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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侯淇耀     丑妇txt下载     丑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四章 如此梦寒月

    这样的威胁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玩笑话。至少三怪胎和阿大阿二两兄弟,这五人听后一笑置之。……没有嘲弄两句梦寒月天真,算是客气。

    但是,真的要把鼻子靠着墙壁站……你试试,这可辛苦了。现代的时候,梦寒月就听过一个下属说过,他们家就是这样子惩罚小孩子犯错的。据说,这个姿势根本就不能够坚持很长时间,时间长了,那简直堪比模特站墙根儿。

    五人虽然不以为然,但还是停了手。花和尚砸吧砸吧嘴,很是不情愿:“夫人,你这会儿不让咱们几个放开手,过些时间,咱们迟早还是要大打出手的。”

    梦寒月了然一笑,知道这是双方各自不服气。加之怪胎三兄弟实则是被她骗来当护卫的,因此,他们这是心里不爽快,一同借由打架发泄出来呢。

    当然,其实,试探的意味更多一些。

    梦寒月心知如此,又听花和尚那样说,鼻中哼出一声粗气,嘹开嗓门儿,“成呐!我今天话就撂在这儿了!

    要打?行!

    等我处理完乱七八糟的事儿,咱搬家到江南苏地。到时候安了家,你们爱怎么打怎么打!

    但这会儿,呵呵,我这个主人家事儿没办完,你们谁敢动手,分了我的心,坏了我的大事儿。我就剥了谁的皮,当画卷儿!”

    四下一片寂静。

    “阿娘……”平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梦寒月身边,打了个冷激灵。梦寒月低头看他,平安脸吓得有些微白。

    见此,梦寒月这才收敛了一些身上的戾气。她毕竟曾经一代商场冷娘子,杀人盈野谈不上,但手上也是沾了人命的!

    平时用不着,特意收敛着。这会儿!呵呵,梦寒月心知,阿大阿二跟着她,多少背后有些那男人的影子。

    但她权当做不知情!

    既然那男人愿意借人给她使唤,……她这会儿正缺人手,管那男人是什么心思,看好戏也好,暗中保护平安也罢,不管怎样,她现在没用的称手的人,自然不会去挑三拣四。

    但那怪胎三兄弟,完全就是因为老三脾气和兴趣古怪,而老大和老二又因为宠惯老三,说打不过老三,只能任由老三指示他们,这理由未免太肤浅。

    她还是更倾向于老大和老二太冲老三的原因。

    凭着比古人多出来的天文地理知识,她一时半会儿还能够拿捏住老三。但要是到了满足不了老三的时候呢?

    到那个时候,这老大和老二……呵呵,梦寒月从不信邪派之人会在乎那么一张薄薄的纸!

    卖身契拴不住他们。

    梦寒月知道,这二人表面是服从她的,但心里是瞧不起她的。

    世界上,如果有被员工瞧不起的老板的话,两个结局,要嘛,员工迟早被开除,要么,老板继续窝囊下去。

    梦寒月早前就没有想要窝囊下去,只是限制于她此时的社会地位,和这个社会的规则。她只能循规蹈矩,一步一脚印。

    但当在知道平安身世的那一刻,梦寒月就再也没有缩头缩脑的心思了!

    她敢吗?她不敢!

    那是她儿子!

    她要是还敢继续装好人的话……她干脆把儿子留在京城,跟着那男人,至少有富裕的日子可以过!若是那男人念在这是他长子的面上,出手拉拔一把,没娘的平安在偌大的东宫里,也不会死那么快!

    反正,她今天就是打定主意,摆正身子,告诉这三怪胎,她梦寒月也不是好惹的!若是今后为她做事,打着为她办事,却阳奉阴违,她梦寒月也不是善茬!

    阿大眸光一利,射向三怪胎的眼神仿佛刀子一般锐利,射哪儿割哪儿!

    他站在梦寒月身后,俨然保护者的姿态。阿二曾见过梦寒月算计起他大哥的时候,那股子狠劲儿!

    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大哥一路跟着她的情况下,仅仅凭着猜测,就敢赶着发疯的飞马去撞树!

    这股子狠劲儿,让阿二浑身发寒,夫人和主子太相似!

    阿二沉下脸,垂着脑袋恭敬地站在身后。

    曾经因为她是主子看重的人,他才重视她。

    现在因为夫人是夫人而恭敬。这样的感受颇为复杂。

    三怪胎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虽然没有打到最后,但是交手之后,三人对于阿大阿二两人的功夫还是讳莫如深的。

    不明白这样的两人,为什么甘愿被个村妇驱使。但至少他们清楚,有这两人在,他们就不能占山当霸王!

    “你们记住,我的人,要绝对服从我。对和错,不需要你们去判断,我要的,就是服从!绝对的服从!听明白了吗?”梦寒月沉声低喝,她脸上不见往日的笑容。包括阿大和阿二,当然,也包括那三怪胎,眼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妇人!

    花和尚和扁嘴鸭几乎不敢相信,之前为了留住他们,用了低劣的手段和套数引诱他们三弟,才得以留下他们的妇人,和眼前这个浑身泛着一股冷厉,天生不怒自威的女人,仿佛不是一个人!

    可是那样嘻嘻哈哈哈的不起眼的村妇,耍着小手段,……这事就发生在今天下午而已!

    时隔不过三五时辰!……一个人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

    一个人当然不能说变就变……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不起眼的村妇,从头到尾都在装!而如今模样,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几人凛然。

    竟然在那样含煞的眼神注视下,应声:“知道了,夫人。”

    等到说完之后,又集体愣住了!

    人们说起他们,称呼他们歪门邪道,不入大流。说他们小人,杀人不眨眼!

    他们是杀人不眨眼,他们是大魔头!怎么会被一双刀子眼给吓傻了?乖乖地回了话?

    但没等他们想明白,忽而就见面前的女人一双蒲扇手抬起来,“啪啪啪”,脸上刚才的煞气全无,又一副弥勒佛的没脾气的笑样。

    “很好!”梦寒月嘴角含笑,“很高兴我成功地让你们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祝我们今后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合作?屁的合作!这叫做单方面的驱使和奴役!

    但经历刚才一番凉透脚的冰凉,扁嘴鸭和花和尚是敢怒不敢言!何况这位夫人身后还站着两个杀气腾腾的高手!

    两双眼睛都写着:你们要是再看多啰嗦一句,夜里就送你们去见阎王!

    “好了,好了。不是什么大事儿。不就是打个架嘛!我儿子有时也会和别人家的孩子打架来着。你说你们几个都是成年人了。好歹分寸还要我说吗?”

    扁嘴鸭和花和尚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梦寒月,……这会儿她又做起好人,劝和来了?

    “夫人,你刚才还……”

    梦寒月笑呵呵望进扁嘴鸭的眼睛里,“刚才?刚才我还说我要的是绝对服从!”说到此,面上煞气又是一闪,瞬间冰凉的眼,看的扁嘴鸭心里一突一突的。

    惊讶地看向梦寒月的眼里,她嘴角挂笑,但眼睛里,哪里有一丝半丝的笑意和暖意?冰凉凉一片,跟过冬似的!

    敢情刚才她说那话,就是为了试验他……

    而他完全跟着眼前女人的思路走,她一句话叫他又急又气,下一句话叫他立刻全身冰凉!

    把人心玩耍至此!这女人……,好可怕!

    他……有些捉摸不透她!

    想到此,扁嘴鸭眼神深了深,眼中忌惮之色一闪而过!

    梦寒月垂下眼帘,就在刚才,她不动声色,将扁嘴鸭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全都看在了眼里。

    唇角不着痕迹地勾起,……能叫他忌惮,也是好的!

    至于将来……,将来她会叫他服气!对她推心置腹!

    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有斗争的地方就有算计,有算计的地方……前世磨练来的手段都是可用的!

    梦寒月无声的笑了。手掌一下又一下,慢吞吞地摸着平安的后脑根儿。……儿子啊,你看着,阿娘为你打下盛世荣华!将来……那个座位,就让给别人吧。

    说到底,她还是怕,怕她相依为命这多长时间的儿子,没有死在穷苦潦倒上,却是死在不相干的人手中!

    这一夜,叫平安重新认识了他阿娘,好在只是害怕一会儿后,平安很快接受了这样一面的阿娘。

    “好在你不是小兔崽子,对阿娘生分了去。不然阿娘就要哭了!”这是梦寒月后来打趣平安的话。

    但此时,……一旁的马车里传来呜咽声。

    梦寒月耳朵一动,身形立即窜到那马车旁边,一把撩开了马车帘子,院子里灯光不旺,隐隐约约能够看出,那是两个人来。

    蜷缩在一起,看那体型,该是一大一小。而其中大的那个是个女人。

    马车里头的人被绑得结结实实,用麻绳从上到下捆成了货物,饶是如此,还另外绑了手脚,蒙了眼睛,堵了嘴巴。

    耳朵却没塞住,所以当梦寒月掀开帘子的声音传到里头被绑着的人耳朵里去的时候,那马车里的人显得激动起来。

    被捆成一个木桩子的身体不停地扭动,嘴里更加卖力的发出呜咽声!

第二百三十五章 王谢妻儿

    “带过来。”梦寒月说完,又回到刚才那处,在井边随便抓了一张小圆凳就坐下去了。

    这小矮凳要是换成宝座,或许还有威严,但这圆瞪着实是太矮了。虽然她如今瘦下去了,但依旧还有曾经一丝彪悍的影子,坐在那张小矮凳上,实在是说不出的怪异和不协调。

    阿二把人给拎到了梦寒月的身前,也不管那地面上之前打水洗菜的时候,沾了一地的水,就那么粗鲁地把人给扔下湿哒哒的地面上。

    “唔!”许是阿二扔的有些重,大的没哼一声,小的却疼得哼哼唧唧。

    “替他们松绑。”夜已深,迎着月光,梦寒月的眼说不出的幽深。

    等到这一大一小重获自由。

    那妇人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到底是啥人?嘎哈要抓俺们?”

    “娘,俺怕。”小孩儿害怕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打着哆嗦往他娘怀里钻去。

    梦寒月就看着那妇人护犊子心切地将小孩儿藏到自己怀里,好像别人要和她抢一样。

    “别怕,娘在,不会让坏人抓你。”那妇人安抚小孩儿后,瞪圆了眼睛,色厉内荏地瞪向梦寒月:“俺告诉你们,你们要是不把俺们放了,俺,俺们就报官老爷!”面上看着厉害,话却气短。分明是故作坚定。

    “抬起头来。”指的却不是大人,而是小孩儿。

    “帮帮他。”梦寒月丢了一个轻飘的眼神给扁嘴鸭。之所以指示扁嘴鸭而不是阿大,也有她的用意。

    奴役……是从最基层的做起的。

    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扁嘴鸭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忍住什么都没说,几步向前,高大的身躯就立在那对母子身前。

    “你,你别过来哈!俺,俺告诉你们,俺,俺不怕你们!”那妇人还在忍着害怕,怒瞪梦寒月。她也聪明,从头到尾,都是眼前这个不起眼的村姑吩咐别人做事,那么说话管用的该是这村姑咧。

    “绿绿,你还在等什么?”

    也不知是被这声恶心巴拉的“绿绿”给惊醒了,还是其他,扁嘴鸭一惊,本能地看向梦寒月,他虽然站着,而她坐着,……虽然他高她好多,俯视着她。但是这位他刚认的夫人平静的脸上波澜不起,仿佛老僧入定,这种不符合身份的沉稳和内敛,说不出的怪异。

    扁嘴鸭说不出哪里怪异,但就是……挺让人悚然的。

    死贫道不死道友……扁嘴鸭一咬牙,“喂,小孩儿!抬起头来,叫我们当家的好好看一看!”冷哼一声:“别叫我这大老粗动手了去,到时候这柔嫩的皮肤伤哪儿坏哪儿,我这大老粗可手下没数!”

    前面那话是呵斥小孩儿的,后头那话却是对那抱着孩子缩在一起的妇人说的。

    就算是邪道,……也没落魄到要对个小孩儿下手吧。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对明显只是普通庄户人家的妇人和小孩儿到底是谁!值得让个高手特意去绑到这里来嘛!……还是说,……其实他是看走眼了?

    想不通啊想不通。

    “小六子,乖乖啊,抬,抬头。”那妇人赶紧哆嗦着手把小孩儿的脑袋抬起来,一边哄着小孩儿,“你乖,不怕,有娘在。”

    梦寒月眯眼盯着那小孩儿看了一会儿,嗤笑一声,指着那小孩儿对平安说:“儿子,你瞧,这可是你哥哥呐!”小孩儿大约七八岁,具体年龄不知道,但绝对是比平安大的。

    王谢书生她已经让阿大查过了,今年二十四岁。有个这么大的孩子,他是十七八岁的时候有的这个孩子。那成婚呢?

    岂不是更早?

    “什么哥哥!你这坏女人,胡说什么!”那妇人刚才还害怕,现在激动地尖声吼道:“俺夫君不可能在外面有其他女人的!”

    “可是王谢亲口承认,我儿子就是他儿子……你又怎么说?”

    那妇人“啊”的大叫一声,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扑上去,就要用手挠梦寒月的脸蛋儿,“俺叫你胡说八道!俺叫你冤枉俺们家夫君!俺,俺们家夫君会看上你这个丑八怪?脸上还有一条蜈蚣疤!”

    梦寒月冷笑着不动,自有阿大替她拦住那疯女人。

    “哦,是吗?”冷笑一下:“这件事儿你可以亲自去问你夫君去。”

    “不可能……”也许是梦寒月胸有成竹,那妇人刚才还鼓足了劲儿,这会儿瘫软在地上,没精打采,自暴自弃起来:“俺不信,……”就一直重复着“俺不信”三个字。

    梦寒月却没有过多同情心,她和她的儿子也是承受了无妄之灾。主动挑起一切的人,是王谢,他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一旦她被他得逞了,她和她儿子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下场吗?

    所以,这个时候梦寒月面对这对母子,压根儿就没有什么过多的恻隐之心。

    “明月。”梦寒月唤一声明月,院子后头就匆匆走来一美人。那瘫在地上的妇人自然也看在眼里了。

    这会儿惊叫起来:“这杀千刀的混蛋!俺,俺说他咋会看上一丑八怪,原来后头藏着面美心狠的美人呐!”

    这会儿那妇人又来劲儿了,一个纵身,就从地上跳了起来,冲向明月,“俺撕了你这张惹祸勾男人的脸!”

    梦寒月不需要多想,只听这话,就知道这妇人是误会了明月。

    也不需要她吩咐,人是冲着明月去的,自有护花使者。

    那妇人被阿大给截住了,就跟拎小鸡一样提着那妇人的领子。

    那妇人犹自不甘休,扯着嘹亮的嗓门儿就大喝起来:“好哇!俺就说俺们家的夫君咋会做出那没头没脑的事儿呐!

    难怪啦,你这勾别人男人的妖精!勾了别人的男人,还要到处勾三搭四!”

    骂骂咧咧,嘴里就没一句好话。

    梦寒月听了不住皱眉,向着已然暴走边缘的阿大招招手:“提回来。”又吩咐明月:“拿些皂角来,打一盆清水,好好替她洗洗嘴巴。”

    扁嘴鸭和花和尚算是大开眼见,从没见人是这么不带脏字儿的骂人的!偏偏这话羞辱的狠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用计

    “咳咳咳,”一阵猛咳,那妇人恶狠狠抬起头,瞪向始作俑者。

    她回头看她的儿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但随即黯淡的神色又亮堂起来了。

    将所有不满全部发泄在梦寒月身上。

    “嘴巴干净了,就点头。”梦寒月的目的并不在于折磨这妇人,“孙氏,你莫名其妙被人绑来这里,肯定是满腔愤恨。

    你别急,我与你说道说道,你家的夫君都干了些什么样的缺德事儿。那时候,你再愤恨不迟。先瞧一瞧,你们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无辜!”

    那妇人命孙氏,刚才阿二进去禀报她的时候,就把大体的事情说了一遍。

    孙氏眼中闪过惊慌失措,梦寒月自然没有错过,她眼睛眯了眯……唇角忽而挂起一抹笑意来。

    “看了,是我小瞧了你……,根本就不需要我说什么,孙氏!你都知道,对不对?”没有人知道,梦寒月此时浑身气得发抖!

    以为孙氏是无辜的,但刚才她那片刻的惊慌失措,别以为就能够逃开她一双毒辣的眼!

    “好好好!”梦寒月冷笑,“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刚才就是在和我演戏。那我更不需要手下留情了!”

    “阿大!套车!”

    “夫人?”阿大吃惊,看天色,这么晚了,套车去哪里?

    “敲鼓鸣冤打官司!”

    “夫人,这天色?若不,等明天吧?”阿大建议。

    但此时梦寒月正在气头上,才不搭理他。冷笑一声:“不!就现在!”

    “这口气不出,我今晚睡不好!”

    阿大见此,只管套了车来,“绑着还是?”指了指地上一对脸色吓得惨白的母子。

    “不用!料他们也不敢耍花招!”梦寒月瞥了一眼地上的母子,随即牵着平安:“儿子,你是不是觉得阿娘残忍,牵连无辜?但阿娘告诉你,他们可一点都不无辜!那小子阿娘不知道,但,这王谢的婆娘孙氏,阿娘肯定她知道真相!”

    她一方面既希望儿子不要过早的受到外界残酷现实的影响,一方面却又希望儿子能够尽早长大,好有自保的能力!最起码不至于傻乎乎被人三两句好话说了,就忘乎所以!

    一辆马车,趁着夜色,从梦寒月的院子里出了去,方向是向着小柳镇上的。

    马车中,那妇人犹作困兽斗争,脸上表情说不出的胆怯害怕担忧,偏偏又要强作无辜。

    “你诬陷俺。”

    这倒有趣了……

    “我怎么诬陷你了?”梦寒月抱着儿子,和那对母子对面相坐。此时,她还不算苛刻这对母子,至少她和儿子坐着,那对母子也坐着。

    “俺什么都不知道!”

    孙氏强调“她什么都不知道”!

    “阿娘……这个是不是就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小家伙儿是很好学的。

    “用的不错。回头阿娘一定把你的黄玉小狮子给寻到。”梦寒月笑,有子平安,真是惬意。若是没有那男人的话,那就更好了。

    说到底,是她自找的,要是她没有进一步接近那男人,何至于惹来那男人的窥伺之心?

    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孙氏听了平安的取笑话,鹅蛋脸白了白。一旁孙氏那小子原本在院子里的时候瑟缩成一团,上了马车之后竟然放开许多。

    这会儿听到平安的话,一双眼睛恶狠狠如凶狼!

    凶狠地扑向坐在他对面的平安。马车车厢就那么大,对面坐着,中间不过半米距离,一个半大不小的小子卯足了劲儿的扑向平安,那爆发力也是惊人的!

    梦寒月眼中寒光一闪。伸出一脚去……

    “砰通!”

    那小子摔个脚朝天!

    “啊!”孙氏尖叫起来,不光光是因为她儿子被绊了一脚,摔了跟头!

    梦寒月这一脚实在,是丝毫没有留情面!

    将个小子绊倒,好巧不巧,那小子的嘴巴就磕在车厢里头座椅一角!

    顿时,好好的嘴巴变成了血碰大口,鲜血就跟止不住一样,“嘀嗒嘀嗒”的。

    “啊!杀人啦!”孙氏的尖叫声在这有些冷冽的夜里,又是在无人的野外,显得有些骇人。

    梦寒月皱皱眉,她虽然不在乎孙氏尖叫,她就是吼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她。但止不住她听得厌烦:“再叫,我令人封了你的嘴。”

    孙氏果然不敢再叫了!

    那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把俺娃娃给伤了,俺还不能够求救吗?这世上还有天理没天理啊?”孙氏见尖叫不成,干脆开始扯皮撒泼。

    梦寒月就不知道她到底哪里来的胆子!

    也不解释,冷笑一声:“我也不一定要报官处理。”孙氏眼都瞬间亮了,梦寒月觑了一眼,垂下黑浓的睫毛:“大不了杀了你们,一了百了。我只要心里那口气没了就好,怎么没的,我不在乎。”

    “你……”一阵风吹进车厢里,那车帘子被吹动几分,露出黑漆漆的夜景。孙氏眼珠一转:“不用你动手,你要是再逼迫俺们,俺们就跳车!”说罢恶狠狠威胁梦寒月:“你可要知道,要是俺们死在这里,你也肯定逃不了干系!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蠢货!她要是在乎他们母子的生死,刚才就不会威胁要杀死他们了!

    梦寒月眼冷了一分,带着三分嘲弄:“你们要是死了,我让人将你们替孤割肉,做成馒头馅儿,全都拿去城里城外喂野狗。

    看那时,谁还能找着你们的尸身。”

    她说的轻巧,却把外头几人给惊了。

    花和尚偷空扯了扯扁嘴鸭的袖子处,扁扁嘴:“大哥,我们愧为邪道中人,咱们那点儿道行,哪里比得上里头的?”

    扁嘴鸭难得的沉默不语,……但若仔细看,你可看家他嘴角猛抽。

    太变态了!

    “你。你不是人。”里头又想起孙氏惊恐的声音。

    “你再不关心关心你儿子,你儿子就要失血过多,挂了。”

    梦寒月事不关己。拉过平安:“睡一会儿。”把平安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腿上。

    孙氏的儿子小六子怨毒恶狠狠地瞪向她,梦寒月挑眉,原不想和个孩子计较,但显然这孩子将她当成仇人了。

    他们之间是仇人没错。但却不是她和儿子欠他们一家人的。相反,是他们一家人无缘无故招惹上她和儿子的。

    “你瞪谁都没用。你爹娘想要我和我儿子的命,就得想着有一天被报复回去。你若是不服气,大不了打赢了这场官司去。否则,还是别欺软怕硬的好。我儿子自有我这个做娘的护着,旁人谁也别想插一手。”

    也不管那七八岁大孩子有没听懂,梦寒月闭眼养神。

    孙氏一激动,居然说:“胡说!俺们从没想过害人性命!俺们不过就是图你家产而已!”说完之后,孙氏也愣住了,脸色如同便秘。

    “呵呵呵,看来我没冤枉你啊。瞧!你夫君的主意,你不都一清二楚的?”梦寒月眼中更冷了。语气一变,“我欠你们的吗?我和你们认识吗?我的家财就算千千万,那我一定就要给你们吗?”

    “好!事情都说开了,那俺就直说了!既然你这么能赚钱,会赚钱。就算俺们图了你的家财,你还有其他赚钱的本事。俺们最多就是喝你剩下的汤水,这样也不行?俺们也是没办法,你就不能仁慈点?非得这么小气吧啦的?”

    梦寒月险些气笑了!

    怒极反笑:“现如今世风日下,连做恶人的都一套又一套的说辞!说到最后,俨然都成了我这个受害者的过失了?

    怎么的?别人问我伸手要东西,我就一定要给吗?”

    “喂!你这丑八怪也太不知好歹了!你自己就不动动脑子想一想?要是俺们心狼一些的话,俺们可不就只是占你家院子了!说到底,俺们也是有良心,顾忌你的!”

    “是呀,顾忌到不说一声,坏我名声,冒名顶替很好玩儿吗?你们这样做,那根本就是要我和我儿子的命!害人性命,不知道到堂上,会被判个什么样的罪行!”

    “胡说!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恶毒!俺么最多就是一个冒名顶替的罪名!你偏要说成害人性命,俺看你才是真正害人性命的!”

    梦寒月眯了眯眼,觉得这女人的思想严重扭曲。这种人的思想里,她都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她是不能够受委屈的,要受委屈必须是别人!

    她千错万错都是有原因的,是可以被原谅的!别人不原谅她,那就是别人的过错!

    “孙氏,你有没想过,如果被你们一家子得逞的话,我和我儿子最后会怎样?……先是冒名顶替,我要是猜得没错,下一步就是坐实我犯了七出,然后休了我,强占的财产,对吧?”

    那孙氏无动于衷,显然梦寒月全猜对了。

    但她还是要狡辩:“就算是呗,你最多就是被休回娘家去,还能咋滴?”

    最多就是……休回娘家……还能咋滴……

    梦寒月心里彻底不想留手了!

    “儿子,你瞧见了吗,你以为的没有过错的人,她是这样想的。她是一只毒蛇,随时会咬你一口的。”梦寒月知道平安并没有睡着,刚才吵得那样凶,儿子只不过是闭眼休息,耳朵却竖起:“儿子,你觉得她还无辜嘛?你觉得阿娘还心狠吗?”

    她也不等平安回答,一双含煞的眼就射向了对面,所在孙氏脸上:“我告诉你,如果真的被你们得逞,我和我儿子只有死路一条!我和娘家的关系,最多就是仇人。我若是落到他们手里,你说……我和我儿子会过着怎么样的日子?”

    孙氏脸色变了好几遍,有些难看和难堪。但……不要误解了,这绝对不是愧对梦寒月母子的难堪。而是一种被指责得哑口无言的难堪。

    “到了公堂上,俺不会承认的。你没证据。”孙氏眼睛闪烁。

    “呵呵,是吗?”梦寒月的笑有些诡异。

    瞧得孙氏有些心惊,饶是如此,任然是死鸭子嘴硬:“当,当然!俺绝对不会承认的!有本事你就拿出证据来!说俺们害你……五年前的事情,根本没人替你作证。俺们只要死咬着孩子是俺相公的,你就算不承认,大伙儿也只会觉得你现在发达了,想要独自快活,不认自家相公。

    你把俺和儿子抓来了,你还得当小的,是没名没分的妾!到时候你还是得敬着俺这个大妇!俺劝你,不如把俺伺候好了……”

    孙氏在车厢里一反常态,表现出骄横霸道一面,蛮狠不讲理,看的平安一愣一愣的。彻底让平安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丑陋。

    “岂有此理!”车厢外一个老者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孙氏一惊,狐疑地透过帘子看了看。

    “唰!”就在这时候,帘子被人从外头掀开了!

    “好你个孙氏!其心竟然如此歹毒!全然没有庄户人家的厚道实诚!本官定要重重地治罪你们!”

    “啊!”孙氏本来还愣愣的,一听“本官”两个字,顿时如遭雷击。惊呼一声,“哪,哪,哪个官老爷?”

    这老者正是史全。

    为什么史全会坐在外头车板上,这就要说起刚才吹起马车车帘子的那阵风了。

    其实,那阵风,是史全来时坐的太重,灌进了风。

    原来梦寒月让人赶车,却让阿大用轻功去接来史全。阿大轻功了得。这才在半柱香的时间里,就把正要脱衣入睡的史全给驮着到这里。

    梦寒月想过,她的敌人并不是王谢书生一家子,她为什么要花那么多时间和个被人当枪使唤的蠢货书生去打官司?

    这种官司难打!就跟孙氏所说一样,时隔五年了。谁知道当初的事情啊?何况她自己有言在先,说曾和一个赶考路经此地的书生成过婚。与其花时间找证据,不如让他们自己承认。

    她的目的并不是打官司。而是解决麻烦。自然是要用最快的速度把身上的屎擦干净了。

    “本官乃当地父母官!你说,还有那个官老爷?哼!”史全是真气了,刚才里头的对话,他可都听得一清二楚!

    孙氏的话,更是只字不漏!

    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样的混账!

    父母官!

    三个字吓得孙氏和她儿子小六子狠狠颤抖起来,牙根都“咯吱咯吱”响。

    “县,县丞老爷……,俺,俺刚才是气糊涂了,不,不是真心话。”

    “哼!你是说本官刚才耳聋了?”史全不给他们好脸色看。太可恶了!竟然有这种只知道害人的混账!

第二百三十七章 幕后

    “县丞老爷,不,不是您耳朵不好使了。真是,真是俺被这混账女人气糊涂了!”孙氏一说起梦寒月,就激动地跳脚。

    她哪儿能想到这一出出的全是引诱她到陷阱的诱饵?

    “丑八怪!你这也太不是东西了!”越想越气愤,孙氏可不觉得她自己个儿有错,只把错全都按在别人头顶上去。她就想到梦寒月设局害她说错话,就没想到她自己个儿做的厚不厚道。反正是眼前这个丑八怪的错,让她去和县丞老爷解释去!

    “哼!要不是你故意害俺,俺能一激动就说气话吗?这点子大的事儿,你劳烦县丞老爷,事儿闹大了,俺看你咋收拾!

    县丞老爷日理万机,手底下管的都是大事儿,能叫你这芝麻绿豆大的事儿给劳驾了?”孙氏是鼓足劲儿地拍史全的马屁。顺便踩低梦寒月,特意提醒县丞老爷,梦寒月忒不是个东西。

    但等她一口气说完,这才发现对面两人面上神色全都古怪的很,看她就像是看傻子。

    “哎,且不说这事儿到底谁犯大了,到底是你们一家子该死呢,还是我和儿子活该被算计。

    我现在知道了,后头指示你们的人,就没把我和小柳镇的渊源好好给你说道说道过。这才让你误会了,史县丞会因为你拍他马屁,就帮衬起你来。

    说句打嘴的话,孙氏,我是直冲着后头将你们当枪使的大头去的,真没想和你们打官司,打官司多累人啊?

    打官司还得找证据,现下好了,你刚才不都不打自招了?相信有史县丞亲自作证,没人会有疑虑的。”

    孙氏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就看着对面的丑八怪一样的女人气度合宜,举止从容,就连唇角上挂着的笑容,都带着些漫不经心。

    这样的举止神态,落在孙氏眼里,就更显得刺眼了。

    也不知是被这一幕刺瞎了眼,还是怎么地,孙氏有些发疯,拼起狠劲儿来!

    她眼一亮,看着那依偎在丑八怪身边的小家伙,伸手就去抢人。

    这可是犯了梦寒月的忌讳了!

    一怒之下,连踹对面孙氏的胸口,直把孙氏给踹给人仰马翻,犹自怒气不得发泄出来,干脆一脚踏上了孙氏的胸口,撵了又撵,“呜呜呜,杀人啦!”这回声音比之前那道洪亮的呼救声,要低了很多。

    “坏女人!”孙氏的儿子扶着磕落了门牙的嘴巴,口齿不清地骂着,却不敢扑过去。只能瑟缩在一旁,恶狠狠地瞪着梦寒月。

    “县丞老爷在这里,你敢当官行凶……”孙氏一边踹着粗气一边还不忘挑拨离间。

    这年头的庄户人家大抵是老实憨厚的,但也止不住社会的风气养出一堆的歪瓜裂枣。孙氏显然就是歪瓜裂枣之中的一员猛将了。

    “清醒点吧。还当你是举人老爷家的娘子啊?”梦寒月早就唇边落笑,冷笑!

    “别瞪那么大眼。你们夫妻敢害我和我儿子,难不成我敢肆无忌惮抓人来,就不会让人打听清楚你们家的事儿?”说罢撂下一句:“我的人可不是吃干饭的!”

    “你,你既然知道俺,俺们家的男人是举人……举人可比秀才厉害!”孙氏多此一举,以为梦寒月不知道举人有多么厉害,还提醒她。却惹来车内车外几声笑声。

    “举人厉害还是秀才厉害,我是不知道。我就认准一句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孙氏,下辈子,记得别再不长眼的往别人刀尖儿上撞去。”

    有着这样的狠厉,孙氏这才恍惚觉得她做错了些什么,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这丑八怪没娘家撑腰,也没显赫家世,却有胆量得罪一个举人功名的人。

    孙氏毕竟是举人家的娘子,但她嚣张跋扈惯了,在家里,凭着她丈夫是举人老爷,没少作威作福。

    邻里乡亲,连襟之间,私底下的风评可不大好。说她迟早要栽在这自以为是,嚣张自私上头。果不其然啊!

    只是这些孙氏都不知道。

    她被宠惯坏了,心思坏透,自从家里男人考上举人开始,她就再没有过过错。当然,这没有过错并不是真的没有犯过错。

    这次算是栽在梦寒月手里头了。

    梦寒月看了她一眼,还能不知道孙氏眼底的疑惑不解吗。

    但孙氏不明白,没得要她去解释给孙氏听吧?

    留下一句话:“害人终害己,主动惹祸,乃取死之道。没人是天生欠着你们家的,何况我们连认识都谈不上。”

    眼睛瞬间眯起来:“你也别觉得多无辜。敢作敢当嘛,孙氏,说句实话,我还挺高看你一眼的。

    带着孩子,在我的地盘上,还不忘嚣张!这胆量,啧啧。”梦寒月笑得轻视,转头却对一侧明显看好戏的史全请求:“史县丞,明日还请您老替我和家里小子作证了。这样的恶妇,不惩戒,岂不是要坏了风气?这是助长为恶的风气啊!”

    “自然。大娘子无辜,史某全都看在眼底。那就请大娘子送了史某和从犯回去,明日一早,此案开审可好?”

    “那我这里就先谢过史县丞慷慨就义了。”梦寒月笑眯眯。眼珠一动,垂下的眼睛寻思着什么,“咳咳,史县丞,容我在此问一问孙氏,到底是谁想害我。”

    史全做了个“请”的动作。

    “俺不知道。”孙氏果然是有气性,事情败露,颓败之余,也不想称了梦寒月的意。

    “真不知道吗?你要是真不知道的话。我叫外头的人回头去牢里看望看望你相公。想必他会知道的。”梦寒月浅笑着看瘫软在地上的孙氏:“你要知道,你们一家子的罪名算不得死罪……”

    孙氏又气又怒,听到最后,却是两眼一亮。

    眼神闪烁:“你要是能够保证不让俺们坐大牢,俺就告诉你。”这都这样的,还不忘谈判。

    “嗤!”梦寒月嗤笑一声,“阿二,你先去镇上,好好‘伺候伺候’王谢书生。”

    “等一下!俺!俺说!”孙氏不敢再小瞧眼前女人了,“是,是罗家,一老一小找的俺们。”

    罗家!果然如此!

    梦寒月眼中迸射出寒芒。

第二百三十八章 回击

    近日小柳镇上特别热闹,原因很多。

    要说前日的一场官司,那可叫精彩纷呈!

    没想到读书破万卷的举人老爷,也干那偷鸡摸狗……啊不!是占人家财的事儿!

    那一日,可说是万人空巷,所有的人都跑去看那史无前例的审案。一开始那位举人老爷是打死不承认,后来听说他婆娘孙氏承认了。

    但把孙氏给传上公堂,那孙氏又当堂翻供了!县丞老爷当堂作证都没用,因为孙氏说是被威逼利诱的!

    这下好了,场面一时沸腾起来。

    不知道是谁造的势,人群之中出了几声质疑县丞老爷公正性的声音。有一就有二,老百姓分成了三波,一波是反对县丞老爷的,一波是维护县丞老爷的。还有一波,中立。

    一场口水架是少不了了!

    直到告状的梦大娘子提出一个主意……

    这主意呢,够狠的!

    梦大娘子居然说:“既然他死咬着我儿子是他的,而我又知道他还有一个儿子。县丞老爷,不如将家小子和他那儿子一起捆起来,推到外头砍头玩儿。要是真是他儿子,所谓父子连心,他定会出面维护。”

    她说完这话,公堂内外,全都静悄悄的,仿佛都被吓到了。谁能想到这位近日风头很足的梦大娘子会提出这么个要求来。

    当然,这关乎孩子的生死,立刻那孙氏就跳出来:“咋行?孩子都是好孩子,又没犯错儿,哪儿能就这么作践了?砍头玩儿?砍头好玩儿!你这心咋地这么坏啊。”

    “我敢这么做,是因为我心里无愧。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这话好似提醒在场的人,孙氏和王谢书生是害怕,因为王谢说谎了。

    “那,那你就为了你心里无愧,连累孩子?那虽然不是俺的孩子,但你问过他愿不愿意?”孙氏怒斥,仿佛很占理。

    梦寒月不买账:“呵呵,我儿子自然是赞成我的。因为我是他阿娘,他信任我,我绝对不会让他出事的。”

    孙氏被王谢被说的哑口无言。

    最后还真把俩孩子给绑了。

    推到外头,两个铡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隐约能够嗅到血腥味儿。

    两个孩子,不同的表现。

    比起小六子的大哭大叫,平安的沉稳勇敢显然赢得了很多人的另眼。

    “这要真是一个爹生的。也差太多了。大的屎尿横流,小的抿着嘴唇就是不吭一声。这……真能是一个爹生的?”

    也不用梦寒月多说什么,高下立现,自然有人提出心里疑惑。

    很多人都暗自摇起头来。

    这要是真是一个爹生的,那也太那什么了。

    “不都说龙生九子吗?”也不知是谁冷哼一声。

    各自心里咂咂嘴不语了。

    这……盛况空前啊!

    当大刀砍下来的时候,孙氏是被抓住的,不好动。只能叫着:“杀千刀的混蛋!死了下森罗地狱!”

    王谢再也忍不住,扑上小六子:“不要杀我儿子!不要杀我儿子!”

    他有些疯狂,眼睛都红了,却死死捂住他身下的儿子。

    反观平安那一边,梦寒月早就把平安从刀口下拉出来,……还能真的叫儿子落了一根头发丝儿?

    “若是俺阿爹在这里,也会扑过来救俺的。”平安绷着小脸,暖阳照在他的小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光芒,他淡淡的出声。不说王谢没有护着他,只说他阿爹在这里会救他。

    这奶声奶气的声音淡淡响起在公堂之上,所有人心中“咯噔”一响。

    “县丞老爷,事前我已经把用意和那冒认的王谢说过,是人,都会救自己的孩子。我也是。所以,当大刀砍下去的时候,我第一时间选择救的人是我的孩子。

    王谢救的,自然也是他的孩子。”梦寒月目光淡淡,“县丞老爷,容小妇人说一句,这孩子的亲爹不是王谢。此次前去京城,小儿已经认亲。”

    啥!

    当下,所有人都是一惊!

    立即有人提出疑问:“既然已经认亲,何不请那人出来作证?却搞出这么多的噱头,多此一举!”

    梦寒月双眼含笑,在众人疑惑的眼光下,她道:“这是我家的事情,我总不能满大街的乱喊乱叫,说我儿子认亲了,是不。再说这事儿分明是他们冒充我儿子的阿爹,我为什么要像个犯人一样去解释呢,好似我才是做错的那人一样。”

    “王谢,你告诉本官,你刚才为什么只救那小子,却看都不看你口口声声说是你儿子的儿娃儿?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他儿子!

    但这话,王谢不敢随意说出口来。脸色发青地站在堂上。

    他是举人,可以见官不跪。但此时脚软,“嘭”一声坐在地上。

    “本官无愧于心!还是那句话!本官亲耳听到王谢婆娘孙氏认罪。本官不知何故,孙氏会翻供。但!本官依旧还是给梦大娘子作证!

    王谢和孙氏此举乃是为恶!本官绝不助涨歪风邪气!若是放任此二人,岂不是说本官默认这股歪风邪气?”

    “啪!”一声惊堂木,“王谢!孙氏!你们可认罪?”

    还能不认罪吗?

    而风波结束。此次观看整场审案的金翁,卢翁等人,将梦寒月请去吃饭,说是接风洗尘。恭贺声自然不断。

    梦寒月笑着拒绝:“今日还有事。改日!改日我请大家伙儿吃饭!”顺便说一说怎么扩张柳镇大排档的问题!

    须知道,小龙虾是季节性的。先如今,产量就开始渐渐减少。……柳镇大排档不能没了小龙虾就活不下去。

    ……

    这次风波才平息,但第二日清早,小柳镇又上演好戏。

    “听说没?罗家昨天下晌,来了个女人,手里还牵着个孩子!”街头街尾,饭馆儿茶座,早餐铺子,按理说,现在谈的最欢快的应该是昨日那场官司。但事实上却是,那场官司屈居第二。排在第一的,那是罗家的新鲜事儿。

    “老哥,你也听说了?”另一人拿了一个馒头,干脆窜到先前开启话题那人的桌子上坐下,“啧啧,罗家有后了啊!这下罗家的义子不知是个什么感受。”

    “但俺听说,罗老爷子根本就不认那个孙子,还让人把那女人和小男娃给赶了出去。这不,那女人一大清早又跑到罗家大门口闹腾了。”

    “孙子?……那是罗大公子的儿子?不可能啊!罗大公子从前可是个病秧子。俺可听说了,那孩子至少七八岁了!七八年前的罗大公子身子骨弱的,……能干那事儿吗?”

    另有一人不以为然地嗤笑:“放屁!人家根本不是冲着罗大公子去的!”

    “啊?不是冲着罗大公子去的……,那还能冲着谁去?罗家的义子?……不能吧!罗宝通现年才十四吧,七岁大的孩子……他难道七岁生儿子?”早餐店里,一屋子的人全都围来这张桌子。

    “呵!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那女人可是冲着罗老爷子去的!”

    “啥!?”众人全都不可思议。

    有人面色怪异,僵持一会儿,暧昧道:“罗老爷子就算是七八年前……,那也一大把年纪了。……这个……,真是雄风不减啊!”

    “是呀,是呀!堪为我辈楷模!”说着敬畏的话,眼里语气里全都是取笑讽刺。

    “哎……,瞧你这话说的,老兄!你就直说,罗老爷子要强了一辈子,最后晚节不保啊!”后头不知道是哪个人就给点到点子上头去了,于是乎,一群人嘻嘻哈哈,一阵嘲弄取笑……要知道,罗老爷子是什么人,罗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

    这辈子他们都不能够踩踏的人,趁着这机会,不好好踩一踩,那怎么能够对得起罗老爷子的“雄风依旧”呐!

    众人就没注意到,这些关键的问题,全部几乎都是一个人提点出来的。旁人是都知道一些,但也就是一些个,毕竟昨日那女人大张旗鼓去罗家,又被赶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儿,可不是遮掩就能够遮掩住的。

    镇上都住着人物呐!

    谁的眼睛不是雪亮的!难得镇上安静惯了,出了一通又一通的好戏啊。叫他们看的那是一幕落,一幕就接上去。好戏不停歇!

    那一开始挑起话题的小个子男人目光闪了闪,丢了两个铜板在桌子上:“老板,结账。”人就径自出去了。

    出了早点铺子,这小个子的人七拐八拐,走到离这家铺子不远处对面的一个小巷子里头,这巷子是个死巷子,尽头是被封死的。

    他走到巷子尽头,眼睛一亮!

    “兄弟果然在这里。”“蹬蹬蹬”几下脚下生风,就跑到那巷子尽头靠着墙壁的大汉面前。

    “兄弟,你让俺做的事儿,俺可都做了,你答应俺的钱呢?”这小个子的男人伸出手去,一点儿也不生僻,显然这种事儿他没少干过。

    “拿好了。记住,不该说的别说。不然叫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对面等着小个子来的壮汉抛出一枚二两重的银子。嘴中威胁着,眼睛一眯,另一只手捏拳冲着面前小个子揍了过去。

    小个子见壮汉无预警的抬手要揍他,吓得他那一刻连呼吸都忘记了。闭上眼睛,却被有预料中的疼痛传来,耳边却是沉闷的一声“嘭”!

    小个子的男人这才小心翼翼睁开眼,脸颊生涩的疼,那不是被揍的。是拳风刺的!而他以为要落在他身上的拳头,却落在了耳侧。

    一看之下,骇然!

    墙给砸出一个老大的坑!

    “保,保证不说!俺吴四儿做买卖,最是实诚!好汉放心,银钱两讫,何况好汉出手这么大方。俺四儿还图你下一笔生意!”

    “识时务者为俊杰。很好。”壮汉扯扯嘴角。一个跃身,人就直接从小个子男人眼前消失了。

    壮汉脚下生风,回头就到了南畦村最东边儿的小院子。

    “夫人。”恭敬地躬身。

    “都做好了?”

    “是,夫人。”

    “好。阿大,有你在,我放心。”

第二百三十九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走!罗老爷子家有喜事,咱们作为街坊邻居,同个镇上做买卖的好伙伴,总要登门道一声恭喜的。”

    “夫人,这种事儿,无须劳烦到夫人。交给我们就行了。”阿二开口就说。被阿大瞪了一眼,声音这才小了些。阿大外粗内细,阿二是外也粗内也粗。根本就看不透梦寒月花费那多心思,又是找人去磕碜罗家,又是去请了水军散播这则消息的用意。

    “呵呵,阿大,你作甚瞪他一个大老粗?”梦寒月笑呵呵地斥责阿大,但看她模样,好似漫不经心。

    “阿二啊,磕碜镇上的大名人罗老爷子的好事儿,怎么地也不能便宜你们去,给你们去做可以啊,可这种好事儿啊,我得亲自监督着。”回头笑盈盈地看着平安,“儿子,去不去?”

    梦寒月笑颜盈盈,向着平安伸出去的手,被小家伙一把抓住,两眼发光:“去!”

    梦寒月眉梢一动,挑着眼打趣一样问平安:“阿娘做什么事儿,都没背着你。你随着阿娘,也看到了,罗家的闹剧,那是阿娘一手操办的。阿娘这么处心积虑,满盘满算,……你可害怕这样的阿娘?”

    “阿娘,别家的娃娃俺不懂,但俺知道。俺的阿娘不会害俺。俺将来……定会叫阿娘过上人人称羡的好日子!”仿佛打定主意,小家伙的眼神清澈透着坚毅。这种坚毅,显然不该出现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年龄段的小孩子身上。

    但……,平安早慧。

    哎……

    梦寒月无声叹一口气,也不知道,儿子这样的早慧,是好还是不好……即便将来人中龙凤,可丢失的纯真,到底该叫她从哪里再寻来给儿子?

    见儿子这般果决坚定,性子也不知是随了她还是他。梦寒月是又心酸又高兴。

    高兴的是,儿子的这番话。有这么一番话在,将来便是他做不到,想来,她也不会怪罪儿子了。

    心酸的是,儿子如今才到她腰的个头儿,别家的娃娃这时候都在玩泥巴扑蚂蚱,可她家的儿子却必须开始学会懂事和坚强。

    自从从京城回来之后,她有意无意地做事带着儿子,几乎是什么事情都不避讳着儿子。就是希望能叫儿子多瞧一瞧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学会怎么做事,怎么应对,怎么一石二鸟。怎么不让别人占便宜……

    反正她想在有生之年,将她能教的都教给他。

    但她却没有考虑过儿子这般童真的年龄里,是否能够承受住,这样的沉重,如同包袱一样负重。

    索性,儿子是懂事的。他没有哭闹,没有指责她这个做母亲的。

    有时候她想,要是没有那个男人的出现。要是她从没有动过那样的心思,一辈子平平凡凡,那么,她的儿子就不需要过早地去学会怎样为人处世。说不定,她的儿子就可以一辈子傻傻单纯的过着普通的庄户人家的日子。

    “阿娘?”梦寒月感到袖子被人拉扯一下,耳边忽而一声叫唤声,把她不知道飘到哪里去的心魂给叫来回来。

    “阿娘,现在走?”

    “啊!……嗯,现在。”又招来明月,“昨日让你给买的礼品呢?拿出来,放到车厢里去。”

    明月应了一声“都准备好了,就放在车厢里”,梦寒月这才又问一句:“你看,你是随我们一起去罗家呢,还是留下看院子?”

    明月有些不好意思……,按理说,主人家提出这个问题,作为家奴的,多半是会老实在家看家的。

    “夫人,明月好久没见过夫人威风大杀四方了。”

    “噗嗤!”梦寒月被明月娇俏样给逗笑了,捏起指尖戳了戳明月的脑勺子:“我说……,你是觉得在家太无趣吧。昨日公堂审案那出戏,你还没看够?”

    “看不够!我家夫人威风凛凛,英姿飒爽,明月这辈子都看不够!”哟!这马屁拍的响亮!竟然还撒起娇来。

    阿大脸红了红,“咳咳,夫人,我们都走了,就留明月一个女子在家,不安全。”

    梦寒月忍不住取笑:“阿大啊,我说,我家的明月都不理你,你倒是毅力坚强啊。”

    “夫人!”明月跺脚,红着脸瞪向阿大。

    梦寒月见此,眼光闪烁一下,随即咳嗽一声,“好了好了。明月随我一起坐马车吧。”

    等站在马车前,梦寒月又突然停住脚,看着拉车的大马,眼神寻思起来。

    “夫人?”明月推了推梦寒月:“夫人别发呆了。”

    “唔!绿绿,等此间事了,我们一家子搬去江南苏地,你看给寻只体格小一些,脾气温顺的小马来。我记得阿大说过,你最善骑马。就劳烦你费心教一教我家这小家伙了。”琴棋书画,陶冶情操。上得战场,杀得敌将,不说马革裹尸,却也面对敌人,敢于厮杀,这才是真汉子。

    “好好教,我可不要我家的小家伙,成了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娘娘腔。”

    扁嘴鸭先是眼睛一翻,露白。都纠正过她很多次了,让她别叫他绿绿,每次都答应的好好的。回头就又给“绿绿,绿绿”的又喊了起来,扁嘴鸭已经无语到不想再提醒她了。

    对于称呼很无奈,自动选择忽视。但听梦寒月的吩咐,扁嘴鸭每一回都是尽心尽责地完成的。

    “是,红中绿必定不负夫人所托。必定用心教导小公子的骑术。”

    梦寒月点点头,这才抱着平安上了马车。等到明月也上了马车之后,马车开始向着镇上去。

    ……

    一辆马车吸引人吗?

    或许。

    但要是一辆马车,赶车的和护卫的是五个壮汉……,而且怎么看怎么都是怪胎多的情况下,那就很能吸引人的眼球了。

    梦寒月的马车成功的吸引了路上行人的眼球。

    不知不觉,更多的人关注起这辆马车。

    有那些好事者,瞧着这马车在道上不紧不慢地行进,很是悠闲的模样。竟然上前搭话。

    “这位大哥,小弟瞧着你们这辆马车十分独特,敢问这是谁家的马车?可是镇上的老爷家的?”

    “这里头坐着我们家夫人。不是镇上的,咱们是南畦村的。”

    一群好事者一愣,随即有人醒悟过来,一拍脑门儿:“莫不是你们家夫人就是南畦村的那位改了名的梦大娘子?”

    “正是梦大娘子本人。兄弟让一让,我们家夫人听说镇上的罗醇之罗老爷子得了孙子,后继有人,正着急赶路,亲自祝贺罗老爷子一声呐。”阿大仿佛不经意间就把梦寒月的行程透露出去。

    这下子,引来一群各种不同的目光。有恍然大悟的,有大吃一惊的……,但几乎每个人的目光都显得有那么一点的古怪。

    “这位大哥,你们家大娘子的消息有误。”

    “此话怎么说?”阿大一副莫名的眼神,那人松了一口气,看阿大神情,是真的不知道。

    “哎!罗老爷子是后继有人了。可那男娃娃是罗老爷的儿子,可不是孙子。”那人说罢,一脸猥琐:“兄弟,你大概不知道吧。那娃娃如今七八岁了,这才来认亲。听说那娃娃的亲娘曾经和走商的罗老爷子有过一场露水姻缘。

    罗老爷子喜欢的不得了,可惜家里有一只母老虎,又不敢把这女子带回家去,只好放在外头,对那女子说,过些时日去接她来住,可这一等就等了七八年,要不是女子家里没了人,估摸着还不回寻来。”

    梦寒月在车厢里听着,差点儿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

    “儿子,你瞧瞧,这话可不全都是阿娘让人散步的。阿娘只让人‘说实话’,可这后头那女人和罗老爷的情史……,这些人可真能够编!”

    可不是能编?

    明月咋舌:“夫人,外头那些人说得活灵活现,仿佛他们亲眼见到一样。”

    “哎……,人言可畏啊!才传个开头,罗老爷子就被人编排成这样。真是可怜呀。”

    明月无语地看着对面的梦寒月幸灾乐祸地表达她对罗老爷子的惋惜。

    马车车轮转动,又走了一会儿,到了罗家的大门前。

    她的车还没停下来,靠着罗家大门近一些,就能够听到女人哭叫诉苦声,和一群人的谩骂呵斥声。

    估摸着女人就是那个来认亲的。而谩骂声则是罗府里当差的门房打手。

    因着梦寒月这一行人的拉风,没少引来一群人观看。罗家老宅门前原本就聚集了一群人看戏,只是因着罗家的门房和一众打手,没敢上前观看,远远的隔着一条大街排排站地看着罗家老宅门前上演的一出出好戏。

    这会儿因着梦寒月的到来,等到梦寒月的身影从马车里下来,那一众看好戏的众人,还搞不清楚状况。直到有人叫了一句:“那是梦大娘子,她嘎哈来罗家?”

    这时,人们才开始思考着,梦寒月来这里的目的。

    梦寒月果然没叫他们失望。下了马车,带着人笑呵呵地走向罗家老宅的大门,让人提着满大盒子的礼品上前,笑呵呵,语气恭维地说道:“烦劳小哥通传一声,就说我梦寒月前来恭贺罗老爷子喜得贵子了。”

第二百四十章 送礼

    “走走走,我们家老爷今天不见客。”门房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手里拿着赶马车的鞭子,这鞭子刚才还是用来驱赶那对认亲的母子,这一会儿变成了用来驱赶梦寒月的工具。

    “这位小哥儿,你都没去通传一声,怎么知道你们家老爷不会见我?”梦寒月不紧不慢地避开鞭子,一会儿笑盈盈的眼冲向那罗家门房,“我瞧着你没罗大管事知礼数,不如去请了罗大管事来跟我说话。”

    这倒好,话说的不算好听,但也不难听,意思可就明摆着了:喂,你不够格和我说话,去叫你们家的大管事来回话。

    做门房的有做门房的智慧,但遇上梦寒月叫板的事儿,这还真是少之又少,可算是头一遭。

    当下有些措不及防,好在罗家大院后头走出来一人。

    老诚的声音顿时化作天籁,解救了不知所措的门房。

    “哎呀,这是梦大娘子呀。稀客稀客。”罗大管事到底圆滑,见着梦寒月,连忙迎了出去。

    看着阿大手中提着的礼品盒子,一脸惊诧,问向梦寒月:“梦大娘子,你这是作甚?”

    “哦,这个啊,一点小心意,还望罗老爷子收下来。罗家这么大的喜事儿,我可是听了风声就着人购了厚礼送来啊。”

    罗大管事嘴角微微抽,眼角余光忌讳地扫向那对认亲的母子。这会儿这对母子也不吵闹了。

    罗大管事心道:还算识趣,没叫罗家在这位死敌面前失了颜面。可这颜面一说……,其实早就失去了。

    罗大管事老脸之上挂着温吞的笑容,不急不慢地推脱:“劳驾梦大娘子的关心了。哎!哪儿来的喜事儿啊。

    那可就是一对冒认的母子。偏就说是咱们老爷的孩子。老奴看来啊,那是讹上我们老爷子了。”

    罗大管事说完之后,脸色有些不自然。怎么觉得这话很有些自打嘴巴的嫌疑。

    他不着痕迹挪了挪身子,实则心里有些变扭。接着挪动身子转移开梦寒月如同刀子一般锋利的眼神。

    但任凭他怎么挪动身子,总是避讳不开梦寒月刀子一样的眼神注视过来。干脆憋屈着抬起头与梦寒月注视起来。

    却见对面那女人似笑非笑地觑着他。

    开口的话也显得意有所指。

    “罗大管事,瞧你说的什么话。人家孤儿寡母的,一看他们就是外乡人。身上衣裳倒是还算整洁,脚下的鞋子却是磨破了鞋面子。

    一看呐,那就是赶远路,没得休的。

    哎!怎么就没找别人家认亲呐?按说,镇上有钱的可不算少。这一路走来,总有比罗老爷子还有钱的吧。”

    话里话外,就差直接说:这对母子怎么就没有找上别人家讹钱,就冲着你们罗家了。

    罗大管事涨个大红脸,着实是被说个哑口无言。

    这叫他怎么说?

    索性啊,这位梦大娘子也不是要找他茬儿,人家这是冲着他们家老爷来的。

    “罗大管事啊,我看啊,这母子俩够可怜的。你们罗老爷子要是铁了心要把人家母子往门外头赶,我这菩萨心肠,看着于心不忍啊。

    要不,我就把这对母子先接回去再说?”说着,真就柔了一颗心似的,怜悯地看着那对可怜兮兮的母子。

    这才软声软气,问起身旁的小包子来:“儿子啊,无妨的,就当……就当阿娘给你养个伴读的书童。咱家不缺这两碗米饭的。

    罗老爷子现下正在气头上,这是不好意思开口呐。咱们先替罗老爷子把人接回去。回头等罗老爷子气消了,说不得会把人给接来罗家住。罗老爷子记着咱们的好呐!”

    花和尚那是第一个没忍住,靠着近,瞧着梦寒月这一套又一套的,说的跟真的似的。要不是他亲自找的这对母子来演这出大戏……,他还真就被这女人的怜悯样给唬弄了去。

    忍不住想笑,被一旁的阿大给警告地瞪了回去。花和尚憋得内伤,只得埋着脑袋,只是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出他的肩膀不停地耸动着。

    这女人真会气人!

    装的跟真的似的!这出大戏可不就是她自己自编自演的吗?

    这会儿倒是有同情心了。还菩萨心肠……,她要是菩萨心肠的话,他红中青那就得是弥勒佛了!

    那边儿个罗大管事是听完全程,脸也跟开了染坊似的,从红到黄,到绿,……到紫,那是各种颜色都过了一遍!

    “梦大娘子。您现在身份不同一般。夺得了食肆坊的魁首,又被当今圣上亲自嘉奖了。您这一口唾沫子那就是一个钉儿啊!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够乱说啊。”罗大管绷着老脸皮,话中暗含警告。

    “瞧罗大管事这话说的。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再怎么身份,那也抵不住平头老百姓一个啊。

    我这今天就是听闻罗家大喜事儿,来送礼的。难不成我这送礼还送出罪来了?”

    罗大管事气不打一处来,这就看着眼前这位梦大娘子装傻充愣了?拿她没辙?

    “我当是谁敢在罗家大门前撒野。呵呵呵,原以为是宵小之辈,老夫实在烦不胜烦,没想到出来一看,才知老夫弄错了,原来是梦大娘子光临寒舍。”

    梦寒月循着声音看向罗大管事身后。一驼背老者在罗宝通的搀扶下出来了。

    梦寒月脸上挂笑,连忙和那驼背老者打起招呼来:“哎呀,终于是见到罗老爷子您了。哎,都说罗老爷子在小柳镇上超乎寻常人,就连罗老爷子家的门槛儿啊,那都造的比别人家要精致。……哎呀!罗老爷子,你悠着点儿,可别被你们家门槛儿给绊一跤啊。”

    明着是关心,话外意思那就是嘲弄罗醇之。

    罗醇之这些年来经风历雨,等闲不会让他露出獠牙来。

    见梦寒月笑嘻嘻关怀,他自然也笑呵呵应承:“梦大娘子这话叫老朽惭愧了。如今这小柳镇上,谁的风头能够盖住梦大娘子你呢?

    老朽老了,如今是年轻人的天下啊。”罗醇之笑呵呵撵着胡须子,话锋一转,带着刀子戳向梦寒月:“老朽听说,昨日梦大娘子可是招人眼球。大大出了一番风头啊!

    如今有了梦大娘子,小柳镇上真是精彩,一出一出的,打破往年的平静啊。

    梦大娘子,虽说官司已经结了……,老朽还是要送上迟来的祝贺,恭喜梦大娘子找到小公子的亲爹啊。……老朽指的可不是那王谢。”

    “呵呵呵,罗老爷子太关心了。我这里也祝贺罗老爷子喜得贵子。”梦寒月笑盈盈望向罗醇之,眼底深处结上了一层寒霜:“不知罗老爷对我送的这份大礼可还满意?……我指的可不是我们家阿大手中的贺礼。”

第二百四十一章 舒坦

    两人明刀暗枪,一来一往,旁人听得糊里糊涂,罗宝通却是心里明镜似的。

    罗老爷子深深陷进眼眶的眼,浑浊中透着精明,还有冷意。

    死抿着嘴唇,僵着皮包骨的老脸,乍一看,好可怖。

    梦寒月面色不改,小呵呵地问:“罗老爷子,满意还是不满意,你倒是说一声呀。若是不满意,也好叫我重新物色物色。”

    字字含着别意。

    罗醇之暗中捏起拳头,捏成拳头的手指有些微微颤抖。老江湖了,还能听不懂梦寒月话里头的意思来?

    “满意!相当地满意!”罗醇之那是咬着牙说出的话。

    “满意就好。罗老爷子,你听过一句话吗?”

    罗醇之背着手,不言不语,神态微冷。

    梦寒月也不计较,犹自笑盈盈地说道:“有道是,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罗老爷子,您这是啊,还之前的烂帐。别怨人啊。”叫一声阿大,指着那傻愣愣的门房,“让你来送礼,你也不知道把礼递给罗家的下人拿着。让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梦寒月心疼这点子银钱,舍不得把手中的礼品送人呐!”

    阿大憋着笑,趁着那门房傻愣愣,径自没有品过味道来的时候,“嘭”一下子,就给直接塞进了那门房的手里去了。

    “明月啊,把那对可怜的母子扶进我的马车里去,哎,天可怜见的,这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大姑,这是我罗家的私事。”罗宝通沉闷之后,开口唤住梦寒月。

    “咦?那么说,罗老爷子是要认下这对母子了?”梦寒月轻“咦”了一声,还不忘提醒罗宝通:“罗公子叫谁呢?”

    话中提醒罗宝通,他姓罗,和她姓梦的没办个铜板儿的关系。

    罗宝通收了嘴,眼中有忌惮之色。面对他这个大姑,罗宝通越来越有吃不消的疲惫感。

    梦寒月的眼神直视淡淡地在罗宝通身上扫过之后,就又落回了罗醇之的身上。

    嘴角挂着笑,一副等着罗醇之回答的模样。

    罗醇之冷哼一声:“梦大娘子管的真多,老朽做过的事儿,老朽会认。是老朽的孩子,老朽焉能够放任他在外长大?

    这对母子就是冒认的。”

    “既然罗老爷子不承认,那就算了。我瞧着他们母子挺可怜的,觉得养在身边也无妨。我们梦家也不缺这两双筷子。”

    罗醇之咬断老牙,怒斥:“混账!老朽不认他们是一回事。他们冒认罗家人,又是另一回事!老朽自然要报官,自有本县青天大老爷替老朽查明真相!”

    “诶?罗老爷子,你说笑的吧?”梦寒月仿佛大吃一惊。

    罗醇之一见,以为她心虚,心中冷笑不止,“老朽看来像是说笑的吗?”冷笑着看着梦寒月:“莫不是梦大娘子心虚害怕了?”

    “噗!”梦寒月喷笑:“管我什么事儿,罗老爷子的风流韵事,与我何干?……只是罗老爷子也太不讲究了。你的从前的风流韵事,惹出今天的事儿……,却拿去叫忙着镇上大事儿的县丞老爷去查。罗老爷子,别怪我多嘴啊,你这事儿做的不地道啊。”

    罗醇之心里“咯噔”一下子,当下也明白梦寒月说的是真的。

    “难不成老朽受了委屈,还不能够伸冤了?”当下气急了。这种事儿,真是难办。没人把这事儿拿到明面上来做的,偏偏他面前这个死敌却打了官司。

    “照大娘子的看法,那大娘子之前打的官司又叫什么?”

    “罗老爷子,我那是遭人诬陷,有证据有证人,你有吗?”梦寒月落下脸去。看了一眼那对母子,她请了人家来演戏。就得保证人家母子的安全。

    要是留了这对母子在罗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

    罗家可是先后死了一妻一妾,就连两个肚子里的孩子,那也是死在自家人手中的。

    “罗老爷子,鉴于你之前百般不肯承认这母子与你的关系。这会儿就算是你肯认回人家母子俩,我也不敢就放任人家母子俩进你们罗家门。

    要是到时候你气这对母子让你罗老爷子在镇上百姓面前丢了面子,暗地里对这对母子不好。人家在这镇上又没亲没故的。”

    梦寒月一本正经,“罗老爷子,抱歉了,这对母子我不能交给你!

    你知道的,我这菩萨心肠的。既然这事儿叫我遇上了,我就得管一管。反正你也不认这对母子的。我就带走了。养在身边,将来若是你找到证据,证明这对母子真的与你没关系的话,再来向我讨要。

    到时候,只当我认人不清,向你认错,送上万两白银作为赔礼。”

    到时候……,你得找到证据才行!

    梦寒月心中冷笑着补充一句。

    “你……你!……呼呼……”罗老爷子喘着粗气,深陷眼眶的老眼瞪得老圆老圆。颤着手指指向梦寒月。就是一句连贯的话都说不出。

    罗宝通一看情况不好,连忙让罗大管事去请大夫来。他自己却青黑着脸,怒瞪梦寒月:“大姑,你还不来帮忙?”

    “额……,有你就够了。”她为什么要帮忙?好笑咧。

    “大姑,要不是因为你,我义父也不会气晕了。”言下之意是,你能够袖手旁观吗?

    “这个……罗老爷子是因为我气晕过去的?不是被他自己从前的荒唐行径给气晕的?”梦寒月啧啧嘴。

    眼中有怜悯之色:“可怜哟。来时我就听说了,罗老爷子家里可是有一只标准的母老虎啊……哎,可怜的罗老爷子啊。

    罗公子啊,你要好好孝顺你这位义父啊,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偏偏就不敢认。算了算了,你们家的事儿,我也不好多管。

    你专心替你义父看病吧,我这就带着人走了。

    之前说的那话还作数。欢迎罗老爷子找着证据来向我要赔礼啊。”

    梦寒月是三下五除二,痛痛快快解决了罗家父子,精神抖擞地坐上回程的马车。

    “大姑你……”

    任凭罗宝通气白了脸,呼唤的声音却被掩着人群的唏嘘声中。

    这才记起,这里还有一群闲着看戏的人。

    脸色是白了青,青了白,让人把罗老爷子给挪到屋里床榻上去。

    但怎么样,心里都跟堵着一口恶气一样。

    罗宝通眯眼寻思起,怎样才能吐出这口恶气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收复

    罗宝通心中有没有恶气,梦寒月不知到,反正她是恶气尽褪吗,一身舒坦!

    马车中,梦寒月问那对母子:“我听我们家护卫说了,你是叫做陈慧娘,是吧?”

    “小妇人正是陈慧娘,这是小妇人的儿子,陈小峰。”陈慧娘将那七八岁的的陈小峰往梦寒月身前拉了拉:“小峰,见礼。”

    梦寒月摆摆手,笑得和善:“不必这么拘束。说来这一次你们母子是冒着危险帮我。”话头一转:“有什么愿望尽管说,我梦寒月但凡能够办到的,绝不推脱。”

    确实是冒了许多的风险的。梦寒月打眼一看,孩子身上蹭破一些皮。做娘的身上,就有横竖不一的鞭痕。

    梦寒月一把抓来陈慧娘的手,将她袖子一撸,……嗬!

    “这群畜生!”便是真被冤枉了。但面对这样孤寡母子二人,尽然能够下此毒手!

    若是普通鞭痕,梦寒月还不至于这么咬牙切齿。

    但看陈慧娘的手臂上,全都是带着倒刺儿的鞭子鞭打过的痕迹,因此全部都是血淋淋的血窟窿!

    “畜生!便宜他们了!”梦寒月瞬间眯眼,火气直冲着头顶。

    “慧娘,我称你一声慧娘。你比我大几岁。勉强也算是一个辈分的。今次这么冒险帮我,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过你了。慧娘,你与我说一说,有什么想要的,我定是给你想方设法地弄过来。”

    刚才还只是“尽力为之”,不过就冲着陈慧娘两条手臂上的伤痕,梦寒月夸下这个海口,也觉得值当!

    “不用了,大娘子已经命人给过慧娘五十两银子了。有了这笔子钱财,慧娘可以带着孩子远走他乡,在一座偏远的小村庄买上一座小院子,再购一些田产。母子俩过上不愁吃穿的舒坦日子了。”

    梦寒月不禁对这陈慧娘高看一眼。仔细盯着陈慧娘的脸,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矫揉造作,欲拒还迎来。

    梦寒月心内佩服,就想着若是这人可以跟着她去苏地,那也是极好的。

    但正所谓人各有志,若是这陈慧娘志在乡野之间,只想过那平淡如水的日子。她也不勉强。

    不禁开口询问起陈慧娘来。

    “慧娘。若是……,哎!我干脆与你开门见山说吧。”

    陈慧娘不解望向梦寒月,但还是请了梦寒月继续说:“大娘子要说什么?”

    “慧娘。我中意你的品性。有意将你带在身边,不久便搬去苏地。你可愿意随我一道?”

    “啊!”陈慧娘没想到梦寒月会打的这个主意,当下就愣住了。但左思右想,却有些欲言又止。

    “慧娘,我与你投缘,你有什么就直接说吧。我尊重你的意见。”

    梦寒月看穿陈慧娘的有话要说却又不好开口,干脆把话说白了去。也叫陈慧娘好开口。

    “既然大娘子这么豪爽。慧娘有话就直说了。……慧娘只问,大娘子,跟在你身边,可能让我儿子小峰读上私塾?”

    梦寒月吃惊地看向陈慧娘,就像陈慧娘刚才对她的吃惊一样,梦寒月也吃惊陈慧娘会提出这么一个问题来。

    但转念一想,陈慧娘虽然穿着打扮都俭朴。灰衣灰裤,也没有个时兴的花样。但她发现,陈慧娘母子行为举止并不粗野。

    与一般的庄户人家的村姑和小子,并不一样。

    瞥了一眼安静地如同不存在一样的陈小峰。

    梦寒月心里打个盹,……这孩子样貌不顶出色,但眉目清秀。

    “慧娘,有个疑问刚才我就想问一问你了。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问,现在既然把话说开了。我想让你在我身边帮衬,你希望我能够让小峰读私塾。

    不管咱们之前是什么关系。这会儿,咱们是在谈条件。

    我可以问一问吗?小峰……家世如何?”

    陈慧娘浑身一颤,差点儿就尖叫出来。

    “大娘子,你怎么会这么问?”

    “看来,我是猜对了。”梦寒月却是扯出一抹笑来。真是有趣,“说说吧,我想留着你,总不能对身边人的底细不清不楚的,对不?”

    梦寒月是看出来了,陈慧娘是希望给她儿子读私塾,那就是十分看重这一块儿了。一个庄户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这么看重读书呐?

    陈慧娘颓败地靠向马车。

    忽而又把脊梁骨挺得直直的,一咬牙,道“大娘子。我说!”

    梦寒月点点头。

    “大娘子,我并不是小峰的亲娘。小峰的亲娘是我的亲妹子。我们家本来是在江南经商的。三代下来,薄有小产。

    但这一代,家里就只有我和妹妹。妹妹迷上了江南白家的嫡长子白華风。可白家那是什么人家?我们家虽然是有些恒产,却不被人家看在眼底。妹妹犯了混,又有些姿容,竟有一次机会让她碰上白家那位嫡长子。

    说来也巧,那位白華风为情而醉。妹妹爱慕白華风,结果被当成了人家梦中人的替身,干了那糊涂事儿。

    事后白華风公子清醒了,自然是狠狠教训了妹妹一顿。妹妹被赶回家,不久就发现有了身孕。

    家里爹娘急坏了。妹妹却执意要生下小峰来。结果瞒着白家人。小峰都七岁了,反正没人知道。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偏偏白家人没知道,却被白大公子心心念念的女人知道了。

    那女人使了一些手段。使我爹娘被流放北疆。妹妹愧疚,又想求着那女人放过小峰一条性命,竟是上吊自杀了。

    那女人并没有心软。我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带着小峰逃出江南来。没想到路上会被大娘子家的护卫给遇上。

    也算是我和小峰的福气了。”

    陈慧娘说完之后,愧疚地看向身前安静的人儿:“当初家里骤变,小峰这孩子从小有主见。逼问我,无法之下,我只能把事情告诉了小峰。

    这孩子知道后,竟然不哭不闹,跟个木头人一样。从小就被邻居骂作野孩子,小杂种。我们家小峰没少吃苦。

    为什么上天还要让他没了亲娘。”

    莫名的,梦寒月心生怜悯。看了看身边的儿子,……多么相似的幼年经历啊。

    “我也不问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还想回到曾经的伤心地。想来,你是心中有气,十分看重小峰的前程和出息的。

    就冲着你们家小峰和我的儿子有差不多苦难的童年,我应了你的要求。”

    白家她也听过。至于那位白華风喜欢的女人是谁,她管不着!

    这一趟去江南,便是开疆拓土去的!没想过与人为善!尤其是江南老牌的士绅人家!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交代

    后头几日,梦寒月见了金翁卢翁张老爷等人,当初的六家人家,现在都有些犯愁。

    原因是季节偏秋,天气越来越冷。小龙虾的量越来越少。

    就连南畦村的百姓都跟着少了一项收入。

    这可如何是好。急得他们团团转。

    梦寒月脑筋一转,你没有小龙虾,不还有鱼吗?

    “祛除鱼腥味的方法,我都交给你们几家的厨子了。过会儿,我把做酸菜鱼和方法交给你们。由你们看,到底是一并交给你们几家的厨子,还是分开。”梦寒月说道。

    金翁啧嘴:“还是分开吧,店里有内贼。虽然回来之后,被咱们给找到解决了,但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有内贼,凡事都得留一手的好。”

    几人表示赞成,但却对那酸菜鱼有些怀疑:“大娘子,这酸菜鱼,真能够抵得上小龙虾?它有那威力?”

    梦寒月也苦笑了:“这个……,试试吧。我是觉得酸菜鱼的味道不错的。啊!……我想起来,烤鱼!这个味儿肯定好,可以用来做咱们店里的招牌菜!过会儿我就把方法交给你们吧。

    再加上红烧肉,烧鸭这些菜色,那也是顶不错的。

    可有一点,烤鱼这道菜品,必须是晚上才可以做。”

    “这是什么说法?”张老爷皱紧了眉头。

    “倒不是白日里不可以做。只是既然咱们都把晚市给做起来了,怎么着也不能够中途而废。这道菜品只是比较适合晚市上,几个人围着桌子吃罢了。

    若是再温一些老酒,那就更美了。”

    “那就烦劳大娘子了。”金翁说了一句,就皱了眉头:“大娘子,别怪老朽多心,老朽瞧你这副架势……,是要远走他乡?”

    梦寒月还没有回答呢,一群男人就叽里咕噜,七嘴八舌问起梦寒月:“啥?大娘子,你要走了?走去哪里?”

    “是呀是呀,大娘子,这店有你一份子,你咋能一走了之?”

    梦寒月赶紧笑着打岔:“哪里是一走了之?我还想将咱大排档给做大做强呢。只是圣旨难为啊。

    你瞧,上回萧王爷可是亲自走了一趟咱这山沟沟啊,圣上奖励的地契房契,那都在江南苏地。”梦寒月欲言又止。

    只是这里哪个不是聪明人,都知道梦寒月的意思。

    她是说,圣上有意让她去江南苏地。

    圣意不可违,便是最有意见的朱贵这时候都保持难得的沉默。

    只是一直没说话的卢翁,替大家问出心中的疑惑:“大娘子,你去了苏地,咱们这店到底是要怎么做成你口里的那个什么连锁饭店?”

    原来是这次回来之后,金翁卢翁召开了几人会议,将梦寒月说过的“鸿鹄壮志”给没去京城的大家伙儿说道起来。

    几人自是被说的一番热血沸腾,仿佛眼前已经见到了一间又一间被开起的大排档店。

    “别急,此事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咱们得从长计议。等到我在江南落了户,稳妥之后,就会联系你们的。”

    她这样说,别人自是没法说什么,就算是对她这话并不十分相信,也不能当面质问她,要是她到时候不联系他们怎么办,对吧?

    最后这事儿就这样拍板钉钉了。

    ……

    又说起罗老爷子自那日后清醒来,又让人来梦寒月的小院闹腾过几回,可惜回回都吃了梦寒月的哑巴亏。急的他跳脚,却拿梦寒月没辙。

    说来道去,实际上是罗老爷子自己心里想着他之前陷害梦寒月的事儿,自己个儿心虚。气势自然是弱了人家一头。做起事来就事倍功半。

    梦寒月是看出矛头来。但她是不会主动去提醒对手的。

    有便宜不占,过期会后悔的,何况还是罗醇之这种人的便宜,那是不占白不占。

    这事儿居然就僵持着了。罗家人也不知道是遮羞还是转移目标去,居然在这当口给罗宝通和罗醇之的庶女举办婚礼。

    梦寒月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摇头好笑,轻叹一声:“罗醇之那老东西是急糊涂了。”

    他想转移人们的目光,最该做的就是沉默寡言。他倒好,这个当口,居然给罗宝通和他庶女举办婚礼。

    这可真是……热闹啊!

    估摸着,这趟婚礼下来,说闲话的人只多不少。

    真是仇恨值大了去了。梦寒月还打着个“好主意”呐!

    趁着这段时间,梦寒月先是招来了春娘,李三媳妇儿,李二媳妇儿,王家媳妇儿,和冯寡妇五个人,这五个人从前就帮着她做事,如今俨然成了她的心腹。

    她要离开小柳镇了,怎么也该先和这五个人打声招呼。

    这会儿五人来齐了,她把要说的话都说了。

    气氛顿时沉闷起来。

    “大妹子,你这是要舍弃俺们啦?”春娘直爽,有一说一。她心里不痛快,便就直接问梦寒月了。

    这一次,梦寒月没法拿用来应承金翁等人的说法来糊弄这五个人。

    她就沉默着,任凭她再好的口才,也说不出半个理由来。

    李三媳妇儿忍不住替她解围:“春嫂子,你别逼她了。她也是没有办法的。”又说起那回圣旨的事儿。

    这倒不用梦寒月去说,李三媳妇儿给说了。

    但尽管如此,梦寒月心里是愧疚的。

    “几位嫂子和姐姐们,平日帮衬我的地方太多。我也知道,我这么一走,是对不住这些日子以来,咱们几个之间的感情。

    但是,我真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不得不为之啊。”是啊,不得不做!做了的话,到最后说不定不会改变。但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她怕她将来后悔。

    “罢了,大妹子,嫂子我就是生气,但也知道你的为人。”春娘收起脾气。

    “各位嫂子和姐姐们,我走之后,毛血旺可以继续做着,觉得累,那也可以不去做了。得了银钱,你们几个自己分吧。”梦寒月交代着一些事情,突然之间有些意兴阑珊,很有些分别时候的寂寥。

    越说越觉得不是滋味起来。

    “行了!还没到分离的时候,你这是嘎哈!”春娘立马就道。

    梦寒月反而更寂寥了。苦笑一声:“要是你们大家伙儿都可以跟着我去江南就好了。……说笑的,别当真。别说我现在对于江南还是那雾里看花,连脚都没站稳。

    等我稳妥了,定会回来看望你们的。”

第二百四十四章 将计

    这一日终于等到了罗宝通和罗醇之的庶女成婚的大喜日子。

    梦寒月没有接到喜帖,这是意料中的事情。

    罗醇之想要打她的脸,却是打错主意了。

    当日,罗家敲锣打鼓,喜气洋洋。

    这喜气还没有铺散开了。

    忽而,来到罗家的宾客就听到一声一声的哀乐和哭丧声。

    同时敲锣打鼓,一个喜庆,一个生哀。

    宾客们个个表情古怪地扭头看向檐廊下站着的罗醇之罗老爷子的脸色。

    看不出好坏来,众人暗自心里佩服罗醇之罗老爷子的心理素质。

    谁知道下一瞬间……

    “噗!”

    血花四溅!

    宾客们还没来得急感慨,檐廊上的罗老爷子就口吐鲜血,要不是有罗大管事扶着,就给栽倒到地面上了!

    “老爷,老爷,振作啊。今日可是小姐和少爷的大喜日子,是罗家的大喜日子。老爷,你要是倒下了,那就是趁了那女人的心意了。”罗大管事担心罗醇之,只能挑着罗醇之的心病说着劝慰的话。

    果不其然,罗醇之一听这话,立即强作精神,狠狠吸了一口气:“老朽要去找她理论理论!哪有人在人家大喜的日子干这种缺德事儿的!”

    回头叫了几个粗壮的打手来,又把罗大管事安放在家里头:“你不必随老夫过去,老夫信任你,把你留在家里顾全大局。”

    罗大管事赶紧地一副心怀感激的模样,就差涕泪纵横了:“是是是,”连道三声“是”,足以表示他对罗醇之信任的感激,“老爷子,老奴定不负众望。”

    罗醇之这才和来宾道歉,“那梦寒月欺人太甚,既知道老夫家里今日大好喜事,却选在今日又是敲锣打鼓奏哀乐,又是叫来人代哭。分明就是公开与老夫叫板为敌。老夫这就去找她理论,各位来客,且稍等片刻。”

    带着人,就冲出了罗家院子。

    而院子里的来客,好些人按耐不住:“留在这里干等着,不如跟过去瞧一瞧。”说不定还能看上一场好戏呢!

    这话自然是不好直说了。

    但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一拍即合!

    三两成群,竟然是要跟着罗老爷子后头赶过去。

    这下急坏了罗大管事:“众位老爷夫人,今日是我家少爷和小姐大喜的日子。老爷子气不过隔壁的梦大娘子欺人太甚。领了人前去理论,将招呼大家伙儿的重责交给了老奴。

    还请诸位老爷夫人们多多关照。”

    不敢说“配合”,只能请他们关照一二。

    罗大管事表示,他鸭梨山大!

    “罗管事这话说的。罗老爷子前日不是晕倒过了?我们这些人看着罗老爷子就带了三五随扈,怕罗老爷子体弱。咱们这些人过去,还好帮衬一二。”

    此时的罗醇之和半年前的罗醇之已经不是一个分量的了。

    因着前后几件事情,罗醇之好不容易在小柳镇上树立起来的形象,正在一点点土崩瓦解。

    人们依旧敬着这个小柳镇上的三大翁老之一的罗醇之罗老爷子。却是心里敬意少了许多,面上功夫依旧做着。

    罗大管事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就是想要跟去瞧热闹。只怕他说什么都没用,最后都会被这些人找到其他的借口反驳了回来。

    但他是罗家的大管事,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连忙好说歹说,这才暂时地留下了这些宾客。

    可止不住里头有些人还是不买账的。

    就比如金翁,卢翁这样的大头。

    也不说走,也不说留,举起脚步,轻快地就朝着罗家大院的大门迈了出去。

    这下好了,有了领头羊,后头越发放肆的就更多了。

    这一回,是任凭罗大管事费尽口舌都留不住人了。

    好在准新娘在后院,准新郎官却铁黑着脸看着一群宾客乱糟糟。

    柳家的人也来了。毕竟罗宝通曾经姓柳。

    刘氏怪责起卢氏来,“娘!当初你就不该心软的。她未婚生子,沉了河,也没人会治罪俺们一家子。”

    卢氏眼中闪过怒意来,她是恼恨这个闺女儿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她,还坏了柳家很多事儿。也气愤这个改了姓的闺女儿今日在宝通这个孩子成婚的时候来这么一遭。

    可她是刘氏的婆婆,怎么样也轮不到刘氏这个做人家媳妇子的来指责嗔怪她这个做婆婆的。

    “行了,那已经不是你儿子了。改了罗姓,就不是柳家的人了!”因着不满,卢氏说话多少有些冲。

    这一下,说的刘氏满脸通红又泛青发白。

    红是气的。青白交加,那是怒的!

    “娘,你咋能这么说?那照你这么说,宝通每月给您二老扯得布料子都是白扯的?你二老每日吃穿嚼用,就都不是宝通的了?”

    刘氏公然回嘴,卢氏措手不及。但下一秒,那就满脸的怒气。

    “你这是再向俺算账吗?行!回头俺就和老爷子说道去,把欠你们家的还给你们家去。”

    刘氏一见卢氏动了大白脸儿,忙放软了口气承认错误。这事儿这才揭过。

    但她们闹腾的这会儿功夫,罗老爷子已经带着人到了梦寒月的那个义庄去了。后头陆续跟去好些人。

    但是罗老爷子走的急,等到了义庄门口的时候,都没发现后头还跟着人。

    “梦寒月!你成心和老夫作对吗!”罗老爷子气得脑抽,一来就看到那个笑得一脸含蓄的女人。

    那笑容实在是太碍眼了!罗老爷子一口呵斥。

    “哎呀!是罗老爷子啊?稀客稀客啊。来咱们小柳镇义庄,那就是蓬荜生辉啊。”梦寒月仿佛没有听出罗老爷子的气愤一样,只一个劲儿地迎上去,一边儿嘴上说着客套话。

    这话是客套了……,放在其他地方倒是没什么问题。

    可看这是义庄……罗老爷子,您的到来令咱们义庄蓬荜生辉!……

    噗!

    先赶来的金翁和卢翁才跟来,就给梦寒月一句话给逗笑了!

    有这么磕碜人的吗?

    哎……,罗醇之那老货真可怜呐!

    罗老爷子黑了脸,脸色忽明忽暗的,一咬牙,冷哼一声,忽视了梦寒月的客套话,直接就说:“梦寒月!你别再装腔作势了!老夫活了这大把岁数,还不够你磕碜的吗?

    你回答老夫问题!你明知道今天是老夫家里子女的大喜日子,你却还选在今天敲锣打鼓奏哀乐,弄得鬼哭狼嚎的!

    你让老夫怎么办婚事!

    你这是明摆着拆老夫的台啊!梦寒月!你这心也忒毒了吧!婚姻那是一辈子的事儿,有你这么不厚道的吗!”

    按着罗老爷子的说法,这样做,是挺不厚道的。

    陆续有人到了现场,各个将眼睛瞄准了梦寒月。有些人听了罗老爷子的话,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有些反感起她来了。

    梦寒月却表现得极为无辜:“咦?罗老爷子说的是什么话?你又没送喜帖和请柬到我们家来,我怎么会事先知道罗老爷子你们家今天办喜事儿?”

    罗老爷子一口腥甜涌上喉咙口,他原是要打落她的脸面的。这会儿被人拿来当事儿说!

第二百四十五章 再临江南

    罗家的事情就以罗老爷子和罗宝通完败结束。

    等到他们回到罗家院子的时候,只觉得旁人看他们的表情总有些笑话。因着这件事,罗老爷子的身体开始走下坡,罗宝通就是娶了罗醇之的庶女之后,也多是做表面功夫。而夫妻相处时候,则是心里埋下个疙瘩,戳的他难受。

    梦寒月舒坦了。总算是报了一箭之仇!

    她如今再也不想息事宁人了。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而她的儿子平安,或者——轩辕无忧,他姓轩辕,轩辕云霆怎样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他遭难的。

    只她去死,那又何妨?

    梦寒月不禁自嘲起来,何时起,她有了这种为他人牺牲的大无畏精神?

    真的……一个人的改变,真的很可怕的。

    “阿娘!俺们又到了江南了!”儿子奶味十足的声音在梦寒月耳边响起。

    她这才晃过神来,“到苏地了?”

    “到了,夫人。瞧你这一路精神恍惚的。”明月替梦寒月母子掀开车帘子,却没去扶着梦寒月下车。依着明月对梦寒月这段时间的了解,梦寒月并不是一个十分矫情的人,她不会喜欢连下车这样的小事都要旁人搀扶着的。

    梦寒月疲惫的笑了笑,别看她一路上坐着马车上,又不需要自己走路,也不需要她赶车。但她一路上脑子也没停歇。

    想着那盒子里头一沓契纸……头疼不已。

    “这就是皇上赏给我的院子?”抬头看了眼面前高门大户的院子……,这院子只看大门和围墙,那就够气派了。

    问题在于,……太气派了!

    这还真是……招人眼球啊!老皇帝不会不知道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为什么又逼着她到风口浪尖上去?

    皇帝啊皇帝,你到底要做什么!

    梦寒月揉着眉心,声音都显得疲惫:“去敲门。”

    明月俨然是梦寒月身边的大丫鬟。得了命令上前去敲门。

    随后不多一会儿时间,红漆的三丈高的大门被从里头打开一丝缝隙,门缝里钻出一个脑袋来。

    “找谁?”

    这回不用梦寒月吩咐,明月操着清脆的嗓音说道:“我家夫人姓梦,食肆坊斗赛里夺魁的那位。”

    “哦!”这样一说,那脑袋缩了回去,不一会儿,门从里头大开。梦寒月这才看清楚了,这是个小老头儿,八字胡休整的整整齐齐,油光发亮,想来这人平时很爱惜这胡子的。

    “老奴姓李,李通。是这院子的大管事。”只说自己是大管事,却也不说是谁留下的,……或者是谁派来的。

    梦寒月了然地扫过这个小老头,随即淡然笑起来。

    小小行了一个见礼,这种礼数也不扎眼,只是基于晚辈对长辈的礼貌。梦寒月又挺直了身子,才说道:“寒月虽如今得了圣命,成了这园子的主人。但寒月年轻,又初来乍到,只怕管理不好这么大的一座院子。还得大管事多多费心了。”

    “老奴惶恐。”说着惶恐,面上却淡定从容。

    梦寒月眯了眯眼睛,猝不及防问道:“不知道李通李大管事认识不认识宫里的李德全李总管?”

    尽管李通掩饰的很好,但梦寒月还是看到他短暂地眼睛中露出惊讶。

    梦寒月心中了然了。

    便也不再追求答案,只说:“长途跋涉,着实太累人了。”说着,把平安抱起来。那李通面色一顿,看向平安的眼神,都亮了好多。

    “阿娘,俺自己走。”小家伙现在坚持自己长大了,要自己走。可他那小短腿,哪儿能跑得快。

    梦寒月却也不坚持自己抱着。

    “老奴搀着小公子吧。”李通竟是越过梦寒月,谦恭地对着平安躬身,几乎是九十度的大躬身,因着平安的小个头儿,李通躬身是一躬到底。

    忽然被这么谦恭地对待,平安也是吓了好大一跳。

    “大管事爷爷,不用搀着俺,俺以后要学武,学骑马,学射箭。俺自己走。”

    “小公子真是有出息。”

    梦寒月笑了笑。既然已经知道李通和宫里有些关联。许是老皇帝放在院子里保护平安的人手。

    “李管事,除了你,院子里还有什么人?”

    “有的。”李通对上梦寒月,同样不失恭敬,“与老奴一起的,还有十个护院的护卫,六个丫鬟子,两个厨娘,四个小厮,两个管事嬷嬷,四个门房。”

    梦寒月心尖狂抽!

    二十九个人!

    她要养二十九个人!

    这还不算她和儿子,还有她自己带来的人!

    梦寒月绷了绷脸:“十个护卫留下,两个厨娘也留下。四个小厮派去兼当门房,原先的门房都退了去。其他人给些银钱,打发走。”

    “夫人!这些人不能动。”李通赶忙说。

    “为什么不能动?现在我是这院子的主人。剩下的人若是不想留在这院子里头,大可以走。哦……,对了,要是还愿意留在这院子里的。李管事,烦劳你把我要的那几个人的卖身契收一收,拿来给我。”

    “可是……”

    “李管事,若是你也想走,也可以的。”梦寒月是打定主意,辞去一些人手的,笑了笑:“李管事,我养不起这多人。别说每月的例钱,就是这几十个人每天的开销用度,我都得好好盘算着花费。……李管事还有‘可是’吗?”

    梦寒月要告诉李通,即便你是宫里派来的人,你现在是替我办事的,就得给我好好的办。

    梦寒月觑了李通一眼,径自向后院走去。

    这是个三进的大院子。

    中间亭台楼阁,从前院到后头的住所,有一很大的湖泊,中间用着蜿蜒的廊曲相连着。此时湖泊中虽已不是荷花绽放的季节,却是莲蓬随着晚风轻摇枝头。另有一番美韵。

    真是赏心悦目,处处匠心独运。

    “夫人,这园子真美。造价不菲。圣上真是看重夫人呢。”明月边走边看,饶是她曾在烟柳繁华中行走过,也被眼前青山绿水,红翠点珠,仿佛世外桃源的美景给迷花了眼。

    “是啊,圣上抬爱了。”梦寒月心中早已犯愁。且不说这园子的招眼。就说维护这园子,那就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老皇帝这是要逼她敛财!

    梦寒月狠狠吞了一口口水……,一咬牙!敛吧!

第二百四十六章 来找

    梦寒月离开南畦村的时候,只带了一些简便的东西,这会儿,平安正在把玩手中的黄玉小狮子。

    “阿娘,你这是打哪儿找出来的?”平安娇俏的声音一边儿问梦寒月,一边儿手上抓着黄玉小狮子玩耍。

    “阿娘托了你史爷爷找,这不,给找来的。”是托了史全找,但却是威胁罗醇之那老货得来的。

    她左思右想的,既然东西是在王谢那厮手上丢的,王谢又是罗醇之那老货找来恶心她的。丢了黄玉小狮子,史全暗自翻遍全镇都没找到。

    也只能是在罗醇之手上了。

    何况,南十二给离别礼,怎么样都得是上品。

    这才以暂停给义庄里的亡魂超度为条件,换来罗醇之那老货交出黄玉小狮子。

    不过怎么说,她也不亏本。只把那罗醇之给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

    梦寒月屁股还没坐定下来。

    陈慧娘就来传:“夫人,外头两个嬷嬷来找。”

    “……”梦寒月挑眉吃惊,透着门帘子,看一眼外头,问道:“可说为什么事儿来?”

    “并无。看着那两位嬷嬷是个厉害的。”陈慧娘会说话。看着是个“厉害”的。单单挑着话说。……两个来见她的婆子,这一会儿的功夫,能让陈慧娘觉得她们厉害。呵呵,那是来者不善了。

    “李通呢?”

    “没见着李总管来。”

    听到李通没来,梦寒月眯眯眼,……看来还是不够老实啊。

    她算是看出来了,李通对她儿子平安,那是真谦卑恭敬的。对她……,那就是流于表面,做做功夫了。

    “慧娘,有话就说。在我这里,不兴什么主子奴才的。你不是我的奴才,你和小峰并非贱籍。”梦寒月是看着陈慧娘几番欲言又止,她温和的冲陈慧娘笑了笑。

    陈慧娘听了这话,是既高兴又感激。

    “夫人,我看着李总管对夫人并不是那么上心的。……夫人别怪我多嘴。”梦寒月坚持不让陈慧娘自称奴才。便平常交流用“我”。

    “慧娘倒是七窍玲珑心的。不过人家对我不上心也是在理的,我也今日刚到的园子,他又有别的个主子。”梦寒月站起身,拍了拍陈慧娘的肩膀:“慧娘,儿子,随我出去见一见那两位嬷嬷去。”

    拨开了珠串的门帘子,“叮叮咚咚”响着。

    “要见我的是你们?”梦寒月也没客气,这两位嬷嬷有些自视甚高了。见着她,竟是连个礼都见的马马虎虎,很是随意。

    却是冲着平安分量十足地行了个跪礼。有了李通之前的那一次,平安对于突然对他下跪的两个嬷嬷,也就没有那么骇然了。

    但仍然是小吃惊,有些无措地看了看梦寒月。

    长了这么大,还没有谁冲着他下跪的。这也算是第一次了。

    梦寒月垂着眼不做声,故意忽略了儿子投来无措的目光。只看他怎么处理。

    谁都有第一次,总不能每一次遇到第一次的时候,都来找她,这样会养成依赖的。

    何况……,梦寒月觉得,最主要的是,跪着的人是别人,让她们多跪一会儿又何妨。

    平安被他阿娘冷落了,只得自己开动脑筋想事情。

    “你们起来吧。”

    他是学着他阿爹从前对待下手的模样做的。

    梦寒月满意地点点头。关键不是事情做对了,而是他做了。敢做,便是跨出第一步。

    那两个嬷嬷站了起来。

    也不说话,弓着身子站在梦寒月面前,……梦寒月挑挑眉,怎样?难道是在等着她说话?

    干脆目中盈满了笑意,就那么笑盈盈地站在两个嬷嬷对面,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就这么看着两个嬷嬷。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那两个嬷嬷按捺不住,暗自对视了一眼。

    随即那着灰绿褙子的嬷嬷先开了口,“夫人,奴姓邓,邓嬷嬷。身边这位姓余,余嬷嬷。”

    “嗯。邓嬷嬷,余嬷嬷。”所以……然后呢?

    那邓嬷嬷自己楞了一下,见梦寒月根本没有接话的打算,只得自己说起来:“夫人,奴们听了李总管指令,说是夫人要打发奴和余嬷嬷两人出府去。”

    “嗯,是有这么回事儿。两位嬷嬷气怒地来质问……,难道是李总管没有给上工钱?”

    “不是。”邓嬷嬷脸黑了黑,“夫人,这个院子里的虽然都是做下人的。但,奴们这些人……,夫人动不得。”

    “哦?那就奇怪了。这园子如今的主人是我,你们是这园子先主人留下的下人,我若是觉得想继续用着,那就赏你们一口饭吃。若是觉得不想用了,那便辞退你们。难道还有错不成?”

    “夫人!你虽然是夫人!但动不得奴们!这院子的先主人,夫人怕是与之相差一个天地!奴们眼界还没小到针尖上,看上那一口饭!奴们往后拿的月钱,也非从夫人手里得来!”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啊!

    梦寒月冷笑一声:“那我就更该打发你们走了。从别人手里拿着月钱,在我的园子做事。我哪里敢用你们这样的人。是嫌命太长?”梦寒月冷嘲着,也不指望李通来解围了,干脆叫来了怪胎三兄弟和阿大阿二。

    “丢她们出府去。”懒得再说。

    “你不能!”一直没有说话的余嬷嬷大叫一声,有些凶厉。

    “我为什么不能?”梦寒月转身欲走的身子顿住,转过身,改了方向,朝着余嬷嬷两人走了过去。她站在檐廊上,有些居高临下,“我告诉你,我能。”眼睛就危险地眯起来了:“邓嬷嬷,余嬷嬷。需要我雇一辆马车,一路护送你们去京城……紫禁城吗?”

    一句话,彻底让两个嬷嬷愣住了。

    “原来你知道!”邓嬷嬷脱口问:“既然你知道我们的来历,怎么还敢坚持将我们赶走?”

    “你们的主子是圣上还是轩辕云霆?”梦寒月不答反问:“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我答应的事情,我会办到的。派来此处的人手,我留下了能够保护小公子安全的。其余的,真是一时半会儿的养不起啊。”

    “……”邓嬷嬷和余嬷嬷很无语。最终决定打发走她们的原因,竟然是——养不起!

    而与此同时,四个门房见着两个嬷嬷被人“护送”出府去,不敢来闹,老老实实地收拾包袱,与李通辞别去。

第二百四十七章 叱问

    梦寒月来江南苏地,毫无声响。没有惹起任何人的怀疑。

    她身上带着十张铺子的契纸,然后带着阿大和扁嘴鸭两人,一个个拜访了这些契纸上的店铺。

    两家酒楼,三家胭脂铺子,两家粮油店,两家金店,一家成衣店,也卖布料。

    等一个个逛过这十家店铺之后,梦寒月头都快大了!

    “夫人,这十家店铺看着怎么门前生意都那么惨淡?”扁嘴鸭没有忌讳,直接就说。

    梦寒月听了,啧嘴不已。她当然知道,这十家店铺生意惨淡。就刚才逛了一会儿,那就已经充分地感受到生意的惨淡。

    这时,梦寒月不禁心想,老皇帝这是奖励她呢,还是惩罚她呢?

    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老皇帝会给她十家店铺,却只给了两千两的现银。

    说实话,这两千两的现银即便暂时能够维持那一大院子的开销,却也紧凑得很。又要被这些个店铺拖累着,没一个月,那就得断粮断水了。

    老皇帝还特意拨给她那么大那么豪华一园子……

    哎……

    梦寒月焦头烂额。

    老皇帝这是逼着她主动求着他们姓轩辕的,把孩子交给他们吧。

    把她逼到无处可躲,无钱可使,走投无路,那就能成全他们的心愿了吧。老皇帝是后悔当初草率答应她的要求,这会儿要变故的话,又不能够直说,干脆来了这么一手。

    想逼着她求爷爷告奶奶地把孩子交给他们姓轩辕的?最后落一身不好的还不是他们,而是她!

    想要她的孩子,没门儿!

    “回去吧。”梦寒月清淡地吩咐一声。

    眉宇之间褶子如山峦,高低不平。

    阿大和扁嘴鸭看到后。不免担心起她来。

    问她“夫人要不要休息”,结果被面前的女子轻巧却坚定地挥了挥手去。

    等到了那座华丽的出奇的院子中,支走了其他人,梦寒月才能够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来!

    “死皇帝!想看我低头?不知道强摁的牛头不喝水吗!”反正无人在,她倒是毫不忌讳,出口便是“死皇帝”。这也不怪她,要是谁告诉世人,给了你天价的身价,你自己也以为是的时候,回头一看,除了名称好一些,内里全都是泡沫塞的!

    她狠狠发泄一番。盘算着,既然这十家店铺是个套子,老皇帝设下这个套子,恐怕都不用她特意找去那十家店铺去,十家店铺的现任掌柜,说不定就会自己找过来。

    脑子里正这么想着,外头明月来报,说是自称某某家店铺的掌柜的要见她。

    梦寒月当时就愣住了……,这,这也太积极了吧。她这才刚到的苏地。才过一个晌午的时间啊。

    但转念一想,……这不,这园子里不还有一个李通李管事嘛。

    梦寒月翻个白眼,姓李的都是混蛋!宫里那个李德全的死太监也不是好东西!

    梦寒月满腹牢骚……,抱怨着就要站起来,忽然就僵住了……她眼中渐渐有惊恐之色。脸上也出现了细密的汗水……

    她忽然发现一个可怕的事情——才来江南一天不到,她抱怨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了!

    天呐!她什么时候这么会抱怨?

    要是再这么下去,她就得成为怨天尤人的那种人了!

    好半晌,明月又来催了,说是又来五个某某店铺的掌柜求见梦寒月。

    梦寒月被明月的声音惊醒,这一摸脑勺子,才发现满额头都是汗珠子。

    再一想,她今天个要是没发现矛头,说不定再过一年半载,她真就成了只会怨天尤人的人!

    天呐!想一想那画面,她浑身汗毛倒竖,一双手都有些微微冰凉。

    明月见梦寒月不动,便就上前碰了一下,这一碰,把她给吓了好大一跳!

    “呀!夫人,你手怎么这么凉?”望了望天:“果然是快入秋了,天转凉,夫人,你等一等,我给你拿一件薄衫子当外套披身上。”

    梦寒月赶紧阻了明月,她哪里是因为天凉手冷。她是被自己给吓到了。当然,这话她是不能够和别人说的。

    好在她发现的早,……

    她不急着去见那十家店铺的掌柜。反而重新坐下去,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夫人,他们急着见夫人呢。”

    “你去请他们到前院的厅子坐下,好喝好吃的先伺候着。我……我得想一想。”却不说想什么。

    明月只当是梦寒月要想一想怎么应对那十家店铺的掌柜。便就退下去了。

    梦寒月要想的是她今后怎么个活法!

    她竟是开始怨天尤人起来!追溯源头……应该是从埋怨那个男人开始的!

    天呐!男人真可怕,不知不觉中,把她变成只会抱怨善妒的丑妇!

    今后啊……路真的要自己走,才踏实……。

    “明月,带我去前厅。”想通一切,梦寒月整了整衣裳,再次等她出来的时候……

    “夫人,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哪里变了,变得神清气爽了。”

    梦寒月只笑着让明月带路。

    不就是十家店铺吗?不就是十家亏本的店铺吗?

    ……

    前厅

    “老朽们等着东家来,快等睡着了。”

    梦寒月刚刚踏进这前院用来待客的大厅。这还是她首次踏进这个大厅呐!

    刚进大厅,就听个老人寒碜她。

    她也没落下脸去,反倒唇角挂上半抹笑来,“坐吧。”指了指靠椅,让他们坐下来。

    见她如此淡定,举止从容。

    那些个等了有些不耐烦的掌柜们,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原是几人打定主意,给她一个下马威的。

    没想到,刚才赵老头给说了刻薄话,她丝毫没有表现出不开心来。反倒是笑盈盈地请了他们几人坐下来。

    她这样做派,他们几个要是再坚持给她下马威的话,可不得丢死他们几个老家伙的脸了。

    “啪!”梦寒月从怀里揣出一堆十张的铺子地契,往桌上一搁,笑盈盈地眼在他们十个人身上缩溜了一圈,目光这才又回到了她身边桌子上放着的一叠地契上头:

    “想必你们是得了消息的。知道我今天个来到苏地了。这十家店铺是圣上赏给我的,想必你们十个老人家心里有数。不管你们之前都是谁的人。既然现在圣上将这些个铺子地契都交给了我,那便是我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见着有几个人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屑。

    她也不说破,弯唇一笑:“在你们来这里找我前,我去你们各自负责的店铺找过你们。说真的……我很怀疑你们十个人的能力。能把应该赚钱的铺子弄成那样惨淡的模样。”

    梦寒月眼光一厉,冷笑着环视一圈大厅里众人:“不管你们有什么非常原因,你们之前的东家又是谁,他愿意给你们养老,我如今不愿意。”

    那厅里头十个老者全是脸色倏然难堪起来。

    养老……这个词可不是个好词!

    便有人不甘心地反驳道:“奶娃子嘴厉害!我们几个老家伙在商场上呼风喝雨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喝奶咧!”

    梦寒月冷眼扫向这反驳的人,面上无波无谰,淡淡开口,只说了一句话:“我如今看到的却是十只丧家之犬,霜打的茄子一样落魄。”

    “嘭!”

    一直未曾说话,坐在梦寒月右手边上第一位的老者,突然拍案而起!

    “哼!现如今的小辈们,越发的不像话了!连最起码的尊敬长辈都做不到!”为首那老者蓄着山羊胡子,头上一个镶嵌蓝宝石的丝质圆帽子,身着宝蓝色暗花底的褙子。梦寒月将目光从老者衣裳挪到老者的脸上。

    老者神情严肃,揪着的眉头显示他的怒气。

    梦寒月眯了眯眼,别看是十家店铺的掌柜,这之间也有辈分一说。

    她刚才进来的时候,便悄悄注意到了,这十位掌柜的座位可不是随便坐的,是有规矩的。

    想来坐在她右手边第一位的老者,这位怒气内敛的老者。便是这十个人中为首之人了。

    “咳咳……,我倒是忘记了,我们见面好大一会儿了,你们几个还没自我介绍一下。我如今这脑袋还混沌着,到底哪个管理哪家店铺?”

    “哼!现在才问。未免太把我们几个老家伙不当一回事了!”

    梦寒月挑了挑眉头,怒从中来。

    当下挂笑的脸顿时沉下,冷着声音哼了一声:“我好声好气与你们几个说话。倒是不曾想,几位特别会得寸进尺。

    如今倒是拿捏起我这个新东家来。怎么样?难不成连为难我这么个妇道人家,给我难堪,也是谁给你们下的命令?”

    她声音有些轻飘,但话语中完全不遮掩她此时对于几人的不屑。

    那些个掌柜一听这话,当下面皮子抖动几下,变了好几变。

    却没人接话。

    梦寒月看着,心道,这几个老家伙倒是也聪明,知道这会儿接她的话头,绝对没有好脸色看的。

    但难不成他们不接她的话头,她就能够尴尬地僵持在这里?

    笑话了!

    眼神顿时露出几分犀利来,冲着那几个带头闹事儿的老者一阵冷笑,随即开口就是一阵奚落嘲讽:“也不知道这苏地之行,到底后头还有多少坎儿。能不能迈过这一道道坎儿都是未知数。

    但我敢肯定,若是养着对我不忠的手下,我就别指望顺利迈过这些个坎儿了。”

    又轻描淡写地说起:“你们呢,也不用介绍谁是谁了。我忽然觉得,与其坐在这里,陪着几个已然日落西山的老者谈论商道艰险,商途难走……,不如回去我自己的屋子,好好睡个饱觉。

    至少养足的精神,才能投身商战中去,好好地打一仗。”

    厅堂中十位掌柜,全都听出她话中意思来了。

    为首的那老者,面色一沉,忽然转过头,神态不善地盯着她看,“东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呵斥!

    梦寒月淡漠地垂下眼帘,嘴角弧度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呵,这群老家伙,到现在还没弄懂情势!

    “意思就是,都回去吧,以后都不用来见我了。……还没明白吗?那我再说明白一点,好叫你们几个都听懂人话。

    我的意思是,我不养没用的人。你们收拾收拾东西,回老家带孙子去吧。回头我会让李通把你们的遣散费交到你们手里头去的。”

    梦寒月放下手中的茶盏,这茶盏捧在手中,一直没有喝一口,现在也已经冷了。她放下茶盏,站起身,正要往屋外走。

    前头却被个孔武有力的……老者拦住了!

    梦寒月眯眯眼,嗤笑一声:“怎么?气势没压倒我,准备来硬的?”

    “不是!老夫不服气!”这老者有些特别,其他九人要么一身铜臭味,要么一派斯文样。唯独这老者,老归老矣,一身肌肉还发达着。

    有意思!

    “你说说看,你有什么不服气的?”

    梦寒月停了脚步,就问他。

    那老者横眉冷对的,拧眉,就是一身煞气迸射出。

    “你是新东家。还没有用过我等,怎么判定我等几人就是没用的人,说不定我们很有用。”

    梦寒月眉心一挑,咧嘴一笑,道:“简单!只看十家店铺门前生意惨淡,便知你们十个掌柜的没用极了。”

    “东家,你这是以偏概全。你今日刚到苏地没多久,就把我们十家店铺全都看了个遍,每家店铺估摸着都没半柱香的时间看一下,能看出什么个门道来?

    就因为这样,你判我等十个掌柜太没用,是否太草率?你把做生意当做儿戏?”

    梦寒月更觉得眼前这老者很有意思了,怒目相斥,肌肉结实,却是动也不动她一分一毫。

    “以小见大,不知你听没听过这个词。”梦寒月开始觉得或许这些人中也还有能够留下来用一用的人手了。满脸的笑收敛去,换了个一本正经的模样,继续说道:“今日我是你们的新东家,你们就能在我进来时候就给我脸色看,给我下马威,我没理会你们,继续和你们好好说话,你们却是得寸进尺。”她面上毫无波澜,只是陈述事实。

    又说:“你们得寸进尺,看那架势,就是一定要把我压服了去。一定要和我争个高低,一定要占上风一样。”

    她连用三个“一定要”,强调他们十个老掌柜的霸道。

    眼角余光也看着注视着其他人的表情。别看她刚才说要辞退他们十人,结果只有眼前老汉站出来阻了她的路。其他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动如山,八风不动。实则这其余九个人可是眼睛和耳朵全可都在她身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听着她的每一句话。

    既然这么关心她,她总不能叫这些人失望吧。

    心中冷笑一声。

    抬头看面前浑身肌肉的老者,明亮清冷的眼就给锁住这个老者的脸上:“我不知道。我是你们的东家,你们都要和我争高低,待我如此不客气。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要是换做店里顾客,还不得受更多气?

    买卖,买卖。知道买卖两个字怎么写的吗?

    没有那种花钱在你们店铺消费,还得受气受怠慢的顾客吧?”

    面前老者,脚步稍稍往后退了半步……,饶是只是一小半步,梦寒月也没有忽略掉。

    “你刚才右脚后退了半步。你为什么后退半步?答案只有一个,你心虚了。”梦寒月步步紧逼,既然这十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那她就好好教一教他们。

    说实话,十家店铺,若是十个掌柜全部一下子换掉了,她也棘手!从哪儿能快速地找到合适的人手顶替这些老家伙呢?

    ……但若是她这一番口舌下来,还是没有让她觉得有一两个可用之人,那她也只能失望地认栽了。

    其实不只是面前老者心虚,那坐着的九个人中也有不少人心中抖了抖。但也仅限于此。

    他们都是经风历雨的商场老手,曾经叱咤风云的商道奸雄,岂会那么容易就被打动?就被说的意志不定?

    梦寒月眼角余光一扫,……她也知道,要是她三两句话就能动摇他们本心……,老皇帝也不会用他们了。

    只是这些人曾经怎么辉煌,她没看到。如今倒是全都老了。老得一叶障目了。

    也不知道老皇帝知不知道这些人早就已经被那“曾经”腐朽了内心。

    “东家说话也太不客气了。”哟,竟然直接开始训斥起她来了。她干脆也不做声,就听一听,他到底要说些什么话来。

    “东家只是其一,不知其二。当年我等十个老家伙从无到有,闯出一番家产,那是白手起家,一点一滴干出来的。

    其中艰辛,岂是东家这种凭借运气得了一些家财的人能懂的?说句不客气的话,东家,不是谁做了几样小生意,赚了一些个钱财,那就能够被称作商人的!

    士农工商,即便商人地位低贱,那也不是谁都可以成为商人的!

    ‘商人’这称号,也是要挑人的!”

    眼前老者说的愤慨,眉头全都拧了起来,深深一股煞气流露。这模样很能吓住人,这气势很是恢弘。

    “啪啪啪!”

    却是没有吓住眼前的妇道人家。倒是看着她鼓起掌来很卖力。听她嘴里大大地夸赞他:“这话说的好!‘商人’这称号,也是挑人的!”

    十个人开始弄不得梦寒月的意思了。

    就在这个时候,听她说:“你刚才说的好。商人商人,不是做几个小买卖,赚些个钱,那就成了商人的。

    商人,诚信为本,矜矜业业,日夜枕戈。

    商人,卖的不只是自家的商品,是对顾客的服务。否则,这么多家同类型的店铺,为何有些人家生意惨淡,有些人家生意红火?”说到此,梦寒月也不知有意无意扫了一眼厅中的人。

    扫的那群老家伙一阵脸皮燥红起来。

    “东家,你太看不起人了。我们几个老家伙曾经在商场上的辉煌,你不可想象……”

    “这话好乏味。一直听你们说着你们的曾经……,曾经已经过去了。如今呢?”梦寒月揉着眉心,她打算做最后的努力,……是眼前这个筋肉结实的老者让她重新选择给他们十个人一个机会。但愿他们别叫她后悔做出这个决定了。

    “如今呢?”梦寒月步步紧逼,看着这十个老者依然没有反省的态度。

    故而觉得有些对牛弹琴,心灰意冷起来。

    既然如此,她说话就不会那么客气了……其实本来也没有客气过。

    不过可想而知,她都不认为刚才这些话犀利了,那么她所谓的“不客气”……也许会更刻薄。

    只见她冷笑一声,薄唇吐出的话,跟锋利的刀子一样,专朝着人心最柔软的地方插过去:“我有一问,问一问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闭关锁国,你们如今就是!

    到底是什么遮住了你们的眼睛,让你们看不清现在的状况?

    到底是什么堵住了你们的耳朵,让你们只听得到赞美,却听不进忠言逆耳的话!

    到底是谁在你们跟前不停歇地赞美着你们曾经的辉煌,当初的勇猛,以至于如今你们的嘴巴再也说不出商人圆滑的话,只能够不停地在不同的人面前吹嘘着你们的过去?

    说啊!到底曾经商场上的奸雄发生了什么,全部变成一干脑满肠肥,只会吹嘘的平常老人?

    你说你们曾经辉煌过。抱歉,我在你们身上只看到了老人迟暮,只看到了固执听不进别人的话,看不见别人的成功!

    对了!你说我是靠运气暂时成功的那种人。

    我也告诉你,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醒一醒吧,别再拿着曾经说事儿,曾经怎么样,与我有什么关系?与我的店铺又有什么关系?

    即便你们曾经再能够赚钱,那也不是为我的店铺赚的钱!如今……,我只看到了它们门庭惨淡!

    我开的不是善堂,不负责养老。今日我丢下一句话在这里,我梦寒月的店,只聘用能让我的店盈利的人,包括伙计和掌柜,还有账房!”

    梦寒月一口气说完。一舒心头的愤懑。叫来早就偷偷守在大厅门外的李通。

    “李管事,园子的账上可还有银钱?”

    李通心中早就骇然。早前他当面前这个“夫人”只是寻常妇人家。山沟沟里出来的村姑,最多也就是比寻常妇人家多了一份隐忍和坚毅。

    没曾想,刚才看着她领着身边的大丫鬟明月经过荷花池来到前厅,他跟着后头来。

    心想着几位向来傲慢的大掌柜绝对不会给她好脸色看,果然还真是一开始就对她争锋相对。

    但她一直笑盈盈的。

    直到忽然落了脸子,李通也没觉得梦寒月能翻出这十个掌柜的手掌心。

    却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将这十人辞退,后头自然是要被找麻烦的。

    结果,十个人反而被她一通训斥下来,哑口无言!

    关键并非是她训斥了这十个掌柜,而是她句句在理,字字珠玑,言谈间犀利果决,就话语中这一份见识,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

    谈起怎样为商,更是见识不凡,而且新颖。

    ……

    李通听完这通话的时候,心知此时最好离开,偏偏他早就被震惊地连脚都搬不动一步了。

    只能不停地用袖子擦拭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这会儿忽然听到里头刚刚还犀利无比的妇人叫住他的名字,当下一瞬间,背后的衫子都被冷汗浸湿了!

    李通不敢再小瞧眼前这个长相寻常,脸上还有一条有碍观瞻的蜈蚣疤的夫人。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裤子外侧贴服着。人呈现四十五度角的埋着脑袋走进大厅当中。

    首当其冲,规规矩矩给梦寒月行了一个礼。这一回,倒是没有最初时候的应付心态了。

    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夫人的话。园子账面上还有三百两银子。若是用来支付几位大掌柜的遣散金,恐怕是不够的。”

    梦寒月仰首,眉宇之间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老皇帝这是算准了她要来了,只给了这些个银钱……试问,这么一大座园子,三百两够做什么?

    还不够两个月的花哨呢!

    老皇帝打的好算计啊啊!

    但姓轩辕的这次别想得逞!

    他们算是算错了。越是逼迫她,她越不会让他们如愿!

    反正当初已经说好了,平安在她身边长大成人。她就不怕老皇帝出尔反尔!若是老皇帝不怕出尔反尔,也就不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方法逼迫她了!

    当然,梦寒月根本就没有往深处想。根本没有想到,老皇帝所作的一切,这背后都只是为了试一试她的能力是否能够胜任厉唐一国之后的位置!

    梦寒月叫来明月:“把我之前交给你保管的三千两银票取来。”

    明月怔了一下,这才又仔细地问了:“是不是一百两面额一张的,统共三十张的那个?”

    “去吧,就是那个。”

    钥匙是交给明月保管的。所以明月领了命就要退下去。

    此时,厅堂之中,十个老者面色灰白,真如斗败的公鸡,霜打的茄子一样埋着脑袋。

    真叫人羞愧!……十个年龄加起来都快五六百岁的老家伙,被个年纪不到三十岁的妇道人家训斥地哑口无言!

    即便心里一时半会儿难以平息,却这么多人,没一人能够找到让他们不那么难堪的话去反驳。

    都说成这样了,再反驳什么,那真就是自打脸面了!

    今日的老脸已经丢光了,再闹下去,真就成了无理取闹!

    谁叫他们自己不好,只想着拿捏别人……

    不过话说回来,她说的还真是没有错!这么多年了!自从是跟着主子后,打拼过了,主子看着他们年纪大了,留了他们老小在苏地,给了他们铺子打理。

    不管盈亏,每月都有特定的官府人员给他们送银子。如此,他们就开始忘乎所以了!

    哎……

    “这些银子,是我自己的体己钱。我自己赚来的。不是谁赏赐的。如今我拿来支付你们十人的遣散金。”明月很快又回来了。梦寒月从明月手里接过一叠银票。

    她亲自数了三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子给为首的老人。

    “这是你的,拿着吧。”

    也不知那老者是不是被梦寒月这施舍的话语给刺激到了。居然将那银票子往梦寒月身边一推。

    “你这是做什么?”梦寒月以为他还要闹腾,话语之间已然有些不耐烦了,揪紧的眉头蹙起来。

    “东家,老奴铜雀街老金店鲁三弦,见过女东家。”他向后退开一大步,鞠了个九十度的大躬!

    此举把厅堂中人全都吓了一跳。李通更是骇然!

    他与鲁三弦平日交集不多,却在他手上吃了几次闷亏。最知道这鲁三弦的脾气硬,好脸面。这回被人深深打了脸,却给当着众多平日老友的面,结结实实给这个打他脸面的妇道人家鞠了躬。

    这说明什么?

    说明鲁三弦服软!鲁三弦想要继续干这个掌柜!

    “嗯?”

    “女东家说得对!是谁遮了老奴的眼,是谁堵了老奴的耳,是谁在老奴耳边歌功颂德!老奴自以为是很多年了,今日才被女东家点醒!

    这些年,指不定有多少人在老奴面前歌功颂德,却在老奴背后取笑讥嘲。老奴咽不下这口气!势必要重新振作,给那背后笑话老奴的人们开开眼,什么才是商道奸雄!”

    梦寒月闭上眼沉思起来。

    鲁三弦则是一双老眼盯着眼前的妇人。成与不成,就是她一句话了!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梦寒月过了好半晌,才睁开眼,一字一字很慢很慢地说着,眼睛有神,如刀子犀利,锁住眼前的鲁三弦:“试用期三个月,试用期间,月钱减半。三个月后,若是你不合格,我依然会辞退你。你可想好了?”

    鲁三弦一喜,一喜之后就有些闹不明白了,“试用期指的是?”

    “试用期间,雇主考察雇员的能力,品性等等方面。雇员也考虑要不要跟着雇主。三个月后,若是双方都满意,签订正式的聘用合同。”

    “鲁三弦谢过女东家。”

    “别谢我,最终还是看你自己了。”梦寒月把现代那一套拉来了古代。

    “我老吴也请女东家留下我来。”忽然,刚才那个筋肉结实的老者说道。

    “铜雀街胭脂铺吴良见过女东家。”

    “铜雀街成衣店赵必成见过女东家。”

    “铜雀街粮油老店薛放见过女东家。”

    ……

    最后竟然有四个人愿意留下,梦寒月始料未及!

    她原本是真要赶了这些人走,只是她手上人手不够,这才希望能从中挑一些没有完全被过去辉煌腐蚀的人手来用。

    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但到了最后,她几乎都打消这个念头了。没想到会有四个人“迷途知返”。

    其余的六个人犹自愤懑。

    几人叽叽喳喳,叫屈不停。

    “鲁老,你疯了吗?我们都是主子的人!”这会儿竟然当着梦寒月的面,口中就提起“主子”来,“她动不得我们!”

    “三儿啊,你……哎!叫我如何说你好。”鲁三弦恨铁不成钢,……人家现在已经动了他们了!

    “鲁老,我看你是真疯了!”这被鲁三弦称呼为“三儿”的人,气急败坏,指着鲁三弦,又指向已经投靠梦寒月的其余三人:“你们这是背叛!”

    鲁三弦皱了皱眉头,这三儿越说越不像话了。

    “主子还是主子。主子令我们打点店铺。主子给我银钱养老。主子这回也说,看着办。

    三儿,看着吧……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鲁三弦无意多说了,在新东家面前讨论他们的主子,本身就是一种忌讳。好在新东家心里知道这“主子”是谁。

    不然,真就说不清楚了。

    到如今,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主子”会对待这个妇人家这么慎重!

    “女东家说的对,老夫指不定这些年在背后被人嗤笑多少回了,你能忍下这口气,老夫不能!”鲁三弦干脆与“三儿”挑明着说。

    “哼!随你!”说完,三儿不善地盯着梦寒月。

    梦寒月好笑地挑了挑眉,递过去三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

    “你不要的话,就算了。只是我告诉你。如今店铺的地契在我手上,在我的名下。”意思是,你不要补偿随便你,但是你既然不想全心全意替我做事,我也不会留着你。

    “你敢!”三儿这是破罐子破摔。怒目相视。

    “我敢。”比起三儿气得跳脚,面目狰狞,梦寒月的笑容就显得格外地从容淡定了。

    两相比较下来,孰强孰弱,孰胜孰败,已经不用动真格的了!

    梦寒月打了个响指:“阿大。”

    下一秒,大厅里多了几道……彪悍的身影!

    叫的是阿大,阿大,阿二,怪胎三兄弟却全都来了。

    梦寒月笑着指了指那几个心有不甘的人:“‘请’他们出府。”

    “是,夫人!”阿大如今听梦寒月的,不管他认识不认识这几个倒霉蛋儿。

    说也奇怪,当三儿几个“倒霉蛋”见着了阿大和阿二,反而住嘴了。出奇的安静!

    梦寒月眼神闪烁一下,片刻又如常了。

    鲁三弦等人见识了梦寒月的雷利风行,充分地认识到了,他们的新东家,就是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主儿!

    ……

    后头个,鲁三弦等人并没离去,而是跟着梦寒月到了二进的书房。

    这园子他们曾经是来过的。但也谨此那么一次。

    四个老爷们儿跟在梦寒月后头不做声,这画面说不出的怪异。

    去往书房的路上,明月有好几次偷偷地瞄身后的四个老爷们儿,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但转念一想。夫人就是夫人,能够收服这四个老爷们儿,真是厉害!

    书房中

    梦寒月沉吟片刻,直接问:“你们四人选择留下来,这也是帮我。既然选择留下来,我猜你们四人大抵是因为心中不服气。”又说:“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留下来,就要做实事。不妨与我老实说一说,你们各自经营的店铺中,如今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光景?”

    鲁三弦既然曾经是老大,这会儿四人一起,当然还是老大先发言。

    但他此时有些有口难言。

    自家事自家知。他自己心里清楚铜雀街老金店的情况,可要他拿出来与人说道,……还是新东家,顿时喉咙就火辣辣地疼!

    “说罢,再坏不过就是账面亏损。”

    他见梦寒月清淡的表情,并无嘲弄的意味。这才安抚住自己忐忑的内心。

    把他经营的铜雀街老金店的情况,从客流量到月盈利,全都事无巨细地禀明了梦寒月。

    “那么老金店针对的是哪一类层次的客户?城中又有哪一些客户是我们的老客户?”梦寒月追问起来。

    这一问,把鲁三弦问个大红脸出来:“这……”

    不用他说,梦寒月已经心知了然了。遮了遮眼皮,又抬起来看向一旁的吴良。

    吴良满身筋肉,这会儿全都绷紧了,刚才个可听着鲁老和新东家的对话,吴良只觉得嘴里发苦……,果然是他们倚老卖老了!

    多年前,这些东西,他也知道。只是……什么时候开始忽视这些的?

    吴良恭敬地道一声:“女东家。”这回不用梦寒月出口问,自己就交代清楚铜雀街胭脂铺的情况。另两家胭脂铺子情况如何?”梦寒月记得,有三家胭脂铺子。

    “不相上下,都不大好。”

    梦寒月知道这“不大好”还是说的有些含蓄的,其实是……相当地不好!

    赵必成又把成衣店的情况说道说道,还好只有一家成衣店。

    说起粮油店的时候……,薛放皱着老脸,一脸为难。

    “勉强持平。”

    梦寒月却松了一口气,忽而又绷紧身子,望向薛放:“还有另一家呢?”

    “听三儿说过,不亏不赢。”

    那就是持平了。

    梦寒月真就松了一口气。

    至少还有一家没有亏本,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记得,铜雀街上,最好的市口,老金店和胭脂铺子靠着,胭脂铺子旁边是薛放的粮油店。粮油店隔壁才是成衣铺子。对吧?”

    几人应是,不知道梦寒月怎么会提及几家店铺的位置。

    “你们看。”梦寒月随手抓来意指狼毫笔,蘸了墨水,捏来一张宣纸,画出一条大街,“这是铜雀街。”又画出几个店铺。

    “这是老金店,隔壁是胭脂铺子,然后是粮油店。最后是成衣铺子。”一个当框框就代表了一个铺子。

    “铜雀街上有五家我的店铺,除了你们四家外,还有一座酒楼。可惜如今原先的掌柜被我辞了。”意思是,暂时没人管理了。

    话头一转,不再在这酒楼上做文章,指着那粮油铺子说道:“我欲要把粮油铺子和成衣铺子对调一下。”

    “啊!”

    “呀!”

    “啊……”

    “……”

    四人全是一惊。抬眼就朝着站在书桌前的妇人家看了过去。

    梦寒月见他们四人目露不解之色,淡淡地笑了一下,在纸上给写着成衣铺子和粮油店字眼对调了一下。

    “你们看,我把粮油店和成衣铺子对调了。粮油店因为油斑,总会让人感觉不大干净。却插中间,影响的不只是粮油店,连旁边两家店都有些影响的。”四人暗自点头,之前倒是没怎么注意到这个细节。

    其实他们怎么知道,后世里,专门开设了一门课程,教人怎么样陈列货架。一家店铺中,东西怎么摆,会吸引顾客。如同后世中某些大商场,衣服衣架,甚至是一个很小的装饰品都是有讲究的。

    货品如此,店铺的陈列排布当然也是同理的。只是后世的时候,很多的商品房,厂家都自己规定了,这间店铺能够做些什么样的买卖。

    而这时代,一条街上,店铺各自做各自的。谁也不干扰。也没有这么多的规定和讲究。

    “但……就算改进这一点,老奴看来,也不会起到多大多关键的作用。”鲁三弦立刻提出自己的意见。

    梦寒月对于下属提出意见,从来都是欢迎的,并不会一叶障目,自以为是。所谓广纳人才,最终很大一部分便是纳的他们的创意。创意可以通过提出建议的方式表达出来。

    因此梦寒月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同时狼毫笔又开始在纸上画起来,“看,如果粮油店变成了成衣铺子。我把成衣铺子和胭脂铺子,还有老金店之间隔着的墙敲掉。那么三家店铺就连在一起了。”

    其实这放在后世很简单,就是形成简单的百货店。

    但是古人并不知道。

    “这有何用?老奴觉得这是多此一举。”

    “非也。”见这四人听着认真,眉宇之间也带着思索,梦寒月反而心生起顽皮来,晃着脑袋,一阵之乎者也:“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啊!有道是男人负责赚钱,女人负责花钱。瞧一瞧,老金店也好,成衣店也罢,胭脂铺子也行,不都是女人最会光顾的地方?”

    没听懂……

    四人云里雾里的眼神,直接告诉梦寒月,他们没听懂。

    但有一句话,他们听懂了……,男人负责赚钱,女人负责花钱?

    好像……还真有些道理。

    “你们说,我三家店并作一家大店。我若是在我的店里搞一些优惠活动。比如,我说买金器就送胭脂水粉,送衣服鞋帽……你们说,最后会怎么样?”

第二百四十八章 风波

    会生意兴隆!

    几乎是下一瞬间。,四个人全是背脊一震!全都震惊地看着梦寒月……,这一招……够绝!

    其实这些不过是在现代都快用烂的吸引客户的招式!

    但是百试不爽!次次都很有用!饶是现代人,也逃脱不了这个怪现象,究极原因。,终归是人性中贪小便宜的心理在作祟。

    “我若是说,今日在本店,包括粮油店消费满多少两银钱,可以送银簪一枚……你们猜,会有多少妇人家来光顾我的小店。

    粮油是生活必备品,只要我们的质量不比别人家的差。那么……呵呵,你们懂的。”

    四人盯着笑得一脸讳莫如深的梦寒月……,是呀!粮油是必备品,只要粮油品质不比别家差,他们又搞出这种购满多少银钱,送银簪子的活动……,谁会放着这么大好的机会啊?

    要知道,苏地也有许多普通小老百姓啊!那些普通人家的妇人家,有些一身也就那么一两根银簪子。遇到这种机会,自然是会来他们点消费的。

    这时候,四个人看着梦寒月,早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在他们四个人眼中,梦寒月俨然成了一代商场女枭雄!

    “好了好了,瞧你们这眼神,好像我是怪物一样。看的我全身发毛。”梦寒月笑着打趣。

    那四人赶紧埋下脑袋去……心道:可不就是怪物了……这种绝妙的招数都想的到!

    由此,这四人对梦寒月才算是真正的俯首称臣!

    梦寒月则是收敛笑容,心道:这个世界上,果然是实力说话啊。

    有实力,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

    明月在书房外等了将近一个下午,直到天开始变黑,那扇紧闭的书房大门才有了动静,从里头被打开。

    明月等着快睡着了。

    门开启的时候,有声音。让她惊了一跳。抬眼便看见她家夫人被夹在中间,前头站着鲁三弦,后头跟着吴良,赵必成,和薛放。

    这会儿那四个下午还桀骜不驯的老者们,和她家夫人聊得正欢,甚至脸上隐隐地还带着谦恭钦佩的表情。

    看着他们出来,相互有说有笑,神情愉悦。

    明月大呼神奇。

    这才一下午,那些个桀骜不驯的老者们全都变了个样?

    难不成她家夫人对他们做了什么?

    明月不知道,她此时看着梦寒月几人出来,脸上的吃惊全然不遮掩一下,梦寒月见着她这副傻乎乎,呆愣的模样,伸出手去在明月眼前左右挥动两下:“回魂了。你家夫人饿了。”

    “啊……啊!”明月这才傻乎乎地回魂,“夫人……”见梦寒月打趣的眼,顿时面皮子就红透了。

    “哎呀,我家的明月面皮好薄,不像我啊,脸皮比那城墙还要厚。”这种自我打趣的话,让明月更加脸红了。

    “夫人,你就别拿我取笑了。”

    “好了,通知厨房,准备些好菜,我要招待四个大掌柜的。”

    “夫人,我这就去。”明月要走,又被梦寒月叫住:“明月,我儿子呢?”

    “小公子……”

    “怎么了?”梦寒月见明月欲言又止,眼神闪躲不定,不禁心生狐疑。

    “没……,小公子在睡觉……许是路上奔波累了。”说完立即埋下脑袋去。

    梦寒月眼中狐疑更甚。

    挥了挥手,让明月先离去。

    随即叫来了李通:“你招待几位大掌柜的。”自己道一声“有事儿”便直直地朝着后院儿奔了过去。

    留下李通和四大掌柜看着她陀螺一样迅速消失的背影怔愣不已。

    她如今还是和平安睡一个屋子里。

    平安再早慧,那也只是个四岁大的孩子。她小时候,就特别渴望可以和父母睡,哪怕一晚上就好。但她从小就有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房间,虽然布满了粉红色,却空洞乏味,像个粉色的大冰柜。

    如今,她并不想他儿子也有这种感觉。

    住的院子大了,房间多了,不代表,她就要和儿子分房睡。

    等到她进了她和平安的屋子,绕过屏风和碧纱橱,直接就朝着床铺奔了过去……空荡荡的床铺,哪里有人!

    明月却说平安在睡觉!

    梦寒月直觉蹙起眉头。

    阿大呢?

    “阿大!”梦寒月又“蹬蹬蹬”跑去外头,喊一声“阿大”……,没人应!

    “绿绿?”

    娘的!都特么人呐!

    好好的,自己家里,自己的儿子还能够丢了去?

    又蹬蹬蹬跑去厨房找明月。

    “明月,我再问你一遍,我儿子呢?”

    梦寒月怒目相对。

    “……在睡觉。”明月死咬着不开口。

    “你再说一遍!”梦寒月气急,火冒三丈,“好哇!连你都开始欺骗着我,我到底还能够信谁?”

    梦寒月这话叫明月心里难受极了。一来觉得对不住梦寒月,二来又委屈极了。

    梦寒月看她这委屈的模样,忍了忍,收敛起自己的怒火。

    平了平思绪:“明月,平安呢?”

    “夫人,是阿大……”

    “阿大?他做了什么?”刚才让阿大来赶人,这之后就不见人影了。“阿大带平安出府了?”

    “不是。”

    不是?

    梦寒月糊涂了。

    “阿大带着小公子去西边的校场了。”明月咬咬嘴唇,很是委屈。

    “校场?”还有校场!

    他娘的!这座园子到底以前是做什么用的!连校场这种武人练武比武的东西都有!

    别还有其他她不知道的东西!

    但此时顾不得这些,她急着知道阿大带平安去校场做什么。

    于是问了明月。

    明月见她真的着急,只好交代了:“小公子说要挑个射箭厉害的护卫当他射艺的师父。红中青是个自来熟,和之前留下的十个护卫聊过,就说了,那十个护卫中真有射艺特别好的。平安说要去挑师父。

    让人传来那护卫来,那护卫听说是这件事,当下给拒绝了。小公子气不过,就央求了阿大代他去校场。”

    原来是这么个事儿……

    “你早说嘛!害我担心的。以为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明月,你不厚道哦。”

    明月见梦寒月松了一口气,她却迷茫了。

    “夫人,我是怕你怪公子。”

    “我为什么要怪平安?”梦寒月就不解了。

    “……”怕你怪小公子不认真读书。但这话当时还担心的,此时却是彻底说不出来了。她家夫人向来与常人不同。

    “噗!”梦寒月却是想明白了,“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夫人,你在说什么呀。”

    “我说啊,礼、乐、射、御、书、数,皆藏有大学问。读书并非指的就只是四书五经,经史子集。我儿子既然想要学习射艺,那做娘的自然乐见其成。”

    说罢,拉着明月就往校场去。

    “夫人,去哪儿?”

    “校场!”

    “啊?那,那,那鲁掌柜他们怎么办?”

    梦寒月头也没回,“待会儿让李通陪着他们吃顿饭。”

    “啊?”……这不大好吧。

    明月这里还犯愁,没想到,等到她们到了校场,李通那里都得了消息去。说是小公子在校场求拜师。

    这可是大事儿啊!

    又听说那位姓于的中年护卫就是不肯答应小公子的拜师。现下是两方对峙起来了。

    后头李通又去禀报梦寒月,结果没有找到梦寒月,只找到了陈慧娘。陈慧娘其实也不知道梦寒月去了哪里。

    只道:“夫人气哼哼地找小公子不得,朝着厨房去找明月了。”

    好了,两厢推论一下,也知道梦寒月最后肯定是随着明月去找小公子了。

    那这饭……还吃不吃?

    李通也是精明人,能给宫里的大太监李德全作义子,那便不是简单之辈。

    心下左思右想,觉得鲁掌柜等四人也不急着吃这顿饭。不如与他们说明情况。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夫人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怪他多嘴。

    于是李通就把事情简单地说给那四个掌柜听。

    这下好了……

    李通满脸怨气地跟在那四个兴致勃勃的老者后头,暗骂一声:一群老家伙们,尽给他找事儿!

    原来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全是李通自作主张,给那四个掌柜的说了小公子要拜师,夫人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让他们四个人自己吃饭。

    结果这四个人一听……

    呵呵,全都来了劲儿,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偏偏全都手摇地跟拨浪鼓一样,嘴里说着明晃晃的瞎话:“不饿,不饿,中午吃撑了。这会儿积食着呐!”

    李通就想不通了,肚子都在“咕噜咕噜”叫了。那还不饿,怎样才是饿了?

    结果这四人是来过这园子的。不说熟门熟路,却也走对了路,朝着西面的校场走了去。

    他们四个人,还有一个吴老头儿老当益壮,筋肉跟虬一样结实。

    他一个人根本拦不住这四个人。

    偏偏这时候,十个护卫全都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拜师给闹进了校场看热闹。没个人在身边。……

    而且,就算是在身边,李通也指示不动这些大佛一样的护卫啊。

    剩下四个被充当了门房的小厮……,那就算了吧,一个吴老头就把他们一群干趴了。

    等他们刚到校场,就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呆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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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妇家住南山脚, 家徒四壁茅草房, 断绝爹娘无姓人, 唯有包子一小枚。 穿越女带着本土小包子种田经商,发家致富。 家富了,小包子上起了学堂。 大好人生眼看就要从此开始了。 可谁来告诉她,这个大晚上堵在她家门口的俊美男人是谁? 新人新作,求各种支持。加群号码:252403963,加群提示:包子丑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丑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丑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