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史老汉带来的赏赐(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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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子,丑妇妹子,这这……这咋来这么多人呐!”春娘有些慌了手脚,不怪她,本来只是预计开个八桌的,就请了南畦村的相亲邻里。
当然,丑妇自然也给鲁县丞送了帖子,那帖子不是多么精致,只是一个信封上面豆大的三个字“邀请函”!打开信封,鲁县丞看了一眼,字数不多,但胜在眼界明了,字里行间又带着感激。
“啧,可惜这字……”
鲁县丞拿到手中的时候,望着那有些幼稚的字皱了皱眉。
送帖子的人眼珠一转,笑嘻嘻说:“县丞老爷,别看这纸张不咋地,这字也就工工整整。但小的可听说了,这字啊,还是那大娘子家的儿子,练习一晚上,挑出来最好的,送来给老爷您的呢!”
鲁县丞一听,又想起前个月那小儿乖巧伶俐的模样。
当下“嗯”了一声,才说:“本官没记错,那小儿叫平安……五岁?六岁?”
年纪却不大记得清了。
那送帖子的老汉就是之前造桥时候鲁县丞派去南畦村盯着的“细作”。他儿子可与他说了,丑妇那大娘子人地道心善,还会做人。她家那个小子也好学。
将来,将来说不得咱小柳镇又要多一个秀才老爷咧。
送帖子的老汉心中一动,可着劲儿帮丑妇母子说好话:“老爷,您记性真好,还记得那小儿的名字。可见老爷您平时关注民生,善待百姓呐。”一顿马屁拍完,舌头打转:“那小儿,据小人了解,好似今年才四岁吧。听说练字也就是年两个月的事儿。”
“哦?”鲁县丞两眼放光,来了兴趣,再拿起那张请帖,仔细看了那上面的字,白面的圆脸上荡出满意的笑意:“两个月,能写出这么一封请帖来,倒也是不错了!看来真的是个好学的!人嘛,也有些聪慧。嗯……,就是比本官小时候差了一些。”
那报信的老汉笑容明显有些不自然。但是好在,他面前这位正眯眼自夸,并未看到。他马上就露出恭维的笑容,甚至有些谄谀:“哎,就是聪慧些。怎么能和老爷您比呢!我看呀,还是受了老爷您文曲星下凡的点化。不然……怎么什么时候不读书,就遇到老爷您之后就开始读书呢?”
当然不是在遇到鲁县丞之后才读书的。只不过之前除了丑妇母子,没人知道而已。
鲁县丞却是满意了,大手一挥:“本官事务繁忙,就不去了。来呀,此子如此好学,就将本官书房中的那本孔圣人的《春秋》赏赐给此子吧。”
……
周围热闹极了,老汉代表鲁县丞来送贺礼,还是让一众人吃惊。丑妇嫌前面人多,就带着这位老汉到后院坐坐。
纵使有心人想要看看热闹跟着去,但也不好意思呀,人家明显就是要避开众人嘛。不过丑妇选择的地点也不是很偏僻,透过前面厅堂的窗户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后面他们的一举一动,但是,人们是听不到他们具体在说什么的。
这就既避嫌了,又不让人窥测到什么。一举两得。
鲁县丞没来,这是在丑妇的预料中的。但是她没想到,鲁县丞人没来,却让下人带来了赏赐——一本孔子的《春秋》。
“大娘子可收好了,这是鲁县丞对你家小子的厚爱。大娘子可明白县丞老爷一片爱才之心?”
丑妇不过是片刻诧异,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看着眼前这个年纪有些大的男人,听他的话,再看他的眼。那眼中明显有着暗示。
丑妇还能够不明白他的意思?
鲁县丞可不会平白无故赏赐东西给她家,更何况还是赏赐一本书籍给平安?……应该是因为那封邀请函。但是,若是没有人在鲁县丞面前说好话……,丑妇可不认为平安那字能够入了鲁县丞的眼。
啥啥“三岁看老”她承认,但是要从那唯一的有点就是“工整”的字体上看出平安将来飞黄腾达……那都是狗屁!
“是是是,谢过鲁县丞拳拳美意。”招收招来平安:“来,鲁县丞赏赐给你的贵重书籍,儿子,你亲自接好了,这可是鲁县丞的好意。”
平安双眼放光,《春秋》呀!这本书可不是市面上能够买到的!他又多了一本有用的书籍!
平安太兴奋,呼吸有些浓重,他从老汉手中接过书籍的时候,手指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儿子,从别人手中接过东西,要怎么做?”
平安一愣,忽然想起他娘之前的教导,忙收回就要接过书籍的双手。
那老汉也是一愣,怎么又不接书了?!
下一刻,他面露诧异。
平安小小的人儿双手作揖,恭敬地对着老汉一躬身:“多谢。”
小小的人儿,奶声奶气,动作却已经做得十分标准。老汉虽然是给人传话的,是伺候人的。但是多年来也算混迹“官场”多年,跟随在鲁县丞身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当下一双满经风霜的老眼只露出片刻的诧异,之后精明一闪而过。眼中有着赞赏之色。小小年纪,已显得不同了!但是他手上动作却更加恭敬,忙忙挥手:“这,这使不得!老奴一个下人,怎么经得起小公子的一拜呢!”
“啥小公子啊。今日劳烦老丈人辛苦跑一趟。小儿无礼,老丈人莫怪。还是请老丈人在这里吃一顿谢过。”丑妇忙就笑着打岔。“老丈人别推辞。”
那老汉眼神微动,露出一丝犹豫,最终还是道:“好好,既然大娘子盛情相邀,老奴就僭越了。”笑得一派温和。
“儿子,别只顾你的书,带……额,”丑妇转头看老汉:“您贵姓?”
“老奴姓史,啥贵姓不贵姓的。大娘子称老奴一声史全就好。呵呵呵。”
“儿子,带你史爷爷到屋里休息休息去。中饭,你就和你史爷爷在屋里吃吧。”这就是让平安陪着史全在屋里单独坐席了。
史全听到这话,当下满意一笑。呵呵呵地摸着胡子,看来……,这对母子,他没帮错。
稍后三更
第五十五章 猪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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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娘子的话不错,今天来的人实在有些多。
按照丑妇和春娘的合计,请了南畦村的邻里,八个大桌子的饭菜,那是足够了的。为嘛?因为在这个时代,庄户人家里,只有男人和家里的小子们才可以坐堂的。女人是要呆在家里的。
可不知道是为嘛,大清早的,南畦村里住着的人家,那些妇人们仿佛有志一同的,每人手上抓一只鸡,篮子里带些鸡蛋啥啥的,都来祝贺丑妇搬新家。
可……,人家来送礼了吧,你总不能不留饭吧?
“咋办?”春娘问丑妇。
丑妇看春娘焦头烂额,她自己也满头大汗,但是还是冷静下来,“这样子,大嫂子,你看,咱呢,就二批!头一批呢,就给村里的男人们吃食,等男人们吃完,咱再上二批,专为这些来祝贺的妇人小孩儿?”
“这主意好,这样桌子就空下来了。那饭菜的话,饭俺煮了一大锅,生怕不够,俺还让俺家斧头在家里的大灶上又煮了一锅。可这菜……素的还好,像青菜啊,韭菜啊,咱家里地里长着,拔一拔,再请上村里交好的媳妇子帮忙挑菜烧菜就行。可这荤菜……,总不能这些个老太太小媳妇儿的来做客,俺们连个荤腥都不给见吧。”
丑妇心想,春娘说的也有理,这个时间点了,就算造了桥,去买猪肉啥啥的,恐怕人家爷没剩下多少东西。但……
一瞧这满院子的人头,丑妇扶了扶额头,一咬牙:“春嫂子,这里就交给你照应了。我这就请个人一起去镇上买肉。”
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吧……不行,就只好向春娘家买鸡来杀了。不过,那是下下策,春娘家的鸡可就那三两只,人家指着那母子下蛋的。
“放心,妹子你只管去,这里嫂子给你弄得顺顺堂堂的。”忽然想到什么:“今天个柳家老宅的人可真热心。大早上就派了老大家媳妇儿刘氏,老二家媳妇儿李氏来帮忙掌厨。……妹子,你没赶走她们,还让她们掌厨来着,你是要与柳家老宅的人重归于好?”
丑妇淡淡瞥了厨房一眼:“我们不是缺人手吗?人家好心帮忙,要拒绝她们的好心,我还得花时间想理由。左右她们不会在饭菜里下毒吧。春嫂子,我走了。”
春娘咂嘴,听丑妇的意思,那根本就没真的接受柳家老宅的“好心”。这也难怪,要换做她,就柳家老宅那一出出大戏唱的好,实际上没少害苦丑妇,她也不乐意再与这样的人家来往的。更别说重归于好了。
她看呐,这柳家要是真的改好了,想要与丑妇重归于好,那还得花好多时间和心思咧。春娘撇撇嘴,拿起抹布,转身回厨房帮忙去。
……
“妹子,你是要赶哪去?”
丑妇转身回头一看,这人有些面熟……仔细一想:“哦,是赵三家的媳妇儿吧。瞧我这记性。……哎,我这里还要去镇上买些猪肉啥啥的。”
赵三媳妇儿也是聪明人,眼珠一转,这当口了还去镇上买猪肉。
她只稍微一想,见一眼院子里人头攒动,立即就猜出个大概来。人家也不问,当下欢欢喜喜朝着丑妇的手臂一勾:“妹子,俺家有牛,用牛车拉。俺陪你去。”
丑妇眼珠动了动,当下笑着回道:“哎,好咧。”
……
桥造好了,又用牛车,她们两人到镇上也就话了一炷香的时间吧。
可到了镇上,卖猪肉的总共有两家。
东市猪肉荣,西市猪肉方。
“怎么办?咋,咋都卖光了?”赵三媳妇儿也有些慌了。本来还说,两家卖猪肉的,小柳镇也就那么大,怎么滴也能买一些,勉强够用,咋就今天全卖光了,而且是两家。
丑妇沉吟:“不!还有猪下水!”
赵三娘子吃了好大一惊:“不好吧……用那些平时用来喂狗的猪下水招待客人……”
丑妇坚定地看着赵三娘子道:“相信我,村里的女人们……不!不只女人,还有男人,老人小孩儿,都会爱上的!”
爱上?爱上啥?猪下水?……
赵三娘子只觉得很荒谬,但是面对一脸肯定的丑妇,她觉得自己都有些不正常了……咋滴就觉得眼前这丑妇能够说到做到,村里的老人小孩儿,男人女人都会爱上那狗都不吃的猪下水?!
三更结束,明日强推。强推期间每日2000-3000字。
第五十六章 猪下水招待客人?
强推第一天,激动~
“真,真要拉着一车猪下水进去?”赵三媳妇儿拉住丑妇,犹豫地看着近在眼前的院门。
可惜,院门敞开,里面的人张大媳妇儿早就见到赵三媳妇儿了,因着前头的事儿,张大家的媳妇儿可是记恨着赵三媳妇儿呢。
她透过敞开的大门,远远地瞧见一辆牛车驶来。却当做没看见,就是不想出去拉把手。可这会儿看赵三媳妇儿犹犹豫豫不想进来的模样,眼神就在那牛车上看了一眼。嘿,还真让她看出门道了!
猪下水!
一个词瞬间跑入张大媳妇儿的脑海里,瞬间刺激了这位张大媳妇儿,她就跟吃了牛鞭一样兴奋呐。
立马就大喊一声:“哎哟,丑妇妹子和赵三家的媳妇儿回来了啊,都来来啊,帮把手啊,这牛车上装的都是啥子咧?”
赵三媳妇儿虎着脸,暗骂一声:死婆子,早晚得收拾你个服服帖帖的!
这会儿却只能赔笑:“不用的,俺和丑妇妹子使得上力气,……瞧这前院儿人多的,俺们从后门走。”
说着,手把上牛车板子上的木柄,手上一带,牛车转了个方向。
嘿!这哪成?
那张大媳妇儿眼见好戏要散,当下就不愿意了,一个纵身飞扑了过去。
这个速度……别说赵三家的媳妇儿和丑妇目瞪口呆,就是那院子里左边儿成堆坐着聊天儿的村里妇人们也是张口结舌。
“这……这是赶去投胎?”不知道是哪个说出大伙儿的心声,当即,周边儿听到这话的人,虽然嘴上不说啥,却投去赞同的目光。
“哎哟,猪下水?!”这边儿刚结束,那边儿张大媳妇儿尖尖儿的嗓音特有穿透力:“丑妇妹子,你考虑的真周到。咱村里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儿吃完了,还给外带打包给自家的牲畜吃食!这七窍玲珑心的……”
轰!赵三媳妇儿闹个大脸红,眼睛就等着张大媳妇儿,这胖女人还真会挑事端!……可她总不能反驳:这是给人吃的,不是喂狗的!……对吧?……猪下水招待客人那可是不占理儿的事儿!
赵三媳妇是局外人,最多也就是帮着跑腿了,倒也没啥事儿。但是……赵三媳妇儿有些担忧地觑了一眼身旁的丑妇。
突然觉得,同样是胖子,咋人家丑妇就那么招人喜爱咧?反正那张大家的媳妇儿是咋咋都惹人厌!
“张大嫂,咱可没想那多。说句实话吧……我是真没料到会来那多人。是我不好,没打听清楚,菜啥啥的,都没准备齐全。”丑妇认错的态度十分诚恳,让人面儿上跳不出刺儿来,还有好些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这快开席了还跑镇上去拉一车菜回来。
但这猪下水……人群中好些人有些为难,这,这请客招待的,就吃猪下水?
只有那穷人家才会吃这玩意儿……,一般呐,就喂猪喂狗的用了!
“嗨,往年里,就没有女人坐席的规矩,是俺们太感激你了,总想着能报答一些个。这才商量着咱女人也来道一次贺啥啥的。倒是俺们考虑不周全了,没想到这饭菜供应上来。”丑妇感激地看了一眼王家的媳妇儿。
对于这个王家媳妇儿她还记着呐。那回,她还跟着张大媳妇儿来看好戏呢。只是没想到,今日居然会第一个站出来给她解围。
可见呐,人心这种东西,将心比心。也可看出,南畦村的百姓们其实都很善良,就是平时有些啥啥闹得不愉快,但你只要是对她们好了,他们可都记着你的好。
有王家媳妇儿带头说项,那接下去的事情就简单好多了。就有许多精明的人笑着说:“丑妇妹子,是俺们没考虑得周到,俺们家里灶头上还热着饭菜咧。”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你别忙了,俺们回家去吃。是俺们给你惹麻烦了。
张大媳妇儿可是记恨着丑妇……,再淳朴的乡间,也有那刁蛮可恨的不是?
她可就嘀咕了:“白送了俺家那只老母鸡,连个茶水都没喝着。”声音不大,但是呢,刚好就能让丑妇和赵三媳妇儿听着正着。
这就好比大家都在上演亲情剧,忽然呢,旁边插进一个苦大仇深的一样,可叫人腻歪呢。
赵三媳妇儿听着就冷哼一声,就想着挖苦张大媳妇儿两句,……反正呢,这里大多数人都表了态:俺们理解丑妇,这事儿俺们也有错,不怪丑妇。
看!多和谐的一群人呐。可要是没有那只飞来飞去嗡嗡嗡作响的苍蝇那该多好呐!
丑妇不着痕迹挡了一下赵三媳妇儿,这一打断呢,趁着这个机会,丑妇笑说:“大家伙儿,你们今天个来呢,是看得起我们母子两人,这人看得起咱,咱母子俩总不能让人失望。……大家伙儿都留下来吃吧。只是得分两批,首席呢,就村里的男人们先吃,他们吃完才好侍弄庄稼地咧。这第二批嘛,就都是咱们女人们了。”
你知道刺儿头是啥意思吗?
喏,就是张大媳妇儿这样的。
“话说得好呐,用啥招待?这些个猪下水?!”
丑妇看了一眼张大媳妇儿,却对着前院儿里的大家伙拍着胸脯说:“别瞧这猪下水。大家伙儿,不是我丑妇王婆自夸,待会儿啊,你们只管等着吃。我丑妇保准把这猪下水变成最美味的美食,让那些个男人们后悔吃了头批!”
“这可是你说的啊,丑妇妹子,没人逼你啊,俺们可就都听了你的话,等着吃咧。你可别叫俺们失望啊。毕竟拿这猪下水招待客人,可是很没理的事儿啊。”张大媳妇儿就跟刺儿头一样,她因为多说了丑妇几句话,就被自家男人揍了一顿,心里老大不爽快了。
反正拿猪下水招待客人的是这丑妇,就算回头她男人再为这事儿揍他,他也说不通。没道理的可是这丑妇!
在场的四邻八舍互相望眼,这……这咋办?
不过既然张大媳妇儿那话都说出来了,丑妇又挽留,她们也不能就这么地走了。
“那,那好吧。”带头说话的是李三家的那位媳妇儿,“不过大妹子……,这,你也不用勉强。真不行,不是还有蔬菜吗?俺们都是土生土长的乡村人,谁都没得那么娇滴滴,实在不成,有那蔬菜和碗汤面就好咧。”
丑妇心中微热。这可是真心实意替她着想。否则,谁给你说那么多?
“不怕的,总不会叫大家伙儿失望。赵三媳妇儿,还得请你跟我来帮忙咧。”见有人起身也想帮忙,丑妇忙打住她们:“你们坐着就好,坐着就好。”
……
后院儿里,那牛车上一盆儿盆儿的猪下水搬下车。
“嗨,这些个木盆儿啊本来是用来装猪肉啥啥的,现在倒好,猪肉没装着,竟装一堆猪下水。”赵三媳妇儿插着腰喘气:“诶,俺说,妹子,你力气真大,快比上俺们家男人了。”赵三媳妇儿见丑妇一个人就抱着一装满猪下水的木盆儿,一盆儿接着一盆儿的,都不带喘气的。人家这力气可劲儿的。
丑妇就笑,她力气可不比男人小。这呢,就上回在镇上的饭馆儿里一拳揍飞捣乱的王三儿那厮开始,丑妇就知道了。但此时也没必要解释的。
“赵三媳妇儿,俺也不叫你嫂子了,平日亲热就唤你一声赵三姐姐,你瞧,你年纪不比我大多少。”丑妇拍了拍手,总算是把猪下水都搬下牛车了。
“嘿!俺说,妹子你这可就看人下菜碟儿了?俺可听你喊斧头家的媳妇儿春嫂子咧。到俺这儿,就小了份儿?”
赵三媳妇儿笑着说的。可见她是开玩笑的,可就是开玩笑,丑妇也得解释一下,不然平白让人心里不舒服不是?
“赵三姐姐,你这可就说错了,春嫂子呢,她家的小子都长我家的平安好几岁咧。赵三姐姐,要不这样?等你啥时候怀了儿子,我保准改口叫你赵三嫂子?”说完,捂嘴笑了。
“嘿!臭丫头,你是拿姐姐打趣啊?”说着,赵三媳妇儿就要作势打来。忽然抬起的手就停在空中,眉眼中有些担忧:“俺啊,十九岁嫁人,本来就熬到老姑娘嫁人的,人家老赵家不嫌弃。可俺嫁给俺家男人都快四年了……这肚子里……唉,可咋有脸面对老赵家几口人呐。”
丑妇暗怪自己,咋忘了赵三媳妇儿这事儿。赵三媳妇儿千好万好,可有一点啊,她肚子怀不上!这放在现代,那也是着急的事儿。何况是这古代。
“怀孩子啊,那也是要靠缘分的,过几天,咱去镇上的寺庙拜一拜,我可听人说了,那里的求子观音可神了。”
赵三媳妇儿眼一亮:“真的?”
“那当然,回头呢,咱找个不大热的好日子一起去。”
“那可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许赖账啊。”赵三媳妇儿很是激动。
“成!不赖帐!”
赵三媳妇儿欢欢喜喜,“俺给洗这大肠!”
“别!赵三姐姐。这猪大肠啊,虽然那买肉的两家都给洗过了。但是呐,毕竟是粗粗一洗,没干净。这糟践活儿,我来。赵三姐姐,你就给洗一洗那些个猪腰子啥啥的。”丑妇拦住兴致匆匆的赵三媳妇儿。
这后院是在正厅后面儿的,安静着咧。后院儿里也给挖了一口深井。本来是准备在后院儿里种些蔬菜,方便浇水的。现在还省了麻烦。
“刘嫂子,李家妹子,你俩嘎哈来?”
丑妇和赵三娘子正聊着。突然呢,前头传来春娘的声音。
接着,就看到柳家的大媳妇儿刘氏和儿媳妇儿李氏就往这后院里来,后头还跟着急急追来的春娘。
第五十七章 插曲
今日加更,谢谢佩尔的平安符,感动。
“嗨,能有啥事。俺们这不是看到院子前一阵地喧嚣嘛。来瞧瞧,咋回事。”刘氏是柳家的大媳妇儿,丑妇注意到了,李氏处处让着刘氏。就比如,说话要刘氏先说。站的话李氏稍微落后刘氏半步的距离。
也是,李氏当然要敬着刘氏。不说刘氏大儿媳妇的身份摆在那里。就为刘氏生了的儿子柳宝通将来出息了能够提携李氏自己的两个儿子,李氏也要小意承欢地伺候好眼前这个刘氏的。
“哦,是刘嫂子和李嫂子啊。没啥事,就是处理这猪下水。”丑妇淡淡说道。刚才还和赵三娘子有说有笑,此刻面上却已经隐去那份温和笑意,淡如止水了。
自从丑妇醒来之后,还是刘氏与丑妇打交道的时候比较多,每一次,丑妇也没给她好脸色看。她已经习惯了丑妇淡淡疏远的表情。
但李氏可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了。尤其是看到丑妇疏远的表情,就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是嘴皮努动一下,什么都没说。
丑妇眼神微闪。心里冷笑,柳家的两个媳妇儿都是“不错”的,大儿媳妇儿刘氏会给人下菜碟打感情仗,最会“做人”。二儿媳妇儿也不遑多让,是个有心眼懂得隐藏的。
这将来啊,要是大儿子这一房不倒还好说,这要是大儿子这一房倒了。……她看,这李氏就能够第一个踩踏刘氏的。
心中想归想,但听那刘氏说:“买这多猪下水做啥?”
赵三媳妇儿有些腻歪,横了刘氏一眼,你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别说你们啥啥不知道。那厨房就在前院儿里的西边儿,站在那厨房里,透过敞开的窗子,那可能够都将前院儿里的景致都看到眼里。
现下倒是跑来这里问话,你啥个意思?
赵三媳妇儿嫌腻歪,干脆撇过脸去不理会。
丑妇依然是那淡如止水的表情,看不出啥情绪来:“刘嫂子和李嫂子今天个大早来自荐给我帮忙做饭。这我是感激的。……要开席了,那饭菜都准备妥帖了吗?”
刘氏脸红了红,说要来帮忙做饭的是她们,现在跑来管闲事的也是她们。但,她就是好奇这丑妇又要嘎哈了?
春娘递给丑妇一个眼神:要不要俺把她们叫去厨房?
丑妇抿唇一笑,也回给春娘一个眼神:人家脸皮厚,赖着不走,你能硬抓着她俩去厨房?
春娘正烦恼,接着就听到丑妇不咸不淡的说:“刘嫂子和李嫂子那般好奇心重,那不如帮我洗猪大肠?我让赵三媳妇儿换了你俩去厨房帮忙?”
额……
这……
刘氏和李氏面上都显尴尬,……俩人就看这木盆里露在外面的一截大肠上还有黄黄的屎……当下一阵反胃。
“啊!大嫂,俺们那锅上的白煮肉还炖着吧。可别糊了。”李氏反应快。她可不想洗猪大肠,那可是猪粪!
“哦哦,对对对,锅上的白煮肉可炖着呐,可不能煮糊了。”刘氏立马意会,接过李氏的话茬,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转头抱歉地对丑妇回道:“翠花儿,这白煮肉煮糊了不好吃,俺们这还得回去干活咧。”说着两人脚底抹油。
春娘扯出袖子里的帕子。狠狠一挥垛:“这俩人,俺看就不是诚心来帮忙的。要是诚心来帮忙的,还计较干啥活计?哼!”
赵三媳妇儿就喊:“春嫂子,你也别急躁,为那啥人生个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这村里啊,还是有好些个长眼睛,不受骗的人的。”前面是劝说的话,后面的话就有些意思了。
但赵三媳妇儿不直说,春娘也不戳破,各自会心一笑:“咱呐,不图大出息,享受不起,离着远些的好。”
丑妇笑着看这俩人,庄户人,一好那就好了。
“春嫂子,可还得让你操劳前头的事儿。赵三姐姐,咱得速度快点了。前头就要开席了,那些个男人们吃好吃饱了。女人们可就都上桌子了。”
两人都应了一声,手头上的活都忙开了。
……
前院里的男人在右边儿,左边儿站着聊天儿的都是妇人们,她们聊天儿的时候,就有人说:“那一盆儿盆儿的猪下水,就丑妇和赵三家的媳妇儿俩人,可干得玩咧?”
“就是,不然俺们也去帮帮忙呗。”
张大媳妇儿就说那风凉话:“嗨,去啥?人家去后院儿的时候,不就叫了赵三媳妇儿一个人嘛。人家有叫你们去帮忙吗?说不定你们去了,人还嫌乱呢。”
剩下的一些妇人婆子们就有些厌烦张大媳妇儿,这话……这是给人上眼药啊。真当这里谁谁都像她一样没脑子?
不过张大媳妇儿虽然说这话是有些不怀好意的,但是那话也不错。贸然去帮忙,说不定帮不上忙,还得给人添麻烦。
张大媳妇儿却眼珠儿一转,忽然说:“人家没叫俺们去,俺们都是心好心善的,能帮衬的总得帮衬个,对不?”说着迈开脚步就要朝后院儿去。
王家那媳妇儿面上笑着,心里却腻歪她。毕竟也是一个村儿的,张大媳妇儿的德行,她还是了解一些的。这张大媳妇儿是个没便宜没好处,你别找她的那种人。
她肯去给后院儿洗猪下水的丑妇她们打下手?
你别开玩笑了吧!
这张大媳妇儿止不住心里打啥啥主意呢。
当下,王家媳妇儿笑着打趣儿张大媳妇儿:“哎哟。张大媳妇儿,你刚才还不是说了人家那多话,咋又抬脚往后去?你自己个儿不都说了:人家没让去!那你这是去嘎哈呢?”
王家媳妇儿见张大媳妇儿根本无故她的话,脚步没停下一丝一毫,当下就一个闪身,居然拦在张大媳妇儿身前:“大嫂子,你可别让人嫌弃你呐,那话可都是你说的。”
张大媳妇儿是个急性子,王家媳妇儿一挡住她,她心里烦躁,想都没想就说:“嗨!王家的,别挡着俺。俺去看看她俩咋处理猪下水?说不定又是一个‘臭豆腐’。”
哦……
原来是有目的的啊……
那些个婆子露出了然之色,经过张大媳妇儿这么一说。她们就想到了,那臭豆腐的风波。据说那臭豆腐可好吃了,不然……也没有那风波。丑妇造桥的银子可就是因为这张秘方啊。
……说不定人家真的又将这猪下水变成第二个“臭豆腐”呐!
虽然都很好奇,但她们还是不赞同去偷看的。庄户人家大多是比较实诚的。他们面朝土地背朝天儿,就相信勤恳种庄稼。当然,也有那些个刁蛮的心眼儿多的。但大多数可还是很良善的。
当下那些个婆子们就说:“能咋处理?不就是猪下水,就那么个处理法儿!你没洗过猪下水啊,张大家的媳妇儿?”
第五十八章 秋后算账(加更)
不管前头闹哪出,丑妇这里正在有条不紊赶工。虽然说时间有些紧迫,但是不得不说,赵三娘子是个做活儿的好手。
在赵三娘子的帮衬下,丑妇很快就将那多的猪下水给清洗好了。恰强,前头的春娘来了一回:“这男人们已经开席了。酒水啥啥的幸好准备的足量,今天个儿老少爷们儿高兴着,多喝了几回老黄酒。按你交代的,那过酒的凉菜可量足着咧。”
暑热里,春娘忙得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儿,这个人呐,勤快的和不勤快的,那是不好比。不勤快的呐,那就屁股连凳子板儿都没离开过。那勤快的呐,那屁股是连凳子板儿都没搭过。丑妇感叹一声。
忙搭话:“哎,好咧。我和赵三姐姐这里也好了。厨房里那俩可还安分?”
“安分啥呀!说是来烧菜打下手,可那双眼可没少往咱这后院儿里瞥。以为这猪下水藏着啥门道儿咧。这要不是俺们这荤菜没准备齐全,可不会用这猪下水,她们还当你藏着啥啥好东西呐。”
丑妇“嘿嘿”一下,倏然拉住春娘的手,那嘴就靠在春娘的耳边低声说了句:“春嫂子,你还真说错了。这猪下水啊,可真的就是好东西咧。”
“嗨!大妹子,你崩打趣儿俺,猪下水能是啥好东西。”那便春娘挥了挥手,不在意的模样。
丑妇就神秘地笑了:“待会儿啊,你就知道了。”
话头一转:“春嫂子,待会儿呐,我主厨,你和赵三媳妇儿留下帮忙呗。那端菜的伙计,给那刘氏和李氏干了。”
“……这,她们肯?”春娘有些犹豫。
“嗨!她们是来帮忙的,我可没寒碜她们。没听说主动来帮忙的还挑活计干的!要她们呐不肯干,那真正好,我情愿求了王家媳妇儿和李三媳妇儿来帮忙。还怕这几十号人中求不来一两个端菜盘子的?”丑妇笑望春年一眼:“再者说,我要是求来那王家媳妇儿和李三媳妇儿帮衬着,我也不让人白干不是?”
“好好好,就你死丫头诡计多端。……俺看呐,你这强悍劲儿,柳家老宅那些人要真是坏心眼儿的对你,俺也不怕你吃亏咧。”春娘拍着丑妇的肩膀,就笑着走向前院儿:“俺看看去,厨房里的饭菜可都准备妥帖了。就剩下那老母鸡汤还在大锅里炖着咧。”
“春嫂子,别忙走,我和赵三姐姐这就一同去咧。”说罢,自己个儿就一下子搬了两个井口大的木盆儿上下叠在一起追上春娘。
那后头赵三媳妇儿可没丑妇那力气使得大,搬上一盆儿木盆儿也跟了上去。
那边一边走一边还在说:“还好趁着你们上镇上买荤腥的时候,俺让俺家男人又去拔了一些个蔬菜回来挑拣。现在倒是啥都不缺了。就是大妹子你自己个儿在人前拍了胸脯说的大话,看你咋把这猪下水变成人间美味吧。”
丑妇忙就反驳:“我可不是说大话!是不是说大话呐,待会儿,春嫂子你亲自尝一尝呗。”
……
但到那厨房里的时候,刘氏和李氏的脖子……嗯,大概是伸了有鸡脖子那么长。当然了,鸡脖子没鸭脖子长,但她俩只能硬是拉长脖子,勉强和那老母鸡的脖子长度有的一拼。
到那厨房,丑妇的笑容敛去,又成了淡淡的表情。
“这都准备好了?”刘氏就问。眼睛却在丑妇怀中的木盆儿中“骨溜溜”地打转。
“嗯呐,都准备妥帖了,刘嫂子和李嫂子忙了一上午了,累了吧,要不去外头休息会儿?”
“不不,咋累的?咱庄户人家不讲究,干着点儿活儿,累不着的。”刘氏温和一笑,又要来抓丑妇的手,……话说刘氏有个坏毛病。她自己个儿估计都没注意到:刘氏只要笑容温和慈爱,外加她想来抓别人的手。那就是她想算计别人的时候。
……抓谁的手,谁谁就是她算计的对象!
丑妇错身一让,刘氏的手落空,但她抬眼看丑妇,又看不出个啥不对来。心道:巧合,一定是巧合了。
丑妇却是笑容得体,“既然不累,那有件事儿我还得再麻烦你二位了。”
“你说。”刘氏这话说的有些急,甚至,她唇角已经开始不可抑制地上扬。……来时,她男人说:今天个儿,你只管和李氏一起去,真心地帮衬她。别的事儿,你别问别管。
可……要是能够看这丑妇的笑话,那是再好不过的!
迎春……她可怜的女儿!
“那成,这待会儿男人们吃完了席,第二批就是女人们,到时候还得刘嫂子和李嫂子帮衬着,”刘氏面带微笑听着丑妇说:“帮着端一端盘子。送一送菜。”
笑容僵在脸上……
刘氏仿佛吃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
这就好像,你等着别人来求你做事儿吧,人家是真的让你做了……但那做的事儿,和你预期中的差好多。
刘氏是点头又不是,摇头又不是。
好在还有李氏出来打圆场:“那这个厨房……”
“我来。总不能让刘嫂子和李嫂子这样的外人替我担干系吧。猪下水招待客人……我也是没有办法啊。”丑妇摇着头说,很是无奈。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两眼晶光闪闪注视李氏:“难道,李嫂子愿意帮我?”
帮你?
帮你嘎哈?担关系吗?
呵呵……
李氏偷偷捏了捏刘氏的袖管儿。那刘氏一震,就说:“俺们还是端盘子吧。”
……赵三媳妇儿虚扶了一下额头,这,这,这也太明显了吧……这俩人表现得这么明显……
春娘干脆不看这两人了。
刘氏是彻底忘记了她和李氏出门时候,柳有才的吩咐。……也许,并没有忘记,只是对于柳有才这样的吩咐很是不以为然。殊不知,丑妇巴不得她俩柳家老宅来的“奸细”别再她眼前晃荡。
……
第一批男人们吃的那叫酣畅淋漓。这边儿男人们刚回家去,女人们就坐上席了。
碗筷还是四邻八舍的女人婆子们,自发地给洗好擦好拿到桌子上去的。
男人们走了,女人们就没有那么的拘谨了。
各个都活络开了。这里的女人们大致上分为两种,一种年纪大些,做了婆婆的。一种年纪小的,当媳妇儿的。
坐席的时候,却不是按照年纪来的,而是各家各的坐。
不管是谁家,也都没有家里女人全都来全了的。也有那不来的,就比如柳家的卢氏没来。
凉菜是准备足量的,因为大多是蔬菜。后面的热菜呢,丑妇正在厨房中忙活。
席面上,女人们嘴里吃着凉菜,也有些担心。
“王家的,你说,那丑妇妹子真的就能够倒腾出美味的猪下水?”
“李三家的,先头俺看你也帮衬着丑妇妹子说话来着,以为你不担心呐。……说句实话来着,俺真的就没听说过猪下水招待客人的!这可是从前都没有的。再穷困的人家,席面上也不用猪下水啊。”
李三媳妇儿听这话,心里也有些微词:“唉……”
忽然一阵香味远远传来。
“嘿,这是啥味儿!这香的!俺从来就没闻过这味儿!”李三媳妇儿正感慨呢,突然一阵香味传来,她鼻子猛抽动,恨不得就跟着那味儿走了。
“喂!瞧你那馋样……嗯,是好香咧……”王家媳妇儿正笑话李三媳妇儿,结果她自己也没有抵制住诱惑。
“唔……香!”……
不只是她俩,席面上谁能够抵制住诱惑呐!
接着吧,就看到刘氏和李氏,后头还跟着钱斧头家的春娘,手中各自捧着一个大瓷盆儿,里面满满的好料。
当那瓷盆儿放下席面的时候……
“咕嘟……”
谁咽口水了?
可惜,这口水声音太大。还此起彼伏,分明不是一个人咽口水来着。
“这,这真是那猪下水烧出来了?”人们那个惊恐的表情。
就冲这香味和菜色,那就是值得人们好好吃惊一把了。
那个谁谁,抖着手上的一双筷子,从一大盆儿烧大肠中挑出一截子来,人们那视线就一直“腻着”那筷子头。直到那人小心放到嘴里,却狠狠一口吞下……
“好吃吗?……”王家媳妇儿一边儿说,一边儿又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就是赵家二媳妇儿,厨房里帮忙的赵三媳妇儿的二嫂,她一听到王家媳妇儿问好不好吃,立即抬眼,这才发现,一桌子,大家伙儿都直溜溜的眼儿望着她。
她狠狠吞下那一筷子的烧大肠,丢出三个字:“不好吃。”
啊?……
闻着香,不好吃?!
“嘿!不好吃,你嘎哈又筷子伸进瓷盆儿里去?”王家媳妇儿立即就看到那个回答“不好吃”的家伙,飞快地又从瓷盆儿里狠狠夹一筷子烧大肠。
那筷子头儿离开瓷盆儿的时候,……带出“一大团”猪大肠!
咳咳,这里请注意一下形容词“一大团”!
王家媳妇儿立即毫不示弱,拿起筷子,飞快也是一筷子大肠。
“就是!不好吃,你咋又吃!”
立马会意过来的众人,都决定不上当了!
……
一时之间,席面上的场面让端盘子来的刘氏和李氏,还有春娘大吃一惊。
刘氏和李氏端盘子来,这么香,本来她们想背着人尝一口也没人知道的。结果吧,后面跟着个春娘,虎着一张脸。她俩愣生生地止住了馋意,就让那口水在口中肆无忌惮!
这会儿看几个席面上的吃疯了……这,这有那么好吃?
这样想着,又是狠狠咽了口口水。春娘也惊呆了。
她想说:这,这才第一盆儿菜呢,就这吃法,后头的还吃得下?
其实这问题真心不需要担心的,这之后,丑妇做了红烧猪腰片儿,薄薄的猪腰片儿,通过酱色滋润,特别馋人嘴。
酸辣猪肝儿,猪肝儿用用开水一川,再配上醋和糖一烧,味儿极美极下饭。
和着一些蔬菜,居然席面儿上一点儿都没带剩下的。
……
一顿饭吃下来,好不欢快。
女人们砸吧着嘴,直道好吃。
这些菜好多都是有酱色的。可这酱……又与她们家的不大一样。而且,没有膻味!一点腥膻味儿都没有!
这都怎么做的?
女人们留下来想要问一问究竟。丑妇只是笑了笑,没回答。
却一眼看到人群中后来跟着吃了些饭菜的刘氏和李氏,笑容可掬地问了句:“刘嫂子李嫂子,今天个让你们辛苦了。今日的饭菜可还满意?”
刘氏忙笑着说:“虽然是猪下水,但胜在好吃……”
她还想说什么,却叫丑妇止住话头,“那就好,不算亏待了大家伙。哦……”丑妇望向刘氏:“不瞒你说,我可想靠这猪下水赚些生活费。你也知道,我如今手头上的钱花光了。”却不说是为啥花的钱,但大家伙儿眼珠一转,也都知道那意思了。
丑妇又说:“刘嫂子,我可先问好……这猪下水不会又是你们老柳家的秘方子吧?这……要是老柳家恰好也有这秘方子,我这里就再琢磨琢磨其他的行当,……日子总得过下去的。”然后当做没看到刘氏瞬间红彤彤的脸盘儿,慎重其事地说:“真要有秘方子,你们可得先说好了……我保准不泄了你们老柳家的秘方子。”
扑哧……
不知哪个不厚道,见丑妇一本正经的模样,居然一声扑哧笑开了。
刘氏和李氏脸面儿通红,恨死了眼前的丑妇。
丑妇当然也看到这两人愤恨的眼神。
不过呢,俗话说……得罪一个也是得罪,得罪两个也就得罪了……呵呵,鉴于柳家人的人品不咋滴,她可得先说清楚了。
“翠花儿这话说滴,你也是……曾经是柳家的人,家里有啥是你不懂的?”李氏笑着回转。
“我就问,这猪下水的秘方子你们老柳家有没有!或者!除了那臭豆腐的秘方子,你们老柳家还有啥啥的秘方子,都一下子说清楚了!”丑妇打断李氏。
“没!真没了!翠花儿,从前是俺们不对。后来被你骂醒了。俺们改了!这不,今天来帮忙也是真心实意的呐!”刘氏脸上堆上笑容。显得极为真诚。那臭豆腐秘方到底是咋回事,她自己也知道。
她心虚之下,也没了再算计的想法儿,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赶紧把这话题从这上头扯开才是正道!还是先服软吧。有啥啥,回头再和家里人合计合计。
“那成,既然大家伙儿面前你作为老柳家的大儿媳,你说了话,就算。”话头一转,又对众人说:“相亲们,今个儿多谢大家伙儿了,给我面子,还又是洗又是搬的,可帮了大忙了!没听说哪个去人家吃饭还带干活儿的。这份情谊我丑妇记着咧。”
有心问怎么处理猪下水的婆子们,也都住嘴了。
……人家可说了,要靠这赚钱养家糊口的!何况,这话说了既有情,又占理。她们何苦为难人家?
人家本来挺有钱的,现在没钱了……这都是为啥?
别看这些村妇,她们大是大非上还是很清楚的。
“那成,今天个,咱大家伙儿不算白来,丑妇妹子的秘方子做出的猪下水,咱村里人头个尝了。”那个第一个吃丑妇烧大肠的赵二媳妇儿就带头说:“回头,咱还可以给家里的男人们炫耀一番。……谁叫他们自己个儿眼见浅,先吃了呗。”这话儿却带着有趣。
“哈哈哈哈……”
“对对……哈哈哈,就是这个理儿!”
“赵二媳妇儿,从前不知道你能说会道的。原来挺会说的啊。这话不错听。俺们回头给自家个男人炫耀去。”
“能成为第一个吃到烧猪下水的,俺们荣幸咧。嘿嘿嘿……”
“都回去了,打道回府了啊……”
人声渐渐少了。
……
和赵三媳妇儿和春娘清理了后续,道了一声谢:“赵三姐姐,春嫂子,明天个儿,我找你们说点事儿,今天晚了,你们且先回去好好休息,今天个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若是不嫌弃,这些剩下的红烧大肠啊,酸辣猪肝儿啊,都带回去给孩子爷们儿们加餐呗。……放心,这些都没吃过。”
赵三媳妇儿和春嫂子推辞几下,在丑妇的劝说下,就收下东西,道别了。
此时夜深人静,丑妇才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今天确实消耗了好多体力。连送信的老汉史全走的时候也只来得及出去厨房送个别。
平安也累了,据那个史全离去的时候,说了一句:“大娘子有福气了,小公子好学聪慧,将来必有大出息。”
丑妇一想到平安那好学劲儿……,就猜到了平安和那史全独处的时候,肯定没少问那些书本上的问题。不过那史全倒是个能吏。出乎她的意料了……,那人至少读过书,否则怎么应付平安的问题?
得找个机会试一试他……丑妇正想着,大门口“叩叩叩”三个有节奏的敲门声。
大晚上的,谁啊?!
……
谢谢佩尔的平安符,此加更满足佩尔的要求。明日上架了。
第五十九章 二爷的礼物
丑妇皱眉,起身走到屋门的时候,平安抬眼:“阿娘?谁?”丑妇摇头:“儿子,你呆屋里,阿娘去看看。”
一打开院门,却是大吃一惊。
“佟掌柜?怎地是你?”
还是那张白面微须的胖脸,依然带点儒雅的市侩。他是坐马车来的。身后的拉车的马在夜色中并不是那么安静。马蹄踏地,很有些躁动。
丑妇心觉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个奇怪处。眼珠一动,又看佟掌柜:“佟掌柜,这么晚了,是有何事?”
佟掌柜依然笑容可掬,面上和蔼可亲:“大娘子也说了,这么晚了,……不请老朽进去喝一杯茶水吗?”
“请进吧。”淡淡说一句,佟掌柜就迈步进去……,丑妇忽然叫住他:“等等!佟掌柜的这马车也要拉进去吗?”
原来是佟掌柜自己迈步进去,后头的赶车小厮也驾着车跟进。这才叫丑妇拦住。
……若有事,人进屋了也就成了,那马车要不就停在外面儿,当然也有让客人的马车进主家歇歇脚的。
但丑妇可没忘记,她此时的身份就是一和儿子相依为命的“孤儿寡母”!
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夜里,是非多!……
“佟掌柜,不大合适吧。”丑妇出声提醒:“还是让这赶车的车夫在外面等着吧。……有道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小妇人名声臭了就臭了,反正不值钱。可佟掌柜你的名声就……”接下去的话不用说,丑妇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儒雅斯文的商人绝对不是他表面表现的那般,他绝对能够听明白她的话。
岂知,这佟掌柜居然脸色怪异看她,“大娘子的丈夫真的过世了?”
额……
她丈夫是谁她都不知道!至于他死没死……她也不知道!那话就是她拿来诳那朱贵的。但此时又不能与这姓佟的明说,再说了,这关眼前这老头儿啥事!
当下委屈地用手摸摸眼睛:“佟掌柜这话问的……这不是特意让我难过吗?”
佟掌柜有些慌乱:“啊别,别哭啊!老朽,老朽不问就是。大娘子,老朽给你赔礼道歉了。”说完慌慌张张地就是一鞠躬。
丑妇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他给诳过去了。……这才放下假意抹泪的手:“佟掌柜的这车……”这下可以放在外面了吧。非但车要放在外面,这院门还要大敞开。……不然的话,谁知道明天是不是就能传出别的风凉话来。
她可不想好不容易建立的名声毁于一旦。
“哦,这马车,还真得进来院子的。……”佟掌柜一本正色道,又思索片刻,意会到丑妇的担忧,又补充:“大娘子只管把院门大开。”
他越是这样,丑妇越是不得其解,他为什么坚持一定要把车给拉进院子里。
“阿娘,谁来了?”
东厢房的门打开,平安打了个哈欠,正巧走出来。
“哟,小公子来了。”
丑妇还没应声呢,那边儿佟掌柜可积极了,一见到平安出来,立马就迎了上去。那热情劲儿……把刚刚出来东厢房的小平安狠狠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地就是一阵后退。
“佟掌柜……您老太热情了。”丑妇扯嘴角,狠瞪佟掌柜,那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你表现那么热情嘎哈?!
“佟掌柜,我说你呢!你吓到我儿子了!”丑妇见佟掌柜根本就没听她的话,居然伸手就想抱平安。
你谁谁啊!我儿子是给你这个老不休抱的吗?
瞧你那模样,好像平安是你儿子……好吧,孙子!
这要人看见了,不得误会我和你有私情?!
丑妇一个纵步,追了上去,那速度,丝毫不比佟掌柜慢。那爆发力……和那母豹子有的一拼!
“喂喂喂,佟掌柜,有事儿说事儿。您老大晚上来,不会就是为了来抱‘我’儿子的吧!”丑妇就是很不满,她儿子可爱,这点她知道。不需要“别人”用实际行动来告诉她!
死老不休!
想到这里,丑妇心中一阵狂骂。佟掌柜要是知道丑妇心里想的东西的话……估计得喊冤!冤死了!
佟掌柜看了一眼被突如其来冲出来的丑妇一把抱在怀里,护住的平安。心中好一阵遗憾……差一点儿啊!
下次,下次一定得抱到小平安。……哎!真是越看那张小脸越想抱!太像了!
平安从丑妇怀里不满地钻出来:“阿娘,闷到俺了。”
哪里知道,他一钻出小脑袋来,一道热辣辣的目光就直射他的小脸而来。吓得他又缩回丑妇怀里去了,没辙,这样“热情”的目光,想他一个小孩儿,承受不起!
丑妇不满极了,这死老头儿是怎么回事?那双眼恨不得黏上她儿子的小脸蛋儿了。……不会有……恋童癖吧……
听说现在很多年纪大的都喜欢娈童的……
丑妇不敢再想,心肝儿猛颤一下。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手中抱着平安就越发紧实了。
过了一会儿,佟掌柜这才觉得丑妇看他的眼神……额,……像是在看老变态。顿时,这个满经风霜,风里来雨里去,在各种场合里打滚的几十年的“儒商”,那张永远不变的白面团儿一样的胖脸上,一阵潮红袭来,直漫到耳朵根儿。……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愤的。估计,都有吧。
“老朽不是变态!”
他急急就吼出来。吼出来之后,特后悔。
额……
“哦,小妇人没说佟掌柜的是老……变态。”丑妇眨眨眼,干脆不着痕迹把平安推到身后,用自己粗实的身子挡住平安的小小身影。
佟掌柜一看这……险些没吐血!
……是,你没说,但你这么想的来着!不然一副要把你儿子藏起来的模样!
“我真的不是变态!要不是小平安特像……”佟掌柜急了,冲口就出,就忽然戛然而止,“哼!老朽干嘛跟你解释。”面上突然一凛,一双保养合宜的手在空中合起,拍了两下:“啪啪!”
那身后一直跟着的两个青衣小厮有默契地一起走到马车前,一人钻进马车,不一会儿拉出一个矩形状的东西,有点儿大。车下的另一个小厮顺手接住。
周围并没点上火把,夜色中有些看不清。但隐隐可以知道,那两个小厮手中搬着的东西里,有个活物。
因为当那两个小厮越是靠近她们,她们越能够听清楚传来的一阵阵呜咽声。
丑妇皱眉,警惕。
前世时候,人前政商女,人后杀人的事儿没少干。……那呜咽声分明是野兽低鸣声!
平安却不知,只觉得有声音,孩子总是好奇心重一些的。
丑妇一只手压住了平安的肩头,平安抬头看她,她冲着平安微微摇头,目光中有警告的意味。
平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安静地站在丑妇身边。
但也正是这一犹豫,才有了接下去的母子对话。
“儿子,你怪阿娘不让你去吗?”丑妇问。
平安摇头:“没有。”
丑妇微微扯唇:“儿子,娘有没有告诉过你……有时候,好奇会害死猫的。……你想做那只被害死的猫吗,儿子?”
丑妇压着平安肩膀的手掌下传来一阵不安的骚动。丑妇知道,她的儿子,听懂了。
她微微一笑。
……
一旁的佟掌柜离着丑妇母子最近,他太诧异了!一双眼觑向丑妇的时候,诧异吃惊中带着一丝难以窥视的评估。
这是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无知村妇能够有的见识吗?!
而她,根本不避讳还有一个“外人”在,……显然,在她的心里,教育儿子比避讳“外人”更加重要。
“狼!”平安尖叫一声,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
“恭喜大娘子搬迁顺利,二爷命人快马加鞭送来‘珍馐坊’一头银狼,命我等即刻交到小公子手里。”佟掌柜拱手一礼,面上是恭谨之色。
丑妇面无表情:“叫他平安就好。本就是乡野村夫的命,当不得‘小公子’的称谓。”丑妇心中担心的是那位神经病二爷“看上”平安了。
当然,她刚才一瞬间也有怀疑过,……莫不是平安是那啥啥神经病二爷的儿子?脑海中那晚那双眼的主人?
但这个想法立即就被她自己个儿给驳回了。试想,那个神经病……好吧,姑且他是个神经病,但他就算是个神经病,那也是个有钱有权的神经病!还是个挺神秘的神经病!
与那男人见面不过也就四次。
一次大牢之内,让她知道有人权势可滔天,进入大牢事后只有天知地知当事人知!
二次公堂之上,教会她山外山人外人,手段好的让人吃亏还得买账感激!
三次珍馐坊雅室之中,这一次,他彻底敲醒她,用一句话让她正视现实:她不是看戏的人,她早已入戏!而且身份卑微!从此,她学会活在当下!而那个不叫作“吻”的“吻”,也让她知道,这个男人的肆无忌惮!
能这样肆无忌惮的男人,能够简单到哪里去?!
末次依然是珍馐坊那间密室,这回……她看不懂他了。她来与他谈豆腐脑儿的事儿,他表现的对平安更有“兴趣”,临走之时,一本《论语》,一条换了链子的玉佩送与了平安。
这四次的接触,她能感觉到,这男人,不简单!
除了这三个字,她找不出更适合的词来形容他了,或许,还有神秘吧。
但她觉得,这男人绝对不是是平安的亲生父亲!为什么这么肯定呢,因为这个男人的霸道和尊严,……如果平安真的是他的孩子,她想,她此刻已经没命活在这世上了。——这种男人,绝不会允许自己孩子的亲娘是一个无知的乡野村妇!
生活在封建社会里,高贵神秘的男人,也许还有一个好身世……
……
所以,综上几点分析,丑妇心中毅然豆否定了这个荒唐的猜测。此刻那个男人连夜让人送来礼物,姑且不管礼物是一只狼……,丑妇心里很不安,要不是“看上”平安了,这疯子一样的男人能够让人连夜送一只狼来?
她可记得,这男人那天下午就带着兰娘子和铁柱一起去了京城的!
从京城送来一只狼……作为礼物……就为了送给平安?!
这怎么想怎么惊悚啊!
丑妇面容难得地慎重险峻,拉过佟掌柜:“佟老……”佟掌柜挑眉……这回改口叫“佟老”了?莫不是有事相求?
“咳咳,大娘子有话直说。”
“佟老,小妇人问个问题。佟老不能有所隐瞒。”
她这般严峻的态势,佟掌柜整了整面容,一派正经:“你问,能答的老朽一定不隐瞒。”意思是不能说的,老朽半字儿不说。
丑妇咂咂嘴,问:“佟老,小妇人就想知道,这天大地大,有没有你家主子找不出来的人?”
额……
饶是精明如佟掌柜,见多识广如佟掌柜,还是呆愣住了。这……这啥问题?
转念一想,佟掌柜眼珠一转,上下打量一下丑妇,摸着倒八字的美须:“大娘子,这么说吧。主子诚心想要谁不舒坦,那人就是躲进坟墓里也没用!”
“哦……这样啊……”看来躲是没用的了。
那只能……她要变强!绝对不让那变态男人染指她儿子!
丑妇信誓旦旦,直面她的佟掌柜吓了一跳,她这啥表情?!一脸壮士扼腕的模样!
佟掌柜要是知道,就是因为他今天个儿刚才那个回答……将来这个丑妇为了让他家那位主子爷没空“染指”她的儿子,可是想方设法儿地给他家那位主子爷下了好多绊子。
“佟掌柜,这银狼……”
佟掌柜暗自翻个白眼。……这用完了,就又成“佟掌柜”了……
“二爷十岁那年猎到一只银狼,捡回去,给养活了。这只银狼幼崽就是主子爷十岁那年捕到的那只成年母银狼刚下的崽儿。大娘子别推辞,你推辞也得收下。我们底下人才还交差。”佟掌柜又拍了两下:“啪啪”
那两个小厮放下上等金属的笼子跟着佟掌柜转身就坐上马车走了。
丑妇目瞪口呆地看着放下东西就走人的佟掌柜一众人。忽然有一种想把那辆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马车给踹翻的冲动!
“阿娘……,狼……”
丑妇看一眼犹豫的平安,道:“送给你的。你处理。”……(作者说:好不负责任的话,好不负责任的娘)
平安又犹豫一下:“今天晚上肯定不下雨……,不然,就先放院子里?俺们明天起床再处理?”
“嗯,也行。”
于是乎……,两个没心没肺的“主人家”丢下这只才断奶的银狼崽儿在院子里……(作者说:好可怜的银狼)
不知道送来银狼的那位二爷知道了,会是啥想法。
第六十章 打破祥和的敲门声
翌日清晨。署日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丑妇家院子前的一只银狼崽子身上。被关在精巧的金属笼子里的银狼崽子,睁开一双眼。
平安和丑妇都是喜欢早起的。尤其夏日的天亮的总是那么的早。
平安跨出和丑妇一起居住的东厢房……,虽然家里空着的屋子很多,但是丑妇已经习惯了睡觉的时候,怀里抱着平安。
与其说担心平安年龄小,离不开丑妇,倒不如说,丑妇离不开平安。
当平安睡眼迷糊地伸手推开房门,抬眼望进的就是一双带着漂亮弧度的眼。阳光的反射下,那眼底,透出浅浅的碧青色。
“啊!”平安惊叫一声,这才想起来,这只银狼是昨天晚上佟老伯送来的,听他说,似乎是那个送给他《论语》的叔叔送来的。
一想到《论语》,小平安有些犹豫了,最后思量一下,还是向着院子中的银狼走去。
那只银狼崽子目露警惕,平安靠近它越来越近,它发出低鸣声,仿佛是在警告来人不要再靠近了。
平安仿佛也意识到不妥,他有些为难,一边又小心地靠近银狼,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和银狼说话:“狼娃狼娃,你可不能够咬俺,俺,俺可是看在你是那叔叔送来的才留下你的哦……俺先替那叔叔养着你,到时候拿你再换一本好书。嘿嘿嘿……”敢情小平安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只银狼的尊贵和价值,更没有意识到那位他口中的“叔叔”送他一只银狼,是多么不寻常的一件事!
“喏,俺们可就说好了,俺现在摸摸你,你可不许咬俺。”平安蹲下小身子,也许是感受到了平安并无恶意,因此,平安蹲下来的时候,那么的靠近它,它没有表现出凶狠。
可是当平安抬起手想要摸摸它尊贵的脑袋的时候,这只银狼崽子目露凶狠,仿佛蓄势待发……它就要张口一咬。
倏然间,一道尖利的目光直射它而来!
银狼的敏锐性极高,它碧青眼瞳对上一双冰寒的瞳子。
……“呜呜……”居然生生忍住没有张口咬平安。
也许是因为被那道寒眸吓到了,头顶上那双柔嫩的小手就显得特别的温暖。
“呜~”银狼抬起一双碧青眼,仿佛是在对着眼前的小平安诉说委屈。它张开狼嘴,讨好地舔了舔平安的手掌心。
一双狼眼还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平安的身后。
“狼娃,那俺们可就说定了。俺先养着你,到时候俺还把你还回去。俺求的不多,俺就换一本好书。”可惜平安没有意会到银狼的委屈,自顾自说着,一脸的兴奋!
丑妇差一点儿笑出声来!
刚才她出屋子的时候,恰好看到平安靠近银狼崽子。之所以没有立刻叫住他,一是因为她认为平安该练练胆气,二嘛,……丑妇不屑地瞅了一眼那只刚断奶的银狼崽子。
……就这刚断奶的银狼连只成年的土狗都比不上!她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但她还是不愿意真的看到平安被这只畜生咬伤的!
好在,畜生也通人性!何况是这只特别有灵性的银狼?
“咳咳,儿子,你嘎哈呢?”丑妇明知故问,一双眼中满含笑意。……一边儿坏坏的想,这要是那个男人知道,他费力弄来的尊贵银狼崽子,在平安眼里,连一本好书都比不上,不知道会是咋地个表情咧!
越想越开心,丑妇差点儿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娘早,……阿娘,要不俺们把狼娃放出来吧?”平安讨好地蹭了蹭丑妇的手臂。
“狼娃?……是它吗?”丑妇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有时候逗逗小平安有益于“延年益寿”。
“嗯,放狼娃出来好不好?”
“可以啊,不过呢,阿娘可不敢靠近狼娃,平安想放的话,只有自己动手了。”丑妇准备袖手旁观。
岂知,小平安居然兴奋地说:“俺不怕,俺刚才都和它商量好了,俺替它主人养着它,回头养大了还还给那叔叔,到时候,俺就收一本好书的寄养费。”又补充:“阿娘,你瞧,它刚才还让俺摸它的头了,说明它同意了。”
……
靠!
丑妇目瞪口呆!
这……就同意了?
她儿子能跟狼交流了?……又一门“外语”诞生了!而她,成为这一历史时刻的唯一见证者!
丑妇深吸一口气,“嗯嗯,既然我儿子都这么说了,那……阿娘也摸一摸。”
平安欣喜地将最佳位置让给丑妇,平安只能看见丑妇的背影。他看到丑妇伸出去的手,看到小银狼乖巧极了。
“小畜……狼娃,你叫狼娃。我儿子说了,要放你出来。你可不能够伤害到他哦。”她的声音极为轻柔温和,她的手掌下就是银狼的脑袋,她的拇指分明顶着银狼的生死要穴,她的眼在那一刻刹那冰寒,释放出一股杀意和浓浓地警告。
直到感觉到手掌下的小狼在微微颤抖,她才满意地放开手掌,转过身去,笑容和蔼:“阿娘做早饭去,你们……额……,你们俩继续交流交流啊。”丑妇决定眼不见为净。
而那只银狼紧绷着的小身子在她离开后才放松了下来。
银狼天生灵性十足,它们本能地能够预料危险。它们的天性告诉它们,哪些人不能够招惹。
因此,眼前的小主人似乎更好亲近一些。
……
丑妇在厨房间里,隔着窗户,看着那一人一狼在院子里撒欢。也是因为感受不到那只狼崽子的凶意,她这才敢放任那一人一狼玩的欢快。可即便如此,丑妇的一双眼也时不时警惕地看向那一人一狼。
银狼,再有灵性,再是尊贵!那也终归是一只带毛的野兽!
此时,天已大亮。
小院外传来一阵阵“咚咚咚”地砸门声。
丑妇微微皱眉。听门外似乎十分嘈杂。丑妇经过前院的时候,那一人一狼也看向门口的方向。银狼“嗷呜~”嘶叫一声。
“嘘!”平安安抚一下银狼:“你会吓到别人的。”
丑妇已经开了门。
“你不安好心!”
丑妇愕然,一开口就是责备?
“张大媳妇儿,大清早你来我家砸门,开口就说我不安好心。你倒是说一说我怎么地不安好心吧。”丑妇抬眼,来的人除了张大媳妇儿,还有她男人张大,儿子张二蛋。
除了这俩人外,还有几个眼陌生的男男女女。
这些人,除了张大之外,其他人都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手中甚至有拿着扫帚,铲子,棍子啥啥的。
“有话好说。”丑妇还没说完呢。那边儿跟着张大媳妇儿来的人中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立马就跳出来,尖着声音就骂:“谁跟你有话好说!哼!今天你要是不赔偿俺们的损失,俺们就把你这破院子拆了!”
丑妇刚才只是隐忍,现在是彻底怒了:“哼!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动手的!”
“俺们咋就不敢了!你差点儿就害死俺家豆豆了。你都敢害人了,俺还有啥不敢的!”那妇人叫嚣着,冲着身后的一个大汉一抓:“当家的!豆豆可是你亲儿子呐!眼前这个女人可是害得俺们的豆豆在家里又是吃药又是养病的!差点儿送去一条命呐!村头口的孙大夫说了,就算眼前这关过了,这身子骨亏了,也要大半年才能将养好的!”随后又是哭又是叫的:“呜呜……,俺可怜的豆豆哇!是娘不好!是娘不好哇!……”
丑妇眉间的小山丘越来越凹陷,这吼了大半天的,就没提到重点!
唯一能够知道的是,这疯女人口中的豆豆似乎生了大病!但这关她啥事?她连豆豆是谁都不知道!
“喂!要嚎要吼,你们自己个儿回家去嚎去吼!”丑妇手搭上门,准备关门。她可不想一大早搭理神经病。至于那豆豆的事儿,她敢说,百分之百与她无关!
她连这名字都没听说过!怎么害人?
岂料,那个疯女人一见到她要关门,居然大半个身子冲过来卡主门,一边朝后头嘶吼:“喂!这女人要关门,她心虚呐!她今天不给俺们个说法,俺们就砸了她的屋儿!”那女人疯了一样嘶叫:“砸!都给砸了!快啊!”
跟来的人,除了张大和张二蛋,其他人都不是本村的。那不是本村的人,除了这个疯女人,其他五个人都是壮士的大汉!
那五个大汉一听到这疯女人的嘶吼,立即抡起手中的扁担,棍子,铲子,扫帚……如同土匪一样冲上来,凶狠模样不下于土匪!
丑妇彻底怒了!
“嘭!”她也不关门了,突然就把门用力一开!
卡在门中间的疯女人没料到丑妇会突然开门,“嘭”一声,摔个四脚朝天:“哎哟喂!杀人了!杀人了啊!”
丑妇没空搭理她。
那五个壮丁凶狠地撩起手中的“凶器”冲向丑妇,一棍子就砸到门上。
“咚!”丑妇冷笑一声,一脚揣想为首的男人,一边儿冷声说:“我说过,今天谁敢砸我家,谁就别想安生地走出我家的院子!”她面上依旧清淡,只是说出的话不下于那五个壮丁的凶狠:“有种的,尽管来试试!”
第六十一章 闹剧(加更)
仿佛没有料到丑妇会这么凶狠跋扈,那模样,生冷生冷的。
那五个壮丁犹豫了刹那,但在那疯女人的无边叫嚣嘶吼声中:“啊!俺苦命的豆豆呐!啊!俺苦命的儿哟!啊!俺苦命的……”
在这样竭斯底里的哭叫声中,那五个壮丁抡起“凶器”再次冲向丑妇。
“呵呵,人要找死,我也没办法啦。”冷冷说完,丑妇不退反进,她徒手抓住一个大汉挥来的一棍子,抓着棍子的手一用力,向她自己的方向一带,一拳头就揍上那人的面盘。那人被她一拳揍得鼻血狂喷!
在他身后两个壮汉看情势不对,二人选择左右包抄。丑妇又是一笑,“卑鄙不过如此!”说着,如同看透这两人的把戏,动作居然大开大合,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居然那双粗壮的膀子如同灵蛇一样躲过两人的扫帚和铲子,下一瞬间,同时抓住左右两边共同攻击来的两人,她蒲扇手一抓,这二人如同被拎小鸡一样……“嘭!”两人被丑妇左右两手互撞。
“啊!”
“哎哟喂!”
两声尖叫同时响起!
两人同时被丢到地上,如同死猪一般!
剩下的两人够狡猾,居然趁着丑妇对付那三个大汉的时候,一溜烟儿,闯了个空,跑到丑妇家的前院里。
“嗷呜~”银狼吼叫。
“狼!大哥,有狼!”那两人中一人惊恐地叫道。
另一人骂道:“怕屁!就是个崽子!刚断奶的连牙都没长齐!你怕个哪门子!”说着,手中的扁担用力一挥,将扑上来就要撕咬的银狼挥开两丈远!
“呜呜呜……”银狼的嘶鸣声引起来丑妇的注意。
她处理掉手边的三人,回头一看。
那一幕,让她全身血气上涌!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你快,快放开我三弟。”那用耙子挟持平安的壮丁说道。
“我没有抓住你三弟。”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那三个做地上哀嚎的男人,哪个是他三弟。
“哦哦,那那,那……”这人结巴着想不出来想说什么。
那边疯女人大吼大叫:“快,快,二弟,让她赔偿!”
“对,赔,赔偿!对!你要赔偿!赔偿!”这挟持平安的男人忽然一副凶狠的模样:“你要是不赔偿!俺!俺就,就把他也弄个半死不活!让他也受一受俺家豆豆吃的苦头!”
说罢,他手中的耙子用力顶了一下平安的下巴。
轰!
丑妇整个人陷入疯狂!
“找死!”吐出两个字,她整个人如同上弦的箭,冲向那男人。她如同泰山压顶!那守住平安的两个男人根本没有预料到她会发疯。
“嘭嘭!”两声响,丑妇一拳打一个,迅速拉过平安,护在自己的怀里。
“阿娘……,平安不疼。真的不疼!”这时候,这小子才肯叫一声娘。刚才被挟持的时候愣是一句话也没说。
此刻刚刚开口,带着一点点颤抖的童音,奶声奶气地响起,那一句“真的不疼”,听的丑妇心肝儿猛跳,心疼死她儿子了。
……什么时候竟然这么心疼这小子了?……还记得刚刚穿越而来的时候,张大媳妇儿和张二蛋欺负他比这个狠多了,那时候,她就无动于衷。
人的感情,真的很难以解释。
丑妇感觉自己的鼻腔有些酸意。手中只是更加紧紧地护住平安。
“乖,是娘不好。”说完这句话,丑妇抬眼望向那些人,那些今早莫名其妙冲到她家来的人。
而因为丑妇的院子里闹得声响太大,吸引来了一群南畦村的四邻八舍。
春娘一见到丑妇,再一看到那一地的狼藉,以及丑妇死死护在怀中的平安,还有平安下巴上触目惊心的青紫,……春娘脸色顿时发白,挤开人群,一个箭步冲上去,“大妹子,没事吧?俺看看,俺家的平安,俺看看,看看。”春娘就要动手从丑妇怀里拉出平安。
“别动!”丑妇突然叫道,春娘却被她这一声吓到了。……丑妇这才缓和了口气:“春嫂子,别!我不想我儿子再出事了。”
也许是丑妇声音中略带一丝的惶恐……,当然,这是春娘自己个儿认为的。
春娘是十足十的好人,她特别怜爱平安。
“这都咋回事!啊?”春嫂子转过身去,她可是认识这群人的。那疯女人是张大媳妇儿的大嫂吴家的大儿媳妇儿。那五个壮丁都是张大媳妇儿的兄弟。这又一看,那群人中站着张大媳妇儿,……
春娘眼珠一转,便知道这事儿恐怕还和张大媳妇儿有关。
“张大家的媳妇儿,虽说这吴家都是外村人,但那也都是娘家人。你说说,这咋回事?”春娘可不怕,她眼珠在人群一撩,人群中熟悉的身影可不就是她男人嘛。
俗话说,家里男人顶大梁。她男人又是明理的,别的本事没有,难不成还保护不了她嘛!
“张大媳妇儿,这些人虽然是你娘家,但那也是外村人!有你这样带着外村的人大早上欺负上俺们村的村人的吗?”春娘见人多,话中不掩藏讥讽:“嘿!大家伙儿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南畦村的百姓刚刚接受了丑妇造桥的恩德,心中还感谢着丑妇呐!今日就有人来闹!这是闹哪般?!
纷纷起哄:“就是!春嫂子说的对!没个外村儿的人欺负上咱家门口的!今天个不说出个道理儿来,你们别想轻易离了俺们南畦村!”
还有人干脆就站出来,指着张大媳妇儿一伙人:“姓吴的,这里可不是你们西柳村!任你们打砸敲,想咋地就咋地!说!今天一定要说出个理儿来!”
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反倒是张大媳妇儿的娘家,西柳村儿吴家一口子人呆了呆。
说实话,这丑妇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年前来看张大媳妇儿的时候,还听着南畦村同村的相亲骂她来着。何况她名声本来就不好。
怎么现在这么多人维护起这丑妇来?
……他们是忘了丑妇最近做的好事。
还是那疯女人,吴家的大儿媳妇儿泼辣,一个弹跳,就从地上蹦了起来:“俺们咋就没理了?啊?她害死人了,难道俺们还没理!”
啥?
啥!
丑妇害死人?
咋回事?
老村来了,听到吴家的大儿媳妇儿指着丑妇的鼻子就骂她害死了人。老村想了想丑妇的人品,……能舍得一笔横财的人,会害死人?
咋想都觉得不可能。
“咳咳,”老村一咳嗽,人群安静下来,议论声指责声全都停住了。
“丑妇,你来说。”老村叫丑妇。因为之前他叫她“翠花儿”的时候,她说:“老村,以后还是叫我丑妇吧,我不是柳家人了。”
老村以为丑妇是因为不认柳家了才坚持让别人叫她“丑妇”的。当下只有更心疼她了。
“老村,您来了就好。”丑妇牵起平安,她身后还跟着那只腿脚受了些伤的银狼,但是此刻没人在意那只狼。
“老村,今早张大媳妇儿带着这些我也不认识的人就来敲我家的门,我打开门,话还没说呢,那疯女人就说我诚心害人。我还没问到底咋回事呢,那疯女人就又是要我赔偿又是要我给说法的。……这事儿我都没弄懂,咋给说法?我当然不愿意,结果,那疯女人就让人来砸我的院子。”丑妇淡淡解释:“老村,你知道,我一个女人,挡得住那五个壮丁呐?结果好不容易挡住了三个,那剩下的两个居然抓住我家的平安威胁我,一定要我给赔偿。我这给啥赔偿啊?事儿都说不清,就一味要我给赔偿,我赔偿啥?我犯了啥事儿要赔偿呐!”
哦……原来是这样啊!……四邻八舍的大概都弄清楚情况了。
大伙儿批判的眼神不客气地就落在了张大媳妇儿一家子上。
这明显就是吴家人不好,事儿不说清,就要赔偿,换谁,谁愿意啊?
而作为联系着西柳村的吴家人和南畦村的丑妇的,就是张大媳妇儿了。或者说,应该是张大一家人。
可是,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张大和张大媳妇儿都没有说提前来给丑妇私下里说一说……要真是丑妇犯了事儿,害了人,错了事儿。作为张大媳妇儿,也该私下里来说道一下,看一看丑妇这里的态度再说。
自古以来,只有那没办法的了,才会上门拆屋砸锅的!
可张大和他媳妇儿愣是啥都没说。还一大早就带着外村儿的人来闹腾!结果双方有矛盾的时候,张大一家子又没有站出来把事儿说清楚。
……
看着似乎不偏不帮。其实已经是偏向了西柳村儿张大媳妇儿的娘家吴家了!
老村很公正,也很明理,他当下就指着张大媳妇儿:“张大家的媳妇儿,你说说,为嘛你娘家的人说丑妇害死了人?她害死了谁呐?”
张大媳妇儿有些猥琐,她心里也有那怕的人,就比如眼前这位公正无私的老村。
“老村呐!这事儿!这事儿真是丑妇不好!”
开口就告状……人群中乡里亲戚心里都明白。
“俺没问你是谁的错。俺就问你事儿,这事儿给俺原原本本地说出来。”老村打住张大媳妇儿的话,淡淡开口。
张大媳妇儿被老村一双精明的眼瞪着,老老实实说道:“昨个丑妇不是用猪下水招待客人嘛。那猪下水有问题!”张大媳妇儿叫着:“真的!老村儿!俺大哥大嫂家的儿子豆豆就是吃了那猪下水,大清早的才拉肚子。老村你不知道,那猪下水吃的俺家的侄子小豆豆狂拉肚子,一早上就拉个没歇过!后来还发起热来了,还是村头口的游医给看了,说是吃坏肚子,拉肚子拉虚脱了的。现在还吃着药呐!”
张大媳妇儿说完就又道:“老村,俺就说那猪下水怎么能用来招待客人!看,这不出问题了?”
“哦……这里还有其他人拉肚子的吗?”丑妇淡淡“哦”了一声,就开口问村里昨天在她家吃饭的人。
结果人群中没一个人站出来,各个都表示没问题。
丑妇又看向张大媳妇儿,似笑非笑地问了:“奇了怪了,大家伙儿昨天个在我家坐席吃饭,要出了问题还说的上。再说,大家伙儿都没出啥问题。咋就一个昨日没在我家坐席的外村人反而因为我席面上的猪下水吃出问题了?”
额……
有人笑,有人看笑话一样看一眼吴家人和张大一家子,张大面对这样那样的目光,涨红了脸,指着张大媳妇儿就骂:“你个败家娘们儿!俺早说了,让你别来闹!你看!你闹出啥子来了?俺早劝说你,这不关丑妇妹子的事儿!”
你早知道还不是让你家娘们儿来闹腾了?……切!
其实大伙儿错怪张大了,张大是不乐意大家伙儿来闹腾丑妇的!他今个早上来,就是跟过来看看,怕出了大乱子。结果,没想到,他那大舅子家的娘们儿开口就要赔偿!
他在一旁急着说不上话,那边儿就打起来了!他想帮丑妇来着……
后来……
后来他是被丑妇那凶残的架势给吓住了……就看他大舅子家的一家子五个壮丁在丑妇手中没讨得好,被揍的可惨了。……
……结果愣愣的,到现在才缓过来的。
但他现在有委屈没处说啊,他是真的苦口婆心劝了的。但是小侄子豆豆也确实是吃了丑妇的猪下水才拉肚子的。他大舅子的儿子一出问题,他大舅子的娘们儿就带着人找上他家,结果吧,不用想了……他家这败家娘们儿就把丑妇供出来了。
这下好了……不知道吴家人打哪里知道的,丑妇手上有大笔的钱!
他死命劝说,丑妇的钱全都用来造桥了。结果这一大家子人愣说:“造桥能花去一千两?俺看她手上没个一百,也有个百八十两的剩钱!”
结果,给他气的!钱还有剩的说法的!?
这一家子不管青红皂白,捞起棍子扫帚啥啥地冲向丑妇家来!
……
但他此刻不好解释!于是乎,张大看他家媳妇儿的眼神越发的嫌弃了。
“张大媳妇儿,你能给大伙儿解释解释。没来吃席的外村人,她家儿子咋滴了,关我啥事?”丑妇讽刺地问道。
第六十二章 人心
“娃子她娘!不,不好了!”正当此时,一道身影踉跄地摔进人群。
“娘,你咋来了?”吴家大儿子愣了一下,忙就搀扶起摔在地上的老妇人,问:“娘,你慢慢说,豆豆他咋了?”
“娃,娃难受地紧,吃了药,身上的热度没降下来,还上去了。他爷推了辆板车送镇里‘杏林堂’请王大夫看诊了!”老妇拉着吴家老大就要走:“快,快去看看吧!”
“哇!”
吴家大媳妇儿忽然就嚎啕大哭,指着丑妇就说:“俺不管!要不是你拿猪下水招待俺们家老姑,娃他老姑会拿猪下水来给娃吃吗?要不是你的这个猪下水,俺娃能病成这样嘛!哇……!”
吴家大媳妇儿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俺不管!俺!俺要你赔!俺娃没事还好,俺娃要是落个啥病根儿谁负责呐!”
吴家大媳妇儿的指责真正是无理到极点了!在场的南畦村的百姓们纷纷摇头,对她还有吴家一口人投以谴责的目光!
那猪下水先不说有没有问题。就算是有问题,这件事儿也是张大媳妇儿自己个儿担大头的!
可没人让她打包猪下水回去!
更没人让她拿着人家丑妇的猪下水去做好人贿赂娘家人!
现在倒好了,事儿出了,他们倒是关起门来都是自个儿人,错处就往人家丑妇身上归档!
有这样子做人的吗!
“呵呵。”丑妇本来沉默,听到吴家大媳妇儿的话,突然“呵呵”一笑,说:“你确定你口中口口声声叫着的娃是你亲儿子?”
吴家大媳妇儿脸色顿变:“你啥子意思!豆豆不是俺亲娃,俺能对他掏心肝儿肺的吗!啊?”
“哦……,”丑妇恍然大悟,“原来不顾自家娃子正病重,只一味向我索要钱财是你对你家娃子的爱护!那这掏心肝儿肺的劳什子关爱还不如不要呐!”
丑妇一边儿说,一双眼锁住那吴家的大儿媳妇儿。
吴家大儿媳妇儿被她一双眼看得好不自在!
那边儿的吴家老太太虎了一张脸:“人家说的在理,你还不随俺先去镇上看看情况?……让三儿和四儿回家里再取两吊钱来,‘杏林堂’的王大夫可是做过御医的。”老太太的意思是,怕钱没带够了去,到时候付不出诊金可不好。
可吴家大儿媳妇儿可就不这么认为了。
“……对!那可是‘杏林堂’!是当过御医的王大夫!诊费可不低廉呐!”仿佛找到了站得住理儿的理由,张大媳妇儿眼睛一亮,一时又气盛起来,立马高声叫道:“你当谁都和你一样,有个好娘家!有个好机缘呐!”这是觊觎丑妇因为“柳家老宅的秘方”得了一笔横财。
“哦……原来,算来算去还是为那钱呐。”丑妇淡笑一下,不再理会这个爱钱如命的疯女人。
那边儿吴家老太太急了:“你个桑天良的!还是不是娃的娘!你娃病的那多厉害!你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个想那个!还不快跟俺走!”
“可……”
丑妇看了一眼焦急的吴老太太,又觑了一眼犹豫不决的吴家大儿媳妇儿。
她转过头,就看春娘:“春嫂子,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孩子。”
啊?
春娘心里尽管不解,但还是应道:“哎!好。”
“平安,在家看家,听你春婶婶的话。阿娘去去就回来。”她回屋一趟,出来的时候,吩咐完平安。
转身去,不看吴家人。
她走到老村身前:“老村,我跟去看看。若真是我的猪下水有问题,我也好帮衬一把。”
她没说,“若是猪下水有问题,她会负责任。”。
但是吴家许多人,还有张大媳妇儿,都是眼睛一亮,放光呐。
“等一下,斧头,你去跟着大妹子瞧瞧去。”春娘叫住丑妇,又吩咐自家男人跟着去。丑妇见此,淡淡笑了。她知道,春娘是担心她在吴家一家人面前吃亏。到时候还没有一个能够帮衬的人。
谁对谁错还不得是人多的吴家胜过孤零零的丑妇哇。
这份心意,她记得的。
去的人,总共有吴家的几口人,张大和张大媳妇儿,剩下的就是丑妇和钱斧头了。
……
这一耽搁,等到几个人赶到镇上“杏林堂”的时候,那边儿吴家的老爷子和自家的孙子已经在“杏林堂”了。
来的也巧,恰好呐,王大夫正在给吴家的小孙子豆豆接诊。他们进来的时候,怕打扰到王大夫诊治,就站在一旁没打扰。
丑妇他们进到“杏林堂”的时候,左边儿矮凳上坐着的一个老者抱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儿,这个时间点,“杏林堂”也没有多少人,倒也有些清净。也因此,那一老一小,一眼就入了丑妇的眼。
但比这一老一小更早入了丑妇眼的是那正在把脉的老者。
老者坐堂,一张脸显得平平无奇,穿衣打扮也是从简朴素,显得利落干净。但丑妇注意到了,他的那一双手,保养的极好!老者的手搭在小孩儿手腕上,眉头却越皱越深。
想来这人就是王大夫的了。
“你说,你这小孙儿昨晚上吃坏了肚子,今早腹泻不止?”王大夫问吴家老爷子。
“对对,王大夫,是吃了俺家老姑娘从别村儿带回来的猪下水。俺们一家子就几个娃子吃了。俺们都没舍得吃。”
王大夫皱了皱眉,抬眼扫了一眼吴家老爷子……看他打扮,不像家里穷的连猪下水都要省给小孩子吃的地步……
但无关病情,他并不多问。
“那后来几个吃了的娃,只有这个出现腹泻的症状?还发热?”王大夫又问。
“俺这娃吃的最多。其他几个娃,吃的没他多。”意思是,吃得少的没出现症状,还是那猪下水有问题!
“哦……后来是请了游医看,说是拉肚子?发热是拉肚子拉虚脱了?”王大夫眉宇间皱痕越来越深邃。他问的这些话其实是这吴家老爷子一进门就都说了的。
他此刻觉得这事儿太不可思议,尤其是那位游医的话!这才又与当事者确认一遍!
“村头口的孙大夫是这么说的。”吴家老爷子急切就问:“王大夫,娃,娃到底啥问题?是吃那猪下水吃坏肚子了吗?”
“嘭!”王大夫激动地拍桌子:“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你家娃子分明是受了凉才发热拉肚子的!那游医简直是害死人!受凉了要疏通,他却用堵的方法!这不是害人嘛!”王大夫气哼哼:“还好你们家做大人的没再耽搁。”抬手摸了摸已经烧糊涂了,一脸难受的娃子的额头,入手滚烫。
王大夫吐出一口气:“庸医误人啊,庸医误人!”王大夫好生感慨:“还不算晚。老夫给开几副药,煎药吃,早晚各一副。先吃两天看看。”小孩儿的病最难看,因为把握剂量方面很难估摸准确。
丑妇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因为她并不认为是猪下水的问题。……若真的是猪下水的问题的话,那也只能是张大媳妇儿带回去之后,猪下水变质了。毕竟这夏天天气炎热,东西都容易坏。
但再听到他们吴家的娃都吃了猪下水,就这一个出现问题之后,她就彻底不担心了。
现在这位做过御医的王大夫都说了,是着了凉导致的。
这位可是小柳镇上医界的权威啊!谁敢怀疑呐!
吴家的几口人,面上顿时燥红燥红的。吴家的大媳妇儿还要说些啥子:“虽然是着了凉,……这也不能够完全说就与你那猪下水没干系呐!说不定不吃你的猪下水,俺娃就算用井水冲凉,估计也病不成这样子!”
吴家的大儿媳妇儿不要脸面,但吴家的其他人还是要脸面的。
“你闭嘴吧!人家王大夫都说了这么清楚了!”吴家老大立刻就骂道:“俺咋就听了你的话,咋就糊涂了呐!你平时着调的事儿干过几件啊!俺还带着弟弟们,就去人家家里砸门子!丢脸丢到外村人面前了!”吴家老大脸色铁青,一脸悔恨交加。他歉意地看了丑妇一眼。
可惜丑妇没搭理他。
比起吴家老大,吴家老太太就干脆很多了:“你闭嘴吧!败家婆子丧门星!”
吴家大儿媳妇儿一脸的委屈:“这,这能怪俺吗?”随即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张大身边儿的张大媳妇儿,小声嘀咕:“还不是娘你自己的好闺女没事偏偏带回那三文不值二文的糟践玩意儿,当做宝贝似的给几个娃吃。”
她的声音虽然小,但绝对保证这里几个人都能听见。
张大的脸顿时能够滴出血来。一把就挡住了要回嘴的他家婆娘:“一边儿呆着去!你还嫌不够丢人呐!”
张大是觉得愧疚,不想他媳妇儿再小事变大事。可这训斥听在吴家老太太的耳朵里,可就没那么动听了。
但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手,她不能当人面训斥女婿。回头……吴家老太太狠狠瞪了一眼吴家的大儿媳妇儿……,回头收拾你去!
在做娘的眼里,自家的闺女是没错的,有错呐,也是这不懂事儿的媳妇儿的错!
王大夫见到那边儿这样的作态,还能猜测不出里头有故事?
但他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在他的医馆里,这样的纷争还能少了?
他笑了笑,一边儿递过去药方子,一边儿就问:“你们家这娃昨天贪凉,用刚打上来的井水冲凉了吧?”
吴家的老爷子有些不自然:“诶嗯,嗯,是有这回事儿。”
“以后做大人的多注意点儿,这么大的孩子最容易贪凉生病了。”王大夫又吩咐:“以后呐,你们家孩子再生病了,还是花些个时间来镇上找可靠的大夫看病,那些个游医……”王大夫又叹气:“哎!庸医害人呐!”还是那句老话。
“既然没我啥事儿,我和斧头哥就先回村儿里,也叫那些个乡亲父老放个心。”丑妇平淡地说完,转身就要出“杏林堂”的门。
“丑妇妹子……”张大出口喊住丑妇,他觉得对不住丑妇,……要知道,这得多大的仇怨,才能够大清早跑到人家家里又是砸门,又是拆房,又是打伤人的。……要真是有仇怨,或者人家理亏,这还说的过去。
可最后吧证明:根本不关别人一点儿事儿!
张大叫住丑妇:“丑妇妹子,今天个这事儿……你看,真对……”
“不用说了!”丑妇果断抬手打断张大的歉意,她转过身,原本已经走到门了,又转了回去,站在张大面前:“张大哥,我还是叫你大哥。造桥的时候,你没少出力气。你是个老实人。”
张大憨厚笑了,还好,丑妇妹子没有怪他……
“张大哥,你知道为什么造了桥之后,我还剩下百八十的银子,按理说,我可以在镇上买一处小院落,我却没有买,而是选择在村里原来屋子的原址上造新房子,继续生活在南畦村吗?”
张大茫然的摇头。
这时候,他眼前这个一直没有多少表情的丑妇弯着唇瓣,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听到她说:“因为我是南畦村的人,生在南畦村,长在南畦村,我的儿子平安是在南畦村出生的,长大的。
即便……我的名声不好,但是我知道,孤儿寡母在人生地不熟的小柳镇上生存是艰难的。我得罪过镇上的富户朱贵朱老爷子,因为他斥责我名声不好的时候,我当众反驳了他,给他没脸了。我也得罪了小柳镇第一大户的罗家,因为我拒婚了,不管柳迎春最后有没有嫁去罗家,但我的拒婚已经让罗家没脸面了。……我们很难在小柳镇上安生地过活的。”
张大默然,他再粗心的人,心里也知道。丑妇说的都是事实。
“我说过,我是南畦村的人,我的孩子也是南畦村长大的。……即便我的名声不好了,但我知道,南畦村的父老乡亲即便多唠叨我几句,也不会让外人欺负了我和平安去。”丑妇抬眼望向张大:“可是,我和平安今天在自己从小生活到大的村子里,在自己的家里,被同村的人领着外人欺负了!还是那种砸门伤人,没道理的欺负!”
其实丑妇知道自己和孩子被盯上了之后,就想着办法,把那笔“横财”花掉!还要让所有人的都知道!但她得罪过罗家和朱家,谁知道他们会不会雇佣混混啥啥的,要是离着远一些……
至少在南畦村,还有四邻八舍的照应着!要是遇到土匪啥啥的,村里的男人好歹能帮把手!
所以说给张大听的话,半真半假。故意煽情了。
但是,她不可能让人随意砸了门,伤了平安后轻描淡写道句歉,就能够得到她原谅?
打个嘴巴,再赏个红枣。这种事儿……向来是她对别人干的!
丑妇看了看张大和吴家几口人。心中冷笑:日子过反了吧!
因此,她丝毫不觉得让张大浑身不舒服,她会愧疚。伤了人就是伤了人,不管理由是什么!
“妹子……”张大又是尴尬又是愧疚,张口欲语。
“张大哥,你啥都别说了!我不怪你。你是老实人。”老实人要是干伤害人的事儿,更让人无语……
丑妇淡淡说完,叫了一旁捏紧拳头的钱斧头:“斧头哥,咱们回村吧。”
“嗯。”钱斧头瓮声应道,从张大身边离去的时候,道了一句:“张大,你的性子,该改改了。……老实人无意间干的事儿最会伤人心的。”
张大脸上的血色瞬间被抽离,嘴唇发白。看着离去的俩人背影,只觉得嘴里发苦。
他,他都干了啥事呐!
本来他觉得他只是愧疚没有劝住人,并没有对不住丑妇。因为他劝了的,而且狠命劝了的。
忽然之间,看着离去的两个人,他觉得,他之前那些个“啥啥劝了的,狠命劝过了的,他们只是都不听”……这些个啥啥的理由都不是理由了!
这事儿……他完全可以拦住的嘛!
……可惜,张大悔悟的有些晚了。
第六十三章 流言
庄户人家的婆娘,最爱的是啥子?
不就是那唠嗑,三大姑六大婆聚在一起,成为了田间村口的一道风景线。
不知是谁传出的话,那天个张大一家子和他婆娘的娘家吴家几口子,还有丑妇,钱斧头这些个人在“杏林堂”的一番对话被传得活灵活现。
现在呐,在南畦村的村口小道上,哪家的田埂间,常常能看到几个皮实的娃子学着大人说上几句戏文。
别问那戏文是啥戏文,仔细一听呐,可不就是那天个张大一家,吴家几口,还有丑妇的那段对话嘛!
“俺知道俺名声不好,但俺知道,在这俺土生土长的村子里,村里的人可不许那外人欺负了俺。没想到,俺今天在自己个儿的家里被同村的村人领着人欺负了去!”意思相近,只不过那“我”变成了“俺”。……这叫做黄丫的女娃娃正努力比划的就是丑妇了。
毛孩子知道个啥,只知道有样学样,大人们咋地比划,他们咋地学。
连村里的娃子们都能比划的活灵活现,仿佛亲眼所见了。
丑妇很是无语……,这他娘的连“狗仔”这行当都一起穿来了?
才一天的功夫啊……,这留言传得速度!这还没有报纸,电脑,电视,等等的传播途径呐!
因为这疯传开来的新“戏文”,丑妇和平安当天没有出门过一步!
同样没有出门的,还有同是南畦村的张大一家子。
张大厌弃地看了一眼他媳妇儿,“唉……”,最终只是叹了有口气。
“作死的!你这是怪俺呐!还是怪俺娘家呐!”张大媳妇儿圆胖溜溜的脸盘儿晃三晃,她的声音尖锐高昂,反倒是显得她心虚。
其实吧,她也不是啥世情都不懂的傻呆,就是瞧不上那不守妇道的女人!
一想到她这男人还为了那不要脸的女人打她骂她……,这样一想,张大媳妇儿反而不觉得心虚了,越发觉得自己个儿委屈!
“你说,你说!你这没良心的,你倒是说呀!说你为了她打俺,说你为了她连俺娘家都怪罪!你说呀!你现在死人了啊!……啊!俺想起来,难怪那时候她会这么说平安是你的娃……”
“啪!”
“啊!你,你打俺!”
张大媳妇儿错愕地看着一言不发,青黑着脸站在她面前的张大。
张大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从前也打她,但是哪一次都没像现在这模样,这么地阴沉可怕!这不能是张大做出来的事儿啊!
“啊!你打俺!被俺说中了是不?俺就说为嘛那不要脸的女人要说那话呐!你这桑天亮的,是你对不住俺们娘俩儿!你还打俺!俺要会娘家!”
“尽管回去,回去了就别再回来了!”张大没有挽留。
“成天见人的挑是非。上次那回事儿要你没多事,你娘家人能去人家门上砸门吗?还好意思又是要说法,又是要赔偿的,结果呐,人家做过御医的王大夫说了,不关人家的事儿,是你们吴家的娃子自己贪凉着了凉。……俗话说的好,媳妇儿贤惠,家里合顺。你这样的婆娘俺不敢要了,你要回去就回去吧。”
张大阴沉沉一句话,吓住了正在哭喊着收拾行囊准备回娘家的张大媳妇儿。
“你,你要赶俺走?你要休了俺?”张大媳妇儿不可思议,也忘记了哭喊,忽然一抹眼泪鼻涕,也不哭了,就冲着张大哀怨地看:“当家的,你,你要休了俺?”
张大也不是真的要休妻,……娃都那么大了,老夫老妻的。
只是不想自家的婆娘再挑弄是非。……至少,让她长个记性。
现在瞧她哀怨的样儿,不禁叹口气。缓了语气就说:“俺们家因为前头那事儿,早对不住人家丑妇和孩子了。换做你,要谁谁大早上五六个好汉的来砸门砸屋子,最后还伤了家里的孩子。你能这么轻易放过人家吗?”张大反问他家的媳妇儿。
张大媳妇儿语塞,只讷讷问:“那,那你不是为了她和她娃才打俺的?”
“说啥话呐!咱夫妻多年,你还不晓得俺的为人吗?”张大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这婆娘咋这会儿没脑了,居然担心起这事儿来,“再说了,你瞧平安那小模样俊俏的,哪点儿和俺像了?”
……
张大家里发生的事儿,可没人知道。
因着这些个流言蜚语的,丑妇鲜少出门。不管她是“戏文中”害人,还是被害的。她都不想趁着这个时候出去。
倒是老有人来她家串门子。
不管来的人是谁,来的目的是啥子,丑妇都是笑着迎人进门,或者唠嗑或者拿些家里原有的干果儿招待客人。
至于每每有人会将话题绕到最近流传十分多的“猪下水引起的砸门事件”上来。丑妇总是笑着把话题绕过去。
不开罪人,也不回答那些个问题。
时间长了,也没人再来她家问她这事儿了。
倒是有一件事特别需要提一下的。
那些个来她家的人中大多都是村里的媳妇子,她家小院子里进来,就能看见西厢房正对着院子,敞开的窗栏里,平安小人儿认真地拿着笔练字。
而房门口,准蹲坐着一只狼。
来人,这狼也不叫,只一双幽绿幽绿的狼眼紧盯那人。
所以呢,来丑妇家里的人,都会问上一句:“大妹子,这狼哪儿来的?”
“哦,佟掌柜说那秘方子的臭豆腐在其他镇上好多家分店里已经大卖了,听说咱家搬迁,怜惜咱母子俩孤儿寡母的,让人送来一只狼犬,看家护院的。”臭豆腐是不是大卖佟掌柜没说。但也没人会去其他镇上考究这件事儿的。
南畦村的百姓们,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呐,也就是小柳镇上了。他们活在土地上,吃在土地上。这儿,就是他们的根儿!
“哦,是那个‘珍馐坊’的佟掌柜啊……”再看丑妇的时候,面上无不是多了一点敬意。佟掌柜送礼,这是丑妇得了佟掌柜的青眼了。
这事儿呢,又被有心人渲染一下,传了出去。
现在呢,整个南畦村的人,都知道了,丑妇家一夜里多出来的狼,是镇上“珍馐坊”的佟掌柜送来的贺礼!
“珍馐坊”可是全厉唐最大的食肆坊了!
不管南畦村的相亲们是咋个想法,丑妇还是带着平安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休息,人是健忘的,过段时间。她和张大之间的事儿被其他的八卦代替了之后……,那时候,她了就有着忙了!
这些天,李三媳妇儿和春娘是一日到她家串门子个一两回。
大多是挑在晚饭后消食的时段来的,三个女人一台戏,倒也聊得欢快。
不说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三个女人从农事聊到布断,举凡能聊的都聊过。
这不,正聊着秋收。
“大妹子,按说,你们也有几亩子田地,你一人侍弄得开吗?”春娘有话直说的,“要不,俺让你斧头哥给你帮衬帮衬。”
“嗨!就那几亩子地,还都是靠着山根儿根儿处的,我也只打算种一些个粮食,够吃就成。再说了……”丑妇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之前不是说嘛,要把那猪下水当个营生卖钱生活的。”
“哦……说到那猪下水,还别说,俺至今还记着那味儿呐,大妹子你不是让俺打包回去些个吗?那都让俺家的二娃子还有他爹吃个光光。”
李三媳妇儿一听这话,乐得就接话茬:“可不就是,俺打包回去的那呀,也被俺家的男人吃个碗底朝天儿。”李三媳妇儿就又问了:“是可以当个营生做的……妹子,俺多嘴,问一句,你打算咋滴干?还像那臭豆腐的秘方子一样,卖了给‘珍馐坊’的佟掌柜去吗?”
丑妇“嘿嘿”一笑,“上回是被逼的,这回没人逼,可不能这么干!再说了,我那次卖个秘方子,钱是得了的,可也叫人算计啊。远的不说,就说那张大媳妇儿的娘家吧……我也不多说了。我那还是把袋里兜里柜子里的钱都给拿出去造了桥的,就剩下百八十两银子造房子的。”
李三媳妇儿怜悯地觑了一眼丑妇:“唉,也不多那坏心肠的人。妹子,你且放宽心去,有谁再敢欺负你啊,俺让俺们家赵老三揍她他个满地找牙!”
“李三姐姐的话,我自然是信的。但没有终日防贼的道理啊。我看呐,啥事儿呢,都要一步一个脚印的慢慢来。自己一点一滴赚来的银钱子,就比那卖秘方子,一日暴富的横财拿在手中安心咧。”丑妇就笑着说。
“只有那一点一滴积累来的财富,留在手中才稳妥。你看过人家去算计过镇上的大户吗?我可没听说过有人敢算计朱老爷子的。朱老爷子也是行商的吧,为嘛没人算计他呢?”丑妇看这二人听得点头,知道这两人是听进她的话了:“人家朱老爷一步一个脚印走,走得稳,谁想踹中途踹他一脚,那也不能把他踹倒了。人家有那护住银钱子的能耐啊!……走得稳,才能够有能耐。”
“那妹子的意思是自己个儿单干了?”春娘就问,看丑妇妹子那模样,是铁了心的不会做个一日暴富的事儿了。
想一想,她说的也有道理。别的不说,就说那吴家人,明明是孩子自己个儿贪凉,冲了冷水澡。……偏吴家人查都不查,开口就问丑妇妹子要赔偿。
……这还不是听说人家得了好大一笔银钱子,动了贪心啊!
“不是单干。”
啊?
不是单干?
春娘就和李三媳妇儿面面相觑,都想不通。
既然不是卖方子了,那不就是自己个儿干嘛?
“这事儿啊,还得问问,你俩的意见。”丑妇笑了一下,“我的意思啊,是,……看能不能你俩跟我一起干!”
啥?
春娘和李三媳妇儿愣住了。
第六十四章 准备(过渡章)
春娘想没想,就问:“咋干?”
丑妇就将自己个儿心里的打算说给这面前俩人听,她也不急着要那答案,只笑着说一句:“这刚才个说的啊,都还只是我这些天个琢磨开的事儿。主要成不成,那还得看你俩愿不愿意。”
“嗨!大妹子,你这话说的!啥叫这事儿成不成,还得看俺们俩?俺们都会啥呀,给你洗洗切切那些个猪下水是行的,可别的呐,那不还得妹子你自己个儿来吗?”春娘接话头。
丑妇听这话眼睛一亮:“这么说,春嫂子是答应了?”
“俺这是答应了,但还得个回去同你斧头哥说一声。家里他可是顶梁柱。”
丑妇听春娘这么说,忙点头说是:“要的,要的。……不过呀,我看,这家里呀,斧头哥也尊敬春嫂子你。这日子呀就得这么个过着,你敬着我我敬着你,和和美美的多好。咱不图发大财,但求个温饱和乐。”
李三媳妇儿就笑着用手遮嘴巴,一边儿乐呵地说:“对,不错!咱呐,不图大富大贵,生来庄户命,土里刨食儿,想出个金凤凰还是咋地?这日子啊,就要过的像是春嫂子家一样。和和美美的就成!可惜呐,有些人,就是不懂这个理儿!”
丑妇就和春娘笑了笑,谁谁心里都是明白人,自然听得出李三媳妇儿话中有话。
不过,从侧面也可以看出,李三媳妇儿虽然不像春嫂子那般爱打抱不平,但也不是人说啥就是啥的主儿!她心里呀,可门门清的咧!
“……嘿!说到现在了,李三姐姐,你倒是光说这些个,就没表个态咧。”丑妇手肘肘了一把李三媳妇儿,眼里有着打趣儿。
“成!”李三媳妇儿倒是爽快地答应了,“妹子你看得起俺,左右俺在家也就那些个事儿干,干完了闲得慌,不图赚钱不赚钱。咱呐,不管那回事儿,只也过把那个瘾。没主儿,还真让咱成了事儿!到时候呐,俺可就成地主婆了。”
丑妇见李三媳妇儿笑容爽朗大方,虽是打趣儿的话,却见睿智。
丑妇对她更是多了一分亲近。于是就笑呵呵:“别!不管赚钱,那咱瞎忙乎啥呀!到时候要真赚了钱,我给想好了,谁也不落下谁的,谁也不多拿谁的。刨去那本钱,剩下的咱三儿平分就是,只当做那是工钱了。”
话头一转,面容慎重,又一次问:“李三姐姐,你家男人能答应这事儿吗?”李三媳妇儿的男人,她不是太熟悉,还真说不准。
这女人抛头露面,有时候也是给夫家丢脸的事儿。
换做是春娘的丈夫钱斧头,她可就压根儿不担心了。人家上没老的,没那方面儿的压着,自己个儿想嘎哈就嘎哈。斧头哥呐,那又是个明理知事儿的,在这点上绝对看得开。
她又瞥了一眼李三媳妇儿,就不知道她这李三姐姐家的男人是不是那古板钻牛角尖儿的了。
“嗨!你李三哥可想得开着呢。再说了,又不嘎哈,就给洗洗猪下水,咋地了?”李三媳妇儿如是说,嘿嘿一笑:“不过呐,问呀也是得问一下的。那可是家里的顶梁柱。“
“那成吧,不过啊,这门营生到底咋样,那还得干那一回看看。”丑妇嘴里虽然说“不知道营生咋样”,可那心里,可是信心十足。
“就明天!明天啊,”丑妇看李三媳妇儿:“明天啊,李三姐姐,你家那辆牛车还得借来使使。咱三啊,趁热打铁,明儿个就给去镇上买那猪下水。”
“哎,大妹子。没看出来,你倒是急性子。那也成,这天儿啊,也晚了,俺们呐,就先回家去。明天个可说好了。”
……
翌日清晨,倒也不出意外,果然春娘和李三媳妇儿回家那么一说道,人家家里也没阻拦着。
丑妇起了个大早,梳洗妥当了。给灶上烧好了早饭留给平安吃,这才和春娘还有李三媳妇儿,一行三人去了小柳镇。这回呐,有那刚造好的桥,不用在绕道东坡口,再沿着河堤绕圈子了。省了好大半个时辰。
去得早,人家东市和西市的两家猪肉摊子也都才刚刚开张。
“嘿!猪肉荣,给俺们猪下水。”春娘显得活络,丑妇和李三媳妇儿在旁边儿看着,刚才呐,她们在路上就商量好了,那猪下水,全包了!
其实全包了那量也没几多的,为啥子?还不就是小柳镇并不是那人口密集的大城镇!这要不是逢年过节啥啥的,一般呐,这猪肉的的需求量都是固定的,就是有那多一些,少一些的,也不会太过。
“啥?大妹子,俺耳背,你说要啥?”猪肉荣满脸的笑容现在成了惊讶,不怪他要大吃一惊,这人呐,赶早的来猪肉摊子,不就是想要买那肉鲜膘肥的好猪肉?
“猪下水!你这儿全部的猪下水!”
……额……
这回,绝对没听错!
“这个……大妹子,你赶早不是来买好肉的?俺和你说啊,俺这里这肉都是今早个现杀的,你瞧瞧这块儿后腿肉,还有……”猪肉荣可知道,那猪下水卖不了几多钱。
“打住!”春娘听他口灿莲花的,立马就叫住他:“老板,俺就要猪下水。”
猪肉荣只好讪讪闭嘴,摸摸鼻子,摊子下端出两盆猪下水,丑妇看过,里面猪大肠,猪肝儿,猪心,猪肺,啥啥的都有,都堆在一起。
“多少钱?”看这猪下水的色泽,真是新鲜,三人满意地笑了。
“五个铜板儿。”猪肉荣比出个五只手指。
“三个!”春娘可是杀价高手,“老板,你也别糊弄俺们,俺们可知道,这猪下水,有时卖不出去,最后还是丢了的。”
丑妇见此,眼珠一转,就插了句话:“老板,我看你这儿猪下水新鲜着咧。我再给你加一个铜板儿,四个铜板儿,好不好?”
咦?
春娘和李三媳妇儿就奇怪地看着丑妇,但见她满脸笑意,似乎是有些个打算的。所以尽管不解,依然没有插话。
“那成!”猪肉荣一听,有人还给多加一文……,猪下水这玩意儿,一股猪骚味的,可没多人买。本来三文他都卖了的,这又给加一文,那敢情好呀。立马就应道:“俺看大妹子牛车上自己个儿带着木盆儿,俺给你腾进去。”说着,一边儿乐呵就要腾盆儿。
“老板。我话还没说完咧。”
猪肉荣笑脸僵住了,看着笑容可掬的丑妇,这……不会是又后悔了吧?
“老板,这猪下水,咱们以后呐,每天都来买的。咱还给你这个价买,可你得每天把这猪下水给咱留着,谁买都不成。行不?”
猪肉荣哪有不肯的,卖猪肉的,这猪下水可都是每天的老大难……有人给花钱买,还每天都来买,他可是赚到了的!
当下笑眯眯应道:“哎!哎!好咧。有大娘子这话,俺肯定给留着。……”忽然,那猪肉荣说道:“大娘子,俺……咋看你这么眼熟咧?”
“您看错了。”丑妇依然不动声色笑着回答。
“哦……”猪肉荣想不起来是否见过,于是也就不理会这事儿,“那您看,俺给你腾猪下水咧。”说着,就将猪下水腾好。
赶了东市再赶西市。
直到丑妇她们到南畦村,那猪肉荣一拍脑门儿:“哎哟喂,瞧俺这笨脑子。……那不就是前阵子兰娘子豆腐坊边儿上卖臭豆腐的丑妇嘛!……奇了怪了,她咋来买猪下水?……看来是个脑子不大好的。”
……
洗刷猪下水是个大工程。三人一起干,倒也乐呵有趣。
前头平安和春娘家的二娃子正在练字。自从丑妇搬了家,二娃子这孩子可没少往这边儿串门子。来了也不用丑妇招待,只熟门熟路往西厢房走。
一开始,守在门口的银狼还有敌意,见着二娃子就警惕着,后来来的次数多了,银狼已经练就到“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的境地了。
李三媳妇儿一边儿洗猪下水,一边儿羡慕地几次觑向西厢房的方向:“唉,有个娃子就是热闹……”
“将来啊,你有了娃,就和俺们家平安还有二娃子一起练字。”春娘劝说,一边儿偷闲看向西厢房的眼中满是高兴和欣喜。
啥都比不上自家的娃上进懂事儿来的让人高兴不是?
……
等一切都准备好了。
李三媳妇儿和春娘看着眼前两个铁锅装的满满的肥肠呀,猪心啊,啥啥的。吸溜一声口水。
“大妹子,这回,这做的又是啥?”春娘吸溜口水问,眼睛都舍不得离开那两铁锅。
“这个呀,叫做毛血旺,就是把猪下水合着野菜一起做的。你别看它跟个大杂烩似得,我可里面放了好些个外面见不着的佐味料,不然呐,哪有这么香溜。喏,尝尝看。”丑妇一人舀了一晚,平安和二娃子早就亟不可待了,抱着碗,一溜烟跑到前院儿去吃了。
“嘶!好吃!”李三媳妇儿一边儿喊“烫”一边儿吃的速度不慢:“妹子,你不会是食神下凡吧!这玩意儿,你居然能整的这么好吃。”
丑妇突然有些伤感,想到了上一世的时候,想要讨好外公,花了好多的心思学来各个地方上的中式菜。……如今这些却成了她养家糊口,发家致富的手段。
“嗨!妹子,发啥呆?”李三媳妇儿捅了丑妇一下:“不是说,要赶在那大中午前再回镇上叫卖吗?
第六十五章 开市
“阿娘,阿娘,俺和二娃子哥也跟着去,成吗?”平安小腿儿一跳一跳,蹦到丑妇身前,小脑袋往丑妇怀里凑了凑,那模样,好不可爱。
正太小包子,一脸卖萌样,是个性别为母的,都逃不过这招杀手锏!
当下,三个女人立马心坎儿软软的,能够和稀泥了!
这边儿春嫂子母性大发,一口一声:“俺儿子可爱不?”
丑妇想说:那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你儿子站你身后呢!
那边儿李三媳妇儿一双眼儿滴溜亮堂,若没听错,刚才那咽口水的声音可就是她了,“俺要生娃!生女娃!俺生了女娃就嫁给平安。”
“……没羞!”
李三媳妇儿哼哼唧唧:“咋没羞?俺一老媳妇儿了,咋没羞了?就嫁平安,就嫁!”
丑妇见面前两人争吵开,叽叽喳喳的,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为母的自豪感!
忽然想到一件事儿,她这儿子撒娇是有的,但鲜少在人前撒娇的。想到此,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正叽叽喳喳吵闹不休的李三媳妇儿和春娘。
看来呐,平安已经和她们熟络开了,小孩子最好哄,但也最敏感,不是真沉的喜爱这俩人,她家的平安咋可能在人前显露几分孩子气的天真无邪?
眼一晃,正好就扫到躲在春娘身后探出小脑袋的二娃子,他正对着平安猛眨眼咧。
丑妇眼珠一转,微微敛下几分眼睑,……果然,她怀里的小平安也悄悄抬起小脸,向着二娃子那方向递过去一个得逞的眼神。
丑妇心思活络,立马看出这俩孩子间有啥啥“猫腻”,当下也不戳破,抿唇一笑。
回了一句:“成啊!走呗。”
俩孩子乐疯了,“耶耶!太好了。”彼此之间还打了一个暗号。丑妇看到了,眼睛一撇开,只当没看见,只是她满眼中都是笑意盎然的。
……
不多时,小柳镇的东市口最显眼的地界上,就出现三个女人带着俩毛孩子,拉着一板车,板车上铺着一层油纸,上面放着两口大铁锅,盖着锅盖呢。旁的还有一些个的锅碗瓢盆的,零零总总,居然占了大半个板车!
这时间,还有一大半的时辰才用午饭。镇上的百姓可和南畦村土生土长的庄户人不同,他们呐,是要食三餐的,不像庄户人家里,只有那干活的男人和传宗接代的男娃子才食午餐。
“丑妇妹子,俺,俺这是咋了?这心肝儿跳个不停,又是激动又是忐忑的。这,这,该咋办?”李三媳妇儿面盘儿上有些个潮红,丑妇见她眉宇之间略显不安。
“李三姐姐,这是头一回,紧张也不奇怪。你瞧我的。”丑妇说着,就敞开嗓门儿叫卖起来:“嘿!又香又好吃的毛血旺咧!一碗儿才两个铜板咧!快来吃,快来尝,保准儿大爷吃了还想吃。嘿!快来吃,快来尝咧!”
“额……”李三媳妇儿愕然住,这……敢情做生意就是这么做的,叫卖原来是这么个回事儿!以前个吧,赶集时候偶尔来个几次,听人叫卖不觉得有啥,这会儿轮到自己了,那嘴巴张开了,就跟舌头被啥咬掉了一样。
见那边儿个的春嫂子也扯着嫂子叫卖起来,李三媳妇儿红着脸蛋,跟着叫上几句,只是那声音如同蚊子声,小的很。
春娘见她这般不好意思,拿她打趣儿:“嗨!俺说,李三妹子,你这声音和蚊子声似得,谁听得见呐!”
蹭蹭蹭!李三媳妇儿的脸上红的……一下子三连窜!整个跟个猴屁股似得。
这边个再害羞,那边个生意还是要做的。
“毛血旺是啥子?俺没听说过咧。”不多时的,人群是哪儿热闹朝着哪儿扎堆的。
丑妇的板车周围,围上了一些个人,人们交头接耳,互相询问,那毛血旺是啥。
丑妇听到了,立马就揭开一个铁锅的锅盖子:“喏!这呀,就是毛血旺!保准儿啊,您老没吃过!”
原来那问话的是个年过五旬的老汉,那老汉一瞧那铁锅里的东西,不屑地努了一下嘴,哼哼哧哧就说:“哦……啥子毛血旺呀!不就是猪下水合着野菜炖出来的大杂烩嘛!说那好听,名儿改的再好,内里还是猪下水!”
哦……原来是猪下水啊!就说咋没听过毛血旺这道菜的,原来就是猪下水啊!
围观的人了然了,有些人不屑地咂咂嘴,就要走开。为首的自然是那老大爷。
“嘿!这不是那个打官司的丑妇嘛!”不知咋回事,人群之中有人认出了丑妇,立马惊叫道。
这下好了,那些个不屑地努嘴要走的人也顿住了脚步子,不走了。
“哦哦,俺听说了,就是那个靠卖臭豆腐卖出一千两的那对母子吗?”有人就询问知情人,又说:“哎哟喂,俺看着丑妇脑子也不大好使,听说她的那个一千两呀,用去造桥了。笨!”
“就是说呀!笨!”立马有人接话茬子:“要是俺有那大好运,得了那么一大笔的横财,俺还造啥桥呀,干脆啊,在这镇上买上一个小院子,雇用几个丫鬟小厮啥啥的,享着福咧!”
春娘听不下去了,就安慰丑妇:“这些子人,是嫉妒你!妹子,你呀,别放在心上,这些个话呀,左耳进右耳出,就行!”
丑妇倒是反过来安慰春娘:“不气的,人呀,总是逢高踩低的,有几个像是春嫂子和李三姐姐一样的?记得那公堂之上,愿意帮衬我的,可就春嫂子和以前兰娘子豆腐坊的两口子咧。人的好呀,要用心去体会的。你糊弄我,我也就糊弄你了。”忽然冲着身旁的平安眨眼:“儿子,你说说看,这叫啥道理?”
平安想都没想,就接话:“这个呀,叫做‘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阿娘给平安说过的哦。平安记得呢!还有一句呐叫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丑妇暗自点头,满意地笑了笑,这才对春娘说道:“春嫂子,瞧!我儿子都明白的道理,我呀,才不会自己为难自己咧。村里人可不都像柳家老宅那样的。老村儿一家,春嫂子一家,还有李三姐姐一家子,可不都是对我好的嘛?”
说完,转过身子,向着那围观的百姓,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热情地招呼道:“嗨嗨!既然大家伙儿都认识我丑妇,我呀,就说一句不客气的话。”她笑容极具感染力,“这里的叔叔婶婶,姐姐妹妹的,也有吃过我的油炸臭豆腐的,那味儿,不用我说,就是好的,不然呐,咋人家‘珍馐坊’愿意花大价钱买秘方子咧?对不?”
她的声音平和中带着一丝笑意,听在人的耳朵里,舒服不刺耳。让人渐渐随着她的话,随着她的步调走。
大家伙儿不禁暗自点头……这丑妇说的蛮有道理的,要不是那油炸臭豆腐好吃着呢,咋人家‘珍馐坊’愿意花大价钱买那秘方子?
人家‘珍馐坊’可是全厉唐最大的食肆坊!人家可是给皇宫里都进贡的!能看上的东西,自然都是好东西!
“喏!大爷!我瞧您是不信我这毛血旺好吃,对不?那您尝一口,我不收你钱。”丑妇舀了一大勺子装在随车带来的一个青瓷碗里,又递过去一双筷子。
刚才还没觉得,这东西这么的香,可能是走了一段路的原因,也可能是装在大铁锅里,那味道散不开来。这个时候,丑妇给盛到碗里去,又够着身子把碗儿往前头递过去,立马,一股香味弥漫开了。
那老大爷本来还有些犹豫,正想板着脸说:就是你不要俺钱,俺也不能吃这下做人吃的猪下水啊。
这会儿啊,那青瓷碗儿就在他眼前,一股子香味扑鼻而来!
正巧快到那吃饭的时间,肚子也饿着,那大爷在经过那一番思想争斗……是吃这下做人吃的玩意儿呢,还是不吃呢?吃的话岂不是他也成了那下作的人?……可不吃的话,额……好香呐!应该……勉为其难能入口吧。
正在一番思想斗争的时候,那旁边儿就窜出一个同样年过五旬的老汉。显然这两个老汉是认识的:“杨五,你要不吃,俺帮你吃。”一把就要接过丑妇手中的青瓷碗儿,一边儿还笑呵呵对着丑妇说:“大娘子,俺信你!俺之前买过你那油炸臭豆腐,俺几个孙子孙女儿总抢着吃,每回啊,可都还不够呐!俺相信,能想法儿把不值钱不稀罕的豆腐做成那样好吃的臭豆腐的人,也能把猪下水做成人间美味。”说着就要伸手接过去。
丑妇松了一口气,有人捧场总比冷场好。同是又觉得这老头儿比刚才那老头儿可爱多了!就要递过去……
那被称作“杨五”的老汉,当下就不乐意了,听了这话,就急了:“去去去!这是人家大娘子盛给俺吃的!你抢个啥劲儿呐!”好似有人跟他抢似得,他一把夺过丑妇手中的青瓷碗儿和筷子,吸溜一口,……
“喂!杨五!有你这样子的嘛!是你自己个儿不想吃的好不好!”
“……好吃吗?”有人问……不怪他们会问,……从没听说过猪下水好吃的,一股猪骚味儿的,能吃吗?
可瞧着杨五的吃着模样,不似是……难吃啊……要不,也尝一尝?反正一碗儿才两个铜板儿,真不好吃,就当施舍了去……
有这想法儿的人可不少。
那叫做杨五的老汉眼睛缩溜一圈儿,……被十几双眼睛注视着……,杨五老大爷可显得很冷静,不过这杨五老大爷估计是个怪脾气的,当下冷哼了一声,回了一句:“好吃不好吃,你们自己个儿不会自己个儿买了吃吃看!”一句话说完,手中的筷子又动了起来,“呼噜噜”地专注吃起手中的毛血旺。
……
“大娘子,给俺一碗儿!”
“大娘子,俺也要一碗儿!”
“大娘子……”
杨五老大爷喜欢逛东市,东市的镇民们大多熟悉他的为人。这杨五老大爷啊,是出了名的挑剔!
这会儿啊,人家杨五老大爷虽然没有亲口说味道咋滴,但是吧,他这只顾吃的模样……,这里个人有几个不明白的?当下就跟着买了那猪下水。
刚开始啊,只是觉得味道应该不错……大多是好奇猪下水能好吃到哪里去?就不信那股子猪骚味能去掉!
好奇心加上价格便宜的驱使下,人们才跟着买猪下水。
之前那位帮着丑妇解围的老大爷递出两个铜板儿:“大娘子,给俺一碗。”
丑妇盛了一碗递给他,却把那钱塞回这位老大爷手里:“老爷子,您收好这钱儿。您心我,我感动着咧!这碗儿啊送给您吃。”
“这,这不好吧……”
“咋不好了?一碗毛血旺,换您的信任,算来算去,还是俺赚着了。”丑妇走出板车外,慎重地冲着这位老大爷鞠了一躬:“谢谢您信任我。”
这个……老大爷吓了一大跳,想要扶起丑妇吧,手中端着毛血旺的青瓷碗儿,顿时手脚无措:“大娘子,你,你没收俺钱,该俺跟你说谢谢呐。咋,咋反了咧……”
丑妇直起身子:“大爷,行商的人,不管是那小摊小贩,还是那大酒楼饭馆儿,客人的信任才是最珍贵的。大爷,您刚才帮我解围,俺谢谢你是应该的。您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咧。”
这边儿丑妇的举动虽然惹来一些客人的注意,当下那些人觉得这丑妇做生意实诚,看丑妇的眼神中多了几丝和气。
那边儿也有没注意到丑妇和那位大爷之间的互动,他们只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毛血旺上。
别说,这玩意儿,吃一口,香着咧。当下馋嘴,吃完一碗,争先恐后要买第二碗。
“大嫂子,再,再给俺来一碗儿……对了,大娘子,你这青瓷碗儿多少钱?俺一并给买了!”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
这边摊子上春娘和李三媳妇儿看摊子,听到这人一问,当下愣住了。……互看一眼,……没听过卖吃食的还得连碗儿一起卖的。
青瓷碗儿也不是多贵重,三个铜板儿一个碗儿,足够了!
“这个……俺们是卖毛血旺的呀,这碗儿,不卖的。”春娘就说。
“卖!”正巧,丑妇听到了,立马就打住春娘的话,“这位大嫂子,您连碗儿一起买,是要想打包带回去给家里人尝一尝吧?”
“唉!对对!大娘子,成不?”
“成啊!“丑妇就说:“这样吧,大嫂子,今天个这个碗儿你先拿回去,明儿个咱还在这地界卖毛血旺。您要是不想买,来还个碗儿就好。您家里人要是觉得好吃,明天个还想吃,那您就得再自行带个碗儿来。您看咋呀?”
“唉!好好好!”这位大嫂子当然是啥啥都好了,“明儿个,俺肯定还来买!三位大娘子都是好心肠的!俺感激咧。”
嘿!这有一个要打包的,后头一大群都跟着要打包回去。
“大娘子,俺也想那个……打,打包……,成不?”
“成!给您,拿好了!”丑妇笑说
“大娘子,俺也……就是那个……”
“打包是不?可以啊,就是明儿大家伙儿得把这碗还过来,……咱们家的碗筷都给拿来的。”丑妇接话。
“哦哦,大娘子,俺也要打包,一家人吃的欢!”又有人说。
“俺也是啊!”后头挤过来一个人。
“是俺先来的!你咋抢呐!”前头的人不乐意了。
李三媳妇儿乐了,生意好了,她也顾不得害羞了,一张脸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根去了!
……
一通下来,人潮渐去,三个女人望着光光的两个大铁锅。
“哎哟,把俺累的。”李三媳妇儿顾不得形象了,一屁股就坐在了路边儿边儿上的一块石墩子上,狠狠擦了一把子汗。嘴上埋怨着累,其实吧,三个人中,最高兴的就是李三媳妇儿了!
“李三妹子,不知道是谁一开始连叫卖都脸红咧!那后来干的最欢的可是那人咧。”
“嘿!春嫂子,你老拿我打趣儿,作甚!你不也干的欢,没瞧见你那眼儿放光的。”李三媳妇儿立马回击。
不知道为啥子,这二人在一起,就是喜欢斗嘴。一天不斗嘴都浑身不舒坦。
“别闹了,俺看,今天个两个铁锅子总共卖了四十一碗儿,刨去那位没收钱的大爷那一碗,总共是四十碗,一碗是两个铜板儿,那总共是八十个铜板儿。”丑妇嘿嘿嘿笑:“再刨去买猪下水,东市的两副四个铜板儿,西市的两副也四个铜板儿,作料费就给算十个铜板儿……,其他还好,盐贵了些……总共刨去十八个铜板儿,那咱今天个总共赚了六十二个铜板儿!”
“呼!咋这么多!”春娘和李三媳妇儿都吓了一跳,没想到一天就赚了这么多的钱!
丑妇笑呵呵,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她们的小板车摊子前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大娘子,别来无恙啊。”
第六十六章 对峙:为儿子,敢与天斗!
“佟掌柜,”丑妇收敛起笑容,又一派云淡风轻:“安好。”
李三媳妇儿和春娘一听到“佟掌柜”三个字,,也跟着丑妇站起身来。略显得有些局促,……这大人物忽然来这里嘎哈?
佟掌柜从身后的随从手中接过一只碗:“大娘子,老夫来还碗的。”
丑妇瞟了他手中那只碗一眼,了然,道:“看来佟掌柜是有备而来的了。”目光一闪,觑向佟掌柜:“‘珍馐坊’这次又看上小妇人的毛血旺了?”
“哈哈哈哈……既然让大娘子一语道破,老夫也不绕弯子,”佟掌柜一思量,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边道:“大娘子,这里不是说事儿的地方,还请三位‘珍馐坊’一聚。”
“不了。”丑妇淡然拒绝,一双清透的眼睛锁住佟掌柜的白面圆脸:“佟掌柜有话这里说就行。小妇人几个人还要赶着回家去,就不到贵食肆坊叨扰了。”
话虽说的客气,其实是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佟掌柜的邀约。
佟掌柜微不可查皱眉,“大娘子好似是知道老夫要与你说什么。”他的眼和他的人一样精明老练。
丑妇摇头,安静地笑着望他。
佟掌柜眉心微隆起,同样不语。
两人像是在比耐性,却叫一旁站着的春娘和李三媳妇儿战战兢兢地,连连擦汗不止。
春娘和李三媳妇儿看着丑妇,眼中满满都是焦急和担忧之色……这大妹子咋回事呐!是叫这佟掌柜干上了?!
正午的太阳火辣辣的,站在大太阳底下,能够灼伤一层皮来,终于,佟掌柜精贵惯了的人,忍受不住这火辣辣的太阳光,“咳咳,大妹子,老夫直说,老夫是特意叫‘珍馐坊’里的小厮来买这个猪……毛血旺的,老夫尝过这个毛血旺,惊奇于大娘子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老夫想问一问,大娘子可愿意来我‘珍馐坊’掌厨?”
“啊!”春娘子和李三媳妇儿惊叫一声,随后同时惊喜地望向丑妇……,这可是‘珍馐坊’啊!当上‘珍馐坊’的掌厨那意为着的,可不只是生活有保障了!这丑妇妹子是熬到头了,终于要过上好日子了。
“多谢佟掌柜厚爱。”丑妇也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佟掌柜这次打的是这个主意,她以为佟掌柜还是想要买秘方子的。
佟掌柜保养得意的右手习惯地摸了摸倒八字的胡须,嘴角还没翘起来,就又听眼前这个丑妇说:“但是小妇人不能答应佟掌柜的邀请。”
佟掌柜面上一沉,低沉问:“为什么?难道我‘珍馐坊’还入不得大娘子的眼了?”
士农工商,社会地位,商人排在最末,按理说,佟掌柜一个从商的,还只是人家分店里的一个掌柜,社会地位并不会很高。
但是,显然,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事情来看。佟掌柜这个“商”显然脱离正常的认知范围。小柳镇的县丞见到了还要敬上三分……,有听说过“官商勾结”的,但……你见过“官见商,让三分”的吗?
那这一切异常又是为何呢?
是因为“珍馐坊”是全厉唐最大的食肆坊,分店遍布各地吗?是因为“珍馐坊”是全厉唐第一皇商吗?
丑妇曾经夜半无人的时候,独自静坐湖边,思索过这个问题。
最终种种现象表明:就算“珍馐坊”再厉害,它摆在明面上的原因都不足以让一个有朝廷正式公文颁发的县丞,在面对一个开在小城镇里的分店掌柜的时候,礼让三分,甚至是有些奉承的!
再加上那位始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二爷”,……比起明面上的“珍馐坊”,恐怕暗地里的“珍馐坊”势力遍及更为可怖!
而这一切背后,必定有一个“相当”有权势的人在撑腰,这个人是不是那位“二爷”,她不知道。但是有一点,“珍馐坊”背后的主人手段了得!
到底是什么样的势力,才能让一个食肆坊在这个权力至上的国家里举足轻重!到底又是什么样的手段,才能让人人只要提及“珍馐坊”三个字,就与“地位崇高”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丑妇觉得,珍馐坊……甚至隐隐有渗透朝堂庙宇的趋势!
丑妇每每只要一想到这件事,背后都会拔凉拔凉。觉得当初选择与“珍馐坊”合作,简直就是一种极为轻率的举动。
这哪里是“合作”?这更不是“求救”!
这种感觉就像是……饮鸩止渴!
本来“珍馐坊”如何,与她没有关系,因为她不过就是个无知的村妇,人家不看在眼里的。但是!人家送来一只银狼,指明是给平安的!
那意义就不同了!
柳家老宅的人虽然可恨,柳宝通虽然有些阴毒的伎俩,但与透着重重迷雾的“珍馐坊”相比,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她更情愿面对小计谋不断,麻烦不断的柳家人!
“珍馐坊”代表着危险,而且是大危险!
自从想通这一点后,丑妇就想把那天晚上,那位“二爷”命佟掌柜送来的银狼还回去……,她不想与“珍馐坊”再有牵扯!
而且,若是有必要,她一定也会将被那位“二爷”带走的兰娘子一家子人扯出来!
送回银狼……不是不可以!而是,她不知道怎么和小平安解释,……银狼和小平安已经很熟稔了,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何况,看上次佟掌柜的做派,恐怕她送还了银狼,他也会再送回来。
所以,这个问题一直是被她刻意地避开的。
……
因为确定了要与“珍馐坊”划清界限的想法,丑妇今日才会回绝地那么果决!
面对佟掌柜咄咄逼人的问题,丑妇冷静地回答:“小妇人会的不多,只是机缘巧合才琢磨出改良不值钱的猪下水,做掌厨的人,必定要天南地北的食材都掌握一些个,小妇人却是不会的,做什么,吃什么,全凭自己一时兴趣。小妇人做不得‘珍馐坊’的掌厨。”丑妇平淡地说完,语气听不出害怕,又冲着佟掌柜道一句:“恕罪。”
虽是求饶,却听不出来卑微。
正好是晌午吃饭的时间,东市街上没几个人,就算有偶尔走在街道上的小虾小鱼,也因为天气热,只顾着一边快走,一边擦汗,鲜少有人会花时间望东望西。所以,即使是佟掌柜在这街道上站了好一会儿了,倒也没人发现。
……也许也有人发现,只是都被佟掌柜身后的随从,铜铃大的牛眼给瞪走了。
佟掌柜一听丑妇的话,眉宇之间的褶子淡了一些,舌头一转,换个话题:“这样吧,大娘子还把这毛血旺的秘方子独卖给‘珍馐坊’,老夫这次花五千两白银的价钱!”
嘶!
五千两啊!
除了丑妇以外的李三媳妇儿和春娘,都是猛地倒吸一口气!
丑妇连眼皮都没舍得抬一下。
“你不吃惊老夫为何开出如此天价吗?”佟掌柜纳闷了,一个秘方卖出“五千两”的价格!的确是天价了!
但是好似在面前这个女人眼里,只是个小数目……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别说是吃惊了!
奇了怪了,这个数字,放在京城里有些朝官勋贵的家里,一下子多出这么一大笔真金白银,那也得高兴一阵子的了。
怎么偏偏这个长于乡野的无知村妇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丑妇这时候面上出现一刹那的讽刺,转眼又变成恭敬之色,眼睛却瞟了一眼站在一侧战战兢兢的李三媳妇儿和春娘。
对佟掌柜拱手说:“佟掌柜,两位大娘子随着小妇人一大早忙到现在,不如让这两人带着两个孩子到前面茶水摊子喝一口凉茶,歇一歇脚吧。”
佟掌柜眼中了然之色,知道丑妇这是故意要支开那两个妇人和两个孩子。当下点头,让身后的一个随从陪同前去。
……
“大娘子,这下可以说一说可吧。”
丑妇这才正色道:“小妇人斗胆猜测,……小妇人前阵子听别人说,臭豆腐在咱小柳镇上卖的俏。小柳镇只是个小城镇,……想必,这臭豆腐在其他城镇上行情更好吧。”
卖的俏,是村里的老话,意思是,卖得好。
“‘珍馐坊’慧眼独具,佟掌柜作为一个分店的掌柜,自然能够估量出,小妇人的这道毛血旺的价值,要是在各个城镇分店里售卖,行情不下于之前的臭豆腐。……”丑妇没有回避佟掌柜越来越惊讶的目光,她直视他,磊落而光明:“何况……,五千两的大数目,佟掌柜一个掌柜就能够开出,轻易就开出这样天价!……必定是心中已经有数,买了毛血旺的秘方子,这生意,稳赚不赔!……小妇人何苦还去惊讶那五千两的白银呢?”
嗖!
佟掌柜不得不正色面前这个乡野模样的村妇。
从头顶到脚趾,从眼睛到嘴巴,……从上到下,一个汗毛都没有放过!
他矍铄老眼精光一闪:“听大娘子的意思……那是已经做出决定了?不卖吗?”
“不卖。”丑妇平静地回答,无视佟掌柜周身散发的威势。
……让她惊蛰,他还不配。
佟掌柜瞬间危险眯起一双老眼,危险地说道:“大娘子这么决绝拒绝老夫的好意,……难道不怕‘珍馐坊’报复吗?”
“嗤!”丑妇忽然嗤笑一声,看了一眼佟掌柜越来越危险的脸,才轻轻解释:“佟掌柜自己也说了,小妇人得罪的是你‘佟掌柜’,‘佟掌柜’只能是‘佟掌柜’。”
这话答得似是而非,但是佟掌柜却是老眼一眯,那双时而精明,时而懒散的老眼中遮掩不住的惊愕!
别人听不懂,他不可能听不懂!
眼前这位貌似不惊人的丑妇,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差明晃晃地说出:“你佟掌柜只能代表你自己,代表不了‘珍馐坊’,也做不了‘珍馐坊’的主!所以,‘珍馐坊’要不要报复我,那还得看‘珍馐坊’后面的人。”
佟掌柜“呵呵”阴沉地一笑:“大娘子,说句打嘴的话……,一个乡野村妇,用不着‘珍馐坊’出面的。”语气中明晃晃的威胁。
丑妇再一笑:“佟掌柜是想要自己动手报复于小妇人吗?……恐怕佟掌柜暂时不会动手呢。那位‘二爷’送来的银狼,可以算作是小妇人和家里小子的一道护身符吗?”
今日这个乡野村妇给佟掌柜的打击已经很多了,但前面加起来的没有一个比这句话还要让佟掌柜心惊的!
他目光深沉地锁住丑妇平淡看不出情绪的脸,忽然一笑:“大娘子可知道,你今日可算是彻底得罪了在下?”
已经不自称“老夫”,取而代之的是“在下”两个字,这是对于丑妇的认可。
至少作为对手,丑妇能够让他正眼相待了。
“一个乡野村妇,什么都没有,……今日这样得罪在下,只为了一道秘方子……,在下问你,划算吗?”
这也是佟掌柜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无所谓划算否,只为活着,感受活着。”这话说的玄乎,丑妇话语一转,目光熠熠生辉,盯着佟掌柜:“且问佟掌柜,昨日小妇人卖了秘方,今日小妇人再卖秘方,明日……,小妇人是否还得卖秘方?”
佟掌柜被问的哑口无言。
丑妇忽然笑了,笑容坚定而真诚:“请佟掌柜相信,小妇人无意与佟掌柜为敌,无意与那位‘二爷’为敌,更无意与‘珍馐坊’为敌。何况,小妇人也没有那个能耐!”又说:“小妇人只是午夜梦回时候,突然觉得不该与‘珍馐坊’合作,不该高攀‘珍馐坊’。因为云泥有别。只是小妇人悔悟得有些晚了。但好在还有机会让小妇人将错误改正。”
佟掌柜目瞪口呆了……,她,她说……“云泥有别”?这是自谦吧。
凭借她今日的表现,他敢打包票,就是在主子爷麾下,也能得到一席之地!
主子爷麾下,不止有男人,也有女人。然,女人毕竟占少数。
这女人表现的这么真诚,让人不知不觉就对她产生好感,就是他这个在商海之中打滚几十年的老江湖,也不自觉地就相信了她的话。
他忽然觉得……,就算平安有个这样的乡野村妇的亲娘,似乎也不错。
他正想说什么,眼前这女人突然又说:“佟掌柜,小妇人只是一个很爱自己儿子的母亲。一个母亲的愿望就是自己的儿子平安健康和快乐。小妇人知道自己的儿子长相妖孽了一些,难免会惹来不该惹的人,但是……”
丑妇忽然抬眼目视佟掌柜,目中的冰寒能够冻透人心:“为了护住平安,小妇人敢与天斗!……还请佟掌柜将这句话转告给那位‘二爷’。另外,再转一句:小妇人只有一个儿子。二爷看上哪个了,想要哪个了,随手就可取来,只要二爷想,他能有千千万万个的娈童!但,绝不会是小妇人家的平安!”
说罢,丑妇冲着佟掌柜施了一礼,转身赶着牛车,朝着前面的茶水铺子去了。
……
她走后……
“三子……她刚才说什么……?”佟掌柜只觉得他身子越加孱弱,在太阳下颤巍巍的。他不可置信地问身后随从,不敢相信他刚才听到的话。
“掌柜的……,她说,说……”那叫做三子的随从也十分犹豫,能成为佟掌柜贴身随从的,自然也了解一些那位“二爷”。
“她说……,让您帮着传话……”
“废话!老夫耳朵又没聋,当然听到她让老夫带话给主子爷。”佟掌柜指责:“老夫问的是,她刚才说二爷啥的来着?”
“她说,说二爷能够有千千万万的娈……童……,但绝对不会是她的儿子……”三子很无辜。耳朵没有聋了,那还问他……,他也很后悔啊,早知道,刚才就那两个妇人和两个孩子到前面茶肆去了,这样就不用听到这么……额,……这么可怖的话了,要是让主子爷知道他听到这话的话,他会很惨的!
“老夫没听错……她真的说了!娈童!嘶……”佟掌柜倒吸一口气:“主子爷从没有特殊癖好!她到底怎么想的?”
那三子适时回答:“主子爷对平安小公子太好了……,也许她察觉出来了。所以误解了吧。”
佟掌柜想了想,点头道:“嗯,有理,换做是老夫,那也得想歪了。不怪她想歪,毕竟她也想不到是……倒是没有想到,她这一想歪,就露出本性来了,没想到是个不动声色扮猪吃老虎的主儿。老夫真没想到啊,乡野之间还能出这样的村妇!要不是之前派人打听清楚了她的身世,祖宗八代的话,老夫真的怀疑,她真的只是一个乡野村妇吗?而不是别的势力的探子!……哎……”
佟掌柜忽然叹一口气:“这带话的活儿,倒是不费力,这这话,老夫怎么给带啊~!这位祖宗奶奶,也不好伺候!老夫的命怎么这么苦的!"
三子讷讷提醒:“掌柜的,主子爷最恨下人欺瞒了,这事儿……您要是不派人上报,凭主子爷的能耐……,迟早还是会知道的。”
“老夫……上报就上报!……一字不落!”说这个话的时候,还一脸狠样,说完之后,一副吃了黄连的模样。
第六十七章 夜半挠门声
夜半无声,丑妇辗转,轻悄悄坐直身子,垂眼看身边睡着的小人儿蜷缩着身子。平安真的和她太不一样,她的皮肤黝黑,平安的皮肤白皙嫩滑;她的长相粗糙平凡,平安的长相已经略显妖孽。
可以想见,小包子随着年龄的增长,那得迷倒多少家的姑娘!
这样的长相,实在是不适合生在一个庄户人家的小孩儿脸上。孩子生得好,那是这家人的福气。
生的过好,那就不是福气,而是祸患了。
幸的是,本朝不兴分桃之礼,当今圣上同样不喜男男相爱。由此,那些前朝里留下的喜欢押完男妓的风气才渐渐淡去。
世事无绝对,明面上一派光风霁月,内里是否真的那样干净剔透……,答案是毋庸置疑。
这就和前世里,人们永远是按照“显规则”说的,按照“潜规则”做的。
一想到那位“二爷”不合常理的对待平安的好,丑妇不由一阵腻歪和担忧。
“儿子呀儿子,阿娘既然来到了这里,既然认了丑妇这个身份,阿娘就会护你周全。”丑妇望着儿子天真无邪的睡颜,边自言自语哼道:“阿娘的小平安哟,快快长大哟,换你保护阿娘哟,阿娘等着享清福哟。”
哼唱了会儿,丑妇下了炕,今晚实在睡不着。
今日里选择与佟掌柜表明态度,请他给那位“二爷”带去的话……,但愿那位二爷只是心血来潮,但愿那位二爷别再对她的平安那么好了。
好得……令,她心惊胆战!
丑妇此时根本就没往另一个方向去想,因为那个想法在最初的时候就被她否决了。
……
因为睡不着,心里躁动得慌,丑妇蹑手蹑脚轻轻开了房门,穿着一件单薄的小衣,走到院子前站着发呆。
她出房门的时候,惊动了伏在檐廊下休息的银狼。银狼抬起脑袋看了一会儿,发现她只是在发呆,又继续眯眼睡去。
丑妇就这样发着呆。
抬头,月朗星稀。
低头,月光下自己孤独的影子。
记忆仿佛又回到前一世的时候。
那时候,她家的医院,对外接待所有客人,对内……
整栋的VIP独栋别墅,为了特殊身份的高贵人群而建立的,隐藏在苍翠的山腰间,一栋一栋的独栋别墅,有院子,有游泳池,……她,那时候八岁,因为父亲得罪了的人,手臂受了枪伤,于是住进了这里,也是这样午夜睡不着,偷偷爬起来,赤着脚,站在院子中。
抬头,看月。
低头,孤影。
四周静悄悄的。那时候,她甚至希望,天,永远不要亮,至少那样,她还有天上的月亮和身后的影子陪伴。她可以和月亮说笑话,她可以和影子玩捉猫猫。尽管永远得不到回应,尽管谁也捉不住谁。
她就这样在院子里玩了一晚上,可是,天还是亮了。
天亮了,什么都没有了。那一天晚上她没有在房间里的事,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包括陪着她住进来的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的母亲。
……眼前,多么熟悉的场景,只有她、天上的月亮和地上的影子。
“呜啊,阿娘……”一股孤独从脚下蔓延,还没有到达心脏的位置,身旁已经挨过来一个软软糯糯的暖包子。
小平安睡眼迷糊,一只白嫩的小手一边儿揉着眼睛,一边儿期期艾艾地靠向丑妇。
“咋不睡?才一更天咧。”丑妇被这一声软软糯糯的声音喊得回过神,就问平安。
“冻醒了。”
怎么可能?大夏天的夜里,咋会被“冻”醒?又不是冬天里!
丑妇明显不会相信这么拙劣的谎言,于是装作绷着脸就呵斥:“说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你昨天个晚上还把被褥子全都踢到地上去咧,这热天儿,晚上咋会冻醒人?说谎说的也不高明。笨蛋。”
“是真的!”平安急了,脱口就说:“炕上少了阿娘的温度哇!”
啊……原来,是这样啊……
丑妇呆愣住,突然之间眼睛一热,眼眶溢出些许湿热。鼻头也有酸意。温度,却回归身体了。
原来有人会连她的体温都那么在乎的。心,暖暖的,像能够孕育出绽放的最美的玫瑰花的暖房。
丑妇吸吸鼻子,一把抱起正抱着她大腿的小平安,嘴上继续不依不饶地骂道:“笨蛋!这天热着咧,人家是要越清凉越好,你倒好,老往阿娘怀里凑,也不怕捂出一身的痱子来!”嘴里骂骂咧咧的,抱着平安,几步走到井口边,一只手就拉过井边的矮板凳坐下去,把小包子的小屁股安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咔擦”一声,揭开井口上的铁盖子,她力气大,一只手就完成了吊井水上来的事儿。
井水吊上来,倒进一旁的木盆儿里,平安不明所以:“阿娘要嘎哈呢?”
“笨蛋!嘎哈?你好意思问阿娘嘎哈咧!嘎哈?给你这个笨蛋洗脚丫子呗。”丑妇一把抓过平安的一只脚丫子,动作看似粗鲁,实则却没用上力气,嘴边还一个劲地念叨:“你瞧你干的啥事儿!咱家穷的连鞋子都买不起了?以至于你得赤脚走在地上?”
丑妇一边骂一边洗,嘴巴就没停过,手上给平安洗脚丫子的动作却极为轻缓柔和:“瞧瞧,多脏的脚丫子。阿娘咋生你这笨蛋儿子咧。”
平安缩了缩脚丫子,一边儿阻止丑妇:“阿娘,俺的脚丫子才不脏咧。洗一洗就好了,阿娘当宝一样地洗了又洗,擦了又擦……”
“臭小子!这还没长大呐!就说起阿娘的不是了,要是长大了还得了?”丑妇给了平安一个毛栗子:“阿娘还指望平安长大孝敬阿娘咧!看来哟,是阿娘做白日梦咧!”
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抱着平安走到檐廊下,从她自制的鞋架子上拿下一双平安的小布鞋,给他穿上。
平安任凭丑妇说,也不反驳。穿上干净小布鞋后就屁颠屁颠拉着丑妇又走回矮凳前,这回,平安把丑妇推上矮凳上坐下,自己个儿一把捧起丑妇的双脚,放进装满井水的木盆儿:“阿娘,俺给你洗脚。”
丑妇目瞪口呆……,眼前这小子的脸蛋儿笑得比花儿还灿烂,她呀,心里也暖呼呼的。就是有一点……,她心里除了暖呼呼的感受外,最大的感受就是……
“你这小子,忒坏!”丑妇愤恨呀,……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刚才她还说他不穿鞋,狠狠骂了他。这会儿这小子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她——阿娘,你也没穿鞋呐!
“阿娘,别气,阿娘喜欢光脚走,俺也喜欢光脚走,所以,俺们是母子咧。”
哦……原来喜欢光脚走的就都是母子了……丑妇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的脑仁儿疼的慌。
被这小子摆了一道啊……,她就说了,她刚才骂他的时候可没停过,这小子咋一句都不吭的,原来呐,人家在这儿等着咧。
尽管满脸的懊恼,丑妇心里却笑咧了嘴巴。还是有儿子好呀。有儿万事足!
正想着,脚上覆上一块干净的布料,擦拭了几下,又给穿上了鞋子。
“阿娘……”平安歪着小脑袋,俏皮地笑着,正要邀功呐,……
丑妇眸光一寒:“是谁!”声音瞬间降到冰点。手也在第一时间将平安拉向怀里。
“嗷呜~!”伴随丑妇冷声喝问的是檐廊上原本闭目睡觉的银狼。
“阿娘?”平安轻声询问丑妇。
丑妇垂眼,示意他不要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却听不到声音了。
“……奇怪了,刚才明明门外有声音靠近的……”丑妇轻声低语:“难道是听错了?……不!我不可能听错的!”
“梭梭……”
这回平安也听到声音了。这种声音有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着门板发出的声音。平安脸色顿时发白,这孩子坚韧,硬是咬着牙不哭不闹。丑妇将手臂缩得更紧一些。
银狼早就已经跳下檐廊,步向丑妇身前,挡住了丑妇和平安。
它幽绿色的狼眼紧盯着不远处的大门,一副警惕地模样。
丑妇垂眼看了一眼眼前的银狼……就凭这个连狗都打不过的小狼崽子,真的要有恶人来了,那也挡不住。
“梭梭。”这一次,挠门的声音重了一些。
丑妇忽然将平安放下,“阿娘去看看,你回屋子躲好了。”欲转身,却叫人抓住衣摆:“别去,阿娘,危险的。”
平安泫然欲泣。
“乖,躲进屋子,阿娘就透过门缝看一看。”她安抚平安,声音中却露出果决,不容人拒绝。
说罢就朝着大门轻手轻脚走过去。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躲进屋子,当做没听到这声音,然后等到天亮了,村里有人来人往了,到时候自然就没事了。
但是!丑妇很清楚,要是不把事情弄清楚,她这个晚上是睡不踏实的。
与其让未知的危险一直潜伏在身边,不如主动出击,把事情弄清楚。
谁知道那挠门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现在只是挠门,过会儿会不会是撞门!
第六十八章 麻烦的少年
丑妇悄然疾走到门边,顺手取来一根靠在门边的木棍。倾身向前去,透过大门上极小的一条小缝隙看向院子外。
没人……吗?
“梭梭!”
在下方!
丑妇倏然间低头,果然瞄到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饶是丑妇眼光毒辣,也不能立刻看清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是啥子,……
嗬!
刚才那东西好像动了一下子!借着月光,丑妇仔细眯眼看去,这才看清,那似乎是个人!眼神再一看,这人身下有黑乎乎的水渍,一直蔓延到她家门前不远处的小柳河岸边……这人一定是受了重伤!地上的水渍明显是一个人挣扎从河边爬着来时留下的痕迹。
怎么办?开门还是不开?
几乎是没有多加思索,丑妇拉开门栓,手上一直拿着木棍,也不丢下。
“阿娘……”
丑妇一惊,转头看去。
“阿娘不是让你躲好了的,咋不听话呐?”丑妇皱眉,虽然说,她已经确认了门外没有危险,只有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陌生人,而且看身形,应该还是个孩子。
“俺担心……”平安有些委屈,“俺是男子汉,阿娘是弱女子。”
弱……女子……丑妇张大嘴巴,久久不语,难得的脸红了。
“不回屋也成,你就站那里等着。阿娘出去看看。”说着就拉开大门。
丑妇蹲下身子,她没有贸然地去碰触地上气息羸弱的人。借着月光,丑妇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是个孩子。看身形,该有十一二岁的模样。
“救……”
声音是从地上的人嘴里发出来的,他稍微动了一下手臂,露出半张侧脸。月光之下,这张脸该死的熟悉呐!
“儿子,过来吧,这人你保准认识。”丑妇冷笑一声,朝着平安招手。
平安这回果然听话,他阿娘让他过去,他就一溜烟儿地跑了过去,一挨近丑妇身边蹲着,眼珠子就溜溜到了地上那团黑影上。
“啊!啊啊!”平安惊叫,“刺啦”一声蹦了起来,小手指着地上:“这,这不就是那个,那个!阿娘,是那个!”
丑妇见平安又是急又是惊的模样,有些好笑:“对!就是上回拜夫子,镇上遇到的那位嘴毒的少爷。”
“俺没认错,真的是他啊……他咋跑俺们家来了?”平安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眼前这位少年给他的印象可是相当的深的。
“他受伤了。”丑妇淡淡说,只要微微觑了一眼地上的少年,她就能断定,这家伙受伤了。
“受伤了?阿娘!他受伤了,赶快把他抱进屋里去吧。”平安立即就道。
丑妇看一眼平安,……这孩子的心啊……可单纯有时候并不是好事呐。
别说她是小人,连孩子都容不下!严格来说,这少年也没对她们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要换做一般人,估计直接救人了。
可……她想做小人啊。
“要救他吗?”丑妇勾唇问平安,蛊惑道:“他可是欺负过你的哦。他看不起你,你还想要救他吗?说不定救活了他,他又有力气欺负你看不起你哦。”
丑妇饶有兴趣地看着小包子,但是让她吃惊的是,小包子想也没想就回答:“救!”包子脸上满脸的坚毅!
换丑妇头疼了。这个……她儿子不会真是个包子吧?
“他会欺负你的哦!”丑妇不屈不饶继续蛊惑说服小包子。怎么样?她就是不想救!要不是怕他死在她家大门口,给她带来一大堆的麻烦,她才懒得开门咧!
请注意,是“开门”!不是“救人”!
两者的区别可大着咧。
小包子很坚决,但是奇怪她娘的举动,就问:“阿娘,你不想救他,嘎哈还开大门?”
废话!她是不想救人,但也不想有后续的麻烦啊。不然呢,她闲的蛋疼?
开门的目的当然是把这货扔的远远的,至少在她家方圆十里外,最好是大山里去。
丑妇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脸上漾出一抹笑容来,温和地说道:“好吧好吧,阿娘的宝贝儿都说要救了,其实阿娘也想救他哦,不然阿娘开大门嘎哈?”
丑妇一把抱起地上的少年,回头冲着平安说道:“儿子,去烧一桶热水来,这混……咳咳,少爷全身湿漉漉的,得给他换干净的衣裳。”
“哎,俺这就去,阿娘最心善了。”平安乐滋滋地抢着跑到厨房间,他从小跟着丑妇生活,平常自理都没问题。像是烧水洗衣都是难不倒他。
丑妇随手带上门,栓上栓子。眼见平安的小身子消食在厨房门口。
双手一用力,原本抱着少年的姿势顿时一换,空出一只手来,只用一只手拎着少年的衣领,就飞快地进了西厢房。
银狼又安静地伏在了檐廊上休憩。
东厢房是丑妇和平安现居的卧房,西厢房是准备将来平安大一些,他自己个儿独居的卧房。
现在嘛,暂时用作书房。西厢房里的摆设简单,家具都是丑妇亲自挑选的。考虑到平安有时看书看累了,能够就近休憩,丑妇在选择家具的时候,还特意让木匠给打了一张木床。
丑妇厌弃地将手中的少年丢进木床上,许是用的力气大了些,那少年眉宇间皱出一条褶子,嘴里轻轻发出一声低“呜”声。
丑妇才不管咧,又不是她儿子,还欺负过她儿子。再说了,他的伤势,她刚才借着抱着他的时候,心里大概有数的。
皮外伤是肯定不轻的。至于有没有像古人所说的“内伤”……,咳咳,抱歉啊,她看不出来。这得摸了才清楚。又没有现代医院里先进的仪器,什么“B超”啊,“磁共振”啊,“伽马线”啊啥啥的,这里是别指望有的。
唯一有的是,她为了成为顶尖杀手时候学习的又杂又广,还有很多生僻的知识,以及作为杀手时候的各类经验。
做杀手的,哪有不受伤的?
而因此受的伤,很多时候并不能公之于众,曝露在阳光之下。因为公众的眼中,她是政商界的精英!是名流!
……
丑妇很确定,这少年的右手骨折了,这个不用她仔细检查,就刚才那么一抱他,他那只显得怪异软绵的手臂垂下,她就知道他的右手臂骨折了。
其他的伤嘛……
丑妇一双眼不在乎地觑向木床中央的少年。然后弓起身子……
“刺啦”
“刺啦刺啦”
三下五除二,丑妇这才站直身子,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床上全裸的少年,还带点评一番:“嗯嗯,不错不错。大户人家的少爷就是细皮嫩肉的。……可惜,瘦了些,哎,可惜呀可惜,果然这世界上没有完全完美的人啊……”
“阿娘,水烧好了。”门口平安吃力地使劲拎着一个木桶。
丑妇见到,立马脸色大变,赶忙跑过去,抢过平安手中的木桶:“你这个笨蛋!你小人儿就这么大的个头,拎这么一大桶的热水,烫到了咋办?水烧好了,你来叫阿娘就好。笨蛋!笨蛋笨蛋!”
“有没烫到?”丑妇问。
“没。”平安傻呵呵地笑着回答。阿娘果然最爱他,平安一个转身:“阿娘,俺去拿块干净的布来给他擦擦。”
一转身,一溜烟跑了。
“小心点儿,慢着点儿跑。”丑妇一边儿嘱咐平安,一边儿将装着热水的木桶给拎到床前放下,忽然想到什么,迅速跑到自己的屋里,翻了几个柜子,终于给找到了一件衣裳:“嗯嗯,就这件了。”
她们家没有男人,唯一的小子还是个孩童,那小混蛋原来的衣服是穿不了了,不光光是因为湿了,刚才她给他脱衣服的时候,可是用撕的!
这件衣裳她没穿过,是搬家的时候,春嫂子给缝好了送来的贺礼。想到春嫂子亲自缝的衣服,丑妇哼了一声:“便宜你小子了。”
拿着衣服就回了西厢房。
平安也恰好拿来了干净的布料。丑妇接过布,就给润了润热水,挤干了走到床前弓着身子,手脚利落地从上到下,给床上的少年擦了一遍身子。
“圣人曰:男女授受不亲……”平安红着脸说道。古人是早熟的。丑妇有些无语地望着平安,走上前就给了他一个毛栗子:“佛还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咧!”
丑妇坏坏笑着问平安:“圣人虽然很厉害。那能和佛比吗?儿子,你说,是圣人大呢?还是佛大?”
“佛。”
“那不就是了,圣人没佛大,圣人得听佛的。”丑妇丢下一句话,又关注起床上的少年来。
“额……”平安张口结舌。
丑妇一只手探向少年的胸膛……
“阿娘!”平安已经惊讶不能言语,双目圆睁瞪着他娘“骚扰”床上的少年:“阿娘,你不能趁着人家病着就骚扰人家!”
丑妇这回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她的手顺着床上少年的胸膛一直往下,腹部,大腿,小腿,脚骨,然后手臂……
“阿娘……”最近平安读了一些书,知道了一些道理。他深觉他娘的做法不对。只是阿娘没理他,这时开口想劝阻,又想到他娘刚才的歪理。有些个犹豫。
丑妇又摸了一回少年的额头,确定没发烧,这才放下手来,转身道:“这叫摸骨。为了看他身体哪里受了伤。这大晚上,想请大夫也难。只能先这样了。”
哦……平安明白地点头,心里也没有芥蒂了。他是那种,说清楚道明白了,就不会死守一大堆书本上的道理的人,又不是书呆子。
丑妇给那少年穿上准备好的衣裳,又给盖了被子,这才说道:“没事,就是右边的手臂骨折了,阿娘给他简单地处理一下,等他明天醒来了再去请大夫。至于其他的嘛,就是估计这人游水过来,费了很多体力,估计还喝饱了一肚子水。这会儿得休息。”
丑妇没有说的是,少年左边大腿的内测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痕,血迹斑斑。平安离着远,又背着光,啥都没看到,她是检查他身体的人,再清楚不过。
“儿子,二更天要到了,快回屋子睡觉。阿娘今晚守在这里。”
“阿娘不一起睡?”平安就问。
丑妇摸了摸平安的脑袋:“乖,阿娘今晚不守着他,要是他晚上发烧了咋办?平安呢,一定要美美地睡饱觉,明儿早上才能换了阿娘看顾他。”
平安听丑妇这样说,就点头应了一声,乖乖回屋子睡觉去了。
等平安走后,丑妇又看一眼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拿来干净的布简单地包裹了一下,好在这小混蛋自己兜里带着上好的金疮药,不然这血还止不住咧。丑妇看了看手中的上好玉瓶子。
丑妇踱步到门外,心道: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说着就跑到院子里,狠狠打了一桶水,朝着门外走去,开了门,就向着门外猛泼水,一盆水泼了,又立马打另一盆水,接着泼。
一盆盆水盖在少年从河边爬向院子门留下的水渍上。
丑妇叹了口气:与其说是销灭证据,不如说更像是欲盖弥彰。无非是掩耳盗铃了。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在天际,没了月亮的光亮,黑夜更黑了。
天际忽然大亮,一个闪电劈下,接着就是“轰隆隆”的雷声。倏然间雷雨瓢泼,倾盆而降!
闪电的光芒映在丑妇脸上,电闪雷鸣中,丑妇一向平淡的脸上由衷地露出一抹笑意,似是自言自语:“及时雨及时雨,这场雷雨下的好,下的好呀!”
声音中满是愉悦,隐隐透着轻松。
再也不看那早被井水遮盖住的水渍。有了这场雨,这水渍,这盖住水渍的井水,都会融进这天雨之中,融进这景致之中,再……自然不过了。
她转身进了院子,院门再次阖上,夜,安静地就像这段插曲从没出现过一般。
丑妇在后院里找了两块平滑的木板,和一些绳子,这才回到西厢房。
坐在床前,利落又娴熟地处理少年骨折的右手臂。她动作并不轻柔,但明眼看的话,她绝对没有伤到少年。
固定好少年的手臂,丑妇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好久没有处理这样的伤了。她的眼睛自然而然地又扫到少年左边的大腿……
“但愿,你这个麻烦不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说完,她狠狠捏住少年的没有受伤的左手臂的嫩肉,用力一捏,一掐,一旋,一挤……
“呼!”丑妇狠狠吐出一口浊气:“先收一点利息。啊!我心里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