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难得温馨(一更)
那天起床时候,丑妇只觉得奇怪。
“儿子,你咋这么开心?”丑妇上看下看,小包子今天一张嘴巴乐呵地笑,就没停歇过。一双蒲扇手顺势覆上平安的额头:“咦?没发烧啊?”乐傻了?
“阿娘!”平安今天心情特别好,也不计较额头上一只蒲扇手搁着他额头不舒服。明灿灿的眼顿时注视在丑妇脸上,“阿娘,得报名吧?俺们待会儿就去报名,一诺哥可说了,报名得到三司坊去!”
“儿子……,你真没事儿?咋地今天起床这么开心?”丑妇慌了手脚:“儿子儿子,你真没事儿?”
睡一觉,起床就变了?……不会是之前受到打击的后遗症吧……
“……饿了。”小肚子“咕噜咕噜”叫,平安满脸委屈。
“成,阿娘给你做早饭去。”这天儿还没亮,母子俩如同往常一样起大早。
“今天不去市场捣鼓做菜的原料了,成不,阿娘?”小家伙居然撒起娇来!这可是这些日子头一遭啊!
丑妇忙抓过平安,将自己额头碰上平安的:“儿子,真不是发烧啊?……”确定儿子确实不是发烧,模样也不像是受到打击,丑妇终于放开心去。
讪讪说:“成啊!咱今儿个不去捣鼓市场上那些个菜肉。阿娘啊……今天个给我儿子做鸡蛋饼吃!”
“真的?”小家伙眼一亮。
也许是平安的好心情带动了丑妇,丑妇难得的今日心情开朗。
爬起床,“阿娘给你穿?”
平安穿着一件里衣,丑妇为了锻炼平安的自主能力,平常都让他自己穿衣裳啥啥的。今天心情好,难得想要给儿子穿一回衣裳,做一回好阿娘。
偏偏……
“啊啊!阿娘,俺自己穿,自己穿。”小家伙如同火烧屁股,圆溜溜滑嫩嫩的小身子灵敏地很,从丑妇身上一个打转,嘿!这就给滚到了床铺下!
光着脚丫,连鞋子都没穿,捞起架子上的衣裳,七手八脚就往身上套。
“额……儿子啊,你裤子穿反了……”丑妇看的目瞪口呆!这小子今天是抽的哪根筋?
不用她穿就不用她穿,用得着跟谁要和他抢衣裳一样嘛!……
咻!
包子脸顿时绯红一片。平安默不作声脱下裤子,沉默地穿好。
“儿子……”
平安不给丑妇调侃的机会,理直气壮道:“阿娘,俺的鸡蛋饼呢?”
“额……,鸡蛋在鸡屁股里,饼子还是面粉,等和面。”丑妇这些日子难得幽默一回,结果显然小包子并不能接受这样重口味的幽默。皱着和他阿爹一样的眉头:“阿娘,俺不想吃鸡蛋饼了。俺光吃饼子就好了。”
丑妇下了床,瞧小家伙的衣领子不平顺,“咦?儿子,来,阿娘给你整一下衣领子。”
丑妇手还没碰上平安呢。这小子身子灵活地闪开:“俺是大小孩儿了,俺自己来。”
当然不敢给阿娘弄衣领,不然要是发现衣领里。阿爹昨晚又给带上的玉佩,那他肯定惨了!
阿爹可说了,要保密!
丑妇愕然,随即噗嗤一声笑:“拉倒吧,还大小孩儿呢!成成成,你自个儿整理。”一边儿说,一边儿从放铜盆的架子上抱起一个铜盆子,“走,洗漱去。”
天色微微亮,两母子在兰娘子的院子里打了井水,简单洗漱好。一个习惯性地钻进屋子拿起书本,一个向着灶房里钻。
等到天亮时候,院子里一阵鸡蛋葱花儿香气扑鼻。引来两个小馋鬼。
“丑姨,这是啥?”金一诺第一次见到鸡蛋饼。
和面煎饼,裹上鸡蛋,再撒上葱花儿,真是香!
绿油油的葱花儿点缀煎得金黄发亮的鸡蛋饼,只看色泽,就勾得人口水泛滥。
庄户人家,鸡蛋要么白煮,要么就炖蛋,要么烧汤。能用油炒鸡蛋的就很少了。煎饼子是有的,一般就是光秃秃的饼子,然后裹上小菜啊,比如野菜啥啥的就够就着口吃了。
谁还话心思做这做那?捣鼓这些个呢?
“鸡蛋饼。可好吃了。一诺哥……待会儿你尝一尝,俺阿娘的手艺可好了。二娃子哥还有后来的狗子哥尝过后都说好吃。”平安笑嘻嘻走来,将手中书本放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
他钻进厨房里,手脚利落娴熟地拿出几个碟子来,“喏!一诺哥,拿去饭桌上,待会儿要用咧。”金一诺一楞,心说:这小子指派我干活儿,他自己嘎哈?
结果就看着找来小凳子,两脚站在小凳子上,又踮着脚尖,将灶台上一个装满鸡蛋饼的大碟子给捧了下来。
“阿娘,俺先拿去了。”说罢,一溜烟儿,人就钻出来灶房。
丑妇瞧着包子又恢复了往昔神采,看着小家伙的背影,丑妇笑着摇摇头,一边儿嘴里吩咐:“慢点儿走,小心烫着。别摔着了。”
她脸上终于露出往日的笑容来。大大的笑容扯得脸颊上一痛,这才想到,她脸上昨天个可留下了好大一个血口子。天儿热,没包扎,刚才洗脸的时候还不觉得疼。这会儿去疼了。
说到刚才洗练的时候……好似真的不怎么疼?
说着,丑妇洗干净手掌,钻进了屋子里。她屋子里有一个小梳妆台,梳妆台上也简陋,但好歹有个铜镜子,可以方便梳头。
一下子冲进屋子去,又凑向梳妆台的铜镜子前。打眼一看……
“咦?咋好这么快?”铜镜子中是她的脸没错儿,那伤口子没有完全愈合,但和昨日相比,真是好太多了!
但昨日只是简单处理过,并没有上药啊……难道是她体质与常人有异,这才好的特别快?
想不通,丑妇也不多想。好的快是好事儿,反正她就长着模样,还指望这么深的伤口不留痕迹?
出了屋子,就听那边儿两小子嚷嚷开。
“好吃吧?好吃吧!”小包子兴奋的炫耀。
“哼!”结果金一诺根本不买账,自顾自吃。
“……不好吃别吃嘛……”小家伙也不是吃素的,当下就要抢走金一诺手里的盘子。
“我说不好吃了吗?说了吗?说了吗?”金一诺稳住手,不肯撒手。
两下子闹开,一时之间,丑妇仿佛又回到从前小柳镇的时候。
她扯开嗓子,“闹腾啥?都快吃!吃完了,咱得去报名儿!”
两个小子这才作罢,但就这会儿,包括李云长等人在内的几个大人都笑呵呵的看着。随即动手吃饭。
“好吃!”李云长不吝啬地称赞,凤眼都亮了。
朱夫人吃的斯文,但从她一向食量小,今天个却吃第二个鸡蛋饼,就知道这鸡蛋饼一定是合了她的心意。
兰娘子怀着身孕,闻不得油腥子。铁柱一旁担忧地:“俺还是给俺媳妇儿重新做稀饭去吧。”
“别急……”丑妇将醋瓶子往兰娘子面前一推,“给你倒一些醋,沾着吃,要是还孕吐,那就给你做稀饭吃。”
倒了醋,兰娘子果然没之前那样的孕吐了。“嗨!大妹子,这鸡蛋饼子咋做,蘸着醋吃,特合我胃口。”
“回头教你做。”
“大妹子,你今天个终于变正常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之前都有些……不正常吗?”丑妇有些讷讷。
“岂知一些,那是非常!”兰娘子话刚说完,就被一旁人推了推手臂,兰娘子往旁一看,看到朱夫人脸上的怪异表情,这才惊觉自己说错话。
“额……,嘿嘿,大妹子……,这个俺就一时口快。”
倒有些腼腆地道歉起来。
丑妇只笑,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受不了兰娘子时不时朝着她偷偷看来,丑妇放下手中盘子:“都吃,吃好了,今天个得去报名儿,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说着又对兰娘子说:“兰姐姐,你吃慢一点,别随着我们。你可怀着孕呢。”
兰娘子这才笑眯眯地安心吃早饭,丑妇虽然没说什么煽情的话,但她能这样说,就表示她不在意刚才她说的那话了。
等到吃完早饭之后,丑妇就说:“今天个报名儿,我就带俩小子去。你们都不许跟过来!”
“啊!大娘子,奴得负责保护你和小公子……”阿大第一个不乐意了,李云长扇子一打开,潇洒极了:“本公子随意逛逛,大路不是你家开的。”
丑妇无语,半晌道:“随你。”
说着,就带了两小子出门,首先得去观前街的“富通客栈”找金翁和张老爷。
这是之前说好的。
等到和金翁还有张老爷汇合了。
丑妇,平安,金一诺,金翁,和张老爷,统共五个人。
“听说没有,萧王家的刁蛮县主被关了禁闭。”刚刚出来,观前街上人群拥挤,恰巧有人从他们身旁经过。
丑妇就听到了关于伊敏县主的消息。
“是那个伊敏县主?……是该管一管了。一个姑娘家家,养成那样跋扈的性子……。”
“嘘!”另一个人赶紧示意:“这大街上的别胡说啊,伊敏县主可是曾经救过太子殿下性命的,皇后娘娘可看重她了。说不得将来就点她做太子妃!”太子妃呀,那将来太子殿下继位,那可就是皇后啊!
那人似乎还有高见:“我看倒是未必,京城里谁不知道,伊敏县主倾心南宫家的二公子?伊敏县主今年十七,南宫二公子二十一。
想当年,南宫二公子十八岁生辰,那晚的夜宴,第二日可是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啊!”
第二百零五章 报名所遇(二更)
“那一日的京城都轰动了!一曲《凤求凰》啊!”
丑妇心中“咯噔”一声响,……凤求凰……啊……呵呵。
也是,那男人清风明月一般的风姿,怎么会缺美人投怀送抱呢?
“三司坊就在前头,丑姨,我们走吧。”金一诺略大,《凤求凰》代表什么,一个女人向一个男人弹揍《凤求凰》又代表什么。金一诺知道。
他瞅着身旁他丑姨的脸色有些济济。赶紧抓着丑姨就转移目标。
三司坊前好多人!
“怎么会选在三司坊报名?”丑妇问金翁,金翁和张老爷这段时间该打听的都打听了,打听不到的那就是没法儿打听。
金翁就说:“听说这回是皇上亲自任命三司督办此事。所以一应事物都是三司决定。就连报名也是。”
“金翁有没有打听到,都有哪些个食肆坊参赛?”
说到这里,金翁和张老爷沉下一张脸。
“此次参加斗赛的都是厉唐各州里数一数二的,如同我们这样一个县城来的小饭馆儿,那根本除了我们一家,就再也没有!
最差的也是大城镇出来的!”
“那这回咱可有的一拼了。说回来,这段时间,我研究了好几个菜式。就是那小龙虾,我也改良了。”
“真的?”金翁眼睛一亮,“原先的油焖小龙虾味儿就极好了。这回又经过大娘子改良了,一定是此美味只应天上有了!”金翁一双老眼浑浊中间精明。捋着胡须满意地点头。
“不知道大娘子都怎么改良了?”张老爷就问,比起金翁,他更在意丑妇怎么改良。
“到了斗赛场你就知道了。”丑妇笑得神秘。
“喂喂,前头的,你们走是不走?哪有人靠在大门口挡路的!”身后有人不耐烦催促。
丑妇等人一回头,后头真跟了一大群人,刚才他们跟着队伍排队,不知不觉,一边儿聊着天一边儿就排到了队伍中央了,后头可跟着一大堆后来的。
而……丑妇瞅着前头,又看后头,心知是他们不对。
赶紧滴赔礼道歉:“这位小哥,真是不好意思啊。对不住对不住,这天儿热,实在是被晒的有些晕头了。”一手抱住平安,一手牵过金一诺。
人多,人群拥挤,两小子别被挤开去了。
那身后一群人,好似都是一伙儿的。
人家就是不客气了些,倒也没有说胡搅蛮缠,领头那人冷哼哼两声,此事就算揭过。
奇的是,这身后一群人中也有个妇人打扮的。但说她妇人打扮,又有些不对。她身上的襦裙是经过改良的,袖子处缝补地特别服帖,衣裳款式也简单,头发扎成一个简单的发髻,一个坠饰都没有!
丑妇扫了一眼那妇人的手,不似她的蒲扇掌,反而纤细,但有老茧,而且骨节处略大,尤其是拇指的骨节,说它是一双干活儿的手那又不对,说它是闺阁小姐的手,也不对。
骨节有些大,手上有老茧,但皮肤极好,一看就是生活中十分注重手部保养的人。
而且手上也没有任何一件坠饰修饰。
那妇人许是瞅见丑妇定在她双手上的视线,笑着抬头,向着丑妇投去一个善意的目光。随即被丑妇两双手中的一对小子吸引了目光。
那妇人目露惊奇:“大妹子,这一双小子都是你家的?”
丑妇微微发愕,随即恢复正常,彬彬有礼地回答道:“都是小妇人家的。大娘子也是来为此次的食肆坊斗赛报名的吗?”
那妇人也一惊,脱口问:“也?……难道大妹子也是来报名的?”
问完之后,两人相视一笑。丢觉自己问了傻话。
那妇人身后的中年男子有些不耐烦了。
“雪娘,和这种人啰嗦什么。”
后头一个年轻的人也嘀咕开:“要不是雪姐姐你坚持排队,咱们可以不用排队的。省的晒大太阳。”
年轻人满脸不爽。
叫做雪娘的女子微微蹙眉,她是个美人,蹙眉也美。
回头向着丑妇道歉:“大妹子,不好意思,家里管教不严,宠惯得这小子无法无天。”又善意地扫了一眼丑妇身旁站着的人。
指了指张老爷:“你们是哪个饭馆儿的,往年没有见过呢!”又问:“这位是你们饭馆儿的掌厨?”
又态度和蔼问丑妇:“大娘子身边这位是你爹爹吧,想必大娘子是跟着爹爹一同来见识一下咱们厉唐每年的食肆坊比斗吧。”
汗!
丑妇额头大大的汗!
这可是误会了,把金翁误认为是她的爹,而张老爷是他们饭馆儿的掌厨。
金翁顿时一张老脸涨得通红!金一诺这小子怒了,平安一向乖巧的很,也在偷笑。唯有张老爷憋笑。
“雪娘子,你误……”有心解释,忽而一道高昂的声音打断丑妇。
“哎哟!这不是听雪楼的东家兼掌厨嘛!”三司坊里突然迎来一红衣小吏。腆着脸笑:“雪娘子,听雪楼连着前两年夺冠,若是今年再夺冠,那可就小三元了!”
“什么小三元,可别胡说!人家举子科考才小三元,咱们这算什么?”雪娘子笑得温和,“往届都是御膳房主办,这回换了三司,没想到,还能看到小哥的身影。”
“是三司坊主办,陛下还下令御膳房监督。”那红衣小吏就说:“雪娘子怎么和这些人一样排队?大太阳底下晒出了油。雪娘子随小的来。”
“王小哥不用麻烦。往年报名儿都是走捷径,让人来说一声就罢了。这回,我可要好生体会一下排队报名的乐趣。”
说着雪娘子突然记起还有丑妇等人在。
有些羞赧:“大妹子,你别介意。这捷径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每年前三的饭馆儿都可以有的。还不如和你们一样一起排队,体会这样排队的乐趣呢!”
丑妇很无语……,这个……,这个是炫耀呢,还是炫耀呢,还是炫耀呢!
“雪娘子太谦虚了。听雪楼的名声咱在小柳镇上就听说了!”好违心啊好违心……丑妇那是忍着一股子泪水往肚子里吞去的。
金一诺早就埋下脑袋,这小子的性子直爽。显然是听不惯雪娘子的话。
要是有捷径……他们肯定走。这会儿大家在大太阳下榨油,雪娘子把辛苦当乐趣。真的是……!
等到终于轮到他们了。
那登记名册的执笔小吏问:“来处,饭馆儿名,掌厨。”
“徽州小柳镇上‘柳镇大排档’,掌厨名丑妇。”金翁报上名称。
那执笔小吏突然停笔,不耐烦地扫了一眼金翁等人:“十两银子。”
啥?
报名个食肆坊斗赛还要收钱?
“这位小哥。没听说报名这个斗赛还要收钱的啊?”丑妇就问,越过了金翁,同样惹来了执笔小吏的白眼儿。
“妇道人家的懂什么?瞎嚷嚷的。”随后不耐烦地扫了金翁一眼:“要么十两银子,要么一边儿呆着去。”
“这个……之前的那家,怎么没有见大人收钱?”金翁也犹豫。
“哼!”小吏冷哼:“小爷这里登记了这么多加饭馆儿了,可都是各州里数一数二的,最差也是一个大城镇里来的。像你们这样一个小柳镇的,还真没听说过,更别说饭馆儿名儿了!
奇奇怪怪的。……”
丑妇抿着唇,倒也不说话,金翁可以处理的事情,她也不想插手。
“这位大人的意思是,咱饭馆儿没名气,还不能够参加了?人家名气大,就不用报名费,咱名气小就要报名费?
没听说朝廷颁布这样的公文啊。”有道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眼前这执笔小吏就是标准的小鬼难缠!
那执笔小吏也机灵,知道这样说法,不能取信于人,干脆叹口气,与金翁打起感情策略来。
“老翁,我也不瞒你说,你说,人家大饭馆儿来报名,那都是有希望夺冠的。但你这个吧……确实是特殊情况,这些年里,还真就没出现过你们这样的情况咧。
人家名气大,是因为人家确实有好厨子。没有名气的来参赛,咱又不好拒绝。但这个吧,你们要参赛的话,材料什么的都是你们出不假,但这灶台啊,烧的木柴啊,还不都得朝廷出?……这也就是十两银子的事儿,又不是我要收取的。这也是上头的规定。不然这以后不得一大堆的小饭馆儿来报名?
朝廷就算有银钱贴补,也止不住全厉唐各地的小饭馆儿啊。
说来说去,这十两银子啊,其实就是个门槛儿。拦住那些个小饭馆儿又想报名的。否则,真是给朝廷添加负担啊。”
至于哪边儿的上头,那就不好说了。
丑妇扯了扯金翁,张老爷和金翁还有丑妇三人对视一眼。一致认为,没必要得罪小人。
何况他们是来参赛的,又不是来与人吵架的。
……也不差那十两银子。
抛出十两银子,丑妇等人离去之时,那雪娘子温和地对着丑妇施礼。
“老朽看这位听雪楼的雪娘子为人挺和善的,就是有些不知道世事艰苦。但是女子嘛,烂漫天真一些爷无妨。”金翁摸着胡子絮叨。
金一诺可不乐意了:“爷!你就没听见她之前说的那话!……就算她没有坏心,也整个把人给气死!”
“你小子懂什么?估摸着是遇事太少,我可听说她的名声!江南苏地听雪楼啊!这可是大招牌!前两届都是她领着听雪楼夺冠的!听说她一双手巧得能把豆腐雕镂成飞鸟走兽!
这回就算是咱们输了,要是能够亲眼目睹雪娘子的神技,那也不枉来一趟京城!”
丑妇笑着垂眼。眼中势在必得的目光更坚毅!
她可不是来玩儿的!
那男人看不了她的笑话!
第二百零六章 雪娘子传奇
“这一回的食肆坊斗赛,往年里热门的几家也都参加了。”清阮恭恭敬敬将手下收集来的资料禀报给书房中径自研磨勾勒画作的男人。……“主子爷,今早上听雪楼的雪娘子……”清阮事无巨细,将今日发生在丑妇身边的事情一同禀报给二爷。
男子手中毛笔不停,平静地问:“哦……,是连续两年夺冠的那家听雪楼?”没问雪娘子的事情。
“主子爷,是那个,听雪楼的东家和掌厨,都是雪娘子。”清阮又提起雪娘子,“主子爷,雪娘子一双巧手能将绵软的豆腐刻成飞禽走兽。”
“清阮……,你收了听雪楼的好处?”二爷淡然放下手中毛笔,转过身,似笑非笑瞧着清阮。
清阮额头顿时见汗滴沁出来,清阮跪地拜服,“清阮没有。”
“抬起头来。”二爷眯眼,嗤笑一声:“料你这小子也不是谁都可以收买的。清阮,说吧,为何一而再再而三提这位听雪楼的东家?”
“谢主子爷信任。”清阮抬起的脸上没有丝毫心虚,此时对于二爷的信任也是心生感激,他们这样的内侍,遇到好主子和坏主子,差别就很大了。
“主子爷,……清阮是怕主子爷感情用事。……若是听雪楼此次再次夺冠,那就是三连冠,顶着这样的噱头……到时候听雪楼为主子所用之时,岂不是更妙。”清阮将心中所思所想一一禀报了二爷。
他怕主子爷因为一时感情用事,暗地里帮夫人打通渠道,助夫人夺冠!
二爷面无表情:“清阮,你的忠心,孤从不怀疑。”
“谢殿下!”二爷自称“孤”,那便是用着太子殿下的身份和他说话,他也要改口。
“但清阮,你得牢记,一国之后就是做出一坨狗屎,孤也能笑着吃下去。”接下去的话,什么都不用说了。
清阮凛然,夫人在主子爷心中的地位早就超然。他应该早点接受现实!早在小柳镇上的时候他就最清楚了!
他怎么还……今天做这样的傻事?
一国之后!这可是无上荣耀!主子爷默认了夫人的身份!
清阮决口不再提起听雪楼雪娘子了。
“清阮,你吩咐下去,让南宫那小子做回自己。”
做回自己?
清阮立即明白:“主子爷要进宫?这时候好吗?”
“今年的食肆坊斗赛,怎么能够少了一国太子?”二爷笑得张扬:“臭老头儿总得先瞧一瞧他孙子不是?”
清阮顿时一惊,脱口而出:“主子爷,您要耸动陛下亲临本届的食肆坊的斗赛?”
“聪明。”难得有闲情逸致,二爷夸清阮,又道:“臭老头儿不先瞧一瞧孤的宝贝儿子,过后又要给孤乱点鸳鸯,孤可应付不暇。”一副嫌弃麻烦的模样。
清阮苦笑,最是风流太子爷,这回算是被夫人灌了迷汤?竟然连风流成性一并戒了?
……
又说丑妇等人,当日报名去,直到午饭时候才回来。这回连金翁和张老爷也跟着来到兰娘子家里。
饭后几人围在桌子边讨论起参赛的饭馆儿。
话头就绕道听雪楼了。
“哦,那个听雪楼啊!听说掌厨是个女人。”兰娘子恰好端着睡过进来,就听到金翁提起听雪楼,忍不住插话道:“外面一律称呼她作雪娘子。听说是个独女。原先的听雪楼也出名,但与她正式接受听雪楼后,是没法儿相比的。
她也算有本事了。将一个苏地二流的饭馆儿整治成全厉唐独一份的!”
这倒是没有听说过。
“这样说来,她既然是独女,现在又接手听雪楼。她夫家人同意吗?”朱夫人疑惑地问起雪娘子的夫家。
“哎,听说是发誓不嫁人,身边一个表哥一个表弟的帮衬着她。这都二十五六了,也没听说她要成婚,哪怕招个婿也好比将来一个人孤零零的。”说到此,众人不禁唏嘘。
场面一时有些惨淡,丑妇不禁自个儿打趣自个儿:“嗨!还不如我呢!我还有个懂事靠谱的小子在身边,将来还好防老呢!”
“说的就是啊!二十五六了,这再不成婚,成个啥样子?”朱夫人不禁看向金翁,“说起独女,金翁不是也就一个闺女吗?
人家闺女不是一肩扛起金翁打下的大片江山吗?人家金翁家的独女就招婿来着,这雪娘子也可以招婿嘛!”
兰娘子来京城有大半年,因着珍馐坊的关系,对京城好多个事情都知道些。当然也包括这雪娘子。
因为早在之前,京城各界人士就已经讨论开此次的食肆坊间斗赛会。作为两连冠的听雪楼无疑是被讨论最多,吸引众人眼球最多的一个了。
兰娘子人又活络,那位雪娘又那么特殊,自然留了心思。
这会儿兰娘子有话说:“也不是吧……,听说了,原来这位雪娘子是有个从小定下的娃娃亲的,哪里知道雪娘子后来成了家里独女,男方和女方谈婚论嫁的时候,男方就提出一个要求。”
“额……,不会是男方要求这位雪娘子家将听雪楼过给男方做礼吧?”丑妇就是那么随意一猜……
嘿!还真中了!
“呀!大妹子,你咋知道?难道你听说了?”
“额……,不是吧?真猜中了?”丑妇表示有些无语。“那男方家里也表现的太明显了!人家图谋女方家财,那也含蓄些,这家人可真是极品,大咧咧提出来了!”
“就是!雪娘子家当然气愤,我女儿还没嫁到你们家呢!你们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到我们家头上来。
结果人家爹爹气不过,就与南方家里理论。
那男方家里也真是的,当着雪娘子爹爹的面就说出……反正你也生不出儿子了,就这么个赔钱货,能支应起门户吗?
将来还不得是我们家儿子替你们两老人养老?不留给我们儿子,难道还带进棺材里去?”
兰娘子唱作俱佳,表现得极其丰富!
众人那是听了一个目瞪口呆!
难以想象,这世界上还有那样的奇葩!
“我以为柳家老宅的就够奇葩了……这会儿我得感谢,幸好我那娘家不是这男方一家人,不然啊……”丑妇感慨一下。
柳家老宅人不要脸归不要脸,但好歹他们一直图谋的是他们“柳家血脉”的人,这位男方一家人可是直接图谋没有血缘的未婚妻家啊!
“那后来呢?”金一诺和平安在一旁也听得聚精会神,这会儿,兰娘子突然停了,他们急呀。这俩小子就是把这活生生的事儿当成故事在听。
“后来?”兰娘子义愤填膺:“后来雪娘子当下拍板,发誓一辈子不嫁人也不嫁给那男方一家人!……就该如此!对付这种混蛋一家子,就该这样狠!
雪娘子也算有魄力,那时候才十来岁的丫头拍板叫嚷,在众人面前直接发誓这辈子不嫁人!这得多大的魄力啊!”
朱夫人听了解气:“对!要我碰上那男方家,我也得这么干!
这样的人家,要是就嫁进去了,那可比跳火坑还坑啊!”当即表示:“要是有机会,我一定得亲眼见一见这么有魄力的雪娘子!”
“雪娘子从小就有一双巧手,以前做绣品,后来她自己潜心研究,突发奇想,说菜色就那样摆着不好看,要是能把菜雕成花鸟鱼虫什么的,那不是很好?苦练好多年头,这就有了后来。听说那男方家里现在可后悔了。这样一个传奇女子没娶进家门来。”
兰娘子说了兴起:“其实京城里有个书店,就有一本《雪娘子传奇》……俺听人家说起她,就好奇了,听说有她的那啥买,也就跟着去书店买了一本。”说着,兰娘子脸颊酡红。生怕别人笑话她。
……丑妇再次目瞪口呆!
原来炒作这玩意儿是从古代传下来的!
这可是红果果的炒作啊!
可能这事儿是真的,但……为一个女子写传……,也不知道是哪位的主意。或者……也许是那位雪娘子自己的主意。当然,这就是一个猜测。
铁柱哥突然闯进来,他人老实,但不笨:“娘子,外头来客了。”
“来客?”兰娘子拧眉:“这会儿谁来?刚吃完午饭呐!”
“听雪楼的雪娘子。”
“啥?!”别说兰娘子惊倒,众人都大吃一惊!
“说曹操曹操到啊!”丑妇笑着嘟喃,又问:“需要我们回避吗?”
“不用!不用!”铁柱突然摆手:“来了两人,一个雪娘子,一个中年男子,那个中年男子来了就表明来意了。
说是要尝一尝俺们家的葱花豆腐脑儿。俺瞧着这大中午的跑来俺们家,来了就问要葱花豆腐脑儿,俺瞧着他们是想打着葱花儿豆腐脑儿的主意呐!”
丑妇听后并不紧张,瞧着兰娘子一下子整个人绷紧了。忙笑着打趣儿:“兰姐姐,我说吧,铁柱哥人老实,但心眼儿足着呐!瞧,这点儿功夫,都看穿人家来意了!”
兰娘子听出丑妇话中的打趣儿,“这傻子,你夸他,他这会儿得瑟呢!大妹子,要是真如俺们家这傻大个儿说的,人家打的是葱花儿豆腐脑儿的主意,那你还得留下来。”又看其他人:“你们几个到后院儿休息休息。俺让傻大个儿给你们倒茶喝。”
众人明白,这是客套的说法,是叫他们回避。
丑妇等人走后,说:“要不我就坐在那屏风后头,先听一听雪娘子来嘎哈吧……不然的话,要是人家压根儿没打葱花儿豆腐脑儿的意思,白叫我们当恶人了。”
兰娘子一听,这也对,“行!”
第二百零七章 人前人后两张脸(一更)
雪娘子来时,身边带着一位中年男子。
兰娘子迎了出去,客套地打了招呼:“坐坐,来者是客。”
雪娘子初见兰娘子,微微吃惊,“听闻兰娘子早点坊的兰娘子不但精明能干,长相还十分出众。耳闻不如亲见。”
“太抬高俺了,俺就是卖卖早点的。没雪娘子说的那般好。倒是雪娘子的传奇,俺可是专门买了那本《雪娘子传奇》的书咧!
雪娘子咋地来俺家咧?”
兰娘子一贯的开门见山,不绕弯子。倒是让那位雪娘子有些应接不暇。丑妇在屏风后弯起唇角偷笑。
兰娘子的作风可以说是最光明正大的!
那时候,兰娘和铁柱还在小柳镇的时候,她和平安两人过的最辛苦的时候,她和柳家老宅为了一张臭豆腐的秘方打官司的时候。兰娘子就肯站在她这边,那时候她和平安还身无分文呐!
雪娘子在江南富贵之地呆的久了,不管她之前是否单纯,丑妇是不相信一个在富贵坊间呆久了的人还能单纯到哪里去。但她并不否认那位雪娘子心中还有一片单纯的天地!
兰娘子光明正大问雪娘子为啥来到她家里,雪娘子一时之间被嗫住,不知道咋接话茬了。
好在她身边一直跟着一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笑着接过话茬:“去年我们听雪楼来京城参加食肆坊间斗赛会的时候,还没见京城有你们家的早点坊。
前两天来到京城,就听说兰娘子早点坊的葱花儿豆腐脑好吃着。这不咱们就尝了鲜。我妹子今天中午又回想起那葱花儿豆腐脑儿的美味,这不央求着一定要吃豆腐脑儿,不然什么都吃不下。
没法,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只好顺着雪娘了。”
丑妇呆在屏风后若有所思,这位中年男子该是雪娘子的表哥了。这位表哥可不是善茬。随随便便就能找出个相当合理的借口,说明他们的来意。
并且,这借口还跟他本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是和他妹子馋嘴有关系。一个女子馋嘴,其实也算不上多么大的问题。所以一般人听到这话都会一笑置之,然后放松心房。
“哦,是这样啊。俺去瞧瞧,还有没有今早卖剩下的豆腐脑儿。”兰娘子听着,当然没放在心上,就说要去看一下有没有剩下的豆腐脑儿。
“兰娘子,我陪你一起去吧。瞧你……像是坏了吧?”雪娘子当下提议要陪着兰娘子一起去看一看豆腐脑儿。
“不用不用!这还没两个月呐!甭担心,你们是客人,哪儿能让客人跟前跟后的累着?”兰娘子打了个激灵,然后连忙拒绝了雪娘子的要求。
雪娘子嘴皮子动了动,又要说些什么,倒叫她那位中年的表哥给拦阻了。
“雪娘,兰娘子说的对,咱们是客人。怎么能够在人家家里这么随意?坐下吧。”雪娘子楞了一下,点头道“好”。
等到兰娘子出去了,那位中年男子朝着门外观望一会儿,确定没有其他人,这才重新踱步走回了大厅,随意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去。
雪娘子急切切忍不住质问:“哥,你怎么回事?……刚才那会儿你阻拦我做什么!我要跟着过去瞧一瞧那什么豆腐脑儿,说不定能看出门道来!
你该知道,凭借你表没我惊人的记忆力,还有不为外人知道的灵敏嗅觉视觉触觉味觉……凭借这些,我敢说,这天下就没有我陈雪娘复制不出来的菜式!”
这时候,那中年男子冷哼一声:“雪娘也太自大了……,别的不说,柳镇大排档的两道主打菜式,你复制出来了吗?”
柳镇大排档?
五个字眼脑海中飘过,丑妇心中一“咯噔”。
但屏住呼吸继续听这二人对话。
陈雪娘面色有些济济。语气僵硬,十分不自然:“我只是尝过那两道菜式,若是能让我观摩一下他们店的厨房……我肯定可以复制出来!”说到此,磨牙切齿:“这群人真是不知道好歹!我们听雪楼给的价码够高了,放在哪里都是独一份的!
这群人不愿意也就算了。偏偏买通他们的厨子,结果买通的两个厨子都只会一星半点儿……几道工序根本就联系不起来!真够狠的这一招!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六个厨子,各自负责一道工序,最为可恶的是,珍馐坊掌握了一道最重要的工序!”
又恨恨抱怨:“珍馐坊怎么会去插手一个小镇上的不知名小店?”
中年男子哼哼两声:“你这回也算是费了好些心思了,为着排队排在这柳镇大排档一群人后头,可是煞费苦心啊!……你说,这柳镇大排档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他们还真以为这食肆坊间的斗赛会没有门槛,他们这样的小饭馆儿还真能够一鸣惊人?”
“梭梭……”
“嘘!别说话了,估计那位兰娘子回来了。”中年男子警醒地告诫陈雪娘。
等到来人进门,正是兰娘子,手中多了一个托盘,上边儿两碗葱花儿飘着的大碗,“嗨!就剩下这不多的两碗了,两位趁热吃吧。”拿了汤勺给这两人。
两人连忙感谢,就着大碗就吃个精光。
“真是香!兰娘子,别怪我多嘴,咱同是女人。我是没法,你是有夫君的,像这端盘子的活计,他怎么就舍得你大着肚子来干?”
丑妇愕然……,挑拨离间?
但,对她有什么好处?
兰娘子也愕然了,怎么好端端地就说起她家呆木头的不是了?要说她会亲自端盘子来,还不是为了这雪娘子和她表哥?……要怪也得怪他们吧?怎么地也和她家呆木头扯不上关系啊。再说了,她挺着大肚子?……她才不到两月的肚子,根本看不出来!
当下兰娘子收敛了笑容。语气疏远客气:“就两碗葱花儿豆腐脑儿,值当几两重?雪娘子,还有这位老爷,吃好的话,早些回去休息吧,我这大肚子的挺着,困觉呢!”困觉的意思是指犯困,想睡觉。
居然直接赶人走!
额……
丑妇翘起大拇指,好样的兰姐姐。对付这俩别有用心的货,就得你这样的!
刚才她可听明白了……第一,之前有人要买小龙虾的秘方。这人估计就是他们听雪楼带头的。
第二,这位雪娘子为人卑鄙,就说她特意今早想方设法排在他们后头,就是为了探虚实,套交情。
第三,这位雪娘子还有一道不为人知的“绝招”:抄袭别人的作品,即偷学别人的菜式!
总结:听雪楼表面光鲜,内里黑暗。陈雪娘并不如金翁口中的那样单纯和善,她对人有礼温和全都是装的。所以,此人不可交,能避则避!
陈雪娘心中恼怒兰娘子的不识好歹,但她习惯以温和良善一面示人,忙一脸愧疚:“兰娘子,对不住啊,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人就是这样子,总是担心别人,有些话明明是为对方好的,但我总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有时候反而招人厌了。
兰娘子,真是对不住,我这性子……哎,总给我惹祸。”
兰娘子听了这话,心里那个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
一截高过一截啊!
这到底是道歉啊,还是气人!
兰娘子这个亏是吃定了!
不想惹事,只好捏着鼻子忍下这气了!
“雪娘子没别的事的话,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听说这回来参加食肆坊间斗赛会的饭馆儿啥啥都不少。雪娘子要是没休息好,丢了这次的冠军,那可就得罪一票人了。
大伙儿都买定离手,买你么听雪楼赢呢!”
兰娘子也不好惹,给了雪娘子一个软钉子,……你快点回去休息休息吧,不然要是输了的话,你就惨了,全京城的人都在赌你们听雪楼赢得头名呢!
雪娘子面色有些难看,匆匆和她表哥告辞,连那最后的豆腐脑儿事儿都没提一下。
“噗嗤……”等到人走了,丑妇走出屏风外:“兰姐姐,你学坏了,你这不是诅咒人家听雪楼会输了比斗赛吗?”
“哪儿诅咒了?俺就是实话实说!谁叫她说话那么气人!
前头俺还那么推崇她呐!这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啧啧,耳听为虚啊!”兰娘子唏嘘不已。纠结万分:“你说,这好好一人咋变成这样?那《雪娘子传奇》上写的,可是叫人同情感慨还敬佩!
这才一会儿时间,相处一下,就打破俺心里的美好坚毅的形象!”
丑妇笑,安慰她:“老古言,距离产生美……”
话没说完……“啪!”肩膀被人重重一打。
“哪儿来的老古言?俺咋没听说过?俺看就是你自己的话,还拿老古言来糊弄俺,当俺真好糊弄?
俺可跟你说了。你没钱时候就那样儿,有钱了,你还得给俺那个样儿,可别学那位雪娘子,俺看着她……怎么那么作来着?”
“行,我有钱没钱都一样,成了吧。”都说孕妇气性大,这会儿最好别惹她。
“你还得给俺弄个头名回来!俺去投注,买你赢!”气哼哼的,这回是真的被气的不轻啊!
丑妇只笑着说:“那你买吧,到时候要是赔钱了,可别赖在我身上啊。”
“你就不能有出息一点嘛!俺瞅着你人品可比那雪娘子好,咋地就不能赢了?”
喂喂……这可是比手艺,不比人品啊……
第二百零八章 陈雪娘的秘密(二更)
至于陈雪娘和她表哥的对话,丑妇一字都没和其他人说起。
听雪楼名声在外,她此时说什么都觉得是在嫉妒人家雪娘子。何必呢?
即便是相互信任的人之间,也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不是因为是合作伙伴,是朋友,别人就一定要相信自己的。
而是因为你做的事情,你的态度,别人才会选择相信你!
这是她活了两世的信条……之一!
轮到报名的第三日时候,大早上起床,外头敲锣打鼓,说是今日科考的最后一天,菜市口颁布了食肆坊斗赛会的预赛时间。
“太赶了!咋就整在明日呐!这还科考刚结束,就食肆坊斗赛了?”晚间的时候,金翁和张老爷来兰娘子的院子里,晚风一阵一阵,大家子都坐在前院里乘凉。
丑妇时不时拿着芭蕉扇替平安驱赶蚊虫。
这会儿,大家说到了明日的预赛。
有道是姜还是老的辣,金翁故作高深地眯起老眼:“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估摸着三司想要趁着科考刚结束的热劲儿,把食肆坊斗赛举办了。
你们想啊,这些个科考的,都是读书人,都说读书高洁。食肆坊斗赛要是有了这些读书人的身影,岂不是水涨船高?”
又问起明日咋办。
一双双眼睛就都看着丑妇。丑妇摊开手,很是无辜:“咋都看我?”
“丑姨……,明日是你上阵吧?”不看你看谁?
金一诺可精了,想要趁机撬开丑妇的嘴巴:“丑姨啊,你不是说准备了几道新菜式,这会儿反正没事,不如先做给我们大家伙儿尝一尝,我们大家伙儿给你评分着。”
丑妇抡起拳头,就是一个毛栗子:“混小子,连你丑姨我也敢忽悠!想骗吃骗喝,没门儿!”
“哎哟!丑姨打人了!”丑妇还没用力呢,这小子叫的就跟谁要杀了他一样,好不凄惨啊!
丑妇满脸黑线,瞪向金翁,金翁轻飘飘挪来视线,视若无睹。
“但,大妹子,你总得叫我们心里有数啊。”朱夫人说了一句公道话:“往年的预选赛都是当场出题的,那菜品什么的都是朝廷给准备好的。……也不是大娘子想做什么菜式就做什么菜式的。
除非除了预选赛,到了决赛时候,才可以自己发挥,那菜品啥啥就都是自己个儿带好了去的。”
“……放心吧,我不会在预选赛时候就被刷下去的。”丑妇淡淡说。……不会叫那个男人看她笑话!
……
第二日一大早上,原本空落落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是冲着那食肆坊斗赛去的。万人空巷也不过如此了!
“阿娘,你紧张吗?”小包子搀着丑妇,一脸紧张的模样。
“阿娘不紧张。”
这已经是丑妇第五次回答小包子同一个问题了。
金一诺翻白眼:“小子,又不是你比赛,你紧张个啥劲儿!丑姨都没紧张呢!”又说:“再叫你问下去,我们这些人不紧张的都得紧张了!……小子啊,你以后要是科考咋办?”
“这回预赛是在西街广场,那里可搭建了好些露天灶台。”几人朝着西街广场去。
等到了西街广场的时候……
几人再次看傻了眼!
为嘛?
因为人挤人!
还好参加斗赛的都可以从专门的小门儿进去赛场。
赛场周围是用了围布拦住的,还三步一侍卫,在现场维持秩序。
这也……太跟现在的某明星大腕儿出息某场合太像了!
古代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此时刚刚到辰时,也就是现代时间的七点。
等到进了赛场,这才看清了原貌!
这赛场是专门为了食肆坊比斗赛建立的!
数了数,有五十个灶台,一个连着一个,但中间有一条小道,可以用来走人,并且区分开两个灶台。
柴火什么的都是给放在一旁的地上。
一连排的灶台前方是一条造好的桌案,连在一起。唯一用来区分区域的是一个二十公分高的木板。
一连排的灶台前头一连排的桌板,桌板是用来切菜配菜用的。
这个设计倒也合理。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桌上空荡荡的,刀具什么的都是自带的。但是要在进赛场前让专司的小吏检查一下。
调味什么的也都是自带的。
入场的时候,需要带一个副手。丑妇想也没想,选了兰娘子。这是之前就说好的。兰娘子手脚利落,并且厨艺也不错。
五十个灶台不够用,因此分了两批人马。
丑妇她们被分在后一批。
前一批都是一些各州头名的饭馆儿,后一批就是那些弱一些的。
其实头一批比较吃香,你想啊,吃饱了的人,还愿意再吃吗?
因此,金一诺连连叫“不公平”。
是不公平,天下事情本来就没多少公平的。公平?那得靠自己争取啊。
去年前三名的都被放在第一批里。
远远望去,听雪楼的大旗就树立在第一个桌案上,那个位置最显眼!
陈雪娘今天一席青蓝色的衣裳,打扮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
而她的住手,竟然不是那天和她一起去兰娘子家的表哥,而是那位有些骄横的年轻人。丑妇估摸着,那是她另一位表弟。
许是感受到丑妇的目光,陈雪娘转过头,远远地眺望她,对她展露一抹善意的笑容。
说真的,这样的笑容,特别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但……丑妇只要看到这个笑容,脑海里就会想起另一个阴险狡诈的陈雪娘。
但,做戏谁不会?你做戏来给我看,我也做戏去给你看,两相扯平罢了。
等到又过去半个时辰了,远远的高台上,走来一排穿着官府的人。
人群安静下来。
百姓们拜见了坐在案首的官员,不一会儿就出了题目来。
“粥?”
怎么会是粥?
现场一阵讨论声。
被那案首上的大官儿一阵拍板:“安静!”
“本官三人今日早滴水未进,今日预选赛的题目就是粥!现在开始,计时……半个时辰!”半个时辰……那还得等上一个小时的时间!
等到这道题目出出来的时候,第二批上场比赛的饭馆儿,丑妇身边的一些掌厨的,已经开始灰心地摇头了。
“这道题目着实是对咱们这后头的不利啊……粥!花样繁多,但说来说去不过是甜粥和咸粥……等到第一批五十个参赛的把花样儿都给翻遍了,咱后头的还能做啥?”说话的这位是京城本地的一家饭馆儿掌厨,听说是京城食肆坊的新贵!着实需要这场比斗赛增加名望!
丑妇记得,这位掌厨,之前还信心满满,直到这题目出出来的时候,立刻就摇起头来叹气了。
他说的也不错,粥的花样再多,前头五十家的掌厨也差不多将花样翻个遍了。
这次报名总共是一百零二家。现在剩下五十二家,都在讨论,抱怨。
“哎!我们富贵饭馆儿退出,这一次实在是人算不如天算,这道题目实在是太对后头人没利益了。”
这家京城新贵的饭馆儿掌厨当下就说退赛。
好了,有一个人带头,就有第二个人跟风……
到最后……
退赛的有二十九家!
“这下好了,咱这后头就二十三家参赛了。大妹子……要不咱也退赛吧。”兰娘子有些有趣。
“嗨!他们退他们的,关我们什么事情?兰姐姐你不是还让我给赢了比赛吗?这还没比呢,你自己个儿就信心丧失?”
兰娘子张口欲说话,叫另一个不阴不阳的人给插了话头:“柳镇大排档?……柳镇?是哪里?”
“就是小柳镇,徽州地界。”兰娘子没听出那人话头来,还给那人解释一下。
那人忍不住“哦……”了一声,就喷笑了:“徽州的?徽州如意坊我听过,那是全厉唐排的上名号的!
小柳镇?哪儿?没听过啊……你们店什么时候开张的?”
兰娘子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得。丑妇拉了拉兰娘子的手臂:“别理他,你看他们家的大旗,……那名儿咱也没听说过嘛!”
“哼!那是你见识浅!咱们的饭馆儿在江南杭县可是一等一的,你们没听说过是你们眼见浅!”
“嗨!这位……大叔……,您能别嚷嚷吗?食肆坊间的事儿,咱用手艺说话。谁比谁强,谁比谁有名,这话儿说起来有意思吗?”丑妇额头发疼,揉了揉额头。
“哼!”
……
身边终于没有苍蝇了,丑妇认真地看起比赛来。
陈雪娘的刀工十分了得!
她这个位置,离得这个距离,都能看出陈雪娘一手好刀工,相比起来,陈雪娘右手边的和对面的,那可就压力大了,只见陈雪娘飞快动刀,将一枚雪梨去皮切丁,动作十分迅速!
看她这个态势,应该是做甜粥了。
而她左手边的似乎……也是雪梨!
忽然,丑妇就想起之前陈雪娘在兰娘子家说过的那话……陈雪娘似乎说过她记忆力好,感官敏锐,可以复制出别人的菜品!
那……她这是偷学别人的菜品?
偏偏她偷学这个菜品……各方面的基础功又比她身边第二名的要强很多。就说这个雪梨去皮切丁,动作之娴熟,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而且……,她别人的都不偷学,就偷学这第二名……那是不是可以说,没有她这个第一名的话,现在的第二名就是第一名?
难道她前两年的夺冠就是这么来的?
丑妇在心里做一个大胆猜测。同时有些烦躁起来。
陈雪娘真的把偷学做到了顶级了!而且……如此光明正大!别人只能说他俩是做重了菜式,根本没理由指责她偷学!
第二百零九章 逆袭战!(三更)
“陈雪娘你!”
结果……还是判定第一批陈雪娘获胜,而前三名基本不变,又选出四家饭馆儿,统共是七家饭馆儿被选中。
而参加决赛的饭馆儿数量被定为十家!
也就是说,剩下三家从后一批中诞生!
这真正是不公平!
而此时感到不公平的还有第二名的江南州的江南阁!
江南阁的掌厨姓江,江掌厨恨不得将眼前的陈雪娘给撕了!
“陈雪娘,你偷学我的菜式!”
“江掌厨,说话要有理有据,有凭证,不然就是诽谤。”陈雪娘绷着脸,“你凭什么说我偷学你的菜式?”
“你我的菜式一样!还要什么证据吗!这就是证据!”江掌厨握拳砸在了桌面上。
“怎么能说就是我偷学你?说不定是你偷学我。不说别的,你刀工和火候掌握的就没有我好。”在这方面,陈雪娘从来不认输。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她这样光明正大,反而让侧目者鄙夷地看向江南阁的江掌厨。
人家在他之前完成的雪梨燕窝粥,而且……论起菜品的品相,还是雪娘子的雪梨燕窝粥精细好看。
那朵雪梨肉雕镂的梨花儿,鲜嫩欲滴,简直堪比真正的雪梨花!
江掌柜是有理说不清,“你!”你了半天,最后鼻中重重哼了一声,“嘭”一声,拳头又砸在桌面上,愤恨地走向赛场外头的等候区。
第二批进场的时候,丑妇先后和第二名的江掌柜还有陈雪娘擦肩而过。
陈雪娘叫住丑妇:“大妹子,我看好你的,一定要脱颖而出啊。”满满的善意伴随着陈雪娘温吞的笑容,随即陈雪娘拧眉,目露难受:“大妹子,老天爷保佑,可别叫你遇上我这样的事儿。忒的让人伤心。”话也不说全,半隐半露,让人忍不住猜测起来。
又瞧她一副拧眉伤心的模样,好不委屈,顿时要替她抱不平。
丑妇扯扯嘴,嘴上感谢,心里冷笑。
兰娘子这回儿根本不理陈雪娘。
等到陈雪娘自己觉得难堪,走开之后。
兰娘子拉扯丑妇的袖子说道起来:“你说她图啥?俺那天都那么不客气对她了,她还和俺客客气气的,感觉就像是俺欺负了她似得,俺是坏人吗?
俺怎么觉得,俺就忒不厚道,忒不是好人了?”
越说一肚子火气。
“别气,别气,你这一气,待会儿给我烧柴时候,火势太旺,那可咋办?”丑妇打趣儿兰娘子。
二十三个队伍就位,一声锣鼓响。
“咚!”
兰娘子是不问丑妇要做什么样的粥,只管听从丑妇的要求,火势大了就减掉一些柴火,火势小了,就加一些柴火。
外头被挡在赛场外的金一诺等人瞧着,心惊胆战。
“这是……要嘎哈?人家都开始往白米粥里放食材了。大娘子这会儿还在煮粥?”朱夫人急的满脸汗。
而在靠近赛场的一处角楼里,二爷正目不转睛看着不慌不忙的丑妇。
“搞什么!”二爷同样看到了,丑妇到现在还只是在煮粥,用着勺子不停的搅拌……可,……再搅拌那也只是白粥吧!
光秃秃的,难道还能变出山珍海味的味儿来?“清阮,你去吩咐曲禄,不管这丑女人做出什么东西来,必须给她入围!”
清阮就站在二爷身后,同样也看到了丑妇到现在为止,就是在煮粥,其他啥都没干!
这……光秃秃的白米粥……主子爷让曲大人放她过关,这是不是作假作的太明显了?
但见主子爷打定主意,清阮留着冷汗去给曲禄传话。
不久,赛场外的人就发现,坐在案首的官儿突然静悄悄地离开了一会儿,又回来了。
“可能是如厕吧……”有人看到不明所以,身边有人就给他解惑起来。
曲禄自从得到了上边儿的命令……不禁将目光放在了赛场上那女人身上。
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没看出这女人有什么特殊来。怎么就和……搭上了关系。
但话说回来,那女人都快一炷香的时间了……就站在那儿做着同样的动作?
曲禄眼角余光一扫,嗬!这位还真就在煮粥!
白粥!
大白米粥!
不禁额头上冒出黑线来!
这让关照一下,也得靠谱像样吧!
就这样……怎么关照?
不明摆着他收贿赂嘛!
问题是……他要真收了好处那也算了,这根本就一个铜板都没得到啊!
冤枉着呢!
而同样,陈雪娘一样关注着丑妇。
为什么关注她?
还用说!
这柳镇大排档的掌厨,可让她很为难!
陈雪娘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块帕子,这会儿帕子被捏紧了,看了许久,那场上的丑妇,随即冷哼一声!
“哼!当她是名厨,能将大白米饭做出一等一的味道来呢!”
忽然,轻视的眼,顿时一改之前的懒散,不可思议地看着那赛场上的丑妇……
嗬!
“用鱼?”陈雪娘几乎是尖叫出声:“竟然有人用鱼做粥!要知道,这鱼味腥的!她是脑子坏了吧!”
古代的鱼,不同现在,腥味很重,再加上古代的人去腥的常识欠缺。
但丑妇知道怎么去腥啊!
她利落杀鱼,去皮,去刺,片成鱼片儿,薄薄一片!
“好刀法!”之前第二名的江南阁江掌厨的一见,顿时眼睛一亮,随即忽然冷笑起来,看向陈雪娘:“雪娘子,呵呵,你刀工名满天下,这会儿出现个可以和你匹敌的对手了!
看你这次还能不能夺冠!”
陈雪娘自然也看到了,一双眼锁住场上丑妇,迸射出两道寒芒,“咯吱”一声,差点儿咬碎了牙龈!
“呵呵。江掌柜幸灾乐祸的太早了。也不瞧一瞧,她用的什么做料的!”
江掌柜一听此话,脸上的笑容僵住,想起丑妇的刀工再好,但用鱼作料……“哎……,年轻人没有经验,硬要出奇制胜!……”注定输了。
陈雪娘冷笑一声:“江掌柜……,看来今年的头名又得被听雪楼夺得了!多谢江掌柜铺路!”
“你!”江掌柜只觉得五脏六腑剧痛,痛心疾首道:“你果然是当场偷学我的菜式!”
两人说话声音极小,周围又没其他人。
陈雪娘更加肆无忌惮,“哈哈哈,那又怎样?江掌柜要去告状吗?”忽而一改之前的冷笑,笑得极为张狂:“可别说我陈雪娘不提醒你,江掌柜。你要去告状,我不阻拦,但你可得想一想,会有多少人相信你!
我是第一,你是第二!
我每样菜色最后都比你做出来的强!
虽然是同一个菜式,但我比你强,就是王道!
别人只会以为你是在嫉妒我!”
江掌柜恨死了面前这张无辜脸,陈雪娘还不肯作罢:“江掌柜,你想一想,当年若不是你的话,我们听雪楼生意会一落千丈?
要不是你咄咄逼人,我爹会就那么被气死?
所以说,江掌柜,你也不是那么无辜嘛。”
二人之间有恩怨,那江掌柜听了这话,顿时好笑:“当年食肆坊比斗,江某从没用下三滥的手段赢得比赛!
你爹最后败在我手上,是天经地义!他自己资质鲁钝!
总而言之,江某赢得问心无愧!反倒是你现在的作为,才真正是丢人!”
陈雪娘面目微冷:“你现在当然可以这么说了!死的不是你,你当然可以无所谓!我爹是冒病参赛,就是希望能一举成名,解决了听雪楼当时的危机!
都是你!你江南阁名气大,别人当然买你的账!……呵呵,现在轮到你倒霉了!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魔障!魔障!江某看你已经入了魔障!”江掌柜愤恨挥袖走开,不想再与心性扭曲之人说半句话!
这时候,比赛已经结束。
丑妇排在最后一名。
当小吏从她手中端起碗,放在托盘上的时候,众人只等着结束。
因为……就算不是大厨,也知道一个常识,鱼肉腥味重!做粥的话,显然是自寻死路!
曲禄身边一副官建议:“这是鱼粥……,曲大人,算了吧,这最后一道粥咱们就不尝了吧。”
曲禄面上义正言辞:“本官得圣上看重,成这场食肆坊斗赛的评定官,本官自然要尽心尽力,为圣上分忧!”心里早就苦着脸……鱼粥啊,……但愿待会儿他能忍住不要吐出来,不然的话……他想作假都作假不了!
你能评定一个让你吃到吐的菜式入围决赛吗?
曲禄望了望角楼。角楼上的男人嘴巴动了动。
曲禄眼神好使啊!特别好使!
看角楼上他主子的口型。
“吃!”
就一个字!
吃……
曲禄抱着壮士必死的决心打开托盘上的盖子……
“咦?”一股鱼肉飘香……“没腥味?”
反而有一股鱼肉香气扑鼻!
小吏咽了一口口水,本来以为他运气差,接了一个鱼肉粥。
这会儿盖子一开,香气是冲着他第一个扑来的!
小吏给三位评定官都盛了半碗粥……说是半碗,其实就是两勺子……要知道统共多少人参赛呐!
这要都半碗半碗吃……那比赛没结束,评定官就得换人当了!
“唔!”曲禄小心翼翼挑了一口放在嘴里,顿时一股鱼肉夹在大白米的香气柔和在口腔里。忍不住,曲禄将小碗里的全都吃完:“再盛!”
吃了一早上的粥了,山珍海味什么都有!甜的咸的……味觉早就麻木了!这粥……又把他失去的味觉夺回来了!
众人不可思议看着这一幕,……这可是主评定官第一个要求再盛一碗的!众人纷纷猜测,那鱼肉粥到底啥味儿!
腥味那么重的……做官的吃的下?
第二百一十章 害人终害己!(四更)
“咕嘟!”小吏忍不住吞口水,那声音也没咋……就是有点儿大,惹来曲禄和其他两副官的注目。
“额……。”小吏红着脸埋下脑袋去。
……
结果出来的时候,众人都是大吃一惊。
“咋可能!”鱼肉粥啊!
那腥味能入围决赛?
自然是有很多的人表示怀疑。不禁拿着异样的眼光看向主评定官。
曲禄心里苦笑……,这回可真没开后门儿,也得来了一大堆的异样眼光!
陈雪娘盈盈身姿走了上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越过“规矩”两个字的!她应该是在等候区里,按理说,若是没有传唤,绝对不可以再次上场。
但她上来了。
曲禄不着痕迹地皱眉,同时一道利光射下等候区的小吏。他负责那一块地域!
但曲禄并未出言指责。
陈雪娘上来时候,朝着曲禄和其他两位副官盈盈一拜,声音清脆不失柔软:“大人,民女听雪楼陈雪娘,见大人们品尝鱼粥,仿佛十分美味。
但众所周知,鱼腥味难祛除,因此很少有人用鱼来做鱼粥。就是贫苦人家的媳妇儿坐月子,即便没钱,也会选择鸡蛋。
但刚才大人们真正是吃得香,民女斗胆,想要尝一尝大人们吃剩的鱼粥。”
陈雪娘说出众人心声,尤其是这些参赛的厨子!
能参赛的,这都是一等一的厨子!
没人会选择鱼来做鱼粥,就是因为鱼腥味难祛除!
曲禄单挑一边眉毛,交握着手放在身前,眼皮子耷拉着,许久……
“嗯……,准了。”又眼一扫其他厨子,又吩咐小吏:“给之前选出来的七人都尝一尝。”
那七个厨子眼睛一亮,这可是大好机会!说明曲大人看中他们!
但陈雪娘心中一咯噔,……,这位大人面生的很,仿佛对她不是很信任!
等到那几人尝过之后,再也不怀疑丑妇会脱颖而出的理由了!
这会儿众人心中只有一个疑问:“这位大娘子,我乃江南州江南阁的掌厨。姓江。江某有一个疑问想要问一问这位大娘子。
大娘子,咱们也是做厨子的,有些东西需要祛除腥膻味儿,作为厨子,总有一些不传的法门。
但……江某自认这多年来,第一次尝过这样好吃的鱼粥!也第一次见过有人能将鱼的腥气味儿祛除的这么完美的!
大娘子若是方便,可否为我等解惑?”
他此话一出,身后众多厨子一个个都表露赞同。
“是啊,这位大娘子,可否为我等解惑?”当即有人赞同地喊起来。
这样附和者并不算过分。
忽而众多声音当中,有一道声音尤其地尖锐刺耳!
“喂!大娘子,你就为我等解惑吧!说一说你都是怎么做的啊?怎么能这么完美地把鱼腥味儿给祛除得干干净净?
大娘子,你可别藏私啊!要是有了你这样的好方法,咱厉唐食肆坊就又向前进步了一步呐!
这可是推动了食肆坊历史的车轮呐!”
曲禄有心想为丑妇说话撑腰,但这一个为厉唐食肆坊做贡献的名头压下来……曲禄有心也只能看着了。
他趁着没人注意,看向角楼处!
主子爷早走了……
那是不是说……其实主子爷并没有很看中这位大娘子?
曲禄松了一口气,既然主子爷并非那么看重这位大娘子的话,他也就不一定要替这位大娘子出头了。能帮衬自然帮衬,不能帮衬,也不勉强!
只是……曲禄即便不是厨子,但也知道每个大厨都有些不传之秘。这些人今天个是看了人家一个妇孺,集体逼问人家的不传之秘啊!
“这群混蛋是集体欺负丑姨!”金一诺站在赛场外观赛,看了此时场景,顿时咬牙愤恨!
“一诺哥!阿娘没那么好欺负的!”不然阿爹怎么会那么惨兮兮?……阿爹够厉害了吧?都得为阿娘头疼难过,那别人就更得头疼难过了!
好吧,小包子的悟性相当强啊!
这都看出来了,要是他口中的阿爹亲耳听到他宝贝儿子的心里话,不知作何感想!
场上。兰娘子为丑妇出头:“都嘎哈?你叫人把秘诀给分享了,你们自己先把你们的秘诀分享给大伙儿啊!”
陈雪娘一直不说话,但兰娘子开口时候,她说了:“兰娘子,你怀着身子,稳当一些好,……”她声音柔柔,眼神关怀备至,丑妇瞧着,都觉得她是帮兰娘子说话。
但其实是暗示别人,兰娘子不安分,怀了身孕还不好好呆在家里,偏偏跟来抛头露面,这会儿还要做恶人!
这会儿,要是兰娘子冲着陈雪娘不客气,那可是会遭受大家伙儿的指责的。因为陈雪娘言辞恳切,语气温和,是在劝说和关怀兰娘子!
丑妇想了想,不就是分享一下嘛!
那就分呗!
“嗨!我当多大点的事情呐!不就是祛除鱼腥味儿的方法嘛!既然大家伙儿都是厨子,又都今天兴致勃勃地‘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集体’问我怎么祛除鱼腥味儿,我怎么能叫大家伙儿扫兴呐!”
不停地不停地不停的……集体……,这样的字眼从一个妇道人家嘴里说出来,怎么能叫他们不羞愧?
这个妇道人家从始至终都笑面相对!
有人愧疚地向后缩了缩,不愿再丢人!这种逼迫别人当众公布秘辛的做法……,但凡是个好厨子,都会很忌讳的!
只是今天这个诱惑力太大了!
从古至今没有人能成功祛除鱼腥味的!今天被攻破了!……要是他们也能够学会……
这样的诱饵怎么能够叫他们不动心!
何况前有陈雪娘和江南阁的江掌厨……他们只是兴起跟风罢了!
说来,这俩人才是带头的那个!
这样想着,众人也就集体忘记羞耻这回事!
所以说,坏事一个人干!那么羞耻心会作祟!但坏事一群人干……,那就不是坏事了。
“大娘子果然仗义!为国为民,为了咱们厉唐的食肆坊的进步,大娘子忍痛割爱!这里,我们大伙儿先谢过大娘子了!”江南阁的江掌厨和听雪楼的陈雪娘这时候摒弃前嫌,领头冲着丑妇就是一拜!
金翁等人在赛场外,看的那叫一个心焦,急的他破口大骂:“这群混蛋!老混蛋,小混蛋!都他娘的是混蛋!”
张老爷冷笑:“金翁,你也别生气!这年头不都是别人的东西是香的?最好都送给他们,那就太好了!”
明月愤恨地觑了一眼赛场内,“一群男人集体逼迫一个妇孺,……怎么做的出来的!这多人看着呐!”
观赛者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
这会儿场外也各种讨论声。
有人说以江掌厨和陈雪娘为首的一众名厨十分不厚道,居然逼迫人家把做菜的秘法说出来,这等同于问人家要传家之宝!只一句道谢,那根本就是空手套白狼!
但也有人赞同这些人的做法。
说:“你们懂什么?这样子的话……,咱也可以沾沾光,以后那便宜的没人吃的鱼,咱也可以买来做着吃。
要是穷人家的话,没钱买肉,还可以去河里捞鱼。
再说,这么好的办法,为什么要留在一个女人的手上?分享给大家的话,岂不是更好?”
有这种博爱的想法……当然是想要占便宜的人。
丑妇笑着和气,摆摆手,“江南阁的掌厨和听雪楼的东家兼掌厨……我一妇人何德何能啊!竟然让两位这么隆重地感谢我!
既然是厉唐第一第二的掌厨想要我的秘法,那我怎么能够不给呢!”
两句话说的陈雪娘和江掌厨一阵脸红燥得慌!
但比起羞意,还是那祛除腥味儿的方法更重要一些!
今日是天时地利人和,在这样比斗的场合,又有这么多可以说是全厉唐数得上名号的名厨在此地,众人利益相当!
有一句话叫做,法不责众!
同理,今天这事儿,如果只是一两个人的意思,那么……他们绝对会遭到谴责!
但,今天这事儿是这里大多数人的意思,那就……将这种以多欺寡的事儿进行到底吧!
“其实吧……,我知道这里很多名厨都有自己去腥的法门。就比如吧,像是用葱姜,大蒜来去腥……”
说到这里,众人还没有意料到,待会儿他们要经历什么……
丑妇接着细数:“比如,也肯定有人会将鱼肉熏制后再烧煮炖汤……”
丑妇抬起一眼,果然见人群中有人脸色发生变化,她冷笑一声……
继续细数:“又比如吧,还有人煮肉的时候,会用上一些菌类……蘑菇来去腥……”
再抬眼,又有人脸色青黑……
又说中一个,呵呵……
继续……
“我曾经经过江南的时候,吃过江南某家名店的鸭子。那鸭子味道真好,一点儿腥气味儿都没有。
那这鸭子怎么去腥呢?
我猜啊……”
陈雪娘脸色顿时难看!
是!她偷师的本事绝对强悍!但是这道烧鸭是她爹在的时候研制出来的!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这女人说的绝对不会是他们听雪楼的烧鸭。
但……事与愿违……
陈雪娘听着丑妇一道一道工序,怎么祛除腥味……
“够了!”陈雪娘脸色惨白,额头滴汗……
第二百一十一章 反其道而行之(一更)
丑妇说:“鸭子切肉成块状后,在锅子里翻炒,但炒出来的汤要倒掉。而且鸭子的尾部两端有猪肝色的肉豆,这个肉豆一定要祛除,因为肉豆有腥味儿,很重!
然后用洗米水泡一炷香的时间。
然后就要用大蒜头和醋了……”
说到这里,陈雪娘再也忍不住,尖声大喝一声:“够了!别说了!”
其他人或许忌讳陈雪娘……但听雪楼的烧鸭可是出名的好吃!这可是听雪楼的主打菜!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贪婪的目光!
“大娘子,你接着说。”江南阁的江掌厨冷笑一声,让丑妇继续说。
“雪娘子……,这可是江掌厨让我说的啊。要不……我问问其他人想不想继续听了?”丑妇故作不知,“哎……至今我还怀念这道烧鸭呢!是在哪个饭馆儿用餐的来着?咋给忘了?”
陈雪娘一听,气血上涌!
喉咙口铁锈味弥漫着,她生生忍住了晕倒的冲动!
这女人……她陈雪娘低估了!
说的是她家听雪楼的烧鸭,当着她面装傻,楞说不知道是哪一家的!
这叫什么?
这比打脸,还叫人恶心难受!跟吃了一坨狗屎似得!
陈雪娘的表弟没跟来,在等够区焦急地看着这一幕。
“臭女人!”……事实证明,骂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丑妇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大家伙儿……,怎样才能解决问题!
“大娘子,你继续说呗!”一众人怂恿丑妇继续道出烧鸭的制作法门。
“雪娘子,少数服从多数啊!这就你一个人不乐意听……我也没法儿,总不能为你一人逆了大家的意思吧。”丑妇无辜的摊摊手……
金一诺忽然笑了:“小子!你阿娘果然是不好惹的!那道烧鸭不就是我们那会在听雪楼吃的嘛!……瞧那位雪娘子的面色发白心虚的,敢情你阿娘就算不是全说中,那也是八九不离十啊!”
朱夫人开了笑眼:“就说大妹子咋跟白莲花儿似得,专被人欺负呐!原来后手在这里!金翁,张老爷,你们说,这会儿江南阁的掌厨还能够笑得出来,待会儿还笑得出来吗?”
“噗嗤……”倒是明月笑喷了:“朱夫人,你可真是坏心眼!婢子瞧着您那意思是,我家的大娘子收拾完了陈雪娘,就会改收拾江南阁的掌厨?”
金翁摸着胡子:“我看未必,要是全都得罪了,大娘子怎么渔翁得利?得罪嘛……只能选几个倒霉蛋儿了,只怪那位雪娘子做派和言行不一,估计是惹了咱们这位丑大娘子的不满。”
金翁的这个说法,比较能够得到其他几人的赞同。
赛场之上,那副官伏在曲禄耳边:“大人……,这些人也太胡闹了!今天这个是食肆坊斗赛的会场!怎么成了他们的交流会了?”
曲禄动了动嘴唇:“又没招着你,好久没有这么有趣的食肆坊斗赛了……没瞧着人群比起往年要热闹多了?”
那副官讪讪闭嘴不语。
丑妇继续说道:“用大蒜和醋浸泡鸭子,然后煮一会儿,这样子的话,应该是可以祛除掉血渍的。
然后加入一些糖煮鸭子,用干净的流水冲洗鸭子……最后就可以放入调味料,按照你们自己的方法煮鸭子了。”
她摊开手掌:“我这也就是猜测一下,这方法成不成,得靠你们自己去试一下……”
陈雪娘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向丑妇!
她这最后一句话才是狠招啊!
她是猜测!她不知道!她就是说一说的!
一句话是把自己给摘清了出去,又会引来其他人的好奇,陈雪娘敢保证,这场预赛结束后,就会有人会去买鸭子,用这样的办法去做烧鸭!
陈雪娘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她等着听一听这女人还有什么“高见”,她还等着看江南阁姓江的被这女人踩踏呐!
但……
结果,这女人居然绝口不提江南阁了!
这算什么?
明明是江南阁领头的!她只是跟着一起起哄!为什么拿她们听雪楼说事儿!
陈雪娘一肚子的火气。
怒火下问:“大娘子说了半天,这样那样的去腥的办法,那你这大鱼粥是用的什么办法去腥的,你还没说呐!”
众人还沉浸在之前那道烧鸭去腥的办法中不可自拔。这会儿经过陈雪娘一提醒!当下清醒几分!
“对呀!大娘子!说了半天,你都在说别人怎么去腥!那你怎么去腥的啊?”
“我呀!就是用生姜和葱!还有料酒。”她可没说谎,这道鱼粥真就是用了这些去腥的。
只是步骤没说而已!
鱼去皮,不光光是为了好看,鱼皮味道重。
去骨刺,再将鱼肉片成薄片!把这些薄片用料酒葱姜浸泡一段时间。再以沸水过一把,立即捞出。
“加酒?”这会儿人去腥,很少用酒的!
“对!加酒!”加多少……,那你们自己琢磨去!总得交一些学费吧,做废了几盘子的鱼,那也是该的!
“好了好了。今日的预选赛真是精彩万分,叫本官见识了一场食肆坊间的谈论会。”曲禄看差不多了,咳嗽两声,道:“本官三人已经决定出了十家饭馆儿进入决赛的!”
让小吏给公布饭馆儿名字!
赫然是有柳镇大排档的!
“这下好了,这场食肆坊间的斗赛,你们说,会不会最终成为两个女子的战场?”有人打趣。
“你这是看不起男人了?我说你也太抬高那位大娘子了。”又说:“雪娘子也就算了,雪娘子可是连续两届头名的~!但另一个女厨子……,话又说回来,柳镇大排档……你们听过吗?
柳镇在哪里?”
突然有一群读书人兴奋地说道!
“那个柳镇大排档啊!哦……是那一家啊!”
“咦?小兄弟知道?是在哪儿?”
那读书人兴奋地说起:“是徽州小柳镇上的那家柳镇大排档啊!他们家的油焖小龙虾和毛血旺,味儿真不错!没想到他们这会儿来参加食肆坊斗赛了!
……这样说来,决赛的话,我是一定要看的!”
“额……,小兄弟,你会不会太夸张?一个小镇而已……都没听过名字!”
那读书人立马反驳:“那是你们没吃过他们家的招牌菜!要是吃了,保准儿你们会和我们一样!”
……
这是插曲,且不说。
回家的路上,丑妇说起明日的决赛来。
“明日就是决赛,食材都自己准备。我看今天就给买齐了。”
兰娘子就担忧了:“现在买不是不可以……,但天气热,等到了明天不新鲜了咋办?”
“哎……先买着吧,我怕明天市场上有些食材会被抢购光了。咱先买着,要是明天早起看市场上还有,咱就重新买新鲜的。”
平安不时来一句:“哦哦,阿娘这用意俺懂,叫做有备无患是不?”
“对!我儿子最聪明!等这回比赛结束了,阿娘准备和你搬到江南去住……”
“啥!大娘子,你要搬去江南?”金翁惊讶:“怎么突然……”
丑妇这才想到,自己说漏嘴了,但这事儿迟早是要说的。
“金翁,张老爷,朱夫人……其实不瞒你们说,我也不是临时起意的!
小柳镇不能满足我啊……平安也要读书。我准备让他走科考路。”
“那咱们的柳镇大排档咋办!”朱夫人气呼呼地质问:“若是大妹子你早有这个打算,为啥还要我们大伙儿跟着你千山万水来京城比这劳什子的赛?干脆决赛也别参加了好了!”
“朱夫人,你们也别生气,就是因为我人不在小柳镇了,才想着为咱柳镇大排档铺好路……说一句不恭敬的话,众位也想一辈子就在小柳镇上当个土豪吗!”
众人凛然,丑妇见此,语重心长说道:“柳镇大排档在哪里开都可以!但是它必须是顶着柳镇大排档的名号!将来我们可以开分店,开连锁,把柳镇大排档开满全厉唐!
我不觉得柳镇大排档,始源于柳镇,就只能被关在柳镇!
将来,柳镇为什么不能是柳镇大排档的总部?为什么不能把小柳镇打造成全厉唐柳镇大排档分店的大后台?众位想一想吧!”
丑妇很冷静,她冷静的告诉大家她想做的事情。
冷静地说出她的打算。
而金翁,张老爷和朱夫人早就惊呆了!
什么叫做连锁,他们不知道,但是分店的意思他们还是懂的!
基本上,丑妇的意思,他们大体上都能够了解。
正因为能够了解,才会骇然丑妇的这种想法!
“老朽之前就想着若是能够借着食肆坊斗赛闯出一些名气来,让更多的人知道咱们徽州还有个小柳镇的地方,有一家柳镇大排档……这样,小柳镇也算出了名气,老朽也算是功成身退了!……没想到大娘子居然有这么疯狂的计划!”
“是呀!丑大娘子!你这计划什么时候有的?太疯狂了!”张老爷作为小柳镇的新贵,也被吓了一跳!
这女子的心……
“你们想一想吧……,将来……,将来充满无限可能!”丑妇一双眼熠熠生辉,她眼中光芒惹得人不敢直视,她自信自问:“我为什么要默默无名?我为什么不能成为众人钦佩的焦点?我为什么不能被后世之人传为商道女传奇?”
三个“为什么”,三句连问!
……我为什么不能!
自问也是问别人!
几人突然心生豪迈!
丑妇自问为什么不能!
那……为什么他们不能够自问……为什么不能!?
第二百一十二章 猜透
翌日清晨
今日斗赛场比昨日还要热闹。开赌局今日买的最多的就是听雪楼和柳镇大排档,再然后是江南阁和徽州振统酒庄!
都在说,这是一场两个女人的战争!
“肃静!”伴随这声威严的声音,不远处一众穿黑衣的侍卫开路而来!
“是宫中的铁卫!”
“铁卫都来?难道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
众说纷纭!
一道明黄坐撵露出在众人眼中时候……
无论场内场外,众人一致伏地不起!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口喊万岁的时候,丑妇面无表情。
来到此地之后,仿佛跪拜已经成了无所谓的事情。
她学身边人,跪下之后,头埋得低低的,额头就碰上了地面。
一双双黑靴子整齐地从她的面前经过。
突然间,一股熟悉的檀香味从她身前飘过。她还没来得及回味,就忘乎所以地不自觉抬起头去看。
这下好了……
对上一双虎目!
皇帝的坐撵怎么就那么好死不死地停在她面前?
拿着拂尘的老太监指着兰花指呵斥:“大胆!哪来的仆妇,胆敢直视龙颜!”
丑妇脸色一白,这里不是现代,很多规矩都要守着!如她刚才的行为!……完全可以治罪她一个君前失态!
但眼角余光撇到赛场外的平安……,她很快稳住心神。
衣着简朴却仪态端庄:“民女拜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民女刚才失态,实在是有其原委。望圣上恕罪!”
坐在坐撵上的老者慈和不失威仪,“哦,还有原委?……你说说看。”
“禀告圣上,民女出生在山村,从小曾祖母就与民女说,皇帝是天上的神子下凡,是天龙。……曾祖母说起的次数多了。民女就好奇,到底皇帝老爷是不是也像天龙一样长着龙角,身披龙甲……”
“放肆!”那老太监捏着兰花指顿时指向丑妇。
老皇帝挥挥手,“李德全……”,挥开了老太监。
“你抬起头来……瞧朕有没有长龙角,披龙甲。”
丑妇绷紧的后背,顿时一松。皇帝话中没有责怪,口气中也听不出怪责……那是不是说她过了这一关?
丑妇应声又抬起头来。
倏然间,她眼瞳猛然收缩!
那男人……不……不是!
只是瞬间的相似!
等到再看的时候,才发现,在皇帝后头的坐撵上,那个有些病态的年轻男子并不是那男人。
“太子,听到了吗?”皇帝问后头的:“连一届妇孺都知道朕是天上的神子,作为朕的皇子,太子……,你可要快点好起来!”
太子?这是太子?厉唐的太子殿下?
“儿臣多谢父皇关心。儿臣近些日子已经觉得身体好一些了。父皇国事繁忙,还要替儿臣担忧,儿臣不孝。”
皇帝点点头,看不出情绪,“朕盼着我儿尽早身体康复!”
丑妇心中早已百味陈杂!别和她说两人只是相似!
声音呢?……尽管她想骗自己,但……此刻丑妇特别后悔自己有一对比常人灵敏的耳朵!
尽管这位太子殿下声音虚弱,而“二爷”的声音更为有力低沉!
但丑妇敢肯定,……太子的声音和二爷的声音都属同一人!
……
原来这男人从头到尾就在看她的笑话!
名门贵胄的公子哥儿厌烦了光鲜亮丽,找个小清新耍一耍……,上一世她见得的多了!
丑妇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次张开,她扭头看向太子的坐撵……
却看到那男人虚弱的依旧一副身体孱弱的模样,而一双浅褐色的瞳子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她。
他就高高在上坐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斜睨着跪伏在地上的她!
这一刻的差距岂止是云泥之差!
丑妇云淡风轻,扯唇一笑。
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是两条交叉线,一个点的相撞,之后,又各走各的。
“圣上,请允许民女对太子殿下送上最诚挚的祝福语。”她本沉默,突然之间,仰头坚毅地望向龙撵上的老者。
皇帝微微讶然,随即眯眼顿在跪着的妇人脸上,许久,这妇人依旧果决而坚毅的目光仰头看着皇帝,皇帝不知是什么想法。
丑妇见皇帝不为所动,一咬牙,“砰砰砰!”脑仁儿直直冲着地面磕头,磕得咚咚咚作响!
“望圣上成全!”
老者敛眉,精明的老眼转向太子,慢吞吞地问道:“太子,你的意见呢?”
太子此时心情说不出的复杂,难道这女人看出什么来了?心中直觉不可能,他的易容术至今没人认出。
但以他对这丑女人的了解,若不是辨认出他来,她是不会主动招惹别人,而这个“别人”还是身份地位崇高的太子。
这丑女人很懒的……
但心里又像是有千万只蚂蚁一样,挠得他浑身发痒,就想听一听这丑女人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会说些什么来!
他屏息沉默间,已然心思百转千回。老皇帝全都看在眼里,就算他从来不是个好爹爹,那也绝对不会在他的子民前拆儿子的台。
“咳咳……,父皇,既然是祝福,儿子于情于理都该接受。”最终太子还是选择听一听丑妇的“祝福”。
老皇帝不做声,旁边的老太监,叫做李德全,他手中拂尘一弹,尖着嗓子喝道:“陛下和太子开恩,还不快说。”
丑妇抬起头,她不怕众人的议论上,让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纠葛湮灭在这人海之中,让无数双眼睛见证她曾经的痴傻!痴傻地以为她能留着这个男人的心,结果证明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于是,她抬起头,对上那始终侧靠着坐撵,斜睨着她的太子。
“民女首先要祝福太子殿下福寿安康,今日听闻太子病着,民妇愿以二十年寿命换得太子殿下一生平顺,无病无灾。”
太子浅褐色的瞳子一紧,随即一股怒气在那双一向温和的浅褐色瞳子中酝酿。知儿莫若父,老皇帝眼皮微跳,扫一眼他向来强势蛮横却装作温和知礼的豺狼虎豹一般的儿子,又去看那地上低若尘泥一样跪着的妇人……
老皇帝嘴角微不可查一顿,老太监李德全呆在君王身边,最会察言观色,见此,心中凛然,手中拂尘暗暗向己身收回一些个。
此时无论场中场外,众人皆已经目瞪口呆,但因身前是当今世上最为尊贵的两人,一个是当今天子,一个是当今太子,无论哪个,他们都不敢放肆,遂才收敛住脸上骇然和吃惊的神色,老老实实地跪伏在地上,眼睛看到是黄土,但耳中所听到的,却只字不少。
一来是对这一届妇孺的大胆行径感到不可思议,有人钦佩,有人幸灾乐祸,但更多是感慨这妇人的无知!
想要出风头,但也要看人看场合!
想要以此吸引别人目光?你若是天仙,或许能叫当今天子或者太子殿下看入眼底,可你半分姿色全无……,你说你作甚去冒险用这一招美人计?
当然,这是某些人的臆测。
但与丑妇无关。
她此刻眼里只有那高高在上,不拿正眼瞧她的臭男人!
丑妇对这男人有一定了解,她眼看这男人浅褐色的瞳子中有暴风雨来临的趋势。忽而冷笑一下,顿时抬头望向皇帝。
“圣上!你不问问民女姓甚名谁吗?”
嗬!
这真是大胆以及!
别说这场中场外人,便是被点明的老皇帝,也是眼中惊讶一闪,随即惊讶变成惊奇。饶有兴趣,老者声音浑厚:“哈哈哈,”笑声浑厚,仿佛从胸膛发出。
“你倒是有趣,不怕朕吗?”皇帝也没想要丑妇回答,继而真顺着丑妇的话问去:“哦……,倒是朕的疏忽了,朕补问可来得及?……下跪之人,你姓甚名谁?”
众人这回是下巴掉了地,三魂七魄早就不知道被吓跑到哪里去了!当今天子真就顺着一个妇孺?……这么亲民?
老皇帝则是心想,我儿明显反应十分奇怪,这小子可是只披着羊皮的虎狼,明明是个霸主样,偏用一身病弱掩藏自身戾气,用温吞有礼遮掩一身凶厉本性。要不是确定,大厉唐皇朝只有在他手中得以繁荣盛世,要不是确定,这小子虽然没有多少兄弟情谊,但也绝对不会对亲兄弟下毒手……不是忌讳被后世之人辱骂,而是不屑!
……要不是确定这些事情,老皇帝绝对不会放任他这儿子装柔弱装病态装温和的!……他这作态根本就是让其他皇子放松心房,引君入瓮的作态嘛!
但此时有人能用一句话将他这变态儿子引出一身火气来,……呵呵,老皇帝乐见其成,并决定在关键时刻给予配合,最好还能煽风点火……至少谁也不愿意有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飘尘”儿子吧!
老皇帝老了,也是父亲。也叫他感受一回普通人父亲的感受吧……
何况老皇帝本身就不是古板的人。到了这个年纪,更乐意瞧一瞧儿子的笑话,当然是无伤大雅的前提下。
丑妇倒是看不出惊讶来,她声音洪亮,“圣上,民妇原来叫做柳翠花儿,后来被赶出家门,就叫做丑妇了,丑陋的丑,妇人的妇。民妇私以为,给民妇取这个名字的人很费了一番心思,丑妇丑妇,丑陋的妇人。……”
“嘶……等一等!”老皇帝挥手,拧着老眉:“丑妇?……朕甚觉耳熟啊……”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发现
“哦,”老皇帝一拍坐撵扶手:“李德全,没多久前,北疆那个是叫丑妇?”
“禀陛下,正是叫做丑妇的大娘子。”
“丑无盐的炼盐之法是你献的?”老皇帝老眉深挑,很有些怀疑地目光穿梭在丑妇脸上。
丑妇不卑不亢:“正是民妇。”
她不管场中场外倒抽气的声音。直至此时,众人才想起,这妇人的名字从始至终他们都还不知道呢!
预选赛时候,一直是叫着饭馆儿名的,柳镇大排档就是这妇人的名字了。
就连跟在后头的曲禄都是脸色一变,他要早知道是那位丑妇……,也不会坐看一群名厨威逼于她!
虽说她自己解了困局,且还狠狠坑了陈雪娘等人。但……
曲禄瞧瞧抬眼,觑向太子坐撵,太子此刻哪里会有心思主意曲禄,他快被气疯了!这丑女人说什么?愿以二十年寿命换他平安康顺,无病无灾一身?
他是龙子龙身,需要她一介妇人以寿命换来他安康?
这丑女人也真敢说出来!
不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事实上,太子并非盲目信从神明之说,相反,他可以说从来不信这些神神叨叨。但此次牵扯到丑妇,他反而信了这些来!
也正是因为紧张,才会心窝里窝火!
他咬碎牙,想要出言讽刺这丑女人两句话,他那父皇无巧不巧,开口问道:“哦……,你引朕问你姓名,就是为了借此向朕表明身份?”老皇帝话语中听不出情绪来,但那尾音上扬,仔细听,就带着一些讽刺和轻视了。
老皇帝老眉平顺,眼帘遮住一双精明眼,睥睨地上跪着的丑妇。
对江山社稷有贡献,他赏!但着实是看不惯这一再邀功的作态!
他给的和别人看口要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哪怕一个群主位,他愿意给,是他隆恩浩荡!
别人主动开口要,哪怕就是一石粮食,他也觉得是冒犯,是邀功!
“不是!”正待老皇帝心中冷笑时候,丑妇无视老皇帝的轻视,淡淡开口。
场上场下,这多人,各种猜测,但也只在心里,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这是找死!
平安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别说他了,就是金翁等人也是一副快要哭的模样!
但不敢多嘴,只怕这时候多嘴的话,这么多的侍卫要是有谁听到的话,那不是自找麻烦?
只能干跪着,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只能竖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干瞪着眼前的黄土。
又说丑妇,道一声“不是。”却把老皇帝气笑了,这还不是?这都做的这么明显了,但越是气,越是想要瞧一瞧她玩儿的什么花样。
“呵呵,那是为了什么?”
丑妇自然听得出老皇帝的不悦,事实上,皇帝根本就没有掩藏自己不悦的想法,做的那么明显,是个傻子都听得出来。
太子坐在坐撵之上,有心想要开口劝说,替她解围,但一想到刚才这丑女人的话,他还气着呢!也就歇了心思。反正要是真的惹了老东西不悦,他也自有办法替她解围。
但下一刻,他浅褐色的瞳子露出满满地不可置信!
那丑女人清冷的声音恳求皇帝:“圣上,民妇之前叫做柳翠花儿也好,叫做丑妇也好。这两个名字都有着民妇无法启口的难堪!求圣上同意民妇改名!”
改名,在厉唐还是有着相当严格的规矩的!
一般而言呢,主家为丫鬟小厮改名之后是要到当地相关部门送函件的。像柳宝通那样的,通过为人当继子,当义子,也可改名,同样是要去当地官署送函件。
而她要改名,同样需要获得官署的认可。可她不能无缘无故改名字!丑妇当初是因为被赶出家门,遂与柳家无关了,官署这才盖了大印的。
现下她要改名,有皇帝的首肯,想必不会有人刁难!
这个名字……她必须改!
老皇帝还真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丑妇居然是为了改名这件事!
“你说你之前叫做柳翠花儿,后来叫做丑妇,又说两个名字都有着不愿意说的难堪。朕倒是可以同意你改名。”
“父皇!”话未说完,老皇帝就听到他那“病弱”的儿子,中气十足大喝一声,……
“咳咳……,看来这丑妇愿意用二十年的寿命换我儿无病无灾的祈愿,已经见了效果了,瞧!我儿刚才那一声中气十足。想来离痊愈已经不远了。”老皇帝是真的乐见其成,他这儿子太“不食人间烟火”了!
看,这样气哼哼地才像是年轻人嘛!
老皇帝仿佛是和他儿子作对一般:“嗯,你想好了吗?想要改成什么名字?”
“梦寒月!”梦寒月……何必去做别人!“黄粱一梦!寒潭的寒!风月无双的月!”
“好!朕允许了!”
“谢陛下!”丑妇笑着仰头,……不!是梦寒月笑着仰头,越过皇帝,看向太子。她笑得惨烈又明艳!
吐出的话语说不出的决绝!
“民妇以后叫做梦寒月!黄粱一梦的梦!寒潭的寒!风月无双的月!”她笑弯了一双冷眼,冲着太子一字一字蹦出口来:“还请陛下一并为民妇家的小儿命名!”
这要求已经得寸进尺!
但出奇地是老皇帝居然笑眯眯,欣然点头:“朕记得,仿佛是叫……”老皇帝日理万机,怎么可能记得这么一个小小人物?
好在李德全向来记忆好,凑在老皇帝耳边小声提醒:“奴记得,是叫做平安的小娃。”
“对!平安!是叫做平安吧?”老皇帝一拍大腿,“现下可在场外?”
“父皇!”太子第三次呼喝,这一次一向温和有礼的声音夹带着火山岩溶的怒气!
但老皇帝就是爱和他儿子作对,他儿子越是怒火朝天的事情,老皇帝仿佛是越乐此不疲!
丑妇……不!梦寒月应到“在”,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小娃儿,粉嫩嫩的小娃越过众人,乖巧地跪在老皇帝面前。
老皇帝原先天热,眯眼一会儿,这会儿被李德全一提醒:“陛下,人到了。”
老皇帝睁开眼,随意往地上轻轻一瞄……
顿时老眼暴睁!原本靠做在龙撵上的身子,瞬间坐正。一双老眼仔细打量平安,一会儿又侧头看向太子,一会儿又落在跪在地上的平安身上。
老皇帝缓缓地侧头,以目光询问太子,太子缓缓摇头。
老皇帝揪着眉毛,眼中疑惑不解。
“李德全,你把这娃儿抱来朕身边。”老皇帝决定近距离“观看”平安……
说这话的时候,老眼不忘眼角余光扫向太子,太子眼中一紧,这样的细节并没有逃脱阅人无数的老皇帝。
“来,到朕身边来。”
梦寒月早就惊愕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皇帝表现出对平安出乎预料之外的兴趣浓厚!这对于别家来说或许是好事,但梦寒月直觉,并不想让她家的小子和眼前的老者有过多的牵扯。
她愣愣看着老皇帝,早忘记这样的视线直视皇帝,是多么的不合规矩。忽而,眼前一暗,一道青蓝色的身影站在她面前,好死不死,挡住了她直视老皇帝的视线!
她又不能站起身去看,但心里又不放心,只偷偷跪着的双腿就着跪地的姿势向旁边挪动,结果眼前这老太监也不动声色向旁边挪一步。
梦寒月愕然地对上一双笑眯眯的眼。
心中暗骂:死太监!死老太监!关你什么事儿!我就看一下,你会少块肉?还是皇帝会少块肉?没事来找我麻烦做什么!肯定是得了那臭男人的示意,故意挡住她的!
想到此,梦寒月一双眼朝着太子坐撵狠狠剜一刀子!
岂不知,太子此刻早就紧张地捏拳,满手心都是汗水!
平安直觉老者威仪太甚,让他不敢直视。但他还是直视了,因为平安本能又觉得老者威仪中带着慈和。让他忍不住害怕的时候又想靠近。许多年后,他回想起这一幕,自嘲一笑,这就是血浓于水。
但此时平安闹不清楚自己心里五味陈杂。老皇帝眼见,借着太阳光,瞄到小家伙脖子处一根冷色系的链子,直觉用手一挑,便挑出那根链子,链子尾端那物件忒地眼熟!
眼熟到老皇帝的手有那么一瞬间颤抖起来!
但那链子在见光那一瞬间,又被老皇帝用掌心护住,重新放进了小家伙的脖子里去,那还没来的及见光的物件,就埋没在成日不见光的里衣里。
老皇帝侧头看太子,……,慢慢地挑起一边眉毛……这动作做出来的时候,太子咬咬牙,用力一点头。
老皇帝笑了……
好小子!不动声色,给老子造了个孙儿!
几个皇子都有子嗣,就这一个,后宫是满满的,环肥燕瘦比他这个准皇帝还享受!偏生这么多妃子,一个子嗣都没有,别说儿子,就是女儿都没有!
他都几次怀疑他这儿子根本就是身体有毛病,生不出来!
要不是几次三番让几位太医趁着这小子装病,偷偷给他把脉,确定没什么问题,他都快要废太子了!
这下好了……
老皇帝一瞬间,面色和善了:“丑……梦寒月,你家这小子多大了?”
李德全又不动声色让开挡了梦寒月视线的身子,梦寒月浑身一颤,看皇帝脸上堆开的花儿,这……她有些胆颤!笑得也太和善了!
“四岁,过了今年就五岁了。”梦寒月老实回答。
“无忧!轩辕无忧!”老皇帝突然说。
第二百一十四章 皇帝和太子
啊?
轩辕无忧?
姓轩辕!
这可是皇家姓氏!是国姓啊!
众人愕然!倒吸一口冷气!
李德全这样老道的人物,也被吓住了,拂尘脱手“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父皇!”太子惨白一张脸!这回不用装病弱,比真正的病弱还像!
老皇帝斜睨一眼太子,慢吞吞说道:“无忧这个名字是朕替太子的第一个儿子取的名字,轩辕无忧,这名字好啊!
可惜太子不争气,至今无一子嗣,朕想着,也许是这名字与朕的小孙子无缘,因此太子至今都没子嗣。
今日恰逢有人求名,就把这名字赏给你吧。梦无忧,平安仍作奶名。”
呼!
众人这才松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这话说一半,不是吓人吗?
梦寒月也终于回过神来,额头上的冷汗顺着太阳穴流下,她也不敢抬手擦汗。只重重磕头:“谢圣上赐名!小儿以后叫做梦无忧!无忧!你还不快快向圣上磕头谢恩!”
平安人小,但理解力很强,饶是如此,他也不知道怎么就一会儿时间,他有了姓氏有了名字。
他终于也有姓了!
平安单纯,高兴就笑,于是奶声奶气的生意含着乐呵,当下冲着老皇帝跪下:“无忧谢谢皇帝爷爷取名。”
小家伙行礼做的似模似样!学着他阿娘,将小脑门儿磕得咚咚作响,这可心疼坏了龙撵上的老皇帝,偏生,这时又不能表现过胜!
他乐呵给他儿子拆台,但那必须是无伤大雅之下!
看那混小子百般隐瞒,对他也隐瞒。想来就是不希望公布这小娃儿的身份。可是以老皇帝对太子的了解,若是不在乎,即便是亲儿子,他也只会把他往哪个宫殿一角一扔,任其自由成长。
可这混小子刚才满脸的紧张,连脸色都难得的惨白一片,显然是在乎他这个儿子的。
那就是他这混小子有自己的打算了!
老皇帝干脆帮着他儿子圆谎,成为欺骗世人的“帮凶”。世人不知,老皇帝对子嗣多为平淡,实则最是溺爱太子。
好在太子天生龙姿凤采,没让老皇帝的溺爱养歪了去!这得多靠太子从小到大遇到过无数的刺杀!不然……,说不定真的会养歪了!
老皇帝对小孙子是满意的,又愁眉看着地上的妇人……暗自摇头,哪儿配得上他最出色的的儿子?
曲禄看着天色,不得不站出来提醒皇帝:“陛下,今日乃是食肆坊斗赛的决赛,陛下想吃什么,让他们做。”
“那就……”老皇帝趁机下台,作出思考状,“统共十个人……,那就各做一桌子的午膳吧!”
啥?
这下众人都被吓楞了!
做一桌午膳?
那可至少要有饭有菜有汤啊!怎么说也要四菜一汤……才说得过去吧!
这样的题目,倒是往年从没有遇到过的!
曲禄思索一会儿,说,“好在赛场常备食材,这样倒也不怕,那今日决赛,参赛食肆坊就用御用的食材吧!”
梦寒月眼一凝,忙问:“禀大人,御用食材虽多,但也并不什么食材都有,民妇带了自己的食材,可否带进赛场之中使用?”
陈雪娘亦说:“民妇赞成。”
梦寒月扫一眼陈雪娘,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
其他八人亦是目光崭亮地望向曲禄。
曲禄得到皇帝的示下,当下点头应允。
这一场迟来的决赛终于开始了。但人们早晨来时,那样激动的心绪已经淡去,很多人都时不时扫向丑妇。
皇帝入了场,坐在首位之上,后头的宫娥打着两扇羽扇,都有人高。早有人准备了足量的冰块放在高台之上散热,皇帝身边还有病弱的太子,太阳虽然晒不到他们,但阳光的热量却没有消减。
好在有冰块。父子二人又有宫娥一人一边打着扇子扇风。
老皇帝眼扫向场外,只见场外的小娃儿被扛在一个俊伟男子的肩膀上,举过头顶,越过众人,小脸上满是专注盯着场上他阿娘。
老皇帝的眼在那俊伟男子脸上顿住,叫来李德全:“去,去打听打听,那年轻人的身份。”隔了老远,就指向平安那处。
也得亏李德全眼毒,心思巧,不然还真看不出老皇帝指的是谁呢!
“不用去了。”李德全被人叫住,被太子殿下淡淡扫了一眼,有些尴尬,……那到底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李德全正尴尬,皇帝笑呵呵问太子:“太子知道那人是谁?”
“缮国公家的小孙子。”太子这会儿可没那病弱的样子,冷哼哼地,和皇帝说话也不见刚才半分的恭敬之色。
老皇帝也没在意,反正这小子向来如此……
“哪个缮国公?”皇帝说着看向李德全。
“缮国公李云是不是居住在江南苏地?”李德全不着痕迹提醒。
老皇帝恍然大悟,是李云家的小子啊!
“臭老头,你别乱打李云长的主意,李云长救过我妻儿性命!”“病弱”的太子瞬间凑在老皇帝耳边低喝!
以往,这样不合规矩的事情,太子爷不是没做过。皇帝向来不在乎,但这会儿被吓住了。
“妻儿?……云霆啊……你不会真瞧上了丑妇了吧?”老皇帝惊骇地看向靠过来,外人看来和他很亲近的儿子……,实际上是在威胁恐吓他!
太子没说话,眼神落在场中梦寒月身上。
“那丑女人啊……”
皇帝见到他儿子这么反常,……还有说什么呢?一切不都明了了。
顿时一股怒气夹杂!
“她育子有功,封为妃子,朕没意见!”睁只眼闭只眼好了……“但你要封她做太子妃!朕不同意!”
太子不在乎地斜睨老皇帝:“老头儿,我不封她做太子妃。”皇帝松一口气,就说他这让他最得意的儿子不会干傻事儿……
“我封她作一国之后。”轻飘飘一句话飘进老皇帝耳朵里。
“你!你这个孽子!”老皇帝双眼暴睁,手指颤巍巍地指向他这儿子:“你,你简直是,简直是眼睛瞎了!”
老皇帝不是第一次被他儿子气了……但再怎么生气,老皇帝从没有改变心意——重新换个继承人!
原因有诸多,比如说老皇帝就是溺爱这儿子。比如说,这儿子文武双全,天生就是霸主命。比如说,这儿子成年之前,已然掌握了半边江湖!
比如说……比如说的多的是!
这儿子优秀得让老皇帝再也看不上其他儿子!
到最后,只能骂儿子眼瞎,找不出其他话头来骂。
李德全偷偷觑了一眼这对父子,旁人不知道,他可知道的很!
皇帝是有多宠爱……不是!是溺爱太子,他李德全最清楚了!\
若是有争吵,通常都是皇帝败阵,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反观太子,从容地播动茶盖,慢吞吞地说:“父皇,你猜前阵子北疆和突厥的大战怎么获胜的?”
老皇帝没多想,冷哼一声:“这还用猜!陈将军本身能力卓尔,又活得神器相助!那马镫和马鞍……”老皇帝说到此,刹那住嘴,狐疑地看向赛场中……
过一会儿,侧头问:“你该不会告诉我,那马镫和马鞍是……她?”
太子笑,皇帝怔!
“混小子!你没骗朕?”老皇帝瞪圆眼,不怪他不信……
“还有北疆现在早的如火如荼的水车也是她想出来,画出的图纸,送陈义老匹夫在北疆建造的。”
“嗬!”皇帝不同常人,即便这样,也狠狠吃了一惊,拿起桌上的杯子猛灌下去,“嘭”往桌案上一放,“李德全,倒茶!”
“陈义怎么不上书此事?”
老皇帝狐疑。
“我让的。”太子轻轻押一口茶。
老皇帝眼瞬间微眯起来:“所以,你那时候就对那丑妇动了歪心思?”这话用的是问话,实际上老皇帝已经肯定了。
“父皇,看比赛。今日比赛才是重头戏。”
有冰块在,周围不算热。
但老皇帝还是鬓角出汗。
太子又靠近皇帝几分,手掌贴在了皇帝背后,一股沁凉感瞬间涌入皇帝身体,舒畅得他叹口气:“混小子,别以为你用这招就能买通朕!朕……朕不吃你这一招!”显然皇帝知道太子用内里为他祛热。
“行了行了!朕又不是多热的,把你手拿开,朕不稀罕。”
李德全站一旁,看着一对父子,陛下嘴硬,偏偏眼里都是得意,分明很享受太子殿下的“款待”。
其实不怪陛下偏疼太子,太子着实是比其他皇子贴心。其他皇子并不是不贴心,而是贴心背后总感觉不纯然。
将心比心,陛下虽说是天子,那也是人心肉长的。哪儿能感觉不出真情假意来?
“咦?那丑……梦寒月是做的什么料理?”老皇帝惊呼一声,好奇地问:“李德全,你瞧她正在清洗的一竹篮子里是什么?”
李德全张眼看去,看了又看。就是看不出来。
“小龙虾。”太子帮他解围了。
“小龙虾?是什么?”老皇帝一生都没听过这东西。
“吃的。”太子淡淡开口,“好吃的。”
老皇帝脸抽几下,废话,他当然知道那是吃的!
“好吃的?”老皇帝分明是要与他儿子作对,“哼哼!好不好吃还得朕说了算。”
太子斜睨了老皇帝一眼,不语。
这副不屑的模样,险些没把老皇帝给气坏了!
气得脱口就道:“朕就等着尝一尝她能做出个什么花儿来!哼!”
第二百一十五章 真假贼子!
赛场之上,如火如荼!
这回五十个炉灶只用了十个!
因此是面对面,各五个!
梦寒月排在最后,陈雪娘排在最前,按照顺序,正好算下来,就是梦寒月和陈雪娘面对面的!
一个人要做至少四道菜,一道汤!这对于一个厨师来说,绝对是挑战!
因为只有一个锅子!只准用一个锅子!还好,米饭不需要自己做,听说是御膳房给做好送过来的。
所以他们只需要做菜和汤!
梦寒月的副手依然是兰娘子,陈雪娘用的还是她表弟,其他人基本没有变化。
梦寒月飞快从竹篾中倒出小龙虾,倒进竹篮子里,接了水,飞快地处理着小龙虾。
忽而她眼神一变,因为她刚才回头那一刻,看到了对面陈雪娘手中也拎着一只竹篮子!而定睛一看,竹篮子里赫然就是和她手中一模一样的小龙虾!
梦寒月楞了一下,手中竹篮子颠了一下子,忽而冷笑一下。陈雪娘,你竟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
她利眼如刀,一下子射杀想陈雪娘!
陈雪娘时刻注意着梦寒月,她既然要偷学别人的菜式!就要时刻注意!
她也没想过,那丑妇……如今是梦寒月了!……她也没想过不会让人发现!但发现又怎样?凭借她的敏锐度,难不成还会疏忽细节吗?
只要她步步都比那贱女人做的好,到最后时候,谁能说她偷学?
这道菜式特殊,到时候她还可以反咬一口,是梦寒月偷了她家传绝学!
如意算盘播得好!陈雪娘眼中战意不减!
冲着射来一道利光的梦寒月挑衅一笑!端的没了之前的彬彬有礼和和善待人!
梦寒月,也就是丑妇,不甘示弱挑衅回去!
这下好了,场外观看比赛的人,本来还没有注意到两人一模一样的材料。这一下,她两人对望!目中都含着挑衅,吸引来无数人目光!
便是有还没有注意到的人,也被人提醒之下,看了过去!
“那是什么?”
“小龙虾,是在小柳镇上小生们尝过的!这可是独一份的!其他店家再也买不到的!没想到大娘子这回要在食肆坊的斗赛会上做这道菜式!”回答的是曾经经过小柳镇的赶考书生!
又有其他人狐疑:“既然是独一份的!为何她对面的雪娘子也用了那劳什子的小龙虾?”
那书生皱紧眉头:“材料一样,味道不一样,材料谁都能得到。做法就不一定了,待会儿就看一看,她俩都怎么做的!”
“对!”
“小兄弟这话有道理。”
……
这边众说纷纭,金翁那边却各个满脸担心。
朱夫人就说:“那雪娘子怎么也用龙虾子?”
“不会她也会那油焖小龙虾吧?”
“别担心了,比赛的是大娘子,咱们在这场外担心也帮不了忙,还是安静地看着吧,”金翁老道。
李云长眼神微动:“就算这场比赛输了,丑……梦寒月也会出名。毕竟本公子肩膀上驮着的这小子可是得了当今天子亲自赐名!那名字还是本来准备给太子殿下的长子用的!”
众人想一想,这倒也是!
李云长心中有个坏的猜想,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但这出名……是好的,是坏的,就要看了。……
本公子有个猜测,要是那雪娘子和丑……梦寒月的油焖小龙虾一样,或者雷同的话,以陈雪娘听雪楼的名望,到时候当众告御状,反咬梦寒月一口,说那龙虾子其实是梦寒月偷了她家秘方子……
若真是这样,听雪楼这般名望,到时候,可是对柳镇大排档和梦寒月没有利的多……”
“那怎么办!”众人顿时一凛,被李云长这么一提醒,忽而浑身冒冷汗,仿佛被人淋了满头冷水一样!
“阿娘不是贼!”平安奶声道,但十分坚定他阿娘绝不会做贼。
众人也都知道梦寒月不会做贼,也都相信。但问题在于别人信不信!
“先看吧,咱们着急也没用,又不能现在跑到场中去给大娘子提醒。”金文捏拳,稳住局势。
“此时,我们自己不能慌乱,否则岂不是先内乱了。敌人还没打进来呢!”
几人沉默,但眼都看向了场中。
而高台之上的皇帝和太子,同样发现这样异常的状况。
皇帝笑得别具深意,眼神一扫场下,对太子说:“这下可有好戏瞧了!朕就说你这混小子怂恿朕来观看比赛。原来是你自己想看。
呵呵……,这回这比赛倒是出乎朕预料之外的‘精彩’啊!”
“精彩”指的自然是场下那两个女人的异常举动!
太子不说话,眼微微眯起,如同老僧入定,不为所动。
场下梦寒月和陈雪娘互相挑衅一眼。
梦寒月手中速度加快!
不是想要抄袭吗?
若你跟得上我的节奏的话!
梦寒月动作加快!陈雪娘不遑多让!
“陈雪娘!你尽管放马过来!”梦寒月无惧,竟然高喝一声,放下挑战函!
轰!
这下场面有些劲爆了!
场中下挑战函!
这可是前所未有啊!
场外观看比赛的百姓们全都热烈地讨论开。
陈雪娘自信一笑:“真货和假货,自有圣上和太子殿下评定!声音大,是你心虚了吧!女贼!”
嗬!
一场惊爆一场啊!
女贼!
“雪娘子口中的女贼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又说真货假货?”有人狐疑,相互讨论:“不会是……这两人拿出一样的材料,雪娘子又口口声声真货假货,甚至不惜对那梦寒月喊出女贼来!……难道是那梦寒月偷学了听雪楼的本领?”
“我瞧着像!这梦寒月偷学了雪娘子的本领,但雪娘子心中不愿,因此准备了和那梦寒月一样的食材,准备在这比试场上揭穿这偷学人本领的梦寒月!”
若是梦寒月听到这话,一定会大骂一声“卧槽!这人也太能臆想了吧!”
而在场外金翁等人,心已经开始寒了。
“李公子,真的被你猜中了。”明月摊手苦笑:“我们家的大娘子根本不屑做这样的事情!婢子瞧着,那雪娘子不是好人!”
一语中的啊!
金翁道:“这都开始露出毒牙了!若真是做出一模一样,或者雷同的菜色,我们必输无疑!
看一看,还没有出真相呢!陈雪娘就是这么一喊,已经有好些人偏向她了!这么多年,听雪楼营造的名望啊,这是柳镇大排档无法跨越的!”
梦寒月面若寒霜,眼中冰寒一片!前有柳家老宅人,后有听雪楼陈雪娘吗?
没门儿!谁也别想抢走她的东西!
“陈雪娘,别太得意。”梦寒月是不是彻底摆脱了丑妇呢?她来不及细想自己,清冷的嗓音回荡在场内场外:“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她这般高调,没有一丝害怕和遮掩。反而让一些人开始觉得她举止坦荡!
其中最多的是读书人!尤其是曾经经过小柳镇的读书人!
“大娘子!我们支持你!支持柳镇大排档!大娘子!说得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信你!我们尝过油焖小龙虾!柳镇大排档必赢!”
一群读书人站出来,表现出读书人的血性!
但这一方喊话支持,另一方同样不遑多让!
有支持梦寒月的!就有支持陈雪娘的!
“雪娘子必赢!雪娘子必胜!雪娘子才是真的!打倒梦寒月!打倒柳镇大排档!”
“柳镇大排档必胜!打倒陈雪娘!”
……
李德全看的目瞪口呆,但他还记得自己职责所在,问:“要不要人去制止一下场外的?”
“不用!朕看的挺精彩的!”皇帝不慌不忙:“只要不动手,一切随他们闹一闹。”意思是,一旦动手,必须阻止!
这下好了……
一场比试,真就成了两个女人的战争!
神马江南阁全都成了陪衬!
江掌厨咬牙!陈雪娘偷学他的菜式,每回都是!他都烦不胜烦!这回终于不偷学了,这小好啊!
但还没来得及高兴呐,……这会儿众人目光全都齐聚到那两女人身上,这叫怎么回事儿!
参加斗赛会,本来就是为了博得名气!
……
“陈雪娘,你果然够俩吧梳子。”梦寒月手中动作飞快,刷洗小龙虾,减龙虾钳子。她没有去头,因为去了头部的话,里面的龙虾虾黄会流失。
倒油!
“兰姐姐,旺火!”
兰娘子得令,立即开始逐渐加大火势!
梦寒月看差不多。将篮子里的龙虾倒进油锅。
“刺啦”一声,但突然对面同时传来一声“刺啦”声!
梦寒月眯眼,扫一眼对面,手中铲子飞快在油锅中颠弄这小龙虾,直到一股飘香味来,龙虾壳子变色,梦寒月抄起一把抄子,捞起龙虾,到一铜盆之中。
陈雪娘一样!
盛起锅子里的油,留一下在锅子里,找来预备好的调味料!
她下锅大火爆炒龙虾子。忽而对面也传来一阵熟悉的香味!
丑妇抬头一看,……瞳子顿时一收缩!
辣子!花椒!
她居然连着两样也都有!
但转念一想,必定是她们店里哪个被买通的厨子給的!
她这边心知肚明,但金翁等人已经全身骇然!
“我们店里恐怕有内贼了!”
几人沉默,不想承认。但事实摆在眼前!
第二百一十六章 致胜法宝
梦寒月漆黑的瞳子中闪过怒气!
陈雪娘见此,愈发得寸进尺。清脆的声音高高提起:“贼子!偷来的总归是偷来的!今日当场戳穿你,好叫你知道恶人自有恶报!”
梦寒月未说话,兰娘子已经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了,“你说谁是贼?俺看你才是贼!贼喊抓贼!”
梦寒月忽然怒气全消,淡淡吩咐兰娘子:“兰姐姐,你信我的话,只管按我的要求去做。至于狗吠,人是听不懂的。”
“噗嗤”兰娘子微愕一会儿,忽然被逗笑了,忙里偷闲,点着手指头说道:“你哟!……好好好,听你的。”
陈雪娘冷笑,眼中顺眼阴毒一闪,……尽管嚣张吧!过一会儿你就没法子嚣张了!
陈雪娘敢这么嚣张,一来是她手中有油焖小龙虾的作料!二来是她已经确定了,这道小龙虾的菜式,她绝对可以现场偷师!
她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梦寒月身上。
基本上是梦寒月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但她速度够快,旁人看来,就是她和梦寒月几乎同时做一个动作。
一股扑鼻香气袭来。这股香味刺激了场外场内所有人的味蕾。
“好香的味道……”皇帝忍不住被这股香味勾起了肚中馋虫。
太子借机取笑:“臭老头儿,不是说不好吃的吗?”
“混小子!”皇帝一巴掌抬起,拍向太子:“朕说好吃了吗?……朕说香,香又不等同于好吃。”
太子不再说话,只笑着看场中那女人。
随即,一双浅褐色的瞳子定在了陈雪娘身上。眼中寒光一闪即使。
比试的时间是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
现在已经过去了大半时间了。
梦寒月动作极快,油焖小龙虾早就做好了,但就盛进准备好的铜锅里,因为是来参加比赛,所以分量比起在小柳镇的时候,一份的分量要少很多。
大概只有一半的样子。
除了油焖小龙虾,丑妇还做了红烧肉。这个时代有炒肉,有炖肉,但是红烧肉是没有的,究其原因,还在于后世精良的酱油工艺。
陈雪娘确实偷师成功,她注意梦寒月,梦寒月也注意她。不得不夸陈雪娘真的很有天分,竟然光凭着现场偷师,就能把一道这个时代从没有过的菜式偷学个七七八八。
陈雪娘偷师成功后,就不再去看梦寒月了。
她认为,一道油焖小龙虾,就已经是上苍对梦寒月等人的恩赐了,不信她还能再次做出别样菜式来。估摸着梦寒月其他的菜式也就是和别人大同小异。
那么陈雪娘这一次还做了她听雪楼的招牌——烧鸭!
她这会儿时间还没到,几样菜式也全部做好了。
其实对于名厨而言,这么多时间里做出这些菜式来,并不难,难的是做到各方面都精致!
但饶是如此,也有好些人都已经做完了。
陈雪娘得意地扫向梦寒月。因为梦寒月还没有做完。
陈雪娘的挑衅赤裸裸展现在众人面前,她甚至故意将一锅子的油焖小龙虾从最后一道菜挪到第一的位置。
随即一拍桌板,一萝卜飞天而起,她右手刀,左手萝卜,迅速雕花。
皇帝惊叹于陈雪娘的刀功了得!
故意泄太子的气:“太子,这一下,你无话可说了吧。”意思是梦寒月和陈雪娘一模一样的菜式,但明显陈雪娘胜在刀工上头!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就点缀在油焖小龙虾上头。
这下引发了外头一群听雪楼的支持者。
“瞧见没!这才是当世名厨!能把萝卜雕成牡丹花!栩栩如生!什么柳镇大排档,这名字听起来就怪怪的,也不知道那个犄角窟窿里冒出来的!
雪娘子说的肯定是正确的!”
而支持梦寒月的读书人此时即便说话,说起来也觉得气势弱了别人一成!
……
陈雪娘为什么会认为梦寒月还没有完成呢?
因为梦寒月不知道在找什么。
忽然,陈雪娘就看到梦寒月眼睛一亮,随即飞快踱步到高台下,那下面有个瓦缸!
这瓦缸平时是用来接水,以防着火的。
这会儿梦寒月突然蹲下去,一把抱住三人宽的瓦缸,当她抱起瓦缸那时候……
场中一片唏嘘声!
一来感慨她的力气大!
二来说她故弄玄虚,抱瓦缸做啥,难不成恼羞成怒,准备用瓦缸灭了陈雪娘?
陈雪娘得意笑,还道她有多聪明,这样就被激怒了。
她可巴不得梦寒月越激动越放肆越好,这样子的话,她会博得更多的同情和支持。
但梦寒月在众人眼光之下,只是抱着人高的瓦缸,又安安稳稳地放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别说众人狐疑,便是高台之上的太子爷狐疑。
老皇帝干脆问:“太子,你说她这是做什么?”
太子自然说不出所以然来。
只见丑妇接了干净的水,倒进瓦缸里。
“难道是要洗菜……”各种猜测,众说纷纭。
金翁等人一个心脏提的高高的。胆战心惊看着这一幕,因为之前没有通过气儿,所以他们也不知道梦寒月到底要做什么。
但是有人认出他们来,就问:“呀!这不是柳镇大排档的金老爷嘛,金老爷啊。你们这位大娘子是要做什么啊?怎么就搬来一个大瓦缸?”
金翁心中不知,只是笑的一脸莫测高深:“等着看呗!我们家的大娘子向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
好吧,话说出去了,金翁自己个儿都胆战心惊,但他越是表现得这样莫测高深,旁人越是觉得梦寒月要做的事情很厉害,很神秘。
……
只见梦寒月忽而从准备好的篮子里掏出一个大麻袋。装的鼓鼓的一大包!
“那是啥?”
这会儿,整个场中差不多都完成题目了,只剩下梦寒月一人,因此不管场外场内,全都一双双眼睛看着她。几乎这一刻,她就成了这场上场下的焦点了!
所以她此时忽然拿出一个东西,又是这么一大包麻袋装着,看不出模样来,就显得更加神秘,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都停留在她手中麻袋上
忽而……
众人见她将麻袋打开,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里头的东西呢,只见那些像石头一样的东西全都被倒进了瓦缸里!
然后提着大桶大桶的水,就往瓦缸里倒!
顿时……
“哎呀,妈呀……那是啥!”
百姓中有人靠前,看的仔细。
只见那瓦缸里水花四溅,不时有“砰砰砰”的爆破声传来!这响声听进人耳里,尤为吓人!跟打闷雷一样!
水面翻滚,就像是下头有大火在加热!但是那人看的仔细,分明是没有大火加热!
但正是因为这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场面的人,全都愕然闭嘴,眼珠子瞪着那瓦缸,好像那瓦缸里有什么妖魔鬼怪一样!
高台之上的人看的就更清楚了!
从上往下看,将那瓦缸里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都看进眼里。
老皇帝脸色有些诡怪,太子则拧眉:“孤没看错的话,那一麻袋里装的,都是硝石吧……”
场面出奇地安静,没有任何讨论声。
忽然,一声哭叫声响遍赛场内外。
“哇!有妖怪有妖怪!”
是个娃儿在哭叫!
梦寒月没有说话,她等到水面平静了,将准备好的凉开水倒进了一个铜盆里,让这个铜盆漂浮在瓦缸里的水面上。
就在高台上的众人眼中,那水面开始出现白色的冰纹!
不一会儿的功夫,瓦缸水面上居然被白色的冰纹覆盖!
铜盆里的凉开水也结冰了!
“太子!朕是眼花了吗?”要不是太子抓住皇帝的手臂,皇帝就快控制不住自己激动地站起来了!
“父皇,接着看。……儿臣不认为有诡怪。这丑女人脑子里装的东西有时候连儿臣也没法理解。
但……,父皇。马镫和马鞍,还有水车都是因这丑女人才流于市面的!”
太子声音清淡中冷静沉着,皇帝眼中思索,这才道:“太子所言极是。朕等着看她再创奇迹。”
其实这不过是后世里相当简单的一些化学反应和物理反应的叠加手法而已!
瓦缸太高,众人是看不见瓦缸里面的变化的。
所以当众人看到梦寒月将里头的铜盆给抱出来后,那上头还冒着白烟。接着就看见她用一把匕首……是匕首,不是刀。
她用匕首和其他工具从铜盆中弄出一块……
“冰块!”
“天呐!我一定是眼花了!”
“我在做梦吧……”
“我没睡醒!肯定!”
……
各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等着梦寒月手中捧出来的冰块。
她并无其他噱头,只将凝固起来的冰块划分成小块丢进之前的油焖小龙虾的铜锅里,又把之前铜盆里没有凝固成固态冰的冰水用来冰镇之前做好的一道雪梨汁。
为了怕冰块太少,降温不及时,梦寒月蹙眉思索,最后把主意打到瓦缸中的冰水里,她将铜锅用双手拿着,半浸泡在瓦缸里的冰水上,忽而眼珠一转,叫一声早已经开呆了的兰娘子:“再拿一只空铜盆给我。”见兰娘子傻站着不动,眉毛一挑:“看啥?快点干活哦。”
“哦哦哦,”兰娘子回神,当下手忙脚乱去拿铜盆,好在没有摔跤。她那仓促的背影,看的梦寒月一阵胆战心惊的。
把空铜盆舀了冰水,把铜锅放进去。这下终于完工了。
说来也巧,她做完这最后一步,恰好锣鼓响!
第二百一十七章 你是我的踏脚石
梦寒月骄傲。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赏给陈雪娘。
她是梦寒月,不是丑妇。
心中念头一闪,她仿佛被前世的梦寒月附身一样,那股王霸之气,顿时影响了她整个人的气质!
“陛下吩咐,这次上菜必须要有参赛厨子跟着,对菜式进行解说。”李德全站在高台上,尖着嗓音吩咐。
心中暗道:分明是太子殿下想借机……
当然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李德全自然是把事儿办的妥妥当当的!
自有端盘子的小太监跟来,奇怪的是,别人面前的盘子都被端上高台了,唯独只剩下陈雪娘和梦寒月。
陈雪娘心中早就百感交集了!咬了咬嘴唇,愤恨地盯着梦寒月。
梦寒月眼角余光扫到陈雪娘,视若无睹的从陈雪娘身上扫过去了。
这样的无视,……这种漠然轻视,陈雪娘捏紧拳头。
不一会儿,其余八个参赛厨子又都排着队,规规矩矩地回到自己位置上。这时候,小太监们得了命令,走向梦寒月和陈雪娘身前。
“请。”
因为是两个人,并排走,陈雪娘一靠近梦寒月的时候,低着声音,柔柔弱弱地暗示:“油焖小龙虾是家父在时就有的。”
此话意思,再明了不过了!
梦寒月扯唇淡笑:“哦……,这回是要买通还是威胁?”
“……你就这么想我的吗?”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梦寒月冷笑,陈雪娘。你也不想一想之前赛场之上的剑拔弩张,我要是被你这三两句好话一说,就忘记了全部,呵呵……我也不用混了。
干脆我恶人做到底,好叫你知道要么过会儿拼死一搏,要么老老实实认输,坦诚真相。反正从我这里你别想走通关系。
“陈雪娘,我还真没把你放在眼底,不用威胁,不用讨好,也不用收买,更不用流眼泪。你就是我往上爬的一块踏脚石而已。”
陈雪娘脸色一白。面上神色忽明忽暗,她头埋的低低的,看不出什么来。
梦寒月又“好心”提醒道:“听说太子殿下病弱归病弱,但风流倜傥……”
陈雪娘又是面色一紧,她岂能听不出梦寒月话中暗示。但梦寒月到底是嘲笑她,还是真的暗示她?……难道要勾引太子吗?……在当今圣上面前?
不巧的是,说这话的时候,李德全恰好就迎了过来,将梦寒月的话听得个明明白白,老眼又一扫陈雪娘,瞧她眸中真的在思索……
一时之间,李德全皱的跟菊花儿一样的老脸上神情说不出的奇怪。
有心提点几句,最后都闭了嘴巴。
二人来到皇帝面前。
“你来介绍吧。”指了指摆在他面前的托盘里。
陈雪娘手心都是汗水,但依旧保持镇定,说道:“民妇准备四菜一汤。分别是这道听雪楼的招牌菜,烧鸭,佛跳墙,油焖小龙虾,汤是鱼汤!”
当装汤水的罐子打开的那一瞬间,梦寒月顿时眼睛猛然一缩,然后不假思索看向陈雪娘,见她唇角微弯……梦寒月没想到她昨日刚刚说了去腥的法门,陈雪娘今天就用在里决赛上!
但她这个位置,闻不到腥味儿,看来,昨天陈雪娘是回去练习过了!
“哦?鱼汤?”皇帝新奇了……“李德全,端来朕尝一口。”
梦寒月见那老太监自己先舀了汤到小碗里尝了一下,这之后才又舀了汤到玉碗里,送到皇帝面前,……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以身试毒?
老皇帝尝了一下,紧皱的眉头松开,“不错,竟然能将一碗鱼汤做的这么纯正,便是御膳房,也不过这样水平了。”
梦寒月新奇地抬起头,老皇帝的意思是……御膳房中早有此法?那为什么民间没有流传到?
后又想来想,那是御膳房,是宫中秘法!
后世中,很多宫廷御膳不也失传了吗?……哪儿能随便流于外头?
“那也拿来尝一尝。”老皇帝指了指油焖小龙虾。
其实……先尝陈雪娘……,就是对后者不公平。因为人又先入为主的观念。
陈雪娘眼一亮,心中放了一半心。
李德全不知道怎么食用,陈雪娘自告奋勇,亲自播了虾仁儿送到老皇帝玉碗中。
“美味珍馐!”皇帝眼都亮了。侧头看太子。吩咐道:“我儿也尝一尝这美味。”
陈雪娘早先得了梦寒月的暗示,之前还紧张,这会儿紧张去了大半,又忽然听到“太子”两字,忽然就抬起头小心翼翼觑一眼太子……
面如冠玉……
忽然间,满心里都渴望太子殿下能够亲自尝一尝她的手艺。
太子拧眉咳嗽一声,一双露着温和善意的眼貌似不经意地扫向陈雪娘,随即那双浅褐色的瞳子里映入片刻的惊为天人!
被这短暂的一瞥,陈雪娘面上顿时酡红一片,满眼里仿佛能够沁出水来的娇柔。……梦寒月即便眼角余光可见,从始至终也只当没看见,她始终垂着脑袋,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低垂的脑袋,垂下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明晃晃的自嘲。
太子风流倜傥……呵呵……
皇帝耷拉着眼皮,他这儿子又在做戏了,这都多少年了,他这儿子愿意,没有女人能逃得过他的温柔陷阱,怎么就没有一个例外的出现……
皇帝老眼耷拉着。
有意转开话题,“你说说看,你的这道菜式怎么和听雪楼的这么相似?”
“回陛下,不一样的。”梦寒月埋着脑袋恭敬地回到,不慌不忙:“圣上,您请先品尝过后,便知次品就是次品了。”
“哦?……呵呵呵呵,你的意思是听雪楼的这道油焖小龙虾是次品,你的才是真品了?”
皇帝笑声透着淡淡嘲意。但却吓不住梦寒月:“回圣上,民妇就是这个意思。”
皇帝被气笑了。心道:不管谁偷师谁,但这夜郎自大着实不可取。该不会以为同一个菜式加个冰块就赢了吧?
“李德全,剥虾!”皇帝冷声命令,显然心中不快。
陈雪娘嘴角不期然地勾出一道弧度,随即又收敛。
“圣上,容民妇亲自替圣上剥虾肉。”丑妇依旧埋着脑袋,尽管她能感觉到有一股灼热的目光锁在她头顶。
“准了!”皇帝大气一挥。
梦寒月依旧不抬头,只是平时托盘上的虾子。
剥完之后,她把虾肉放进玉碗,但没完,她把虾头剥开,又用玉箸小心翼翼掏出虾黄,点在虾肉上。然后拿起小勺子,舀一点点的汤汁淋在虾肉和虾黄上头。
昨晚一切的时候,陈雪娘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了……她没注意到这些细节,这既是最大的败笔啊!
“圣上请用。”梦寒月视若无睹,只把玉碗往前推一些。其实她放虾肉的时候很讲究,玉碗里本来就放了一个勺子,虾肉和虾黄全都放在那勺子里,皇帝只需要拿起勺子放入嘴里就可以了。
皇帝慢吞吞拿起那装了虾肉和虾黄还淋了汤汁的勺子,缓慢地放进嘴里,……刚才都尝过油焖小龙虾的味儿了,当然没什么好奇了。
只是当那肉放进嘴里的时候,老皇帝奇异地缓慢地放下勺子,一脸正色。
众人全都看着老皇帝,……难道不好吃?
没人敢闹腾,许久之后,老皇帝咳嗽两声:“勉强能入口吧……”
陈雪娘一喜,她不用再胆战心惊了!
众人也是不约而同各种表情,有欢喜的有面色发白的。
“咳咳,”老皇帝又咳嗽,叫住李德全:“李德全,你替朕再剥一只虾。”
李德全上前,想都没有想,手伸向陈雪娘的小龙虾。
“朕说了是叫你剥听雪楼的小龙虾吗?”
李德全手一顿,抬头小心翼翼看皇帝,心中暗道:陛下你那话的意思不就是听雪楼的比柳镇大排档的好吃吗?
奴剥好吃的也错?
手却顿住,改而伸向梦寒月这边来。
这下子,皇帝才没有再说话。
陈雪娘得意的笑容还能在她的脸上找到蛛丝马迹,可已大片被惊慌遮掩住了。
人在惊慌的时候,本能地回寻求她心中当下认为可以依靠可以帮她的人。……所以陈雪娘很本能地将一双惊慌失措的眼扫向太子殿下。
好在她发现,太子爷也在看她……陈雪娘顿时一股子委屈,连眼中都是委屈之色,满满地可怜兮兮,外加柔情蜜意……
梦寒月不去看,她刻意垂下头去……心里却依然堵得慌!
皇帝的举动……分明是梦寒月这边的好吃。偏偏说还可以,很有些人想不通。
“陛下,小龙虾好吃,但民妇这里还有一道菜式。”陈雪娘在太子殿下的“眼神鼓励”下,决定奋起一搏。她勇敢地主动向皇帝介绍最后一道菜式。
“万寿无疆!”掀开盖子那一刻……
“好!”皇帝瞬间站了起来。眼中都是笑意!
陈雪娘是花了心思的,用豆腐雕成“万寿无疆”四个字!撒上了葱花和高汤。
梦寒月知道,皇帝会激动是必然中的事情。
“圣上,民妇这里还有几道菜式没有介绍!”
陈雪娘惊看梦寒月。
“哦?你也有?”
梦寒月掀开一盘子盖子:“这是红烧肉,保证圣上尝过之后再也忘不了这美味。”
老皇帝扫了一眼,色香味是有了,但……陈雪娘胜在那四个大字上。
“冰镇雪梨汁,解暑。”
老皇帝依旧没有什么表示。
“江山万代!”
嘶!
老皇帝瞬间瞪圆了眼!
那是冰雕的山川河流!
就那样盛放在盘子里!
“你什么时候做的?我怎么没看见!”陈雪娘脱口问。眼珠子都快黏上那座冰雕了!她以为这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她了!
顿时生出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悲愤来!
“取冰的时候。……你怎么可能看得见呢?”你早就沉浸在你胜利在望中了。
“一块冰……又不能吃……”陈雪娘终于找到“缺点”了。
“谁说的!”梦寒月打开最后一个盖子。
“我听雪楼的烧鸭?”陈雪娘惊叫出声!
“青稚于蓝胜于蓝。”梦寒月自信一笑,手一抖,将之前就片好的鸭肉飞快地铺在冰雕上,“圣上,江山万代!”手托盘子,高喝:“请圣上品尝江山万代!”
……
胜负已定。梦寒月陈雪娘被引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一路上,陈雪娘庆幸陛下并没有找她麻烦,殊不知……是因为两人的小龙虾味道并不一样!
这也算是她不幸中的万幸了。
“你狠!梦寒月!”
“不是说过吗,你,就是我往上爬的踏脚石。”
第二百一十八掌 进宫
食肆坊斗赛斗的最终是厨艺,当然,若是噱头够足,也能影响到结果。可要是双方都有噱头,那样的话,最终还是取决于厨艺。
无疑,梦寒月赢了!
与往年不同,这次夺魁者换了人,听雪楼排在第二,第三是江南阁。
陈雪娘心中清楚,她不该再多提任何一个有关小龙虾的事情了。在当今圣上忽略了这件事情的时候,只字不提才是最聪明的选在。
但她不甘心,务必想要问一问。
她还算聪明,并没直接提点小龙虾的事情。反而问出众人心中疑惑。
“敢问梦掌厨,”开口已然从大娘子变成“梦掌厨”了,陈雪娘施礼:“梦掌厨,你是怎么让水迅速变成冰块的?若是方便,还请梦掌厨为我等解惑,你那麻袋里装着满满的,像是石头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梦寒月不动声色扫一眼场中人。都双眼中透露贪婪之色。
心中腻歪起来。
“不方便。”她留三个字,转身欲走。
却叫晃过神的陈雪娘拦在前头。
“为什么不方便?”
“不方便就是不方便,你问这么多,你是我娘还是我爹?”端的是不客气。
梦寒月眼中冰冷一片,仿佛能杀人,她也看到许多人对于她的态度不满,干脆转过身去,两手一挥,背在身后,下巴微抬时候,一股从容上位者之姿顿时现身在人前,让与她对视之人感到全身不自在。
但没人认为是因为梦寒月的关系自己才会浑身不自在,只想着这大热天的总会有些反常。
梦寒月惯有的清冷中带着一丝自我的声音穿透众人耳膜:“我再与你等说一遍。
我是梦寒月!不是丑妇!不会听从你们的话。”
很多人不以为然,江南阁的江掌厨正郁闷今日这场斗赛,恰听陈雪娘这女人又去逼人家迅速让水变冰块儿的方法。
江南阁这位掌厨可是经验丰富,人还老道。当下就眼热乎了。冰块只有大户人家每逢冬季的时候存了大量的冰块,到了夏季取出没有融化的来使用。
一般人家是用不起的。但夏季炎热,要是能轻松获得冰块儿的话,那就太好了!这可是商机啊!
原想着,逼一逼这小山沟里出来的村姑,她就会像把祛除鱼腥味儿的方法告诉他们一样,也会把这制作冰块儿的方法交出来。
可没想到这村姑赢了比赛长胆量了!居然敢拒绝!
还说什么她不是丑妇,她是梦寒月。
江掌厨冷哼一声:“什么不是这个,而是那个的。一个名字能改变什么?
大娘子,你也真是的,之前你那样仗义,大家伙儿都夸赞你为人仗义。怎地现在小气起来了?……难道是因为夺魁了看不起大家伙儿了?”这话说的阴毒。
若是换做旁人,恐怕就要慌张解释了。……就算夺魁,谁也不想得罪全厉唐最好的饭馆儿和掌厨!
梦寒月满目清冷,淡淡续道:“自然不同。丑妇会被你等逼迫无法,眼睁睁亲自把祛除鱼腥味儿的方法教给你等。
梦寒月不会!”
好些人更加不以为然了。什么逼迫,……你不是还乖乖交出办法吗?
“什么丑妇和梦寒月。是龙是凤,还是打洞的老鼠,改个名字就能变的话,那这世界上就不止一个谪仙人的南宫二公子了!”
咔擦!
梦寒月背在身后的手掌用力捏起,用力过猛,捏断自己一根食指。
她面无表情,只是两眼瞬间眯起,锁住犹自说的快意的江掌厨。一道利眼射向众人。
“你们大概没弄清楚一件事。……丑妇会听你们的话不是因为怕你们,而是因为她还有心有情。
梦寒月无心无情,你等要是谁还敢来招惹我麻烦,”她说着,冷眼穿梭在众人间,顿时抬起一臂,重重砸向那装水的瓦缸。
瓦缸发出一声剧烈的声响,碎成一堆!
“就犹如此缸!”她声音并不大,可那独特的决绝却能穿透众人耳膜,钻进每人心里。那种决绝,让人不自觉地相信,她说出的话就敢做出来。
说罢,在场中众人神情诡怪不一之下,她头也不回,带着自己的东西,和兰娘子一道步出斗赛场。
场外观看比赛的人潮还没散去,很多人目睹了那最后一幕。
见到那道果决的青衫走出来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不自觉,又自动自发地给那道青衫素雅的让开一条道儿,以便那道身影可以顺利通过。
兰娘子跟在后头,却五味陈杂。
有细心的人,自然看到梦寒月垂在身侧的手掌,除了有些血迹之外,还有一根指头不自然的耷拉着,特别的怪异。
“好像……是折了。”等到梦寒月走过之后,几人围一起,说起这事儿。
“真够狠的!”接话的人满脸感慨之色。
“我赞同她,那些厨子太过分了。当初人家没名气,联手不要脸面欺负人家,人家忍了。现在人家柳镇大排档夺魁了,还想照猫画虎,再来一次。”那人满脸钦佩:“亏得那梦娘子敢作敢为,果断决绝。不然就让那群人呆头顶拉屎拉尿了。”
“嗨!不说这个了,估摸着正式的朝廷奖励明日会下发下来。也会出榜文吧。”
……
这会儿讨论起其他是来。
而梦寒月高高兴兴与其他人回到兰娘子的小院子。
晚间的时候,她还笑着跟大伙儿敬酒,大概是喝多了些,她借机就说去茅房。
兰娘子偷偷跟了出来,去茅房找,结果没找到梦寒月。
后来是在后院儿里找着人,找到时候,梦寒月坐在小凳子上发呆。
仰着脑袋傻乎乎看天空。
“大妹子,你发啥傻,傻乎乎看……”兰娘子笑呵呵走向梦寒月,边走边和她打招呼。等到兰娘子靠近了梦寒月的时候,才被她一行清泪给吓得没声儿了。
“咋哭了?咋回事?”兰娘子忙掏出手绢儿给梦寒月擦拭眼泪,结果那眼泪流的更凶,“别别,这咋回事,越擦咋越多。俺咋觉得俺不是给大妹子你擦眼泪的?”
梦寒月没醉,所以只能将万般感受全都吞到肚子里去。
擦干眼泪,又笑嘻嘻冲着兰娘子说道:“兰姐姐,你担的啥劳什子的心呐!我这不是高兴嘛!这是高兴地落泪啊。”兰娘子还要说道什么,结果梦寒月一把揽住兰娘子的肩膀:“走呗,我光喝酒没吃菜,这会儿肚子饿着呐!”
一听梦寒月说肚子饿,兰娘子一咕噜把自己本来追出来想说的话全都给忘到脑后去了。
这到了桌子,屁股还没做热呢!
兰娘子的院子来人了。
开了门,一瞅!
哎哟,娘呀!这可都是宫中打扮!叫的是怎么回事儿?
好在开门的是铁柱,不然换了兰娘子不得一屁股坐在石板上?
“圣上口谕……”
“李德全?”梦寒月一见那宣旨的老太监一张熟悉的面孔,……也许是酒喝多了,话是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李德全是当今天子的内侍,伺候天子起居的大太监总管!……怎么样都轮不到梦寒月这样的小咖喊他全名。因此,梦寒月话出口后,就立即后悔了。……怎么就嘴快了?
但结果李德全就是老眼顿在她身上两眼,就转开去,居然没有再有任何的刁难!
“圣上口谕……”李德全宣读完口谕之后。丑妇呆了……
忙问道:“公公,这个……天儿这么晚了,民妇听说宫中是有门禁的,这会儿进不去了吧?”
李德全似笑非笑:“梦娘子不用担心,杂家是奉了圣上的口谕来接人进宫,自然是与平常不同。”看出梦寒月的狐疑来,李德全手中拂尘一扫:“梦娘子请放心,宫中规矩是严谨了些,但,陛下只是想再尝一次梦娘子的冰镇小龙虾,梦娘子只管御膳房做料理就好。”
梦寒月想了想,“那……既然只是圣上看得起民妇那道冰镇小龙虾,小儿就不跟着去了吧。……公公你瞧,天色已晚。”
“圣上口谕,杂家只是奉命行事。梦娘子莫在为难杂家了。”
无法,梦寒月眉宇之间凝重之色,和平安,也就是已经改名的无忧坐上等候在外面的轿子。心里忐忑不安地被抬着去往皇宫。
皇帝想吃她坐的菜,这个还说得通。但是为什么还要带上她儿子?
难道是因为赐名的关系?……可这也说不通,理由太牵强了!
……
她一路胡思乱想之下,轿子七转八转的,大半个时辰后,停住了。
她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对话。
“去,开门。”只听外头低着声音交流的李德全命人开门,之后就听见一声“吱嘎”门开的声音。
再之后,又走了好一阵子,轿子才又停住,这一次停住之后,轿子落地了。
随即外头传来李德全熟悉的声音:“梦娘子,小公子,请下轿吧。”再之后,她手刚伸出去,就被一双巧手给扶住。
梦寒月一惊,随即想到这是宫中规矩,下轿上轿都有人搀扶。
一只手虚搭在那只柔嫩的巧手上,另一只手抱住平安。
“阿娘,俺自己来。阿娘手受伤了,会疼。”
梦寒月心中一暖,她的儿子惯会疼人。她抱着平安的手就是那个被她自己用力过猛折断一根食指的手。
这会儿已经包扎过了,基本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