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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之门全文阅读

作者:土土的包子     昨日之门txt下载     昨日之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昨日之门全文阅读

几件琐事~

    头一个,说下更新。上架前暂定每日一更,上架后差不多可以双更。最近比较忙,媳妇胎位低需要静养。手头的确有存稿,但要留着预防突发事件。

    第二个,有很多朋友都说双向门开的限制比较大。我倒是觉着有限制才好玩,要是没了限制,那跟重生之类的有什么区别?看主角一路发横财外加装逼打脸,这种文看多了是不是有些腻?那咱们就来点不太一样的。至于哪儿不一样,恩,我本人对这本书的定义是:科幻、悬疑、推理、怀旧。相信这四个标签会让大家对这本书有一个新的认识。

    第三个,拎着大哥大找公用电话这事儿的确发生过,而且是亲眼所见。那阵子双向收费,花费贵的离谱。某倒腾粮食的二道贩子腰揣bp机,手拿大哥大,bp机一响满大街找公用电话。要感谢联通,感谢电信,否则手机还真没几个人用得起。

    最后,迷航一六四二失联,问了编辑,说是解禁无望。大家可以看看同样是我写的《逍遥法外》,恩,这本还差两万字完本。完成的稿件都在手里,留待着新书上架后发出去拉人气。感谢打赏以及认真读书的各位,你们的支持是包子写书的动力。

说些事,感谢每一位打赏与关注本书的读者~

    过去的一个月是崩溃的一个月,忙到脚不沾地,能有三分之一日子闲下来安心码字就不错了。幸好有存稿啊,所以我还是继续存稿吧,上架后再加快更新速度。

    回书友‘食色性也’:这也正是这本书的立意所在,相信单纯的重生或者双向门,大家已经看腻了。走钢丝才有足够多的矛盾冲突。

    回书友‘yhfg’:我只能说,这本书是正剧。

    回书友‘太小心’:《逍遥法外》间歇性更新。之前说过已经写完,原本留待这本上架再发出去。最近回看一遍发现bug若干,正在修改。

    回书友‘star*tears’:从上本开始,就习惯性的开始写大杂烩,编辑很苦恼,至今拎不清这本到底算什么分类。

    回一票书友关于《11.22.63》的问题:这本书过年后动笔,中间修改数次。与众多书友讨论过,与推理迷媳妇每天探讨,甚至大纲梗概都是媳妇动手写的。于是都市文加入了科幻色彩,又加入了悬疑推理,原本的双向穿越变成了现在这样。翻看聊天记录,迄今没搞清究竟是谁跟我说了这么个设定。不管了,我觉着这个设定很不错。开篇的确有些相像,幸好对于当初提出的创意,我本人充分的做了改编。另,因先后有人提起,我还真把八集电视剧给看了。虽然在中间部分就隐隐猜到结局,可看到最后还是抵挡不住催泪弹。

    最后,感谢大家的关注与支持,感谢大家投票与打赏。如果您喜欢这本书,请不要吝啬收藏与推荐~

一些话不吐不快

    今天这一章上传之前就预料到会有些争议,但没想到争议会这么大。某专业网文评论性论坛甚至有读者因此吵起来。有鉴于该论坛一旦作者本人参与进去就会立刻引得战火扩大化的惯性,所以我还是在这里说明一下吧。

    有人说,这么复杂的设定,是传统小说范畴,时空悖论经典无数,不适合网文。

    我想说,不管什么文,它首先得是小说。既然是小说,就得复合小说的规律。我知道这么写注定会流失很多读者,没办法,流失就流失吧。我这人有点矫情,总想着用心写点东西,得对得起读者花的每一分钱。一路爽到底的文我会不会写?坦白说,会。但我要真去写这种文,肯定扑到死。矫情也好,文青病也罢,我不可能去写出一本大家都拍手叫好,而我本人却极其厌恶的书来。

    有人说了,包子你这本到底爽不爽?我认真的想了想,会爽,但不会每一章都让人爽。为什么?看过上一本《逍遥法外》的读者会发现,《昨日之门》与之相比完全是两个节奏。逍遥法外一环接一环,目不暇接,危机,破解危机,反杀,爽!如此反复。到了后期大部分人都疲劳了。同几个相伴几年的老读者聊了聊,他们共同的建议是,文章要张弛有度。节奏太快并不是一件好事儿,逍遥法外就是犯了这么个错误。

    回到爽不爽的问题上,开书的时候我就说了,这是一本披着科幻外皮,主打卖情怀的都市悬疑推理文……恩,标签有些多,混搭风十足,这也算是我的风格了吧。所以,会爽,有爽的时候,也有不爽的时候,但总归是爽的。我自认心理正常,暂时还写不出太过阴暗的结局。

    又有人说了,包子你写的这玩意没有剧情惯性!

    咦?怎么会没有剧情惯性呢?我自己琢磨了半天,恍然大悟,又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可能该读者认为,一五年的时空才是本书剧情的主线,然后两次穿越,每次回来环境都变了,于是就没有了延续性。应该没错吧?

    我想说,亲爱的读者,剧情惯性依旧在啊,在九八年……一本标签有卖情怀的文,主线剧情怎么可能放在一五年呢?

    还有人说了,包子你今儿是开虐了么?

    额,小说不就讲究个跌宕起伏么,一路下行那是《妈妈再爱我一次》,一路上扬到底……诶?我上本《逍遥法外》应该算吧?刚刚说了来着,我得吸取逍遥法外的教训。所以,该抑的抑,该扬的时候杨,抑是为了更好的扬,就是这样。

    还有个习惯隔两天就刷一遍我书评区,然后但凡论坛某个帖子宣传《昨日之门》的……人——不知如何称呼,他肯定没看过我的书,我也不知道跟这人有没有仇——说了,这么写就等着扑街吧。

    说明一下,这本书在发第一章之前,所有的版权都已经卖出去了。所以现实的情况是,我写多少字就拿多少钱。钱不算多,也不算太少,所以我暂时不用担心是否扑街的问题。

    想说的就这么多,在此再次感谢每一位对本书积极建言、挥金打赏、宣传推广的每一位读者,因着创世作者号与起点读者号之间的技术问题,我已经没法儿在书评区留言回复,但请放心,大家的每一句话哪怕是谩骂我都会看到。祝大家端午安康~

统一回复有关时空悖论BUG若干~

    不知道大家还有没有印象,我在开篇就说了时空悖论的问题。余杉说了踩、狗、屎理论,既:过去的余杉出门踩了狗、屎,现在的余杉穿越时空去阻止该事件发生。余杉过去的余杉没踩,悖论来了,既然过去的余杉没踩,那现在的余杉就不会去阻止该事件,于是过去的余杉该踩还是踩。

    余杉对小张老师提出了这个悖论问题,小张老师脑洞大开,开始揣测昨日之门的真相,既:余杉所在15年为时空a,从余杉穿过门抵达98年的一瞬间,余杉就到达了时空b的98年,接下来不论余杉做什么,返回之后他抵达的就是时空b的15年。别忘了,b时空的98年早存在余杉b了,所以这时候用a来标记主角。于是一个来回,98b余杉按照他自己的路线成长,变成了15b余杉,余杉a记忆跃迁,与15b余杉完成记忆重叠。于是,余杉完成了时间线跃迁。

    所以,该设定不能单纯的看成时间线是统一的,本质上依旧是平行时空。但从余杉穿过昨日之门开始,他就再也回不到原本时间线了。

    我知道这么设定很讨巧,避开了经典时空悖论,根本没什么科学依据。但足以避开时空悖论的bug。小说嘛,逻辑自洽就好。

    重复性的说了这个,现在再来看部分读者担忧的时空悖论问题……貌似不是问题了吧?

    下面说说另外一个问题,有读者说如果一直推进时间线,愣是把98年推进到15年会怎么样。额,说实话,我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为什么呢?因为余杉是个人,他在过去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流失自己的生命,98到15跨越17年,你能想象余杉一下子莫名其妙的丢了17年,成了五十多岁的小老头么?

    有读者说:既然15年在不停的改变,那昨日之门在乔思手里的时候,余杉是不是被改变了?没准余杉原来是大富豪呢。

    诶?这位读者,你是什么时候偷看我存稿的?看完存稿剧透是不道德的。

    又有读者老调重弹:这种设定或许能写出好故事,但绝对写不成好网文。

    我的回复是,网文不是文啊?还有人说《余罪》不是网文呢,可人家第一载体就是网络。我动笔之初就没考虑过什么网文不网文的问题,我只想写出一个好故事,写一本对得起读者,更对得起自己的好故事,仅此而已。

    还有读者说,这种设定要求很高,天天更新不能保证逻辑自洽,周更没法儿保证人气。

    郑重重申一次,我的编辑对此早有预见,沟通之后我已经将本书所有版权卖出。所以人气神马的,我可以暂时不用考虑。但为了阅读的连续性,我必须保证更新。也正是基于以上理由,每天才会一更。存稿有没有?有。而且还在越存越多,但我不敢使劲儿发。因为这本儿不好写啊。所以爆发神马的,留待上架吧。暂时只保证每天有更新~

    最后,感谢所有关心本书、不吝打赏、积极献计献策的每一位读者,你们的关切是我更新的动力!

即时回复读者:鱷魚’s殤淚

077章疑云重重会写到这个问题。感谢认真阅读本书:)

照例答疑

    回读者辰炎炼狱:请重看第一章。另,我连恶意歪曲事实、诅咒的帖子都没动过,会闲着没事儿删你的正常书评么?:)

    回读者魔力源泉:有一句前阵子流行的话叫:你以为的你以为只是你以为。当然,这话绝不是对你说的。请注意,迄今为止所有有关昨日之门的描述都是书中人物的总结与推测,没有任何一句客观旁白描述了昨日之门的真实面目。:)

    回lk书友真相大白:首先你要知道余杉是个什么样的人,没错,有脾气的老好人一个,他既然能冒险穿梭时空去救朋友,那怎么可能对家人的不幸坐视不理?其次,开篇余杉与小张老师的对话,让余杉心里已经对昨日之门有了一个粗略的判断,既:无限宇宙、平行时空。或许再穿梭一次,他面对的家人境遇会截然不同,会好很多,但你觉着他能忘了另一时空惨兮兮的家人么?他能心安?

    余杉这样的一个人,无能为力也就罢了,有能力去做岂会坐视不理?

    牢骚几句:依旧是停电问题,今日疾风骤雨,冰雹有玉米粒大小,当时心里七上八下,琢磨着不会又停电吧?念头刚起,果然停电了。

    貌似是大师兄童鞋的主意,我撺掇了不少大叔大妈,组织了业主委员会,并选出七位长老,拜访了社区主任,与开发商、物业协调,迄今为止还没有结果。待下月如果不能解决,就得干脆拉横幅去市政府了。哎,原本今日思路顺畅,结果白白浪费了一天。

    答疑跟牢骚结束,感谢大家对本书的关心与厚爱。不麻烦的话,请收藏下,投个推荐票,拜谢啦!

争议问题说明

有一处争议,有说银行无预约提款只能五万以下的,也有说二十万以下的。前一阵去取钱,我在中国银行atm旁边看到块牌子,上面写着超过五十万请提前预约。问了下群里,貌似各地不太一样。书中暂以50万为准。就是这样……

即时回复:半云天

余杉买的是画展上的画,没说是新画啊。:)

001 一步之遥

    余杉,男,三十五岁,已婚,曾经黑白颠倒的码农,如今悠哉悠哉的小学体育老师。少量吸烟,从不饮酒,也没有过精神病史以及家族精神病史……之所以啰嗦这么多,是因为余杉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事情要从一开始说起,用过午餐的余杉像是往常一样从学校的后门出发,穿过两条街道后左转,然后钻进了一家背街的音像店里——那是他好哥们乔思的店。

    很难想象,在互联网+时代的今天,这种经营方式还停留在20世纪末、21世纪初的音像店居然还在顽强的存活着。每次踏入音像店,余杉都会有种恍惚回到青葱年代的不真实感。略微的恍惚中,总会有某些记忆的片段突然的浮现在脑海里。

    余杉一直纳闷乔思这些年是怎么维持下来的,但事实上这家店在乔思手里不但维持了下来,而且还越来越红火。

    余杉还记得十三年前的夏天,正在度学生时代最后一个暑假的他被乔思找上了门。那个夏天,乔思不顾余杉的劝阻,执拗的用全部的积蓄盘下了这家音像店,然后靠着余杉那蹩脚的英语联系上了国外一家独立唱片发行公司。

    那一阵刚开张的音像店靠着影碟租赁以及少量音乐发烧友的支持,生意很是红火了一阵。再之后余杉大学毕业了,留在了大学所在地滨港,做软件开发一干就是七年,两个老友情谊不减,交流却少了很多。巴掌数的清的聚会里,乔思从没提过他的音像店,但余杉知道,乔思过得一定不容易。互联网的冲击下,音像店就像上个时代的产物一样,被挤压得几乎没了生存空间。

    曾经余杉一直担心着乔思会在哪一天经营不下去,一直想着帮着老友谋划另一条生路,而让人意外的是,这家音像店不但活了,而且还在整个齐北市的音乐发烧友圈子里创下了偌大的名号。

    排列整齐货架上,摆放着从磁带到黑胶,从cd到dvd再到蓝光的各类唱片;仔细看过去,这里有披头士乐队的经典唱片,有汪峰的最新专辑,更有绝版的指南针乐队唱片。以至于发烧友的圈子里一直流传一句话:“淘宝上买不到的,去思源音像店准有惊喜。”

    当然,这句话是乔思说的,余杉一直怀疑其真实性。直到有一天余杉目瞪口呆的亲眼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拍下一万七千现金,拿走了包括涅槃乐队首张专辑在内的六张绝版黑胶唱片。最可气的是乔思还苦着一张脸说卖亏了,那六张黑胶唱片碰到识货的,倒倒手再多卖个三五千不成问题。亏了?谁信啊!没钱赚的话这家店也不可能开到今天。

    对此余杉是既欣慰,心里头又有点泛酸。欣慰的是好友生财有道,不用他再担心了;泛酸的是,那成捆的钞票晃得他直眼晕。

    上万的工资余杉当初也不是没拿过,可自打回到家乡安家落户之后就成了过眼云烟。现在余杉就拿着死工资加课时费,一个月到头两千大多,三千够不着。要不是在外打拼的那七年攒下不少积蓄,让他在市区买了两套门市,那日子可就真没法过了。

    音像店的玻璃门合上,碰触到门楣边挂着的贝壳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余杉眯着眼好半天才适应店内昏暗的光线,迈步朝前边走边说:“大白天的拉着窗帘,店里头弄得跟恐怖片场景似的,你也不怕吓着顾客?”

    运动鞋踩在年代久远有些变形的地板上偶尔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转眼余杉穿过过道站在了尽头的吧台旁。

    吧台的桌面上摆着一台一体机,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着有关一个名叫《凯撒首领乐队》的网页介绍信息。挨着鼠标摆放着果盆,里面盛放着油桃与香瓜。

    余杉站在吧台外朝里间张望了一阵,琢磨着老乔这人不是在卫生间就是出去买饭了,话说这家伙心也够大的,就不怕有人趁机顺走点什么。抄起一枚油桃,余杉大口啃着,进了吧台一屁股就坐在了电脑前。

    握着鼠标的右手习惯性的将网页最小化,扫了一眼桌面,发现系统还是两年前自己给弄得win7,余杉琢磨着回头给老乔这电脑的系统换成win10.再将世界之窗浏览器最大化,移动鼠标在各个标签页之间切换,大口嚼着油桃的余杉整个人陡然一滞,目光停滞在屏幕上的一张页面上。千禧年齐北运钞车大劫案。至今未破的该案早已成了悬案,警方搜集到的信息不少,却始终无法指定确定的嫌疑人。

    也是这案子,让银行系统的余父与公安系统的乔父受到严重影响,余父、余母双双调离银行系统,到退休也只混了个科员;乔父涉嫌严重渎职,隔离审查期间承受不住压力,跳楼身亡。这么多年过去了,余杉一家子慢慢看开了,倒是乔思始终耿耿于怀——他始终不相信刚正不阿的乔父会知法犯法。

    后门开启的吱呀声,将余杉从沉思中拉回到了现实。他迅速将网页归到原位,最小化世界之窗,然后在硬盘里找到美剧《邪恶力量》,点开一集将进度拖到二十九分钟——正好是他上次看到的位置。

    乔思拖着疲惫的身子出现在吧台前,瞥了一眼余杉,打了声招呼:“来了?”随即抄起桌面上的水杯大口的牛饮起来。

    他看起来很憔悴,脸色苍白,黑框近视镜后的双眼有些红肿,握着水杯的右手一只在颤抖。

    余杉将视频暂停,站起身皱着眉头问:“怎么了老乔?你这样子看起来得住院。”

    乔思用空余的左手扬起来朝着余杉摆了摆,示意自己无事。喝光了杯子中的凉白开后,他才虚弱的说:“没事,我没事。”

    “你这样像是没事的样子么?甭废话了,钥匙给我,锁门我送你去医院。”

    余杉出了吧台拉住乔思就要往外走。

    乔思固执而烦躁的挣脱开,大声喊道:“我没事!”

    突然的大喊让余杉有些失神,这时候乔思的情绪重新低沉下来,轻轻推开余杉,说:“我没事……咳咳咳……”

    一句话没说完,乔思陡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让他那张苍白的脸迅速潮红,右手捂着嘴,身体像烤熟了的大虾一样弯曲下来。

    余杉一边拍着乔思的后背,一边观察着乔思的状况。很快,他瞧见了从乔思捂着嘴的右手指缝间沁出的鲜血。

    “这叫没事?都他妈咳血了!走走走,咱赶紧去医院瞧瞧。”

    乔思一边无力的推搡着余杉,一边扶着吧台坐上椅子,喘着粗气说:“甭费劲了。”

    “什么叫甭费劲了?老乔你是差钱还是差事儿?差事儿说事儿,差钱吱一声,没有我先给你垫着。”

    乔思笑了,笑容里既有欣慰又有苦涩。看着余杉说:“没用。”他抬起左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面长了个肿瘤,恶性的。”

    “恶性肿瘤,那他妈不是癌吗?什么时候的事儿?”余杉很诧异。他清楚的记得,两个月前自己耐不住第三医院的一个朋友的软磨硬泡,花了大半个月工资办了两张体检卡。因着媳妇春天的时候单位刚刚组织过体检,余杉就拉着老乔去三院做了全身体检。结果当时就出来了,余杉除了血压低之外什么毛病没有,老乔问题挺大,那也就是个酒精肝,也没听说有肿瘤啊。

    后长的?那也不能凭空长出来,两个月的功夫就到了要人命的地步吧?

    略一琢磨,余杉随即恼火起来。暗骂三院的彭大夫不靠谱,连带着那家伙极力推荐的新技术也不靠谱。

    乔思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就算是恶性肿瘤,也不是没有治愈的希望。老乔,你不能放弃治疗啊。”话一出口余杉就觉着味儿不对。

    面前的乔思无语的看着他,沉默了良久才说:“换做你是我,你是愿意像现在这样活一个月,还是躺在病床上生不如死的活三个月?”

    余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他希望乔思接受治疗,在病床上躺上三个月。这样,三个月后,也许他才会慢慢接受好友将要死去这一事实;而如果换做是自己,自私的想想,他恐怕会做出跟乔思一样的选择。

    余杉叹了口气,蹲下身说:“还有什么是我能帮到你的吗?”

    “你想帮我?”乔思有些犹疑。

    这让余杉皱起了眉头:“你这话说的,二十几年的兄弟,我不帮你谁帮你?”

    乔思垂下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然后抬起头打量着余杉突然说:“把你钱包给我。”

    余杉有些纳闷,迎着乔思认真的目光,从运动裤的口袋里将钱包抽出来递给了乔思。

    “还有手机。”

    余杉照做,又把手机递给了乔思。

    乔思沉吟着,看着手机与钱包,将它们放在吧台上。然后伸手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钱包,递给了乔思:“把它揣着。”

    余杉揣起钱包,问:“然后呢?”

    “我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也许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但你也看到了,我快死了。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别无选择。”

    “老乔,你到底想说什么?”余杉说。

    乔思叹了口气,指着音像店通向后门的走廊说:“我要你做的很简单,穿过这条走廊,打开那扇门。”

    “就这样?”

    “就这样。”顿了顿,乔思补充说:“其他的等你回来后再说。”

    余杉抿着嘴抬起手指了指乔思,一言不发朝着走廊走去。走到一半,他转过身对乔思说:“我不明白……”

    他的话被乔思打断:“别停,继续走下去,穿过那扇门。如果你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那就带回来点什么。”

    余杉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朝前走,推开走廊尽头的那扇门,迈开步子跨过去。

    跨过门槛的一瞬间,余杉感觉自己的左脚被包裹在了一团粘液之中。那团粘液有着巨大的吸力,拉拽着毫无准备的余杉超前扑去。

    猝不及防的余杉翻滚着朝前摔了出去,左半边身子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被粘液包裹的感觉在一点点消退,直到彻底消失。

    “我去!”余杉呲牙咧嘴的站起来,以为这又是乔思跟他开的玩笑。下一刻,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目瞪口呆。

    他清楚的记得,音像店的后街早已拆迁,变成了成片的复式小高层。而现在在他眼前,那些复式小高层似乎又被还原成了低矮的平房门市。宽敞的柏油马路被还原成了当年的土路。

    街道对面那座平房上挂着鲜红的牌子,上面写着‘东东游戏厅’……这游戏厅不是早特么黄了吗?

    侧头看过去,如梭的人群中,一辆桑塔纳2000狂按着喇叭蜗牛一样的爬过来,在其后方跟着一辆拉脚的港田三轮摩托车。嘈杂之中,一段音乐从斜对角的那家理发店飘过来:“……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002 昨日之门

    余杉本能的倒吸一口冷气,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与此同时开始回忆可能导致引起自己产生幻觉的种种因素。他叫余杉,余是余子碌碌的余,杉是萧屑杉松声的杉。七个月后即将度过自己的三十五周岁生日,曾经前途远大的码农,如今混吃等死的小学体育老师。少量吸烟,从不喝酒。没有精神病史,家里也没听说出过什么疯子。

    等等……貌似自己大二那年得过植物神经紊乱的毛病。当初在医院仔细查了个底朝天,最后得出结论是因为余杉因为不适应滨港气候从而睡眠不足而引起的植物神经紊乱。可植物神经紊乱既没幻听也没幻视,最多就是耳鸣严重有些头疼。再说过后也没复发过。

    “……心相约~心相约~相约一年又一年~无论咫尺~天~涯……”

    车水马龙的嘈杂中,那首该死的《相约一九九八》依旧袭击着余杉的耳朵。他慢慢呼出一口气,下一秒睁开了眼睛。

    ‘东东游戏厅’赫然就在眼前,门口蹲着的俩穿着二十三中校服的小屁孩一边抽着烟,一边眉飞色舞的讨论着,比比划划中偶尔会传过来“八神”“红丸”“必杀”之类的字眼;那辆桑塔纳2000已经开出去老远,而港田则被自己斜前面提着菜筐的大妈叫住。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大妈嚷嚷着‘跟出租一个价谁坐三轮’而后走向街口的公交车站;右面拉着横排走过来一群叽叽喳喳的中学女生,其中一个女生手里赫然提着久违的瓶装碳酸饮料雪菲力!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真实,但对于余杉来说却又是那么的虚幻。他茫然的转过身,看向自己走出来的那道门。掉了漆皮的白铁门上用红油漆写着‘此处禁止倾倒垃圾’几个大字。他猛的朝左看去,几条街外,标志性的国泰大厦不见了踪影,仅仅九层高的民航大厦在一片低矮的建筑中显得鹤立鸡群。

    “这特么是什么鬼?”

    余杉开始头皮发麻。他转过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迈步朝对面的游戏厅走去。步子没落下前,他还期盼着这一切都只是幻镜。下一刻没准一脚落空,自己就会重新回到一片复式小高层面前。然而让他绝望的是,直到他走过那条狭窄的街道,眼前的景象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不,随着他的走动,他那身与这个时代略显突兀的运动套装引来过往行人的频频瞩目。

    穿越了!游戏厅的玻璃窗反射着自己的身影,余杉能看到自己的身高、体型没有发生丝毫的改变。按照流行的说法,也就是说自己没重生,而是……穿越了!穿过音像店的后门,来到了这个……距离九八年不远的时空。

    “究竟是什么鬼!”确认了这一点,余杉惶恐起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冲过街,拉开那道门,当面质问乔思那家伙。

    对了,乔思……那家伙好像对自己说过一些什么。

    “如果你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那就带回来点什么。”

    对,带回去点什么!

    余杉左右张望了一下,立刻瞧见了与游戏厅相隔两个门面的食杂店。他快步走过去,越过门口使用食杂店付费电话的女人钻进食杂店。横亘着的玻璃货柜里琳琅满目,余杉一眼就瞧见了最左侧摆放着的一盒盒香烟。

    “要点什么,大哥?”

    大哥?现在这么叫没问题,可等哥回去就得反过来叫你大妈了。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余杉一眼就瞧见了阿诗玛旁边的牡丹香烟。

    这可是牡丹啊,有一阵子炒到一千多一条,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到。

    “来盒牡丹!”

    女人利落的从身后的一堆成条香烟里,抽出开了封的一条牡丹,取出一盒放在柜台上。“还要点啥?”

    “别的不要。”余杉抽出钱包又错愕了一下,随即想起这是乔思交给自己的钱包。他取出十块钱递过去。女人打开放钱的盒子找零,六块五没错,一张五块的,一张一块的,以及纸币叠起来的五毛钱。

    是的,叠起来的五毛钱。余杉看着外面露出来的两毛钱眼睛都发直。这东西早就绝版了吧!胡思乱想间,他把叠在一起的纸币展开,一张一毛的,两张两毛的。

    柜台后的女人不乐意了:“大哥你看你这个仔细,我还能差你两毛怎么地?”

    余杉没搭茬,抓起零钱塞进口袋,拿着香烟迈步往外就走。他身后悠悠的飘过来女人不满的嘟囔声:“这人真有意思。”

    余杉没空跟女人计较,他几乎用奔跑的速度穿过街道,拉开那扇门之前,他陡然顿住身子。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踮起脚在门楣的上方的红砖墙上深深的刻了个#字符号。然后拉开那扇门,感觉着身体像是被缩小了几百倍丢进自家那样旋吸的马桶一般翻转着、眩晕着越过那道门,随即跌跌撞撞摔在了走廊里。

    扶着走廊的墙壁站起来,余杉朝店里走去。

    乔思还坐在吧台边的椅子上,姿势一如余杉离开前。他正扭着头看向余杉,开口之后声音嘶哑的如同撕裂破布。

    “感觉怎么样?”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余杉的小脑渐渐恢复正常,冲出音像店,绕着背街跑了一圈,到了音像店的后门。他喘息着抬起头,赫然看见门楣上方红砖墙上刻着有些模糊斑驳的#字符号。他又从口袋里掏出零钱与那包压瘪了的牡丹烟,终于确认了他最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没错,他刚刚穿越了,就在穿过那道门的一瞬间,他一下子从现在回到了过去!

    好奇、惊恐、兴奋、不解……种种情绪糅杂在一起,他咬着牙试探着伸出右手,再次拉开了那道门。奇怪的是,这一次什么怪异的感觉都没有,他平平稳稳的走进了走廊里,也看见了走廊一头坐在椅子上的乔思。

    乔思有气无力的说:“我早就试过了,从外面打开,什么变化都没有。”

    余杉随手关上门,穿过走廊站在乔思面前,大声质问:“这到底是什么鬼?”

    乔思抬头看了他一眼,说:“老余,你比我聪明,还上过大学,这么明显的事儿你应该很清楚。”

    余杉指着那道门叫道:“你特么是想告诉我这是个时空之门?走过去就能穿越到一九……呃,十几年前?”

    “是一九九八年。另外——”他看着走廊尽头的那道门说:“——我更乐意叫它昨日之门。”

    乔思的解释完全缓解不了余杉心中的费解与惶恐:“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乔思摇了摇头,低声说:“三年前店里的后门被一群混小子凿开了,这事儿你知道。”

    “嗯,当初还是我陪你去报的案。”

    乔思又说:“对,没错。然后,咻~的一下,它就这么突兀的出现了。第一次穿过去,我比你还要慌张。”

    “就这么简单?”

    乔思摊手,目光诚恳,示意自己只是实话实说。

    但余杉完全接受不了这种解释:“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那扇二手市场买来的防盗门的缘故。”

    余杉心里翻江倒海,无数的疑惑涌上心头,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对面的乔思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说:“现在我来回答你几个月前问我的问题。”

    “什么?”

    “这家店一直亏本经营还能维持到今天,”乔思看向那道门,目光复杂:“就是因为有这道门。”

    原来如此!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乔思一边喊着亏了,一边还用低于市场成交价的价格将那些珍惜的唱片大卖特卖了。

    “还有疑问么?”乔思说。

    余杉木然的摇了摇头。

    “那好,现在咱们俩说说正事儿吧。”他挺直身子,将后背靠在吧台上。“原本我打算一直留着这个秘密,用它去做一些……逆天改命的事儿。可你也看到了,我没几天活头了。”

    余杉想要说些什么,刚张嘴就被乔思打断:“别浪费时间安慰我了,你不可能比医生专业。”顿了顿,他说:“这道昨日之门,包括这家店,我留给你了。”

    “留给我?”

    “我亲戚朋友不多,就这么几个人里头,知根知底,能让我信得过的也就是你了。下面的话一定要听仔细了,穿过这道昨日之门并不是没有限制的,我试着总结了一下它的规则。规则一:穿越过去之后,不论你在那边待多久,回来之后会发现时间只过了两分钟。反过来也一样,不论你在这边待多久,穿过去之后,会发现距离你上次离开,时间只过了两分钟;

    规则二,不要轻易与那个时空里的人接触,更不要随便改变应该发生的事儿。历史******好像有惯性一样,我试图去改变一件事的时候,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

    规则三,如果你改变了能影响你原本记忆的历史,回来之后你会剧烈头痛。记忆中会多出一段与改变那件事相关的延续记忆。这些记忆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脑子里一样;

    规则四,对于那边的时空来说,我们就像是偷渡进入其身体的病毒。你很清楚你的身体会怎么对付病毒,没错,免疫力。你在那边待的越久,发生在你身上的意外就越多,越频繁。所以如果你想活着回来,最好信我的,停滞的时间一定不要超过四周;

    规则五,这条很简单。从哪儿离开的从哪儿回来,想要往返两个时空,这道门是唯一的通道;

    规则六……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永远,永远……永远不要靠近过去的自己。”

003 被遗忘的时光

    余杉回想着自己三十几年不长不短的人生,现在他已经当了六年从身体上摧残祖国花朵的小学体育教师,还兼着具备摧残早慧孩子们世界观的奥数老师一职;在过去,他是一名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程序猿;再过去,他读的是国内排名前几的985大学中分数最高的专业——恩,是分数最高,绝对不是最好;再再过去,青葱的时候怎么着也算得上是一枚文理双修的学霸。

    这厮也辉煌过,当初高考的时候考了齐北市铁东地区的理科状元。括弧,应届理科生第一名,括弧完毕。而此前三年的高中生涯里,这家伙碰到了个浑身都散发着女文青气息的语文老师,然后也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突然而然的就对此前不屑一顾的语文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每天放学路过学校门口的书摊,一旦兜里存个十块八块的,一准扎进去,挑上一本大部头的世界名著,然后不求甚解的草草读过。

    书读多了,心痒难耐这家伙没事儿试着自己伤春悲秋的写点东西,没成想不但发表了,还得了个比安慰奖强点有限的小奖。这下子可好,老师表扬,同学捧臭脚,老余大有往文青方向一条道走到黑的架势,后来一度闹着要从理科转到文科。

    总而言之,用现在时髦的话讲,余杉绝对自认是个文青范儿的理科生。理科生的思维加上一颗文青的心,让余杉最大的兴趣爱好成了科幻文学。

    所以乔思话音刚落,余杉就迫不及待的问:“你先等会儿说规则,先给我解释解释时空悖论。”

    乔思眨了眨眼:“什么悖论?”

    “时空悖论啊。”余杉很严肃的说:“比如一年前你在门口踩了****,现在的你通过这个昨日之门回到一年前阻止自己踩****……这是个悖论啊。”

    乔思开始皱眉:“怎么就悖论了?”

    “你想啊,现在的你阻止了去年的你踩****,然而既然去年的你没有踩到****,现在的你就不会回到去年踩****的时候去阻止你自己,所以回到去年踩过****的现在的你不存在了。而由于这个现在的踩过****的你根本就不曾存在过,所以去年的你按照既定路线,依旧会踩到****……”

    乔思沉默了好半晌,咳嗽了一声说:“你刚才有仔细听我说么?规则六,永远永远不要靠近过去的自己。”

    余杉愣了愣,然后崩溃的喊道:“这是两个问题!”

    乔思虚弱的摇了摇头:“不管几个问题,那都是你的问题了。昨日之门就在那儿,你自己验证过它的真实性。”

    “我知道,所以这不科学啊!”余杉愁眉苦脸的说。

    乔思不管不顾的继续说:“这些规则是我自己总结出来的,也许还有其他的规则我不知道,只能留给你自己去总结了。记住这些规则,千万不要忘记或者忽略,因为每一条都致命。现在你复述一遍。”

    余杉叹了口气,暂时将理科生的纠结放在一旁,将乔思总结的六条规则复述了一遍。

    他对面的乔思听了长出一口气,看样子是放心了,于是说:“很好,现在我可以把最后的请求说出来了。”

    “你说吧——”话音刚落,余杉余光瞥见吧台上的一体机屏幕,联系起那有关改变很多人命运的劫案,还有那个诡异莫名的昨日之门,猛的醒悟:“——等等,老乔,你不会是想要我去阻止那案子吧?”

    乔思惨白着一张脸,目光灼灼的盯着余杉。

    那案子当时在余杉看来简直就是天塌地陷,他们一家风雨飘摇,生活质量直线下降。可现如今看来不过是一段波折而已,现如今的余家照样过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平庸、幸福、家长里短的好日子;但对乔思来说,巨大的影响,余波犹存。

    余杉很清楚的记得,当年的乔思早早的就预订了公安大学的保送生名额,而且即便是没有保送,凭着乔思的成绩也有极大的机会被公安大学录取。因着那件案子,乔父自杀,乔母精神崩溃送进了精神病院一直住到五年前离世,乔思的保送生名额被取消,他本人也在巨大的打击下性情剧变,成绩一落千丈,高考落榜,早早的就踏入社会为生活而奔波。

    对于乔思来说,那案子是他人生的拐点,是他一辈子的痛。他笃信其父是蒙冤而死,十七、八年的时间里反复的上诉、搜集证据,然后再上诉。如果那案子不曾发生,也许乔思就会顺利的就读公安大学,过上一段不同于现在的别样人生吧。

    余杉理解乔思,同情乔思,将其视为兄弟。他为其思,为其忧,关键时刻为其两肋插刀。换做其他事余杉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但现在这事儿……实在太诡异了!

    首先,余杉完全搞不懂这个凭空出现的昨日之门是怎么回事;其次,余杉已经有家有业,有了牵挂。再不是那个什么都可以不顾的愣头青,他已经学会了为别人考虑。所以在没有对昨日之门有清醒的认识与危险评估之前,他绝对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所以,面对老乔灼灼的目光,咬着牙的余杉沉默了。

    良久。乔思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会答应下来。”

    “老乔,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这事儿很简单!”乔思指着那扇门说:“门就在那里,走过去,遵守我身体力行总结出来的规则,然后等到那边劫案发生的时候去阻止它,就这么简单!”乔思的声音渐高。

    “开什么玩笑,要是这么简单我早就答应了。老乔,这门很邪门,你听过外祖母悖论吗?就是说……”

    没等余杉说下去,乔思嗤了一声,打断说:“你害怕了?”

    “对,我是害怕了。”余杉坦然的说:“我们现在说的是时空穿越,连霍金、爱因斯坦都没搞明白的问题。举个简单的例子,万一你好心救了个酒鬼,没让酒鬼冻死在街上,结果酒鬼开着车撞死了本不该死的人怎么办?万一被撞死的那人是你爸妈,或者干脆就是你自己怎么办?”

    “哪有那么多巧合?”乔思指了指那门:“从三年前开始,只要身体允许,我就不停地穿过那扇门。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坐在你面前?”

    “你还叫好好的?”余杉火了:“都特么得脑瘤了!”

    “懦夫!”

    “你说我是懦夫?”恼火的余杉三两下脱下外套,掀起短袖t恤露出左臂上好似蜈蚣的伤疤:“大二那年暑假你跟几个混子拼命,是谁替你挡下的这一刀?”

    乔思愕然,沉默了下,用哀求的口吻说:“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你都不答应么?”

    余杉长长的喘了口气,平复了下情绪,说:“你总得容我考虑考虑,毕竟……到了这个岁数,就已经不是为自己活着了。”

    争执告一段落,两人相对无言,陷入沉默之中。

    音像店里,上一段音乐休止,短暂的寂静之后,背景音乐换成了蔡琴的那首《被遗忘的时光》。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撩动琴弦……”

    “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渐渐地~回升出我心坎……”

    音响里飘出的歌声,好似有着魔力一般,拉着余杉的思绪飞跃,穿过时空,停留在那一个个或喜悦、或哀伤、或热血、或平淡的记忆片段上。

    他想起了童年时,两个鼻涕孩窜上房顶,用一捧干草堵住了讨厌邻居的烟囱;

    想起了高中时,两个白衣少年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纵情欢笑;

    想起了高考之后,那酒醉之时的哀伤与豪情;

    想起了跟一群混子扭打在一起,彼此守望相助,悍然无畏的迎向挥舞而来的拳头与刀光;

    也想起了从医院出来,一个头上打着绷带,一个胳膊缠着纱布,一起蹲在医院外墙下闷头抽烟的沉默无言。

    “记忆中~那欢乐的情景……慢慢地~浮现在我脑海……”

    良久,乔思叹了口气,说:“余杉,你变了。”

    余杉苦笑了一下,说:“你不也变了么?”

    “是啊,”乔思点点头:“岁月是把******……我们都变了。”顿了顿,他接着说:“是我莽撞了。你现在有家有业,上有老,眼看着就得下有小,的确不是为自己活着了。这事儿交给你……的确不太合适。”

    余杉闻言舒了口气,说:“是啊。”顿了顿,紧跟着他说:“你也别失望,我只想好好考虑一下,又没说拒绝。”

    “好。考虑清楚的话最好快点告诉我。你知道,我时间不多了。”乔思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如果我不在了,备用钥匙就在店门口的脚垫下面。”

    余杉心里咯噔了一下,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知道自己不该继续待下去了,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说:“那我先走了,考虑清楚第一时间通知你。”

    乔思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余杉迈步朝店外走,刚刚推开店门,身后突然传来乔思的声音:“余杉。”

    余杉顿住身子,扭身回头看过去。

    乔思缓慢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他说:“你有没有遗憾至极的事儿,这些年一直琢磨着去改变,甚至连做梦都会想起?”

    “我……”

    “不用回答我,我只是随便问问。”

    乔思扶着吧台的桌面,一点点的挪动,背影苍老的好似行将就木的老人。而余杉保持着开门的姿势怔了片刻,然后才转回身,重新迈步走出去。

    店门关上,引得贝壳风铃哗啦啦一阵响。蔡琴的歌声在继续:“那缓缓飘落的小雨~不停地打在我窗~只有那沉默无语的我~不时地回想过去……”

004 老余

    整个下午余杉都在浑浑噩噩的胡思乱想中度过。乔思的最后那句话好似在他平静的脑海里投入了巨石,引发了滔天巨浪,然后思维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不受控制的发散,再发散。于是那些深埋在脑海里的记忆片段一个个的涌现,泯灭,再涌现。

    “你有没有遗憾至极的事儿,这些年一直琢磨着去改变,甚至连做梦都会想起?”

    遗憾至极的事儿……谁没有?

    妻子曾经靠在余杉的臂弯里问我同样的问题,当时余杉笑嘻嘻的回答说:“有啊,但都过去了。缺憾也是一种美。”

    现在回想起来,那的答案简直就是自欺欺人。因为再也回不到过去,去弥补那些曾经的缺憾,所以才会自欺欺人、故作潇洒的说上这么一句。而现在,那扇门就在那里,余杉亲眼验证了门那边世界的真实性。于是他那颗快沉寂的心再起涟漪,一股股的热血涌上脑际,脑子里好似有个声音在一直诱惑着说:“走过去,拉开那扇门,然后……去改写那一切!”

    吱嘎……

    标志308的急剧制动,轮胎与柏油马路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驾驶位上的余杉身体先是猛的前倾,然后又一下子靠在椅背上。距离车头不足半米的斑马线上,两个相携蹒跚而行的老人漠然的转头看了驾驶位上的余杉一眼,然后依旧慢慢悠悠的前行,走过亮着红灯的人行横道。

    余杉起了一身的冷汗,他走神了。确切的说是从老乔的音像店出来后他就一直在走神,以至于现在他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驾着车走在回家的路上。若不是本能的驾驶反应让他在第一时间踩死了刹车,现在恐怕已经将那两个无视交通安全,宁可冒着生命危险节省三十秒也要给正常行驶车辆造成巨大困扰的老人撞飞了。

    他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沉湎其中,否则别说改写缺憾,能不能活着到家都是两说。

    身后传来不耐烦的喇叭声,余杉挂上一档,松离合踩油门启动,一路上心无旁骛的开车回了家。

    余杉住在东郊的书香名苑,刚刚建成四年的小区名字起的极具迷惑性。外地人乍一听都以为这小区比邻大学城呢,实际上书香名苑周遭只有个三十三中学,既没有书香,也没什么名苑的样子,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区而已。

    当初余杉两口子之所以将家安置在这里,一个是因为这里是少有的几个新开盘的多层楼盘,另一个则是环境好,距离两家老人都不远。

    一下午的胡思乱想似乎耗费了余杉巨大的体力,一进家门余杉就疲惫的委顿在了沙发上,与此同时思绪再次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乱窜起来,那些记忆的片段如同幻灯片一样,一幕幕在脑海里划过。

    知道门铃声响起,余杉才恍然发现不知不觉天色擦黑,妻子赵晓萌该回来了。

    余杉起身开门,门一开赵晓萌就气嘟嘟的将包甩过来,抱怨说:“破m4,以后我再也不开了。”

    余杉接过包丢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随口问:“怎么了?”

    “别提了,早上到单位开了下后备箱,然后就关不上了。前后弄了快半个小时,我后来都想找个绳子绑上了。”赵晓萌一边换鞋一边说:“换个挡一顿一顿的,动力还差,这一道上我净被人家超车了。还自动挡呢,都不如咱家的手动308好用。”

    “你那是开习惯了。”

    “不管,明天开始我开308.”

    “行。”余杉说:“那就换换,回头给你姐夫打个电话,让他帮着把m4处理了。”

    “啊?”赵晓萌惊讶的说:“买回来才开一个礼拜就卖了?”

    “本来就是二手车,都开四万公里了,要不是你相中样子了咱能买么?”

    “那以后你开什么?”

    “先坐公交吧,让你姐夫处理了m4,看看能不能淘到合适的捷达。”

    “那行吧。”赵晓萌脱下外套,突然吸了吸鼻子,然后皱眉看着烟气缭绕的客厅说:“你是把房子点了还是怎么着?怎么抽那么多烟?”

    没等余杉回答,她又发现了另一件事:“而且还没做晚饭。”后知后觉的赵晓萌这才注意到老公的脸上满是疲惫。“碰到事了?”

    余杉点点头,略微想了想,瞒下昨日之门的事儿,只说了老乔的病情。

    赵晓萌关切的问了半天,知道余杉跟老乔的关系,又宽慰了几句,然后心有余悸的说:“真吓人,年纪轻轻就……”她脸上惋惜的神情一闪而过,随即蹙起眉头看着余杉说:“你以后少抽点烟吧,对身体不好。”

    余杉没搭茬,听见妻子肚子唱起了空城计,起身要去做饭。随即被赵晓萌拦了下来:“算了,我回都回来了。你今天心情不好,歇着吧。这顿我做,青椒土豆丝再来个西红柿鸡蛋,好吃不好吃的你别挑。”

    说完,赵晓萌系上围裙,洗了手就进厨房忙活去了。余杉留在客厅,坐在沙发上继续胡思乱想。越想心越乱,越想越烦躁。听见抽油烟机的声音,余杉恨不得现在立马跟人打一架。

    他觉着自己现在这状态在家不合适,干脆起身,跟赵晓萌交代了一句‘出去转转’,抓起衣服就出了家门。

    没带车钥匙,也没带手机,余杉出了小区恍恍惚惚的乱转着。等清醒过来发现天已经彻底黑了,而他莫名其妙的就走进了父母所在的观园小区。

    余杉自嘲的想:“碰上事就找爹妈,我这三十几年真是白活了。”

    苦笑一声,就在小区里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摸索着掏出香烟,又发现自己没带打火机。他又烦闷的把刚刚叼在嘴上的香烟塞回烟盒里,想着到底该何去何从。

    正思索间,一双胖乎乎的大爪子突然搭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低头一瞧,自己两口子给父亲买的金毛三胖子正张着嘴晃着尾巴看着自己。

    朝着三胖子跑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父亲余万鸿正背着手慢条斯理的朝这边走来。老爷子退休半年了,眼神不好,再加上天黑了,还以为三胖子又跟路人卖萌呢,只是远远的喊了两声三胖子的名字。

    余杉摸了摸三胖子的狗头,站起身迎着父亲走了两步,叫了一声:“爸。”

    “余杉?”他的出现很让父亲意外:“你怎么过来了?晓萌呢?看过你妈没有?”

    余杉摇头说:“就我自己,转着转着就过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父亲的出现让余杉一下子轻松了很多,感觉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哪怕父亲半白了头发,皱纹也让父亲那威严的面容显得越来越慈祥。

    “两口子吵架了?”知子莫若父,瞥了一眼,余万鸿就瞧出来余杉心事重重。

    “没有,是乔思查出来脑袋里长了肿瘤,恶性的。大夫说也就这个月的事儿。”

    余万鸿愕然了一下,随即叹息起来:“好端端的怎么摊上这么个事儿……老乔家够可怜的。当年他爸死的不明不白,现在乔思这小子又得了这病。”

    愁上心头。余杉掏出香烟,抽出两根,递给父亲一根,自己叼上一根,然后父子俩彼此大眼瞪小眼。良久,余万鸿说:“你妈现在一块钱都不给我,就怕揣个打火机到处蹭人家烟抽。”

    余杉:“……”他默默的又把那支烟塞回去,而余万鸿则如获至宝一样,拿着没点燃的香烟横在鼻下,不时的嗅嗅。

    肥胖的大金毛三胖子围着余杉转了半天,直到确认余杉不会给它肉骨头,这才晃着大尾巴奔到草丛里追逐一只小博美去了。

    “爸,你这辈子有没有遗憾的事儿?”余杉突然开口问。

    老余笑了:“你这叫什么话。没有遗憾,那还叫人生吗?”

    “那您有没有想过去弥补,我是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比如……当年那案子。”余杉小心的说道。那案子曾经是父亲老余的禁忌。

    “现在是不想了。人这一辈子,苦辣酸甜,怎么都是过。当年退下来的确很郁闷,现在看看也就是那么回事。你看看你梁叔叔,拼死拼活四处钻营,到退休也就混了个正处级。没安生几天,中央来了个苍蝇老虎一起打,大华厂截留职工工龄买断补偿的事儿被查出来了。眼看六十的人了被纪检关进了小黑屋。也就是没人跟他一个快退休的老家伙计较,加上他们家卖了房子堵上了窟窿,否则能不能出来都不好说。再看看你爸,我现在不也挺好,不愁吃喝,不缺钱花。你妈要是唠叨我,就出去溜溜弯,打打乒乓球,下下象棋,喝喝茶,跟社区活动中心那些老伙计侃大山一侃就是一下午。”老余同志脸上坦然的笑容陡然敛去,严肃的说:“就有一点啊,人家孙子都上小学了,我孙子怎么还没动静?孙女也行啊。”

    余杉挠挠头,敷衍的说:“快了快了。”随即又问:“爸,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问。”

    老余同志一瞪眼:“该不该问你都要问,有屁快放!”

    “诶,那个……爸,当年那案子,您究竟……”

    老余同志抬腿就要踹余杉,拔高了声调说:“臭小子琢磨什么呢?你老子当年虽说不算干净,但也没胆大妄为到目无法纪的地步。”

    “不算干净?”

    “那年头的银行系统里,没几个是清清白白的。不是上面压下来的政治任务,就是拐着弯找上来的各种关系,谁都得罪不起。你也三十好几了,在社会上漂了十多年,这种事还想不明白?”

    余杉松了口气,然后又问:“那乔思他爸呢?”

    “乔明远?”老余哼哼一声,摇摇头说:“你要说老乔贪污受贿我信……勾结劫匪,怎么可能?”

    这时候老余同志的手机响了,接起来应了几声,放下电话说:“你妈做好饭了,吃没吃呢?你妈擀面条了,没吃上去吃一口。”

    余杉想着赵晓萌已经做好了饭,估摸着这会儿找不到自己人正着急呢,随即摇头:“不了,我回去吃。那我先走了,爸。”

    余杉仿佛解开了什么心结,迈开大步朝小区外走去。没一会儿又小跑着追上了即将进单元门的老余。

    “爸,有十块钱没?我打的回去。出来急,没带钱包。”

    老余心有戚戚焉地看了余杉半天,说:“那你还是跟我上去一趟吧。”

005 消失的乔思

    等余杉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赵晓萌知道老乔的事儿让余杉心情很糟,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了几嘴,然后端着两盘彻底凉了的作品重新回炉热了下。

    这一顿饭余杉没吃多少,赵晓萌也没吃多少。余杉是因为思绪万千,赵晓萌则是因为菜不对口。她悲哀的发现因为长期不做饭,他比老公余杉的手艺差得更远了。

    这一夜余杉辗转反侧,连累老婆赵晓萌也跟着没睡好。第二天一早赵晓萌开走了308,晚了十分钟,余杉开着那辆m4上了班。

    一路上右眼皮跳个不停,虽然明知道这只是睡眠不好引起的神经反应,但还是让他对乔思更加放不下心来。一到单位,余杉头一件事就是给乔思打了个电话。结果乔思的手机无人应答,这让他更加不安起来。有心立马开到老乔的音像店去看一眼,好巧不巧的顶头上司的车刚好开进了停车场。

    余杉一琢磨左右距离午休也就四个小时的功夫,就暂且把这事儿放了下来。锁了车,朝着体育组的办公室没走多远,就听后面有人招呼自己。

    回头一瞧,就见教科学小张愁眉苦脸的追了上来。

    “怎么了这是?”

    “别提了,还不是让贾丽丽给闹的!”小张没好气的说。

    余杉纳闷的问:“你怎么又惹着贾老师了?”

    “我哪儿敢惹她啊,躲还来不及呢!”小张苦大仇深的说:“昨儿午休我出去吃饭把手机忘办公桌上了,贾丽丽叫的外卖,吃饱了就趴办公室午睡。好巧不巧的我女朋友这时候打电话找我……你知道我女朋友什么样,那就是一根筋。你越不接电话她就越猛打。结果就吵到那位祖宗喽!诶,这事儿要是换了余老师你是不是顶多把手机静音或者关机了事?”

    “没错啊。”

    “你猜那位小祖宗怎么做的?人家直接接了电话,冲着我女朋友喊:‘有完没完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诶哟,我那女朋友本来就多疑,这下可好,我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悲剧啊。”余杉同情的拍了拍小张的肩膀,琢磨了一下,说:“不过你那女朋友也太黏人了,反正才刚接触,黄了也就黄了。我倒是觉着你跟贾老师挺配。”

    小张老师一副见了鬼的神情,惊悚的看着余杉:“余老师,您哪只眼看出来我跟那位混世魔王般配的?”

    “明摆着呢,放过去这叫欢喜冤家;现在变了,时髦的说法叫相爱相杀。”

    小张老师立刻大叫道:“咦哟!余老师你干脆现在就杀了我得了。”

    玩笑开过,余杉猛然想起眼前的小张老师大学好像学的是物理相关专业,于是试探着问道:“小张老师,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是,本科学的物理,硕士读的宏观物理。”一说这个小张就骄傲了,不大不小的育才小学里,有正经硕士学历的他小张算是独一份。

    “宏观物理主要研究什么的?”隔行如隔山,余杉还真闹不清楚宏观物理具体研究什么的。

    “主要是天体物理,另外还有相对论。”

    一听有相对论,余杉来了精神头。他本人顶多算个科幻爱好者,很多理论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很多物理理论只能说说皮毛,动真格的还得专业人士。于是他兴奋的问:“那有关时间旅行的问题,能帮我解答一下吗?”

    小张笑了:“余老师又打算投稿了?”余杉这几年给各类科幻刊物寄了不少稿件,有时候也能发表,其中有两篇短文刊登在了《科幻世界》杂志上。这事儿不大不小,也不知怎么被老余同志的老友、市教育局的老罗同志知道了,老罗同志还在一次本市教育系统的会议上专门点名表扬余杉,从此余杉科幻作家的名气在教育系统里名声大噪。括弧,余杉现在这工作就是老罗同志给安排的,括弧完毕。

    曾经小张为此很是郁闷了一阵。琢磨着余杉一个体育老师干好本职工作就得了,没事儿写什么科幻文?这让他这个叫孩子们科学,还是宏观物理专业硕士毕业的高材生如何自处?有一阵子小张憋了股劲,下定决心要写出比余杉更纯正的科幻。一周憋出六个字之后,小张老师放弃了。从此谁再提余杉写的文,小张老师总会故作高冷的在一旁说上一句:“软科幻而已。”

    听小张这么问,余杉顺着对方的话说:“是啊,最近有点思路。”

    “回头写完了,大作一定要让我先过目啊。”

    “行,没问题。”

    没等余杉问什么,小张说道:“你说的这个时间旅行,首先就是个伪科幻命题。现在比较流行的是平行时空。”小张憋足劲头写文那个礼拜,很是恶补一堆各种类型的科幻著作。后来发现文字干巴巴的没什么意思,于是决定先从浅显的、有意思的着手,从此沉浸在网络文学中不能自拔……

    听着小张越说越离谱,余杉赶忙找机会拉回正题:“小张老师,我现在考虑的是时间悖论。”余杉列举了几个悖论,比如外祖母悖论,咖啡悖论,先知悖论,命定悖论,瞧着小张老师就差眼冒金星了,干脆把昨天跟老乔说的那个踩****悖论说了出来。

    这下子小张老师听明白了。他擦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故作深沉的说:“你说的这个,我恰好知道点。一种结果是陷入无限循环,现在的我不但没有阻止去年的我踩****,反而促使去年的我踩了****,这就形成了一个循环;另外一种情况,还得从平行时空说起。”

    小张蹲下来,从花坛里捡了块石头,在水泥路面上划了一条直线:“空间不是仅有的,既你在这个世界不论做了什么或者没做什么,都将导致世界的分裂和衍生。你的行为将直接导致未来的发展。就是说在同一个时间维度上存在无限个空间维度。”

    “弦理论,11维空间?”余杉皱着眉头插了一嘴。

    “对。”小张接着解释说:“在一条时间线上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一一在这条时间线上都是注定的,而且绝对无法改变。任何改变这条时间线的企图,将可能产生一条新的时间线。”他在笔直线段的中部斜着划了另一条线段:“而原本的时间线保持不变还会继续存在。”

    小张拍拍手站了起来:“明白了吗?”

    余杉摇摇头:“你说的我想过,但有一个问题。我……要写的主角,每次回到过去再回来,发现他已经改变了历史,脑子里会突然增加一些本来没有的记忆,而他还保留着曾经的所有记忆。”

    小张挠了挠头:“反正是伪科幻,你可以设定主角从一条时间线上跃迁到了另一条时间线上。这就合乎逻辑了。”

    听着小张近乎儿戏的解释,余杉疑惑的说:“这行吗?”

    “怎么不行?我就不信你还有更好的解释。”

    余杉除了道谢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说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小说,而是他本人的亲身经历吧?

    上午的时间很难熬。一、二节课没有教学任务,三、四节课余杉忙活起来,领着两个班先是走了会儿队列,又做了几个小游戏。下课铃声一响,余杉就迫不及待的开着车去了乔思的音像店。

    音像店的卷帘门没收起来,余杉在外头敲了半晌没反应。余杉又给乔思打电话,电话依旧无人接听,他还隐约的听见手机铃声在店内响起。

    这把余杉吓坏了,生怕乔思出了什么意外。正急得不行,猛的想起乔思告诉过他备用钥匙的位置,赶忙掀开门口的脚垫,果然找到了备用钥匙。

    拿着钥匙打开卷帘门,余杉推开店门就冲了进去。店里黑漆漆一片,乔思的那部华为手机静静的放在吧台上,突兀的亮着屏幕。

    余杉开了灯,发现不但是手机,就连钱包、钥匙都在吧台上。余杉把整个音像店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乔思的踪迹,而且还发现那台一体机一直处于待机状态。

    余杉百思不得其解,按说卷帘门都锁上了,备用钥匙也没动过,没理由乔思的钥匙好端端的放在吧台上,人却不见了踪迹。就算有什么急事,也没哪个二百五会把钱包、手机、钥匙全都落下……额,余杉突然觉着自己好像骂了自己——这事儿他昨晚上就干过。

    摇摇头,收回思绪,余杉仔细分析起来。卷帘门只能从外部落下锁死,而店里的后门只能进不能出,钥匙放在吧台,人却没了影,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慢慢将目光移动到那扇漆黑的后门上。

    一定是这样!乔思肯定又穿过这扇门去了过去!

    这个混蛋!他真是不要命了!

    余杉急怒交加。天知道乔思是什么时候过去的,余杉进到店里最少五分钟了,如果乔思没出事,那么他应该在三分钟前就该回来了。除非……乔思已经出了意外!

    想到这儿,余杉再也顾不得其他,大步流星朝着昨日之门走去,临到门前,推门的右手在空中顿了顿,然后毫不犹豫的推了下去。

006 茫然无措

    余杉再一次感觉到身体进入吸力巨大的黏液之中,先是左脚,然后是整个身体。这一次他有了准备,长期保持运动让他比同龄人的反应、平衡能力强上一筹。他只踉跄了几步,随即稳住了身子。

    呼吸了第一口空气,余杉就感觉有些清冷。与此同时,身体却同时将两个完全矛盾的气温感受反馈给了他:左半边脸感觉如同他吸入的第一口空气,有些清冷;被阳光直射的右半边脸却感觉有些灼热。他眯了眼打量了一下,太阳刚刚跃过不远处的五层民宅。

    街道上比空气还要清冷,鳞次栉比的商铺大多关着门,街面上没几个行人。偶尔的几个不是背着书包骑着自行车的中学生,就是外放着随身听听广播的晨练老人。斜对面的食杂店门口变了样,不知什么时候支起了彩色纤维塑料布包裹的棚子,棚子里驾着热气升腾的油锅,中年男人系着满是油渍的围裙,抄起两根长长的大筷子正在炸油条;岁数差不多的女人则忙活着给棚子里唯一的食客端豆腐脑。

    余杉回想了一下,他清楚的记得上一次来的时候这边的时间是中午,大约十二点左右。而现在的时间……他下意识的抬起腕表想要看看时间,但随即放弃了这一愚蠢的举动。如果他的天梭腕表能准确描述门后世界的时间,那天梭就不该是一家生产手表的公司,最起码也是一家让霍金拜服的超级量子研究所。

    昨日之门规则一:无视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穿越过去之后,不论你在那边待多久,回来之后会发现时间只过了两分钟。反过来也一样,不论你在这边待多久,穿过去之后,会发现距离你上次离开,时间只过了两分钟。

    看着眼前的景象,余杉的心就如同这九八年这暮春或者早秋时节的清晨一样,冰凉一片。很显然,乔思在他走后又穿了过来,否则时间应该还是中午。

    而且他敢肯定,乔思一定出了意外。否则他此前不会不接电话,更不会把钱包、钥匙、手机全都放在音像店的柜台上。

    余杉站在九八年清早的街头茫然伫立,两个要命的问题困扰着他,让他不知所措。首先,他不知道因着乔思的穿越,这边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这就无法得知乔思究竟在这边停留了多久。这很致命,因为恶性肿瘤晚期的乔思已经放弃了治疗,医生给他下的判决单只有短短的一个月;另外一个更要命!九八年的齐北市对于余杉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生于斯长于斯,却因着十多年的时间,留存在他脑海里的记忆已经变得十分模糊。他只记得九八年的齐北,市区人口早就突破百万大关。而要想在茫茫人海中去寻找一个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乔思,谈何容易?

    他不知道老乔在这里的落脚点,不知道这一次老乔是打算在这里悄无声息的死去,还是要燃烧掉最后的生命,拼尽全力执念去改写那一段让他一直延续到现在都痛苦万分的历史。

    为了一个十七年前不是自己的错误,足足惩罚了自己十七年,最终还要搭上性命……这一切值得么?余杉一直都知道乔思对当年的事儿有些执念,却从没想到过乔思不止是执念,甚至已经到了扭曲的地步。

    他现在后悔万分,后悔自己拒绝乔思的时候表现的不该那么明显,应该先将其稳住。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余杉整个人沉浸在懊悔与自责之中,好半天才回过神。他知道再怎么懊悔也于事无补,所以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摒弃情感,理智的开始思考现在该怎么办。

    他的目光透过彩色纤维塑料布的空隙,看到早餐摊后的食杂店已经开了门。卖给他牡丹烟的女人正弯着腰拿着一把笤帚清扫着店门口。目光移动,又看到了不远处的报刊亭。

    很好,困扰他的第一个问题有办法了。

    他迎着太阳朝报刊亭走去,经过的时候放慢脚步,装作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目光扫到了齐北晨报的报刊时间:一九九八年五月十三日,星期三。

    余杉绕过报刊亭过了马路,又往回走。清扫食杂店门口的女人已经进了食杂店,余杉放慢脚步,思索着对策,拿定主意之后也进了食杂店。

    女人瞥了他一眼:“要点什么?还要牡丹烟么?”

    余杉暗暗松了一口气,食杂店的女人还记得他,这太好了。他压抑住心里的兴奋,装作愁眉苦脸的说:“那个什么……我上次在这儿买完烟,您看没看见我把什么东西落在这儿了?”

    女人眉头一皱,警惕的说:“东西?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一张叠好的单据。我去外地出差开的住宿发票,涉及到回单位报销的事儿。别人捡了去也没什么用。”

    女人听了这话明显松了口气:“哦,发票啊……我还真没看着,你当时拿出来了吗?”

    “嗨,我也没注意啊。要是注意了还能弄丢么?”余杉比划着说:“发票当时就夹钱包里,我怀疑是掏钱包的时候不小心带了出来。”

    女人摇头说:“没有,没见过。你是落在这儿了吗?”

    余杉苦笑着说:“我也不确定。那天回单位就找不着了,其他地方也问过了,都说没看着。”

    “那你再好好想想吧,我是真没看见。”

    “哎,行吧。找不着就得认倒霉了,今天就是递报销单的截止日期,你说我上哪儿找去?”余杉装作无意的问:“你还记得我哪天过来在这儿买的烟么?”

    女人说:“我想想,好像是上礼拜五的事儿。”

    上礼拜五……现在是周三,也就是说距离自己上次到这边的世界,已经过了五天。

    “得,麻烦你了,那我再上别处找找。”

    出了食杂店,余杉站在门口掏出烟点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余杉眯着眼睛开始思索起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天,而此前乔思告诉过自己,昨日之门完全无视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问题,更没有什么流速比例之类的问题。不论怎么穿越,再回来永远都只过了两分钟。

    现在余杉开始考虑另外一个问题……如果乔思先行穿越,一分钟之后自己再走过那道门,那自己与乔思的时间差会是多久?

    他没有答案,因为此前乔思一直牢牢保守着这个秘密,余杉是第二个知道秘密的人。自然而然的,即便乔思有过类似的思考,也没机会去验证这个疑惑。

    所以余杉只能站在那里胡思乱想。一会儿想着昨日之门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第二个人想要进去要么等着第一个人出来,要么就直接去了后街;一会儿想着也许二者的时间差取决于第一个人在这边停留的时间,如果第二个人一分钟后进入,刚好出现在头一个人在这边停留期的一半;一会儿又推翻前面的猜想,琢磨着昨日之门既然已经无视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了,那最大的可能是两个人同时到达。

    “大果子喽~热乎新炸的大果子,又香又脆喽~”

    早餐摊的中年人奋力叫卖,招揽着食客。新炸油条的香味飘入余杉的鼻腔,引得余杉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余杉看了看自己的腕表,表针已经指向中午十二点十七分。当然,他很清楚表上的时间对这边的世界来说毫无意义。他只是确定了一下,自己的确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而已。

    他迈开步子绕过早餐摊,打算要上一碗豆腐脑几根油条先对付对付,走到一半他又否决了这个念头——因为兜里揣着一千多第五套人民币的他根本就付不起一顿早餐钱。

    正在他苦笑着的时候,一辆漆成红色的夏利出租车停在了早餐摊前。车窗敞开着,膀大腰圆的司机歪着头冲着早餐摊喊:“一斤大果子带走。”

    “好嘞!”摊主大声应着。

    车载广播的声音从车内飘出来:“……这里是齐北交广音乐台,我是主持人小悦。下面播放一条路况信息,龙华路与建设大街交汇处的交通堵塞已经解除。车牌尾号0307的杨师傅用对讲机告诉本台,交警已经拖走了肇事车辆。我们来回顾一下,二十分钟之前,龙华路与建设大街交汇处前五十米,发生车辆碰撞事故。一辆黑色桑塔纳突然冲出来,先是撞上一辆挂政府牌照的蓝鸟,紧跟着冲出防护栏,撞断了路基上的两棵树,发生翻滚之后又重新落在马路上。事故发生后交警迅速赶到现场,热心群众拨打了120急救电话。下面我们通过对讲机联系杨师傅,请他告诉我们现场的情况。杨师傅你好?”

    “主持人你好。”

    “你好。现场的情况是什么样的,能不能请您告诉给收音机前的各位听众。”

    “好。刚才交警指挥着拖车把那辆桑塔纳拖走了,交通状况又恢复正常了。”

    “那杨师傅,伤者的情况怎么样?”

    “蓝鸟车里就两个人,司机没啥事,还能动弹;后座的乘客浑身都是血。他们俩刚才都被救护车送走了,啊,应该是送到三院了。”

    “是第三人民医院吧?”

    “对。”

    “那另一辆车的乘员情况怎么样?”

    “那辆桑塔纳里头就司机一个,车都变形了,交警正撬车门呢……诶?整出来了。哎呀妈呀,司机死了!”

    “杨师傅您说清楚点。”

    “死了!开桑塔纳那司机死了,脑瓜子都碎了!”

    “死者穿着打扮是什么样的?”

    “我看也就三十多岁,上身穿灰夹克,下身是牛仔裤……”

    本已经过了街,正要伸手拉开昨日之门的余杉听到这陡然顿住,心里头咯噔一声。灰夹克、牛仔裤……这正是昨天乔思的装束!

007 困惑

    余杉只觉着头皮发麻,浑身冰冷。等他缓过神来打算接着听听广播里说些什么,那司机接过装着油条的方便袋,一脚油门就蹿了出去。余杉追了几十米,跟着车后头喊了几嗓子,奈何车速太快,红色夏利出租车眨眼间拐了个弯就不见了踪影。

    余杉双手扶着大腿弯着腰喘粗气,正懊恼着呢,突然反应过来又不是只有出租车上才有收音机。十几分钟之前他刚穿过来的时候就有个大爷拎着外放的小录音机从他面前路过。

    方才的广播里不但说了死者的穿着打扮,还说了事发时的时间。二十多分钟前……那几乎就是余杉刚刚穿过来的时间。余杉从最糟糕的方面想,从昨天中午到今天中午这短短的十二个小时里,绝望的乔思穿过了昨日之门,并将这边的时间推进到了五月十三日。五天的时间里他都在策划着他的最后一击,打算与某个目标拼个同归于尽。二十几分钟前他实施了这一计划,目标死没死不知道,他自己却死在了最后一击中。或许这边的时间就是在乔思死亡的时候停滞下来,直到余杉穿过昨日之门,来到了乔思死亡的两分钟之后。

    余杉摇了摇头,努力将他推测的念头赶出脑海。他几乎认定出事的就是乔思了!但心里还存着意思希望,希望那不是老乔。他逐渐冷静下来,随即发现当务之急并不是收听广播。而且光从广播里被动接收消息终究有限,想要了解状况最好是赶到出事地点去瞧瞧。

    现在困扰他的问题很简单……没钱!

    钱包里的一千多块钱第五套人民币在这边根本就花不出去。他总不能递过去一张毛爷爷然后告诉出租车司机,说这钱过两年就发行了吧?

    除了钱,他还得有一些能让他蒙混过关的证件。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去解决,而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因为不管从哪边穿,等他再回来,这边的时间都只是过了两分钟。

    想到这一点,余杉慢慢放松了下来。余杉转身往回走,不理会早餐摊主看过来的诧异目光,推开昨日之门走了进去。

    依旧是被粘液包裹住的感觉,穿过昨日之门后余杉花了点时间让小脑恢复正常。抬起头看了眼音像店墙壁上挂着的挂钟,上面的时针指向中午十一点五十八分。刨去刚刚他扶着墙让自己恢复平衡的时间,的确如同乔思说的那样,他在门外世界待了那么久,回来之后这边的时间只是过了两分钟。

    确认了这一点,余杉平静下来,他开始检视乔思留下来的东西。吧台上的东西不多,钱包、钥匙、手机:钥匙没什么可看的,老旧的钥匙圈拴着三把钥匙,一个是开卷帘门,另一个开音像店后门,还有一个是乔思房子的钥匙;钱包是那个乔思昨天递给余杉的钱包。里面全是第四套人民币,加起来差不多有七百元;手机是老乔刚换的华为,需要指纹或者密码解锁。不过这难不住余杉,他知道乔思的惯用密码。试了两次,余杉就解开了手机屏幕。

    他先是翻看了通话记录,最近的一条赫然是他拨打过来的未接来电,紧跟着的一条通讯记录发生在昨天下午四点十二分,通话持续了七分钟,联系人写着王律师。再往后的来电大多是陌生号码,应该是那些音乐唱片发烧友打过来的咨询电话。

    跟着余杉翻看了短信,里面的内容除了欠费与银行账户资金变动,剩下的就是广告了;微信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寥寥的几个联络人余杉一看居然全都认识。而乔思最近发出的一条信息还是过年期间群发的拜年信息。

    造孽啊!老乔当年也是个阳光大男孩来着,谁能想到一场巨变让他失去了家庭,没了前途,从此过着封闭内心、将自己一直困在过去悲惨人生?如今老乔走了,假如没有他余杉这个隔三差五没事儿总来看老乔的朋友,恐怕十天半个月都没人发现这事儿。

    手机里,唯一可疑的就是与王律师的那条通话记录,余杉拿出自己的手机,记录了王律师的电话号码。把手机放下,钻进吧台,开始翻找其他有用的信息。

    他敲了敲键盘,一体机毫无反应,看来是关机了。他按下电源键,等着电脑开机。在此期间他拉开一个个抽屉,翻找着有用信息。

    抽屉整理的很整齐,各类票据逐个分类,用小夹子夹着,边角没有丝毫的皱起。另一只抽屉里,是同样摆放整齐的杂物。余杉胡乱翻了一通,在最底下发现了一个黑皮的笔记本。他抽出来翻看,前面二十几页记录的是客户预定的唱片,二十几页过后,里面的内容让余杉皱起了眉头。

    一张张剪报贴在纸张上,纸张余下空余的部分写满了字迹。那铿锵的字迹中,赫然透着乔思的愤怒与不甘。所有的剪报与字迹都是与当年的运钞车劫案相关的,没有与老乔这次突然失踪相关的。

    这时候电脑已经启动完毕,余杉拿起鼠标试图在硬盘里找到点什么有用的,结果十几分钟过去了,他依旧一无所获。

    老乔走了,很可能已经死在了昨日之门另一边的一九九八年,但对于二零一五年的人们来说,他只是失踪了。余杉想了一下,他觉得这事儿早晚得报警。自己要是瞒着,搞不好最后警察还得怀疑到自己这个最后与老乔接触的人。

    他拿出自己电话,拨打了报警电话。电话接通,余杉简略的跟警讯中心的接线员描述了老乔的失踪,然后接线员告诉余杉,老乔既不是老年痴呆患者,也不是妇女儿童,这种情况下最好24小时之后再报警,建议余杉发动亲戚、朋友再仔细找找。

    这事儿是没法不详细说了,于是余杉又详细说了老乔的病情。听到老乔的病情,女接线员第一反应就觉着老乔可能有自杀倾向,问了余杉所在的位置,让余杉待在原地,说他们已经派出了警力。

    挂了电话,余杉坐在椅子上发愣,满脑子想的都是从九八年出租车收音机里听到的噩耗。过了片刻,他觉着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操作着电脑,点开一个网页,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关键字‘九八年五月十三日’‘齐北市’‘龙华路’‘车祸’,敲下回车,满屏幕的检索信息刷新出来。

    他挨个链接点开,又关闭,最终停留在了齐北本地广播电台的网页上。上面的信息很详细,还配有几张不太清晰的照片。

    遗憾的是,网页上刊登的照片里,只有现场痕迹,没有死者照片。正当余杉既失望又松了口气的时候,一行字迹映入眼帘让他的瞳孔猛的收缩。

    “……受伤的财政局副局长周志明日前已转至第一人民医院接受进一步治疗……”

    周志明!

    余杉记得这个名字,因为他去年还是齐北市的********!

    等等……不止如此,余杉觉着自己好像记得这起车祸!

    他集中注意力,全力在脑海里搜寻有关这起车祸的记忆。零散的记忆浮现在脑海又隐去,隐藏在记忆深处的片段最终浮现出来。

    记忆中,当时余杉当时正在上高二,那一天清早坐公交上学的路上,龙华路堵了很久的车。等到学校的时候早课都上一半了,然后他被班主任叫过去不分青红皂白的训了半天。

    他记得,107路公交开过事发地点的时候,站在后车门位置的他看见了那辆底朝天、严重变形的肇事车辆。不但如此,晚上吃饭的时候,父亲笑称周志明这是遭报应了。

    沉睡的记忆被唤醒,一切都清晰一起,坐在电脑后面的余杉毛骨悚然!

    如果撞向周志明的不是老乔还好说,如果是……那这件事原本到底该不该发生?如果原本就是如此,那说明老乔的举动没有改写历史,他所做的一切反倒严丝合缝的遵照着历史的轨迹;如果原本没有,那就说明……世界重新开辟了一条时间线,而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了。

    正胡思乱想间,门外传来车子及近停下的声音,没一会儿半开的卷帘门被人托高,两名穿着警服的警察弯腰走了进来。

    “是你报的警么?”

    “对!”余杉赶忙起身迎了过去。

    “失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朋友,二十几年的朋友了。”余杉复述了一遍报警时的描述,又说:“昨天我离开的时候老乔的情绪就有些不对,又得了绝症,我回了家越想越不对。这不,趁着午休我赶忙过来看一眼,结果就发现他人没了。”

    高个的年轻警官收了录音笔,随即掏出平板电脑来操作着;一旁的中年警官嘬了下牙花子,说:“这种情况不太好办,照理来说想要立案起码得四十八小时。”

    余杉赶忙一边掏出香烟递给两名警官,一边说着软话:“两位警官多帮忙,这事儿人命关天。老乔本来就孤僻,凡事走极端,这又得了脑瘤,我就怕他想不开啊。”

    俩警察推开余杉递过去的烟,纷纷表示不会抽。看着余杉着急的样子,中年警察心一软,说:“规矩就是规矩,我再怎么想法帮你也得守规矩。你这样,你回头赶紧联系失踪人的亲朋好友,四下打听一下。我这边呢,找找信息中心的同事,看看有没有失踪人的购票、信用卡、通话信息。要是找不到,等四十八小时一到,咱们就走立案程序,你看怎么样?”

    “那就谢谢二位警官了。”余杉除了感谢还能说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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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之门介绍:
那一年,手机还是稀罕物,开卡得去邮政,BP机一响,拎着大哥大满街找公用电话; 那一年,许巍没火呢,朴树也没火呢,学生们在迷恋张信哲,发廊里总会传出‘相约九八’; 那一年,下岗与待业是永恒的话题,一部古惑仔让无数人走上街头,于是混也成了一种生活; 那一年,天是蓝的,空气是清新的,蔬菜是有机的。她含苞待放,豆蔻年华。他青春年少,意气风发,想要随着北风去仗剑天涯; 一道被称之为‘昨日之门’的时空门连通了现在与那一年,于是原本普通的小学体育老师余杉,思考着理想与现实,纠结着道德与法律,挣扎在阴谋与背叛中,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前方。 (官方书友群:569407221)昨日之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昨日之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昨日之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