和尚想要教训傻子,傻子两根手指就搞定。看来看去,傻子才是最厉害的。

    那就留住傻子。

    怎么留?

    这是学问。

    她咯咯笑:“喂!那边叼草的傻子,”傻子不说话,根本当她不存在。梦寒月也不恼,笑嘻嘻的。

    而之前还剑拔弩张的扁嘴鸭和花和尚,一瞧见梦寒月把主意打到傻子身上,他们乐了,也不打了。干脆抱臂在旁看大戏。

    “大哥,你说她能活到明天吗?”花和尚果然够八卦,哪儿都有他插嘴的话。

    “不能!”扁嘴鸭倒是干脆,冷冷一笑,笑容中说不出的幸灾乐祸:“明年阿大得替他家夫人坟头上除草,烧纸钱去。”说着挑衅看阿大。

    阿大面无表情,其实背后早就冰凉一片。

    这邪派三兄弟,老大和老二都好对付。就属老三最难对付。他也只和这老三干过三场,三场都不了了之,好在老三平时没爱好,就爱看天。平时只要不妨碍他看天,老大老二说什么,去哪儿,他都跟着。

    但要是妨碍他看天……,阿大嘴唇狠狠一咬,两只眼睛精准地定在梦寒月身上,只待那老三一动手,他就爆发出惊人气势,从老三手中救出夫人。

    “喂喂!”梦寒月伸出手指,戳向傻子。

    下一秒,手被两只指头夹住,……果然力大!梦寒月笑,……可惜她也属于力大如牛那一型。

    但她却不动。也不反抗,任由傻子将她手掌夹住。

    “傻子,天上没神仙哦。只有平流层,对流层。有一大堆灰尘和水汽。”

    傻子终于有了看天意外的其他反应,傻子的眼睛当然还是没有离开天空,声音却响,闷闷问:“那夜晚呢?”

    嗯?

    梦寒月只疑虑一会儿,瞬间就明白傻子意思。

    “夜晚?夜晚有星星,有月亮。”

    “你耍我?”傻子这回不看天了,顿时低头怒瞪矮了他一个半头的梦寒月。

    刚才他仰着脑袋,个头又高,梦寒月卡看不清傻子长相。这回却是看得实打实的!

    “咦?你们三是一娘胎出生的?”梦寒月看眼前清俊的一张脸孔,着实没办法将这张脸,和身侧两怪模怪样的怪胎联系在一起:“不能吧。”

    “你什么意思?咱哥儿三个就是一娘胎生的。没瞧见咱哥儿三个长得这么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花和尚一双三角眼,狠狠瞪向梦寒月。

    倒是把梦寒月给憋笑的痛苦:“哦……,那就是爹不同了!”她作出最后评论。

    “放屁!咱爹娘为爱至死不渝。”扁嘴鸭也加入反驳行列。

    “哦……我懂了!”梦寒月一拍手掌,“你们俩像你们爹,他像你们娘。”

    “咱们三同一胎!”

    “……”三胞胎?换梦寒月无语了……这特娘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肯定不是同卵的吧。

    “夜晚呢?”

    抓着她手的傻子又问。

    梦寒月瞧了瞧傻子,又瞧了瞧花和尚和扁嘴鸭……,她收回刚才的话!

    这三果然是一个爹娘生的。都是怪胎!

    “夜晚?”梦寒月眼珠一转:“夜晚的天空有太多,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听过天外天吧,那是宇宙,宇宙中有恒星,有行星,多了去了。

    还有传说的星座,白羊,金牛,双子,……”

    “还有呢?”傻子听的认真,问的迫切。

    “还有?”梦寒月笑得狡猾,如狐狸一般,冲着傻子勾手指:“你做我的人,顺便想方设法让你两哥哥也做我的人。我就告诉你。!”

    花和尚暗道一声不好,傻子俩眼瞬间清亮,扁嘴鸭赶紧说:“三弟,你信她?……你都弄不懂的她怎么可能弄得懂?

    三弟,你听我说啊,你不能为了个没结论的事情,毁了你大哥和二哥的贞操啊。

    这女人的胃口好大啊,一下子要收了咱兄弟三!她不怕晚上吃不消咱三,哥儿几个还担心自己个儿虚脱啊。”

    梦寒月满脸的黑线。这都往哪儿想了。

    “屁!我收你们当打手,当护卫,当武士。怎么会虚脱?除非你们自己自认实力不足。”梦寒月翻白眼,不忘用激将法算计。

第二百三十一章 卖身契好签

    “哼哼!激将法?没用!你当我是大哥?”花和尚哼哼唧唧,根本就没想他大哥听到他话会不会揍他。

    答案是……会!

    已经揍了!

    那边儿花和尚和扁嘴鸭又打起来了!

    这还果然是邪门歪道!瞧,外人还没怎样,他们内部倒是先打起来了。

    “好。”忽然,傻子说了一个字。

    “好?”

    “对!我答应做你的人。也会让大哥二哥也做你的人。”傻子回答的肯定,但是有先决条件,“但是你必须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证明?”梦寒月挑眉,“可以啊!我就拿我们脚下地来说。我问你,你认为天是什么形状,地又是什么形状的?”

    “天圆地方。”傻子想都没想多想,立即就回答。

    “错!”梦寒月手掌还被傻子掬住,她手腕一翻。傻子只觉得两指之间有大力冲出来,他自己也太全神贯注在梦寒月身上,因此被梦寒月一击必中。

    但傻子眼眸还是闪了闪,他从小力大惊人,就算刚才他分了神,但是一般人想从他手中脱出手去,那也得费一番功夫。

    梦寒月才不管傻子怎么想,她蹲地上,随意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我们脚下的地是圆的。准确说,是球形。”梦寒月挑眉扫傻子:“你不信?……呵呵,你不信的话,以后坐船绕着大海朝着一个方向走,保证你最后还是会回到原点。”

    傻子清俊的脸上满是诧异,眼睛越睁越大。

    “天……呵呵,那就有的说了。瞧见没,这个球,使我们现在住着的地方,而球形外面,靠着最近的,就是你所谓的天。这个球呢,又处于宇宙当中,因此,晚上可以看到星星,那些星星,其实就是其他的球体。”只能这么解释了,难道和一群古人说着现代社会的常识?

    “好。我答应你的会兑现。”傻子居然信了!

    这太骇人了!

    傻子不是现代人,她的这番理论对于古人来说,太惊世骇俗了,但傻子居然信了!

    那边儿花和尚和扁嘴鸭也不打了,全都不可思议看着傻子:“三弟,你不会真的要?”

    “大哥,你要和我打吗?”傻子看扁嘴鸭,又去问花和尚:“二哥,你要和我打吗?”

    花和尚和扁嘴鸭同时脸黑了。

    打?

    打得过就好了!

    “不要!”二人异口同声。

    傻子转过身去看梦寒月,“好了,他们答应了。我答应你的事情兑现了。你以后要告诉我很多天上的事情。”

    这就……答应了?

    梦寒月差点儿就倒栽葱!

    什么时候答应的?她怎么没看到?就是一句“不打”,就是答应了?

    梦寒月抬眼去看花和尚和扁嘴鸭,两人青黑一张怪脸,显得有苦说不出。

    梦寒月撇撇嘴,反正只要达到目的了,怎么达到的。她可不管。

    将三怪胎招进西厢房,走到书桌前,点了墨,快速在一张纸上写着。

    忽然抬头:“名字。”

    扁嘴鸭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红中绿。”

    “红中青。”花和尚哼哼歪歪,但还是道出三个字。

    这下换梦寒月拿笔的手指颤了颤,差点儿就写不下去了,看了一眼傻子,这回在屋里,他终于不看天了。但梦寒月强烈怀疑,这是因为抬头是屋顶,看不到天的缘故。

    梦寒月呵呵笑,随口道:“那你们三弟不会叫做红中蓝吧?”

    “咦!你怎么知道?你听过我们大名?”扁嘴鸭忽然看到阿大:“不会是阿大和你说的吧?”

    梦寒月满脑子黑线,……还真叫红中蓝……

    “你们爹娘取名字真厉害。”梦寒月其实想说,你们爹娘就是个奇葩。

    “那是!咱哥儿三个的爹娘可厉害着。熟人知道我爹娘给咱哥儿几个取的名,当时就震撼了!

    咱爹娘心善,主动给熟人家的小孩儿取名,人家可敬畏着咱爹娘,说咱爹娘太厉害,取名都是好名,怕自己家孩子命轻。也只有咱哥儿三命好才能享用这样的好命。他们家的孩子取个贱名就可以了。”花和尚一如既往的聒噪。

    俨然洋洋得意。

    梦寒月可谓张口结舌。

    “咳!”她用手抵住嘴唇,猛咳一声,以遮掩自己的失态:“是呀是呀!遇到你们哥儿三,我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奇葩!

    忙伏身写字,递给那三人:“给,看好了在下头签名,盖手印。”拿出一个朱砂盒子放在桌上。

    “不行!你这是霸王条款!”扁嘴鸭红中绿气哼哼,将那契约纸张往桌上一丢:“咱兄弟三不签!不干你这活计,咱照样逍遥乐呵!”

    “走!”

    梦寒月笑呵呵,不气不恼:“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

    傻子眼又亮,盯着梦寒月,好像她是香饽饽。梦寒月呵呵笑:“别看我,这事儿得看你,蓝蓝。”

    一旁阿大一听这称呼,当下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他看一眼红中蓝,这老三容貌清俊,喊起来最多是恶心巴拉。

    又将实现落在那扁嘴鸭和花和尚身上……既然叫老三蓝蓝,那是不是夫人也会叫老大绿绿,老二青青?

    不能想不能想!

    一想……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阿大脸色无端发白,赶紧埋头不去看对面几人。

    别说阿大没好到哪里去。花和尚和扁嘴鸭也眼神怪异,但既然叫的不是他们,就不关他们的事情。

    “大哥,二哥。签字。”红中蓝首当其冲,抓过笔,将自己的大名签好,印了手印,就把那他签过的契约纸张往扁嘴鸭手中一推。

    根本就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扁嘴鸭和花和尚脸上变了几变。最后愤愤不平瞪向梦寒月,却见这该死的女人还笑的出来!

    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装什么高人!

    哼!

    不满归不满,但显然,这两位对于他们的三弟,都是有些敢怒不敢言的。当先愤懑地抓过笔一阵鬼画符,印了手印子,闷声闷气将那契约纸张往梦寒月身上一推:“满意了吧!臭女人!”

    梦寒月可不管这两人什么心情,她现在心里可乐开了花!

    “好!从现在开始的十年内,你们三人就是我家的护卫了!以后要好好替我办事。相对,事情办好了,我就会把天上的事情分门别类的告诉蓝蓝。另外,我家的待遇也不错。每天三顿饭,管饱!”

    “抠门!”花和尚气急了,有这么雇佣别人的吗?听到吗?每天三顿饭!当他们是乞丐,是饿死鬼!

    梦寒月笑嘻嘻地把契约纸张收好,“好好办事,办好了自有奖赏。”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别人的抱怨一样。

    “那……”傻子又要问什么。

    被梦寒月直接打断。

    “以后你替我办好一件事,我就告诉你一件关于天上的事情。”梦寒月笑着抬手拍向傻子的肩膀,“蓝蓝,你今后要多加油啊。我看好你。”

    转身出去后,留下面面相觑的三兄弟。

    “无耻!”花和尚咬牙切齿:“看走眼了!”

    阿大还在书房,眼神闪烁一下,“早跟你们说过,我家夫人不是寻常之辈。活该你们中套。”

    说完,拍拍袖子,就走。

    “你家夫人你家夫人,动不动就是你家夫人。了不起啊。”

    不管他们怎么抱怨,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梦寒月现在是他们的主子。

    “大哥,都怪你平时太放纵三弟。今天这事儿你就该管一管,这叫以身作则!”花和尚越想越气,将怒气全都转嫁到扁嘴鸭身上。

    “哼!你怎么不以身作则?你还是人家二哥呐!”说出话不无嘲讽。但却满脑子头疼,看着又出去负手看天的傻子:“当年在娘肚子里,咱俩把养分和空间都占了,不然老三能是现在这楞样?”

    ……

    不管这里如何,平安中午有小睡的习惯。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揉着眼睛出屋门,就被檐廊上三个怪人给吓到了!

    “你们是谁?”平安目含警惕,心中害怕,却不动声色,小小年纪,自有一股子沉稳,“俺阿娘呢?”

    他先问梦寒月的下落,明明眼中有担忧,却沉着冷静。

    “哪儿来的娃娃?你阿娘是谁?”花和尚最爱八卦,最是聒噪。刚才就已经得到吩咐,说让他们几个守在这里,看顾屋子里睡午觉的小少爷。

    既然都叫小少爷了,那不得就是那臭女人的娃娃?

    花和尚正被刚才那事儿气得郁闷。找那臭女人的麻烦找不到,还不能欺负欺负小的?

    “你们是谁?”只是平安没像其他小孩儿一样,一被问起自己的爹娘是谁,就会老实地说。

    他反而抿抿粉嫩的小嘴,将一张粉嫩的小嘴抿成直线。问话直中自己的目的。

    “你先说你阿娘是谁,哥哥就告诉你,哥哥三人是谁?”花和尚一听平安的话,顿时一楞,但一楞之后,打定主意要戏弄眼前这个不寻常的小大人一样的小孩儿。

    “阿娘就是阿娘。叔叔,这是俺家,你们这擅闯民宅,俺可以叫村里的叔叔大爷来,一起将你们送官查办的。”

    这话若是换做一个大人来说,还真的不奇怪,但是换做一个……只比他腿肚子高一些的小娃子……,这还没换牙呐!

    花和尚别憋屈到了。心道,大的坏透顶,小的也精明死了!

    “儿子。”正这时候,梦寒月从自家院子后头出来。

第二百三十二章 引导和闹贼

    “阿娘。”小包子张嘴就笑,两条小短腿蹬蹬蹬地就蹭到了梦寒月身边。

    “阿娘,他们是谁?”小包子也坏,眼珠一转:“刚才那叔叔愣是让俺叫他一声哥哥,阿娘,他们是打哪儿来的怪胎?”

    噗嗤!

    梦寒月不厚道地喷笑。眉头一动,眼中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意味:“绿绿,说你呢!没事儿装什么嫩?现在好了吧,被个小娃儿取笑了。”

    绿……绿?

    扁嘴鸭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就摔了个人仰马翻!

    “你叫谁呢?”

    “叫你呢。绿绿,可满意我给你取的别称?”梦寒月笑得欢快,彻底将脸黑的扁嘴鸭给无视了。

    “噗哈哈,大哥,你这名字取得好啊,绿绿。嘻嘻嘻。”最先跳出来幸灾乐祸的是花和尚,没瞧他那张丑脸夸张的笑,更丑了。

    “屁!看你乐得慌!乐什么!我叫绿绿,三弟叫蓝蓝,你就得叫青青。到底谁更悲催?”一想到“青青”这个名儿……,扁嘴鸭也不脸黑了,反而换他幸灾乐祸了。

    “额……,”花和尚站不稳,身子直晃荡。风一吹就得倒的模样。

    梦寒月不闹了,“咳咳,说正事儿。”

    她绷起脸来的时候,还是很有模有样的。

    傻子一如既往看天,但耳根竖起。

    扁嘴鸭和花和尚却是各自挑眉望她。

    “说吧。瞧着就是有正事儿的。没正事儿,估计也不会将心思动到咱哥儿三个身上来。”扁嘴鸭这时候一显大哥气度,拍拍衣袖:“就说,你找咱哥儿三,是要咱哥儿三个办个什么样子的正事儿?”

    “呵呵呵,”不错,看着怪胎不着调,脑子还是挺好使的。“是找你们三兄弟做事儿不错!但不是现在!

    有一点你说错了,我找你们,主要还是为了保护我们母子俩。”

    一听这话,花和尚看着不着调,双眼却迸射精明:“你到底得罪多少人?需要找歪门邪道来保护你们母子二人?”

    “我现在觉得雇佣你们三兄弟,越来越值得了!”梦寒月真心觉得很值,瞧,老大有脑袋,老二也精明。闻音知雅,只要她开个头,立刻就清楚她接下去的话。

    眼睛不自主看向老三……,老三嘛……,老三只要能够牵制老大和老二就好。

    “现在嘛,你们该干嘛干嘛。我和我儿子有话说。”说着,丢下三人,自己牵着平安进屋子:“来,阿娘有事儿和你商量。”

    “这女人疯了吧?和个娃娃有什么事情可以商量?”花和尚愤懑,满嘴吐槽梦寒月。

    “这家子人不正常。”扁嘴鸭瞅着一旁站着的阿大:“大块头,咱们来比划比划?”

    “不怕死的话,可以。”阿大冷笑。

    “切磋而已,不用什么死不死的吧?”扁嘴鸭瘪嘴:“啧啧,认识许多年了吧,连你到底是什么人,咱哥儿三个都不知道。这回你主动找咱哥儿三个,架不打可以,不如你就说说你到底什么人吧?”

    原来前头说那么多,都是铺陈……好吧,说好听的叫做铺陈,说难听的,那叫做废话。其实他想说的是最后一句话,那才是他的目的。

    “呵,你不是看见了吗?我是我家夫人的护卫。”阿大可不上当。眼中冷光一闪:“劝你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该打听的别打听,省的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把铜钱飞出!

    扁嘴鸭和花和尚顿时认真,两人用了硬力气去接,四只手上下翻飞,这才把一把铜钱全都接住。

    接住的时候,两人额头上汗水淋漓。唯独傻子依旧看天,但掌心三枚铜钱被碾成碎片。

    花和尚哼哼哧哧:“我说,大块头,好歹咱都是为一个主子办事儿的。你就下毒手?”

    “知足吧,这已经是留情了的。”阿大说罢,不再多言。

    老大老二一见没戏唱,也消停了。

    ……

    屋里

    “儿子,你对那王谢书生假冒你阿爹,有什么想法?”梦寒月觉得儿子虽然年龄小,但却应该开始培养他的自主思想。尤其他的身份……,将来若是她不在他身边了,他注定要早早学会自己思考。

    平安瘪起小嘴,哼哼道:“他冒充不了俺阿爹。俺见着真正的阿爹了,分得清真假。

    阿娘,俺阿爹明明不是他,他为什么要冒充俺阿爹?”

    梦寒月心中都快要为她自己的儿子拍手称赞了!

    这可都是说到点子上去了!

    “对!你猜猜看,他为什么要冒充你阿爹?”

    梦寒月适时引导着平安去思考。是在教他以后想事情的方法,要想通一件事情,那就追溯源头。想通目的。

    小包子皱起了包子脸,粉团粉团的,差点儿梦寒月就忍不住啃上去了!

    果然是她儿子!就是可爱到爆!

    这个时候,梦寒月潜意识里将轩辕云霆给忽略掉了。

    “为什么?”小包子思考着,一边嘀咕起来,忽然抬起小脸:“阿娘!他根本就不是俺爹,俺们根本就不认识他!他怎么会一口咬定他是俺爹?

    他肯定不怀好意!”小包子成语用的不错,而分析也不错。

    不全面,但一个娃娃能独子想到这些,已经很好。

    梦寒月将儿子抱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坐着:“儿子,阿娘给你分析分析,你给阿娘听听,阿娘有没有想错?”

    “唔……嗯!阿娘,那个书生是坏人,俺不要他当俺爹!”

    “阿娘是这么想的,儿子。你瞧,俺们根本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一口咬定他是你爹爹?

    而且,他说五年前他赴京赶考,途径南畦村,与阿娘私定终身……这个说辞,阿娘以前说过,但这是阿娘编出来的谎话。

    但是他却把这话说出来。……阿娘觉得,肯定有一个小柳镇的本地人在后头提点他。不然他一个外乡人,怎么会知道阿娘曾经随口编出来的谎话?”

    梦寒月见小包子满脸思索,并没有催促,停下来,等小包子想通为止。她笑呵呵地看着怀里的儿子。

    这个小身子越发沉重了。这是又长了。……也不知道能够这样看自己生的儿子到什么时候。

    “呐!儿子,想通了?”梦寒月继续道:“你说,那个本地人为什么要提点这个书生?”

    “肯定和俺们家不好!”小包子皱起小鼻子,“不会是宝通表哥他们家吧?”

    梦寒月惊奇挑眉看包子,小包子很不错嘛!能想到这么多。

    “嗯嗯,阿娘怎么没想到?还是我儿子聪明,要不是阿娘的宝贝儿子提醒阿娘的话,阿娘都没想到这一层咧!”梦寒月鼓励小包子,孩子是需要鼓励和肯定的。

    大人的风头不需要在自家的小辈面前出。有本事,那就在外人面前出尽风头!

    “唔!阿娘还有一件事情没想通。”梦寒月故作不知。

    “阿娘,你说,俺们一起想。”

    小包子被肯定被夸赞,多了一些自信心。

    “你说,这书生与咱们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冒充你阿爹呢?又没好处……”

    “不对不对!”小包子小脸亮堂堂的,渲染上红晕,显得很兴奋:“阿娘,你说的不对!他有好处哦!”

    “哦?有吗?阿娘怎么没想到?有什么好处呢?”梦寒月继续引领。这个孩子出生就不凡,他是厉唐帝国当今太子的长子!

    生在帝王家,作为长子的平安,将来注定要回归皇宫。

    皇宫里教育出来的皇子皇孙,他将来要接触的朝臣百官,宫内宦官丫鬟,都不简单。梦寒月必须引导着平安进步。引导着平安优秀。将来才有立足于那样复杂环境中不倒的资本。

    不知这孩子身世的时候,她盼望着他平安健康快乐成长。也希望他成才,有个美满人生。

    知道这孩子身世之后,这辈子她只希望,这孩子一辈子平安。

    “阿娘!俺们回来家里,院子门换了锁。他嘎哈换院子门锁?这个,这个……这个是不是阿爹教过的,占为己有?

    阿爹说过,人有七情六欲,这个……王谢书生是不是就是贪欲?”

    梦寒月张了张嘴,她想问,那男人什么时候教过你?

    但是最终只能把郁闷的点头:“是贪欲吧。”

    原来不知不觉中,那男人已经教给她的儿子很多很多……

    “哦,阿娘听懂了。儿子,你的意思是,这个人贪心,想要将俺们家的小院子占为己有?”

    “俺……说的对不对?”小包子眨巴一双眼,反而倒过来问梦寒月。

    “这个,阿娘想想啊。……好像是这么个道理。”梦寒月也不说对也不说错,只“咦”了一声:“俺们家是不是丢了好些东西?”

    小包子一楞,当下就说了:“丢了的东西都挺值钱的。客厅里阿娘买的屏风,挂在墙上的画作,西厢房里史爷爷送的一方砚台,啊!阿娘等一下!”

    小家伙缩溜一下,就给滑下了梦寒月的大腿,赶紧地朝着外头飞奔出去。听着脚步声是去了西厢房。

    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不一会儿,小包子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一张小嘴狠狠一瘪,声音倒似是要哭了一样:“阿娘,……南姐姐送我的黄玉小狮子不见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做娘的自私

    “黄玉小狮子?南十二什么时候给你的?”梦寒月一惊,要不是儿子今天翻箱倒柜,告诉她没了黄玉小狮子,她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呢!

    “阿娘,可是它现在没了!”小家伙奶声奶气强调,彻底忽略了梦寒月的的问话。

    梦寒月张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小家伙一脸倔强,只关心他的黄玉小狮子没有了。根本就对她的问话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梦寒月是既好笑又好气。

    “儿子,你的黄玉小狮子没了。你想不想要寻回来?”梦寒月心想,干脆改变策略。

    “嗯!俺想!”小家伙立即来了劲儿,他也有心眼儿,眼珠子狡猾转圈圈,巴上梦寒月的脖子,讨好地威逼利诱开:“阿娘,你有办法,对不对?你肯定有办法对不对?”

    噗嗤!

    从没见儿子这样的模样,梦寒月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笑呵呵:“阿娘是有办法啦,但是阿娘为什么要帮你?”直到这个时候,梦寒月还在借着事情教导平安。

    平安想都没有想,就说:“你是俺阿娘啊!”

    梦寒月舒了一口气,摸摸儿子的后脑勺:“儿子,因为我是你娘,所以我帮你。儿子啊,阿娘是个好阿娘,要是你遇到坏心眼的后娘,怎么办?”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儿子注定是要回归皇室的。

    到时候,离开了她,那个男人……会有自己的皇后的。

    “儿子啊,你记住了。别人帮你,是看在双方情分上头。若是不帮你,那也是应该,不奇怪,不帮你才是正常的。你记住了,没有任何一条律法规定了,别人就要无条件的帮你。”

    平安看着他阿娘难得很严肃的脸。小嘴上扬的弧度也渐渐平坦。梦寒月不管儿子有没有听懂,听懂了多少。

    她慈爱的摸着儿子的脑仁儿:“我情愿你现在在我身边,多遇到一些挫折。多受一些打击。

    在京城的时候,你自己也听到了。将来,你还是要回到你阿爹身边去的。

    可是你阿爹啊。那不是一般的人。身边之人,无论敌我,都不简单。

    在这一群不简单的人之中,儿子啊,你要生出来就是个傻子,那也就算了。可你不是啊,将来若是受到打击,可受得了?

    阿娘啊,要趁着你还在阿娘身边的时候,将你教好了!让你站在你阿爹和阿爷面前,不比任何一个天之骄子差!”

    这话中带着气性。但也是一个做娘的对自己的孩子一种另向的保护!

    平安似懂非懂,但他能听出他阿娘对于他的关爱。

    乖巧地点点头:“俺会好好读书的。”

    对于一个从小在山沟沟里长大的孩子,读书就是出人头地的代名词。

    “儿子,阿娘最恨冒名顶替,心怀祸胎的人,那个叫做王谢的书生和他的丫鬟铃铛,阿娘不可能放任他们!

    阿娘想啊,与其等着,不如主动收拾他们。你说好不好?”梦寒月是以一种商量的口吻和平安说的。

    若是此时有别人站在旁边,一定会觉得梦寒月疯了的!

    一个娃娃,能知道什么?这么重大的事情,她和一个小娃儿商量?

    但更不可思议的是,平安居然认真思考着。

    然后谨慎地问他阿娘:“阿娘,那你说,俺们怎么做?”其实平安是想,不能让那种心眼儿坏的坏人冒人他阿爹。

    “阿娘偷偷跟你说。”梦寒月埋头都平安的耳朵边,“好不好?”说完之后,还不忘问平安。

    梦寒月把小家伙当做小大人看待。……不是她心狠,而是为了将来的时候,儿子离开她,能够好好的活着。不被搅入朝堂斗争中,即便不能够活在斗争之外,也希望他能够出色地不被判为失败者。

    皇子皇孙之间的斗争,从来都有失败者。失败者的下场,从来就不好。

    如果说,必定会有失败者,那么……还是让别人当这个失败者吧!只要她的儿子好,便好。

    这是作为一个母亲的自私。但梦寒月不认为自己有错。

    自私不好,但让她亲眼看着儿子被搅入皇子皇孙的斗争中,她看不下去!

    “阿娘,能成吗?”平安听完梦寒月的话,有些犹豫:“不好吧,他们没有错……”小家伙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无辜”,但认定那些人没有过错。

    梦寒月抿抿唇:“他们要是没有错的话,那咱们难道就有错了?咱们甚至连这人是谁都不知道!”梦寒月不是说气话。

    而是陈述事实:“儿子,做任何事情都要想一想在乎的人。王谢书生做下这件事情的时候,可曾想过他的家人?他的家人,他自己都不去维护,那我们有什么理由放任他?”

    平安一张无忧的小脸上,顿时失去了往昔光彩,瘪瘪嘴:“阿娘,还有其他方法的……”不一定要连累没有错的人的……

    这话平安没有说,梦寒月却听明白了。

    “总之,这件事情,我决定了。”梦寒月说罢,“儿子,阿娘已经接到了阿二让人送回的信,只等阿二今个晚上将人带回来,明日咱就去镇上衙门打官司去!”

    平安眨巴眼睛,他总认为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他阿娘已经决定了,平安倔强地瘪嘴,就是不肯说话。

    梦寒月也不逼他,有些事情,并不是小娃儿想的那样子的,只有经历过了,才会有深刻的体会。

    她的心意一直没有变过……,她情愿平安在她身边多受一些打击和挫折,也不希望因为她没有教好儿子,导致儿子最后回到皇家之后,被算计枉死!

    世间人百态,她怎么敢让她的儿子一直天真下去呐!

    但看小家伙一副委屈不理解的模样,梦寒月叹息一声,道:“儿子,阿娘只是想要保护你。但……阿娘能够保护你一时,难道还能保护你一世。”梦寒月深吸一口气:“你给阿娘好好的看,好好的听,好好的学,好好的想!什么时候想通了,你就告诉阿娘。”说完,梦寒月也不管平安僵住的表情,径自出了屋子。

    而屋外头,怪胎三兄弟居然还在。

    他们练的是歪门邪道,但功夫是实打实的!站在屋外听清楚屋子里的动静,这点儿耳力还是有的!

    但正是因为听清楚了屋子里母子二人的对话,这三怪胎才看着梦寒月出来的眼神颇为怪异。从没见过有做人娘亲的这么教导自家的小娃娃的!

    道理一套又一套的,而且还都很现实。

    也很……残忍!

    至少对一个童真尚在的小娃娃来说,这些话无疑是把现实的残酷和丑陋的人性展露在他的面前!

    傻子也不看天了。三个怪胎从梦寒月出屋子,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身上,梦寒月被看的烦了。

    抬眼对上那三怪胎:“我美吗?”

    “啊?”

    “啊?”

    “……”

    三人一阵无语,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转变到这处来。

    “不然你们三嘎哈都盯着我看?”

    “……”这下三人彻底无语了,傻子继续看天。扁嘴鸭和花和尚却突兀地看地。

    场面一时很尴尬。

    梦寒月无声笑一下。钻进了厨房间。

    ……

    晚间时候,梦寒月家的大门被有规律地敲响两声。

    “咚咚。”

    阿大耳尖,一个旋身,抢在三怪胎之前奔到院门处,开了门。走进一个壮汉子。个头矮,挺彪悍。

    “大哥。”矮个儿壮汉进了院子,叫一声大哥,“夫人呢?”

    阿大指了西厢房的方向,矮个儿壮汉脚下换个方向,就朝着那处走去。边走还不忘吩咐阿大:“大哥,货在外头马车里。”

    阿大眼一眯,瞪视透过大门缝隙望向外头,嘴角一歪:“鲁莽!”说着就脚下生风,立刻到了院子门外头,将那马车给牵进来院子里头。

    怪胎三兄弟一贯,傻子无疑在看天。

    扁嘴鸭还没说话,花和尚发挥他八怪的本能:“哎哟!相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还有个兄弟呐!怎么就是……长得和你不像?”

    扁嘴鸭很有默契,立即接话:“二弟,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做长得不像?人家都喊大哥的。

    你这话说的,岂不是说他俩不像一个爹娘生的?”

    “大哥,瞧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说过,他们不像一对爹娘生的?”花和尚嘴里真没好话,嘻嘻嘻一笑:“我就是说他们不是一个爹娘生的!”哪里需要加个“像”字?

    阿大忽而一双利眼砍过来,就像是刀子一样,能剜人心。

    “想挨揍?”阿大冷下脸,挑眉瞪八卦二兄弟。

    “哈哈哈,大木头,真要打,咱兄弟勉强和你平手。可不还有我三弟吗?”说着嚣张挑衅,“怎样,还要打吗?”

    “打!怎么不打?”忽而一个声音穿插来。

    扁嘴鸭和花和尚循着声音看去,正好矮个儿的壮汉出了西厢房,大老粗地一双浓黑的眉毛煞气十足,很有几分吓人的气势:“你们有三弟,俺大哥不还有俺吗?”

    扁嘴鸭和花和尚惊奇了,“喂!你是乡巴佬?动不动还‘俺’‘俺’的挂在嘴边?”又嘲笑说:“行呐!打就打呗!你大哥的身手叫咱哥儿三个服气,可不是你!

    要和咱哥儿三个共事,也得先让咱哥儿三个瞧一瞧你的本事!”

    扁嘴鸭嘿嘿一笑,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真动起手来了!

    几乎是几人一起动了起来。就连傻子也不看天了。

    三对两!

    两拨人越打越兴奋!全都双眼发亮看着对方人马。

    “吃我一招!”扁嘴鸭大喝一声。

    “有种放马过来!”阿二也不含糊,一双铜铃眼瞪得老大!

    正打的酣畅淋漓,西厢房口走出一人。

    “住手!”声音洪亮,威势十足:“我看谁敢再动一下,全都给我今晚鼻子靠墙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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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妇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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