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轩然大波(一更)
一夕之间,天地变色!
一封告天下文书,引得轩然大波!
一封讨伐书,罗列了新罗国诸多罪项,以此,揭幕了一场战争的开始!
事情一旦发生,诸多流言蜚语,一下子齐聚而来。
梦寒月听到那些流言蜚语,只道一声:“蠢货!厉唐的文人全都沉浸在这天朝上国的美梦中不愿醒来。”
外界说什么的都有,无非是说此次太子没有上国气度,容人之量。堂堂上国欺负一个下属国,那叫做以强凛弱!
轩辕北棠安静地坐在轩辕云霆的身侧,只是捏的发白的手指关节出卖了他的情绪。
“新罗方面有什么表态?”
高贵的男人沉吟片刻,如是问起童格伟。
童格伟手足无措地站在大厅中央……,这种高压力,简直比凌迟好不到哪里去。
昨天个潼江帮的高老大,亲自带了厚礼前来赔罪。
童格伟只说了一句:“这事儿,老夫能力微薄,做不得主,帮不上忙,”又暗示高义高老大,“太子妃在太子殿下面前,很是有些影响力。”
得了这句话,,高义又央求了童格伟,让他去太子妃面前说上话。童格伟又不傻,他是自己屁股上的屎都没擦干净,帮高义?怎么帮?
再者说,太子妃是什么样的人物,会看得上他?
其实童格伟也不全然是因为这外俗的原因,才拒了高义的,而是因为他夫人觐见太子妃的时候,太子妃话里有话:“若是那位潼江帮的好伙计来了,……见,是要见的……”再之后,就没只言片语了。
但也就这么半句头的话,还是叫官场打滚多年的童格伟品出来味儿了……见,是要见的……却等他夫人问了,什么时候见,却不给个准信儿……
童格伟猜测,太子妃这是在拿捏高义。
而这一点,就是要童格伟最佩服她的地方了。
潼江帮在潼江城是个什么特殊的地位。这么多年下来了,甭管明面上是怎么样做的,背地里,私下里,大家伙都敬着潼江帮。
而潼江帮也确实没有真正做了什么欺良霸市的恶霸行径,而非但如此,这几十年来,也对潼江城出了大力。
若非有潼江帮的存在,这个地处边城的城镇,来来往往各色人等,这是最容易出了纠纷的,而潼江帮的存在,俨然规范了许多来往客商的行径。
太子妃和太子殿下虽然身份尊贵……,可这里是边城……所谓山高皇帝远,这要是半路出点什么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若非是殿下集市上小露一手,而殿下身边带着的又全是好身手的属下,高义也不一定会忌惮成这样。
不是说高义有心谋反,而是泥人儿逼急了,还有三分性子呐。
而太子妃这一手拿捏的好。
趁着高义忌惮着他们一行人,先是当众打脸,但这脸不是随便打的,没看着太子妃在集市上言辞训斥的是他童格伟吗?就没说潼江帮那江淮半句的,却句句都叫江淮那厮如坐针毡。
又当众表态,潼江帮这个不行,要他们的老大高义亲自来见。
而后,高义带着厚礼,登门求见了,又把人给晾着。
高义岂是傻子?回去之后,估摸着就能够品出味儿来了。
太子妃若是成心要灭了潼江帮的话,现在已经动手了。
但是外头却是一点儿的动静都没有。
高义再想一想,那整串事情串在一起,……就知道,太子妃是特意晾着他的。而晾着他,又不动他的原因只有一个了。
太子妃在等着他递投名状!
这一点,童格伟没有分析错,梦寒月是这么打算了。
而童格伟这个外人能够看个明白,身为潼江城里头等的人物,高义此时正在自家的书房里焦急踱步不止。
他左思右想,忽而顿住脚步,“啪!”一声,就近坐在了椅子里,“我明白了!”
随着他忽然自言自语道一声“明白”,屋子里伺候的江淮却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老大,你别吓人啊。”
高义就把一双精明又野心勃勃的眼瞪向了江淮,“你说……,这一手,到底是谁的手笔?”说着,又埋下头,沉思的神态十分专注。
“老大,什么手笔不手笔的?老大你是被吓傻了吧?”江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高义就站起身,骂了一句:“木头疙瘩。”,就背着手,踱步朝着门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吩咐起管家来:“老李,你去拿了爷的钥匙,开了爷的箱笼,把潼江帮的帮印和爷的私印取出来。”又吩咐:“老张,套车。”
……
而此时,童格伟正在自家的大厅里接受两位千岁千岁千千岁的人物地询问和分派。
大厅还是那个大厅,什么也没动,怎么就整的比他的衙门还要庄严?明明什么都没动……,难道别人说,贵人来府,蓬荜生辉的说法,并不只是客套话?而是确有其事?
童格伟一边儿心里嘀嘀咕咕,但他可不敢随随便便应付上头那贵气男子的询问。
太子妃都这么厉害了,那太子不得逆天了去。
童格伟俨然是把轩辕云霆当做神人来看待了。就怕说错一个字,都要被拉出去打板子的。
他战战兢兢地,恭恭敬敬地:“回殿下的话,新罗国还没有求和信来。”
若是换做以往,新罗这样的小国,打不起仗,早就早早写了求和信了。但是此时新罗国并没有任何动作。
轩辕云霆顿时挑了挑入鬓的剑眉,他朝着梦寒月投递过去一个“果真如此”的眼神,“太子妃,被你说中了。”
梦寒月没说什么,淡淡抿着唇笑。
二人之间,都知道,那个“被说中”了事情是什么,梦寒月认为新罗必反,与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也好一展厉唐上国的雄雄气概,不要每一次都是被迫去反抗……
按照梦寒月的说法是,我们国家就是富有,我们国家就是兵强马壮,我们既然都这么富有这么强大了,为什么每一回都要被迫去打仗?
轩辕云霆和梦寒月对视一眼,二人相视而笑,浓浓情意不经意间流转。
童格伟算不得什么厉害人物,却最会察言观色。
他先是惊诧于太子殿下对太子妃一往情深,……这在当时时代中,很是难以做到的。多数男子会敬重嫡妻,与嫡妻相敬如宾,却不一定会与嫡妻情浓情深。
而后,他更加好奇的是,到底什么事情被太子妃猜中了?
但看太子殿下浅笑的眼底,不加掩饰的赏识,童格伟就快好奇死了。
就在这时,外头来人。
来人报说:“潼江帮高义,求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
轩辕云霆就询问地看向梦寒月。
来人就听太子妃开口询问:“他可有留些话?”
“高义什么都没说,但他给了属下一个包裹。叫属下转角给殿下。”
呈递上了包裹,轩辕云霆看了一眼,交给了梦寒月,并说:“一切有你做主。”
就这么一句话,叫得童格伟更加惊诧!
太子殿下贤明的名声久传,没想到会这么在意太子妃的看法,并且如此器重太子妃。
童格伟先前就没敢小看太子妃,只那一手,露的刚刚好,童格伟心知肚明,太子妃并不如她外表那样平凡不显眼。
而后又是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的态度……,童格伟就更加高看太子妃了。
梦寒月接过包裹,眼角余光恰好瞥到了童格伟脸上的惊诧和随即而来的敬重……
她突然之间有些明白过来。什么叫做子随母贵,妇随夫贵了……
一个女人的体面,不光光是要自己争取的。也看那家人家的夫君对她的态度……,轩辕云霆对她不光是喜爱,还有尊重和器重,因而,别人看她,无形之中,就不会光光把她看做“太子的妻子”,而会重新认真看待她这个人。
不是太子的附庸,而是她梦寒月这个人。
想到那男人无形之中为她所作的事情,梦寒月心底一暖。
他是没为她做什么经天纬地的事情,这件事也貌似小的可以忽略不计。但是这个男人一点点细微的举动,却都是真真正正考虑着她的。是从心底把她当做一个人看待,而不是一个寂寞时候的陪宠来着……,她以为,这才是真正不容易做到的事情。
比起这样生活中处处见细微关怀和尊重的事情,那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俨然就是一个笑话了。
梦寒月心底暖暖的,她打开包裹一角,只看了一眼包裹里的东西,就又把那包裹一角重新放了回去。
坐正了身子,指了指那传话的紫电:“你与他说,东西我收下了,这段时间潼江帮从前怎么活动,现在还是怎么活动。”
那些东西,就是投名状。言下之意是,她收下了东西,也就是收下了潼江帮的投名状。
“你也与他说。这段日子里,我不希望潼江城里再有一个自由自在的新罗人。”既然要打仗了,那自然不会留了一堆随时会变成奸细的敌国人在自己的家门口院子里的,她撩了眼皮,淡淡道:“所有新罗人,都遣送回国吧。”
第三百八十七章 战前(二更)
近几日里,潼江城里风声鹤唳。
所有人都知道。
潼江帮得了太子赏识。
此时正在驱赶新罗客商回国本国。
而也因为这一举动,天下人终于正视那一封讨伐书,那,并不是开玩笑的!
太子殿下真的是动了心思,要打新罗国!
虽说这里是边城,出了城门,好似就是出了厉唐了!
实则不然,在城门外头以东以北的地方,还有着大面的土地。这里平时并无人管理。只是到了与韩三国打仗的时候,;厉唐的戍卫边防军队会占领此处。
“陈将军正在调兵。”晚间的时候,轩辕云霆找个合适的机会,与梦寒月说起来近日的事情了。
“那很好。……只是,觉着有些对不住你。”梦寒月难过,因为她坚持这场仗非打不可,她虽然说服了轩辕云霆。
但是外人并不知道主意是她定的。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了她身前的这个男人。
来自四面八方的流言蜚语,来自朝堂的压力,甚至是……来自老皇帝无言的怪罪……,这一次,连老皇帝都不赞成了。
梦寒月知道,这个男人,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已经替她承受了太多,挡在了她的身前。
“对不起……”发自肺腑的道歉,硬是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她说过,不会再叫他惹哭她。“对不起,要不是替我遮掩,你也不会惹来这么多的闲言闲语,和各种质疑。……圣上,他也不会对你不谅解。”
话刚说完,她就抱紧一个温暖而宽厚的怀抱了,削弱的脸蛋贴着结实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听着他说:“你没做错。新罗有野心,父皇现在不谅解,天下人现在都质疑我,可是只要等到新罗国露出尖利的爪牙来,所有对于我的怀疑和不谅解都会烟消云散的。”
男人情深呼唤一声“梦娘”,宽慰她:“别担心,我们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此次一战过后,天下人只会说我英明,料事如神,早早已经洞悉了新罗贼人的野心,将他们的野心扼杀在摇篮里。”男人亲了亲她的乌发:“你是我的宝,别再自责,我会心疼的。”
梦寒月顿时面上火燎火燎的,竟然少有地羞涩地剜了轩辕云霆一眼:“你和谁学的,连这样恶心的话,都能说出口来?”
轩辕云霆却是见她不再那般自责,为难她自己了,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
“那个高义办事顶稳妥的,我原以为,这样得罪人的两难事,他做起来,一定是寸手寸脚的,没想到,倒是个雷厉风行的主。三下五除二,没几天,就把潼江城里的新罗客商几乎肃清了。”轩辕云霆,又把话头转向了别的地方。
梦寒月听了,只笑着说:“我前头刚拿捏他,他没隔一天就想通了,立刻就拿了潼江帮里的帮印和他自己的私印来,托人交给我。
这样的人,实在。
说实话,他要是真个自己来我面前,一番赌咒发誓,忠臣于我,我还真不敢用这样的人。”
轩辕云霆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随即开口称赞了一句:“高义,他是个好的。”
梦寒月就看了轩辕云霆……,别看他只称赞了一句,可就这一个“好”字,就抵得过千千万万的赞扬了。她知道,此事过后,高义的前程必定不再仅仅是个潼江城里的黑道分子的老大。
“夜了,睡吧。”又若有所指:“睡饱了,才有精气神打仗呐。”
“嗯。”轩辕云霆也淡淡应了一声。他难得没有闹腾梦寒月的。
二人全都心知肚明,梦寒月口中的这个“仗”,可不只是与新罗国的那场仗。
……
翌日醒来
新罗派来使者。给厉唐太子殿下送来一封用蜡封存好的书信。
在童格伟万分紧张的注视下,轩辕云霆拆了书信。
他一目十行,看完之后,脸色铁青,将书信交给梦寒月。
梦寒月看完之后,随即冷笑一声:“韩世成狼此野心,这一点,我们早就知道。新罗王也野心勃勃,俨然不只是纵容韩世成那么简单!
瞧他这封书信写的大义凛然,直指厉唐恃强凌弱,他们新罗奋起反抗,可怎么不问问他自己,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
许是被自己的这句话给启发到了,忽而,梦寒月“嗖”地一下子,把眼睛直直盯在轩辕云霆身上,眼底流光溢彩,熠熠生辉:“殿下,这些年,您没少探子在新罗民间活动吧?”
轩辕云霆一惊,顿时也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望进她眼底……,随即愕然,没想到,她把主意打向了那些探子!
只是随即皱眉道:“只能说韩世成是个人物,保密的工作做的不错……”又解释说:“若是真的查探出什么来了,韩世成岂能活着回新罗?”
他是承认有探子混在新罗国里,却也表态了,他的探子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那就捏造啊。”
额……
室内一片安静。
童格伟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聋了……
轩辕云霆沉默半晌:“怎么捏造?”
“你忘记了?我会新罗国贵族间使用的新罗语。”梦寒月淡淡说道:“我只需要几件新罗国民间里流传的小道消息,新罗贵族间的几件丑闻,我再编造几件新罗王背地里干的谋反的几个举措……”
轩辕云霆立刻就明白了……,“你这个主意不算鼎好,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掺和在一起,看着似真非假,谁能说得清?只是你用新罗语书写新罗王与新罗大臣之间的书信往来……天下人,除了新罗贵族,也没几个人看得懂。”
梦寒月听到他这么说,就白了轩辕云霆一眼,他明明什么都想到了,还来问她……刚才她可没说她是要模仿新罗王和新罗大臣的字体写来往书信。
这男人是把招都想好了,却还来问她,无非是讨好她。
想着,梦寒月摇了摇头:“你的人能够搜集到新罗王和新罗国重臣的字迹吗?”
没有那个,怎么模仿?
“你且放心。”
而至于,新罗语有没有人看得懂,一点儿都不重要那些被模仿出来的书信,全部都会被借机送到鸿胪寺几个老学究的手上的。
而此举,为的并不是让天下人认同轩辕云霆,而是让圣上重拾对这个儿子信心,以及让百官有口难言,哑巴吃黄连!
也叫他们看清现实!
至于对外……,二人的理念就是,与其等着别人来造法,不如主动动手,打得他们心胆俱碎!
二人如常交谈着。听得一旁的童格伟一阵胆战心惊……,暗道倒霉。
你说,这两位大人物商讨国家重视,把他这个小人物留在这厅里做什么。他是得不到这两位的命令,下去也不是,不下去也不是。
愣是忍着心惊胆战,把话都听完了,头上冒了一堆冷汗,背后的内衣也全都湿透了。
“咦?你怎么还没走?”梦寒月这才好似看到,这厅里还有这么个人在。
童格伟张大嘴巴,顿时傻透了。
他这才是真正的哑巴吃黄连呐!
“微臣,微臣告退。”
“哦……,既然童大人这么积极参与讨论,”梦寒月轻轻“哦”了一声,又侧过头,看着轩辕云霆:“童大人这么爱国心切,他此举就是最好的证明。殿下,这么说来,我们做主子的也不能够枉费了童大人这一番爱国之心,忠君之意啊。”
童格伟顿时傻眼了……,他什么时候就参与讨论了?但他看那座上的太子妃,盈盈浅笑的面容下的算计,就知道,他这条小鱼,被人有意无意给网住了。
想起太子妃对高义的拿捏,打一个巴掌,给一块儿糖。高义还乐此不疲,……童格伟顿时头皮就有些发麻起来。
“本宫正有一件事,得童大人相助。”不说命令,却拿足了上位者的架势,“眼下,因着新罗的关系,潼江城里并不太平。
人心惶惶,需要童大人出面安抚。
也保证,即便打仗,也不会影响到潼江城百姓的生活。”
童格伟心里苦笑……,这丫的可不是什么好伙计,别到时候被人用臭鸡蛋砸个通透的。
“怎么?童大人不乐意?”
座上那女子已经陡然提高声量。
童格伟赶紧点头应承:“乐意,乐意,能为殿下和娘娘做事,那是下官的荣幸。”
心里再不乐意,童格伟还是得应承下来。
不过,梦寒月并没有说谎话,即便打仗,那也是在潼江城外,潼江城不会成为战场!但要是输了……,潼江城是厉唐最后的防线,会是第一个受到战火波及的城镇。
等到童格伟告退去后,轩辕云霆冲着梦寒月赞起了大拇指:“梦娘,你现在是越来越会拿捏人了。……”
“在我曾经生活的地方,有很多人做事,只讲求结果,并不你的过程。而我从前,也是这样,为了达到目的,我会不择手段……”梦寒月与轩辕云霆说起曾经,忽而抬头问道:“你怕吗?”怕我这样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怕。”
梦寒月顿时失望了。
“我怕你以后哪一天又不想和我一起过活了,又会不择手段地逃离我。”这件事情,已经有前车之鉴了。
梦寒月就抬起头,“你若不离,我便不弃……可是,如果谢神医也治不好我的话,你就把我忘记在心底深处,关起来吧。”
第三百八十八章 相商(和氏璧加更)
随着北疆镇守将军陈义陈将军的到来,方正有序的军队入驻潼江城。那一封来自新罗王“正义凛然”的回信同样被公诸于众!
无论旁人多说什么,事情发展到这个时候,这场战争成了必然!
“哈哈哈,老夫好些时日不见大娘子,大娘子跟变了个人似的。”陈义一点儿不避讳,当着轩辕云霆的面,拉住了梦寒月的手掌,仔细一番翻看,饶有感慨地说道:“老夫可是记得的,大娘子这双手长得类于常人……果然是我大厉唐的太子妃,将来的一国之母啊。”
梦寒月张口结舌,满门子黑线……,姓陈的老家伙就是用这个标准来衡量一国之母的?
不过她也高兴,拍了陈将军的膀子,也畅怀地大笑,问道:“我那寄存在陈将军你那儿的小丫鬟,可是养的白白嫩嫩的了?”
陈将军就打了个顿,随即恍然:“我道大娘子已经忘记了那小丫头了。”
“怎么会,说好是放在陈将军那里寄养的。陈将军你看,你这帮我一养就是两年了,也该把人还给我了吧?”
陈义就笑了,“大娘子着什么急?今日就把人一同带来了。这个丫头天天念叨着你,几次在我夫人面前暗示明示……,我夫人耳朵都快长茧了。
甭说大娘子主动开了这个口,就算大娘子忘了这么个小丫头的存在,我老陈也还是要把人给送到你身边去的。”
说罢,又念叨:“你是不知道,绿萝那丫头可能唠叨了。尤其听闻你的死讯,她求到老夫面前来了,求老夫允许她在老夫的府上,给你披麻戴孝。”
梦寒月顿时就生出几分感动来……,她是没想到,短短相处的小丫鬟,会对她这么念念不忘。
这话要是换做别人来说,她指不定怀疑那人阿谀奉承呢,正因为是刚正不阿的陈义陈将军说出口的,她才尽信着的。
“她人呢?我请了人去请她来。”
“不用,”陈义就摆了手,“老夫去梳洗一番,过会儿来时,顺道带来。”
……
等到陈义再次来的时候,她和轩辕云霆一同在厅里接待了陈义。
陈义身后跟着个亭亭玉立的小丫头。
梦寒月上下打量一番……,这两年多,绿萝这丫头的身子也长开了,前凸后翘,一点儿不差。
绿萝泪迎于睫,俏生生的站着,想上前,却又有些拘谨了。
梦寒月看着熟悉的人影子,心底那处也就软了,她也没拿架子,上前一把抱住绿萝,顿时,绿萝就哭了:“大娘子,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是不是太子苛待你了?要不,咱不当这个太子妃了吧。”
这还当着太子的面,绿萝就语出惊人。
轩辕云霆顿时就黑了脸,苦巴巴地朝着梦寒月看。
梦寒月朝着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别放在心上。
轩辕云霆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反观陈义,他先是一阵愕然,随即就哈哈大笑起来。能看轩辕云霆吃亏,他也过瘾啊。
梦寒月没说话,只是把人给安抚住,“瞧多么娇憨一张脸,哭成小猪样,我就不要你了。”
这才把人给吓住了。
“殿下,我带她下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去。”实则是要给轩辕云霆还有陈义说话的空间。
陈义今日刚到的潼江城,什么事情都是半听半解,说白了,其实还没彻底地弄明白,梦寒月让出空间来,就是让轩辕云霆有时间同陈义说清楚此时他们的处境。
……少了刚才两个女人的热闹,顿时气氛就变得沉重起来。
陈义又听了轩辕云霆的话,顿时也把浓密的眉毛拧紧起来:“这么说来,厉唐的处境实则并不如表面那般好?”
他见轩辕云霆没有说话,当即了然。这已经是默认了。
“若是殿下的消息是确切可靠的……,那什么天崩地裂术,真的那么厉害的话,那么这厉唐的天下,真就是风雨飘摇了!
……可笑那些文人,那些庙堂上的文成武将,阁老大臣们,还有时间指摘殿下。
可笑啊,可笑!”
轩辕云霆垂了眼皮,但他微微浓重的呼吸,还是不小心显露出他此时的激动。
这些日子,来自各方的指责。终于有一个人看清了情势。
若说他没有一点点感触,那是不可能的。
“那么,殿下既然先下手了为先了,可是已经想到破解之法了?”陈义是打仗的人,一辈子就耗在北疆那个地界上了,他很能抓住要点。
“不是孤,是太子妃想出来的破解之法。”饶是此时,轩辕云霆依然不居功,他把梦寒月的安排说给陈义听。
二人又是相商好久。
直到入夜时分,这才相继一前一后出了议事的大厅。
童格伟句见到,陈义将军进去时候,不明所以,满面愁容。出来时候豁然开朗,虽有担忧,却也不是之前那样的无措。
童格伟心里好奇,这二人到底都在议事大厅里头说了些什么,一直说到了入夜时分才出来。
可他也知道,这些事,不是他该操心的。
想到他该操心的事情,童格伟深深叹了一口气:“哎……”悠久浓长,很是无奈。
……
自从太子殿下发下讨伐帖之后,所有人的矛头全都指向了太子殿下。
而此刻皇宫里,老皇帝沉着一张脸。
对面是他的老妻,南宫皇后。
南宫皇后有心安抚老皇帝,“他也不是那等胡来的人,你且别先生他的气,再看一看?兴许,事情另有缘由。”趁手给老皇帝倒了一杯铁观音,递给了老皇帝。
老皇帝愤慨,想也没想,就砸了南宫皇后递给他的茶杯,咬牙切齿,万分后悔道:“他有什么缘由?无非是太子妃被韩世成给捉走了。
皇家的体面,就叫她给坏了。
若是换做其他人,朕定是不饶的。原就是看在霆儿的面上,这才得过且过。
这下好了,她被人捉去了,霆儿就大动干戈,要与新罗宣战。一个上国欺负下属国,这么不遗余力,不明内里的人,可都是笑话呐。
现如今,所有的流言蜚语都是针对霆儿的。霆儿就算再能耐,朕就算再偏袒,也管不住这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啊!
老四现如今也不知如何,老大蠢蠢欲动,老三也开始布局,……好,好啊!难道这偌大的江山,就要毁在朕的手里了吗?”
老皇帝悲戚,痛骂道:“朕真是万般后悔,若是知道那女人会毁了霆儿一生,朕说什么也会阻拦这场婚事!真是……丧门星!”
南宫皇后淡淡瞥了一眼被老皇帝杂碎的杯子,她没说话,重新从桌子上拿了一个杯盏,给满上铁观音,淡淡伸出手去:“先喝口茶水,润润喉咙,再接着骂。我瞧你骂的嗓子眼儿快冒烟了吧。”
南宫皇后柔声细语,听不出烟硝味儿来。却叫老皇帝顿时从悲愤中清醒过来。
老皇帝顿时皱巴巴一张脸,委委屈屈地解释:“雪儿,朕,我,我不是……”
南宫皇后淡淡点了头,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我知道,我都知道。”
老皇帝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吧唧的了。
“我这也是无法,霆儿他,他实在是太胡闹了!”老皇帝也不自称“朕”了,在老妻面前放老实了。
“陛下气糊涂了吧,霆儿是那等没成算,没心机的孩子吗?他会因为一时激动就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吗?这么多年来,你该是最了解他的。”南宫皇后轻声细语,没给轩辕云霆开脱,也没给他求情,只是实事求是地说起这些年来,轩辕云霆的为人处世,举例他所作的每一件事。
许是南宫皇后轻声细语的,起到了作用。
也许是因为老皇帝听着南宫皇后举例,又想起以前,想一想,他儿子还真不是那样的混不吝。
“这么说来,霆儿确实不是为了太子妃才糊涂地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老皇帝轻声问着南宫皇后,生怕又把老妻给惹了。
“陛下英明,不妨再看一看。”正说这,就传有八百里加急。
“是潼江城送来的。”老皇帝急急捉了信。信里三言两语,却把前后因果都说明白,而后,老皇帝在信封里又摸出一张随附的信纸来。
展开信纸一看,老皇帝精明的老眼顿时危险地眯起来,他看向南宫皇后:“雪儿,你猜,朕手上的这封信是谁写的?”
不待南宫皇后说话,老皇帝无声冷笑起来:“这是新罗王回给太子的回函……也是迎战信!”
南宫皇后虽然是养在深闺的女子,但她不是无知女子,而事实上,真正有底蕴的家族,培养出的女子,都是相当厉害的。
南宫皇后瞬间便想明白了:“所以,陛下……,新罗王早有反意?太子只是提前知道,所以选择先下手为强?”
虽是问话,南宫皇后并不指望老皇帝的回答,因为二人都知道,南宫皇后所言全说中了。
“雪儿,霆儿虽在信上三言两语,但却把事情交代明白。……朕,朕是不是太大意了?让个从属国在眼皮子底下嚣张这么久?”老皇帝忽而沉默,看向南宫皇后,“朕,和朕的子民,是不是都太大意了?”
“太子已经事先发现了新罗国的野心和阴谋叛变。陛下,还不晚。”南宫皇后依旧不紧不慢地说着。
“来人!召集文武大臣到大殿,朕有要事宣布!”老皇帝顿时一整精神。南宫皇后只觉得老皇帝好似又变成年轻时候的模样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天威(一更)
“文武大臣都以为圣上老迈了。今日过后,有些事情,他们不得不重新地慎重思量思量了。”
在朝会过后,南宫丞相如是和李朝阳说道。
李朝阳但笑不语,二人同是圣上的左膀右臂,心腹老臣。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臣们也老了,忘记了圣上壮年时的杀罚果断。年轻的朝臣们,尽管听说过当年的圣上威严,却没有亲眼见识过。
圣上沉寂太久了,难怪有些人忘记了,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并不是缺胳膊断腿,老了牙的病猫。
“你没瞧见吗,圣上把朝中大臣们全都召集到大殿里,定是有要紧事情的。可就有那些傻的没脑子的,要在这时候触怒圣上。”
李朝阳所言的是朝会开始时,有好些朝臣们竟然还在打着弹劾太子的主意。圣上天威一怒,把个信封砸在了这些人的脸上。
信封里有两张信纸。一张是新罗王给太子的回函,一张是太子写给老皇帝的。
众位大臣纷纷看过之后,一个个哑然。
圣上甚至指着那些动着歪脑筋的朝臣们大骂:“太子在边城里与新罗贼人周旋,就是让你们这些人高枕无忧地在这京城里,在朕的面前弹劾他的?
一个个都吃饱撑着了?没事儿做了?
好!好呀!都当朕老了,眼花了,脑子不好使了!都以为朕不知道你们一个个心里打着的好主意?”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朝着更加难言的方向发展!
老皇帝气极反笑,竟然语不惊人死不休!
“太子是朕在他出生之日时,就封了他太子的身份的,朕想着,早日定下这个太子,就是在警告朕的朝臣们,朕的其他儿子们,甚至是朕的女人们,都别再打朕这屁股下的龙椅的打算了!
结果呢?
太子小小年纪,面对各种下作的谋害,刺客,投毒,收买……,这些手段层出不穷!别以为朕不知道,这之中,各位也有功劳啊。”
大殿里顿时静若无声。众位大臣一个个将头埋在了胸口处,静若寒蝉。
龙椅上威慑来的压力,足以叫他们一个个胆战心惊,尤其是那些个心里有鬼的。
老皇帝扫视一眼殿下众人,心中怒气更甚,老皇帝冷哼一声:“别看你们现在一个个人模人样的站在这里。哪些人有什么别样心思,别以为朕不知道。”老皇帝的眼又在大皇子和三皇子,还有六皇子身上转了一圈。
“朕知道,朕的几个儿子会认为朕偏心,把好东西都留给了太子。”
几个皇子微不可查地抖动一下。
老皇帝抿了抿嘴唇,“朕只问你们,你们谁有能耐挺过二十来年,各种刺杀,投毒,收买,陷害的日子?谁能够在这样的日子里继续坐稳太子之位?
皇位,皇位,只当皇位是好东西,好东西也要你们有本事拿在手上。
朕真把太子之位给了你们其中一个人,怕是不出半个月,那人就要丧命地府了。”
这话说的不留情,但是,朝堂之上,不乏看的清明的臣子,他们明白,老皇帝说的虽然不留情,却没说错。
总管轩辕皇室几个适龄的皇子,也唯有皇后之子轩辕云霆才能够坐稳太子之位,才能够保这江山繁荣。
大皇子看似温和,实则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大皇子为人狠厉,易走极端。江山在他的手上,若是一切顺堂还好,也勉强能做个守成之君。
三皇子从小聪慧,但耳根子软。若是一旦身边有了奸臣逆贼的怂恿,朝堂之上立刻就会乌烟瘴气。
六皇子崇文弃武……做皇帝的,可以有喜欢,但文武双治,厉唐才能欣欣向荣。
还有今日不在朝堂上的四皇子,做事过于拖沓,性格也软。
唯有皇后之子,内外具备,智勇双全,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更懂权谋……,有心之人就会想起,除了太子轩辕云霆是老皇帝亲自将养在身边,供其学习帝王权谋的。
其他几个皇子,老皇帝给他们找的先生,虽然是国之鸿儒,却也只是国之鸿儒而已。
如此就可以看出,老皇帝心意已决,除非太子意外身死,否则,这帝王皇位,永远不可能换人当!
朝会上,老皇帝一语惊人:“这些时日以来,朕都看过你们的奏折了。朕让李德全把这几日里弹劾太子的朝臣姓名全都记录下来了。”
大臣们更是骇然,圣上这是要做什么了?难道是要杀鸡禁猴吗?还是借机想要铲除掉几个皇子的人手,为太子登基铺平道路?
他们一个个暗自猜测着,突然就听老皇帝淡淡说:“既然这些人都这么闲得慌,朕看新罗这场仗是非打不可,新罗又是有备而来。
既如此,这些人都不爱在这京城里过着高枕无忧的舒坦日子。朕只好请了这些人随军去边城,听命太子调遣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老皇帝这是把那些弹劾了太子的朝臣们,全部送去边城?送去战场?
但随即,很快地,有好些老狐狸立刻就看出老皇帝的意思了。
老皇帝这一手可谓是一箭三雕啊!
一来是借机教训了这些不知好歹的人,把人送给太子,试想太子知道这些人弹劾他,会怎么对待这些人?而也借此告诉天下人,皇帝是站在太子这一边的。老皇帝是在向天下人表态!
二来,老皇帝也是在借机敲打几个皇子。自从上一次几个皇子逼迫老皇帝废除太子的事件后,几个皇子着实老实了一段日子。但近些日子来,又开始不老实了。
老皇帝就是在告诉这些皇子们,他还没老,皇子们做什么,他都一清二楚,心知肚明。此举在于叫皇子们都放老实点。
三来,这也是老皇帝最狠的地方,老皇帝把弹劾太子的人全送去战场,就再也没想过把这些人召回京城来。
此举等同是无限期流放!
老皇帝太狠了,他在告诉天下人,他还未老!雄风依旧!别看他这些人手段比之前温和了,就把他当做病猫!
老虎依旧是老虎,掉光了牙那也是老虎!
一场朝会叫朝中大臣们一个个噤若寒蝉,提心吊胆,生怕那火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也同时叫朝臣们看清了情势。
老皇帝竟然一点儿都没与朝臣们商讨怎么应对新罗。他召集众位大臣,其目的全在于敲打和算账。
等到朝会结束,第二日清早,京城里的闲言闲语,就跟从没出现过一样,彻底消失了。
一个侍卫上前,在李德全耳边说了话,悄然退下。
李德全又上前,将那侍卫的话禀报了老皇帝。
老皇帝听后冷哼:“果然是有人在背后刻意动的手脚。好在霆儿警醒,提醒了朕。不然朕怕是迫于流言,也要做出个样子来了。”
李德全跟随老皇帝多年,这个“做出个样子来”,不用老皇帝多言,李德全心领神会。
李德全谄媚地笑开了老脸,“陛下,您昨日真是威风。老奴好似又回到了二十年前一样了。”
二十年前的皇帝,杀罚果断不下于今日的太子殿下。敢作敢为堪称好儿郎。
“哎,当年的新罗小国,哪儿敢这么肆无忌惮。”李德全佯装惋惜怀念,老眼却偷偷瞅着老皇帝的反应。
老皇帝眼底也露出淡淡的惋惜来:“英雄迟暮啊……”话里意思只说自己年迈了,如今想要安乐了。
“愿太子在边城一切安好。”
老皇帝正说着,李德全见门口有异动,远远看去,明黄色的小身影跃进了眼底。饶是李德全,也顿时笑开了眼,指着门口,对着老皇帝说:“陛下,您瞧谁来了?”
“哎哟,朕的小无忧啊。”老皇帝一瞧见是平安,脸上一扫连日的阴霾,冲着小身影张开手臂:“来,爷爷抱。”
平安一把扑进老皇帝的怀中,他如今养的壮壮实实的,扑进老皇帝的怀中,一把搂住老皇帝的脖子,“爷爷,他们说,爹爹来信了?”
老皇帝笑呵呵把个小壮小子抱起来,托在两手臂弯里,温言细语地说道:“你爹说啊,叫你听皇爷爷的话,好好习武读书。”
轩辕云霆是有提及两个小子,同样只言片语带过。
但是没说过老皇帝那话。
老皇帝见平安很安静,就抬了头去看平安,见平安双眼慧黠:“怎么?你还怀疑你皇爷爷我的话?”
“信啊,阿爹说过,君无戏言。不过,皇爷爷啊,”小家伙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阿爹也说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嘿嘿嘿嘿……”一边儿说着,那只白嫩的小手就坦然地伸了过去。
老皇帝看着小家伙坦荡荡地伸出小手来,看着小家伙白嫩的小手上,关节处的一个个茧子……面对那些茧子,老皇帝失笑了,“哈哈哈,好,好,我们无忧说得对。”立刻就叫了李德全:“你去把边城的来信拿来。”
等到李德全拿来了信。小家伙满眼的焦急,硬是用眼神请示过了老皇帝,得到了老皇帝的允许,这才斯文有礼地打开信封。
但他的偏偏君子风度,还是叫他急匆匆打开信纸的,稍显急躁的态度给破坏了。
等到平安读完两封信。
老皇帝一直没说话,呵呵笑着看小家伙。见小家伙粉嫩的小嘴抿成一条直线,模样似是欲言又止,老皇帝有些好奇了:“怎么?我们小无忧有什么不凡的见解吗?”
第三百九十章 内忧(二更)
小家伙抿着粉嫩的小嘴,有模有样,学着文人雅士,谦虚一番:“皇爷爷面前,不敢说什么不凡。俺曾记得阿娘说过一句话呐。”
老皇帝来了兴致,“嗯?说说看,说好了,就免你半天沐休。”
“皇爷爷,俺不要沐休,俺要是说好了,皇爷爷就让俺见一见俺弟弟,好不好?”平安浅琉璃的眼底,一眨一眨的,说是思念,也不尽然。
老皇帝有些为难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从那小两口不在宫中后,每每这个大孙子和那个小孙子,一个人小鬼大,一个人更小鬼更大……
这两人,不知是怎么地,只要是放着他们两人在一起,没个人看护着,最后都能弄得“两败俱伤”!
明明无忧平时懂事慎重,妙音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娃娃,怎么也不该这两人互不相让吧?
老皇帝每每是无语啊。
经过几次后,他和皇后都认为,这件事不是偶然的。最后,只好把妙音交给皇后亲自养在身边。而无忧则有他带在身边。
没想到今日小家伙会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老皇帝真心是为难。答应了吧……,两个小子最后又得弄得满身是伤,不答应吧,孙子难得求他件事儿……
李德全适时的提醒:“哎哟,陛下,这不得也得等无忧皇太孙说的好,入了陛下你的心嘛。”
老皇帝眼睛一亮。连忙看着平安,大大方方说道:“好,你要说得好,皇爷爷就让你去看你弟弟妙音去。”
“阿娘曾说过,事出反常即为妖。俺记得新罗是厉唐的从属国,新罗那么点大的地方,根本就不够咱们厉唐一人一口唾沫的。这一回,新罗王大大方方的应战。
俺觉得,新罗国肯定不怀好意,要么是在算计什么。要么就是新罗王认为,新罗与厉唐打仗,并不一定会输。可是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俺们厉唐一定要小心了。
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老皇帝刚才还只是平常老爷子考校小孙子的长者慈和样。但当平安一席话后,老皇帝惊讶地瞠目结舌。
什么时候,他这个小孙子,已经悄悄成长了这么多,……老皇帝眼底闪过讶然和复杂。
这孩子让他想起了霆儿小时候,这孩子几乎是霆儿小时候的翻版。不光光是长相像霆儿,聪明才智更是不下于霆儿。
一方面,老皇帝是为有这样聪慧的孙子,暗自欣喜,另一方面,又觉得愧疚。
霆儿小时候是迫不得已,他小小年纪就承担了那么多旁人无法想象的可怕事情。老皇帝暗自问自己:霆儿已经吃了那么多苦了,难道朕还要叫霆儿的子嗣也跟着吃那样的苦吗?
一只软糯的小手摸了老皇帝的脸颊,那手上的茧子,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
“皇爷爷,你是在伤心吗?是为俺吗?”不得不说,平安真是异于常人的聪慧……,也敏锐。
老皇帝顿时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敏感的孩子啊……
“皇爷爷,俺知道俺是阿爹的长子,俺虽然年纪不大,但俺知道,外面的人当面奉承着俺,背后都笑俺是山里来的孩子。他们没说错,俺本来就是和阿娘在山沟沟里相依为命的。
俺成了皇太孙后,俺阿娘曾经告诫俺,俺享受了旁人无法享受的富贵和权势,俺就要付出旁人无法想象的汗水和眼泪。
皇爷爷,俺知道俺身上的使命,俺知道皇爷爷给俺安排的先生和大伯,三叔,四叔,六叔家的小子们不大一样。
俺曾经问过俺阿爹,为啥俺和其他皇孙学的东西不一样。阿爹曾经关上书房大门,告诉俺,那是俺得了皇爷爷的器重,皇爷爷教授给俺的是帝王权术,御人之道。
阿爹也告诉俺,他小时候学的和其他皇子也不一样。
所以,皇爷爷,俺知道,俺是家里的男子汉,将来要挑大梁的。”
那么跳脱的李德全都闭嘴不语,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自己的脚尖。无忧皇太孙早慧地叫人心疼。
老皇帝心里此起彼伏,不知是个什么感受。
“皇爷爷,您老心疼俺,可是不能腻宠俺。俺将来要挑大梁的。”
老皇帝见着面前大义凛然冲他喊着“您不能腻宠俺,俺将来要挑大梁的”孙子,老怀大开,“哈哈哈哈,好,好!皇爷爷不腻宠咱们的无忧就是了。”
一时间,御书房里欢声笑语。
门外看门的侍卫面面相觑,不知为何。但知道里头刚才进去的是皇太孙轩辕无忧。
“皇爷爷,那您的诺言啥时候兑现啊?”小家伙还念念不忘他的弟弟,浅琉璃的眼底,慧黠一闪而逝。
老皇帝笑得菊花脸突然就半僵住了。
“皇爷爷,君无戏言啊。”小家伙步步紧逼。
老皇帝这才恍然大悟,这个“君无戏言”听起来忒的耳熟,原来这小家伙进了御书房,一开始就给他下了套了。
不禁心里失笑地摇摇头。老脸上却装作生气:“好啊!你这小东西还敢揣摩圣意,朕要治你的罪!”保养合宜的手掌,摸着平安的乌溜溜的后脑勺子,动作愈发温柔慈和。哪儿像是要治罪的。
“行了,皇爷爷正好也要去你皇奶奶那儿去,你就跟着来吧。”不放心地又吩咐起平安:“你小子如今再过几个月就是八岁了,可不许再欺负你弟弟了。”
平安连声应“好”,心里却道:到底谁欺负谁啊,他那弟弟妙音,每回不是把他给尿了一身童子尿,就是用手抓花他的脸。
但饶是如此,平安对这个弟弟,还是很有感情的。
……
南宫皇后正搂着小孙子玩耍。
小家伙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显得百无聊赖。但是南宫皇后就是乐此不疲。小玩意儿逗不开他,就一个换过一个新奇玩意儿,偏个在她这儿的新奇玩意儿,小家伙都瞧不上眼。
没多一会儿,南宫皇后身边的白嬷嬷就禀报了:“圣上和无忧皇太孙到了。”
正说着,龙精虎步的皇帝,领着机灵的无忧皇太孙进了殿。
“无忧给皇奶奶请安。”
“起来起来,白嬷嬷,快快扶无忧起来。”南宫皇后可不只是喜欢妙音,她两个孙子都喜欢,从不厚此薄彼。
无忧看着桌上摆着的一大堆小玩意儿,眼珠一转,随即对着南宫皇后拱了拱手,笑得娇俏多智:“皇奶奶是在逗妙音弟弟吧?”
“是呀,皇奶奶这是煞费苦心找来了好些玩意儿,你这弟弟啊,眼界高着呢,可都瞧不上眼。哎……”
南宫皇后很是沮丧。平日都是别人奉承她的,这回,她是天天奉承着这个小祖宗,人家还不大给面子。南宫皇后真心是沮丧啊。
“皇奶奶,这些不行。”平安大大方方从怀中揣了个帕子出来。那帕子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若要说,就是比其他的帕子素净些。雪白的帕子上绣了一直红梅。
平安把帕子展开,在妙音面前晃了晃,“阿娘给俺的哦。”
嗖!
下一瞬间,原先个对什么都看不上眼的妙音,竟然伸出小手去,一把抓住帕子的尾端,一副要抢的模样。
平安背着南宫皇后和皇帝,对着妙音一阵挤眉弄眼:哼,想要吗?不给!
那双和他不一样的黑眸里同样闪烁着不服输:不给就抢!
“快,快,白嬷嬷,快拉开这两小子。”南宫皇后扶着额头,就不知道,这两个孙子碰到一起,立马就能变成这副模样来。
今天这个还是好的。
往日里,无忧此时已经是一身尿湿,或者脸上多了抓痕来。
南宫皇后暗自剜了一眼尴尬摸鼻子的老皇帝一眼:都是你,怎么就把无忧带来了,也不先打声招呼,让我有个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一对夫妻,为着两个孙子见面就闹腾的事情,兀自头疼。
老皇帝领着平安经过了御花园,不免被有心人看在眼底。
皇宫一角
煊赫的宫殿里,梅花香袅袅,鱼纹鼎里白雾轻绕。
尖长的指甲一把掐碎了艳红的海棠柔嫩的花径,保养合宜的女人妩媚的面容上,此时不见丝毫妩媚,满满都是愤恨嫉妒的丑陋,那张原本十分好看的脸,此时全都扭曲在一起,上了年纪的嬷嬷也不敢随意吭声。
“本宫做了几十年的影子了,他什么时候正视过本宫!什么时候!”女人尖利的声音饱含怨气和憎恨:“本宫的牧儿哪里比不上那贱人的儿子!哪里比不上!牧儿才是皇长子!”
老嬷嬷蹙了蹙眉,不紧不慢地向前走一步,“娘娘,言多必失,隔墙有耳。”
女人这才顿了一下,抿了抿唇,随即冷笑一声:“本宫哪里说错了?论年长,牧儿是皇长子,论风度待人,牧儿待人温和不失礼数,有皇家风范。论才干,牧儿虽只管着礼部,每年宴劳功臣,招待外宾,可曾出过差错?
他就算偏心,也不能看不见牧儿的好吧!
哼!如今倒好了,连那贱人儿子的儿子,一同赏识了!难道本宫母子就要在那贱人底下过活一辈子?
不!牧儿太优秀,本宫不能坐视不管!”说到最后,异常坚定,是一种叫人胆寒的坚定!
老嬷嬷姓顾,闻言,暗自摇了摇头。娘娘太不了解大皇子了。也太小看太子了。但顾嬷嬷选择缄口不言。若是劝说有用的话,她早就劝说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嫁祸(三更)
潼江城
自打圣上一道圣旨,天下众人都知道了,厉唐与新罗国这场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原因是这场战争看着是厉唐挑起,实则是新罗国蓄谋已久的。
一场澄清,厉唐的文人墨客沉寂了。
别误会,沉寂的是那些人云亦云,易被人利用的愤青青年。
而真正开始说出心声的,是那些一直在观望,一直在思索的能人们,老皇帝自有自己的人脉,把这其中最出众的人都记在了心里。
这些人,才是将来能够辅佐霆儿的栋梁之才。
距离老皇帝出了声音,已经是半个月过去了。
潼江城里,紧锣密鼓地筹划着。
潼江帮的高义,将潼江城里的新罗异族扫清。童格伟还是挺有能耐的,不但安抚住潼江城的人心,甚至说动潼江城的原住民们,一个个主动来帮忙。
潼江城城外还有广袤土地,那里,才是真正的战争前沿。
所以,潼江城是安全的。
潼江城的百姓们,早晨携手出城门,前往真正的战争前沿——也是北疆军队扎营的地方。
在那里,他们做什么呢?
挖井!
一晃眼,又是七八天过去了,老皇帝令人日夜兼程,将那些轩辕云霆不在的日子里,弹劾他的朝臣们送来了。
美其名曰是“送”,但那些朝臣们所享受的待遇可不是“送”这个字该有的待遇!
虽说不是囚车,但也差不多了。
这些人的家眷还在京城盼着他们回去,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恐怕是很难回去了。可即便如此,还是抱着能够重回京城的希望的。
他们被送到了潼江城,舟车劳顿,到了潼江城,负责押送他们的黑甲卫们一点儿面子都没给他们留住。
寒风刺骨中,把他们送去了驻扎城外的军营去了。
轩辕云霆正与陈义陈将军商讨排兵布阵,紫电就禀明了轩辕云霆,“大人们都到了。”大人们都是谁,却不多说。
轩辕云霆会意,淡淡地点点头,对紫电说:“孤这里还要与陈将军商讨重要事情。”
紫电会意,又是一个转身,就离开了陈义的军帐。
陈义踟蹰一会儿,不无担忧地问道:“殿下这般对待这些大臣,怕是不好吧?”陈义是怕轩辕云霆将来被这些小人记仇。
轩辕云霆垂了眼皮,淡漠地看着图纸,不言不语。
半晌,才抬起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三处地方要埋下地雷。”地雷就是梦寒月用了简单的酒坛子,泥沙外加硫磺等的炸药成分做出来的简易炸弹。把它埋在土里,梦寒月称呼它为“地雷”。
因此,轩辕云霆有样学样地叫着。
陈义一看,轩辕云霆指出的三处地方,并不是新罗国必经之处,但是是新罗国偷偷炸城墙的必经之处!
陈义眼就亮了。
眼底禁不住对轩辕云霆的欣赏。
“殿下,陛下送来的朝臣中,现在有几个很不耐烦,他们要求见殿下。”紫电又来禀报。
轩辕云霆摊摊手,看了眼陈义,道:“陈将军,看到了吗?父皇送他们来边城,就是把他们送给孤发作的。你瞧,身为砧板上的鱼,却还不知自己处境。
孤念着他们有妻有儿,想着他们聪明的话,也就将此事轻轻揭过了。”说罢,轩辕云霆悠长地叹了一口气:“哎……”
陈义听着那叹气声,心里愈发无语起来。
……
一处闲置的军帐,这里一看就是士兵们吃饭的地方。
此次被老皇帝丢来潼江城的总共十五人。
年纪最大的是老御史张国栋,今年已经四旬了。
年纪最轻的是礼部的郎中李亮,年约二十三。
轩辕云霆进来的时候,犹自有人不知死活。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轩辕云霆淡漠地扫了他们一眼:“起来吧。”又问:“听说,你们几个在孤不在的时候一同弹劾孤?”
竟然是开门见山!
陈义跟在身后,没想到太子殿下会开门见山地质问。
这里年纪最大的赫然是老御史张国栋,众人全都是一惊,默契地一同看向张御史,张御史见此苦了脸。
他这只想着做个诤臣啊!可与他们不一样,是被人捏在手心里,投石问路的。
张国栋都快把肠子悔青了,就不该听了老岳家的话,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去争个什么诤臣。想一想,他这个岁数辈分的,当年皇帝壮年时的丰功伟绩,他也是见过的。怎么就不知道,圣上定是知道他是冤枉的。
可圣上就算知道他是冤枉的,也把他与这些人一同送来了潼江边城。
张国栋不禁猜测,圣上这是嫌弃他吧,想一想,圣上治国严明,贤明君主怎么能够容忍一个诤臣呐!
到的此时,张国栋才忽然想到,他是想做诤臣,但是他做这个诤臣,却务必要牺牲了陛下的贤明!
也难怪陛下会明知他冤枉,也把他和这些别有用心的朝臣们一同送来潼江城了。
想通此点,张国栋绝不会再去傻的去惹毛太子殿下。
“殿下恕罪,老臣不知前因后果,受了舆论干扰,被有心人利用,蒙花了眼,这才做下这等不明智的事情。老臣有罪,求殿下责罚。”一副诚恳认错的模样。
“张国栋!你这个软骨头,欺软怕硬的老东西!”
轩辕云霆还没说话,人群中一个人就叫嚣起来。赫然是礼部郎中李亮。
“孤记得,你是大皇兄手下的人吧,是……叫做李亮,对吧?”
李亮一惊,……他这样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人物,对方可是当朝太子,怎么会连他这样小虾米的角色都记得?
李亮疑心生暗鬼,立刻道:“我是。殿下想要杀了我的话,尽管来,我不怕。”
陈义闻言,顿时嘴抽抽,……这李亮是脑子有病吧。
这也太不把当朝太子放在眼底了。
轩辕云霆淡漠的眼神从李亮身上扫过,就像是看一个死人一样。他甚至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没有动一个手指头,就有人上前把李亮拉了起来。
李亮一惊,明明害怕的要命,愣是叫的欢快:“太子,你不能杀我!你杀我,天下人就会看穿你的真面目。”说道这个,他眼角余光扫到其他同伴,看同伴似乎都被这句话给启示了似的,顿时亮了眼睛,大声叫着,势气也比先前充足了:“对!你不能杀我们!
殿下非但不能杀我们,还要保证我们这些人的生命安全。”
李亮越说越觉得有理:“一旦我们这些人受了点伤,世人就会说殿下假公济私,公报私仇。说殿下心地狭隘。”
陈义扶着额头……,实在不忍再去看那说得正欢快的傻蛋。
……圣上这一次并没有直言,他们这些人是流放,实则却是和流放大同小异!
陈义不禁想起,半柱香前,他们在他的军帐里的时候,殿下说过,这些人就是砧板上的鱼,偏偏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想起来,陈义都觉得自己先前替这些人瞎担心什么?实在是燥得慌。
瞧,自己的处境还没有转危为安,竟然主动招惹上这里最大最有权的人,还威胁起殿下来了。……好吧,但愿只有李亮一个人脑子有问题……
陈义正想着,忽而又听到一声附和李亮的声音……
陈义顿时无语了。
“太子殿下,就算你贵为太子,也不能够杀我们!”李亮虽然被人抓着衣领,但就一副牛气哄哄的模样,他很欢快,能够叫一国太子吃个哑巴亏,他自认自己才思敏捷。
“唰!”
忽而,发生异变!
众人眼前,李亮胸腹赫然插着一把大刀,刀是从身后刺进去,一直捅开肚皮,露出森白冰冷的刀尖。
李亮不可思议地,缓慢地低头去看自己的肚子,那里赫然露出一个锋利的刀剑……李亮还没死,他缓缓地,用着最后一点儿力气侧过脑袋……
入眼的是一张默然的面孔……是个女人……
“老臣见过太子妃。”……李亮在陈义的迎接声中倒地不起。
陈义跪拜梦寒月,间接给这里每个人提个醒,这个女子是当朝太子妃……,你们好自为之。
据他所知,这个女子的脾气可是比太子的脾气还差的。
“看什么?”默然的声音威严地响起。那些个看傻了的朝臣们,突然意识到,太子妃刚才做了什么,可是还没等他们一条条罗列太子妃的罪责,就听到太子妃淡漠的声音淡淡响起:“陈将军,这个人是谁?”
梦寒月指着倒地不起的李亮,问向陈义:“不管他是谁,陈将军,你要好好安葬此人,他刚才以身犯险,替殿下挡了新罗的刺客一刀,身死而亡,他是厉唐的英雄,殿下的恩人。你好生安葬了他。”
陈义听着一愣一愣的……,这个,貌似这个人是被她杀死的吧?
轩辕云霆“噗嗤”一笑:“陈义,李亮替孤挡下新罗刺客一刀,身死而亡,孤要写文函给父皇,嘉奖李亮一家人。”
陈义这才恍悟,应道:“是,老臣这就着人给李亮李大人置办最好的棺木,派人将李亮的尸身护送回京城。”
梦寒月又悄然向着清风清阮招了招手:“你去高义那里,让他弄一具壮硕的新罗男人的新鲜尸身来。”
说完之后,她眸光淡漠扫在那些朝臣们身上,那些朝臣们一个个脸色发白,噤若寒蝉。她目光又淡漠地从他们身上绕开。看向座上男子:“云霆,如此而来,这些人能不能活着,就要看他们怎么抉择了。”
看了她全程的嫁祸,不是死,就是自己人。可是……,自己人岂是这么好当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 突变(四更)
且不论,梦寒月那一吓,把剩下十四人全都吓傻了。
李亮那一番“不杀论”,仍然萦绕在他们耳边,转眼迎来的就是无尽死亡。
这种感觉,彻底敲醒了他们。
什么“殿下不能杀他们,杀他们就是心胸狭隘,天下人会耻笑”,什么“殿下杀他们是假公济私,公报私仇”,这些话,他们再也不敢去想了。
他们还记得,太子妃进来帐篷,一人一刀,把个大活人给砍死了。那李亮前一刻还是活生生的大活人,和他们呆在一起,眨眼间,就成了一滩尸体。
现在李亮死了,谁也不能说太子殿下假公济私,更不能说太子殿下公报私仇。李亮是为了替太子殿下挡新罗刺客一刀,才死的,是忠君爱国的行为。
太子殿下还要为李亮写文书嘉奖,追封一个世袭百户的爵位,……天下人谁还会说太子殿下公报私仇?
这样世袭的爵位是一个许多人到底都得不来的尊荣!
众人心里埋怨李亮,你李亮死得其所了,连死后都追封了爵位,子孙后嗣不犯错,都能够世袭下去了。
却因为你李亮一番“不杀论”,害得他们这些人举步维艰,死都是白死了。
而就在这些被当做棋子剔出来的朝臣们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
战争已经在一声山摇地动的巨响声中开启了!
前线上,战士们被震惊了!
这是什么武器!
一声巨响过后,战场上赫然多出一个能够埋下十来人的大坑!
厉唐的战士们震惊了,新罗的士兵们士气高昂了!
韩世成站在了战车上,高举手中银光闪亮的宝剑,抑扬顿挫的声音响彻了战场之上:“天佑新罗,降下神兵利器!新罗才是承天之佑的国家,必将取代厉唐帝国,成为新一代的大新罗帝国!”
新罗的士兵们浑身使不尽的气力,他们双眼放光,盯着厉唐的战士们,犹如盯着肥羊的狼群!
他们手中拿着的是印着“兵部锻造”的大刀,长剑,斧头……一切一切的尖兵利器全部是来自于厉唐帝国的内部!
他们用着和厉唐帝国的战士相同的兵器,来杀死一个个厉唐的士兵!
不!……不一样!
他们的兵器每每碰上厉唐士兵手里的兵器……,轩辕云霆痛心地看到,陈将军手下强兵强将,就是在印着“兵部锻造”的利器下,险象环生!
“该死的兵部!卖给了新罗大批的武器,却把劣质的全都给了正在厉唐的战场上挥洒热血的好儿郎!”轩辕云霆愤恨而痛心!
“陈义,战士们手中都是换过的新兵器吗?”梦寒月不敢再掉以轻心。韩世成比她想象的要狡猾,要狡猾多端!
他什么时候勾结了兵部的内鬼?
“不好!”梦寒月想起来正被人看护着的那些朝臣们。她招来了清风:“你快去看看,那些朝臣,一个不留!”她怕军队里也混进了内鬼!
“陈将军,负责签收这一批兵器的是谁?”她问陈义。
陈义已经白了脸,显然,他也明白了,他的身边出现的内鬼。每一批来自朝廷的兵器,都要有人负责验收,只有验收合格了,才可以签收。
这一批的兵器,才可以分发给战士们使用!
梦寒月看到陈义的脸,就知道,陈义这一次,定是疏忽了。
“他人呢?让人捉来。”
陈义面色铁青,“不用让人去捉了。他昨日老母病危,我允了他三日假期。”
梦寒月垂了眼皮。轩辕云霆痛心地看着战场上一个个浴血奋战的战士们,一个个兵器碰上了新罗士兵的兵器,然后,一个个手中的兵器被砍成两段。
韩世成抢过士兵手中新罗的旗帜,他用力挥舞,高喊着:“厉唐完了!上天也看不过去了,厉唐士兵的武器们被上天的余威给震碎了!”
梦寒月愤怒地盯着对面远处的战车上,她愤怒地听着韩世成用着“天意”的幌子,三言两语遮掩了一场阴谋的无耻言论!
最可怕的不是兵器的厮杀,不是人对人的厮杀,是那莫名叫人胆颤的巨响声,每一声巨响,必然随着一堆厉唐的战士被炸得粉身碎骨。有的缺胳膊,有的短腿……他们痛苦地在地上挣扎,嘶吼。
然后,眼睁睁看着新罗的士兵们露出狰狞的笑容,痛快地补上一刀!
梦寒月看不下去了,她把头瞥开,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我的地雷在潼江城里制作,还没制作好。都是我,若是我动作快一些,就绝不会让这些畜生们杀害我们的士兵。”
轩辕云霆默然,之前还在陈义的军帐里,与陈义商讨着,在哪里哪里埋下地雷。
可是,战争来的这么突然!
他们的地雷还没有做好!
新罗天崩地裂术已经吓破了战士们的胆!
“殿下,高义带了潼江帮里所有人,前来助阵!”正是这时候,清阮禀着轩辕云霆:“殿下,高义带来的不止是潼江帮的人手!他把潼江城里所有的帮派,所有的武器全部搜刮来了!高义还把陈将军身边的段世昌绑来了!”
“段世昌!”陈义听了段世昌的名字,怒吼一声:“将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带过来!本将军要亲自问一问这个狗东西,良知都喂狗了吗!”
段世昌在陈义身边有些年头,是陈义的心腹。但此时潼江帮的高义将这人给绑来了,陈义又听到段世昌的名讳,恨不得亲手杀死他……
“陈将军,莫非这段世昌就是此次负责验收兵器的人?”梦寒月高高挑起眉头。她也很想亲自动手杀了这货。
见陈义点头,梦寒月冷笑一声:“陈将军,这一次莫怪我不给你面子,这个人,我要亲自动手!”
等清阮把高义引荐来时,高义手中拎小鸡一样拎着一个颤巍巍的中年汉子。
“属下参见殿下,参见娘娘。”高义豪爽,见面就把段世昌扔在地上,指着段世昌说道:“昨日属下的手下无意间得到一把军刀,属下那手下也是懂刀的,当时见了那军刀,就对属下说,这刀看着锋利,实则用力一砍,就会断。
属下试过那刀,证实不假。打听了这是段世昌负责的,又想着这段世昌是陈义陈将军的左膀右臂,跟在陈将军身边多年,属下只以为这厮是被人糊弄了。还偷偷找了这厮说明了这件事。
哼!这厮倒是好,当时答应好好的,一定会把这事儿禀明陈将军。结果倒是好!
属下手下人正好遇上这厮,看着他行色匆匆,问他怎么了,也支支吾吾,反倒像是要逃走的样子。属下看他不对劲,做主扣下了他,这立刻就传来了新罗开战的消息。
这厮立刻脸色就不对劲儿了,立刻就要求属下放他走。属下越看他越觉得不对劲,强行逼供,这厮才说出了事情来。”
梦寒月几人听到了原委,立刻就想明白了。
为什么高义会在第一时间,带了潼江帮的上下人马前来战场助威。又为什么能在第一时间搜刮到潼江城里几大帮派的所有兵器送来战场之上。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梦寒月倏然说道,她看段世昌,陡然眯眼,一把抓住像是落水狗一样呆坐在地上的段世昌:“你瞧一瞧这城楼之下,厉唐的战士们,你瞧一瞧他们浴血奋战,一个个死时的不甘!
你瞧一瞧,新罗的士兵们,如何践踏我们的战士,践踏厉唐的尊严!段世昌,我恨不得现在就将你碎尸万段!
但是,不行!你的罪行注定了你不能死的那么轻松!”
她说完,把人一把推开,推向地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清风,给他灌药,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药!”
她知道,清风这样的人身上,一定会带着诸多毒药的。
清风没有迟疑,无论段世昌怎么求饶,他坚持把一把药粉全部塞进段世昌的嘴巴里!
“卸了他的下巴,挑了他的手经脚经。”她如同看死人一样看着段世昌。
段世昌陡然抬头,眼底投射出毒蛇一样的目光,梦寒月见了,却根本不在乎。
“恶毒的女人,你怎么不一刀杀了老子!你一刀杀了老子,老子喊一声痛,就是狗娘养的!就是你这娘(和谐)逼养的!哈哈哈哈,老子怕你,就不是好汉!”
轩辕云霆顿时向段世昌投射出骇人的目光!梦寒月拉住他:“你别动,一切自有清风。他还不配你动手。”
“还等什么?”梦寒月朝着清风陡然一眯眼。
清风手下立动,几下就卸了段世昌的下巴,挑断了他的手经脚经。
段世昌就像个臭虫一样在地上蠕动,嘴里痛苦地发出:“啊啊,”的声音。
谁也不再将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陈义冷眼看着一切。他待段世昌不薄,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他的军队里出现内鬼,这个人回事段世昌!
“高义,这一次,本宫要谢谢你大义相助,多谢潼江帮上下好儿郎们!”她诚挚地弯腰。
“不敢。娘娘,此刻共同抗敌,才是第一要紧的事!”高义说道。
关键是,谁把这一车车从潼江城里搜罗来的兵器送到战场,送到厉唐的战士们手中去。
“我来。”
“老臣亲自去送。”
“孤去送。”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前者是高义,中间的陈义,第三道则是轩辕云霆!
“谁也不要争!他们是孤的子民,孤的战士,他们在为孤的江山浴血奋战,孤有理由有义务与他们共同抗敌!只有孤亲自去,才能够鼓舞战士们的士气!”轩辕云霆坚定地说道,人已然携着清风紫电二人同下了城墙。
“殿下,高义请战,同去。”
“殿下,老臣也虽您一同去。”
轩辕云霆回头看了一眼高义和陈义,对高义说:“好儿郎!孤允了。”
却对陈义说:“陈将军,后方必须有大将坐镇。你留下。”
轩辕云霆最后将目光看向梦寒月:“等我。”
梦寒月两眼酸涩,双眸看着他,一眨也不眨,轻却坚定地点头:“小心。”
第三百九十三章 瞬息(和氏璧加更)
她亲眼看着他,骑着骏马,像一道流矢一样飞奔出了城门!
她亲眼看着他,一声令下,号令万万将士!
他是天生的领袖,有着独特的魅力,战场之上,有了他的出现,厉唐的战士们又一次的士气高昂!
他是天生的武将智囊,抬手间,挥斥方遒!
他一声高歌,与战士们一同杀向新罗的反叛者!他永远奔在战士们的身前,而不是躲在战士们的身后,厉唐的战士们感慨,何其有幸,能得到如此的太子!
厉唐有这样的少主子,是厉唐的荣幸,是他们这些守卫疆土,戍边为国的好儿郎们的幸运!
于是乎,在那骏马盔甲的男子带领下,新罗的天崩地裂术,仿佛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城门再一次地打开!
这一次,运出来的是一车一车的水,数十成百的战士们站在规模可观的运水车前,手中捧着不知用什么材质制成的管子,就连那运水车上的水桶都与众不同!
新罗人不知其意。
韩世成见大好局势,就这么被战场上那道挥斥方遒的身影给破坏了,他一声令下,他的身后,抬来了一个个篮筐,里头装着的赫然是一袋袋装好的火药。那些火药用纸裹着一层一层的,之前的炸弹声,就是来自于这个。
厉唐的战士们一看韩世成运来的东西,一个个面上谨慎得不能再谨慎。
他们深知这东西的可怕!
他们好多的同伴,都死在了这东西之下!
他们恨得眼眶泛红,但是无计可施!
“厉唐的战士们!你们都是厉唐的好儿郎们!不用怕!新罗贼国的天崩地裂术是个笑话,并不可怕!”轩辕云霆,他们的领袖,他们的精神寄托,如是说道。
韩世成听后冷笑,“轩辕云霆!假如我们新罗的天崩地裂术是个笑话的话,你们厉唐的军队就是死在一个笑话下的悲剧!”
北边的初春,依然寒风陡峭。风来风去,刮在人脸上,刺骨地疼痛!
北疆的战士们已经习惯了这样刺骨的寒风。
韩世成在京城里呆久了,他柔嫩的肌肤适应不了这北边的寒风,可是他的战意坚定,他任然昂首,与轩辕云霆对峙!
一包包炸药被点燃,被丢出去!
厉唐的士兵们抱着必死的决心,一个个凶神恶煞地盯着那些炸药包,好似如临大敌。
一个炸药包引燃的声音并不特别大,但是成群的炸药包被引燃,“呲呲”声,听在厉唐将士的耳朵里,就好似来自地狱的魔音!
就在他们头皮发麻,绷紧了身子,准备抱着最后的必死之心的时候……
忽而,朗朗晴天下竟然下起了飘摇大雨!
那“呲呲”声,不知道是不是被雨水声遮掩住了,但是众人等呀等,再也没有等到那可可怖的爆炸声!
难道……,是老天爷看不过眼了,降下来雨水销灭了那些可怖的纸炸药包吗?
可是……,不远处,一片干燥,晴朗的天空依旧晴朗,寒风依旧陡峭!
那么,哪儿来的雨?
众人往那一排排密密麻麻,多到不可思议的水车处看去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不是老天下雨了,而是,那一排排一开始让人摸不清作用的运水车,那些运水车里的水,还有那不知用什么做成的管子,发生了作用!
“战士们!我们有了再也砍不断的兵器,我们有了神奇的喷水车!我们再也不用担心新罗人的兵器,新罗人的炸药,和新罗人的诡计了!”轩辕云霆高呼一声,手中兵器高举,势气昂扬:“儿郎们!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杀!”
“杀!杀!杀!”
“杀!杀!杀!”
“……”
……厉唐的将士们,仿佛吃了兴奋剂,他们把手中的兵器高举,他们高呼“杀”!
杀声震天!
新罗战士们有了败退的迹象!
厉唐的将士们如同饿极了的虎狼,闯进了新罗小羊羔们的圈子,大刀一挥,收割属于新罗的生命!
轩辕云霆更是耀眼!
危机时,他能与挡在厉唐的战士面前,身先士卒!
而此时,他更是一人一马一刀!快马策鞭,挥手干倒一片贼人!
他霸气天生,无须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只要有他在,仿佛就能叫人安心。
城墙之上,梦寒月看着他,双眼一刻也没离开他的身上!
不只是担心他的安慰,她的眼根本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黏在他的身上,舍不得离开!
他太耀眼!
耀眼得她想把他藏起来!
有他这样的滚刀肉,走到哪里,哪里一片死伤无数!
新罗的战士们开始退缩了,胆颤了……,他杀人杀的实在是太干净了!干净地叫人害怕!
韩世成痴迷地望着他,……痴迷而心痛,他忽而闭了闭眼,向着一旁的侍卫伸出手去:“拿剑来。”
他很平静。但他就要亲自与心底痴迷的男人对上了!
江山和他,韩世成说:“我选择江山,也要捕获他。”
选择江山,又不放弃轩辕云霆,那么……打败轩辕云霆,得到他的江山,他就是他的了!
韩世成如是想。
战场之上,忽而一阵风过,韩世成如同离弦的剑,飞驰到战场之上!
同样一人一马一剑!
对上了轩辕云霆的一人一马一刀!
这个时候,两方杀的难分难舍!
“等你多时!”轩辕云霆,跨坐在骏马之上,淡淡说道。
“轩辕云霆,你还没有赢!你们的水已经用光了,补充水的时间,你们凡人肉身,经得住天崩地裂术的轰炸吗?”韩世成信誓旦旦,胸有成竹。他高声问轩辕云霆,声音能叫满场的士兵们都听见!
不光光是新罗的士兵,也还有厉唐的将士们!
韩世成用一句话,重新鼓起了新罗士兵们的士气!他也想用这同样的一句话,重新在厉唐将士的心里烙印下不可磨灭地,对于天崩地裂术的害怕!
他想要厉唐的战士们害怕!
然而,城楼上传来的一道女人的声音,再一次坏了他的算计。
“韩世成!多谢你的提醒!若不是你的提醒,我还想不到这一点!”梦寒月扬声冲着韩世成说道,高声下令:“左翼五十辆水车回城补充水量!其余静待命令!”
韩世成眉心一跳:“又是你!”
他恨极了城楼上那个惹人厌恶的女人,因为她,他平生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戏弄!平生第一次输给了这个女人!
但是他此时不怕了!
有天崩地裂术!她的蚕丝只会被炸的飞灰湮灭!
“轩辕云霆,你大概不知道吧,你娶得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韩世成还不忘挑弄是非。
“孤的女人,自然不简单。”轩辕云霆坐在骏马之上,淡漠地说道,“韩世成,你既然来了,就该知道,今日你必死无疑!”
“轩辕云霆,本殿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韩世成却不急着打仗。
轩辕云霆不语。
韩世成笑了笑,他神情地望着轩辕云霆:“云霆,如果你知道本殿恋慕你八年,你会不会为了本殿,停止这场战争?”
轩辕云霆陡然变了脸色,他听到那声深情万分的“云霆”,胃里一阵翻过难受。
又听到韩世成的话,顿时觉得更加反胃。而且,好笑。
“韩世成,战争不是厉唐挑起的,若是你没有反意,新罗王没有反意,厉唐并不愿意打这场仗!该停止战争的,也是你们新罗!
还有,以后别叫孤的名讳,孤的名讳,只能给城楼上站着的那个丑女人叫。至于你的恋慕……,孤没觉得感动,只觉得恶心。”
韩世成若是真的恋慕他的话,就不该利用轩辕北棠,把轩辕北棠当做他的替身!
韩世成面上惨白,忽而,他仰头大声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轩辕云霆!本殿得不到了,就毁掉!绝不会留给那个女人!”韩世成忽而身动手动,手中的剑,朝着轩辕云霆而去!
韩世成好疯狂!发狂地要置轩辕云霆与死地!
他出剑,剑剑直指要害!
他出刀,刀刀挡剑!
二人一时之间,分不出伯仲!
但梦寒月也好,陈义也好,城楼上的清阮也好,都知道,这,只是开始!
而,轩辕云霆必胜过韩世成!
果然,韩世成渐渐落了下风!战车之上,又一个高手飞驰而来!
梦寒月看那人和韩世成二人,共同打轩辕云霆一个人,大喝一声:“韩世成!你卑鄙!”梦寒月甚至叫了紫电:“你去助殿下一臂之力!”
紫电欲要飞驰而下,轩辕云霆运气大喝一声:“不必!他二人,孤对付起来绰绰有余!你给孤,好好守护太子妃!”
到得此时,轩辕云霆身在战场,出于两大高手,前后夹击的危难局势中,他最担心的和最关心的,都还是她。
梦寒月心里一阵酸涩……,若是,若是她让他早点知道,她有自保的能力……,他就不用处处替她担忧,也不用一定要让紫电来守护她了……,不晚!现在就让他知道……
正这么想着,梦寒月抬起头,朝着战场之上看去,顿时面上血色全失,她用着所有的力气警告道:“云霆!小心……”
“轰!”
梦寒月瞪大了眼睛,她轻轻喃着未说完的话:“炸药……”
她脚下不稳,身子一软,险些摔倒在地上。
第三百九十四章 不哭,无泪
她身子一软,险些跌倒地上,“小心,娘娘。”
紫电及时扶住了她,可是……她看到紫电同样面上失去血色地盯着战场之上。
梦寒月轻而坚定地挥来紫电搀扶的手,她朝着战场看去……,轩辕云霆的战马被炸飞一两米开外,正倒在地上痛苦而艰难地喘气,战马发出嘶鸣……它的主人一动不动地趴在泥地上……
“殿下没动静了。”紫电白着脸禀报,他心飞到了战场,脑子里还回想着殿下那句“照看好太子妃”,他咬了咬牙,才控制住自己冲动的想法。
“不,不会的……,他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不会,不会的……”不会,不会什么?梦寒月自己也说不清楚。
忽而……,那脸孔埋在泥土里的人动了动,梦寒月笑了,拉着紫电:“看,快看,我说的吧,他很厉害的,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伤害……”
她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之上……,“啊!啊……啊!啊!……啊!”忽然,她抱着脑袋哭叫,凄厉发疯地尖叫起来,把这一头利落的发髻给扯得散乱,发丝凌乱地飞舞起来!
陈义大叫一声:“不好!快!快制住娘娘,娘娘有身孕!别叫娘娘伤了自己和小皇孙!”陈义同样神色慌乱,但他极力保持镇定。……他不是没看见,韩世成趁着太子殿下站起来的空档,又偷袭了太子殿下,韩世成那一剑,精准地补在了太子殿下的心口!
陈义如临大敌,太子不能出事!
“紫电,照顾好娘娘。”陈义面容整肃:“老夫去把殿下带回来!”
梦寒月痴痴傻傻,忽而听到陈义这句话,整个人似乎又活了过来,她眼睛太亮,亮得有些叫人无法直视:“陈将军,陈将军,带我去,我一定要去。”
陈义顿时蹙眉,只觉得这时候,梦寒月着实太不懂事,太不懂得看情势了。但他对上太子妃那双满是希冀渴望的眼,那双亮的叫人无法直视的眼,竟然是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陈义不自在地把脸撇到一次,狠了狠心道:“娘娘凤体金贵,老臣这就去接殿下回城。”不言而喻,陈义已经是拒绝了梦寒月。
陈义不理会太子妃,带着一众人马奔赴战场!
紫电只觉得一双手紧紧抓住他,他侧过头去看,对上一双冷静自持,甚至是冷漠的眼……紫电下意识蹙了下眉,心底有些反感,殿下战场上依旧关心太子妃,太子妃在人前,装作一副伤心模样,对殿下至死不渝。
怎么等陈将军一走,太子妃就变脸了?
紫电下意识反感起梦寒月。但听一道清淡的声音淡淡响起:“带本宫下城楼,你若不从,本宫立刻从城楼跳下去。”
紫电一惊,抬头望她,她依然一副冷淡模样,好似对太子受重伤的事情不闻不问。但她也真的脚往城楼上爬去……
“危急时刻,太子妃不可意气用事。”紫电愈发觉得太子妃不识大体。眼下危机时刻,太子妃只知道捣乱吗?
“紫电,本宫知道,以你轻功,可以带本宫跃下城门!”梦寒月淡淡道,“本宫,要亲自带他回城,他生或他死,本宫都要亲自接他回来!”
她声音很轻,语气很淡,话里却透露出一股执拗倔强。
紫电不知为何,明知不行,手脚已经快了脑子一步,一把拖住梦寒月,纵身而下!
“别停!本宫要去他的身边。”梦寒月淡漠的声音依旧在紫电耳边响起。
陈义回头一看,怒吼道:“紫电!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然,梦寒月已经落地,她一落地,整个人飞也似地奔向轩辕云霆身边。
她看着,那男人一动不动!
她看着,那男人血流不止!
鲜红血液染红他身下的土地……,对于鲜血,对于失血,她敏感地几乎立刻能够判断他活着的希望有几分。
渺茫……
“为什么杀他?”她孤身而立,站在形同死尸的他的身边,她眸中有冻,会杀人的冰冻。
韩世成笑得开怀:“本殿得不到的,也不会留给你,得不到,就毁掉!”
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她蹲下身,抱起他。她慎重的把他托付给陈义:“求你,想方设法,救他!”
抱着他一动不动的身体,她轰然跪下!
两军人马,早就乱了。
此时,意外地,战场上,寂静无声。
“求你,找到谢神医!救他!帝国不能没有他,我也不能没有他!”……喊出心里的话……
第一次那么强烈地喊出自己的心里话……,却是在这万万人的眼皮子底下,却是在这万分悲凉的处境下!
竟是在,生死别离这一刻!
恨啊!怨啊!
她没让任何人说一句话,缓缓站起身,缓缓从腰带里抽出一团银丝。
韩世成脸色一变,恍悟:“原来你把蚕丝藏在这里了!”
他见识过蚕丝的厉害。因此,更谨慎!
她没说话,一句话都没有。
“陈将军还等什么?莫不是忘记了,你怀中的殿下,才是帝国大业的希望?”他有多少血可以失?……梦寒月淡淡冲着陈义挑眉,淡漠的目光,没有一丝人的感情,她目光转向了紫电:“你别走。”
“娘娘……”陈义刚刚开口……“嗖!”一条银丝直直在他的耳畔略过,陈义赫然瞪大了眼睛,直到那银丝又悄然退去,陈义才恍然大悟,看着梦寒月,渐渐收敛表情,他慎重地退开两步,冲着梦寒月一鞠躬:“娘娘务必保重自己。别忘了,您还怀着小皇子。”
说罢,脚不停蹄地跨马而上,飞奔回城!
……
战场之上,气氛说不出的古怪,气流好似凝滞,唯有寒风瑟瑟,才能叫人看清,原来,这并不是一副静止不动的画。
风萧瑟,她三千发丝凌乱魔舞!
她说:“韩世成,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欠我的还回来。”
“本殿承认你的蚕丝厉害,你忘了本殿的天崩地裂术,可以将你的蚕丝炸个飞灰湮灭!”
她闻言,冷笑不止。手动,万千银丝,密密麻麻,全朝着韩世成而去!
“紫电,替本宫护卫!本宫与他,不死不休!”
紫电一惊,道:“属下遵命!”却暗道,原来,太子妃留下他,是为了防备小人算计,替她护卫周围,让她一心一意去杀韩世成,而没有后顾之忧!
到底,他们厉唐的太子妃,到底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通身上下会散发出这样的煞气?怎么攻势这样凌厉,怎么手段这么的诡秘?
梦寒月眼角无泪,无泪,因为她对他说:“轩辕云霆,你以后千万别再把我弄哭了。”
所以,她不哭。
不哭,无泪。
第三百九十五章 杀她(一更)
她雄风振振,高声呼和着:“儿郎们!还等什么!为殿下报仇!”
紧接着,高义心领神会,一声高昂:“报仇!报仇!报仇!”
“吼吼吼!报仇!报仇!报仇!为殿下报仇!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杀啊!杀!”
“杀死这些敌人!让殿下看一看,我们都是好儿郎!”
“帮我一把,这个太难缠!”
“……”
……战场之上,自打她那声呼喝,厉唐的战士们,仿佛打了鸡血,他们一个个精力充沛,一个个杀红了眼!
他们的殿下是被用那样的卑鄙的手段伤害了!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何况是你韩世成!
你想当英雄,你想成霸主,你想号令天下!人之常情!
今日但凡你的手段干干净净,我敬佩你是个人物!但你不是,你下作,你懂得利用人心的黑暗,所以你能够收买我们厉唐的人手。
所以,我不能怪你,太子殿下也不能怪你!是我们粗心大意!是我们内部出现了问题!才让你有可趁之机!
俗话说,苍蝇不叮没缝的蛋,能被你收买的人,是我们厉唐管教不当!
但你用那样的下作手段偷袭太子殿下,我瞧不起你!”
“胜者王败者寇!”韩世成冷笑,眯眼,一声号令,几多炸弹朝着梦寒月飞射而去!他等着她被炸成飞灰!
数千银丝空中乱舞!
轰隆轰隆的炸响声中,烟雾散去,韩世成挂着胜利笑容的嘴角僵住,他不明白,为什么能把城墙炸出窟窿来的天崩地裂术,却连那看起来并不坚固的蚕丝都炸不毁!
梦寒月遥遥望着他,他在想什么,脸上的惊奇又是为了什么,梦寒月的心里明镜似的。她笑,笑得寒烈:“我来战场,没有其他,只为亲自迎他回去。我留了下来,独自面对你,也不为其他,我只要你的项上人头!”
如今,她已疯魔!
只因她心中明明白白的知道。那个男人,能够活下去的几率,几近为零!
她只是在坚持,看一看,上天会不会降下奇迹。
她只是在赌,陈义可以如愿的立刻找到谢神医,而谢神医真的医术不凡,能够救回他的性命!
杀声震天!伴随着轰隆轰隆的炸药声!以及随之而来的喷水声!
还有各种兵器相交的“嚓嚓”声……
城楼之上,清风的声音,异常坚定地穿透了人群,从各种杂乱的声音之中跳脱出来,他在哭吼:“娘娘!莫要恋战!殿下他……命不久矣!殿下他说,希望能在闭眼前,最后再见一见娘娘!”
这时候,整个战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这突如其来的讯息,给都弄楞了!
新罗人是不敢置信,事情会这么顺利。厉唐的太子死了,厉唐的大鳄死了!这对于新罗人来说,简直就是多么美妙的仙音!
厉唐的战士们傻了。他们集体幻听了,他们心道,他们一定是听错了。
但是,每当厉唐的战士们听到了新罗人的欢呼声,他们骗不了自己。
刚才的噩耗那么突然,却是真的!
梦寒月说:“清风你傻了?他那么强,那么厉害,他……只是太累。你告诉他,谢神医是神医,一定会治好他的。他只是从来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他只是糊涂了……”
清风哭吼:“哪儿来的谢神医!根本没有找到谢神医!我们找了最好的军医,我们把城里的好大夫都集中了,殿下那一剑正中心口啊!……太子妃!你醒一醒!殿下最后的时光里,你应该陪在他的身边!”
梦寒月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深邃的眼底全是坚定:“紫电,带我去见他!”
“是!娘娘!”紫电白着脸,但他依然遵从梦寒月的命令,……太子殿下最后的冤枉,作为殿下的下属,无论如何,紫电发誓,他也要替殿下完成这个愿望!
“哪里走!”韩世成追来,他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这个女人就是个毒蝎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缓过劲儿来,就能置人于死地!
这个时候,她的心绪大乱,不趁着她心绪大乱的时候,将她一并铲除,更待何时?
韩世成一声令下,一排新罗将士神速地挡住了梦寒月回城的路!
他们将她围在了中央,他们围成一圈,将她孤立在圈中!
紫电被隔在了圈外!
“天崩地裂术!全都给本殿喂了她!”韩世成冷酷地下了一道地狱一般的命令!
梦寒月环视一圈,她的周围,密密麻麻的新罗将士!
他们各个盔甲长矛!
他们一手拿着长矛,一手举着比他们人还高的盾牌,把盾牌挡在了身前,挡住了他们整个身躯!
于是,梦寒月能够看到的,只有密密麻麻,排得整整齐齐,泛着森冷幽光的坚实的厚盾!
每一个盾牌左下角,打着刺眼的“兵部监制”的字样。又是兵部……她记住了!
何其讽刺!厉唐朝廷监制的兵器,被用来伤害厉唐的太子妃!
“天崩地裂术!全都给本殿喂了她!”她还听到,韩世成这般命令道!
于是,从天而降的炸药包,密密麻麻,梦寒月的蚕丝全都招架在这些炸药包身上了!
可恨的是,韩世成对付喷水车,已经想出了应付之法!
他展开的防线!
三层围攻!
在围着她的最里层外头,又有一层!这一层,韩世成命人,每人手中举着密密麻麻无数大油伞!……这一层,是用来挡住喷水车的水的!
在这一层外头,还有一层,这些人都是狂命之徒!他们手中没有盾牌,他们双手没有空出,都拿着兵器!……这一层,是为了保护中间那层挡水的士兵的!
而最里面那一层,完全为了让梦寒月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梦寒月讽刺地笑了:“韩世成!杀一个我,你竟是不遗余力,真是费心思了。”是啊……,韩世成是铁了心要杀她!
对付水车的办法,虽然不大高明,但至少,这个方法,十分适合用来杀她。
更可怕,韩世成已经命人千方百计去杀了那些操作水车的将士!
到得此时,厉唐已有溃败之相!
第三百九十六章 痛而不言,笑而不语(二更)
从天而降的炸药包,没有了水车喷出来的水的干扰,梦寒月只能够靠手中的蚕丝,在那些炸药包掉在地上,掉在她的身边,在那些炸药包爆炸之前,将那些炸药包全都毁灭,或者,丢出去!
可恨韩世成铁了心要杀她!
炸药包好似无穷无尽,怎么都用不完一样!
她好不容易干掉一批,下一批立刻又来!
外围中,紫电焦头烂额!
韩世成部署的很严密,每当他好不容易打开一个缺口,不知从哪儿又冒出一个新罗人,填补了那个被他强行打开的缺口!
他此时被三五人同时夹击!自顾不暇!
饶是他再厉害,在三五同样不算很弱的人共同夹击下,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可是……,殿下还能等多久?
“娘娘!快看,城楼!”紫电忽而看到一道身影!
是殿下!
嗖!
那紫衣华服的男子,少了往日的煊赫凌厉,多了无尽惨白……
梦寒月立即抬头望向了城楼……顿时,心痛不已!
她不敢多看,因为有成千上百的炸药包朝着她飞来!
回过头前,眼角余光看到那个男人虚弱地被清风和陈义两个壮汉架住。她知道,他已经虚弱得只剩下一口气了……那个男人太骄傲,若不是真的没有一丝的力气了,他不会肯在他的战士面前,被人搀扶着架住,他不会肯被他的战士们看到他示弱的一面的!
傻瓜,都这样了,还来这里做什么……
“娘娘!殿下让属下给您传话……,殿下说:梦娘这么久不来见孤,孤只好求了陈义和清风,带孤来见梦娘了。”
梦寒月顿时心肺剧痛!
已经虚弱的只能让清风给她传话吗?……他说求,他会求人吗?
不用多想,梦寒月知道,陈义和清风定是不肯带他来的,因为这两个人不会那么不理智的在他重伤之时带他来。……所以,他用了求。所以,他为了见她,低下他高傲的头颅,求了人。
“孤这辈子只爱梦娘一个人,孤知道,看着自己心爱人的尸首,会是怎么样的肝胆俱裂。所以孤,不要梦娘看到孤的尸首……”清风依旧替轩辕云霆传话,但是这一次,他们失误了……
“殿下!”
“殿下!”
两声惊魂叫声,那样骇然,引得战场上的士兵们全是一顿,下意识朝着城楼看去……梦寒月瞪大了眼睛,她看到了什么?
那道如风随影的紫衣飘然,却是决绝地从城楼之上坠下!
“噗通”一声,城楼下的护城河河水,被溅出两三米高的水柱,随即,恢复了平静。这,就是画面最后的定格。
时间仿佛静止,她的世界,多了点什么,少了点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都他妈的去救殿下!都他妈的去救殿下啊!啊!啊!啊……啊!都他妈的去救他啊!”突然!她暴吼起来!指着城楼上的陈义和清风:“你们俩个连个重伤之人都拉不住吗!啊!都他妈的傻站着干嘛!下城找人!”
里忧外患,举步维艰!
这就是最现实的处境!
“你道为什么在这里建立城墙?因为这里的水段水流最湍急,这条护城河,只是潼江一条分支。”韩世成慢悠悠说着,而天崩地裂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停止了。
水流湍急,所以,掉下去了,就别想找到。
潼江分支,所以,最后会汇聚大海。
梦寒月哭了:“轩辕云霆,我的泪都为你流干了,所以你以后不能把我弄哭了。流干了泪。再流出来的,只能是鲜血了。”
不久前,她的话还萦绕在耳畔,今日,就成了现实。
三千发丝乱,她如魔如妖!
数息之间,万万将士共同见证了她,一头青丝褪了色,白发绕脑!
转眼之间,她成了白发皑皑的老妖物!
韩世成胆寒,不只为她瞬间黑发变白发。
还为她目不转睛,一眼都不眨,盯着他看的眼,那双眼,从眼眶里沁出来的,两行血泪!
她笑,眼角扫到自己的白发,执起一束,才知,人心若痛到无法言喻,青丝转眼成白发,也是真的会发生的。
“说过不哭的……”她只觉得两行湿濡流下,却不知,那并不是泪。伸手去摸,一见那血红,才失笑:“原来真的会流出血泪来……”
人生有两个最难最痛。
一是,痛而不言。
二是,笑而不语。
她已经承受了痛而不言,是不是应该继续做到笑而不语?
这是她应该承受的,这是她的报应!要是没有她,他还会活得好好的,他还是那样高高在上的高贵霸气的俊伟的太子殿下。
他没有遇见她,就不会落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境地!
所以,一切都是她。
所以,她该承受这一切。
痛而不言,并且,笑而不语……
梦寒月无声浅笑,笑容是那么怪异,那么古怪。韩世成十分胆寒:“你疯了……”
她笑,一头白发,在冽冽寒风之中,狂舞,而瑟瑟作响!血泪妖眸在风中闪烁着吞噬一切的光芒!
她无言,高扬着下巴,骄傲地望着韩世成,手中蚕丝动,……
韩世成觉得她变了!
可是……一个人怎么能够转变的这么快速?
不光光是性子,连杀人的本事,也瞬间变得那么不可捉摸!
她没有开口,一句话都没有。所有招式,全都向着韩世成招架而去,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她操纵蚕丝的手段,比之前更加纯熟,甚至超过了她在上一世的时候!
在别人眼底,只看到她手指像是跳舞,美的耀眼,然而,在韩世成眼底,那是来自地狱的魔舞,召唤着他的神魂,坠入地狱深渊!
冥冥之中,他隐约知道了,他把沉睡的怪物唤醒了!
而他,正在为唤醒了这个可怕的怪物,付出相应的代价!
不!他不要成为唤醒怪物的祭品!
韩世成高吼一声:“天崩地裂术!”
在韩世成和梦寒月的周边,方圆十数米内的战士,无论敌我,全都已经傻了!新罗的战士听到了韩世成的命令,这才醒悟,点了炸药包,直直扔向了战场上的白发老妖物!
韩世成眼见炸药包要落在她的身上了,他暗自庆幸,暗道一声:来得及时!
这个疯子就算再疯癫,也会躲开天崩地裂术的。那样,他就有机会和时间逃离她的身边!像是上一回一样。
“嘭!”炸药包如约爆炸……韩世成瞪大了眼睛,低头看着自己心口处穿透的银丝,他不可思议地抬头,那女人半张脸全毁了!
那女人没躲!若不是他的属下太害怕,也不会把天崩地裂术扔歪了!如果没扔歪了,这个时候,她就已经死了!而不是毁容!
那女人冒着必死,也要置他于死地!
这个认知,顿时浮现在韩世成的脑海里。
而后,在他以为他必死无疑之时,蚕丝抽出,一条细线一般的血流喷射而出,他听到那疯子般的女人淡淡说道:“你放心,银丝擦着你的心脏穿过身子,你死不了。”
梦寒月指着紫电:“把他带下去,好好治伤。……别叫他那么好死。”
紫电心里陡然一跳,离她最近的是他,他却感受不到太子妃的存在。
太子妃仿佛变了一个人!这个认知顿时叫紫电心中一阵不安和难受!
“高义!一个不放过!”梦寒月缓缓转身,她的眼清冷地望着战场之上的屠戮,平静无波。
高义见她这模样,蹙眉,但道:“是,属下遵命!”
她甚至不需要任何人的护卫,径直朝着城门走去。
根本就没有人敢近她的身边。俨然,她已经在别人的眼中妖魔化。但她不在乎,不在乎那些目光……她只要,只要他的目光再一次聚在她的身上。
好痛呢……
她听着高义大喝一声:“国仇家恨,岂能轻易放过背信弃义的小人!新罗人必死!还殿下一个公道!”
不知是被高义鼓动了士气,还是被太子殿下的死亡刺激到,一个个战士悲愤,他们化悲愤为力量!手中的屠刀砍向了新罗人。
新罗人早已胆寒,他们的太子被俘虏,战场上的女修罗能够杀人于无形!……这一切,都叫他们灰心丧气。
他们以为的天降神术,根本帮不了他们,一辆辆水车浇掉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战争几乎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戮!
战场如何,梦寒月不关心了。
“怎么样?”她来到城楼下,护城河边,她问陈义:“可有消息?”
陈义默然摇摇头,但道:“顺着河水方向,再往前三十公里外,有一处水流平缓的地界。已经派人前去。”
陈义不敢多言,他明确地认知到,这个曾经在北疆豪迈杀敌的女子变了。她通身的煞气和冰冷,让人不敢在她身边多呆一刻。
“治好韩世成,本宫要他活着,要段世昌,要与韩世成勾结的厉唐蛀虫们一起游街示众。”她面无表情说着。
她说:“派一队人马给本宫,本宫亲自去寻他。”
陈义不知说什么好,按照她的吩咐,照做。等她走后,淡淡摇头望天:“厉唐要变天了……”老眼之中无尽的担忧。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处境(三更)
水流向东流,梦寒月等不得那马车歪歪扭扭,抢了一马,翻身而上!
“驾!”马蹄翻飞,重重翻跑在泥地之上,印上深深的马蹄印。
云霆,等我,等我……我这就来了!
云霆,云霆,云霆……,生不能同日,但求死同穴!
等我,黄泉路上,不叫你孤单!
她心底,一声一声的呼唤,一声声的悲戚,她脑子里,能想到的,除了那个男人,再也没有其他,就是她珍之重之的两双宝贝儿子,此时此刻,一样留不住她随他而去的心!
她策马,比土匪更土匪!
马已走远……
陈义望着那道越来越小的一人一马,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属下看着娘娘不像是去寻人,倒更像是去寻思的。”紫电忽而道。
陈义眼一亮,满脸恍然大悟……,他一拍掌:“对!她这是赴死去的!”说罢,脸色一变,抢了一旁战士的战马,翻身而上!
“我去把娘娘追回来!”
太子已然出事,他们就算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是,心口一剑,城楼坠下落水……,北边的风还在呼嚎!
这里的天气没有回暖!
这里的河水,更加冰凉!
别说是殿下孱弱身躯,就算是好人落了这河水里,一路被冲走,也是受不住的。
太子已经出事了,太子妃不能再出事!
不然……,他如何面对圣上恩遇有加?如何面对皇后娘娘体恤宽厚?
太子妃的肚子里,还怀着小皇孙!
不!陈义心道,觉不得让太子妃出事!
他使出浑身解数!
心里苦笑:老夫已经是使出平生本领来,却连她个影子都见不到!
“驾驾!”他狠了心,咬了牙,手中马鞭用力一挥,催马快步而行!
那马吃痛,嘶鸣一声,疯狂地向前奔跑!
两侧寒风咧咧,吹得脸颊生疼。陈义不敢轻心,终于追上了太子妃。
而……,此时,还是因为太子妃已经停住了。
陈义没多想,他下马,差一点儿一个驴打滚,“娘娘?请随老臣回城,寻找殿下,自有下面的人去办。”
“嘘。”
陈义还欲多言,却突然见面前这女子很是安静,一脸沉思。
陈义这才注意到,她是在看面前一条河流……,这河流水流很缓。
他看那女子忽而拔了身边侍卫腰间的佩剑……
“娘娘,不可寻死……”他话未说完,就见那女子将手中长剑插进了河流之中,河水只到淹没了剑身的三分之一……
陈义忽而灵光一闪:“殿下应该就在这附近!快去找找!”
按着那河水的深度,上游若是有人被冲下来,也只会在这里搁浅。因此,陈义才说,太子殿下在这附近。
他一说完,带头搜索起附近的河流路段,却没找着人,陈义撸起裤脚,脱了鞋子,摸进那河水……也没找到人。
“不对啊,殿下应该就在这附近才是。”陈义沉思道。
忽而,岸上沉思的女子掩藏不住兴奋地说道:“他是应该在这附近,但是他现在不在。他……他一定是还活着!”
一定是!
陈义见她满怀期望地望着他,向他询问,他心里顿时一番苦涩……,那样的重伤,又从那么高的地方落水,河水沁骨的寒凉,他此时教已经没了知觉……,种种一切,陈义的理智告诉自己,太子殿下就算是不在这里,也逃不过一死。
但太子妃满怀期待的眼神……,陈义违心地点点头,“也许有人发现殿下被冲下来,发现殿下还有呼吸,就将殿下救回去了。”……更有一种可能,殿下被冲进了其他支流。
那一段,支流挺多。但是陈义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太子妃。
这个女人已经承受了太多。
战场之上,一夕之间,青丝变白发。这是什么样的疼痛,才会让人变成这副模样?
“找!到附近的人家去找!”
梦寒月突然一声令下。
她想他……,想他想他想他!
寻找轩辕云霆的人手马不停蹄,他们一直寻找到夜深。
陈义看不过去,这个女人,她头上有一个太子妃的名号,但是她不比别人多长一只手,一只脚……,战场之上,搏杀发狂。到此时,粒米未进。
“娘娘,夜深了。也许……也许太子殿下是被过路人救走的。所以附近的人家没找到。”
“对!你说的没错!”梦寒月眼又亮了,只不过一日时间,她人就变得憔悴很多,“他不会那么死的。该死的……是我!不是他!”
陈义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想。
他也无法劝说,只好道:“娘娘,您还怀着殿下的小皇子,要是殿下全全好好的回来了,发现娘娘没照顾好自己,殿下会难过的。”
“对对!本宫要照顾好自己。”她这才想起,肚子里还有一个……想起那男人在知道她又怀上了肚子里的这个的时候,他有多么的高兴,他当时的笑容有多么璀璨和骄傲。
轩辕云霆,你没死,对不对?
她环视四周,明明是一副要哭的模样,偏偏一滴泪珠都没有。
轩辕云霆,你要是真的出事,我就掐死我自己。
各种情绪夹击下……,梦寒月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娘娘!”陈义双手一揽,这才避免了她坠地。
“娘娘晕过去了!老夫带娘娘回城。你们继续搜索殿下踪迹!一个时辰后,会有另一批人马前来替换你们!”他说完,将梦寒月抱起,策马回城!
……
夜间的时候,梦寒月才悠悠转型:“云霆,水……”话刚说到一半,倏然间闭嘴。她自嘲的笑了笑,那个男人不在她的身边了。
绿萝赶紧递给她一杯水。“娘娘,小心一些。”去把梦寒月给扶起来。
她没做声,啜了一口水,就不愿意再喝了。
“你出去吧,本宫想静一静。”
“娘娘……”
“出去。”梦寒月的声音虽然很轻很轻,但是拒绝的意味很浓。
绿萝想了想,安静地退下去。
一连好几天,她都是如此。有时候慌神,有时候发呆。只有出去寻找太子殿下的时候,她才是最最正常的。
但只要其余时候,多数她都傻傻愣愣。吃多少吐多少。人整个清减了。
一晃半个月过去。
“娘娘,没有找到殿下,就是最好的消息。”陈义劝说这梦寒月:“虽然我们没找到殿下的人,但是也没有见到殿下的……遗体,这说明,殿下至少还活着。
之前老臣没敢和娘娘说起,其实那条护城河往东,还有一条支流。”
梦寒月“嗖”的一下子抬头望陈义,满眼冰凉。
陈义心里叹了口气:“娘娘,老臣现在可以说,是因为老臣已经派人搜索了那条支流,同样没找到殿下。这说明,殿下还活着!”
梦寒月就朝着陈义看去,一直看到陈义的心里。
陈义硬着头皮说:“娘娘想一想,殿下是贵命之人,承天之祜,怎么会轻易地就死了?”
“……”
陈义被她看得浑身紧绷。
清风忽然进来。
“出去。”梦寒月现在不想见人,清风进来,她把人给喝出去。
“娘娘!您若是再继续这样消极,无忧皇太孙和妙音皇太孙,怕是会命不久矣!”清风忽然说道。
梦寒月眉心一跳,看着清风要退下去,忙喝道:“站住!”等清风停下,她道:“说清楚!”
原来是,太子重伤落水,消失无踪的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圣上和皇后的耳朵里去了。
清风对梦寒月说:“圣上一听到太子殿下死不见尸的消息,当时就喷了一口血,晕死在御书房!
这之后,传来圣上龙体欠安的消息,如妃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买通了李德全,圣上和皇后此时都被大皇子软禁起来了!”
“平安和妙音呢?”梦寒月“嗖”一下子,从床上弹跳了起来。
清风抬眼深深看了一眼梦寒月:“不知所踪。”
梦寒月被这一句“不知所踪”吓得脸色惨白,清风又补上一句:“同时失踪的还有殿下身边的阿大阿二和清阮。”
言下之意是,平安和妙音,应该是被阿大等人救了出去。
“娘娘,即便是两位小殿下此时安全,但是京城早被大皇子的人封锁了,只要大皇子一旦控制住形势,就能抽出空来对全城进行全面搜查。
若是那样,阿大阿二和清阮,能不能藏得住,那就是未知数了!”
说罢,清风看一眼梦寒月,“娘娘,您呀怎么做?”
我要怎么做?……我要怎么做!
我当然是要救我的孩子!
但她没说出来。
陈义蹙了蹙眉,以为她还沉浸在太子消失无踪的打击中,准备玉石俱焚。
陈义就说:“娘娘,据老臣所知,太子极为疼爱两位小殿下。莫说太子还没被确认死亡,就算是太子殿下真的死了,他也不希望他的两个儿子遭到打压。
而况,我们还没找到太子殿下的尸身,太子有朝一日回来了,却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儿子,那是何等的打击和悲伤?
娘娘!你要替殿下守住原该属于殿下的皇位才是!
你忘记了,新罗士兵战场上用的全是厉唐兵部监造的兵器?太子殿下受伤的消息又是谁传到了圣上的耳里?
如妃怎么能够收买李德全?
大皇子怎么正好选在这个时间,囚禁圣上和皇后?”
虽没明言,但意思直指,这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娘娘!殿下的骄傲,怎么能够允许别人碰他的东西?”
是啊,那男人的骄傲,怎么允许别人伸手碰他的东西?
而况,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道,他这次败阵,输在大意,输在敌人的阴谋!
他在明,敌人在暗!
如果……,不!不是如果!
这就是一场阴谋!
想起战场上新罗人手中的厉唐朝廷监制的兵器……,哈哈哈,梦寒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顿时身子一震,一股煞气涌现:“陈义,陈将军!帮我!”
“老臣定当鼎力!”陈义果决!
“何时回京?”清风陡然问。
梦寒月抬起一只手掌,果决道:“不急!既然朝廷之中有人与新罗国勾结,就不能轻易放着新罗不管!而况陈将军要助我逼宫,边疆防线必定会比之前空虚。
一定要把新罗……,不!还有突厥给打趴了,才行!”
陈义皱眉,反驳:“若是要打趴新罗和突厥,又要花费很长时间。”
梦寒月眯眼:“他新罗有天崩地裂术,我有实打实的炸弹!之前新罗提前发动攻击,我那炸弹没制好。后来制好了,云霆他却……,我也没放在心里。
现在正好!”
她唤来紫电:“把所有的炸弹全部装运起来!”
又吩咐:“将军,让你的战士们,不要停手,继续制造!”
……
新罗王得知大儿子被俘虏,送去投降信。使臣苦着脸,胆战心惊地又将信原原本本地交给了新罗王。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新罗王一看,信封还是那样,原封不动。这说明,对方连拆都没拆!
“王上,厉唐那边给您传话,……”
新罗王正烦躁,见使臣支支吾吾,喝道:“有什么就说!支支吾吾像什么样!”
“王上,那边说,从此以后,不会再有新罗韩姓一族。”
“嘭!”新罗王听完,目呲欲裂,冷哼道:“是那个太子妃说的?妇人之仁!马上厉唐的江山就要变了,她还把自己当做太子妃?
笑话!拖!拖到轩辕牧坐上厉唐皇帝的宝座!”
为什么要拖到大皇子轩辕牧登上大宝,其中意味自然不言而喻了。
新罗王还想投机取巧,然,当天下午。
新罗的城墙处传来一阵阵轰天的炸响声。
那一声声,接连不断,此起彼伏的炸响声,一开始新罗人还没在意。
因为这个声音,他们实在是太耳熟了!
这可不就是他们的天崩地裂术?
难道,新罗王上又再练兵?
可是,他们渐渐发现,那一声声的巨响,没有停止!而且,比之前更有威力!
直到有人来报,厉唐的战士杀来了!
最可怕的不是城墙被毁~!
而是那成千上万的厉唐战士们,背上背着大大的竹篓,竹篓里仗着许许多多的小酒瓶子!
那些厉唐人炸毁了新罗的城墙,大批的人马涌进了新罗国,他们边走,一手拿着火把,一手从背后竹篓里拿出那些怪异的酒瓶点燃,然后朝着新罗国的士兵们扔出去!
“轰!”
爆炸声此起彼伏,新罗人发现,这威力比他们的天崩地裂术还要巨大五倍不止!
厉唐的将士,十分嚣张!向着新罗人投掷着炸弹,按照太子妃的说法,这叫手雷!
新罗王,完全被这不按常理出牌,给震晕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局势危急
“太子妃,我们胜券在握,应该杀了新罗王!”清风指着被五花大绑,狼狈跪在地上的新罗王,愤恨地说道。
梦寒月没理他,指着人给新罗王松绑:“本宫实在是想杀你的很。”
新罗王就不解了,疑惑地望向座上女子:“既如此,为何不杀?”
成王败寇,众所周知!
非但是新罗王不解,厉唐人也不懂。
梦寒月没说什么,觑了一眼清风,后目光又投向了轩辕北棠。
“劳烦陈将军看护此处。”她对陈义说完,自己背着手就出去了。
清风和轩辕北棠会意,跟了出去。
是夜,寒风陡峭。
梦寒月所在,正是风口,风呼啸而过,吹起她身上厚重的裙摆。等到清风和轩辕北棠到来,她缓缓转身,扫一眼二人:“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说完后,目光在那二人身上又是一顿,“清风。现在你知道本宫为什么要留下新罗王那颗狗头了吗?”
“可他是害了殿下的罪魁祸首!”清风任然坚持己见,愤恨反驳梦寒月。
梦寒月望天,黑不见底的天空,就像她此时的心绪一样,她说:“最想杀他的是本宫。本宫能忍一时,……”说罢,她望向清风,浅笑一下,好似是在嘲笑清风。
但并不是……,她是无奈!
转头又将目光对上安静的过分的轩辕北棠:“想必你也听到消息了,京城里,你大哥趁机捡到便宜了。”
轩辕北棠的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但只是一下,又恢复正常。
梦寒月对于他心底的动荡了然于心,但此时……,她还真的是需要有个帮手的。
“轩辕北棠,本宫要你坐镇新罗。”她话刚说完,清风急切切反驳:“娘娘,怎么可以!”
她知道清风在担心什么。清风是不相信轩辕北棠!
但显然,不只是她清楚清风的想法,轩辕北棠本人也十分清楚。
轩辕北棠面容十分清秀,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大男孩。此时面上挂着无须掩饰的自嘲。梦寒月淡淡垂下眼皮,“本宫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本宫信得过四弟。”
嗖!
轩辕北棠陡然抬头,撞进一双星辰环绕的眼瞳里,那双眼底满满的清澈,不见丝毫杂质,她说:“四弟,你能不能替本宫守住新罗呢?”
“嘭!”
轩辕北棠轰然单膝跪地:“请太子妃放心!轩辕北棠定会看护新罗,不会让新罗趁机干扰到太子妃的!”
梦寒月满意地点点头:“好,如此,本宫就将新罗交到四弟手中。本宫也可以放心地捉拿窃国逆贼了。”
她亲自把轩辕北棠扶起来,从容而慈和的笑着,眼底的刀芒并不减弱,甚至,熠熠生辉,她说:“四弟,证明本宫没有看错你。”
……
大批的军队连夜启程!
梦寒月留下了足够可以镇压新罗的兵士,交给了轩辕北棠,也把清风留在了轩辕北棠身边。
“娘娘,您就不怕四殿下等你走后,拥兵造反吗?”陈义对梦寒月的安排有些不满,这时候,问起梦寒月来。
“不怕的。”梦寒月垂下了眼眸:“本宫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说罢,苦笑。
她并不傻,不是吗?
即便大家都安慰她,太子殿下还活着……。即便大家都这样安慰她!但是她心里清楚,那男人活着的几率……几乎等同于零!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愿意相信,他还活着!
陈义沉默,他对这个女子愈发青眼相待!
她这一句话里,饱含多个意思。
至少,她这话里隐隐透露出,她心底对于太子殿下生死存亡,已然有底。
可是就是如此,这个女子毅然决然地选择去相信,太子殿下还活着!
这不是欺骗自己,而是……一种担当!
“陈将军,本宫到得此时,才知道,原来,本宫作为太子妃,之所以能够活得那样没有负担和压力,全都是因为殿下他用他的身躯挡在本宫的身前,替本宫挡去了本该本宫承受的苦恼和压力。”
陈义并没有打断她的话,此时的气氛,显得宁静,这个头上灌着太子妃头衔的女子,此刻眼神极为悠远。
“以前,有他在,他替本宫挡去许多的烦心事。现在,他不在本宫的身边了。本宫要开始学着适应没有他在本宫身前遮风挡雨的日子了。
他替本宫挡去宫里宫外一切繁琐,本宫知道,本宫这样跳脱的太子妃,必定是三天两头地被朝臣们参上一本,但本宫在宫里的日子,却过得那样自在。……殿下该是替本宫挡住许多的冷箭了。
现在,该是换本宫还债了!本宫要为为殿下他守住这万里江山!本宫要活!要活到殿下他好端端地回宫为止!”
这一刻,陈义心里一跳,这些日子,他也知道了,这位太子妃,每日里都在服药。清风也曾透露出,太子妃的寿命无多了。
据说,若是还不能找到谢神医,太子妃怕是还剩下半年多的寿辰了。
也因此,陈义才会对太子妃的话,有那么多的感触。
谁都怕死,谁都想继续活着。
但谁想要活下去的理由都是自私的。
但她想活着,她想活着的目的,只是想要为太子殿下守住这万里江山!想要等到太子完好归来!
近乎于赎罪的方式啊!
可是她做错了什么?需要以这样非人的折磨,来折磨她自己?
太子妃她做错了什么!需要她以一个女人不大厚实的肩膀,去扛起这沉重的担子?
守住江山万里!……这样的担子,陈义自认,他堂堂七尺男儿都不敢拍着胸脯,慷慨激昂地做下这一番承诺!
“恕老臣直言,娘娘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娘娘不该自责不已!”
陈义终是把心底这句话说出来了。
梦寒月苦笑,……她能告诉陈义,是她主张向新罗国宣战的吗?她能告诉陈义,是她一系列的措施,逼迫韩世成提早回新罗的吗?
若不是她提议,对韩三国收回货币,统一重新铸造的话……,韩世成未必这么早动手,韩世成没有这么早动手,轩辕云霆也许依旧好生生的,没有任何事情。
所以,都是因为她!她是灾星!她是那个男人的灾星!
没有遇上她的话,他依旧好好的!
没有她的话,他依旧好好的啊!
梦寒月肝胆剧疼,深深呼出一口气,意味悠久地叹息道:“陈将军,你不懂,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本宫的错啊……”
陈义蹙了蹙眉,他听不懂。
但是他长眼睛会看,长脑子会思考……,他实在没看出这一切哪儿就是眼前这个女子的过错了……,陈义抬起头,老眼望向车上这女子。
他仿佛看到了许许多多无形的枷锁,一层一层地将那女子铐住,锁住。他仿佛看到眼前这女子的肩膀快要被压塌,腰板却挺的比谁都要笔直!
陈义无语,不是没有话说,而是面对这样的人,他说不出来。只心里暗暗叹息一声,随即很快做出决定:老夫一定要助太子妃扫除障碍!
这时候的京城,实在是乱糟糟。
皇宫里,太子的东宫。
饶是最冷静的南宫皇后,此刻也慌了心神。
老皇帝安静地坐着,一脸阴郁,人瞬间都老太许多。
明月悄悄推开了门,送来了晚膳:“陛下,娘娘,先用些饭菜吧。”看自己准备的东西实在有些寒碜,明月不免又加上一句:“虽然有些寒碜,但是这些菜都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一同栽种的。不会被人动了手脚。”
皇宫里此时很乱,大皇子趁机软禁了皇帝,大皇子自以为控制了皇帝的自由,却没有想到,皇帝趁着他不备,将皇后一同带去了太子的东宫。
而后,老皇帝身边忽然出现一批神秘的勇士。
大皇子此时才知道,老皇帝身边有一批护龙卫。
大皇子既愤恨,又无奈。
这一批护龙卫的数量虽算不上顶多,但五百人马全都是武功高手!
饶是大皇子已经控制了整个皇宫,黑甲卫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大皇子不是没有以黑甲卫冲击过太子中宫。但是那些黑甲卫死伤太多!虽然老皇帝的护龙卫也有死伤,人数却是少之又少。
既然打不过,大皇子此时也没真的就完全安全了,别看三皇子和六皇子此时都一副乖顺模样,这二人却是狡猾的很,大皇子召见这二人进宫,就是要把这二人围杀在宫中。可这二人一个都没有进宫,一个“生病”了,不方便进宫。
另一个也马上“生病”了。
最可恨的是,三皇子和六皇子都是亲母早逝。大皇子连拿个可以威胁他俩的人质都没有!
而朝堂上,也并非就是大皇子一家独大!
这里面,还有三皇子和六皇子,甚至是四皇子的人马,自然也有太子殿下的人马在。
可是,这个时候,大皇子却不能够自作主张,对这些朝臣赶尽杀绝,否则的话,他怕是坐上了那张龙椅,都会成为桀纣之类的暴君了。
眼下,大皇子自是要逼迫老皇帝写下传位诏书!
第三百九十九章 披星赶月
既然打又不是,大皇子只能逼迫。
那么自然是从伙食下手最好。
这个宫中,所有伙食都是从御膳房出来的。换言之,老皇帝躲在太子中宫里,也是在要吃饭的。
那么,大皇子自然可以逼迫到老皇帝出太子中宫。
可是……
大皇子“嘭”把手中的酒盅砸成稀巴烂:“村姑就是村姑!竟然在宫里种菜!种菜也就算了,还在中宫冰窖里储存食物!”
大皇子想都没有想过,在这宫里,竟然还会出现这么离谱的事情!
他娘如妃在一侧宽慰儿子:“牧儿,先别急,储存的东西总有吃完的时候。”
是啊,储存的东西,再多,也有吃完的时候!
这就和祖上遗留下的财产,子嗣只知道往外花,却不懂得往里赚,坐吃山空的到底是一样的。
大皇子对人一向温和的脸阴郁的很,冷笑起来:“本殿就等都他们山穷水尽的时候,看那老不死的老刁妇还从不从那地界出来!”
如妃听了,冷笑起来:贱妇,你也有今天!
你儿子死都死了,难道还想着能死而复生?还是本宫的儿子有用!
还有那老不死的,那孽种死都死了,还不肯传位给牧儿,难不成还想着传位给那孽种的孽子?
……
京郊某处破旧的山庙里,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破旧的山庙地下,有一个密室。
而密室里,正是大皇子通缉的“要犯”!
“阿大叔叔,外头怎么样了?”
密室门“咚咚”一响起,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嗖地一下子奔了过去,迫不及待地问道刚刚进来的人。
阿大心疼地看着被迫早熟的平安,“小殿下,给。”他没回答平安的问题,却把手中用油纸包着的烧鸡递给了平安。
“……”小家伙咬了下嘴唇,扯了扯嘴角,也不多问,安安静静地捧着烧鸡到了床榻前头。
这个密室里,其实什么都是齐全的。
床榻上是个小娃娃。
平安将油纸打开,掰了鸡肉,扯得很碎,才往妙音的小嘴里塞,一边塞一边喃喃:“弟弟,你要听话,阿爹和阿娘不知道如何了。外头都在找俺们。”
妙音怔怔地仰望着坐在床榻边上,将他抱起来的“哥哥”。他这个“哥哥”明明眼底都蓄满了泪水,一双眼也肿得跟核桃一样,却是倔强地没有掉下来。
这些日子里,都是这个“哥哥”亲自照顾他的。
他们是在逃难,是在躲人。自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要什么有什么,通常是阿大和阿二买什么回来,大家伙就吃什么。就连最小的妙音也不能有特权。
唯一的特权就是,什么东西,他这个“哥哥”不会先吃,等到把最好的喂了他之后,他这个“哥哥”才会和阿大阿二,还有清阮他们一同吃剩下的。
一开始,妙音自然是万分不乐意。他虽然长了牙齿了,但是就是不想使劲儿。
后来,他这个“哥哥”竟然将食物嚼碎了喂给他吃……,没把他给震晕过去!
换句妙音的话,为了不吃别人的口水和牙垢,他要“自食其力”!
自打第一回后,妙音就“突然”能够自己吃下食物了!
但是,饶是如此,平安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他弟弟这么小小的一个小人儿,要是吃东西吃坏了怎么办?
平安尽可能地将吃食弄得细小散碎,能够让妙音吃下去。
平安背对着阿大他们,阿大他们也许看不到平安的表情。但是妙音却看得一清二楚。
尽力地隐忍,尽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所以他的肩膀微不可查地耸动。
分明眼睛肿的和核桃一样,蓄满泪水,却咬着嘴唇……所以他的嗓子里传来细碎的哭声。
妙音一下子想起来,这个“哥哥”其实还没有他大,这个“哥哥”今年也才是个八岁的孩子!
亲耳听到自己敬爱的阿爹的噩耗,接着就见证了残酷的逼宫!
要不是李德全对老皇帝忠心耿耿,老皇帝让李德全对大皇子虚与委蛇,假装投降。阿大和阿二,还有清阮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将他和自己救出去。
妙音意外地没有再闹腾。也没有照例给他这个“哥哥”撒一身童子尿。
“别怕,阿娘会出现的。阿娘一定会出现的!”平安轻声细语,哄着妙音。
妙音暗自翻个白眼,他小小脖子上的大脑袋正在细细地抽动,细碎的哭声,叫人不忍耳闻。
老纸当然知道她一定会回来的!她非但会回来!她还会以绝对强势,入驻皇宫,将那个谋逆篡位的狗屁大皇子从皇位上拉下马!
“哥……哥……”
平安震动了下,慢慢地看向他怀中的妙音,傻乎乎地张着嘴巴,忽然,他回过头,问向清阮:“清阮清阮,你刚才听到了吗?弟弟叫俺呐!”
“哥哥……”
因为妙音忽然“学会”说话了,密室里悲凉的气氛顿时一扫而尽,欢声笑语回荡在这个寂静多时的密室里。
清阮凑过来:“妙音殿下会开口叫哥哥了。来……叫清阮叔叔。”
清阮逗弄起妙音来。
小妙音可不买账,“哼!”他拽拽地把脑袋往旁别一扭,老纸是看在他“哥哥”精神快崩溃的份上,才会这么牺牲自己,“伏低做小”的!你算老纸谁啊?还叔叔?叔叔个毛!老纸年纪都快赶上老纸那个情敌老爹了!
清阮却觉得小妙音着实是太好玩,见这小家伙把这一屋子人的愁伤赶走,故意着逗着他玩儿。非但是清阮,连阿大和阿二都加入了。
一时之间,欢声笑语。
……
梦寒月却在日夜兼程,披星斩月地赶路!
越是靠近京城,她的嘴角抿得越紧。
因为一路之上,她在赶路,同样,时间在消耗。她得到的消息,越来越对她不利。
终于有一天,信使传来口信:圣上生命垂危,大皇子拿了皇后懿旨,明日登基!
这话里很有问题。
“为何是皇后懿旨?传位能用皇后的懿旨?”
陈义思索片刻:“怕是圣上这次生命垂危并不简单,皇后懿旨下,这也说明圣上不肯下旨,圣上为什么不肯下旨,而皇后却下懿旨?”
梦寒月瞬间想通:“皇后不是被逼,就是轩辕牧用圣上的性命威胁皇后了!皇后迫不得已才下了懿旨!”说罢,眼底冷意一闪:“轩辕牧心也太急了,竟然迫不及待地明日就登基!”
“他怕事情有变,干脆早日登基,坐实了身下的皇帝宝座!到那时候,就算太子殿下现身,事情也成定局了!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个时候,就算他轩辕牧名不正言不顺,但是有谁证明?太子殿下就算回来了,那也是他轩辕牧的臣子。”
陈义说着,一边看着眼前女子的表情。
她没有任何表现,只是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底是寒冰刀子。
“明日可能赶到京城?”
陈义眯了眯眼,摇头:“怕是来不及。就算赶到了,也是下晌了。登基大典是在上午。”
又说:“而且……,他也怕多生事端,因此,明日一定会紧闭城门。我们要进城,就要费上好大的力气。
而况,除了城门,要进宫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他在提醒梦寒月,轩辕牧不会不做任何措施的。
梦寒月扯了下嘴角,淡淡道:“用手雷炸开城墙,炸开宫门。”
陈义愕然:“娘娘不是说过了,手雷什么的,以后都不会再用了。”
他话刚刚说完,就被那女子淡淡扫了一眼,只听她说:“本宫还说过,之所以不用手雷了,就是因为这个东西破坏性太大了。本宫不想被有心人得到,将来用在对付厉唐身上。
新罗国所有知道天崩地裂术制造法的,本宫已经命清风秘密处决了。……新罗王和韩世成迟早也是要死的。”
所以,……“本宫把手上剩下的手雷全部用在炸毁拦住本宫前进的障碍上……剩下最后一批手雷,用完之后,这个世界上将不会再有手雷这种东西存在!”
这个东西实在太好模仿了。虽然她改善过的炸弹已经不是谁都可以轻易仿造出来的了。但是韩世成的土炸药威力也已经很大了。
“娘娘,恕老臣多言问一句,若是明日娘娘没有在大皇子登基之前,将大皇子捉拿俘虏,娘娘又打算怎么做?”
这是陈义很早之前就想问她的。但是一直没问,因为事情还没有到那个时候。
但是现在事情显然已经很危急了。
“将他从皇帝的宝座上拉下来!那张龙椅,他不配坐。”至于谁配坐,……陈义想一想,就明白了。
但他着实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言论!
将皇帝从皇位上拉下来,这等同于谋反!
“娘娘,您要明白,您如果那么做,等同窃国。会遗臭万年的。”
梦寒月垂下眼皮:“他的东西,本宫不许任何人碰,一丝一毫都不行。”
她也有她的坚持,她要替他守住原就该是他的东西。没有遇上她的话,他还是那个天之骄子!贵气逼人的轩辕云霆!
“联系上南宫尘了吗?”梦寒月问向刚刚从前沿赶回来的紫电。紫电轻功极好,他若想进京,绝对是可以的。
“南宫二公子说,让太子妃放心。南宫一族只尊皇室正统。”这话就蹊跷了,……难道轩辕牧就不是皇室正统?
第四百章 登基
轩辕牧登基那一日,恰是春分。
原是农桑好时节,万物复苏的时候,厉唐的百姓不得不跟着“普天同庆”。
一年之计在于春,连普通老百姓都知道的道理。偏偏,咱们的新皇帝轩辕牧就是不知道。
百姓不敢有怨言,皇帝登基这样的大事,怎么也该比下田农桑来的重要吧。好吧,都把手上的活计都放一放,一同庆祝他们的新皇帝登基大典。
面上大家笑呵呵,私底下里关起门来,差点儿没把那位高高在上的新皇帝给骂个半死!
士农工商!
朝廷也是十分重视“农”的,老皇帝甚至为了江南丘陵,那一带肥沃的土壤,可以看着,却不能种地,而忧心烦恼。
可是这位快要走马上任的新皇帝,却偏偏选在了对庄户人家,地里刨食过活日子的老百姓相当重要的一个日子里,昭告天下,要在这一日登基!
这一日早,大家伙纷纷拿出来刚刚脱下的新衣裳,新年刚过,那些衣裳喜庆地穿了过了一回大年,这刚刚才收起来,这边儿个就有了新的祭奠,必须拿出来穿上。
百姓们相互个问好,大街上谁不说新皇帝好啊,新皇帝英明啊。可就这老百姓脸上的笑容有多假多勉强,想来,只要轩辕牧自己看一看,他就清楚了。
登基大典照常的举办了。
梦寒月还是来晚了。
等到登基大典结束的时候,君臣名分已定。
如妃成了皇太后,因为老皇帝病入膏肓,如今的轩辕牧,新一任的皇帝在给老皇帝侍疾表孝心之后,在太医院太医确诊无救之后。南宫皇后成了给老皇帝陪葬的皇后!
这可是史上独一份儿啊!
“只听说过满后宫的妃子给老皇帝陪葬的,从没听说过有皇后给老皇帝陪葬的,咱们这些大皇子司马昭人之心路人皆知啊。”梦寒月冷笑,从车马上跳下来。
她抬头仰望那巍峨城墙,心底比坠入寒冰还冷。
陈义默默听着梦寒月的话,如今,轩辕牧已经登基了,君臣名分已定。太子妃可以没有任何顾忌,但他不行,他的思想受了太多儒家思想的熏陶。
陈义自己也知道,他这样子太过腐朽。忽而,陈义十分羡慕那个敢作敢当,敢想敢为的女子。
梦寒月亲自指着下头的士兵们,将一车车的炸弹堆在城墙之下。
梦寒月他们之所以能够毫无阻拦地靠近城墙,说起来,还是南宫家的功劳。
“南宫尘果然厉害,这样子的日子里,居然能够将西门的人全部收买。”入京的城门不止一座,但她只需要一座,就可以入京。
陈义暗暗点头,南宫尘那小子确实有些手段的。
“点!”
随着一个女子清淡的命令声响起,京城的西郊变得相当热闹!
轰隆隆!
轰隆隆!
一声声此起彼伏的爆炸声,炸开了城门,也炸散了人心!
而此时,原该守在西城门的赵远,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么大的动静!难道是城楼坍塌了?”赵远惊疑不定,京城的围城,怎么会轻易坍塌?
但是这样的大动静,若不是城门坍塌,那又是什么?
不久,他就看到不远处,烽火不断,烟尘漫天!
他心里咯噔一响,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执手向着桌子对面,惬意地自顾自喝着小酒的南宫尘一作揖:“幸听了南宫大人的话,不然的话,本官连同五百下属,全都怕是已经被倾倒的城墙活埋了!多谢大人提点,救了我赵某人及其下属百多条人命!”
南宫尘心里同是骇然,只是他向来不行于色,功夫全都修炼到了心里去。但是即便是如此,他也差一点露出马脚了。
此时听得赵远真诚道谢,他也不说接受,也不说不接受,反倒是反问了赵远:“若是那位事后知道了你怠忽值守,怕是会和你秋后算账。”
南宫尘说“那位”的时候,眼底一闪而逝的轻视鄙夷。
他倒是没有说起“那位”什么不好来。
赵远却是替他说了:“哼,谁不知道他那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朝堂之上,又有多少是对他真心服气的?
我赵远不是有眼无珠之辈。那位虽然现在一时得逞,可这皇位他也坐不稳。
俗话说得好,有多大的肚子,吃多大的饼子。他吃那么多,也不怕撑死。”赵远是个爽人,他说话没多顾忌,话头又是一转,赵远看向南宫尘:“南宫大人给我赵远露了先机,不然十个赵远。怕是也早就没了性命。”赵远说罢,回头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那处烽火狼烟:
“陈将军果然厉害,竟能以人力轰塌城墙!”
因着那场战争刚刚结束,而梦寒月有意让所有人都闭嘴,封锁了消息。
知道那场战争真实情况的只有上了战场的人!
新罗一方的战士,已经全部都斩杀干净。而厉唐这一方面,能在这场战争中活到最后的,都有志一同,默契地选择了闭嘴,不对外界透露分毫!
他们共同见证了那一场厮杀。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
他们见证了青丝转眼成了一头白发的传奇,一同见到了一个沙场女修罗的诞生。
也是因此,那场战斗中的战士们,对于他们的太子妃,或多或少,都存了敬仰。
一个女子,能够做到那样,一个女子,能够将必败的局势扭转。还有什么能够比这个更让这些参战的战士们敬仰的?
而后,就在他们为了厉唐,为了国家拼死拼活,血战沙场的时候,京城里,皇宫里舒舒坦坦的大皇子,却乘隙捡便宜。这叫他们这些誓死杀敌的战士们如何能够接受?
好似他们拼命的往前厮杀,后头的主子却背后送上了冷箭。
不!
他们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这样一个君主!
轩辕牧,他不配做为厉唐的君主,不配支使他们,不配对他们发号使命!
这样背后对自己的属下送冷刀子的君主,怎么配领导他们成为一方庞然大物!
可以说,跟着来的战士们,很多都是自己自愿跟随的,并不是全然地按着命令行事。
他们日夜赶路,披星斩棘,他们终于站在了这巍峨的城墙下头!
他们的血在翻滚,炙热地一腔热血,他们炸开了厚重的城墙……他们心里有这样的想法:君若无道,代天而罚!
厉唐的百姓们永远记得,新帝登基的当天下午,就被人砍了头颅挂在了城墙上。而砍下新帝头颅的,竟是当朝太子妃!
“冲!”一声令下,战士们令行禁止,谁也不怕事败之后被人秋后算账。因为他们相信,他们的首领,那个女子,她不会轻易败北!
皇宫里已经乱糟糟了。
听闻陈义领着北疆的战士,杀进了京城。
如妃,不,如今的皇太后正和新帝轩辕牧在品着美味。
那美味赫然是当初轩辕云霆专程替南宫皇后购置的豆腐脑。
原先,在皇宫之中,这道美食,一般人都吃不到。如妃三次与老皇帝明里暗里的求这一道美食,每一次都不成功。
但是此时,这位新太后,随意舀了一勺子,放进嘴里,“嗯,也不过就是这样子。”她蹙了眉头,将嘴里的柔嫩豆腐脑又吐了出来。
接过一侧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此时,大殿下还跪着一个貌可倾城的女子。
“你唤明月?”新太后挑了挑眉,“只要你能够说服那女人主动回宫赎罪,本宫就做主将你许给本宫的儿子为妃。”
新太后对于轩辕牧是她儿子的身份,总是有意无意地提醒着大家,当然,也提醒着轩辕牧本人。
轩辕牧听后,微微蹙眉。但他看向明月的时候,眼底的不快又很快散去。
明月真是美人。
这宫中,光有好样貌的女子多不胜数。但是却没一个美人有这么明月一身的气质清冷。万花丛中过的轩辕牧,早就腻味了那些个千依百顺的娇媚女子。
遇上这么一个冰山美人,自然是十分新奇。
也因为他有这方面的意思,透露给了新太后。新太后才会给出这么一个“诱人”的承诺给明月。
明月垂下眼皮,不言不语。
新太后从前一向头上压了一个南宫皇后,好不容易一朝成太后了,正是气盛的时候,哪里容得下一个下贱的婢子做出这样违逆她的举动来?
“嘭!”新太后砸了手中的碗,那碗碎了一片片。从地上溅起来时,眼看惊险万分,险些就伤了明月。
轩辕牧看着胆战心惊,这么一张无暇的面容,要是伤着了,可就不美了。
“母后!”轩辕牧有些不悦。
太后一看,心底也有些不开心,这才刚成了皇帝,就为了个贱婢对她粗声粗气,以后还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但她还是忍了下来,非但忍了下来,还温和地对着轩辕牧笑着,越发的慈和:“牧儿,你喜欢她,母后知道。母后也非是为难她,而是见她着实不知好歹。
姓梦的贱人是她的主子。她这样对母后不理不睬的,岂不是心里还惦记她的旧主子?”又叹了口气,“牧儿啊,你要收她做你的人,母后不反对。但是母后就一条要求,她的心底必须只有牧儿一个人。”
轩辕牧听着新太后软声耳语。又处处为他着想,他反倒是觉得不好辜负了太后。
亲自走到明月面前,温和地说道:“月儿,只要你能够说服弟妹回宫认错,朕一定会款待你的。当然,还有朕那个弟妹,朕也不会苛待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