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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侯淇耀     丑妇txt下载     丑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四章 事端

    清鹭刚才还满汉希望,现在又颓废了。

    “要是有人能够证明自己的忠心的话,……我或许会考虑一下,先用着看一看。”梦寒月凉凉地提议,从怀中摸出一个冰冷的匕首放在了清鹭面前。

    颓废的清鹭顿时抬起眼,似乎是在衡量着梦寒月说的是真话还会假话,突然她眼中一狠,牙一咬,抓起面前的匕首,一把拔出匕首,……匕首,是朝着自己,还是朝着梦寒月?

    是人遇到这种困境的时候,手中又有了利器,而敌人就那样毫无防备的坐在自己的身前,伸手就可以给敌人一刀。她就自由了。

    犹豫在清鹭眼底一闪而逝,随即,她的匕首替她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这把匕首,成为了她向梦寒月表忠心的铁证!

    她拿着匕首,冲着自己的右心房,用力地一戳。

    然后,她愣住了,抓住匕首的手被一只粗粒的蒲扇手给牢牢地抓住。

    抬眼,一张笑得像个孩子的丑脸在眼前。真的很丑,但是,清鹭此时觉得这张脸比云大小姐那张尽善尽美的脸还要美。

    “啊……啊……”清鹭想要叫梦寒月,结果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恭喜你,成功闯进了第一关。”梦寒月的手落在匕首上,轻轻地从清鹭的手中播出了匕首,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壳子,重新将匕首收了起来。

    此时,清鹭还一副茫然的模样。

    “恭喜你,你可以不用去死了,还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梦寒月说:“只是你的哑毒,现在我不能替你解开。”

    因为我还不相信你。

    但你确实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清鹭松了一口气,但也有些小小的遗憾。但转念一想,只要她真的忠心与眼前的梦大娘子,相信她一定会得到解药的。

    用清鹭,很冒险。梦寒月敢用!

    在古代,像清鹭这样的女子,不多了!

    遇到那样的事情,换做别的女子,恐怕想的不是怎样报名,而是想着求饶。

    这样有趣的人,这样求生意志强烈的人,梦寒月觉得,好好培养,也可以用上去。只是清鹭的忠心,一直是她不放心的地方。

    把清鹭带回去,明月知道清鹭是云昉凤的贴身丫鬟,当时就劝梦寒月把清鹭打发走。

    但梦寒月笑着打趣:“这不是看你孤单寂寞,找个小丫头让你好好管教管教嘛。”见明月一双猫眼瞪得大大的,顿时收敛住玩心,正色道:“清鹭或许是个不错的苗子,她唯一叫我不满的就是忠心问题。”

    随即,在明月一脸正色担忧的眼神下,梦寒月又一副撒娇卖萌样:“明月啊,你要是不想你们家夫人我被自己带回来的丫头出卖的话,那你得看牢了她,时不时好好教育教育,给她灌输灌输,跟着你们家夫人我,每天有大鱼大肉吃,有美酒喝的思想。懂不?”

    明月头疼地扶着脑袋,她家夫人再人前一副怡然自得,从容淡雅的模样,为何单独在她们这些下人面前就没个正形呢?

    “小公子今天已经能够拎着两桶满水了。”明月赶紧转移话题,要是与现在的梦寒月辩论,输的永远是她明月。但是只要说起小公子的事情,她家的夫人立刻就会从别的事情上转移了关注力去。

    “我儿子就是厉害。”梦寒月骄傲啊,瞧,她儿子才多大,已经能够拎着满满两桶的水了。你瞧着谁家的孩子能够这样的?

    可别以为只是满满两桶的水,是指拎着这两桶水蹲马步,头上还得顶着一碗水。

    明月扶额长叹。一般人家的娘亲,就算心里再高兴,不都得严肃地问上一遍,然后心疼一番吗?

    有她们家夫人这样,赤裸裸直白白地表现出自己对儿子的骄傲的吗?

    本来就夜深了,梦寒月止不住困意,睡去。

    她这一觉睡得舒服,一直睡到天大亮。却不知,此时“宝珠阁”被一群人围了。

    ……

    梦寒月难得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床。

    李通在外头急得团团转,却不敢进去叫醒梦寒月。

    李通之前也有一次,急事,他让人去叫醒梦寒月。结果是他们家的夫人醒了。脾气也大!

    那一天,狠狠地把他整治了一番。

    至此,就是有再大的事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李通都绝对不去叫他们家夫人起床!

    太恐怖了!

    这整治人的手法,那可不是一个残酷可以说的!

    你能够想象,他堂堂啬园的大管事,头上顶着一个大木盆,盆里装了府里所有人男人的臭袜子,然后他得站在府里下人人人都得去的茅厕吗?

    李通发誓,他那一天鼻子失灵了……那袜子太臭!站在茅厕旁边,也臭!

    他整整一天都没吃得下东西!

    李通急的团团转。在他快要给跪的时候,那道门终于开了。

    李通真的给跪了。

    “噗通!”李通叫道:“夫人,‘宝珠阁’出事儿了!”

    “哦,你慢慢说,出什么事儿了?”梦寒月慢悠悠地问。

    “‘宝珠阁’的小厮去早上去开门,发现后头工坊的门没关,结果去看个究竟的时候,居然看到了一大丑闻!”

    “哦……,是不是云大小姐的丑闻?”梦寒月洗了一把脸:“是不是还有个男人?他俩光着身子?而且那男人还死了?云大小姐还疯了?两人身边还摊着临摹的首饰图?”

    “咦?……夫人?”李通慢慢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脸优哉游哉擦脸的梦寒月,“夫人……是你做的?”

    这不是废话嘛?

    梦寒月扫了一眼李通:“我说李通,你是不是嫌我交给你的事儿太少,闲得慌?非得把大好时光浪费在这屁大点的破事儿上?”

    嘶!

    李通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开始觉得不好了。

    只是没等他来得及偷溜呢,梦寒月已经闲闲地开口了:“李通啊,我瞧着我那两家饭馆儿生意也太差了,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啊。”

    “啊?”交给他?怎么就交给他了?这是夫人自己的事儿吧……,他就是一个管事!一个园子的管事!

    “不是……夫,夫人……”李通看着人走远,顿时苦着一张脸。看见红中青悠闲地啃着果子走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瞧我干着急,你昨天晚上和夫人一起出去的吧?你就不能够提醒我一下?

    不然我能受这个委屈?”

    红中青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只是这段时间跟着园子里混熟了,脸皮更厚了,当下抓住李通的语病就鬼吼鬼叫起来:“哦!李通!你说夫人给你委屈受了!我要去告状!”

    操!

    李通急的骂娘,这天底下有这种将状告的这么理所当然的吗?

    李通气得抬脚就去踩红中青的脚,他哪里是红中青的对手,教是没踩到,还被红中青一个英雄美人抱的姿势,给揽在了胸前。

    可怜李通的老腰“嘎嘣”一声脆响啊,这腰得多伤。

    再伤也比不上这老脸啊!

    英雄美人抱!

    谁是英雄?谁是美人?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哟,李管事,原来你有这癖好啊……怪不得我们这么多年共事,就没发现你逛过青楼咧。”一个门房见到了,忍不住调侃起来。

    原本,这门房是不敢的,见到李通,那还不得跟个兔子见到鹰一样,撒腿就跑。只是今天这鹰被人抱在怀里了……

    李通顿时老脸一阵通红,“放我下来!”

    “好吧!”红中青不在乎地手臂一收。

    “嘭……”好干脆,李通又听到自己的老腰闪到了!

    操!今天是什么日子!

    ……

    这是插曲,绕回正题。

    “宝珠阁”真的很热闹。

    梦寒月优哉游哉地坐着马车到了“宝珠阁”的时候,大门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让让,让让,梦大娘子到了。”

    一听到这“梦大娘子”四个字,顿时人群很自主地给让出一条道来。

    梦寒月一副茫然的模样,“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一脸担忧地问向一旁的明月。

    明月心里一堵,……发生什么事情,您能不知道吗?

    但即便是这样,明月还是配合着梦寒月,“别急,婢子去问问。”

    明月去问人,不一会儿,又回来,脸色同样难看地冲着梦寒月的耳边低声说起话来:“夫人,别装了。要不是我知道这是你做的,说不定会被你给骗了呢。”

    明月的声音只有两个人听得见,四周又嘈杂。

    梦寒月顿时一脸不可思议和骇然,惊叫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不行!我要进去看一看!”梦寒月顿时就冲进了“宝珠阁”里头,明月在后头,满脸的黑线。好在明月一直是带着围帽的。她不合时宜的表情,也不会被人窥视了过去。

    梦寒月冲进了屋子里,此时只有一具尸首,而云大小姐此时已经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但眼神呆滞。

    “云老爷子,您怎么来了?”梦寒月惊奇地看向云老爷子。

    “哼!老夫再不来,梦大娘子是不是连老夫这苦命的孙女儿一条小命都不放过了?”云老爷子老眼深沉,锁住梦寒月,仿佛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破绽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栽赃?

    “云老爷子何出此言!这等大恶之事,我怎么能够做得出来!”梦寒月一脸吃惊和受辱,仿佛承受不了云老爷子的栽赃一样!

    “我到此事,才知道这件事情的!”梦寒月满脸悲愤,“云老爷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梦大娘子别装了!干脆承认是你做的!老夫还好给你个痛快!”云老爷子认定是梦寒月做的,虽然真的是,但是云老爷子哪里来的自信心!

    梦寒月暗中翻了个白眼,“云老爷子,这是认定是我做的了!既然如此,打官司吧!”梦寒月根本不惧打官司,反倒是云家丢不起这个人,今日的事情,已经弄得人尽皆知了!但与打官司又不一样,若是打官司的话,便真是丢丑了!

    此时他大儿正是晋升的重要时机,若是发生这种丑事,且先不论能不能找到栽赃陷害的真凶,这等丑事,对于云家而言,那就是天大的丑闻,牧善还怎么办?

    但是,若是这件事是被人陷害算计的,那么云家就成了受害者,世人对于受害者总有一份宽容。凤儿这孩子!让她做事要小心,千万别轻敌,这下好了!

    凤儿昨日要是离开府里的时候和他说一声,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凤儿是自己偷偷带了丫鬟跑出来的!

    现在那丫鬟倒是没了踪迹!……云老爷子脑筋一转,要是能够找到那丫头的话,说不定能够找出证据。

    “云老爷子,我平日敬重你,便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云大小姐多有刁蛮,我也忍让着。呵呵……没想到云大小姐会做出这等丑事来!”梦寒月冷笑着,……老家伙,你不敢报官处理吧?你怕丢面子吧?

    你怕,就给缩着脑袋过日子!

    我可不怕!

    “凤儿是被人害了的!”云老爷子死咬着这个不松口。

    “呵……那怎么别人就害她云昉凤,怎么就不害我,也不害白大小姐的?”梦寒月递给白凤起一个目光:瞧,这是你报仇雪恨的大好时机。

    白凤起却犹豫了,若是云昉凤此时还脑子正常,她报复起来会不手软,但是云昉凤已经疯了,她实在是不想欺负一个傻子。

    梦寒月垂下眼帘,早就知道白凤起下不去手,落井下石这种事情,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干的。

    一边说着,梦寒月却干起了落井下石的事情。

    “云老爷子,报官吧。”梦寒月说道。

    “不行!”云老爷子一口否决,“凤儿的事情,老夫自会亲自查的,要是让老夫找到一丝半点证据,谁害了凤儿,老夫让她不得好死!”

    梦寒月冷笑一声,忽然冷喝道:“云老爷子,您老大概没有弄清楚!现在不是你想不想报官处理,而是必须报官处理!

    ‘宝珠阁’出了人命了,而这死去的人还是我工坊里的小厮,死前是和贵府千金缠绵悱恻!也就是说,云大小姐,是这死去的人,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你说凤儿是杀人凶手?”云老爷子老眼恐怖地睁大。

    “您能保证凶手就不是您府上的云大小姐?”梦寒月淡淡挑眉问:“我们‘宝珠阁’开门做生意,如今却出了这等事情,叫我以后生意一落千丈,我都没与云老爷子您算这笔账,您老还要来指摘我?”

    “你就这么想报官,梦大娘子,容老夫提醒一下你,这件事情,你也有嫌疑。”

    “哦?愿闻其详。”

    梦寒月淡淡站着,不慌不乱。

    “凤儿曾经说过,你动手打过她。那么你一定是和我们家凤儿有仇怨的,说不定你就是故意陷害我们家凤儿的。你有动机这么做。”

    “云老爷子,您说话悠着点儿,凭着点儿良心,按照你这么说法,你们家云大小姐得罪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不算在他们的头上?再说了,如果是我动手的,我为什么要让事情发生在我的‘宝珠阁’里,这对我也有影响。我大可以让事情发生在其他地方,其他任何一个不是‘宝珠阁’的地方。”

    “梦大娘子这话说的有道理。云老,我看你是太着急了。”吴老爷子这些股东一直安静地站着,这会儿站出来为梦寒月说话。

    梦寒月有一句话说的对,这里是“宝珠阁”,“宝珠阁”是他们共同的利益。出了这等事情,生意已经要一落千丈了,要是还被人栽赃了陷害罪名的话,“宝珠阁”要不要做生意了。

    “云老,我看此事不简单。这件事为什么哪里都不发生,偏偏发生在我们‘宝珠阁’?说不定是别人的圈套。”

    “对呀!云老爷子,”梦寒月接住吴老爷子的话头,“最近不是‘珠宝阁’与我们‘宝珠阁’作对吗?说不定就是敌人的圈套。”

    说的是“敌人”,却没说是“珠宝阁”,她只是举例子。但这例子举的让云老爷子顿时气煞,在云老爷子听来,就是说,如果有凶手,凶手就是“珠宝阁”一样。

    “不可能是‘珠宝阁’!”云老爷子被气煞了,脱口就否认。

    “为什么不能是‘珠宝阁’?我瞧着就像!”吴老爷子奇怪地看向云老爷子。

    梦寒月心中冷笑……当然不能是“珠宝阁”,“珠宝阁”的神秘东家,不就是云家吗?

    不然的话,那些模仿出来的首饰怎么相似度这么大?因为人家手上有临摹的图纸嘛!

    梦寒月接口问:“是呀,云老爷子,为什么不能是‘珠宝阁’?……不行!一定要报官!如果是‘珠宝阁’的话,这就是一场有预谋的陷害!连云家的云大小姐都敢算计陷害!不行!这人太狠毒了!”

    云老爷子顿时一口腥甜涌上喉间。却被他自己生生给又吞了回去。外表看不出来,只是云老爷子这一口鲜血涌出喉间。只觉得脸色泛出一丝金色来。

    梦寒月却作不知,继续道:“云老爷子,我去叫一叫云大小姐,说不定云大小姐只是一时被吓得失了魂。”说罢,真的去叫云昉凤。

    “云大小姐?云大小姐?”梦寒月小心翼翼地推了推云昉凤,她就站在云昉凤的身前。云昉凤却仿佛没见到。若不是真的傻了,云昉凤一定会害怕她。……梦寒月真正松了一口气,看来花和尚的毒药是真的起到作用了。

    “你做什么!”忽然,云老爷子一把拍开梦寒月的手。

    梦寒月眼神一冷,明明可以躲开,却故意慢了一步,“嘶!”挨了云老爷子一巴掌,梦寒月的手背上顿时一阵红。

    吴老爷子看不下去了,“云老头,你再着急,也不能是非不分。梦大娘子那也是担心云大小姐。再说,这件事情,要是云大小姐能够清醒过来,说不定就能够知道前因后果了。”

    张老板,赵老板等人全都不住点头。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店的生意说不定会一落千丈。

    你说,本来大赚钱的生意,就因为这样的事情,就要生意一落千丈。他们几个怎样都不甘心。

    但是要是能够证明事情是被竞争对手陷害算计的话,世人会觉得他们是受害者,他们家的生意也不会一落千丈了。

    云老爷子绝对想不到,他正打着的主意,对面这些人也打着。只是两方人马各有心思罢了。

    云老爷子忽然想起一个破绽来。

    “梦寒月,你刚才说,这件事情,你是到了这里才知道的?”梦寒月心中一惊,遭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可能是到了这里才知道。

    但她面上很淡定地回到:“是的,我是到了这里,发现好多人围着店铺,让贴身婢女询问过后,这才知道的。”

    她这话一出,吴老爷子,张老板等人,全都不自觉地皱起眉来,如他们这样的人,刚才没注意,此时经过云老爷子一番暗示,也听出了梦寒月话中破绽。

    吴老爷子甚至把探究的眼望向梦寒月。

    “呵呵,”云老爷子冷笑一下,“梦寒月!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这件事情就是你做的!这么大的事情,你和老夫说,你是到了店外头才知道的!老夫就不信,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店里就不会有人去通知你吗?

    别的不说,除你之外的股东,全都是接了店里伙计们的口信,这才急匆匆赶来的,就你一个人慢吞吞的。这说的过去吗?”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了梦寒月身上。

    此时店铺门紧闭,这间屋子里,除了他们几个人外,再无其他人。

    明月有些焦急地拽进拳头。

    白凤起的目光落在梦寒月的脸上。心中大惊……,难道真的是她做的?

    但是若是她做的,为什么不通知一下她?不和她商量一下?

    白凤起起了怀疑之心。

    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下,梦寒月坦然道:“我是真的到了这里,让婢女问了人才知道的。也确实没有人来通知我。”作出沉思状,说:“这样吧,云老爷子,你说股东们都有这里的小厮们带传口信。那么也就是说,只要传信,就有这么个人在,对吧?那你大可以让这里传过信的小厮都站出来。若是有给我传信的小厮,我立马认罪,都不用云老爷子您动手,怎么样?”

    “哼!”云老爷子冷哼,“谁知道是不是被你收买了?”

    “云老爷子,您错了,我提议这个意见,是因为,我想要告诉云老爷子,还有在坐的各位。这里没有一个人知道我的住处。怎么给我传口信?”

    “怎么可能!这个理由也太荒唐了!你是这里的大股东,是女东家,再怎么说,小厮不认识,肯定有掌柜的认识,再不行,梁师傅也认识吧?没人传口信,笑死人的借口啊。”

    云老爷子就是抓住这点不放。

    “哎……”梦寒月摊开手掌,无奈地揉眉:“我也只能老实交代了。”

    “哼!早该老实认罪了!”云老爷子不知该不该高兴,但他确实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她肯认罪,他们云家就能免去这次灾厄。

    “不是。”梦寒月无奈地说:“我要交代的是,这里真没人知道我住处。因为我住在啬园。”

    啬园~!

    嘶!

    场面一时鸦雀无声!连云老爷子都有些懵了。他是听错了吧……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不许报官

    啬园!

    “你说你住在哪里?”云老爷子有些不敢信心自己的耳朵。

    “啬园。”梦寒月无奈摊手:“您瞧,和您这样一说,您老都是这个反映,我哪里敢和别人说?所以这里是真的没有人知道我住处,哪里有谁来给我报口信?不信的话,您老大可以把人全都叫进来问一问。”梦寒月摆明了就是耍无赖了。

    但也因为“啬园”这两个字,让此处众人的表情不一,心里深处怎么个骇然就不知道了。有没有其他的想法,也就不知道了。

    事情到了这里,仿佛是进了一个瓶颈了,就有一种卡在此处的感觉。

    “云老爷子,还是报官处理吧。”梦寒月又提“报官”。

    云老爷子却此时此刻心里难以平静,但听“报官”两字,条件反射一般就回绝:“不行,报官是绝对不行的。”

    “云老爷子,为什么报关不行?难道您乐意您的孙女被恶人算计糟蹋吗?您愿意真凶逍遥法外了?”梦寒月有些苦口婆心,好似满心都是为了云老爷子着想。云老爷子却是此时恨不得用抹布堵住她的嘴巴。

    怎么行?

    要是报官的话,他云家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沉吟片刻,云老爷子沉下脸:“老夫绝对不允许。要是报官,我云家的声誉就彻底毁了。凤儿老夫自己带回云家去,既然是受了惊吓才变得有些痴傻,老夫定会请来最好的医者,好好地把凤儿瞧好了。到时候自会有真相。”云老爷子大有一言蔽之的打算。

    “不行!”

    梦寒月却是硬敲着桌子与云老爷子对峙:“您说的是没错,但您能保证云大小姐会好?什么时候好呢?您总得给个准数吧。再说了,我想问问,云大小姐真的就那么的无辜,真的只是被人算计了吗?”

    “姓梦的,你放肆!”云老爷子“嘭”的一声,重重敲在梦寒月面前的桌子上,眼中气愤交加,“你这是欺负到我老头儿的头上了?住在啬园了不起吗?

    就可以放肆吗?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江南也有江南的规矩!

    今日要是站在这里和老夫对话的是白老爷子,老夫才乐意说话。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云家几代经营,老夫再江南风生水起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梦寒月忽而脸上荡起一抹笑容来,笑着说:“云老爷子,年纪大了,万事得小心,像您刚才那样又叫又吼的,非但下不了人,自己说不定还得中风。小心呐!这年头,老人家还是多多保重身体。”

    梦寒月这话够狠,云老爷子不是看她年纪轻,在他面前不够瞧吗?她就回击云老爷子年老体衰,争不过年轻人。

    果然,云老爷子听后,立即脸就黑了。

    吴老爷子有心看戏,却知道再闹下去,就不好收场了。

    “都别说了,各退一步。”冲着云老爷子说:“你家的凤丫头不是受害者吗?那好,要是趁着这个机会能够抓住真凶的话,还凤丫头一个清白,也还云家一个清白。”又对梦寒月安慰起来:“此事确实要顾忌一下云家的体面。这件事情不宜报官。”

    “呵!”岂料,梦寒月冷笑一声:“都出了人命了,这都不宜报官,那什么事情才要报官啊?吴老爷子,我素来敬重您,但您在这件事上怎么就犯糊涂了?”梦寒月语重心长。

    “哈!老夫拉架也拉错了?”吴老爷子也恼了,他好心出来劝和,倒是成了他的错了。

    “云老爷子,敢问这是什么?”梦寒月没理会吴老爷子,自己走到那具身上随意盖了一件衣裳遮丑的尸体旁边,蹲下身子,从尸体身下的一角,一点点抽出一些叠在一起的纸张来。

    “我刚才瞧着露在外面的一角图纸很眼熟。仔细一看。”梦寒月把那些皱在一起的纸张摊平,在众人的眼底,说:“这可都是我昨日刚刚交给工坊师傅们的图纸。”

    又把目光调向云老爷子:“云老爷子,您能解释一下吗?为何令千金会大晚上出现在工坊,而且还……,现场却还发现临摹的图纸?”

    这话不啻于在说云昉凤暗中有鬼。

    “梦寒月,你有话直说吧,老夫不耐烦你这样遮遮掩掩的。”云老爷子心里早就气抽了,但是却没有办法说什么。

    “云老爷子,我只有一句话,云大小姐也不干净。我要代表‘宝珠阁’报官处理。”报官,公平。

    又是报官!

    云老爷子快烦死了!怎么就这么坚持要报官呢!

    “你代表不了‘宝珠阁’,其他人的看法呢?”云老爷子寄希望于其他人了。

    他是不希望报官,不报官,他就能够想办法,把这件事情嫁祸到其他人的头上。反正必须是要把云家摘出来。

    “报吧。”张老板表态。

    “我看还是算了,只是死了个小厮,到时候多赔一些给这小厮的家人就是了。”做茶叶生意的赵老板,劝道。

    “吴老,你是看着凤儿长大的。”云老爷子目光深沉地望向吴老爷子。

    梦寒月不着痕迹地挑眉,……怎么,这是开始打起感情牌了吗?

    “别人怎么表态,我不管,反正我是坚持报官的,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要是不报官,人家还以为我们‘宝珠阁’藏污纳垢。叫背后真正害人的人笑咧嘴去。”明月幸好戴着围帽,又低垂着脑袋,不然她脸上吃惊的表情准露馅儿。

    这谎话说的,脸红心不跳,连她这个知道真相的人,都快被蒙蔽了过去。

    “我与云姐姐姐妹情深,不能看着她白被人算计,一定要叫云姐姐沉冤得雪。”白凤起也迎合道。

    虽然觉得欺负一个傻子,挺不厚道的。可白凤起相信,今天出了这事儿的人要

    是她的话,云昉凤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再说,梦寒月说的没错,这件事情要是就这么算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最后那么不了了之,不用想,外界会有怎么样的猜测,别人会怎么在背后议论他们‘宝珠阁’。不行,不能为了云家的体面,他们好不容易经营的风生水起的‘宝珠阁’就这个毁了。

    人言可畏啊。

    云老爷子一个激灵,怎么刚才把姓白的丫头给忘记了。

    但即便如此,云老爷子咬牙硬道:“不行!不行就是不行!谁今天去报官,谁就是我云家一辈子的敌人!以后只要是在江南这块地界上,别想过的舒坦!”

    此言一出,众人愕然之时,同时也对云老爷子的话深信不疑。云老爷子说一不二的性子,这里的人几乎都有体会。

    “梦寒月,你还坚持报官吗?”凤儿带回去好好治疗,会好的。只是以后的婆家不好找了……,但又怎么样。他云家家大业大,还怕找不到个上门女婿来?

    云老爷子是打定主意,他家的宝贝孙女绝对不可以被拿到明面上来说。

    “事情一发生,好在那开门的小厮谨慎,对外只说是‘宝珠阁’闹贼了,后头就让人来给我们传口信。也就是说,此事只有我们‘宝珠阁’里的人知道。其余之人一概不知。”云老爷子来的最早,因为出事的是他家的大小姐。

    因此,事态的发展,他知道的最清楚。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既然云老爷子知道现在外人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您老为何当初不一开始就说出来?”吴老爷子显然松了一口气。死了一个小厮,还是卖身的那种,处理得好,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对外只说这小厮抓贼的时候,被贼误杀了。此事也算揭过去了。这真是太好了,一举两得。以后“宝珠阁”还是“宝珠阁”。

    梦寒月倒是一惊,深深看了云老爷子一眼,暗骂一声老狐狸。

    既然除了店里的人手,外人全都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李通又是怎么得到的确切消息?转念一想,李通毕竟不是一般人,定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梦寒月吐出一口浊气,好好的算计,功亏一篑。不过要是以为不报官,这件事情就被压了下来。云老狐狸,你可就想错了。

    “既然这件事情除了店里的人,再没有人知道的话。行,那就按照云老爷子说的做,不报官。”梦寒月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云昉凤:“云老爷子,只怕是纸包不住火。到时候,等到事情被人发现,一切责任和后果,云老爷子承诺,由云家一力承担的话。这件事情,我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云老爷子恨不得把眼前的女子掐死,冷冷笑,“老夫说话算话,这件事情,后续全由老夫负责,梦大娘子只需当做不知就好!”

    梦寒月弯弯嘴。

    人嘴两层皮肉,云老家伙以为能够堵住所有人的嘴?

    门外众人被驱散,云老爷子亲自对门外众人表示感谢:“感谢相亲父老对小店的关心,小店昨日闹贼,丢了些值钱的东西,不是多大的事儿。都散了吧,谢谢众位父老的关心啦。”

    此时就这样被定性了。

    但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梦寒月冷笑。

第二百六十七章 圣旨

    “喂,听说了吗?云家的大小姐傻了!”

    听雪楼里,一张桌子上,几个公子哥儿打扮的男子,刚坐下来,便有一人八卦地故意压低声音议论开来了。

    “你小子皮痒了吧。我可记得,你们家和云家还有生意往来的;可别胡说。”另一个青衣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

    “嗤!我是胡说八道的人吗?”那人不以为意:“我可是听的真真的,云大小姐就是傻了嘛。”

    “那关你什么事情?这年头,还是少管不相干的事情。”青衣男子说道。

    ……

    而与此同时,江南苏地已经有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消息不知道是从哪里穿出来的。当云老爷子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气愤地跺脚:“查!给我去查!看是哪个胆子比天大的传出的闲话!”见管事要走,有突然叫道:“等一下,从姓梦的娘们儿查起!”

    可是任凭云老爷子怎么查都查不出结果来。

    梦寒月岂会留下把柄让人查。何况这事儿根本就不是她做的。

    “有人先动手了,你猜是谁?”梦寒月剥着橘子,这时节第一批橘子,甜中带酸。笑着问对面的白老爷子。“老爷子,不会是你吧?”

    “这人比老夫快。”白老爷子啜了一口茶水。没否认他也有此心。

    “有趣,这人是谁?”

    不光是梦寒月感兴趣,白老爷子也感兴趣。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问起白老爷子来:“听说云家的大儿子云牧善此时正是晋升的重要时机。您说,动手的那个人会不会是……”

    白老爷子也顺眼老眼一亮,他怎么就没有朝着这上头去想呢!

    “对!”白老爷子一拍手掌,直呼:“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件事的?云牧善如今担任吏部左侍郎,吏部尚书想要告老还乡,人选多半是从他的左右手上挑起。恐怕云牧善想要这个位置,吏部右侍郎当然也会眼馋。”

    到此,二人意见保持一致。

    都认为是吏部右侍郎暗中捣鬼。可见吏部右侍郎也不是善茬,至少在云家安排了自己的奸细。不然云大小姐疯了的消息是从何得知的?

    “老爷子,不能让那位独占鳌头了。”“那位”指的就是吏部右侍郎。此时梦寒月的眼中闪烁着名为“疯狂”的东西,“老爷子,咱们何不推波助澜?”

    白老爷子犹豫片刻,“我们要是动手了,这要是被那位右侍郎洞悉了,会不会招致报复?”

    “报复?”梦寒月声音陡然提高:“会不会报复我不知道。但是我们的敌人一致。想必他也清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白老爷子身子一震,自顾自地低声喃喃道。随即抬起头,眼神中对于梦寒月有了更深的慎重考量。

    “有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老爷子,让我们一起把云家这摊子的火焰烧得更旺一些吧。”梦寒月说的云淡风轻。

    二人又是一阵密谋。

    等到云老爷子悄无声息地被送回白家之后不久,江南苏地之上,就继“云大小姐疯了”的传闻之后,又掀起高峰。

    据传,云大小姐之所以到如今都没有嫁与他人,是因为早就有了情郎。而此次云大小姐的发疯,很有可能与她心心念念的情郎有关系。

    消息是这么传出去的。

    但是一传十,十传百之后。这消息就彻头彻尾变了个样子。

    梦寒月此时坐在后院里荷花池畔的老树根下的摇椅上。

    葱翠色的摇椅在一阵和风吹起时,摆动几下,发出几声古老的“吱嘎”声。梦寒月躺在摇椅上,手中拿着账本。这些账本是两间饭馆儿的账本。两间饭馆儿的大掌柜全都离开了。但这样反而好,对于她来说。那两个人留下,反而碍手碍脚。

    “夫人,您叫老奴?”李通沿着河上檐廊,走到了底,转个弯,就来到梦寒月的身前。

    “李通,现如今,外头怎么样了?”梦寒月问的是外头的谣言。不过以李通的悟性,她不问明了,李通也能够猜到她的意思。

    果然,李通迅速地看了一眼梦寒月,又低着头,说起:“夫人问的若是外头都在传哪些个话的话。老奴还真知道一些。

    好似是这么说的来着。说是云家的大小姐发疯了,原因是因为云大小姐曾经有个情郎,但是情郎薄情,最后不要云大小姐了。云大小姐怀了身孕,云老爷子知道了,要把孩子打掉。情郎不要她了,孩子又要丢了。云大小姐一时想不通,就发疯了。”

    “啪嗒”梦寒月手中的蓝面账本掉到地上了。她眨巴着眼睛,面色有些古怪。

    这……可都传歪了。她让人放出一些消息去。结果传成这样子。这里的人比八卦杂志还要八卦杂志。人才啊!

    不过惊愕之后便是若有所思。也不知道这些话传出来,有没有那位暗地里的大人的影子子。

    “李通,你帮我把李云长请来府上。”

    李通看了一眼梦寒月,埋下头道:“是,老奴这就去。”

    ……

    李通很有能耐。不出半个时辰,就把李云长给带到她的面前。

    此时李云长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怎么?我的李大公子,难道你以为是你哪位相好还是倾慕你的红粉知己?”梦寒月打趣,手中账本顺势交给李通,又吩咐李通:“这几天有劳李总管送给我物色物色几个人选,我手里还缺六个大掌柜。”

    李通听到“李总管”三个字,顿时汗毛倒竖,这些日子的经历告诉他,每当他们家夫人对他客客气气,唤他一声“李总管”的时候,通常,他完成她吩咐的事情的时候,都要放十二分的心思去做。不然的话,下场会很惨。

    李通凛然,满脸肃然,道:“夫人放心,老奴一定会放十二分心思地替夫人物色大掌柜的人选,替夫人分忧解劳,老奴在所不辞。”

    梦寒月微微笑,冲着李通挥挥手,“你下去吧。”

    等到李通告退了,李云长径自在石桌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一边给自己斟茶,晶亮的眼瞥一眼梦寒月:“很有威仪。不错。”

    梦寒月耷拉着眼睛,嘴角却上翘着,等李云长端起茶水送进口中的时候,说道:“这茶水好喝吗?”

    “嗯,西湖龙井,不错。”李云长又啜了一口。品茗着。

    “那就好。我还怕刚才壶盖开着,一只蟑螂掉进去坏了味道。”

    “噗!”李云长一口水顿时倾泻而出,却因为噗出来太快,被茶水呛到了,一边猛咳嗽,一边怪罪道:“死女人,你干嘛不早说?”

    “早说了,我怎么看你的热闹。”

    李云长顿时目瞪口淡,看着对面淡定的女人,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子面前的空杯子斟了一杯茶水,慢悠悠地送进嘴边,品着,那模样,真是怡然自得。

    “死女人,你骗我!”李云长顿时回过味儿来,他是被对面那死女人骗了。

    “废话,不骗傻子难道骗精明的?柿子还挑软的捏呢。”梦寒月又慢悠悠地把手中的茶杯放在石桌上。端正身子,一改刚才的漫不经心,梦寒月微微勾起一边唇角,声音都带着一丝蛊惑,“李云长,你的机会来了。”

    李云长一惊!迅速抬眼看向对面,这才发现对面的死女人脸上的认真神色。他不禁也把身子坐直了,“此话从何说起?”

    “李云长。缮国公老了。”

    李云长眉头都没动一下,“祖父老了,还有父亲。”

    二人心知肚明,梦寒月是要李云长夺了缮国公的爵位。而李云长则是提及他的父亲。

    “你父亲李猛不适合继承缮国公的爵位。”梦寒月很淡定,但是李云长淡定不了了。从小到大,从没有人说过他父亲不适合继承缮国公的爵位。现任的缮国公,也就是李云长的祖父虽然心里清楚,但是从来不说。

    李云长心中起了波澜。他也认为他父亲并不适合担当下一任的缮国公。但是身为人子,绝对不该指责亲生父亲。

    李云长按下心中的波澜,刚刚掀起的波澜,又被他给压了下去。

    他淡淡说:“父亲只是能力弱一些,性格有些强势罢了。”

    “真的吗?真的只是有些强势吗?”梦寒月端坐身子,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对面的李云长脸上,仿佛要把他看穿,“李云长,你真的认为那是强势,而不是一意孤行,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吗?在我看来,你父亲李猛是盲目又夜郎自大。”

    李云长有些微怒。再怎么不好,那也是他的父亲。

    “嗤。”梦寒月顿时嗤笑,“你恼了吗?那我接下去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是不是会认为我造谣?”

    “你说。”李云长黑眸深邃,定在梦寒月的脸上。瞧她这种带讥带怜的表情,李云长忽然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可以很负责人的告诉你,我待会儿要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凭有据,绝不是凭空捏造的。其真实度,毋庸置疑。

    李云长,你身为李猛的儿子,你最应该清楚,你父亲有些好高骛远。看不清自己,还以为自己有多能耐,可惜这种人往往会被人当做枪使。”说到这里,梦寒月瞧了一眼李云,见他皱眉,梦寒月叹了一口气,软了口。“我说话是有些难听。但我不会改。”

    “你父亲李猛最近是不是常常拿一些古董回去?”

    “……”李云长眼中一阵闪烁,顿时浑身一震,看向梦寒月,“你怎么知道的?”

    “我的人打探消息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你父亲的那些古董恐怕是假多真少。不知道他听谁说的,岩脉山上有古墓,先头又从那人那里得了些真的古董。有了好处,那人又告诉他是在古墓里挖出来的。又说与他一起采掘古墓。

    你父亲居然把岩脉山给买了下来。”

    梦寒月说完,径自端起杯子啜了一口茶水,见对面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她才慢悠悠地道:“若你以为这已经是最糟糕的事情了,那就错了。

    岩脉山本来是属于别家的,你父亲想买岩脉山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结果问地下钱庄借了份子钱。”份子钱就是高利贷。

    “咯噔”,李云长捏紧拳头,份子钱好借可不好还!

    他父亲怎么敢!

    “喏,给。”梦寒月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有些旧的纸来,推到李云长的面前。

    李云长狐疑地瞧了一眼桌子上的纸,这才怀着狐疑的心思,拿了起来看,这一看,顿时睁大了眼睛。“我们家祖宅的地契,怎么在你这里?”

    “我从地下钱庄那些滚刀肉手里高价买回来的。”梦寒月微微翘起唇角,一脸看好戏地看着对面的李云长惨白的脸上满满的汗珠。

    “认识你这么久,你终于像个人样了。”梦寒月饶有兴致地打趣道。丝毫不觉得这个时间点,说这样的话,会不会突兀。

    若是平常,李云长一定会回嘴,但是这一回,李云长没有。他呼吸有些不顺畅。

    良久,才将那张纸颤抖地放在面前的石桌上,“父亲虽然没有继承爵位,祖父却很早时候就把祖宅过继在父亲名下。……”他又沉默起来,后来才说:“我没想到父亲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要是祖父知道了……”

    “你祖父迟早会知道,早知道晚知道,总归有一天会知道。”梦寒月知道李云长的意思,他想要隐瞒这件事情,李云长颤抖地把那张薄薄的纸张往梦寒月身前推去,“这虽然是我们家祖宅的地契,但是是你高价买回来的。我没理由问你要。要是平常的东西,我肯定不会和你客气。但是我知道这张纸张恐怕价格贵到我根本沉受不起。”不然父亲也不会把祖宅拿去给地下钱庄了。

    难怪最近父亲脾气这么大,动不动就朝着他发火。背后的皮鞭依旧疼的慌,李云长感到无奈又难受。

    原来他就是为了父亲做下的错事,承担起父亲莫名其妙的怒火的。

    “事实上,这件事情,与你父亲那位宠妾还有些关系。”梦寒月瞧着李云长一脸受伤的表情,还是有些心软,叹口气,把她知道的事情说给李云长听。

    “李云长,你父亲后来之所以会接触到那一家地下钱庄,是你的那位姨娘的原因。你的那位姨娘听了娘家人的话,自己放印子钱,结果亏得不能再亏。

    我不知道这样东西是不是你娘的,但我知道,这种古老内敛,含蓄不张扬的项圈,绝对不是她一个妾室,或者说她那个经常的小商人家底能够拥有的。”梦寒月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长条盒子,递给李云长,“你自己看一看吧,也许你见过。”

    李云长打开盒子的那一刻,脸上顿时一阵光火,随即,双眼之中怒气交加。“这是我母亲的陪嫁!我曾经在母亲的小库里看到过,也上过陪嫁单子!”李云长不敢相信他看到的,他心中有些明了,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梦寒月:“这个……”

    “这个是我从当铺里买来的。我的人查到你父亲后,就顺藤摸瓜,结果就查到你姨娘的身上。你姨娘带着她的丫鬟把这项圈当在当铺。……死当。”死当和活当又不一样。死当的货品以后都没法赎回去。

    “贱人!贱人!老贱人!”李云长气得脖子都粗了。

    “咳咳,……据我所知,这绝对不是你姨娘当过的第一件首饰。你姨娘做份子钱,亏的不是小数目。之前有你母亲的陪嫁支撑着,后来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李云长,你父亲会接触那一家地下钱庄,多半就是你姨娘介绍的。

    因为我的人发现,自从你父亲从那家地下钱庄借钱之后,你姨娘的轻松了。债务也没了。”

    所以,很有可能,是地下钱庄说通你姨娘,让她撺掇你父亲去那家地下钱庄借钱,这样就给她免去债务的话。

    这话梦寒月没说,但是李云长何等聪明,自然能想的明白。

    “我这就回去告诉祖父去!”站起身欲走,突然又回头:“死女人,这地契暂放在你这里,我手头上没有这么多钱,但整个李家会有的。祖宅对我李家相当重要。到时……,还希望你不要为难我。”

    “我不为钱。”梦寒月站起身,把地契递给李云长:“这个你拿回去。李云长,回去好好跟你祖父商议。你父亲李猛遇到的,显然是人家事先下好的套子。多半是针对的你们整个李家。”

    李云长欣长的身子顿时一震,随即一脸严肃,“我知道了,谢……”谢字说到一半,又吞了回去,“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死女人,我李云长欠你一份情。这地契的银钱,今后我会想办法还给你,以后有用得到我李云长的地方,只管开口。但凡你开口,只要不是谋逆造反的事情,就是让我丢了性命,我也会二话不说,替你完成。”

    “李云长,你今天怎么这么多废话。去去去,回去之后,让你爷爷暂时忍气吞声,当做不知道。打草惊蛇,就抓不住大头了。”

    梦寒月像是赶苍蝇一样赶走李云长。但李云长心里却异样的感觉。

    “对了,我差点儿忘记了,你替我打听一下吏部右侍郎这个人。”吏部右侍郎人在京城,但是在江南苏地,肯定有他的人在。并且不少。

    梦寒月想知道的,就是那些替吏部右侍郎卖命的人。

    李云长楞了一下,“嗯。知道了。我先走了。”

    手里拽着那张地契,他现在心里乱糟糟的。

    “李云长,你等一下!”梦寒月想了想,又叫住李云长,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这位看起来洒脱,实际上情苦的家伙,就怕他脑子转不过弯来,“虽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孝顺是好事,但是愚孝不但不好,还会毁了整个家族。你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李云长,有些事情,你要想清楚了。

    是要当一个孝顺的好儿子,还是要毅然决然地站起来保护整个家族。这两者之间的轻重,你想清楚了,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句话仿佛是在李云长的心湖里投下一枚石子儿,画出一道涟漪。然后这涟漪越来越大,越来越有影响力。

    李云长浑身一震,顿时懵在原地。好半晌,才把这话理解透彻,他抬起头去看前方的时候,那里,早就没了那女人的身影。四周,寂静无声,唯有他自己。

    今日受到的震撼已经够多了。

    接下去一段时间,李云长会很忙,很忙。

    李家

    缮国公的书房。

    “祖父。”李云长站在书房中间一张书桌面前,垂着头,恭敬地叫了一声“祖父”。

    “嗯。”书桌后头的老人有着一头白发,络腮胡子也全都花白了。精气神却十足十地好,手中拿着一枚棋子,正在自己充当黑白两方,自己和自己对弈。

    “嗯?”半晌,等缮国公手中的棋子放下之后,连头都没抬一下,随意地应了一声。

    李云长从前就是受到这样子的待遇,他从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抗过。心里或许难过一下子,但李云长从不放在心里。

    但今时今日,李云长不想继续当一个被漠视的人,他走到书桌前,从罐子里捏出一枚黑子,“啪嗒。”

    李老爷子原本是要呵斥李云长的,没想到,随意看了一眼棋面,李老爷子“咦”了一声,快速地捏起白字堵在黑子前面。

    李云长又捏起一子,祖孙二人这不是第一次对弈。虽然次数很少,但是确实有过。李云长的棋艺每一次都泛善可陈,连李猛都不如。

    因此,李老爷子对于此时的李云长有些不熟悉。

    这是他那个大孙子?

    他使用黑子,步步为营,却又步步杀机。每一步都是算计好的一样。都说,棋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作为来。

    李云长的棋风大开大合,却又谨小细微。不只是开拓,还能够守成。

    李老爷子有些惊奇,这小子从来棋艺就一般般。

    “我赢了,祖父。”李云长没有手下留情,最后一子放下的时候,黑棋已经占据了绝对上风,白棋绝对没有翻身的机会。

    李云长当即不让,面容沉肃,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啪”一下拍在了李老爷子宝贝的棋盘上头。

    “臭小子,你做什……”

    面对李老爷子的呵斥,李云长淡定地开口,“祖父,你先看一看这东西。”

    李老爷子皱了下眉头,这小子神神叨叨的,但还是看了那纸张。

    “说!这是从哪里来的!”李老爷子绝对不会不会傻得认为这是李云长从他老子那里偷来的。

    李云长把梦寒月告诉他的事情与李老爷子说了一遍。

    每说一句话,李老爷子的老脸就青了一分,等到全部说完,李老爷子的面皮沉得跟黑炭一样。

    “祖父,我要下一任缮国公爵位。”

    李老爷子顿时老眼严厉地瞪向李云长,“你说什么,云长?”每一个字都说的相当慢,包含着无限的威胁。

    “我要下一任缮国公的爵位。”李云长绷紧脸皮,他忽然抬起头看李老爷子,“祖父,我说,我要下一任缮国公的爵位。父亲不适合承爵。”

    “适不适合轮不到你说话!”李老爷子中气十足,抡起桌子上的砚台就砸向了李云长,“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你这是大不孝!”

    李云长本来可以躲开的,但他就是倔强地没有躲开,“嘭”一声闷响,顿时李云长的脑袋上开了花儿,鲜血直流,顺着脸颊,染红了衣领。但他就是不擦一下,也不去捂着额头。

    额头上碗口大的伤口,汩汩涌出鲜血来,好似不停歇一样。

    李云长就是倔强地站着,他一张脸上因为失血过多有些惨白,一双眼睛却幽深,他直视李老爷子,失血发白的嘴唇动了动,说:“祖父,如果孝心就是明知道父亲不适合承爵,却依然看着父亲将李家带进没落的深渊。那么,云长坚决不要孝顺。有父亲才有云长,但有李家,才有父亲,才有李家人光亮地活在这世上!”

    李老爷子却出奇地安静,也不打不骂了,他垂着脑袋看起来桌子上的棋盘,那里,依旧还有刚才的部分棋局存在。

    李老爷子是深信,棋如其人的说法的。

    他在衡量,他在考虑。

    李云长知道,李老爷子在深思。所以他安静地站着,他不说话。

    血,依旧在流,李云长好似感觉不到皮肤上那种温柔,一股一股地像是流水一样的感觉,他好像感觉不到,他的手脚已经开始麻木。他就这样安静而虚弱的站着。不扶着任何东西。

    “你刚才说的,我要看你的表现,云长,有本事就证明你自……”李老爷子终于从棋盘上抬起头,顿时被眼前场景给吓了好大一跳。

    面前站着的是他的大孙子,一如既往的安静,地上却已经染红了一团,而他依旧安静地站着,但此时,李老爷子怎么都不觉得曾经这样安静的站着没有存在感的大孙子,是真的没有存在感了。相反,他觉得,这样脸色惨白如鬼,一双眼却炯炯有神的大孙子,和他当年相当相似!

    “祖父,孙儿还想再撑着等您说完的,但孙儿这回真的要摔了。”说着,整个人往前磕去。

    “李福,快叫大夫!”李老爷子健步如飞,飞快地去接住李云长。

    等接住李云长之后,李老爷子才恍然想起,他在这个大孙子小时候,还是经常抱着他的。

    “祖父,是不是孙儿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祖父就把整个李家交给孙儿守护?”

    守护……吗?李老爷子呆了呆,原来不是要篡权啊……

    “行啊!你想证明自己的能力,起码还得等到你能够自己站起来吧。”这话似乎是嘲讽李云长此时必须靠着别人搀扶才够站起身子。李云长却笑了。

    好久了,祖父没有这样关心过他了。

    他又想起那个女人了。也许……她说的是对的。

    孝心必须建立在行动之上。

    “云长,那位梦大娘子……恐怕也不安好心,以后少与她联系了。”李老爷子吩咐。会去调查他们李家的事情,还调查地这么清楚,李老爷子心里觉得,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不行!孙儿欠她这份人情。”李云长出乎预料的反应很大,“她不是什么坏人。祖父,你要相信我,关于她,我比你更了解。她……跟着她绝对能让我们李家重新步入厉唐朝政。”

    李老爷子却是吓了一跳,他觉得李云长的话未免说的太大了,那位姓梦的就是一个村姑的身份。

    “祖父,她真的不是一般人。”李云长再三强调。

    李老爷子眼神幽深地看了一眼惨无血色的李云长,没再说话。

    ……

    这是李家老宅的事情。

    李云长只是失血,因此,在大夫开了一些中药补血的汤剂之后,没两天,李云长大好,而与此同时,李家迎来了十多年都没有过的大事!

    李家迎接了一批京城来的人。

    “缮国公嫡长孙,李云长接旨!”太监特有的尖锐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李家老宅。

    而李老爷子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不怪他平时这么稳重的人,此时这么慌张,李家已经十多年没有接到过来自皇宫的圣旨。

    李云长的父亲李猛也跟出来了。他的宠妾却是因为身份,无法出来见客的。只能够在离着百十米的地方跪下,以示对当今圣上的尊敬。

    李云长狐疑地跪在地上,听着太监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南缮国公嫡长孙护驾有功,不畏身死,毅然替太子殿下挡下刀剑。才能出众,武勇不凡,特此封为太子少保。考虑其年龄尚幼,还需历练,留守缮国公身边多加历练。钦此。”

    李家人呆了,李老爷子呆了。

    李云长呆了……他什么时候护驾有功了?他什么时候替当今太子挡刀剑了?

    但李云长转念一想。想到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那么精明,一定是发现他知道了他的真面目。

    而李云长还记得,那个男人曾经答应过他的事情。

    而这份圣旨,竟然说他年龄尚幼……他哪里还年龄小了?

    分明是因为那对母子在江南这块地界上,那男人给了他一个没有实权,但是身份尊贵的太子少保的头衔,就是在暗示他,要照看好那对母子。

    要知道,太子少保的头衔,虽然是没有实权的,但是身份是尊贵的。正二品的官职,在这个江南,比江南知州还要品节高。江南知州都得礼让三分。

    这可是一个相当方便做事的官职啊。

    李云长脸色有些奇怪,他都有些怀疑,这什么太子少保,根本就是为了平安那小子准备的。

    “李公子?李公子?接旨了。”那太监尖锐的声音放软了些。这李家的嫡长孙,以前都没见过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好命了,居然误打误撞的救了微服私访的太子殿下。

    这可是鲤鱼跃龙门啊!

    当然,这什么救了微服私行的太子殿下的说法,……当然也是轩辕云霆瞎编的。但就算是他瞎编,这世界上有谁能够指责他嘛?

    李老爷子心中起了惊涛骇浪,但是好在镇定,暗暗叫了一声,“云长,接旨了。”

    李云长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接旨。

    “公公辛苦了,大老远来,厅里喝口热茶吧。”李福很懂“规矩”,一边说着的时候,一边从袖子里揣出两绽银子,传旨的太监暗中接住,在手中垫了垫,足有五十两重,心中对于李老爷子和李云长就更加顺眼了。

    李云长的父亲李猛说不出什么表情来。高兴是高兴的,只是偶尔没人看到的时候,眼底闪过的难堪之色。

    而跪在不远处的那位李家姨娘狠狠咬住贝齿,修得尽善尽美的手指深深嵌进了手掌肉壁之中。她的眼睛愤恨又嫉妒地瞪着不远处的李云长。

    “凭什么!”站起身,狠狠道了一句,愤恨地转身朝着后头走去。

    而李猛却留在那里,问李云长:“你什么时候救了当今太子殿下,怎么回来都没和我说一声?”话中带着不满。李猛的口气仿佛李云长并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下属……,或许连下属都不如。

    李老爷子皱了皱眉头。不管是什么时候,李猛至少不该在这个时候冲着亲儿子说这句话。

    “你连句高兴喜庆的话都不会说了吗?”李老爷子有些看不下去了,以前不关心李云长,是因为很少见到李云长和李猛一起呆着的时候的样子。

    “父亲!这混小子这么大的事情都没和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说一声!他眼底还有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吗?

    这是没当官儿,现在当了官儿,以后是不是眼睛里更没有我们这些长辈了?眼睛长到天上去了!太子殿下要是知道他是这么个不孝的东西,还会不会用他!”

    李云长的脸色顿时煞白,不可思议地瞪着他的父亲李猛。

    李老爷子气笑了,“你不说这话,绝对不会有人说云长不孝的!”

    狠狠骂道,拉着李云长,“走,跟爷爷进屋子去,你这父亲是越活越回去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织网

    从缮国公李家出来,传旨队伍并没有离开江南,而是朝着啬园的方向而去。

    在啬园里,传旨太监给了梦寒月一道口谕:汝宫廷一别,可是忘了当初的承诺?

    不就是梯田吗?这才多久,就来逼她了。

    “梦大娘子,接旨吧。”

    一道口谕,难道还要她三拜九叩?

    她恨死了这些动辄跪拜的礼节。

    干脆皮笑肉不笑,九十度鞠躬,意思意思地行了礼,就是不跪不拜,“民妇接旨。”

    “梦大娘子,这是什么态度?”

    梦寒月却道:“还请公公回京上禀圣上,民妇答应的事情,定然会完成。”说罢,叫了李通,“传旨队伍一路辛苦劳累,李通你代为招待。我还有事。”说着转身,抬脚就走。

    直把这传旨的宫人给气得睚呲欲裂。恨不得一双铜铃大的罩子,把那背影给瞪出一个大窟窿。

    李通都快急哭了。他这位夫人是不是太特立独行了些?这可是宫里出来的传旨公公!

    这就把人给晾在这里。

    但转眼,李通就客客气气迎了上去,“公公请,屋里准备了糕点好茶。请请请。”

    那公公不知道啬园的深浅,只把李通当做一般的管家看待了。

    鼻子中顿时哼出一道冷哼声,尖着嗓子,怪里怪气地说道:“不敢。杂家岂是叫花子?”言下之意是,一碗茶水和些点心,就想打发我?

    李通好声好气地劝着,眼珠一转,从怀里掏了两枚银饼子,每个重二十两。奉承一般递给那公公,“公公一路辛苦了,这点小意思,还望公公收下,权当给手下人买些茶果吃。”

    两枚银饼子,共重四十两。这本该死笔横财,宫中当差的宫人,一个月俸禄才多少?

    可那传旨公公前有李家的大手笔打赏了。这回梦寒月又是得罪了他,她手下的管家还就只给了四十两,以为打发叫花子呢!

    那公公不高兴了,心里想着,回头一定要在圣上面前狠狠地告一状。叫这不懂规矩的东西吃不完兜着走。

    四十两收下了,那公公是带着人趾高气昂地走了。

    李通看着那公公的架势,摇了摇头。去往他自己的小院子里。他单独一个小院子,院子里头养着鸽子。

    李通走到屋子里,在桌前埋首写下一串字,又把那纸张折叠成细细一条,出了屋子,从屋外的笼子里头捉出一只鸽子,将写了字的纸条塞进一个食指粗的竹筒子里,绑在了鸽子脚上。

    “去去,”一把放飞了鸽子。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

    下晌的时候,李云长来了。

    “坐。”梦寒月正在给两株榆钱树擦着叶子,这株榆钱树她有大用。见李云长来,她把手中的湿布递给了明月,挥了挥手让明月退下去。

    “认识你这么久,才知道你还是爱花的人。”李云长撩开长袍,径自在梦寒月外屋的八仙桌前坐下。

    梦寒月笑而不语,走到八仙桌前,替李云长倒了一杯茶水,亲自递到李云长的面前,“给。”

    李云长受宠若惊。有些惊疑不定,反而不敢去接那杯茶水。

    “怎么?你还怕我下毒吗?”梦寒月又把那杯茶水端起来,放在唇边浅酌一口,“瞧,没毒的。这下可以放心喝了吧。”手中杯子又往李云长面前送去。

    “你!你还是女人吗?”李云长看着面前被人喝了一口的茶杯,杯子口还有茶水在。一张俊脸好似红屁股,瞪着梦寒月像是见鬼一般。

    “不知羞!你读过《妇德》吗?”李云长瞪直了眼,从未见过这么自我的女人。

    “没。那玩意儿是人看的吗?”梦寒月干脆坐下来,自顾自将那杯子里的茶水品着,“李云长,打听到什么了?”

    李云长收起玩笑的心态,坐直了身子,肃然地看着梦寒月:“果然吏部右侍郎很有嫌疑。”

    梦寒月又啜了一口茶水,不出声,静静地听着。

    “不是我发现的,还是我祖父的人发现的蛛丝马迹。换做是我,恐怕不一定能够发下。”就算发现,也绝非这么快。

    “老缮国公能在江南这样复杂的局势下,保全缮国公府,没有两把刷子,怎么面对吃人的怪物?”梦寒月瞅了一眼李云长,“你是把你祖父小看了吧。”

    李云长“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就把我祖父给小看了?”

    “这个嘛……不告诉你。”梦寒月笑说:“我们讨论的是吏部右侍郎这个人。”提醒李云长别走题。

    “我与我祖父摊牌了。说起云家陷进水深火热的事情,祖父没说话,等到我把我和你的猜想透露给祖父知道。祖父才把他的人发现的事情蛛丝马迹告诉了我听。

    云家曾经有个大管事,当年协助云老爷子在江南打江山,站稳脚跟的。那大管事有一次运送茶叶,遇上匪徒,被砍断了一条腿,这才勉勉强强地保住了性命。

    但云家那批茶叶却赔了个血本无归。云老爷子随即就以此为由,将人赶到乡下庄子去了。

    但有个儿子在云府上当粗工。这一次还是因跟着这当粗工的儿子,才发现的蛛丝马迹。

    当年那位大管事私底下与白家人见面。”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梦寒月冷笑,随即眉头一挑:“这么说来,白家其实已经与吏部右侍郎接头了?也是,白家没得选择。云家的云牧善要是这次真的晋升吏部尚书,对白家而言,打击不是一般的大。很可能再也翻不来深。

    云老头也是活该,自作自受。当年也太心急,谁还能猜不透,他打的什么心思?那位大管事陪着他打江山的老人了,还遭遇这种对待,岂不是叫人寒心,也难怪这些年来,云家就没出几个忠心耿耿的追随者。”

    “那现在怎么办?”李云长就问梦寒月。

    “怎么办?”梦寒月唇角弯起一道邪恶的弧度,“我们要争当那根搅屎棍。”

    “噗……”可怜李云长刚刚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美美地送到唇边,结果就被刚入口的茶水给呛到了。他不可思议地抬头:“你说什么?争当什么?”

    “搅屎棍!”梦寒月依旧笑的从容,“他们闹腾得凶呢,我们就靠边站,看着就好。他们要是松懈下来呢,我们就给强锣打鼓,再给他炒热了。

    要是他们舒坦呢,我们就给火上浇油。要是他们倒霉呢?我们就给雪上加霜。”

    李云长彻底傻眼了。这倒是个什么理论?

    不过细想一下,甭管这理论靠不靠谱,至少按照她说的做,对他们比较有利。

    “反正,甭管用什么手段,咱们要的就是从中牟利。让他们去吵去闹吧,闹的越凶,对我们越有利。”梦寒月站起身,叫了一声:“慧娘。”

    门口走进个二十多岁的妇人家。

    李云长没见过,就问:“你什么时候又收了人?”

    “她可不寻常。”就把陈小峰的身世和李云长说起,李云长听完大吃一惊:“还有这事?那你这与白家合作着,这边又收留着白家的私生子,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

    “我觉得小峰这孩子沉稳内敛,是个可造之材。我家侍卫们都说这孩子是个学武的料子。”

    李云长青筋暴露,看着喋喋不休的女人,“你就不能痛快点说重点?非得和我绕弯子?”

    “重点就是,白家这么大的家业,白白毁掉太可惜。我看小峰这孩子有担当。”梦寒月笑着说,完全不避讳陈慧娘就在旁边。这些日子以来她与白家合作,这件事情从来就没有避讳过陈慧娘。陈慧娘却能隐忍到今天,没有来问过只字半语。

    陈慧娘非但能隐忍,显然看她时候的眼神中,也没有疑虑。那就是信任她。她梦寒月何德何能,能在白家这件事情上,做出这么暧昧的态度后,还能叫陈慧娘这个白家的受害者信任着?

    也因此,梦寒月今日趁着这个机会,叫来陈慧娘。状似是与李云长说道起陈小峰的身世。实际上是在向陈慧娘表态。

    同时向陈慧娘透露她的心思:她想让陈小峰重新站在人前。

    “你这是要把白家的家业交给叫做陈小峰的小子?”李云长皱眉,“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不是白家人,白家会不会同意还是两回事。”言下之意是,你别开心太早,事情没你想的这么简单。你又不是白家当权者,有什么资格说把白家交给叫做陈小峰的小子。

    “事在人为。”梦寒月却莫测高深地斜看李云长,丢下四个字给他,又说:“李云长,我还有事情交给你去做。”

    “你又要算计谁?”李云长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

    “你说的不错,这回我是要算计别人的。”梦寒月不否认,“云家现在是外忧,咱们得给它来点内患。

    你说云家现在是沾了一屁股的屎。出了云昉凤那样的事情,偏偏还被人传成了不知廉耻。云家出了这样的女儿,对云牧善也风评也有影响。”

第二百六十九章 联合

    “云家不缺钱,但这个时候,却需要一件大事可以压下这些谣言,顺便能够证明他们云家的能耐大。好挽回人心。”梦寒月说,“这件事情我出手做,会惹人嫌疑。但要是随便找个人来做,却又入不了云老爷子的眼。

    李云长,思来想去,我身边可以用到的人手,也唯有你了。”

    梦寒月情真意切地看着李云长。李云长被看的头皮发麻,脚底抹油想要溜走。

    梦寒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云长,我知道,这些年你辛苦了……”

    “咳咳咳……”李云长顿时被自己的口水给吓到了,“死女人,你有话直说吧。算我怕了你。”

    “你如今是正二品的太子少保的官身,云家急需要你这样的外助力。李云长,你突然之间从一个缮国公的嫡长子,摇身一变,成了太子少保,此事本来就非议多多。不如,你就将就一回,当一当这啬园的神秘主人,如何?”

    不如,你就当一回啬园的神秘主子,如何……

    这死女人还敢问他“如何”!

    “你忽然成为太子少保,要是你成为这啬园的神秘主子,当年在江南惹下那么大的风波,那也说得过去。别人不会真的认为你是这啬园的神秘主子,只会认为你是在替太子做事。太子才是这啬园真正的神秘主子。”

    李云长差点儿一个趔趄,“你……胆子也太大了!连他你也要利用?”

    “我们又没说我们是太子的人。这都是别人自己认为的。关我们什么事情?何来利用一说?”梦寒月可不承认,“李云长。说来,你什么时候救驾有功了?”梦寒月狐疑地望着李云长。

    李云长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他总不能够说,这是因为那人对于他曾经救过她们母子,给的承诺吧?

    “我是没亲口对别人说,我是太子的人。但恐怕别人不这么想。我忽然就成了太子少保。从无品到正二品的官身。现在这江南上下,有几个人不会猜测?

    你又要突然对外宣布,我就是这啬园的主人。”李云长神色莫测地望着梦寒月:“死女人,你这说与不说有何区别?这种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态度,才叫别人误会呢!”

    梦寒月暗自翻白眼,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也不耐烦继续去说服李云长了,腰间一把匕首,顿时寒光四射,被梦寒月抵在李云长的脖子上:“你到底是配合呢?还是不想要脑袋了呢?”

    此时陈慧娘还在旁边,从刚才听到的,心中就起了波涛海浪,此时,见梦寒月凶煞地以匕首威胁李云长,顿时脑袋一阵空白。

    李云长被自己的口水给嗫住,半晌才抬起右手,两只手指捏着刀片儿,小心翼翼地往一旁挪开一点,“我想要脑袋。”

    “很好,我们达成共识。”梦寒月收起匕首,“李云长,云家做的是茶叶生意,我的人打听到,云家最近有一批经海运,运往南洋的大货。我想方设法将那批货给毁了。

    云家现在是非多,云老爷子绝对不敢放南洋那边的鸽子,但他这次货量又大。一时半会儿绝对找不到替代品。

    李云长,之后,就交给你了。”

    李云长愣了下,“你是要我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拯救云家?可我就算是整合我李家所有,也变不出大批量的茶叶来。”

    “李云长,你不是太子少保吗?你不是替太子办事的吗?你没有,太子殿下没有吗?好吧,就算太子殿下没有……难道,还有人不买当今太子殿下的账吗?”梦寒月冷笑一下,那男人骗的她好苦,她借他名义使一使,也不算过分。

    “吏部右侍郎绝对会买当今太子殿下的账的,还有白家,呜……,我想一下,吴家的大爷吴统海,说不定也会买账的。”

    “你……”李云长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这是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

    就算是有那些个想要隔岸观火的,经过这么一回,也被她全部拉进了局里。

    在局里,就得站队。她这是迫使这些人暂时连成一气,围成团。

    “你这是想要云家彻底完蛋?”李云长知道,他问了也是白问,事情不是明摆着吗?

    “这件事,就拜托你了。”梦寒月没有回答李云长的问话,因为她也知道,李云长没有奢求她的答案。

    想在江南站稳脚步,拉下云家,这是必经之路。

    只怪,云家挡了她的路。

    何况,这次的事情,若是云家自己身子端正,别人还能算计到云家吗?

    身正不怕影子歪!

    “慧娘,你送送李公子。”陈慧娘脚掌有些发硬,半晌才“啊……”了一声,赶紧地应道:“是,我这就是去送。”

    李云长从后院到前厅,这一路上心思都沉沉的,总觉得这女人所图绝对不只是这样。

    而就在李云长离开啬园不久之后,一辆低调内敛的马车也从啬园出去了。

    江南知州的官衙,设在江南最繁华的苏地。

    这也省去梦寒月长途跋涉,从苏地赶往其他州县。

    梦寒月并没有去官衙,毕竟这太显眼。而是去了吴府。

    她与吴老爷子是合作关系,她来找吴老爷子,并不会惹来不必要的猜忌。

    “可有请柬?”吴家的门房有礼地询问起梦寒月一行人。

    从门房就可以看出一个家族的兴衰和历史。

    吴家的门房有礼之中带着客套,却又不仗势欺人和狗眼看人低。

    “小哥,我们家夫人是宝珠阁的梦大娘子,烦请小哥前去禀报一声。”

    那门房一听宝珠阁三个字,心里有数了。微微屈身行了礼,“奴这就去禀报,还请稍后片刻。”

    那门房进去不久,不出片刻,门房出来了,随即还有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跟了出来。

    “老奴是吴家的管家,这门房不懂事,让梦大娘子久等了。老爷子让老奴请了梦大娘子进院子。”老管家有一双精明的眼,遇事不慌不忙,可见是个稳重的。

    见客的大厅,梦寒月直接表明来意:“不瞒吴老您说,寒月这一次来您府上,想找的却是吴家的大爷。”

    “统海?”饶是吴老爷子处变不惊,还是被梦寒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惊到了。

    他狐疑起来,问:“梦大娘子找小儿何事?”

    “吴老,实在对不住,此事只能与江南知州细说。”

    一句“江南知州”,立即叫吴老爷子闭上嘴,“江南知州”,言下之意就是此事与朝廷相关。

    吴老爷子招来一小厮,“去把大爷请来。”

    ……

    梦寒月第一次见吴统海,吴统海不同于吴老爷子,吴老爷子随和中带着精明,吴统海严肃中带着官威。

    “民妇梦寒月见过吴大人。”此事,吴老爷子自动自发退出了屋子。只是留了两个小厮守着大门,这也是为了避嫌。

    梦寒月是独自带着孩子的妇道人家。他儿子却是一州知州。说到底,心里还是有些瞧不起梦寒月的出身的。

    吴统海今日沐休,原是打算在家好好休息休息,这段时间里,江南不太平静。作为一州知州的吴统海,也很头疼和担心。一年一度的官员考核,眼看就在眼前了,他这江南知州却发愁了。

    要是此时江南闹出些大风波,吴统海的考绩可怎么算。

    原是想要利用沐休,好好在家休息。岂知,在家里也不太平。这会儿听小厮禀报,宝珠阁的梦大娘子要见他。

    吴统海听后,当时心里一阵冷笑。

    此次江南的风波,多是因为这个姓梦的妇道人家引起的!

    先是金宝阁,后又与白家一起,开了宝珠阁。

    这一下子,整个江南开始骚动起来。

    这时候,她还找到他身上来。吴统海猜测梦寒月这是要告状。或者是怂恿和挑拨离间。

    对梦寒月就更加没有好脸色瞧了。

    梦寒月悄悄打量吴统海。自然是看到了吴统海的不悦。

    吴统海在官场这么多年,不会连一般的表面功夫都不会做。他之所以将不悦展露无遗,一丝也不遮掩。全是因为他根本不想遮掩。

    “圣上口谕,吴统海接旨。”梦寒月站起身,不算高大的身躯站在吴统海身前,睥睨着他。

    吴统海一听到“吴统海接旨”五个字,惊的一时手没有端稳了茶杯,“啪嗒”杯子掉在地上,碎成一团。

    吴统海自知自己言行有所不妥,但此时却顾不上这些。他朝着梦寒月看去。

    眼中赤裸裸的狐疑之色。

    “梦大娘子可有凭据?”不然凭你空口白牙,叫他一州知州怎么轻易就相信?

    圣谕,这可是大事!

    有关甚至,吴统海相当地谨慎。

    不禁出言试探梦寒月。

    “有当今圣上笔墨一封,作为依凭。”梦寒月从一个木盒子里拿出一张纸张来。这是梦寒月当初得到老皇帝奖赏的时候,盒子底部压着的一张纸。一直以来,梦寒月没把这张纸拿出来过,直到今天要用的时候才拿出来。

    这纸张没有丝毫出奇的地方,就和普通人家用的宣纸一样。

    吴统海却跪在地上,双手恭敬地抬起在头顶之上,接过那张纸。

  • 第二百七十一章 求救
  •     吴统海尽管心中狐疑,但不敢有所怠慢。且不论这薄薄一张不起眼的纸张,是真是假,只看面前这姓梦的大娘子敢堂而皇之地拿出来,便值得他吴统海把规矩做足了。

        “吴统海,陛下令你与我一道,就江南多丘陵之事共同费心打理。”梦寒月将手中不起眼的薄纸交给了吴统海。

        吴统海听到梦寒月的话的时候,眉头就有些皱了起来。江南多丘陵,怎么打理?多少年来都没人能够解决。他吴统海没有才高八斗,能力卓越。自认凡人一枚,就不知道圣上怎么会把这样的重责大任交给他了!

        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好事儿。做好了,是你应该,谁叫你是江南一州知州。做不好,是你不对,这点儿能耐都没有。

        吴统海心中五味陈杂,且先把那薄纸打开,……果然是圣上亲笔!

        吴统海身为一州知州,还是厉唐最繁荣的江南知州,圣上的亲笔是见过的。又加之全文后头盖着一枚私印。

        这印吴统海曾经见过一次,同是陛下随身携带的私印。

        吴统海正色,看梦寒月:“陛下还有交代吗?”

        “吴大人不妨再仔细地看一回陛下的亲笔信。”梦寒月只看吴统海刚才眼神所留位置,就知道,这厮刚才那几眼,绝对只是印证这薄纸真是陛下亲笔信。

        绝对是没有仔细看过那信纸之上的内容的。

        吴统海狐疑地埋头去看,结果双眼之中顿时满满地不解。

        “陛下让本官协助你?”这消息太过惊人了,以至于。吴统海这样在官宦之中混迹多年,沉稳内敛之人。也丢下多年的教养,不合时宜地惊叫出来。

        梦寒月心中好笑。难道这世界上的官儿都高高自大,从来看不起别人吗?

        “吴大人,不瞒你说,今日晌午时候,我也是接到了宫中传旨太监的口谕,陛下问:汝可记得当初答应朕的事情?实不相瞒,我这里也是被逼得紧了。”

        梦寒月这话倒是风轻云淡的,听得吴统海心里大惊。满满的惊骇!

        若是陛下真的这么问的话,那面前的女子到底和当今陛下有着怎么样的联系?

        吴统海能够在江南站稳脚后跟。绝对不是只会惺惺作态地无用之人。

        “吴大人,民妇知道你心中满腹疑问。民妇也能猜到您在想什么。但民妇一个问题都不能够回答你。抱歉了。”梦寒月单挑一眉:“吴大人,按照陛下的意思。您协助民妇,一同治理这丘陵。实则,还是以吴大人为主,民妇不过就是出一些小主意。真正动手整治丘陵的还是吴大人。”

        此话初听来是谦虚,但仔细一琢磨,吴统海冷笑一下,“梦大娘子。本官听过你的生平。你乃是徽州小柳镇人,恐怕是对江南不大了解。”不然的话,一来,就惹上了江南云家。

        吴统海心里不觉得一个妇道人家。能够想出什么“小主意”来,丘陵,乃是江南历史遗留的问题。多少年了,多少豪杰俊才。都没能想出办法来。何况一愚妇乎?

        “笔墨纸砚。”多说不如多做。

        梦寒月淡淡绕过吴统海,接过小厮送来的笔墨纸砚。搁在桌子上,伏身点墨,开始写着画着。

        画完之后,“吴大人,这乃是丘陵。”点了点画纸之上。

        废话,本官当然知道这是丘陵图。

        吴统海不以为意。实则,他心中只是更对那封陛下的亲笔信不服气。

        一个妇道人家,就想指挥江南知州的他!

        也不知道当年陛下年轻时候,雄途壮志,是个伶人敬畏的君王。……难道真的是年迈了?

        这话吴统海只敢想一想,却是不敢说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吴统海把心中不服气全都发泄在梦寒月身上。

        “江南土地富饶,丘陵之所以不能种植,不在于它的土壤贫瘠,而是地形不能固定,因此锁不住水分。所以,民妇想出一个可以让丘陵固定不动的方法来。”梦寒月又伏身画起来,“请吴大人指点。”画完之后,就叫吴统海看。

        吴统海冷笑一下,心道,能画出什么来?

        不过随随便便地瞥了一眼,起初还是没大在意。

        “本官知道了。”吴统海淡淡地说:“梦大娘子还是早回吧。”

        这便是要送客了。

        梦寒月看吴统海官威拿捏十足,“丘陵……”

        “丘陵的事情,本官自会招募天下贤才前来江南商议。”这就是要把梦寒月给撇开。

        梦寒月本来还想要说什么。但她又不犯贱,吴统海还真是看不起人!她没有说的是,你吴统海算是什么玩意儿,当今陛下和……那男人只看这改造丘陵的图纸一眼,就看出其中门道。你的道行还差得远呢!

        梦寒月冷笑一声:“那民妇这里就预先恭祝吴大人事事顺利了。告辞。”不用你吴统海赶人,我自己走。

        “哦,对了,吴大人,丘陵的事上,若是遇到问题,尽管前来请假。民妇是绝对不会拒绝的。”梦寒月走到门边,神态悠闲地微微侧过身子,冲着屋子里的吴统海说。

        吴统海国字脸顿时拉下来了,梦寒月只当没看见:“吴大人,若是陛下怪罪下来,您可千万多担待。民妇这里是无能的。”

        言下之意是,陛下怪罪下来,你自己一力承担后果,与我无关。

        吴统海长这么大,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就没见过梦寒月这种凶悍的女人。

        等梦寒月走了,吴老爷子得了看门小厮的口信,就来到这接待客人的大厅。一进来,就见到他的儿子满脸青黑,“怎么了?”吴老爷子不禁问。

        “悍妇!刁民!泼妇!”吴统海声如沉钟,连骂三声,胸口还跌宕起伏着,他狠狠往太师椅上一屁股坐下,随手就抓了桌子上的茶壶,对着壶嘴猛灌。

        “统海,你慢一点!”吴老爷子赶紧地把吴统海手中的茶壶给抢了下来,这哪里是品茶,“上好的大红袍啊!给你这样牛饮,浪费浪费啊!”

        “父亲!你还关心你那大红袍!你瞧瞧,你都和什么样的人合作生意!”吴统海气得手指猛颤。“父亲!那姓梦的就是个刁妇!刁妇!”

        吴老爷子乐了,他大儿子长这么大,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这梦大娘子到底是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竟然能把他大儿子给气成这样。

        吴老爷子不禁就问了李吴统海。

        “哼!”吴统海把事情给吴老爷子说了一遍。

        “圣上的亲笔信呢?”吴老爷子问。

        “在这里。”吴统海小心翼翼把薄纸递给吴老爷子。吴老爷子接过,看了一遍,眼中若有深思。

        又看向吴统海问:“她画给你的东西呢?”

        “喏,那叠鬼画符,全在那儿。父亲要是习惯,全都送你了。”吴统海说完就气哼哼地出了客厅。

        吴老爷子倒是慢悠悠地坐到刚才梦寒月画图纸的那张桌子前,优哉游哉地研究起那些图纸来。

        但是吴老爷子看的却不是这图纸画的是什么,而是图纸的笔锋线条。

        半晌,摸着自己个儿包养的极好的胡子说:“果然,那些设计图的画师都是你!梦大娘子,你可真让老夫吃惊!”

        而吴老爷子随手就把那图纸交给了身边一个小厮:“拿去收着。”收着,……却没说收到哪里,这小厮眼珠一转,吴老爷子的习惯,如果没有说到收到哪里去,一般而言,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小厮随手就给塞进了怀里。

        想着回头给放到吴老爷子院子里的杂物间去。

        ……

        第二天的时候,江南知州发布了一条消息。

        吴统海开始向着全厉唐招募有才之士,共同就困江南多年的丘陵问题,一同商讨对策。

        而与此同时,这个消息同时在想全厉唐扩散。当然也包含京城。

        江南是厉唐的重要枢纽。梦寒月猜测,老皇帝一定会提前知道消息的。老皇帝不可能在江南没有探子。

        梦寒月不担心。她可是按照老皇帝的要求做了,错不在她,是老皇帝的臣子不配合。臣子犯错,做主子的也有问题。追根究底,那就是主子的错,既然是老皇帝的错,梦寒月乐得看戏。

        别怪她不厚道,老皇帝一家人在她眼里,就是和她抢儿子的祸首。她才不乐意帮敌人做事呢。

        江南会不会因为大片的丘陵被整治好了,一年多出多少的粮食。可以救治多少的灾民。……梦寒月表示,她不关心。

        办法她是给了,可惜好意被当做驴肝肺。她又不犯贱,上赶着给人嘲弄。

        这不,吴统海那厮不是已经开始召集天下能人了吗?

        好嘛!

        偌大厉唐,还能没个奇人异事?

        梦寒月很快把这件事给丢到脑后去了。反正老皇帝来催,她也立刻就按照老皇帝的吩咐去找了吴统海了。

        三天后,江南一时之间来了好多的外地人。

        江南本来就是厉唐的枢纽,外地人都很多。可这三日里,来的外地人更多。而且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全都是朝着知府衙门去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上钩

        “祖父,孙儿回来了。”

        正是这时,一声声若骄阳,俨然是李云长。

        云老爷子心中一喜,正找他,他自己倒是来了。来的正好!

        只转头往门外一看,顿时被李云长打着赤膊,只下身一件长裤的模样给看懵了。这是什么?

        正是云老爷子满心嫌弃不解之时,老缮国公越过云老爷子,轻快地朝着门外正进来的李云长急急走去:“混小子,你又光膀子!伤势还没好三分,天天叫你折腾,能好?”缮国公一巴掌就拍在李云长的后脑勺子。

        李云长不满地躲开那铁巴掌:“祖父!这回孙儿可不站着傻呼呼挨打。”

        缮国公一听,老脸顿时一阵可疑的红晕。眼角余光恰好撇到大厅之中,已经站起身,却呆愣在原地的云老爷子。

        “混小子,你云爷爷在,还不去见过你云爷爷?”缮国公这可是标准的转移话题。

        李云长何尝不知,呵呵一笑,真就顺着缮国公的意思,往云老爷子的方向走去。

        “云长见过……”

        “啊呀!怎么能坏了规矩,该是老朽见过太子少保才是。”云老爷子说罢,真要行礼。

        李云长还真能叫云老爷子行礼?他可是与他祖父一个辈分的。即便是要行礼,那也不能是当这着他祖父的面。

        云老爷子手被一双有力地手臂给托住。

        “云爷爷客气了。”说一句,又把云老爷子的手臂给放下。看李云长模样,并不大想与云老爷子多接触。云老爷子人老成精,怎么会感受不出来自李云长的冷淡。

        但现在是他云家有求于人家,只得厚着脸皮继续呆着。

        “哎呀,这是做什么?”缮国公来打圆场,“老云啊,这些年你也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怎么就生分了?”

        云老爷子心里泛起嘀咕:这是老夫生分了吗?那是你们家这位嫡长孙翅膀长硬了,不爱搭理老夫了。

        但面上只“是是是,我怎么就生分了。”这样说着。

        “你来得正好,你云爷爷有事找你聊。”老缮国公说:“我先出去。”

        把空间让给了云老爷子和李云长。

        云老爷子把事情和所求与李云长说了一下。

        “云老,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让我为难。”李云长说道。

        “不不不。老朽绝对不敢让太子少保为难。老朽只听家里二儿提起,少保手中可是有大批的茶叶。老朽用不到这么多。这么大的量,总有少保可以做主的吧?”云老爷子这话不光是求,还有威胁在。

        云老爷子暗示起李云长:老朽知道你是帮人做事的。

        李云长但凡不想节外生枝,就得帮他。

        李云长瞬间眯起眼,望向云老爷子,忽而一笑,“哈哈,云老,你是在暗示我什么?还是在威胁我吗?”

        云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刚才举动实在是惹怒了李家这位嫡长孙?

        “少保说的哪里话?少保,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的生意,与谁做不是做?老朽出双倍的价钱!”

        “现银?”李云长来了兴趣。

        云老爷子脸上却出现一丝尴尬,这么多的现银,就是云家,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先预付三分之一,剩下的得等上一段时间。行吗?”

        “云老,这恐怕不行。”云老爷子笑容僵在脸上,李云长又说:“这么大的银钱,我不敢做这个主。

        若是我到时候没拿到剩下的钱。那这笔钱自然是算在我的头上,就是把我李家填进去,也得大伤元气。

        这样吧,云老,做生意,就爱那银货两讫,但我也知道这笔银钱太大,任谁家都不能够一下子拿出现银来。我也不要云老你变卖家财,只写一张保单给我就好。”

        “保单?”

        “也可以说成抵押单,我给云老爷子半个月的时间周转,要是到时候云老爷子没有把剩下的银钱给我,我就拿了云老爷子写的抵押单上的东西抵债。”

        “半个月太少,至少三个月!”云老爷子有云老爷子的盘算,能拖延时间,就尽量拖延时间,但三个月确实是故意夸大海口的。

        “一个月!绝对不能再多了。”李云长咬定不肯松口。

        云老爷子见此,捏了捏拳头,眼中闪过沉思。一个月的话……,是与南洋人交易,但运送却不在他们云家,交易是在装船的时候进行。那时付账,一个月是来的及的。

        云老爷子眼神闪烁:“不能再宽限一些时日了吗?”一个月是刚刚好。但天有不测风云,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遇上一些倒霉透顶的事情。

        时间自然是越宽松越好。

        “云老,最多就是一个月了。你看着办吧。”李云长沉下脸,眉眼之中已经有了不耐烦,“说实话,若非是云老突然找来,我这批货物过两天就全部出清了。既然云老与我李家是世交,又肯出双倍的价钱,我这才为了云老做一回不君子的事情。回头我还得与之前的买家去商议,道歉。”言下之意是,我已经为了你云老爷子牺牲很多了,要是还要与我讨价还价,这笔买卖我情愿不做了。

        “好!”云老爷子一想,只得应承,现在江南这地面上,谁还有这么大的货?就算有,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有胆量卖他们云家?

        姓白的老混蛋,已经让人放出消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愿意为云家出头,那他们白家不介意枪打出头鸟。

        偏生云家又出了凤丫头那样的事儿!时至今日,真乃多事之秋!

        此事……,实在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好!云老痛快,我也痛快。”说罢就来到桌前,写下一张契约,“给,云老。你看没问题,就签上字,盖上章,我立刻就发货。”

        云老一看,“什么?你要我的东航茶园?”这可是云家相当重要的东西。

        “云老觉得,这么大笔钱财,还有什么可以拿来抵债?再说,我主子……我也只看得上眼云老的东航茶园。”

        他那一声“我主子”说的飞快,反口的也飞快,但云老还是听个正着。以为是李云长背后的太子殿下只看得上东航茶园。

        如此说来,倒也说得过去。

        “好,老夫应了。”

        云老爷子之所以最后答应这个有些对云家不利的条件,主要还是因为他觉得一个月的时候,可以把剩下的银钱交给李云长,如此,东航茶园还是他们云家的。

    第二百七十三章 求饶

        吴统海这里也满满收获。

        看着站在院子里,一批又一批的能人,吴统海“哈哈”大笑,“本官就不信了,这么多的能人异士,还抵不过一个妇道人家!”

        但很快,吴统海发现,这些人是光看人数,不顶质量的。

        这会儿是急的他团团转!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和圣上交代啊!

        这一去半个月的时间了,圣上交代的事情,还一点头绪都没有……关键的是,这每年一次的官员考核,那就近在咫尺了!

        别的不说,就圣上亲自交代下来的事情,吴统海就没办好,哪怕他其他事情办得再好,那也是零!

        吴统海急的在书房团团转:“还没下文吗?一个个之乎者也,动辄研究个数日,结果这百来号人,是光吃着官府的,屁大的事儿都没做成!”吴统海是火烧屁股了,不然以他的身份,也不能说出这样粗俗的话来。

        “小安子,你去和他们说,本官再给他们一天时间,要是等到明日太阳下山,他们还没有研究出办法来。本官就要如实上奏朝廷!到时候,治罪他们一个无能和怠忽职守的罪名!”

        小安子是吴统海身边的贴身小厮,他知道这时候的吴统海是最容不得人顶嘴的。小安子老老实实地去到工坊,与那百十号人说了吴统海的意思。

        这下好了!

        “吴大人太过分了!这么多年遗存下的问题,我等只是身为厉唐百姓,为国家尽一份心力!吴大人却要强人所难!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真把我等这些读书人看扁了!”一个年约四十的老秀才摇着脑袋一阵猛怪罪,随后撒手不管:“既然吴大人这么瞧不起大家伙儿,别人老夫不知道,老夫却是再也不愿意为吴大人分忧解劳了!

        天下能人这么多,武大人看不起我等,再招就是!”说罢,撩开衣袍,头也不回地朝着外头走去。

        他一走,立刻又是十多人围上来,一阵说辞,总之,那意思就是同一个——告辞别送!

        小安子木着脸回来,把事情与吴统海说了一遍。

        吴统海一阵乱发脾气,砸了檀木桌上一套青花五彩祥云纹笔盒,砸完之后,往地上一看,那名家制作的青花五彩祥云纹笔盒碎了一地。这又是满脸的心疼!

        “爷砸东西,你不会在旁边接着?”小安子是那受殃及的池鱼,没做错事儿,还被连累,典型的倒霉催的。

        “是是是,下回爷您再砸东西的话,奴一定接住。”

        这略带诙谐的无奈,反倒叫吴统海闭上了嘴巴。

        看了一眼小安子,顿时沉默地埋首看地上一堆的碎片。

        忽然眼前就闪现那村姑一脸“指点江山”的笑容,从容对他说,“吴大人有任何疑难杂症,尽管来找民妇,民妇绝对不会拒绝的。”

        这时候,竟然想到了这个女人的话来。

        吴统海暗道:荒谬!荒谬以及!

        怎么就想到这村姑身上去了?

        “安子,留下来的还有多少人?”吴统海沉吟一下,问道。

        “……没。”

        “嗯?”安子声细如蚊蝇,吴统海一时没听清楚。

        “老爷,没人了。”安子心知这关是过不了了,干脆把那人全走光的事情,与吴统海摊开说。

        嘶!

        吴统海一口冷气倒吸。随即等他弄明白,他耳朵没问题之后,顿时这股冷气化为怒气,堵在心口难受的要死。

        “你再说一遍!”

        “老爷,人都走光了!”

        “混蛋!都是混蛋!这半个月白吃白喝官家饭了?”吴统海气得额头之上青筋迸跳,安子欲言又止:“老爷,其实……”

        “其实什么?你说!老爷受得住!”

        “其实……,老爷,奴觉得老爷应该好好看一看梦大娘子当初画的东西。”

        吴统海呆了一会儿,连忙叫来人:“快!快把那女……梦大娘子当初留下的画纸都给本官拿过来!”

        这回倒是想到要看梦寒月画的东西了。结果找了半天,东西都没找到,后来还是在吴老爷子身边小厮那里找到的。

        找到之后,吴统海好好看了一回梦寒月画的东西。

        当初怎么就觉得她胡闹?

        现在看一看,仔细想的话,还真觉得可行。

        于是乎,拿着这张纸,找了身边的师爷,带着安子,乘着马车,来到郊区一处丘陵。让人按照图纸的意思,给个丘陵做成梯田。

        “大人,真的可以啊!大人真是英明,连这种旷古绝伦的办法都想得到,妙!实在是妙不可言!大人这回要名流千古了!”师爷不知内里,只看丘陵固定,往上头浇水,泥土也不会随着水往下头跑。就觉得这方法好,冲着吴统海一阵马屁猛拍。

        结果他越是拍马屁,越是看到吴统海脸色铁青。

        “但是大人,这样也有问题。”师爷想了想,“大人,虽然江南每年降雨量都不少,但是遇到旱季,这修成梯田的丘陵,怎么浇水灌溉?”

        吴统海又是一阵头疼。

        忽然就想到,那村姑一脸成竹在胸的自信表情。

        咬了牙,吴统海黑着一张国字脸,“走,去拜访梦大娘子!”

        小安子舒了一口气,……老爷啊,你早就该如此了,何必绕这么大一圈,还受罪?

        去了宝珠阁,结果没找到人,又去了金宝阁,还是没找到人。

        “父亲,您知道梦大娘子住哪儿?”

        吴统海实在没法,只好回来找吴老爷子求救。

        “你找她干嘛?”吴老爷子问道。

        吴统海支支吾吾,就把那事儿给说了。

        吴老爷子一巴掌拍上去:“活该!谁叫你看不起人!喏,这是地址,自己去。我这把老脸还要的。”

        丢了个地址给吴统海。

        吴统海一看,顿时惊得纸掉地上去。

        “安子,快快,备礼!随本官去趟啬园。”吴统海火燎火燎的。

        等到了啬园,敲了门,是个门房来应门。

        “有请帖吗?”门房开口就问,有没请帖。吴统海老脸上一阵光火,他哪来的请帖?

        前些时候刚把人给得罪了的!

        但一想到那火烧眉毛的问题急着解决,又想到这啬园多年前的光景,吴统海难得地忍气吞声,支了安子去求情。

        “小哥,我们家老爷是江南知州的吴统海吴大人。找你们家夫人实在是有急事相商。还请这位小哥行个方便。”安子是吴统海身边的近侍,说实话,这样忍气吞声地求人,还是这些年来少有的一回。

        好在这门房没在刁难他们。

        上下一打量,“且请吴大人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通传一声我们家夫人。”

        门房自认做得已经相当合乎情理了,安子却看得目瞪口呆。……这可是江南知州吴大人!还真就给关在大门外,等通传?

        对方当一州知州是什么人!

        小安子看得瞠目结舌,吴统海,一窝子的火气往上冒。

        他这都已经低声下气了,这村姑还想怎么样?

        结果门房出来。

        “抱歉了,我们家夫人今日身子不适,见不得外人,只好先请了吴大人回府去,我们家夫人说了,要是有急事,全找小的身边这位李管事,他会全权负责的。”

        吴统海满头顶冒烟儿,眼珠随意往小厮身旁的人身上一瞄。

        “咦?李通李管事?”

        “吴大人好,李通给吴大人请安了。”李通皮笑肉不笑。

        “李管事,你怎么成了梦大娘子的管事?”

        “李通是这啬园的大管家,如今听从梦大娘子的话行事。”李通淡淡回答,却在吴统海心中涌起波澜。

        “吴大人有咬紧的事,尽可以吩咐小的去做。”李通客气道。

        吴统海哪里敢之事李通干活儿?当年,就是这个李通,生生把他们吴家一个最赚钱的店铺给收了。

        李通背后肯定是有人的,不然凭借他们吴家,怎么也能找到好几条线索。却是拿这个李通没辙。显然,李通身后人背景更强悍。

        如今李通说,听从那村姑的话行事。

        吴统海暗自咋舌,这姓梦的村姑到底是什么身份?

        又是与当今圣上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又是住在这江南禁忌的啬园。还能叫李通这等人为她做事。

        梦寒月,这村姑到底是什么身份?

        “李总管,既然梦大娘子今日身体不善,本官明日再来就是。”吴统海客客气气地回答。

        ……

        第二日,吴统海果然又带人来。

        这回却不坐马车,亲自领着小安子,手里提着礼品盒子,让安子敲门。

        还是那门房。

        门房没等安子说话,就说:“夫人不在家,去了金宝阁。”

        好吧,吴统海又只好去金宝阁,结果去金宝阁,又扑了个空。

        “梦大娘子去了宝珠阁。”

        吴统海再徒步去宝珠阁。

        “哎!后悔啊,怎么就不坐马车的。”吴统海心中后悔。

        去了宝珠阁,结果宝珠阁的掌柜的又说:“梦大娘子被白老爷子叫去商量事情了。”

        “是去了白家?”

        “这个,小人不知道啊。”小厮摊着手,也无奈。

        吴统海跑了一个上午,累的喘气。

        “不走了!老爷累死了!”吴统海气啊,这肯定是姓梦的村姑故意耍着他玩儿!小心眼儿,还报复起他来!

        吴统海腹诽。把梦寒月骂了一遍又一遍。

        “老爷,怎么办?”安子问。

        “走吧走吧,老爷我还是去啬园等吧。”吴统海终于做了个正确的决定,再继续下去,也不见得就能找到姓梦的村姑,干脆去啬园等,她晚上总得睡觉吧?

        还怕等不到?

        可怜吴统海一个知州,被人耍的团团转。

        还是这等故意避而不见的低劣手段,气得吴统海狠狠揍了安子两拳头。

        “老爷……”安子无辜地唤着吴统海。

        吴统海冷下脸:“你是老爷身边的近侍!老爷身边你哪件事情不清楚?你就监督老爷的义务!”

        安子张了张嘴,最后到嘴的话也吞下了肚子里去。

        他想说,他当初有劝过老爷您的,结果被您老给臭骂一通。

        安子苦巴一张清秀的脸孔。老爷不讲理啊!

        ……

        主仆二人,今天可谓成了江南苏地一条亮丽的风景线,手中提着光线灼目的礼品盒,从柏树胡同到铜雀街,可谓是惹人眼球。

        吴统海又回到柏树胡同的啬园,李通李管事给请到前院的待客大厅去,吴统海喝了足足六壶茶水,才在天色将黑时候,等到了梦寒月。

        “咦?吴大人?你怎么来了?”梦寒月惊奇地问。

        吴统海顿时隐忍的火气又直直冒出来,你会不知道本官来了?还问!

        面上却说:“来找梦大娘子共同商议圣上交代的事情。”

        “哪件事?”

        吴统海一阵气恼,还能是哪件事?

        “就是丘陵那事。”

        “哦……,是那事啊。咦?吴大人,民妇可听说了,吴大人召集了天下能人异士,共同商讨这个问题。民妇小小一个妇道人家,还是不在这些能人异士面前卖弄了,这可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

        吴统海国字脸上一阵光火,她是对他一句怪责的话都没有,就是下了他的脸面而已。

        事到如今,吴统海也得捏着鼻子认了,谁叫他自己什么都没弄清楚之前,就把人给回了,这可真是得罪人。

        也难怪这姓梦的村姑得对他红鼻子绿眼睛的。

        “梦大娘子!本官之前实在心高气傲,见你一个妇道人家,心里不自觉把梦大娘子你看轻了。本官认错。”吴统海向着梦寒月一躬到底。

        这可是实打实的赔礼道歉!

        梦寒月吓了一跳,这吴统海还真是有个优点——知错就改。

        想着吴老爷子的为人,再想一想这吴统海至少没死要面子死撑着。梦寒月这才决定放过他了。

        “吴大人,你是为了那梯田怎样送水上去灌溉的问题来的吧?”

        “呀!梦大娘子有门儿?”“有门儿”的意思即是“有办法”。

        “不知道吴大人有没有听过水车。”梦寒月说起水车来。

        “哦,这个是北疆那边这阵子盛行的水车?”吴统海小心翼翼问。有些拿捏不准。

        “喏,那北疆的水车,大致就是这样子的,吴大人可以择长去短,也用上水车。”梦寒月又具体说了水车,“只是实则,民妇认为,这梯田可以每年替江南增产,却是会造成水土流失一系列的问题。

        初时,或许不会显出缺陷来,但时间久了,可能就会造成水土流失,甚至有些地方会出现泥石流,洪灾一系列的问题。

        民妇认为,梯田要开垦,但要选择性开垦,而不适宜开垦梯田的地方,还是选择植树造林,或者放牧的好。”

        “今日听梦大娘子一席话,才知道本官从前眼界太浅,幸好梦大娘子不计前嫌,不然的话,本官就错过这一次为江南百姓做些实事的机会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有孕

        “死女人,呐。”李云长丢了一张薄纸,梦寒月瞥了一眼,这才放下手中账本。

        “我就知道,找你做,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李云长还想臭骂她一顿,却突然见她笑得和只小狐狸一样,心脏失去短暂的平静,连眼睛都赶紧挪开。

        奇怪了,从前没有觉得她好,刚才怎么会有那么一点觉得她娇俏可爱?

        李云长有些慌乱。说道,“本公子是做大事儿的,忙得很,这就不陪你这个闲人了。”

        这是……傲娇?

        梦寒月反而有些不明所以。回了一句:“去吧去吧。别在我跟前碍眼。”

        李云长却不等她话说完,脚下抹了油,飞奔了出去。

        梦寒月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这道疤吓到了他?

        那也不能啊,这疤也不是现在才有的。

        叫了一声明月,“那个镜子出来。”

        明月来把个镜子放在梦寒月的手上:“夫人现如今也在乎美丑了?我就说,女人啊,要对自己好。”

        “咦?明月,你觉不觉得我最近长胖了些?”美丑怎么样,是没有照出来,反正就那副丑样子,梦寒月也知道。只是看着镜子,怎地就觉得那脸又宽了。

        赶紧地站起身来,转了个圈:“明月,我是胖了吧?”天是凉了,但也只是多加了一层衣裳,冬衣还没有穿起来,再怎么样,也不能胖一圈的。

        “诶?天天和夫人在一起,我倒是没觉得,今天听夫人提起来,我才觉得夫人是真胖了。”明月满脸疑惑,“可就奇怪了,夫人这三个月里,前头急匆匆从京城赶路回来,路上吃睡不好。后头来这江南苏地,忙着一堆的事物,也是晚睡早起,怎么就胖的起来?”

        恰好,陈慧娘来,端着个果脯子,“夫人,你吩咐的酸果脯,这回少着点儿吃,别像上回那样,一下子吃下两小坛子,酸的牙根都吃不了饭。”

        梦寒月一瞧着这果脯,顿时两眼就冒光,“快快,明月,给我净手。”果脯是用手捏着吃,梦寒月每回都要把手给洗干净。

        等到手洗干净了,梦寒月急急地从一个小坛子里捏了一枚果脯,丢嘴巴里:“唔!好吃。比上回那个好。慧娘,以后就在这家买了。”

        明月若有所思地看着一脸馋嘴相的梦寒月。

        “夫人……”

        “嗯?”

        明月有些难以启齿。

        看了一眼慧娘,“夫人,明月有些贴己话,与夫人说道。”

        梦寒月慢慢地放下手中的果脯,看了一眼陈慧娘,才道,“慧娘,你去替我问问平安,中午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

        陈慧娘闻音知雅,当即明白梦寒月是要支开她的。

        她识趣地道一声“是”,便就安静退开。

        “你说吧,明月。”

        “夫人,您从来对什么东西都淡淡的,除了平安小公子,夫人您仿佛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一句话算计云家人,一句话联合江南名流。夫人,您看,您真的对什么都不在乎。”

        梦寒月扶着额头,“明月啊,你有什么话就说,夫人我快被你一通话弄得头晕脑转了。”

        “是,夫人。”明月福了福身子,“夫人,明月的意思是,您怎么忽然这么爱吃果脯了?这果脯好吃归好吃,却是酸得掉牙,小孩子才吃两颗解解馋,夫人您一下子吃两小坛子。只有那怀了身孕的妇人家,才会如此。”

        梦寒月一惊,手中的酸果脯掉了一地,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可能!”

        “夫人,您从京城急匆匆赶回来,那天早晨,走的匆忙,别人不知道,明月却是知道的,那天夫人的样子太奇怪。明月虽是清伶,却是见过其他姐妹们……”意思已经很明了了,“夫人,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梦寒月本来很坚定,那男人说过,她不可能再受孕。但回想这段时间,她确实多了很多奇怪的习惯。

        比如爱吃果脯,忽然不爱吃辣椒了。从前她可是十分喜欢辣的,几乎是无辣不欢。却突然不喜吃辣。

        又瞄了一眼自己肥了一圈的腰身……梦寒月心里打鼓起来。

        “别请来院子里,给我拿个围帽,你随我悄悄出府。”这是不打算让人知道了。

        明月见梦寒月听进她的劝说了,当下高高兴兴应了一声“是,夫人”。

        “不叫上阿大吗?”明月歪着脑袋问。

        梦寒月缓缓摇了摇头。这事情还没有个数,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

        一路上,梦寒月出奇地沉默。

        ……

        已经是大中午了。

        两个身影从“济世堂”的大门走出来。其中一个手里拎着几包药。

        “夫人……”等到了一个小巷子,明月开口唤一声从刚才开始就默不作声,显得沉默的梦寒月。

        “明月啊,被你说中了。”梦寒月的声音有些疲惫。

        “夫人,有了二公子,您不高兴吗?”

        “高兴……”梦寒月好无奈:“哎,明月,我本来就遭人非议,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现在肚子里又多了一个。只怕这江南上下的唾沫星子都得淹死我了。我遭罪倒是不怕,却要苦了两个孩子。”

        “那夫人是不想要……”

        “不会!我的孩子,我一定会生下来。”梦寒月颓废之后,振作起来。

        “夫人,这个孩子是不是……”

        “你别乱猜了,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不好。这件事不许你对别人说起。”梦寒月言辞吩咐。

        “可等肚子大了,迟早都会知道的啊。”明月不解。

        “等肚子大了,还要个把月的时间,到了那时候,江南形式已定,我就勉强算是在江南这块地界上站住了脚跟了。那时候,就算有人看不上我们母子,却也不敢轻易得罪。”

        “夫人,大夫说这一胎要好好养着,夫人之前熬夜早起,着了寒气,自己却不知道。明月一定要把夫人养的肥肥胖胖。”

        “……”你那叫养猪,好不好?

        ……

        这件事情就被隐瞒下来了。

        只是明月比以前更贴心,但凡梦寒月晚上睡得晚些,明月就来催。任何膳食,明月都要亲自监督着。

        梦寒月说了她几次,都不见效果。最后只好作罢。可这一切却落尽一双精明的眼睛里。

        这一天,梦寒月又同明月如同上次一样出门。

        这次是去抓一些安胎药。梦寒月这一胎,并不大稳。之前让济世堂的老大夫把过脉,那老大夫就一脸严肃,将她臭骂一顿:“你怎么做娘亲的?还好你今日来了济世堂,再晚一些老朽看你这肚子里的娃儿可危险着!”

        今天两人又是去开药的。

        她们前脚出门,一个影子后脚就跟了出来。

        寻常小厮跟在背后的话,梦寒月会有所察觉。但这次,却没有察觉出来。

        那人亲眼见她们进了济世堂,过一段时间,拎着药包,亲亲热热地出来。

        等她们走远一些,那人就窜进了济世堂。

        “大爷,您看病呢,还是抓药?”带着六角帽的小厮问道。

        “我抓药,刚才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我们家的夫人。出门时候不小心药包掉地上散了,我家夫人让我来重新配一副。”

        那小厮一听,当下就打消疑虑,“您等等。”就给迅速抓了药来,“给。您的药。”

        “多谢,小哥,”丢了一枚银子,就出了济世堂。

        济世堂的小厮还疑惑:“奇怪了,我们济世堂的药包都裹两层油纸,怎么就散了?”小厮狐疑之后,也就摇摇头,“管他呢,反正给了银子。抓多少也没事,又不是砒霜。”

        那身影拎着药包出了济世堂,就往隔了一条街的通济堂起。

        “大夫,烦劳你给看看,这是吃什么的?”一边客气地说,一边就把银子往桌子上不动声色一放。

        那年轻的大夫一看十两银子,立刻就笑嘻嘻地接过药包。

        “这是保胎药。”大夫说,看一眼那人:“你们家有妇人怀了身孕?……看这个配给,你们家怀孕的那个恐怕胎不稳。”

        “那有危险吗?”

        “这是济世堂给配的药吧?有那位老大夫给配药,应该是没事的。别太担心,只需好好养着就好,别在受凉气了。”

        “多谢大夫。”于是又丢了一枚银子去。

        ……

        阿大满腹心思回来。

        李通瞧着阿大瞒不住的心思,“阿大,你去哪儿了?”

        李通和阿大到底之前认不认识呢?

        接下去,他们的对话就知道了。

        “阿大,太子爷让你跟在夫人身边,夫人都回来了,你怎么这老大会儿才回来?”

        阿大朝着院子后头看了看,嘴巴开了几次,都不知道要不要说。

        “阿大,你真有事儿?”李通老眼精明,“莫非是与夫人有关的?”

        “……”阿大从怀里掏出一包油纸:“李管事,你看看。”

        “咦?这是药?你病了?不能吧,这么壮士的身体……”李通开玩笑地拿起那药包。忽然脸上的玩笑就没了,一脸严肃地望向阿大:“你哪儿来的这个药?”

        “难道李管事知道这是什么药?”阿大惊奇。

        “这是保胎药。阿大,你从实说来,你哪来的这个药的?”李管事皱起老眉。忽然精明的眼睛中精光一闪:“难道是明月与人私相授受,怀了?”

        李通根本没想到是梦寒月。梦寒月这些时日都交往什么人,李通都看在眼底。

        “不是!”说起明月,阿大恼怒了,脱口说漏嘴:“这是夫人的!”

        “什么!”李通震惊了,一脸严肃地问:“阿大,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第二百七十五章 云老爷死了,谁有嫌疑?

        阿大沉默。

        “阿大……,要是这个事情是真的,你准备怎么办?”

        阿大顿时一惊:“什么怎么办?”

        “别装傻,咱俩都是替皇家做事的人,我替皇帝,你替太子。你我都该知道,皇家容不得这种不贞的妇人家!哪怕没名没分!”李通出奇冷静。

        阿大知道,不光知道,还知道皇家对于处置这类的妇人家,会是怎么样的手段。

        “是主子的。”阿大瞥了一眼李通。夫人哪来的机会不贞:“恐怕是两个多月前,夫人在京城参加比赛,被召进皇宫,那一夜,夫人一夜未归。”点到为止。

        这下,换李通沉默。

        “那这件事情,就更要禀报陛下和太子殿下了。”李通沉默之后做出决定。

        阿大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他始终是主子的人。跟随夫人,也是因为主子的命令。他始终不能忘记这一点。

        “让阿二去,阿大,夫人最近也用不上阿二,让阿二回一趟京城。阿二轻功好,来回一趟京城不过十来天。”信鸽是来不及的。李通想的很明白。

        “李通,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被夫人知道了,她再也不会相信我们?”阿大沉默之后,突然冲口出这一句。

        “陛下和太子殿下知道夫人有孕之后,阿大,夫人没有机会继续留在江南。”

        “夫人和太子殿下闹得很僵。”阿大说。

        “等殿下来接夫人,夫人非但不会怪我们,还会欢欢喜喜地随殿下进京。”李通肯定地说。

        阿大深深看了一眼李通:“但愿你是对的,李管事。”

        李通却不以为然,这天下哪个女人不希望可以得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崇?

        哪个女人不梦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嫁给太子殿下?

        ……

        时间一点点过去。

        这一天,江南又出大事了!

        云家花了大力购买来的新茶,又没了!

        但这一次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据说,云老爷子怕又出事,这一次,亲自运送茶叶,但只准备陪同着到江南州和福州的交界。

        但这一回,连同云老爷在内,运送茶叶的云家人,有去无回。

        在福州和江南州的交界,突然涌出一批黑衣人,放火烧了货物,连同云老爷一起杀了!

        全车人,三十二号人,一个不留!

        等消息传来江南的时候,已经是过去七八天了。

        当云老爷子的尸首被人用麻袋装着,连夜丢在了江南州的孤城墙外头,第二天被人发现,当时震撼了一州之人!

        李云长得了消息,急匆匆赶过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梦寒月!你说的办法就是杀人?这就是你对付云家的办法?

        云家与你深仇大恨?

        你要杀人才能满足?”

        一通训骂,李云长凤眼眯起,仿佛第一次看清梦寒月一样:“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说完,转身就走。

        “你站住!李云长!”梦寒月被骂的云里雾里,见李云长要走,顿时冷声喝住他。李云长脚下微微顿了一下,又抬脚迈开步子。

        “青青!”梦寒月冷声喝道。顿时,屋外飞快闪进一人,恰好挡住李云长的路:“别走啊,屋子里的女人让你站住呐!”红中青吊儿郎当地油滑样,指着屋子一脸挑衅地觑了李云长。

        “滚开!哪来的跳梁小丑!”李云长正在气头上,脑子一股热,被这么个丑脏的东西挡了去路,尤其看到这个邪道之人,立刻就想到,屋子里的女人敢用歪魔邪道,他当初怎么就没看清她的!

        “绿绿,你与青青一道,制住他就好,别伤他。”梦寒月冷声吩咐。

        “真会使唤人。”一道身影闪现屋中,嘴里不满哼哼。

        三人顿时打做一团。

        “好家伙!好俊的功夫!”红中绿眼中满是不服输,不由认真几分。

        三人过了几百回合,终于是在红中青和红中绿的双面夹击下,李云长落了败势,不慎被人抓了空档,一把在他身上点了穴。

        “放开我!”狭长凤眼如有实质,片片和刀割一样,定在梦寒月身上。

        “李云长,我叫你站住,你听不进我的话。我只好请了人制住你。你喜欢这样听人说话,那就这样听着吧。”梦寒月从桌子上端起一杯凉茶,走到李云长身前。

        “啪!”

        “你做什么!”李云长满头满脸都被浇湿,见眼前女人悠哉模样,一股子火气往上冒。

        “你脑子不清楚,我帮你清醒清醒。”梦寒月随手把杯子往身后一扔:“李云长,我看你是越过越回去。

        杀人?

        杀人我倒是会。

        可你也不想一想,我会用这么没有含金量的办法收拾云家人吗?云老爷子死了,关我什么事儿?你倒是好,大清早跑到我面前来,一通污水泼下来,你心里舒坦了?”

        李云长一愣,刚听到消息后,就赶过来,其他的什么都没想,只想到梦寒月那句“云家我自有办法收拾”,他脑子一热,就跑来,都没深想过。

        “我还要找那杀人越货的家伙,云老爷子死了,我问谁要剩下的银钱去?”

        李云长没想就说:“不是那张抵押的茶园在你那儿?”

        “茶园?呵呵,”冷笑地瞥了一眼李云长:“我说,李云长,我真觉得你脑子变傻了。出了这个事儿,我这茶园拿着烫手,恐怕没到手,却惹了一身腥。”

        李云长面色陡然一变……,是呀,他怎么没想到。云老爷子死了,他们要是拿抵押单去收茶园,这时候去,不是让人怀疑他们与云老爷子的死有关系?

        不是让人怀疑他们是看上人家的茶园,才杀人越货的?

        就算没证据,恐怕也遭人怀疑。那时候,才算遭。

        仔细一想,果然是他太激动了。

        一边有些自责,一边愧疚地不敢直视眼前女人清亮的眼睛。

        “行了,放开他吧。”红中青给李云长解了穴。梦寒月让二兄弟先退开。

        李云长却不敢看梦寒月。

        他垂着脑袋,忽然面前递来一张薄纸:“云老爷子死了,云牧奋必须赶回来守孝,你找个机会,把这个当众交到云牧奋手中。”

        “那亏损的钱财……”李云长知道,这时候应该要避嫌,但是因为云家那批茶叶,亏损的银钱很多,李云长焦头烂额。

        “你别急,目的达到了就好。虽然不是我们做的。但白家为什么要帮你?白家后面不是还有一个吏部右侍郎吗?”说起这个吏部右侍郎,梦寒月的眼又是一冷:“这位右侍郎,可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你是说?”李云长瞬间明白梦寒月的意思:“难道是……”

        “云老爷子死了,云牧善回家守丧,没人和他争夺吏部尚书的职位。又可以给云家一个打击,少了云老爷子坐镇的云家,和这大笔的欠债,已经是动了云家在江南的根基。云牧善还有再翻本的机会吗?”梦寒月笑得诡异:“那位吏部右侍郎,把我们都算计进去了。……你当怎么会那么巧地知道云老爷子的路线?”

        李云长深吸一口气。

        “我如今是太子少保,明面上是太子的人。他真是好大的胆子!”

        梦寒月觑了一眼李云长,“他不是胆子大,他是摸准了我们利益相当。”

        现如今风声鹤唳……“可惜了我想动一动白家的念头,看来还得从长计议,三代传承的云家到底是太稚嫩了,在几代经营的白家面前,就跟个小孩子一样……,面上看着云家压过白家,实则底蕴却是最可怕的东西,相差甚远啊。”

        李云长与梦寒月告辞。

        临走时候,声音轻若蚊蝇:“对不起……”

        “没关系。”身后传来轻盈的笑意。

        李云长急匆匆走出去的脚步顿了一下,再抬起脚步的时候,脚步也显得轻盈起来。

        ……

        “呕!”

        “呕呕!”

        “夫人,擦擦。”

        梦寒月接过明月递过来的白帕子,擦拭了嘴角,脸色虚弱惨白,扶着桌子就要往太师椅上坐。

        “等一下。”明月眼明手快,给梦寒月后头的太师椅垫了个垫子。

        梦寒月坐下之后,开始抱怨:“明明之前两个多月还好的,怎么突然孕吐这么厉害?”不是应该是前几个月孕吐得厉害的吗?

        梦寒月不解。

        明月给梦寒月倒了一杯白开水:“夫人忍着一些,会好的。”只能这样劝说,这些日子但凡梦寒月孕吐起来,都是不要命地对着痰盂口猛吐。

        吃东西也没之前多了。

        还挑食。

        现在吃了最多的就是果脯。但是果脯味酸,吃多了胃又不舒服,老泛酸水儿,明月眼睁睁看着梦寒月前个月还胖起来的身子,渐渐地萧条下去。

        人非但消瘦了一圈,脸色时常是虚弱惨白的。

        “阿娘,平安把今天的功课做好了,阿娘可以让俺摸摸阿娘肚子里的妹妹吗?”梦寒月孕吐这么厉害,和她生活最亲近的就是平安。

        梦寒月也没想过要瞒着平安。就与平安说了,本来还担心这孩子心里会有什么想法,没想到他知道后,就直嚷嚷着肚子里的妹妹。

        “也许是弟弟……”梦寒月忍不住打击他。

        都说酸儿辣女,也不知道真假,反正她这么爱吃辣的人,现在一点辣都不沾的。……

        “弟弟的话,俺就教他骑马练射箭,俺和他,还有阿爹一起保护阿娘。是妹妹的话,俺和阿爹一起保护阿娘和妹妹。”

        梦寒月出奇的安静,半晌:“阿娘不想和你阿爹在一起的话……,怎么办?”

    第二百七十六章 他来了

        月黑风高

        “夫人,快些躺下休息了。铺子里的事情交给鲁掌柜他们做吧。”明月端来银耳燕窝,梦寒月实在是太瘦了。明月眼巴巴地看着一个健健康康的人,日渐消瘦,除了肚子越来越大,快遮掩不住了,其他的地方竟然开始反常地消瘦起来,原本圆脸的梦寒月,如今露出尖尖的下巴来。

        明月是早也补,晚也补。可惜总是吃进去少,吐出来多,也不知道身体到底能够吸收多少。

        夫人以前都不上妆,现如今,不到万不得已,夫人也不出门见人,如果出门见人,总戴着一顶围帽。

        夫人说,怕用了胭脂水粉对孩子不利。明月就有些糊涂了,那些后院里的贵妇人,怀孕的时候,面色总有菜色,为了自家的夫君看得入眼,总是涂红抹绿的,也没听说过会对肚子里的胎儿不好。

        但夫人这么说,明月总是听着记着。

        “放桌子上,我待会儿喝。”梦寒月放下手中账本,正是因为知道她接下去没多久要待产,因此,好多事情她只要一有时间,就忙着做完。

        “夫人又想哄着我先出去,然后偷偷把银耳燕窝给倒掉吧。”明月走到窗沿前站着,指着那里摆着的一盆金钱树:“夫人的这盆金钱树得换一盆了。”

        梦寒月顿时红了脸,她之前瞒着明月,偷偷把补药倒进了盆栽里。没想到还是被明月发现了。

        “这么贵重的植物,就被您一碗银耳燕窝给浇死了。”明月嗔怪梦寒月,“夫人,我看着您把燕窝喝下去,我就走。”

        梦寒月苦着一张脸:“明月,你越来越像是老妈子了。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没事,明月今后跟着夫人,有吃有喝,不比普通员外郎家的小姐过的差。”明月给梦寒月盛了一晚燕窝,“给,夫人。”

        梦寒月看今晚是逃不过明月的“法眼”了,拿起那燕窝,几乎是捏着鼻子灌进去的。

        再是好东西,一天吃个好几回,梦寒月表示,她压力很大啊。

        ……

        夜深

        梦寒月早已入睡。

        自从那回梦寒月对小平安说了一句:“阿娘不想和阿爹一起,怎么办?”……在这之后,小平安异常的沉默,并没有回答梦寒月的问题。小身子沉默地转身,在梦寒月的眼底离开了屋子。

        那一天之后,小平安搬出了梦寒月的屋子。

        自那之后,梦寒月自己一个人入睡,碰到那熟悉的床榻,心里隐隐的心痛。孩子需要父母,她懂。

        但她就是不能和那男人在一起。

        前一世,听说很多过不下去的夫妻,为了孩子勉强在一起,日子却过得清冷。没有什么温情。梦寒月问自己,那样真的好吗?

        到得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算她再努力地去融入这个新社会中,从小到大受过的教育,秉承的思想和原则却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平安搬出母子俩共同的寝室的第一天,梦寒月呆呆地望着床顶发呆到天亮。

        搬出去的第二天,梦寒月哭了一整晚。

        第三天,她抱紧自己,勉强入睡。

        第四天,她已经能够数着绵羊,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后来,便好像她的世界中,再也没有平安这个人似的。

        她好像和谁较劲儿一样,好像被谁背叛一样,好像失去了唯一一样。

        但她依然活着。该吃的时候吃,尽管吃完了吐。

        该休息的时候休息,尽管入睡全是噩梦。

        明月不明白梦寒月怎么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瘦,几乎每一天早上起来,仔细看的话,都能够发现梦寒月又瘦了。她却是不知道梦寒月心里的焦虑和难受。

        而平安也仿佛和梦寒月赌气一样,一连好几天也不见他阿娘。

        外人看着,不明所以。但知情的明月,却替这对母子着急。

        这一夜,半夜突然刮了大风,呼呼作响,倾盆的大雨打在窗子上,沥沥作响。

        梦寒月睡得不踏实。半夜辗转。

        额头上有些冰冷。

        “嗯……”大概是冰冷感让她难受,嘤咛一声。

        下一秒,原本睡得不踏实的人,倏然间睁开了眼睛。

        黑夜并不安宁。

        “你还是来了。”黑夜里,女人躺在床上,唇角有些自嘲。……她一点都不怀疑,她这些日子的变化太大了,这个园子里到处都是眼线。但这个男人来的太快了,能这么快抵达京城的,唯有那对兄弟吧。

        床榻边,赫然站着一个伟岸的男人。

        他听到梦寒月有些自嘲的话,并没有说话,他放下搁在梦寒月额头上的手掌,撩开衣袍,。坐在床沿边。

        梦寒月也沉默地撑起身子。她垂着头,不知道是在看什么,“你该知道,我不想见你,太子殿……”

        “啊!”话未曾说完,身体被撞的发疼。

        “孤想你。”紧紧将她抱紧,仿佛嵌进他身体里的男人压抑又淡漠地吐出三个字。瞬间,梦寒月心揪紧的疼。

        “太子殿下别说笑话了,民妇何德何能。”

        唇瓣下一秒被人攫住,温柔缠绵细密的吻,尽管不舍,但那男人还是做到了浅尝辄止。

        “孤带了太医来。”男人抓住她的肩膀,梦寒月可以感到男人手掌的冰冷,她朝窗外看了看,大雨瓢泼,定时冒雨前来的。

        便是有蓑衣,也止不住秋老虎一样的夜凉之雨。

        “是阿二吧。”阿二前些日子便称病,她只打发阿大送去上好的山参。梦寒月苦涩一笑:“说到底,他们还是你的人,是我不得人心,信错了人。”

        男人蹙眉,有些不喜,“你怀着孤的孩子,父皇的皇孙,他兄弟俩若是不前来报信,那才是罪大恶极。”

        “太医曾说你再也无法受孕。孤接到消息的时候,险些乱了手脚。连夜禀了父皇,带着太医来,他还等在外面。”

        “让他进来吧。”梦寒月看着眼前男人,忽然嘲弄一笑:“你带他来,不就是让他替我把脉看看吗?”

        屋内一亮,原是清阮把蜡烛点燃。两团火焰算不得明亮,趁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越发让人心里焦虑起来。

        梦寒月索性闭起眼假寐,反正是有床幔遮掩,只露出一条手臂出去罢了。

        梦寒月闭着眼,感觉有人进来,普通的男中音,带着些斯文,声音却不是苍老的。脑中一想,想来这男人披星赶月来,必定是要带着体力强盛的太医的。年老体衰,说不得这样赶路来,就死在路上了。

        她闭着眼,感觉有一双指按在她的手臂,过一会儿,又拿开。后来却没说什么,太医出了屋子,那男人也跟着出去了。

        屋里又是她一个人。等门扉响动,梦寒月知道,是那男人去而复返。

        她坐起身子,掀开床幔,那男人藏得很快,却还是眼底一抹忧心被她逮住。

        “不妙?”

        那男人没说什么,走上前去,一把抱住她,她靠着床沿坐着,他在床边站着,一高一矮,那男人却几乎弓起整个背部,梦寒月看不到这男人此时的背影,清阮却是看了一眼,不敢再看。那样的孤陌和决绝,主子高大的身躯拱成弯弓,弯曲的背脊却仿佛藏着强作的坚定。

        “我们已经有平安了。”这个男人相别三月之后,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没有自称“孤”,那句加了“我们”的话语,却仿佛利刃一般,割人心的疼。

        “我会平安生下这一胎的。”梦寒月神情麻木,却嘴硬道。

        “打掉。”男人果断地命令。

        “我要生下这个孩子。”这是她以一个母亲的身份,从孕育到出生,第一次参与到一个小孩降生到这个世界的全过程。而她,不准备中途停止。

        “打掉。”男人声音中带着更多的强横。

        “轩辕云霆,我要这个孩子!”她瞬间抬起头,朝他吼。

        “孤说不可以!孤不要这个孩子!”男人声音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若是生下这个孩子的代价,是拿你的性命去换的话,孤不要。

        “轩辕云霆!你是我的谁?能够替我做主,要不要生这个孩子,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要你管!”梦寒月也疯,一把推开身前的男人,那一句“孤不要这个孩子”也不知道,到底是痛了谁的心。

        她的眼球充血,红得有些怕人。

        清阮静悄悄地退出了屋子,尽管外面瓢泼大雨,屋檐并不能遮挡住所有的雨水。湿冷的空气让黑夜更冷,清阮安静地站在檐廊下看着屋门。

        而一旁,还有李通等人在外守候着。

        阿大和阿二,异常的沉默。

        而怪胎三兄弟,则是站在另一侧的屋檐下,直到今日,这三兄弟才真正知道,那女人不简单,那男人,一看就是来历不凡的。

        而他们的耳力极好,那句“太子殿下”,就算他们想假装听不见,恐怕也不行。

        所以……,以往的平安小公子,实际上是当今太子殿下的私生子?

        且不管他们怎么想。

        屋子里两人依旧针锋相对。

        “孤是你的谁?孤是你的谁!”男人声音中充满着愤怒,“你不知道吗?你问孤?孤是你的男人!够了吗!疯女人!”男人一阵低吼,沉了沉气,叹一口,放缓了语气,道:“总之,这个孩子孤不会坐视你生下来的。”

        “滚!你给我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梦寒月指着屋门,喝骂道。

        男人却突然扯唇一笑,眼中却冰冷,“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能逍遥自在?今后,你能呆的地方,只有孤的身边。”

    第二百七十七章 云霆,你要烧死我吗?(一更)

        “滚。”梦寒月只给了这男人一个字。

        却激怒了这男人,他大步走去,俯身,大掌一把攫住梦寒月的脖子,狭长的凤眼危险地眯起来:“乖孩子,安静点。激怒孤,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

        梦寒月却突然安静了,半晌问:“太子殿下决定好了,让民妇随您进京?有名分吗?您娶我吗?”

        她笑得好假,轩辕云霆不自主地皱起眉头,“别笑了,你不知道吗,你笑得好假。”

        梦寒月讪讪。

        “孤娶你。你满意了吗?”

        梦寒月身子一惊,那话不过是她随便问问的。但……

        “不满意,民妇还要殿下这辈子只能有民妇一个女人。殿下做得到吗?”梦寒月秉承着现代人的思想,不可能与人共享丈夫。

        轩辕云霆眉头皱的更深,“别闹了,随孤回京。”却不应承梦寒月的话。

        “太子殿下,可以吗?”梦寒月却坚持知道答案。

        “就是孤愿意,皇室三宫六院,祖宗的规矩。大臣们也不会坐视不管。”便是变相的否决了。

        “哈哈。”梦寒月愉快一笑,声音中藏着颤抖,面上却是大大绽放的笑容,“民妇有没和殿下说过?民妇这辈子如果嫁人,便要做那母老虎,民妇不与任何一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民妇要嫁就嫁能视民妇为唯一的好儿郎。哪怕他不成气候,哪怕他贪吃躲懒。”

        她忽然声音陡然一提,面若寒霜:“总之,殿下做不到,民妇绝不会同意与殿下一同回京去的。”轩辕云霆脸上风雨骤起,看着就要出大事儿,梦寒月却忽而冷笑一声:“殿下若是想强行带着民妇回京,恐怕殿下终究只能得到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嘶!”轩辕云霆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心房又闷又疼,不可置信地看着床榻上一脸无赖又决绝的女人,气极反笑:“好!好好好!你以死相逼,孤怎么能不称你的意!孤就看看,当你什么都没有了,还有没有本事这么嘴硬!”

        忽而高喊一声:“清阮,笔墨伺候。”

        梦寒月眼皮一跳。直觉这男人此时有些疯狂。拧眉去看他时,他已然伏在书桌前,由着清阮伺候着,泼墨挥洒。大笔又是倏然间一停。

        “清阮,宣旨!”

        “奉太子令,今徽州小柳镇人士梦寒月,因其冥顽不灵,冲撞当今太子殿下,野性难驯,蛮横无理,固收回其名下所有产业,剥除其名梦寒月,赐名丑妇。并身边随从护卫一并不许追随丑妇此人,且有旧识敢与此妇来往,一并家产没收。”清阮面无表情地宣完旨意,手指微不可查地颤抖。

        他偷偷朝身边主子爷看去,见主子爷冷着一张俊容,无奈,只好往梦寒月身边走去:“夫人,……接旨吧。”

        梦寒月面无表情地接下那张一下子剥夺了她所有的薄纸。

        她从穿越而来,从一无所有,人人可欺奋斗到如今一份稳固的产业。而这一切,都只是这个男人一句话的事情。

        到头来,她还是什么都没有。

        就连平安……

        她的神情说不出的冷漠,忽然之间抬起头,原本黯淡的眼亮的惊人,轩辕云霆只是想要教训她一下,免得她太任性了。

        说出后宫只她一人的话。这种事情永远不肯能!

        “谢太子殿下。”下床,跪地,叩首。再抬起头颅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她挺直的身影藏得深重的决绝。

        决绝?想到这个词,轩辕云霆心中陡然产生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她站起身,脊梁骨挺得笔直,“你下去。”淡漠的眼扫向清阮。清阮愣了一下,看轩辕云霆,直到轩辕云霆点了头,清阮才安静地退下去。

        “把外面的人支走,远远的离这间屋子。”在清阮退出去前,听到梦寒月如是吩咐。他出了屋子,照做。

        显然夫人是和主子爷有贴己话说。

        梦寒月与轩辕云霆对面相视,她笑,她冷漠,她说:“梦寒月是我真名。来此之前,我不过一缕幽魂。你别吃惊,……难道你就不怀疑,一个农家女没有读过书,习过字。到北疆,能制盐。到京城,能胜比斗。

        到了江南苏地,还能引起轩然大波?”她很平静,一直挂着浅浅弧度的嘴角,满意地看着对面男子向来波澜不惊的假面被强行掀开。

        她又笑,没心没肺:“你吃惊是正常,我也吃惊呢。你记得吧,前次我在小柳镇时被人重伤,昏迷十多日。你猜我那十多日,魂魄又到哪里去了?”她根本不觉得她说出来的话是多么的骇人听闻,“殿下,你那么聪明,我相信你一定会猜得出来的。”

        “闭嘴!孤不信鬼魂!你再胡言乱语,孤命人毒哑了你!”轩辕云霆,心里起波澜,轩然大波!

        “你毒吧,就像从前真正的丑妇被你下了月残花一样。怎么说,也不是第一次,相信你这回一定能够熟能生巧,做到一击得手。绝对不会再有偏差。”

        “孤叫你住嘴!”轩辕云霆俊美的眉宇之间,酝酿着一股暴戾:“现在停下来还来得及,孤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我姓梦,梦寒月,我还有个异母同父的弟弟,梦寒雨。我出生在一个大家族,从小,便是受着严格的精英教育长大。我小时候最恨的就是我弟弟梦寒雨,因为他抢走了长辈们的关爱。我想要得到长辈们的夸赞和认同,所以比谁都努力。我什么都学,就是为了比梦寒雨出色。”

        轩辕云霆张嘴想要喝住她,却被她眉宇之间悠远的回忆吸引,突然之间,不再去想她是不是疯了,只是想着,这是这个女人的过往。他想了解这个丑女人的过往。

        渐渐忘记了他是要喝住她的,任由她淡淡的声音讲述起“她”的曾经。

        “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努力和成就,得到了家族长辈的认可,直到我十八岁的一天夜里,偶然半夜起床,经过了祖父的书房,听到了那段话。

        我才知道,我原来一直是个傻子,在他们眼中,我是替梦寒雨挡枪子儿的傻子。把我放在明面上,梦寒雨就安全了。

        事后我想了想,难怪我从小开始,就有那么多的刺杀,绑架,追尾,……这么多的意外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为什么梦寒雨没有这里皮开肉绽,那里骨折的。

        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他只是一个私生子,不堪大任。

        到那一天,我才知道,原来我才是被牺牲的那一个。后来,其实后来不用我说,殿下,您也一定猜得到,我做了什么。

        我的性子,殿下,您还不了解吗?”

        声音轻若蚊蝇,却震耳发聩!

        轩辕云霆心中陡然一疼。

        “殿下,现在您知道我的真正的身世了,您……要烧死我吗?”

        轩辕云霆耳朵短暂的失聪,只看得见那两片可恶的唇瓣上下蠕动。

        “疯女人!你疯了!孤不知你在说什么!你说的东西,孤全都没听见!”轩辕云霆冷峻的面容,叫人看得从心里感到害怕。

        梦寒月却靠近,抬起手,轻轻地碰上那张冷峻的俊容:“殿下,其实您的内心深处已经相信我的话了。”不然何必这么激动,“殿下,别再逃避了。您与我相处之久,您那么精明,那么敏感,您其实早就怀疑过我了。……您,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谁说……”

        说着话本能反驳的轩辕云霆陡然间睁大了眼睛。

        梦寒月踮起脚尖,轻轻吻上面前微冷的薄唇。在那男人反应过来之前,又退开身子。

        她歪着脑袋看轩辕云霆,展唇一笑:“云霆,五年前你碰过这具身体,和此时的感觉一样吗?这个吻,和那时的肉体相搏,感觉一样吗?”

        她用最原始最简单的办法,告诉他,她和五年前的她,不是同一个人。

        轩辕云霆唇角蠕动几下,并不回答。

        梦寒月有些苍白的手掌贴上轩辕云霆的胸口,“这里,最诚实了。云霆,你骗不了自己的。我,不是那个丑妇。”

        她说罢,退开一步,仰望着面前挺拔的儿郎,难得有了一丝可爱,露齿一笑:“我不是丑妇。我也可以不当梦寒月。

        我曾经被一个名字局限。虽然说着‘我就是我’这样的话自欺欺人,但是当我做着丑妇的时候,我想着彻底磨灭梦寒月。当我磨灭了梦寒月,安分当起丑妇,却再也没法当丑妇的时候,我又做回梦寒月。

        今天,你夺了梦寒月的名,赐名丑妇。我却已把自己当成旁观者。云霆,一个名字而已,我不在乎的。”她笑得太耀眼,有些刺伤轩辕云霆的眼。

        当一个人什么都不在乎的时候,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怪物?

        “从前在乎,因为有在乎的人,可我发现,不管怎么做,我都依然孤零零。也多谢你一句话夺走我来到这个世界,打拼到现在的所有。

        这才让我清醒,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夺走她的全部,让她瞬间一无所有,明月也好慧娘也罢,还有其他的人,包括小柳镇的人,只要是认识她的,全都被命令,不许帮助她,不许和她来往,不许追随她。这是众叛亲离吧?

        你好狠呢,轩辕云霆。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轩辕云霆只觉得这句话听后,心如刀绞。

        “云霆,你知道了我身上最大的秘密,我还从没对别人袒露过心思呢。”梦寒月神色有些诡异地温柔甜美:“云霆,现在,你要烧死我吗?”

    第二百七十八章 虐(二更)

        她温柔甜蜜地唤他云霆,这么亲密……

        “别开玩笑了!”在你这么亲密的云霆云霆的唤着孤之后,孤怎么可能烧死你!就算你真的是鬼魂混入了人间!哪怕是你的躯壳里装着孤魂野鬼,……哪怕你是妖怪,孤乃天命神授,集上天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命之人,孤不怕。

        没说出的话,是那么的揪心的疼,但是梦寒月不懂。她误会轩辕云霆,似乎成了一种瘾。

        “殿下,或者,放我走。”这才是她想说的话。

        轩辕云霆未出口的话,就被这么永远地关在了唇齿之间。顿时,一张阴郁的俊容上染上了寒霜,半晌,忽而勾唇无声冷笑:“这才是你的目的吧。孤差一点就上当了,信了你编造的故事。”他信她刚才所言不假,他信她真的不是五年前那个村姑。他信她,所以,这是他给予她的最后的温柔。

        梦寒月肩膀无形中一颤,她的眼顿在眼前男子的俊容上,瞬间的迷茫和犹豫之后,她咬了咬牙,问:“我不要一世情迷。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到青丝染霜时,我只是你的,你也只是我的。云霆,可好?”她看到那骄傲的男子那一刻给予的温柔。所以,她愿意赌上一切,再问一问这个男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

        轩辕云霆犹豫了。他是当今厉唐的太子,未来的天子!轩辕云霆深知她的要求,他做不到。

        “丑女人,不要闹了,好不好?孤保证这一辈子,孤心中只有你,这样总行了吧?”

        梦寒月悄悄捏紧的拳头,松开了。

        垂着脑袋,重重舒了一口气。她仰头看轩辕云霆,忽而膝盖一弯,膝盖重重地跪在地上,她的脊梁骨挺得笔直,仿佛和不老山上的不老松一样挺拔。

        决绝,而疏远,“民妇丑妇谢太子殿下赐名之恩。此生绝不愿再相见。”

        “咚!”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下跪,这么认真地磕头,这么认真地……卑微!

        她脑袋撞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吓愣了面前的男子。

        他蹙眉,他不懂,他都这么低声下气了,换做别的女人,早就欣喜若狂了。他不要她欣喜若狂,但她却情愿做回那个“丑妇”,也不愿意随他进京。他不懂,她把他的自尊和骄傲踩在脚底了,还有什么不满意?

        “你想好了?”他声音夹着狂风暴雪:“做回丑妇,意味着什么,你自己清楚吗?”

        这时,梦寒月莞尔一笑,“民妇赤身露体来,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赤身裸体地走。”她双目明灿,有着轩辕云霆一时半会儿看不懂的东西,她仰着脑袋,明灿的眼对上高高在上的男子:“殿下,民妇的家乡,那里的男子和女子组成一个家庭,有自己的孩子,一同赡养双方老人。

        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结成连理,没有妾。当然,也会有第三者,有二奶,有小三,至少,法律之上,只有一夫一妻。

        殿下,民妇这一辈子啊,唯一不愿意的就是,与人共用一个男人。那样的话,让民妇觉得……殿下好脏。”

        轩辕云霆脸上顿时一阵铁青。他第一次被人嫌弃,理由是“好脏”!

        “殿下,若是那样子的话,民妇不如包养几个小白脸,或者去男妓馆玩耍,何必一定要非殿下不可呢?殿下可以一个美人换过一个美人,为什么民妇就不能按着心情与各色美男玩闹呢?”

        “你把孤比作下贱的男妓!”轩辕云霆额头之上青筋暴跳,隐忍着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殿下误会了。”梦寒月唇瓣轻吐恶毒的话语:“民妇觉得,您不一定不得上男妓。”在眼前男人要大发雷霆之前,梦寒月脸色一冷,冷笑道:“至少男妓的话,且不论以前,这之后,他一辈子都只会有民妇一个妇人。

        殿下却是做不到的。当然,民妇只是这么一说,民妇还不会下贱到去和男妓为伍。”怎么说,就算是小白脸,那也要挑干净的吧。

        “你想好了,若是一味坚持重做回‘丑妇’,你将什么都没有,没钱,没人,以前的朋友,邻居,全都没有。”

        梦寒月忽而弯唇一笑:“民妇不在乎的。”

        她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睡衣。她伸手去取挂着的外袍。

        “既然你选择艰辛的道路,那就什么都不会再有,包括衣裳。”

        冰冷的声音陡然响起,那么的突兀。

        梦寒月微微挑起半边眉毛,扫了一眼旁边的男人,唇角微微上扬:“是,殿下。”堪堪摸到衣角的手指缩了缩,整只手缩了回去。

        她转身,朝着屋外走去。打开大门,入眼却是灯火通明。对面的檐廊上挤满了人。

        “夫人。”明月担忧地奔来:“怎么这么不注意,加件衣裳再出门,冻着了怎么办?”

        梦寒月却先一步捉住明月伸出来体贴的白皙手掌,“今后,好好生活。”

        “夫人?”明月不解望向梦寒月,却看到对面人眼中的泪花。

        “明月,还记得我在南畦村的时候,让你到镇上买的东西吗?那些东西,你自己留着用,今后,要过得堂堂正正。还有你的卖身契全都在那个木盒子里。”

        “夫人,你到底怎么了?”

        “别再叫我夫人了,从今而后,我是一个人。”梦寒月声音陡然沉下。因为她看到了一个小身影站在不远处,所有人都站在对面,只有这个小家伙,站在她屋门外头,而刚才,黑暗的死角,她都没有注意到。

        头顶的灯笼发出噼啪的蜡烛燃烧的声音。

        梦寒月看着那个小人儿。

        曾经这个小人儿是她的全部。

        现在,她懂了。水土不服是个很大的问题。

        尽管如此,梦寒月看到这小人儿那一刻,心里还是一柔。

        转过身,走到小人儿身前。

        “阿娘抱一抱。”梦寒月说,向小平安伸出手去。

        “啪!”

        梦寒月呆了呆,看着被小包子打回来的手掌,有些呆愣起来。再低头看小家伙,满眼的戒备。

        梦寒月脑中灵光一闪,小家伙刚刚在门外,她与轩辕云霆所说的任何一句话,小家伙都听到了。

        心中不免有些苦涩起来。

        缩回手,这一回,还真是众叛亲离了。

        而那男人高大的身躯冷漠地站在屋门口,挡住屋子里照射出来的光鲜。

        “阿爹。”小家伙走两步,朝着那男人身边走去。

        “小公子,您怎么能够这样对待您母亲?”慧娘看不过眼,不免教训几句。却是忽略了那一句“阿爹”。

        “她不是。”小家伙倔强地不肯承认梦寒月的身份。

        梦寒月心中仿佛千万只冷箭齐齐射来。好痛好难受。

        “咳,咳咳,咳咳咳咳……。”梦寒月皱眉,嗓子眼里的腥味儿,她再熟悉不过了,那是血。

        硬生生把口中腥甜咽下去肚子,缓了缓才道:“也是,慧娘,别怪他。他也无辜。此时是恨死我了。”这话叫这里大多数人听了云里雾里的。

        夫人……怎么就成了不是小公子的娘亲了?

        “慧娘,我答应你的,恐怕是做不成了。我没什么留给你,就把毛血旺的方法交给你吧,今后你带着小峰,找个清静的地儿,好好过日子。”说着,伏身在陈慧娘耳边,口述起毛血旺的制作方法。

        “啊啊。”忽而,人群之中,一道粉色身影。

        “清鹭啊。”梦寒月走到怪胎三兄弟面前,让明月拿来三人的卖身契:“把解药给她吧,你们就自由了。”

        拿了解药给清鹭:“好孩子,别再为恶了。不要想着报复,不要想着富贵,找个好男人,过上清净的好日子。和和美美的。”

        “啊,……”

        做完一切之后,梦寒月走到轩辕云霆的身前,站定,她这次怀着孕,身子消瘦的厉害,这时候,她站在院子里,任由雨水倾盆而降,弄湿了她。

        “别再为难这些人,民妇已经按照您的旨意,与这些人划清界限了。您放心,民妇也不会再与小柳镇的人有所联系。您,满意了吗?”

        清鹭,明月,陈慧娘,陈小峰等人全是大惊!

        门口满脸冰冷的俊伟男子,到底是什么人?

        轩辕云霆心中正气轩然大波,一听梦寒月的话,顿时那股焦躁越发难平,只想着她一定是在试探他,一个人什么都没有的话,她怎么生活?

        轩辕云霆想着,最终她还是会低头来求他的。她只是暂时的和他赌气。

        可此时,心中那股莫名的慌乱,到底是怎么回事?

        “儿子,给阿娘再抱一抱吧。”她的眼落在小包子倔强戒备的脸上。

        “你不是俺阿娘。”然后,她听到小包子这么回答。

        灯光下,雨水中,梦寒月的嘴角有点点猩红之色沁出。却因灯光暗淡,又在雨中,那点猩红不被人发现的被雨水无声冲掉。

        “请照顾好……他。”竟是心疼的再也不敢称呼平安为儿子,最终却是一个“他”字。

        她转身,冷漠地从阿大阿二面前经过。

        “夫人……”

        “夫人……”两声叫唤挽留,来自阿大和阿二。

        她脚步不停,从容在雨中漫步,仿佛闲看落花的悠闲。她懒得给阿大阿二一个眼神,他们不配。

        轩辕云霆修长的手掌紧紧握成了拳头,目睹了这个丑女人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了这个啬园。

        “护她,跟上去。”压抑的声音,冷冷地吩咐阿大和阿二。

    第二百七十九章 救(三更)

        梦寒月刚走出啬园的大门,一阵晕眩来,她急忙扶住墙壁。

        “夫人……”

        忽而面前一道阴影,寂灭空灵,“上来。”

        好熟!

        “是你?”梦寒月不无吃惊,却怕后头阿大阿二真跟来,也不作他想,向着面前伸出来的一只宽大的手掌,将自己的手掌递上去。

        那人没说话,梦寒月只觉身子一轻,人被拉住,不一会儿,便已然坐在一双大腿之上。

        “放开夫人!”阿大追来,言辞喝道。

        那人沉默一会儿,问向梦寒月:“女人,你要跟他们走吗?”

        “快点走吧。”梦寒月开始催促起抱着她的人来,“你瞧我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够惨吗?回去?回哪里去?”

        苦笑一下。

        耳边突然低沉的笑声传来,梦寒月只听这人大笑开怀,向着阿大他们说:“抱歉了,这个女人我带走了。”

        说罢,嚣张极了,手掌一拍,整个人飞顿出去。

        “站住!”阿二去追,却被阿大叫住:“我去,你去找主子!快!”

        “哥?”

        “我们不是他对手,找主子!去!”阿大已然朝着那人追了过去。

        “沧澜月,没想是你。”梦寒月没有傻的去问“你怎么会这么巧地出现在这里”,她忽而问:“沧澜月,好手段!连啬园之中也有你的耳目,厉害。”

        耳边是男人低沉的笑声,一点点,好似愉悦:“你小瞧牡丹阁了。”言下之意是说,牡丹阁的势力,绝不止表面所显。

        “还有心思想这个,看来你是不怕他追来了。”

        梦寒月却抓住沧澜月话中语病:“你知道他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沧澜月闭嘴不语,安静了。

        梦寒月不再强求,道:“快些吧,我肚子里的小子不安静呢。”她疼得慌,说完之后,“噗”一声,忍无可忍,喷出一口鲜血。

        “怎么回事?”沧澜月一边以轻功飞顿。一边探出一只漂亮的手掌,搭上梦寒月的手,替她把脉。

        “一心二用,你好厉害。”她笑得没心没肺。

        沧澜月却皱眉:“你还能笑得这么开怀。不怕肚子的小东西就这么没了?”

        接着,沧澜月话刚说完,就忽觉怀中女子颤了一下,颤着声音问:“不会的,对不对?”

        不会没有,对不对?……

        “嗯,不会的。他有一个坚强的娘亲,”沧澜月撇开眼,怎么不会?十之八九会!

        “你再忍一会儿,再一会儿,就到我的私宅了。”沧澜月说。

        阿大在后头追,沧澜月嫌烦:“这个大块头,轻功真是好。看我甩掉他。”

        说罢,立即提速,真是要把阿大给甩开。而阿大心中大骇,他已经是用了全速去追了。对方还可以再快!

        “牡丹阁阁主,且留步!留下我家夫人,主子爷自会放你一码。”阿大提音吼道,沧澜月笑,眉眼之间顿时一股清寒,声音磁沉:“替我带话,好夫人,一斤难求。他不要,我要。”

        “你把我当猪,按斤算?”梦寒月脸色又白,又是一口血,却还笑着与沧澜月打趣。

        “你最好住嘴,别说话,也别吐血。不然,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沧澜月出奇地严肃。

        “知道了,知道了,不说总行吧?”

        “不说,你还说?”沧澜月瞪她。

        他已与阿大拉开好长距离,几乎都把阿大甩到天边去。

        阿二还是晚了,没在沧澜月甩开阿大之前,引他主子爷追来。

        沧澜月安全回到了一处院子里。

        梦寒月此时已经虚弱极了,却睁眼,看一眼四周,赞一声:“好风景,好院子。”

        “闭嘴吧你,再说话泄了元气,我可真救不了你们母子了。”

        梦寒月眼中顿时起了希冀,她吐血那么多,腿间有些湿濡,她以为,那孩子,没救了。

        “我下面湿了,你要救,就快点吧。”她忙道。

        却叫沧澜月红了耳根,“你这女人胡说什么?”

        “不是,是出血了。”梦寒月着急。

        “别动!”沧澜月把她放床榻上。叫来两个帮手,居然是两个女子。

        “夫人别动,奴二人负责照看夫人。”说着,只见一人打了热水,拿了干净的棉布来,另一人端了个特制的蜡烛来。

        沧澜月去而复返,再进这间屋子时候,手中多了个箱子,有些像是大夫郎中的行医箱。

        梦寒月虚弱地看着沧澜月,见他抽出一个袋子,迅速捻起里头的东西,一看,竟是银针。

        “你还会针灸?”

        “要我说多少次,别说话了。”手起针已落。梦寒月看着他专注地在她身上各住穴道上扎针。

        他的表情那样的平静,眼神那样的专注,他的手特别的稳。忽然之间,梦寒月相信,也许,这个人真的能够救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其实都有些没自信,有些放弃。

        “你不合格。”

        “……?”梦寒月呆呆看着突然言语的沧澜月。

        “你不合格,为人母,轻易放弃一条性命。你不合格。”沧澜月表情淡淡的,却道中她的心思。

        “既然那么努力地从那男人身边跑开。你为的什么?”沧澜月问:“笨女人,记住啊,轻易不要放弃自己独子里孩子生的权力。

        我替你把脉。你的情况具体怎么样,我就不说了。反正说了你也不懂。但我能够感受到你肚子里的孩子,求生的意识。你这样的情况,若是没有这样坚强的求生意识的话,孩子啊,早就没了。”

        “怎么说是他的求生意识,也许是我的呢?”

        “你的眼睛骗不了人,刚才,你想放弃吧?”

        梦寒月被说中心思,脸色一红,“对不起。”

        “笨女人,你没什么对不起我,和我道歉做什么?”沧澜月淡漠地转身,收起桌子上的药箱。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到,桌边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正在生气。

        梦寒月楞了一下,然后用手温柔抚着肚皮,“对不起,宝贝。”

        “知错就改,还不错,下回别再犯这种错误,有些错误,一次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气息已经平静下来,怒气已经消散。

        梦寒月叹了口气,果然刚才是在生她的气。

        “谢谢你。”

        “笨蛋。”大掌盖上她的头,“我让人给你擦身,全湿了吧。”

        旁边两个上些年纪的女子就端了热水来给她擦身。

        原来这热水是用作这个的。

        梦寒月恍然,眼角余光瞥见那男人还在,顿时耳根发红,“你怎么还不出去?”

        “这是我的房间,我这个主人为什么要出去?”

        “啊?……那你把我放其他客房吧。”梦寒月退步,人家说的也没错,这是人家的房间,怪不得进来之后,就觉得这房间阳刚得很。

        “不行,我得和你睡一个屋子。”

        啊……?

        “你这样的情况,很危急。靠的近,随时有情况,我都能应手。”

        哦……,原来是这样。她误会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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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妇介绍:
    丑妇家住南山脚, 家徒四壁茅草房, 断绝爹娘无姓人, 唯有包子一小枚。 穿越女带着本土小包子种田经商,发家致富。 家富了,小包子上起了学堂。 大好人生眼看就要从此开始了。 可谁来告诉她,这个大晚上堵在她家门口的俊美男人是谁? 新人新作,求各种支持。加群号码:252403963,加群提示:包子丑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丑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丑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