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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土土的包子     昨日之门txt下载     昨日之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13 大水无情

    余杉琢磨了下,决定还是远远的观望。UU小说,www.uu234.com凭着多出十七年的新鲜资讯,余杉只需要送出去一些曲子,就可以很轻易的让一个乐队红火一把。可是红火之后呢?也许带给对方的不是所谓的通天坦途,而是名利、**、金钱、道路选择种种问题纠结在一起的困扰。或许谢雨刚此后再也找不到本心,找不到原属于他的音乐道路。

    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余杉觉着如谢雨刚这般平静、恬淡、甘于寂寞,一心追寻自己音乐道路的人,还是远远的观望,不要去打扰比较好。所以余杉只是远远的看着,在谢雨刚演出结束的时候卖力的拍着巴掌,高高举起酒杯为如今唱得并不怎么样的谢雨刚叫好。

    音乐会持续着,一个又一个不知名的地下乐队登上舞台,挥洒着他们的青春与才华,不为名利,只为这一刻在小舞台上尽情的绽放。徐惠似乎受到了感染,整个人彻底沉浸其中,随着音乐的律动或者摇摆着身体,或者放声跟唱。

    余杉从徐惠的目光中看到了灼灼的渴望,或许这姑娘生来就属于舞台。临近十点,音乐会结束,酒吧的小老板张罗着带着一众乐队成员去会餐。这小老板也挺惨,首届摇滚音乐会门可罗雀,成了北方地下乐队的自嗨,小老板纯属赔本赚吆喝。

    跳房子酒吧里归于安静,客人只剩下五、六个,没了乐队的喧嚣,取而代之的是轻柔舒缓的乡村音乐。看得出来今晚的音乐会对徐惠的触动很大,哪怕音乐会已经结束了,徐惠脸上的兴奋依旧没有褪去。她兴奋的说:“今天是我最高兴的一天。”

    余杉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终于知道我以后要走的路了。”她指着角落里业已昏暗下来的小舞台说:“有一天我要抱着我的吉他,就站在那里唱着属于自己的歌。”

    余杉笑着说:“想好了?不是打击你啊,这条路可不是那么好走。多少有天分也够勤奋的乐队、歌手到最后也没唱出头,为了生计整天跑酒吧串场。”

    徐惠笑着摇头:“我没想过那么多,只想着能一直唱下去就很开心啦。”

    “心态不错,那就预祝你早日成大歌星。”

    两支高脚杯轻轻触碰,徐惠将杯中鸡尾酒一饮而尽。低浓度的酒精饮料让她那白皙的脸上微微泛起驼红。她轻叹着说:“我从没想过成为歌星,我就想唱着自己喜欢的歌,偶尔参加个音乐节……我只在杂志上看过国外音乐节的照片,也许到时候会比刚才的音乐会还要热闹。”

    作为一个老牌的摇滚爱好者,余杉对国内的各大音乐节多少有些了解。九八年这会儿可没什么音乐节,要一直到两千年,才会在京城创办第一届迷笛音乐节。余杉想着最多不过两年的时间,于是就说:“想参加音乐节还不简单?两年,最多两年,到时候我带你去音乐节。”

    “真的啊?”徐惠的目光中闪烁着雀跃的光彩。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就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

    又坐了片刻,待徐惠散去音乐会所带来的兴奋劲,连个人起身离开。他们在酒吧门口碰见了杨睿与丁大侃,两个人蹲在墙边,抽着烟在那儿侃大山。

    “你们俩聊什么呢?聊的这么起劲。”

    丁大侃就说:“嗨,刚才一出租车撞了一摩托,人没怎么样,俩司机站道中央互相骂了好几分钟。我跟杨睿都以为这是要动手呢,没成想骂完俩人找电话叫了保险,处理完没事儿人一样走了。”

    杨睿在一边附和着说:“要不说南方人没种呢,这要是搁齐北,两句话谈不拢就得动手。”

    滨海什么时候变成南方了?余杉跟杨睿掰扯不清楚,干脆就不予置评了。这俩人遇到的事儿余杉也遇到过,那会儿余杉外派到魔都,下班路上就瞧见俩电动车撞在一起,然后俩人互相骂了半个钟头,看热闹的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半个钟头一过,俩人都骂得口干舌燥,于是各自鸣金收兵。余杉以为,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性格特质,或者说是一种处事习惯。就说眼前的事儿,南方人会认为东北人太野蛮,东北人反过来认为南方人没种。最有意思的是大家各自都对自己的看法深信不疑。余杉曾经反思了下,觉着这是充满了地域歧视色彩的偏见。

    回去的路上,闷雷阵阵,稀稀拉拉的下起了雨点。坐在车里的余杉总觉着自己似乎忘了点儿什么,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到底忘记了什么。

    一夜无话,第二天临走之前,余杉给张铭晟布置了今天的操盘手法,吃过早餐急吼吼的往回走。天空依旧阴霾着,好似化不开的浓墨。车子刚一出滨海,细密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坏了!”余杉暗自嘟囔一声,他终于想起来了。

    现在可是一九九八年,正赶上五十年一遇的洪水。模糊的记忆一点点的浮现,余杉记得九八年的暑假,从放假开始一直到开学,几乎就没见着过晴天。早晨一睁眼,就能听见窗外稀稀拉拉的雨声。那一年的余杉除非是待在家里头,只要出门就得穿水靴。

    因着雨下得不小,杨睿不敢开快了,只让奥迪100保持着七十公里的时速。一直开到下午三点,才下了高速到了盛京。

    四个人下了车,随便找了家饺子馆凑合了一口。余杉生怕雨越下越大,阻断回去的路,就催着继续往回走。这回开车的换成了杨睿,速度同样不快,一直开到晚上七点半才进了四平市区。黑天外加下雨,余杉一看这种情况,得,也别走了。于是乎四个人找了家条件还算不错的宾馆就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早的起来,四个人吃了口早饭继续往北赶。上了国道过长春,再开出去没三十公里就走不了啦,离得老远就能瞧见,泛滥的松花江径直将远处变成了一片泽国。余杉跟丁大侃、杨睿一合计,这来时候的路是不能走了,只能远道返回,绕点路走滨江再回齐北。

    费了半天劲掉了头,车子又开回长春,朝着滨江方向开去。也是运气好,赶到滨江的时候洪水眼看就要蔓过了路基。余杉估摸着这要是再晚上半天,这条道就得封死。这时候的滨江形式很紧张,绕路开出市区的时候,总能瞧见一队队举着红旗的解放军、武警从道路两旁小跑着经过。几处低洼的路段已经完全看不到路了,为了运送回家被阻的市民,解放军还动用了冲锋舟。

    余杉一行人开着车在市区里足足绕了一个钟头才开出去。过了公路桥,一直开到庆州才停下来。这时候天色已晚,余杉担心走夜路发生危险,于是就做主在庆州休息了一晚。转过天一早,四个人离开庆州又往齐北开。庆州到齐北这段路况好了不少,再加上雨小了很多,他们的车速也快了不少。

    等到了齐北,也搭着他们走运,他们前脚过了跨江大桥,后脚整个大桥就封死了。没过两天,整座大桥就硬生生被洪水给冲垮。进了齐北市区,这一路上紧张不已的几个人都放松了许多。车行十来分钟到了一处涵洞,驾车的杨睿谨慎起见干脆踩了刹车。他指着前面说:“这地方能不能过去啊?”

    丁大侃瞧了瞧,指着涵洞下面的人说:“能过吧,你看那水才刚过那人膝盖。”

    杨睿有点发懵,不太确定的说:“是么?这地方路面有那么高么?”

    正说着呢,一辆夏利越过奥迪100,一脚油门就冲了下去。跟着没一会儿,眼瞅着水面就没过了夏利的车顶。也就搭着夏利车开着车窗,司机会点儿水性,爬了半天才上了岸。

    奥迪车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驾车的杨睿更是一脑门子冷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冲着丁大侃说:“幸亏没听你的,要不这会儿咱们几个人都得沉水底。”

    杨睿打了转向打算掉头绕路,这时候有意思的事儿发生了。那夏利车主浑身湿漉漉的,指着水里站着那人一脸蒙圈的说:“咋回事,水不是刚到膝盖么?怎么我一进去车就沉底了?”

    水里那人欲哭无泪,指着脚底下说:“没瞧见我朝你摆手啊?水是刚到我膝盖,可我特么脚底下踩着车顶呢!”

    “诶呀卧槽,我上哪儿知道去?我还以为水没多深呢。完犊子了,我的车啊。”

    水里那人说:“你就知足吧,昨儿晚上一个开本田的直接淹死了。”

114 真有刚

    绕路回了家,四个人都累得不行,余杉是倒头就睡,等被饿醒了,才发现已经到了晚上。余杉还琢磨着要不要凑合一口呢,杨睿打来了电话,说是他们一帮人一会儿就到。

    没过二十分钟,房门敲响,打开门一瞧,杨睿、丁大侃戳在门口,俩小伙子各自拎着一兜子菜,他们俩后头还站着徐惠跟谭淼俩姑娘。

    这一天晚上五个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大部分的菜都是徐惠跟谭淼做的,期间丁大侃还自告奋勇做了个孜然羊肉。席间杨睿就坐在谭淼旁边,本来就最笨,这下子干脆就没话了。虽然话少,可这小子没少夹菜、挡酒的献殷勤。余杉隐约觉着,似乎一段日子没见,这俩人之间的关系反倒比从前更近了一步。

    吃过饭,谭淼与徐惠两个姑娘收拾盘子碗,三个糙老爷们坐在沙发上喷云吐雾。沉默了片刻,丁大侃突然挑起了话题:“余哥,刚子好像跟人干起来了。”

    余杉一点儿都不意外,刚子跟蓝彪两个社会大哥原本就龌龊不断、势成水火,此前刚子又拿猎枪废了黑子两条腿,余杉原本以为两伙人当时就得打起来呢,结果没成想一直拖到了现在。

    “打成什么样了?”

    丁大侃掐着烟屁股嘬了一口,眯着眼说:“就昨儿晚上在景新市场西门,刚子捅了韦老狗三刀,差点没把人捅死。”

    余杉诧异了:“韦老狗?”如果余杉没记错的话,这韦老狗也是一位响当当的社会大哥,论实力跟刚子、蓝彪差不多,论资历更是远胜这二者。什么时候韦老狗开始给蓝彪办事儿了?

    余杉细细一问才知道自己想差了,感情这事儿跟蓝彪没什么关系,冲突的两方就是刚子跟韦老狗。从几年前开始,刚子就一直替人收账,什么呆账、烂账、三角账,落到刚子手里就很少有解决不了的。刚子手底下有几员得力干将,其中一个绰号侯爷,大号侯野。

    这侯野可不是一般人,原本的时空线上,自从刚子死后,侯野就继承了刚子的全部势利与资源,跟蓝彪对着干了十来年,直到二零一一年才被蓝彪逼得远走他乡。

    有句话说的好,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在社会上混,能混出的爷字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侯野之所以被人尊称侯爷,那是因为这人有个性格特质:凡事受不得激!

    社会上一直传着有关侯野的几件事,第一件事发生在九三年。当时侯野刚刚混社会,那会儿还不认识刚子,也没跟着哪位社会大哥,就是光棍一个人瞎胡混。说起来那时候侯野的状态跟大伟的朋友骡子差不多,整天四处闲逛,今天帮忙打一场群架,明天又忙忙活活帮人平事儿。

    五年前的侯野,个头不高刚过一米七,面白无须,戴上眼镜装三好学生都有人信。每次打架,基本上侯野就是蛆送菜,上去捣人家一拳,没半分钟就能被人家给揍成鼻青脸肿。许是当时侯野中二期还没过,这家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仿佛脸上的乌眼青就是他的军功章。

    九三年的侯野就这么瞎胡混着,东一榔头西一锤子,始终没混出个名堂来。到了这年年底发生了一件事,侯野家的邻居被严王给撞了。严王发现及时,提前踩了刹车。无奈侯野的邻居骑的自行车车速太快,一时没躲开,结结实实的撞上了。

    严王在九十年代初期就是齐北地界响当当的社会大哥了,这人崛起于微末,口碑不错,很少欺负老百姓。真论起来,这起车祸还真不怪人家严王,完全是侯野的邻居骑飞车导致的。严王这人还算仗义,没要侯野邻居赔钱,临走反倒扔了二百块钱让那邻居去医院。

    等严王走了,那邻居起来活动了下,感觉什么事儿没有,把自行车扔修车摊径自回了家。晚饭的时候这家伙还屁事没有呢,等到了凌晨就不行了。家里人着急忙慌的送到医院,抢救了一晚上也没抢救过来,第二天早晨就因为脑出血死了。

    侯野的邻居这下子不干了,找上严王非得要个说法。严王气坏了,觉着死因是脑溢血跟他没什么关系,也没给这家人好脸色,直接给哄了出去。

    这事儿后来邻居一家人找上了侯野,这也是病急乱投医,知道侯野在社会上混,就请侯野帮帮忙。侯野那天喝了点儿酒,一时脑子犯抽拍胸脯就答应了下来。

    转过天来酒醒了,邻居家人再次上门,问侯野答应的事儿啥时候给办。

    侯野头天晚上喝的五迷三道都断片了,哪儿记得他答应过什么啊,于是就说:“我答应你啥啦?”

    邻居家人不干了,有酸脸子的当时就拿话揶揄人:“算了吧,这事儿侯野办不了,还是找警察吧。”

    前头说了,侯野这人最受不了激,一激脑子就犯抽。当时就急了:“槽!我答应过的事儿啥时候办不了啦?你容我回忆回忆,我回头肯定给你办明白的。”

    邻居家人千恩万谢的走啦,侯野坐床上回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个儿究竟答应了什么事儿。这小子当时恨不得抽自个儿几个大嘴巴,但事已至此,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要是收回来不是打自个儿嘴巴吗?他侯野可干不出这样的事儿来。

    到了下午,侯野壮足了胆色,凭着一股子不要命的劲头找上了严王。严王当时正在跟一帮小兄弟喝酒,侯野把话一说完,一桌子的人全都起来了,神色不善的瞅着侯野这个小白脸。只要严王一声令下,侯野就得横着出去。

    也是赶上严王那天心情不错,起了逗闷子的心,摆摆手让手下人坐下,打趣的瞅着侯野说:“哦,这事儿啊,那你打算让我怎么办?”

    侯野心里头哆嗦,憋了半天憋出来俩字儿:“赔钱。”

    “赔多少?”

    “两万。”

    严王混了十几年社会,还是头一次被人勒索,闻言当时就乐了。招招手让侯野坐下,说:“平白无故的,你说赔就赔,凭啥啊?”

    “那你说咋整?”

    严王说:“要不咋俩打一架?”

    侯野一打量严王的体型,随即就是一拨浪脑袋,老实的说:“我打不过你。”

    “那这么着,”严王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指着脚边的啤酒箱子说:“我也不占你便宜,咱俩一人一瓶啤酒,喝完一人挨一拳,谁先受不了算谁输,你看咋样?”

    “行!”

    侯野沉默着,抄起一瓶啤酒起开咕咚咚就吹了一瓶;对面的严王也不甘示弱,吹了一瓶。

    放下酒瓶子,严王来了脾气,外套一脱光了膀子,拍着肚皮说:“你先来!”

    那会儿的侯野瘦的跟麻杆差不多,抡圆了拳头照着严王的胃部就是一拳头,这一拳打上去感觉像是打中了实心轮胎,硬邦邦的几乎没弹性。再瞧人家严王,憋着一股气神色不变。

    换过来,严王一拳头就把侯野放倒了。躺在地上侯野胃口里翻江倒海,刚才喝的一瓶啤酒全都吐了出去。

    眼见如此,严王一帮人哈哈大笑,以为这事儿就算结束了。没成想,侯野趴地上干呕了半天,又爬了起来。

    “再来!”

    严王吃了一惊:“卧槽,挺有刚啊!”(刚,东北话,魄力的意思。)

    “别尼玛废话,还敢不敢再来?”

    严王也是有脾气的主儿,琢磨着你敢死我就敢埋,梗着脖子来了脾气:“来就来,上酒!”

    咕咚咚俩人各自又喝了一瓶啤酒,喝完互殴,严王屁事没有,侯野被打得连早餐都吐了出来。侯野这人是个犟脾气,身体受不了啦,硬是靠着一股子意志支撑着,倒下来始终都能爬起来。

    俩人就这样,你一瓶我一瓶,你一拳我一拳。当时一桌子严王手下都拿侯野当乐子看,谁也没想到侯野会赢。

    前头说了,侯野挨上一拳就能被打吐了,而严王仗着练过点儿庄稼把式始终没什么事儿。等到将近一箱子酒灌下去,严王的胃也就罢了,两个膀胱已经被啤酒给催了起来。

    一五年有个新闻,某个倒霉蛋愣是被自行车给压死了,听着都感觉不可思议。仔细一瞧,原来被压死这人事先喝了不少酒,膀胱都憋满了。自行车从他身上压过去,直接把膀胱给压爆了。这位就是这么死的。

    侯野能赢几乎跟上面的事儿如出一辙。当时侯野被打得神志不清,一个没站稳,拳头没落在严王胸口,落在了膀胱上。打完这拳,侯野自个儿摔了个狗啃食。一众严王的手下还看乐子呢,转头一瞧发现严王脸都紫了。硬撑了没一会儿,铁打的汉子嗷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一帮人都吓坏了,赶忙把严王送去了医院。也搭着侯野没什么力气,严王检查了一番发现没什么事儿。要说严王这人也光棍,一出院直接拍给侯野两万块钱,冲着侯野说:“你太特么有刚了!”

    于是乎一夜之间侯野名声大噪,侯野跟侯爷谐音,传着传着侯野就成了响当当的侯爷。

115 侯爷

    说起侯爷,这人简直就是齐北九十年代的一个传奇。不同于八十年代,九十年代混社会的,求的不止是扬名立万,而是扬名立万之后所带来的利益。混社会的,闯出来名号,金钱就会随着滚滚而来。

    侯爷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自打放倒了严王,侯爷一夜之间名声大噪。再出门走到哪儿都有混子安排饭局,街里街坊惹了社会上的混子,想要平事儿头一个想的就是找侯爷。

    侯爷这家伙的自信心也是水涨船高,没半年就有了社会大哥的范儿。帮人平事儿的时候,侯爷带着俩小兄弟,那俩小兄弟一人搬着一箱子啤酒。到地方哐当一声放地下,侯爷豪气干云,踩着箱子叫嚣:“喝!喝完一人打一拳,谁特么受不了倒下谁是孙子!”

    人的名树的影,齐北的混子想着侯爷连严王都给放挺了,还真没人敢招惹他。到最后甭管多嚣张,总会卖侯爷个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要说侯爷这人虽然面白无须,搁古代能冒充太监,可也是个有正常生理需求的男性。有了名跟钱之后,侯爷就开始出入各种娱乐场所。又赶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那种事儿极其上瘾,所以三天两头往歌厅、洗头房跑。

    有一次侯爷大早晨的从洗头房出来,正好碰上一个混社会的朋友。那朋友呛声说:“槽!你特么住洗头房得了,天天往这儿跑。”

    “我特么乐意你管得着么?”

    “哎呀卧槽,你要真牛逼你咋不娶个小姐当媳妇呢。”

    话赶话的,侯爷顺嘴就说:“我还就牛逼了,回头娶个小姐给你看看。”

    这事儿哪儿说哪儿了,当时不论是侯爷还是他那朋友都没当回事。过了没多久,侯爷家里头张罗着给侯爷相亲。也是赶巧了,相亲那天又碰到了那朋友。

    他那朋友开玩笑说:“侯爷,你特么不是要娶小姐么?咋开始相亲了?”

    侯爷一听就来了犟脾气:“相着玩儿,我乐意。槽,不就是娶小姐么,你等着。”

    侯爷说到做到,转过头到了九六年的年底,他还真就娶了个小姐。为这事儿他父母都觉着没脸见人,从此往后干脆兑侯爷不管不顾。

    侯爷混社会这些年倒是真交了一些朋友,那些朋友总劝他,为着话赶话的事儿耽误终身不值当。结果侯爷死鸭子嘴硬,还就非娶不可了。有不明所以的问侯爷干嘛非得********,这时候侯爷总会言简意赅的说:“活儿好。”

    没人知道侯爷当时跟那位从良的失足女之间有没有感情,稀奇的是,这俩人婚后几乎没红过脸,那女人操持着整个家,小日子愣是过得有滋有味。

    侯爷结婚之后还有两桩奇事,这事儿一直到一五年都是齐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侯爷新婚不过俩月,犯了腰间盘。实话实说,他这腰间盘纯粹是逞能落下的病根。九二年的时候侯爷帮人家搬家,有人就嘲笑侯爷的小身板。侯爷一怒之下,抄起一口大箱子,全凭着一股气愣是搬上了八楼。等到了地方侯爷整个人都站不住了,回家之后腰腿酸疼,去医院一检查,腰间盘突出。

    社会上知道他有这毛病的没几个,侯爷也从不承认自己有这毛病。九七年年初,因着脾气相投,侯爷开始跟着刚子混。有一天刚子找侯爷有正经事要办,就找上了门。进门一瞧,侯爷正躺炕上哼哼呢。

    刚子当时就乐了,说:“你看你非得********,这下子好,折腾出腰间盘突出了吧?”

    侯爷嘴硬啊,说:“别瞎白话,我这是受了风,过两天就好了。”

    刚子说:“别特么逞能了,都这婢养了还逞鸡毛能,赶紧去医院治治。”

    侯爷一梗脖子:“槽,说多少遍了,老子这是受风。”

    刚子也受不了侯爷了,说:“行,你受风是吧,你有种别去医院。”

    “不去就不去。”

    话赶话,又僵到这儿了。刚子走了,侯爷装不下去了,躺炕上直哼哼。他媳妇劝他,让他去医院,他又犯了犟,死活不去。

    他媳妇就说了:“你这不去医院,也不能这么硬挺着啊。”

    侯爷一琢磨也是,开动脑筋开始想招。想了一会儿,对他媳妇说:“去,你去给我雇一辆毛驴车来。”

    他媳妇拧不过他,跑去煤建门口雇了一辆毛驴车。到了家,侯爷抱着被子,硬撑着躺上了毛驴车,指挥着车把式,让他把毛驴车赶到郊区去。

    那时候刚过完年,郊区的玉米地里还覆盖着皑皑白雪。车夫又问,到地方了,下一步干啥。

    侯爷躺在板车上冲着玉米地一指:“往里头蹚,不能顺着走啊,得横着垄沟走。”

    车夫赶着毛驴横着垄沟走,东北的玉米地垄沟,足足有二十公分高。侯爷躺车上就跟得了癫痫似的,一会儿高一会儿低,那个颠簸劲儿就甭提了。毛驴车走出去能有二百米,车夫不干了,指着毛驴说:“不行了,你看毛驴都累出白毛汗了。”

    这时候到了见证奇迹的时刻了,闻言只见侯爷掀开被子,直接从车上蹦了下来。活动了几下腰,极其自豪的说:“槽尼玛的,谁说不去医院就治不了腰间盘?”

    这种治疗方案后来成了侯爷的独门秘方,一般人侯爷绝对不告诉他。大多数人都是一听一乐,没当回事。但总有把这事儿当真的,还真就学着侯爷来了这么一遭,结果不但没治好,原本保守治疗的弄到后来必须得手术了。

    这事儿传开之后,道儿上混的都觉着侯爷是个奇人。奇人就得用奇招,凡夫俗子的承受不起。

    另外一件事,发生在九七年的夏天。傍晚的时候侯爷往家走,路过家门口小卖店的时候瞧见一乞丐,他觉着对方十分可怜,掏了掏兜把所有的硬币统统丢进了碗里。那乞丐当时眼泪都下来了,抬头瞅着侯爷说:“卧槽尼玛,老子吃碗方便面容易吗?”

    侯爷定睛一瞧才发现乞丐手里端的不是碗,而是桶面。估计当时侯爷的心里也听委屈,好心好意的给人家钱,结果乞丐不领情反过来还骂了他一顿。

    侯爷是个暴脾气,这事儿能忍吗?必须不能啊。当即就跟乞丐骂开了。前头说了,东北这地方要打架很简单,大概只需要几句对话:“你瞅啥?”

    “瞅你咋滴?”

    “诶呀卧槽,来来咋俩出来唠唠。”

    有个成句叫‘一言不合拔刀相向’,这话到了东北就演绎成了‘三句话不对路直接开干’。

    侯爷跟乞丐俩人对骂了两句,紧跟着就打了起来。九七年的夏天,侯爷跟几年前没什么变化,依旧干瘦干瘦的,打扮打扮说他在银行上班都有人信。

    侯爷驰骋江湖这么多年,靠的是名声,靠的是对自己的狠。论真是战斗力,他跟乞丐俩人半斤八两,谁也占不了便宜。

    俩人这么一动手,转眼就抱在一起成了滚地葫芦。那时候侯爷还住在胡同里,胡同的一侧总有排水沟。下雨的时候用来排雨水,平时胡同里的住户都往里头倒脏水。东北话管这种排水沟叫阳沟。俩人滚着滚着就滚进了阳沟,眨眼间侯爷就成了泥人。

    比力气半斤八两,比意志力,侯爷明显占优。打了一会儿,乞丐受不了了,两脚踹开侯爷扭头就跑。侯爷吃了亏怎么可能忍着?于是拔脚就追。于是九七年的齐北街头出现了神奇的一幕,前头跑着一个浑身污水的乞丐,后头追着一个满身烂泥的侯爷。

    刚开始俩人精气神十足,速度相当,始终保持着二十米的距离。到了后来俩人越跑越慢,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那速度比走快不了多少。

    到最后侯爷到底撵上了乞丐,上去踹了乞丐几脚,说:“尼玛婢,你倒是跑啊?啊?”

    自觉打赢了胜仗的侯爷抬眼一瞧,诶?怎么到火车站了?从他们家打车到火车站都得八块钱,而齐北出租车的起步价是两公里五块,之后每公里一块,你就琢磨侯爷追乞丐追出去多远吧。

    总而言之,侯爷是个奇人,他那不知道什么时候犯抽的脑子让他的整个人生彪悍无比。

    要说刚子找侯爷收账,绝对是慧眼识英才。从九七年入伙开始,经侯爷手,就没有收不回来的账。余杉等人在滨海的时候,侯爷又接了一笔买卖。有一家建材商店始终欠着供货商的货款不给,算算都拖了两年了。

    供货商找上刚子,允诺九万块钱要回来,至少给刚子三万。钱不多不少,刚子转头就交给了侯爷去办这事儿。

    侯爷带着人去了建材商店,跟店主呛了几句,一来脾气直接把店主给绑了。绑到荒郊野外,侯爷拿着刀直接把骂骂咧咧的店主的脚筋挑了。完事之后给店主家里人打电话,说一句不给钱就扎店主大腿一刀。半天功夫不到,店主家里人七拼八凑的九万块钱送过来,侯爷这才放了人。

    侯爷不知道他捅了马蜂窝,那店主是社会大哥韦老狗的亲侄子。侄子脚筋被挑了,韦老狗能坐视不理?

    ,

116 谈和变火拼

    实际上事情闹得不可开交,起因一个是韦老狗的侄子平素跋扈惯了,再一个就是侯爷的性格。UU小说,www.uu234.com当时韦老狗的侄子极其嚣张的喊了一句话:“我二叔叫韦青,你特么敢动我一下试试!”

    侯爷这人最受不得激,呛呛几句,当即就火了。试试就试试,结果这一试就把韦老狗侄子的脚筋给挑了。侯爷这人是受不得激,但不代表傻。拿了钱放了人,这会儿脑子也冷静了下来,侯爷一琢磨就要坏菜。他拦了一辆出租火急火燎的往家跑,到了家二话不说拉着媳妇就走。临走之前,侯爷用公用电话给刚子打了个电话。

    “喂,刚哥,我好像整大发了。”

    刚子问:“啥玩意整大发了啊?”

    “你不是让我去收账么,那小子嘴硬就是不还钱,我一着急就把人绑了,挑了脚筋。”

    “就这?钱呢?钱要回来没?”

    “要回来了一分不少……刚哥,那小子说他是韦老狗的侄子。”

    刚子原本正躺床上养神的,闻言一下坐了起来:“谁?”

    “韦老狗的侄子。”

    刚子拿着电话沉吟了片刻,说:“知道了,你先找地方躲躲,等事情过去你再回来。”

    于是乎侯爷带着从良媳妇当天就坐着客车去了郊县的亲戚家。能把侯爷这样的人才收拢的服服帖帖,刚子这人肯定有独特的性格魅力。最主要的一条,刚子这人不怕事,不管多大的事儿,也不管手下惹的还是自己惹的,他从来都是来者不拒。

    韦老狗原名韦青,因着长了一张狗脸,年轻的时候就被人给起了个韦大狗的外号。随着岁月的变迁,韦大狗慢慢的变成了韦老狗。韦老狗在八十年代中期就混的小有名气,如果齐北地界的社会人来个排资论辈,那韦老狗绝对是响当当的老前辈。旁的不说,如今在齐北混得风生水起的蓝彪,想当初刚出道的时候是韦老狗手下的手下。

    话说韦老狗这人别的本事倒不突出,有一样特别的突出:运气。韦老狗这辈子进过两次监狱,第一次在一九八二年,因为喝多了当街耍流氓被判了刑。他前脚刚进去,没几个月就开始严打。跟他一个罪名进去的到最后全都枪毙了,只有他老老实实坐了两年牢,屁事没有就出来了。

    第二次在九六年三月份,罪名是聚众斗殴。这回更惊险,韦老狗进去还没过俩礼拜,第二波严打又来了。

    两次严打,枪毙的枪毙,重判的重判,等韦老狗一出来,惊讶的发现冷不丁的自个儿就成了齐北道儿上江湖资格最老的、硕果仅存的几个社会大哥。不但如此,韦老狗在监狱里认识了不少谈得来的朋友。其中一位狱友路子比较野,这人本身是东北人,关系网却遍布南方。

    也是因着这位狱友,韦老狗出狱之后倒腾起了******。到了九八年,整个齐北地区的******几乎全部都是韦老狗的货。不同于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真可谓钱是英雄胆。韦老狗有了钱,整日花天酒地且不说,身边慢慢聚拢了十来个心狠手辣的小兄弟。

    韦老狗最有名的一战就发生在九七年年底,当时新都夜总会的夜场死活不让韦老狗的货进门。韦老狗的手下溜进去一瞧,发现新都这地方已经有人在偷偷摸摸的出货,回来一说,韦老狗当时就炸了。俗话说得好啊,同行是冤家。利益受损,再加上面子挂不住,当天晚上韦老狗带着二十多人直接砸了新都的场子。

    韦老狗是混子界的老前辈,却比刚子等人还要赶时髦。当时砸场子的时候,他带着的二十多人人手一根钢管,上身全是黑皮夹克,下身全是黑西裤。这一战十分具有开创意义,自打这儿往后,齐北地界其他有活力的社会团伙在聚众斗殴的时候都开始统一着装了。这股风一直持续到了零二年左右,再往后有组织的大规模斗殴少了很多,真正的黑涩会要么不出手,出手就杀人。杀人这种事儿要不了几个人,也不比统一着装。

    九八年的现在,韦老狗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混的风生水起,自觉自己也是个牛逼闪闪的人物。这天韦老狗正在打麻将,侄媳妇哭哭啼啼的找上了门,说他侄子被人给挑了脚筋。韦老狗这人很重视血脉亲情,他大哥死的早,这些年来韦老狗一直把他侄子当亲儿子养。

    一听侄子出了事儿,韦老狗当时就急了,带着人急吼吼赶到医院,一问事情经过,韦老狗就感到了问题的棘手。他知道侯爷是谁,在韦老狗眼里侯爷就是个脑子有病的装、逼、犯,随便派几个小兄弟就能把侯爷给收拾喽。真正让他顾忌的是刚子。人的名树的影,刚子作为齐北混子界新一辈的社会大哥,绝对是个风云人物。天龙八部里有一句话,叫北乔峰南慕容。当时刚子与蓝彪在混子界的名声,就跟乔峰、慕容复差不多。

    而论个人综合实力,韦老狗连星宿老怪都不如。

    心里头犯怵,本心来讲韦老狗跟刚子井水不犯河水,一个倒腾药丸的,一个收账的,没什么利益冲突。于是韦老狗决定跟刚子谈一谈,凡事总得讲理不是?

    “喂?刚子啊,我是韦青。”

    “哦,老韦啊,你找我啥事?”

    “咱们聊聊今天上午的事儿吧,猴子(侯爷)绑了我侄子,还给挑了脚筋,你说这事儿咋处理吧。”

    刚子揣着明白装糊涂:“有这事儿?哦,想起来了,上午是我让侯野去收账的。”

    “行,你承认就行。钱你们也拿了,我侄子的脚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

    “你把猴子交出来,我挑他一条脚筋这事儿就算完。”

    “恩,说完了?侯爷肯定不能交给你,我给你五万块钱,你要点头我现在让人送钱去。”

    韦老狗笑了:“刚子,你特么玩儿谁呢?”

    电话那头的刚子沉默着没说话。当着亲侄子以及一帮小兄弟的面儿,韦老狗挂不住脸了。冲着电话破口大骂:“刚子,我槽尼玛!”

    刚子笑了:“我也槽尼玛!”

    俩社会大哥骂完,挂死电话,立刻关机。这是有前车之鉴的,此前就有人通过邮政员工查到了某位社会大哥的大概位置,然后带着一帮人把那位社会大哥堵在街头,差点没捅死。出了这事儿之后,社会大哥们一旦感觉到危险,立马就会手机关机。

    当天晚上,韦老狗跟刚子各自吹哨子笼络人手,查找对方的位置与薄弱点。刚子是收债的,没有场子,刚子要是躲起来可不太容易找;韦老狗不一样啊,齐北各大娱乐场所里,出的货全都是他的。

    也就是在这天晚上,刚子先动手了。刚子这人平时很讲理,动起手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变得蛮不讲理。刚子手下两员战将,一个是田志超,一个是吕伟,俩人各自领着十几个人,开始挨个场子横扫。逮住卖药的,不反抗是一通暴揍,反抗直接砍个半死,临走再把身上的药抢走,直接丢马桶里冲掉。也是赶着韦老狗点儿背,有个出货的马仔是个软骨头,挨了两刀生怕被砍死,直接供出了韦老狗的一处藏货地点。吕伟也是真狠,领着人到地方一把火连房子带货全都给烧了。

    韦老狗关了手机消息闭塞,等知道消息的时候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算了算,这一晚上他损失了最少七十万。

    韦老狗是真红眼了,当即领着人四下抓人。凌晨一点半,韦老狗带着人正好碰上了砸场子的吕伟。韦老狗身边最少带着三十号人,吕伟身边也就十二三个。吕伟一看形势不对,领着人往回就跑,韦老狗带着人开始追。

    追着追着,队伍越拉越长,韦老狗身边就剩下了十来个人。有句话叫无巧不成书,好死不死的正好又遇到了扫荡归来的田志超。兄弟有难,田志超怎么可能坐视不理?嗷的一嗓子,带着人就迎了上去。这时候两帮人实力相当,当街对砍一时难分胜负。而韦老狗做梦也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刚子布的局。

    两帮人正打得难分难解,关键时刻刚子领着人从后头包抄了过来。形势一下子就逆转了过来。据说布这个局的是田志超,以前当过兵。田志超使用的战术几乎跟我军的风格如出一辙,诱敌深入、围点打援、穿插包抄、集中优势兵力消灭敌有生力量。

    打到后来变成了追击战,刚子拎着一把三棱刮刀带头在后面追,追上一个放倒一个。追出去两条街,刚子喝骂一声:“槽尼玛韦老狗,有种你别跑!”

    韦老狗年岁大了,这些年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刚子喝骂的时候韦老狗脚一软就摔在了地上。刚子扑上去的时候,韦老狗还想负隅顽抗。手里的军匕冲着刚子大腿就扎了过来,刚子是个狠人,不闪不避,手里的三棱刮刀冲着韦老狗的肚子就扎了下去。

    韦老狗只反抗了一刀,腹部的剧痛袭来,紧跟着就开始满地打滚,躲闪起来。刚子足足扎了韦老狗三刀才罢休,用脚踩着韦老狗的脖子,手中滴血的三棱刮刀指着韦老狗的鼻子道:“槽尼玛,就你这婢养的还跟我谈判?”

117 做好防备

    流氓团伙跟黑涩会之间有什么区别呢?如果不深入了解,普通人很难将这二者区分开来。有人把街面上游荡的混子当成黑涩会,有人觉着看场子收保护费的就是黑涩会,事实上这些都是流氓团伙。真正的黑涩会,组织上要更加严密,最为显著的特点是勾结了保护伞。

    九八年齐北有活力的社会团体中,大多数都是流氓团伙,只有少部分朝着黑涩会转型着。比如蓝彪,手底下有见不得光的买卖,有暴力组织,通常通过暴力手段攫取利益,笼络了周志明,有官方保护伞。他领导的团伙就有了黑涩会的雏形。

    反过来再看刚子与韦老狗,一个收账的一个倒腾药丸的,从事的行业虽然涉黑,但还维持在流氓团伙的阶段——两个人都没有官方保护伞。

    黑涩会与流氓团伙另外还有一点很大的区别,流氓团伙多少还讲点江湖义气,聚众斗殴很多时候都是因为意气之争;而黑涩会基本不会为一时意气而大动肝火,能让他们出手的唯有利益。

    凭心而论,韦老狗与刚子之间的这场群殴,完全就是一场不必要的意气之争。起因是侯爷脑子犯抽,韦老狗与刚子,一个为了面子,一个为了兄弟,让矛盾发生了激化,从而导致的后续的一切。

    雨夜一战,刚子声名赫赫,韦老狗颜面扫地。刚子捅了韦老狗三刀,其中一刀扎破了脾脏,韦老狗在医院里抢救了一夜才抢救过来。出院之后,韦老狗心灰意冷,散去全部生意,卖掉房子带着所有资产去了南方。

    明面上看是刚子赢了,但实际上刚子一方同样损失惨重。首先是刚子手下大将吕伟在被韦老狗追击中身中二十多刀,人虽然抢救过来了,身体却落下了残疾。吕伟的双手彻底废了,刚出院的头一年都拿不起筷子来;次一个,如今正赶上抗洪抢险救灾的档口,市领导一直在强调稳定大于一切。发生几十人拎着砍刀当街火拼这种事,市政府震怒不已。时任市委书、记亲自下了指使,必须尽快将涉案人员抓捕归案,从严、从重处理。

    齐北九八年的公检法系统就跟筛子差不多,政府前脚下的指使,还没等警方有所行动,刚子那头已经得了消息。刚子倒也拿得起放得下,连夜跑路去了内蒙,直到几个月后才重新露面。

    我党有句话叫凡事都怕认真,政府一旦认真起来,甭管你是多牛逼的社会大哥,也甭管你是黑涩会还是流氓团伙,在********机关面前全都是渣渣。九八年七月份发起的社会治安专项整治,让整个齐北为之一清。不论是小偷还是社会混子,都老老实实的夹起尾巴做人。但凡有不开眼的,一准让他端上国家的铁饭碗。

    一战之后,刚子团伙蛰伏藏匿,韦老狗团伙土崩瓦解。这两大团伙的蛰伏与消亡,直接导致置身事外的蓝彪闷声大发财,趁机很是扩张了实力。有句成语叫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当渔翁的不止是蓝彪。原本一直跟着韦老狗混的鲍家三兄弟也趁势而起,接管了韦老狗的大部分生意。

    这场齐北道儿上大洗牌一直持续到了这年的年底,直到刚子从内蒙回来才逐步稳定下来。而等刚子回来的时候,他跟蓝彪之间的实力对比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在此之前不论蓝彪是不是黑涩会,他手里的硬实力都跟刚子差不多,两个团伙半斤八两,谁也不好动谁。四个月后,蓝彪的势力暴增,将刚子远远的甩在了后头。

    余杉的房子里,听着丁大侃与杨睿一边喷云吐雾一边说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余杉不自查的皱起了眉头。实话实说,当初他截取视频陷害黑子的时候还真就没安好心。刚子只是余杉看不过眼顺手救下来的,原本余杉以为刚子只是个混社会的小青年,完全没想到这人竟然是个社会大哥。

    俩人算起来就真正接触过一次,余杉对刚子完全没有好印象。三十五岁的年纪能让余杉看清很多事,所以不论混社会的怎么鼓吹兄弟义气,余杉都不会忽略流氓团伙的背后实质。

    流氓团伙的背后实质是什么?通过暴力、犯罪手段,迫使他人屈服,从而攫取利益。你就是说破天,说得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事情的本质。

    口口声声兄弟义气,整天这么混着,怎么养家糊口?钱从哪儿来?不侵害普通老百姓,这些所谓的社会人又是怎么发家致富的?

    余杉老早就看清了事物本质,所以他对刚子不但没好感,还存心不良,打算利用截取的视频,挑起刚子与蓝彪之间的战争。让余杉意外的是,刚子派人崩了黑子,蓝彪这家伙居然像缩头乌龟一样忍了下来。

    余杉开始重新分析蓝彪的性格,非常人行非常事,换做一般流氓团伙的社会大哥,这事儿早就炸了。可蓝彪偏偏忍了下来。而在原本的时间线上,蓝彪与刚子的斗争最后以蓝彪胜利,刚子惨死而告终。综合起来,蓝彪这人是个枭雄,城府很深。实力不济的时候能忍,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人命。行事嚣张的刚子跟蓝彪比起来就像是个中二晚期,战斗力太差了。

    等等,余杉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忽略了点儿什么。对了,这会儿的蓝彪已经跟周志明勾结在了一起,有了官方保护伞,初步具备了黑涩会的雏形。也许一直隐忍并非蓝彪的本意,或许这全都是源自周志明的授意。

    但余杉始终拎不清这二者之间的关系,周志明与蓝彪究竟谁是主导者?

    周志明是财政局副局长,蓝彪只是个刚出狱的亡命徒,按道理来讲理应是周志明做主导。而且周志明做主导有很多好处。身居高位,又赶上国企改革,周志明完全可以操纵着蓝彪建立空壳公司,通过国企注资来转移、侵吞国有资产。

    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周志明通过关系网操纵某国企向空壳公司注资一百万,然后空壳公司开始做假账,半年之后宣布倒闭。这一百万的资金就从国企转移到了周志明等人的腰包里。明面上谁来检查都不怕,国企转型期间投资失败的事儿还少么?

    让人奇怪的是,如果是周志明做主导,那又怎么会发生千禧劫案?

    周志明与蓝彪勾结在一起,转移国有资产来钱的速度不比抢银行快多了?不但快,而且还没风险,收益大。照理来说蓝彪完全没有必要搞什么抢银行、抢运钞车之类的高智商犯罪。费时费力不说,风险还极大。

    反过来如果是蓝彪做主导,这也说不通。就算蓝彪脑子再聪明,不熟悉政府机构运作,他也不可能把主意打到863计划上。

    余杉觉着周志明与蓝彪之间联系或许没那么紧密,他们之所以会勾结在一起,或许是因为存在一个中间人。

    不知为什么,余杉本能的想到了一个名字:伍国平。

    余杉觉着也许整件事的关键都在伍国平这位蛇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身上。有关伍国平的资料,全都是从老乔的笔记上得来的。余杉只知道这人曾因经济犯罪与蓝彪同处一个囚室,老家是冰城的,剩下的信息一无所知。没有照片,不知道身份证信息,更不知道这人如今在哪儿。

    想要在茫茫人海中只凭一个名字就找对人,简直是大海捞针。而且几次穿越后的巨变,再加上时间线跃迁之后老乔突然始终,让余杉开始疑惑、否定自己。

    他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穿越到九八年,因为随着时间线的跃迁,老乔总会莫名其妙的消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余杉穿过那道门来到旧时空的本意是要阻止劫案的发生,而阻止劫案的本意是要挽救老乔。如果老乔不论如何都救不了,那他还要接着往下查么?

    劫案、蓝彪、周志明、伍国平、老乔,对了,还得加上那个一直想要干掉自己的幕后黑手……纷纷扰扰的人与事儿让余杉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徐惠与谭淼两个女人收拾完毕,又小坐了一会儿,随即跟着杨睿与丁大侃走了。所有人都瞧出来余杉有心事。

    这一晚,余杉胡思乱想了一晚上,直到天明也没想出个头绪来。上午不到八点,杨睿开着车带着余杉去了一趟医院。负责检查的还是彭大夫,拍了个片子,说余杉的恢复状况不错,眼看着就要到四周时间,已经可以拆掉石膏了。

    拆完石膏离开医院的时候,彭大夫还嘱咐,让余杉近期尽量避免左脚用力。伤筋动骨一百天,余杉就算体质不错,也差不多要将近三个月的恢复周期。

    余杉掐算着,眼看就要满四周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上车之后余杉琢磨了下,他觉着怎么着也得拿点东西回去防身。上一次多亏了那副《暮春》,不然这日子可就真没法过了。当然,上一次余杉也被那幅画没少坑。

    这回余杉有了主意,直接让杨睿把车开到了百货大楼。他拄着拐进了一家玉石饰品店面,挑着贵的买了三块玉器。一个是冰种吉祥如意,一个是58mm的冰糯玉镯,最后一块是冰种木那仕女图。余杉对翡翠、玉器没研究,哪个贵买那个,买完一算账花了余杉将近八万块钱。余杉琢磨着,八万块钱的翡翠拿到十七年后,怎么着也得翻个十倍吧?

118 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

    余杉回到合意小区,杨睿扶着他上楼的时候,迎面正好碰见下来的一个警察。UU小说,www.uu234.com余杉一直低着头爬楼梯没瞧见来人,可从上面下来的那位警察瞧见他了。

    “余哥?诶哟,还真是你啊,余哥!”

    余杉抬眼一瞧,诶?这不是小马警官么?他怎么来了?

    “小马?你怎么来了?”

    马警官显得很热情,赶忙避过身子,伸手去搀扶余杉:“我这是特意来找你的啊。不瞒你说啊,算这趟我都跑了七、八回了。”

    “啊?找我干嘛啊?”

    小马警官扶着余杉上了楼,开门进到屋里头又说了半天,余杉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这事儿还得落在丁大侃跟杨睿身上,余杉当时出了车祸,这哥儿俩满大街的抓凶手。先是抓了肇事司机,捆树上交给了警察;紧跟着又抓了米回子,同样交给了警察。

    警方接到报警的时候,刚开始还以为是闹剧。报警电话是公用电话,发现嫌犯的地点距离市区三十多公里。但既然报了警,警方就得当做真有其事。于是乎第一通报警电话之后,警方磨蹭了一个钟头才派出一辆警车。赶到地方一瞧,嚯!树上还真捆着一个大活人!

    这第二通报警电话,警方可不敢怠慢了,不到十分钟就出了警,到地方就逮住了米回子。肇事司机跟米回子这哥儿俩太惨了,一个断了一条腿,另一个两条腿都断了不说,手指头还折了仨。这年头警察办案可没有后来那么讲究程序,也不管这哥儿俩身上的伤,直接审了起来。

    没俩钟头,连肇事司机带米回子,一五一十的全交代了。而当警方问起他们身上的伤的时候,俩人跟见了鬼一样,打死都不说。其实警方心知肚明,这绝对是私下里的报复。但这年头就这样,民不举官不究,更何况吃亏的是俩人渣。

    这案子正好是提携小马警官的中队长负责,这位中队长拿到口供一瞧,好家伙,这是送上门的业绩啊!买凶杀人,当天破案,拿出去绝对面上有光啊。

    于是原本的交通肇事逃逸案,变成了买凶杀人未遂案,案卷从交警队移交到了刑警队。中队长同志觉着这么大案子是个好机会,打算据为己有,顺带着分分功劳拉拢下手下的人心。可有一点的,这事儿得做通余杉的工作。至于俩人渣就太好办了,吓唬吓唬,这俩混球绝对不敢在法庭上乱讲话。

    案子在中队长的手里迅速度过了立案侦查、收集证据、审讯嫌疑人、刑事拘留的阶段,下一步就该上报检察院批捕了,可怎么着都联系不上余杉。

    后来小马警官无意中看了案卷,发现被害人是余杉,随即自告奋勇接了联系余杉的差事。年轻的小马警官是个马虎人,好久不联系忘了余杉的手机号码,只能根据交警的笔录天天找上门来。余杉跑去滨海待了二十多天,让小马警官扑空了好几回。

    今天幸好余杉回来的早,否则小马警官还得再跑一趟。

    事情一说完,小马警官的目光先是在杨睿的脸上停留了下,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这才重新看向余杉,说:“余哥,这事儿就是你不对了,你出了事咋不告诉兄弟一声呢?”

    余杉解释说:“别提了,前脚被撞完,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滨海。没办法,生意上的事儿耽误不得。”

    小马警官笑着说:“诶呀,我就知道余哥你是个大忙人。”说完,他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余哥你看这案子……”

    “案子?”余杉揣着明白装糊涂说:“犯罪嫌疑人是你们抓的,一切按正常程序走啊。哦,对,你放心,回头我一准给你们中队长送一面锦旗去,就写‘人民卫士’四个大字怎么样?”

    小马警官高兴了:“诶哟,余哥你太敞亮了。那行,我赶紧回去告诉中队长一声去。案子拖了这么久,再拖就压不住了。”

    “忙什么?再歇会儿啊。杨睿,我床头柜里有一条玉溪给小马拿着。”

    小马警官连连推辞,余杉正色说:“小马,你这就见外了。再说后面的事儿也得麻烦你跟你们中队长。”

    小马瞬间懂了,这烟是给他们中队长送的。于是痛快的收了下来,临走还悄声说:“你放心吧余哥,有我们中队长负责,什么枝节都生不出来。”

    小马警官一走,余杉长出了一口气。回头瞪着杨睿说:“吃一堑长一智啊,下次动点脑子。动手可以,尽量别留太明显的伤。”

    杨睿嘟囔着说:“余哥,这也不怪我啊,全是丁大侃的主意。”

    余杉没话说了。事实上就算那俩混蛋反咬一口又能怎么样?丁大侃跟杨睿完全可以辩白,说充当义务警察过程中遭到嫌疑人顽强反抗,迫不得已才打伤了嫌疑人。恐怕小马警官的中队长也把这事儿跟俩嫌疑人说了,否则这位中队长不可能把这事儿强行压下去。

    待了片刻,杨睿也走了,房间里就剩下余杉一个人。余杉琢磨着,恐怕当初丁大侃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临近中午,徐惠跑过来给余杉做了饭。徐惠虽然做不出什么复杂的菜式,但手艺很不错。一个排骨炖豆角,一个肉末酱茄子,让余杉胃口大开,足足吃了两大碗米饭。

    徐惠在余杉这儿待到将近下午三点,因着晚上还要去酒吧驻唱,这姑娘才不放心的走了。又等了能有半个钟头,余杉一颠一颠的走到阳台,瞧着这会儿正好雨停了,琢磨着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他费劲的换上了一套一五年的衣服,将手机、钱包留在床头,兜里揣着三枚翡翠、玉器,拄着拐出了门。在小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五块钱到了那条背街。

    站在那道门之前,余杉想起了电影《阿甘正传》里的那句话:生活就像一颗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会得到什么。穿过这道门之前,余杉永远不知道新生的时间线里会发生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

    深吸一口气,余杉拉开了那道时空之门。

    感受着黏液的包裹与撕扯,如同置身于黏稠的漩涡之中,下一刻,余杉朝前扑去。他探出双手试图撑住走廊墙壁,结果却摸了个空,整个人如同滚地葫芦一般摔在了地上。紧跟着还没等余杉反应过来,致命的眩晕伴随着头部刺痛、耳鸣、目眩,一股脑的袭来。

    余杉如同煮熟了的大虾一样弓在地上,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也不知过了多久,所有附带的症状一点点的消退,视野重新清晰起来。让余杉意外的是,眼前不是昏暗的走廊,恰恰相反,光线很足。他能看到眼前刷着红油漆的水泥地面,奇怪的是上面覆盖了一层尘土与碎石。他缓慢的抬起头,立刻就感受到了从头顶几乎笔直照射下来的阳光。

    他眯着眼,四下打量了一下。原本的音像店,成了断壁残垣。房顶彻底不见了,房间里堆满了大块的碎裂墙面,碎尸中露出天花板吊着的水晶灯一角。这一段的走廊里,两侧的墙壁参差不齐,如同被怪兽咬过一般。听觉逐渐恢复,四周烦躁的施工声立即充斥了余杉的双耳。

    “这特么……”

    还没容余杉嘟囔完,余杉陡然感觉到笼罩在了阴影里。他抬头一瞧,只见机械臂连着的液压剪径直朝他袭来。

    “啊……”余杉本能的惨叫了一声。

    与此同时,哨子声急剧吹响,有个戴着安全头盔举着小红旗的民工操着一口河南方言扯着嗓子喊:“停!快停下!再不停下出人命咧!”

    液压剪悬在余杉脑袋顶上停了下来,然后又慢慢收回。余杉刚松了口气,一帮子人呼啦啦就冲了过来。操着河南口音的民工头一个跑过来,冲着余杉瞪大了眼睛咆哮起来:“咿!你这个人不要命啦!”

    这时候一个戴着安全员红箍的家伙走过来,对余杉说:“有问题你找开发商去啊,我们就是给施工方干活的。诶?不对啊,这一片都签完东签协议了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余杉脑子还懵着,想着趴在地上实在不雅,于是就说:“拉我起来,我腿上有伤。”

    话一出口,四周的民工唰的一下全都退后两步。戴红箍的家伙说:“我先告诉你啊,铲车根本没砸着东西,你可别想讹人。”

    诶呀我去!余杉这个气啊,干脆也不求人了,双手攀着半截墙头就爬了起来。拾起拐杖,四下一瞧,好家伙,这一片整个全都变成了拆迁工地。

    “都拆了?”他喃喃自语着。

    戴红箍的家伙说:“啊,都拆了。诶?你到底是干嘛的。”

    怎么就拆了呢?但余杉这会儿顾不得这个问题了,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这片都拆了的话……身后那道门怎么办?

    没有那道门,他就没法往返时空。如果现在的时间线状况不错也就罢了,万一变化的天翻地覆,他想再穿越的话上哪儿穿去?

    于是他说:“那个啥,这扇门卖不卖?”

    领头的小工头都傻眼了,指着那道门说:“合着冒这么大险……你跑这儿来买门来了?”

    余杉硬着头皮点头说:“啊,到底卖不卖啊?”

    小工头也很光棍,咽了口口水,说:“卖!一百块钱你拿走。”

    余杉想着还搞不清楚这条时间线上自个儿的状况,于是说:“我给你二百,你找人现在就给我拆下来存好了,回头我叫了车拉走。”

    还有这好事?小工头高兴了:“好,就这么定了。你得先给我一半定金吧?”

    “没问题啊。”余杉一摸兜,脸色立刻就变了。他兜里出了仨翡翠,一毛钱都没有。穿越之前他将手机、钱包、钥匙全都放在吧台了,这会儿上哪儿找去?

    他这儿正发懵呢,河南口音的小民工指着地上咧嘴笑着说:“都掉地上了,摸兜有啥用。”

    余杉低头一瞧,只见转头瓦块之间,放着陌生的钱包、手机与车钥匙。

119 生活大爆炸

    余杉迟疑着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东西,手机跟要是先揣裤兜,打开钱包一瞧,没错,这就是自己的钱包了,里头连身份证带驾驶证都有。∈♀UU小说,www.uu234.com侧面的卡位里插着一堆卡,既有信用卡也有会员卡,再看现金,打眼一瞧最少得五千。

    余杉从钞票里抽出两张,想了想又放回去一张,递给工头:“这算是定金,剩下的我明天过来取的时候再给。”

    工头接过钱很高兴,说:“你放心吧大哥,这活儿我肯定给你干的妥妥的。那啥,你要是着急就先走,过俩小时就能来取。”

    余杉说:“不用,我就在这儿看着你们干。诶,可得小心点啊,别把门弄坏了。”

    小工头心里头鄙夷不已,琢磨着真是越有钱就越抠门,就这么一个破门扔马路都没人要,谁稀得搞破坏啊。

    小工头一招手,点了几个民工,抡起锤子开始拆门。叮叮咣咣没半个钟头,门完好无损的拆了下来。余杉又亲眼瞧着俩民工抬着门戳到了板房侧面,这才放下心来。往出走的时候余杉有点儿茫然,四周都是一片工地,他不知道该往哪儿走。索性往出走的道路只有一条,捋着道走,余杉也不怕走丢了。

    这时候余杉总算有功夫检查莫名其妙属于自己的东西了。他拿出驼色钱包一瞧,牛皮编制的,很新潮。再一瞧牌子,bottegavea,没见过也不认识。挠挠头,收起钱包又看手机。手机是白色外壳的苹果5s,解锁粗略的瞧了瞧通讯录,貌似该在的都还在,就是多了一些眼生的通讯人。揣起来手机,找出钥匙,一眼就看见了车钥匙上的logo。

    “捷豹?”

    疑惑了下,余杉心花怒放。诶哟喂,穿越机会全都走被字,这回总算转运了。一辆捷豹,起码得个五、六十万吧,开着这样的车,说明这个时间线上自个儿混的还算不错。起码用不着为钱发愁。

    拿着车钥匙,余杉出了工地,开始四下找车。一边四下看着,一边儿按着遥控钥匙解锁键。正找着呢,裤兜里突然传来手机的震动。余杉掏出手机一瞧,来电的是熊孩子。

    刚一接听,就听见熊孩子在电话那头嘎嘎怪笑着说:“杉子哥,回来了也不告诉兄弟一声,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信息量有点儿大,余杉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能支支吾吾的‘啊’了一声。

    “啧啧,你这人越来越薄情寡义了。这大半年没见着面,你就没想着见见哥儿几个?”

    “说什么呢。”

    “嘿嘿,你薄情寡义,兄弟可不能学你。晚上六点汇豪海鲜楼,说好了不见不散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余杉急了:“你等会儿,晚上都有谁啊?”

    “啧,还能有谁?就我跟单杰,没别人了。得,我这边手头还有点事,晚上再说啊,杉子哥。”说着,熊孩子着急忙慌的就挂了电话。

    “喂?喂?”

    余杉瞧着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屏幕,心里头一阵莫名其妙。熊孩子这是什么意思?就那么几句话里头的信息量很大,余杉唯一能分析出的一点就是自个儿已经有大半年时间没见熊孩子了,这大半年发生了什么?

    他努力回想着,试图从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中找出答案,结果却徒劳无功,什么都想不起来。正走着呢,身旁一辆车发出滴滴两声解锁声。余杉一瞧,是一辆白色的捷豹,看型号是xf,也不知道是哪一年产的。

    余杉又按了下解锁,发现车子没反应。琢磨了下,一拉车门直接拉开了。哦,感情是配置了无钥匙进入系统。余杉把拐杖丢到后座,坐进了驾驶位。进去一瞧,这车是手自一体的,余杉不用愁左脚没法儿踩离合了。扫了眼中控台,找了半天发现这车是无钥匙启动。余杉又找驻车制动器,找了半天也没找着。后来在中控台找着了,问题这玩意是个嵌在里面的旋钮,怎么用啊?

    琢磨半天没琢磨明白,余杉干脆启动了汽车。然后让他惊奇的事情发生了,汽车一启动,那旋钮愣是慢慢的升了起来。

    “高级货啊!”

    踩住刹车,拨到前进挡,松开刹车,余杉开着捷豹小心翼翼的上了道。余杉好车没少坐,却没怎么开过,捷豹这样外形张扬拉风的跑车更是头一次开。

    一开始他还加着小心,等熟悉了性能,车速是越来越快。上了没有红绿灯只有区间限速的大道,捷豹眨眼间就飙到了一百迈。余杉心说到底是好车啊,不论是本身的性能还是操控性都没的说。

    开到书香名苑门口,余杉突然想起个事儿来……自个儿家还在这儿么?手机变了,钱包变了,连车都变了。买得起捷豹,还会住在书香名苑?

    他紧忙把车停在小区门口,掏出钱包找门钥匙。钥匙倒是找着了,但样子很陌生。钥匙多了一把,钥匙环连的也不是门禁卡,而是一张供汽车进出小区的感应卡。那卡上面还写着‘鸿福小区’字样。

    鸿福小区?那不是父母住的地方么?难道自个儿在那儿买的房子?

    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余杉掉了个头,开着车又奔向了鸿福小区。书香名苑门口的保安还纳闷呢,开辆捷豹停小区门口两分钟,没等着人也没接电话,掉头就走是什么意思?

    鸿福小区距离书香名苑不远,不到三分钟余杉就开到了地方。小区门口道闸放了下来,杆子上写着‘一车一杆、凭卡出入’的字样,余杉又在道闸边儿上找到了感应器。他拿出感应卡对着感应器晃了晃,道闸随即缓缓升起。

    小区大门是进来了,可自己家住哪儿啊?余杉一琢磨,得,干脆先去父母那儿瞧一眼,这样总错不了吧?

    把车停在停车位,余杉下了车,正好碰见了邻居李大爷。

    李大爷很热情,打招呼说:“哟,杉子回来了?”

    “啊,刚回来。”余杉跳着脚,从后排座椅上取了拐杖。

    “诶?你这腿怎么了?”

    “不小心磕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对了,李大爷,我们家哪个门洞来着?”

    李大爷眨眨眼乐了:“这孩子……三门洞二零二,你这老长时间不会来,怎么连家都找不着了。”

    余杉陪着笑没回话,道别李大爷,拄着拐进了三门洞。费劲的上了楼,掏出钥匙对着锁眼一扭,门开了。一进门余杉就感觉不对劲。

    鸿福小区是九六年的老房子,当时余杉他们家入住的时候装修了一遍。等到了一零年,余杉的父母张罗着又装修了一遍。可屋子里的景象,分明就是从前的景象,似乎没再装修过。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纳着闷,余杉进了门。正换鞋呢,脚步声从卧室里由远及近,余杉抬头一瞧,只见一身家居服的苏眉趿拉着拖鞋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回来了?”

    “啊……你怎么在这儿?”

    苏眉一听乐了:“我不在这儿还能去哪儿?”说话间苏眉一眼瞧见了余杉拄着的拐杖,皱了皱眉,问:“你腿怎么了?撞车了?”

    余杉随口编着瞎话:“没事儿,就是崴了一下。”

    “哦,”苏眉埋怨着说:“这么大人了走路还不带眼睛,要不要紧啊?对了,熊海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晚上找咱们吃海鲜。你中午吃饭没?”

    “吃……吃了。”

    苏眉没好气的白了余杉一眼:“你这人可真行,自个儿跑去外头吃饱喝足,扔我一个人在家里饿着。得,我自己下碗面吧。”说着,苏眉抻着懒腰进了厨房。

    不是,大姐,咱俩到底啥关系啊?余杉强忍着没把这句话问出口,他正跟这儿莫名惊诧呢,脑子嗡的一声就炸开了,流水一般的记忆袭来,犹如快进的幻灯片一样,快速闪过他的眼前。一段本不属于他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

    1999年,余杉高考失利,走了二表的滨江工程学院,学的专业是信息通信工程。而苏眉则正常发挥,考入了滨江师范。

    四年大学,青梅竹马的两个人越走越近,最后到底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2003年两人毕业,相约一起去深圳闯荡。余杉在中兴找到了职位,苏眉则去了一家外企。两人打拼了几年,2007年的时候双双辞职,离开深圳去往京城创业。他们瞄准了越来越热的公务员培训行业,创办了一家名叫智源的教育培训机构。

    2009年,两个人登记结婚。婚后两口子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事业上。等到了2012年,经过几年时间的发展,智源已经成了北方地区比较知名的公务员培训品牌。

    等等,好像忽略了一些什么。余杉发现在新增的记忆里,始终没有父母的踪影。他努力回想着,然后惊愕的楞在了那里。

    1998年,余杉的父亲被人举报涉嫌挪用银行客户资金,经过调查之后,余父被调离原岗位。余杉的家境急转直下,这也导致了他高考失利。千禧年一月七日,运钞车劫案发生时,余父被指派坐着运钞车去齐北机车办理业务。余父发现拦车的警察是假冒的,假警察与同伙迅速掏枪开火,激战中余父与三名押运的安保死于非命。两年之后,余母忧思成疾,早早过世。

    余杉愣愣的站在那里,难以置信的呢喃着:“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120 七年之痒?

    余杉不禁开始反思,上一次穿越他到底改变了什么,才会导致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父亲遇害、高考失利、媳妇变成了青梅竹马的苏眉。是期货交易?是刚子与韦老狗的火拼?不,这些都太离谱了,根本就影响不到余杉的家庭。

    对了,那封举报信。原本的记忆里,从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直到高考结束,余杉的人生都是顺风顺水。直到千禧劫案之后,父亲被调离了岗位。举报信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未知的蝴蝶效应所引发的连带反应?

    想到这儿,余杉突然问:“苏眉,你还记得我们家出事儿是什么时候么?”

    苏眉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千禧年啊。”

    “不是。在这之前呢?”

    “哦,我想想啊,好像是高二那年暑假的事儿。我还记得高三刚开学的时候你那张拉长了的脸。”

    九八年的暑假?这特么是谁这么无聊写的举报信?还有,父亲怎么会那么巧搭乘了运钞车?

    余杉杵在那儿好半天,胡思乱想中,他忘了受伤的左脚。左脚一着地,立刻传来了阵阵疼痛。‘嘶~’疼痛让余杉从沉思中走出来。

    这时候,苏眉端着一碗打了荷包蛋的素面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瞧见余杉还杵在那儿,苏眉诧异的说:“你跟那儿发什么神经呢?”

    “哦,没事。”余杉扶着沙发,慢慢的坐了下来。从兜里掏出烟,皱着眉头点燃。

    苏眉坐在餐桌旁,面朝着余杉。沉默中,苏眉吃着面,时不时的抬头看余杉一眼。这会儿的余杉,脸上就差写着失魂落魄四个大字了。苏眉吃到一半,干脆放下了筷子:“余杉,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没怎么啊。”

    苏眉起身,径直走到余杉旁边坐了下来。侧过身子,苏眉看着余杉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们能好好谈一谈么?”

    余杉叼着烟转头看向苏眉,心里有些不明所以。

    苏眉蹙着眉头,叹了口气说:“说实话,你是学信息工程出身,对互联网+的思维认识的比我深,我从没有想过你对o2o这件事那么顽固。没错,教育培训的确是讲究个口碑。可是大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资讯大爆炸啊,这年头酒香也怕巷子深。你不去做o2o,忠公、华途就会把市场蚕食殆尽。从今年三月份到现在,我们的生源比去年下降了百分之十七,教师流失了百分之五,其中还包括一开始就跟着我们的名师。现在已经不是发不发展的问题了,而是智源还能不能自保的问题。”

    余杉听明白了个大概,貌似自个儿跟苏眉因为公司的问题理念不合?苏眉坚持走o2o的道路,而他则坚决反对?话说自个儿什么时候这么迂腐了?

    苏眉顿了顿,继续说:“他们为什么要走?因为看不到希望。决策层三年前做出的错误判断,让他们彻底绝望。余杉,公司是咱们俩的,我从没有想过要踢你出局。你明白么?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我们一手创建的公司一天天衰落,直到有一天关门大吉。”

    诶?斗争还挺激烈,好像自个儿在斗争中还败给了苏眉?

    叹了口气,苏眉放缓了语气,握住余杉的手说:“我希望我们能像创业前说的那样,工作是工作,生活就是生活。我不想看到你自暴自弃,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说完,苏眉慢慢靠过来,将头靠在了余杉的胸口。每个人都有过以暗恋开始的初恋,而苏眉正是余杉曾经梦想中的女孩。但有生以来,余杉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苏眉,他的心脏不争气的越跳越快,右手鬼使神差的揽住了苏眉的肩膀。

    等他醒悟过来的时候,赶忙将搭载苏眉肩头的手又重新搭在沙发靠背上。怀中的苏眉吸了吸鼻子,突然说:“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七年之痒啊?”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不知道……就是觉着咱们之间的沟通越来越少。在公司谈工作,回到家还是谈工作,就是吃个饭你都在玩儿手机不理我。”

    余杉心说痒什么啊,我今天是头一天知道咱俩结了婚好不好。

    心里胡思乱想着,嘴上余杉却说:“老夫老妻嘛,很正常。相处时间长了一个眼神递过去就知道在想什么,很多时候都不用说话。沟通交流可不止是用语言啊。”

    苏眉说:“不,我觉着咱俩现在的状态更像是志同道合的同事,而不是伴侣。余杉,要不咱俩把公司卖了吧?”

    “啊?卖了公司干什么?”

    “不知道,反正钱够花了,先周游世界,等想做事的时候再研究干点什么。”

    余杉笑了。尽管原本时间线里余杉最终没跟苏眉走到一起,但他太了解苏眉了。眼前的苏眉只是偶尔的脆弱,只要睡上一晚,第二天早晨她还是那个精力旺盛、支配欲极强、永不服输的苏眉。

    于是他说:“你就别瞎琢磨了,你也就是过过嘴瘾,你还能真卖了?”

    苏眉吸了吸鼻子说:“不卖!公司是咱俩亲手创建的,只要一想到公司落在那些资本家手里我心里就堵得慌。”

    “哈哈,你这话说的,好像你现在也是资本家一个吧?”

    “那不一样。那群vc眼睛里只有钱,只要能赚到钱,他们才不会管公司的死活。我当资本家只是顺带的,最主要的是干好我们的事业。”

    看,这就是苏眉。身处闲职的时候她是一只成了精的妖孽;找到自己的事业又会投身其中,成了决断力超强的女强人;至于眼前怄气的小女人样,就像是昙花一样,偶然一现。

    余杉突然觉着,在这条新生的时间线里,自己与苏眉在公司发展路线上的斗争无关对错,更无关发展方向,也许只是单纯的男女战争。

    余杉天性随和,苏眉生性强势。两个人结合在一起,余杉出于尊重,本能的会谦让,在一些问题上不停的让步。这很危险,因为维系婚姻的不只是感情,更重要的是双方的经营。

    如何经营?那需要彼此的付出。余杉的妥协、退让是一种付出,苏眉或许会换一种方式付出,而不会选择妥协。但这无法安抚住余杉内心的失落,长时间的积累,会让失落变成失望,失望又会生出怨气。

    余杉跟苏眉这种夫妻店,会让工作中掺杂生活,生活中充满工作,于是工作与生活再也无法分割开来。或许余杉在长时间的生活怨气积累后,将其发泄到工作之中,然后就产生了在现在的余杉看起来很莫名其妙的纷争。

    当然,这只是余杉的猜测,事实到底如何,他需要在新增的记忆里继续探寻。

    余杉的手又不自觉的揽住了苏眉的肩膀,他仔细想了下,好像不论所学的专业,还是兴趣爱好,自个儿梦想中的事业都距离公务员教育培训这个行业很远。话说自己当初怎么会选择在这个行业创业的?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这个行业是苏眉选择的。

    于是乎,余杉纠正说:“是你的事业,不是我们的事业。”

    闻言,苏眉起身,皱着眉头说:“干嘛,怎么又生气了?”

    “我没生气啊。”

    “那你为什么这么说?”

    余杉说:“我是这么想的。智源是我们一起创立的没错,但最初这是你的想法,对吧?”见苏眉沉默,余杉继续说:“或许这些年我为智源做了很多,可依旧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是你的智源。因为它不是我的梦想,更不是我的事业。我之所以进入这个行业,完全是因为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智源已经成长了起来,我相信我离开之后它在你的领导下会发展的更好。我呢,也终于有时间去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儿了。”

    苏眉忽闪着大眼睛,仿佛头一次认识余杉似的:“你要把自己踢出局?”

    “头些年不是有个电视剧挺火么?里面有一句话,叫做青春重走一回。”

    “余杉你可别懵我啊,那电视剧咱俩一起看的,男主角一开始就不要脸的把女主角一脚踢开了。”

    “嗨!你这都瞎琢磨什么呢?我说的是事业,又不是生活。”余杉觉着甭管小女人还是女强人,只要是个女的,就没有心思不敏感的。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就扯到一起了?

    苏眉想了想,问:“那你以后干嘛啊?”

    “不知道,还没想好。在家待着相妻教子,走遍祖国大好河山,把吉他捡起来,没准组个中老年摇滚乐队,没事儿写写文章兴许还能登报发表。诶?这么一琢磨,我这要干的事儿太多了,根本就闲不下来啊。”

    苏眉咯咯咯的笑着,小拳头轻轻砸了余杉胸口几下:“就你嘴贫。”

    近在眼前的苏眉明艳动人,余杉不由得心中一荡。他突然眨眨眼,玩性大发,问:“还痒么?”

    “什么?”苏眉没反应过来?

    “看来还有点痒,我给你挠挠。”说着探出双手伸向苏眉的腋下,开始呵痒。

    毫无防备的苏眉身子立刻弓成了大虾。

    “哈哈……哈哈哈……余杉你疯了啊!”

第121章 迷失在资本中

    笑闹中,余杉心里隐约滋生出别样的心思,身体有了本能的反应。余杉跟苏眉青梅竹马,要说这么些年没什么幻想跟冲动,那绝对是自欺欺人。甭说初恋、暗恋了,换个漂亮大姑娘余杉一样有反应。感官刺激引发的生理反应既不受你的心理控制,更不受你的道德水准控制。

    余杉觉着坐怀不乱这个词儿得从两个方面去理解,头一个,怀里的姑娘丑得极其有创意,看一眼省好几顿饭,这样才会坐怀不乱;再一个,怀里姑娘漂亮的不像话,虽然心生杂念,但愣是靠着内心坚持的道德,压制了自身的**。

    谁要是说漂亮姑娘搂怀里什么反应都没有,那他这个人问题就很大了。先去靠谱的********瞧瞧,再不行就得考虑换个男朋友什么的……

    眼前的苏眉媚眼如丝,她敏感的察觉到了余杉身上的变化。她依旧微笑着,伸出双手搭在了余杉的脖子上,身体前倾着,饱满的双唇缓慢的朝着余杉靠近。余杉的心脏不争气的狂跳起来,身体发热,嘴唇发干。

    陡然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旖旎,那慢慢贴近的双唇停了下来。苏眉有些失望,又有些抱歉的看着余杉,顺手抄起茶几上的手机瞧了一眼,叹了口气说:“是华胜凡。”旋即,苏眉冲着余杉笑笑:“等晚上的。”迅速在余杉面颊上轻吻了一下,苏眉起身,一边接听手机一边走向阳台。

    “喂,老华……对,我还在齐北,暂时还没定什么时候回去……”媚眼如丝的小女人不见了,她又成了那个在商海叱咤风云的女强人。

    余杉长出一口气,心里很复杂,既有解脱,也有那么点失望。他不得不去思考一个问题,处在这条时间线上,他该怎么处理他与苏眉之间的关系?不认同这段婚姻,那会伤害苏眉;认同的话,又等于出轨……很神奇,余杉从没想过出轨也会受法律保护。

    不可否认的是,这一刻的余杉已经在心灵上出轨了。或许有些总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人会对余杉嗤之以鼻,可有些事儿真的不受控制。一个人可以控制自己不去做,不去说,但绝对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要真有人不做不说也不想,得,这位要么大脑发育有缺陷,要么就是个圣人,比什么孔圣人强多了,起码也是大圣级别的。诶?西游记里头孙猴子去偷蟠桃,定住七仙女之后居然转身拿了篮子去摘桃……难怪管孙悟空叫大圣呢,这典故是不是打这儿来的?想到这儿,余杉差点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逗乐了。

    苏眉还在阳台接着电话,谈的都是一些工作上的事儿。余杉琢磨着尽快从公司抽身,打算尽快多了解一下他跟苏眉创建的智源,于是起身一瘸一拐进了小卧室。小卧室好保持着十几年前的样子,一张单人床,旁边是书桌与书柜,柜子里摆放着余杉高中时期用零用钱买的一些小说、名著。床头的墙上,还贴着一张乔丹扣篮的海报。

    书桌上多了一部连着无线网卡的笔记本电脑,余杉坐过去,掀开笔记本电脑。电脑处于待机状态,轻敲了下空格就进入了桌面。

    桌面上的图标有些杂乱,还挂着工作用的msn,一看用户名,余杉才知道这是自己的笔记本。他漫无目的的逐个点开桌面上的文件夹,想要从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忽略掉那些看着眼晕的报表,余杉倒是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非学历培训这个行业,尤其是公职培训,在经历了几年的火热之后,如今竞争变得越来越激烈。如今北方地区的公职培训市场主要被几家公司分掉。中公、华图、智源、润雨。其中中公与华图两家规模最大,牌子最响,智源次之,润雨排在了末尾。

    这几家公职培训公司各有特色,经营方式与理念都有区别。首先说中公,国内成立最早,牌子最硬的公职培训品牌。集培训、编辑、出版、发行于一体,其立足点在中公本身的牌子,凭借先行者的优势将分校开遍了全国各地。中公的经营模式很有特点,培训讲师直接从应届毕业生中招募,招进来之后直接拉到总部培训仨月,再出来就能当培训讲师。于是乎很多报考公务员的考生会惊奇的发现,站在讲台上的家伙比自己还年轻,比自个儿小十岁这种事儿都经常发生。

    中公规模大,这讲师人一多,质量肯定参差不齐。有的讲师就会讲准备好的那点玩意,有考生问个没见过的题目都能把讲师难冒汗。

    也是因此,中公的讲师更新换代的速度是最快的。过三年一瞧,能剩下三分之一眼熟的都算多的。

    尽管如此,人家中公还就始终坚持这么干,因为中公掌握着上层的编辑、出版、发行,大多公务员考试的教材都是出自中公之手。

    与中公奇虎相当的是华图,华图的经营理念与中公反其道而行。中公主打自身品牌,华图主打的是名师品牌。名师从哪儿来?一个是慢慢培养,再一个就是挖墙脚。哪家培训机构的讲师讲课妙趣横生,口碑爆棚,直接挖过来,包装包装就成了名师。跟着铺天盖地的一炒,再让名师讲几堂公开课,这生源就被忽悠来了。

    比起前两者,润雨是个小字辈。成立晚,规模下,分校版图范围甚至还不如余杉创办的智源。这家更有意思,公司里没几个讲师,全都是干营销的。每到国考、省考之前,润雨的营销一边负责招募生源,一边还得找讲课的老师。这些老师签的都是短期兼职合同,带一个班签一回。最奇妙的是,润雨的绝大多数兼职讲师曾经都在中公干过。

    当然,上面的看法全都是余杉片面的一家之言。比起这三家,智源也好不到哪儿去。培训讲师的来源是个大杂烩,既有招聘的应届生,也有从同行挖过来的。更奇妙的是,智源还跨行从其他培训行业招募讲师。比如某家暑期培训讲高中化学的老师讲的好,智源出手高薪挖过来。头半年时间给这位讲师充足的时间去熟悉新的讲课内容,半年之后再开始带培训生。这种奇葩的方法也有失败的时候,但不可否认的是成材率很高。当老师,尤其是知名的老师,首先就得口才好。有了好口才,讲课内容不枯燥乏味,哪怕自身水平没多少也能用天花乱坠的语言让培训生们爱听。至于答疑,智源会为这样的讲师配备专业的答疑讲师。

    诶呀,太有才了。余杉想了半天,突然发现,貌似这馊主意是自个儿出的。于是他洋洋得意起来,觉着是人才不论干哪个行业都会发光,瞧瞧这主意出的,自己都佩服自己。

    再往后头看,余杉乐不出来了。智源采取的是合伙人制度,为了笼络住人才,两口子每年都会拿出一部分股份分给为公司做出突出贡献的人才,发展成合伙人。从零七年发展到今天,两口子手里还保有智源百分之五十八的股份,余杉名下百分之二十八,苏眉名下百分之三十,余下的股份全都分给了管理层与知名讲师。

    九年间,智源从没进行过融资,全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发展到今天,随着公务员热慢慢减退,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智源也发展到了瓶颈期。

    从市场份额到软硬实力,智源都比不过两个庞然大物,只能盘踞在北方地区,在夹缝中求生存。而导致余杉与苏眉理念分歧的o2o只是个引子,苏眉的真正目的是融资,迅速扩张抢占市场份额,然后运作智源上市。

    余杉对融资没什么好感,在他看来如今的智源很健康,不需要引入资金催肥。再者说了,甭管投资者说的多么好听,甚至给自己脸上贴金整出了个天使投资人的名头,其本质都是在认为有利可图的前提下,投入资金,获取回报。

    投资、扩张、借壳上市、炒作、在预判的最大收益点收回投资,投资商这一套玩儿的驾轻就熟。为了利益他们可以编造虚假的盈利水准,可以通过金融手段操纵股票涨跌,可以通过一轮又一轮的炒作让所投资的上市公司达到预期的股价,再之后抽身而去,留下一地鸡毛。他们在乎的是回报,至于收取回报之后这家公司的死活,那不是他们应该关心的事情。

    秉承着这个念头,余杉一直抗拒融资扩张。苏眉的理念与之相反,她认为融资不会毁掉智源,还会成为智源扩张的助力。

    如今的智源董事会里,董事长兼ceo苏眉有一批追随者,president余杉也有一批追随者,两派之间的争执很激烈。看着文件夹中的会议记录,余杉不知不觉的就皱起了眉头。

    正这个时候,msn震动了下,一条消息发了过来。发消息的是智源coo、常务副总裁华胜凡:“余总,您要退出?”

第122章 智源的困境

    华胜凡,余杉跟苏眉最早的追随者,从普通hr做起,一步步做到了如今的coo兼资深副总裁。coo是运营总监,按道理来讲coo只需向ceo负责,有意思的是在这场争执得不可开交的斗争中,华胜凡居然站在了总裁余杉的一边。

    余杉简略的敲过去一条消息,就一个字:“是。”

    华胜凡急了,新消息没过几秒就发送了过来:“余总,这种时候你怎么能放弃立场呢?”没容余杉回话呢,另一条消息接踵而至:“您现在说话方便么?我打给您?”

    余杉有点哭笑不得,智源是他跟苏眉一起创办的,典型的夫妻店。如今的路线之争看起来更像是两口子拌嘴,结果一帮子外人急的上蹿下跳,就差加入战团了。你说说这事儿上哪儿说理去?

    华胜凡是智源重要的管理层,余杉不能置之不理。他扭头朝阳台瞧了一眼,苏眉还站在窗口,左手拿着手机,右手环抱着自己的腰肢。于是他回了一条消息:“没事儿,你打吧。”

    没二十秒,手机响了。甫一接听,带有江浙特色的普通话就从听筒里喷涌而出:“余总,这个事情是不是太草率了?我必须得告诉您,现在不是两口子吵架拌嘴,也不是争权夺利,往大了说这件事涉及到公司的存续。就算您不在乎这么多跟着您创业打江山老人的饭碗,难道您连一手创建的公司都不在乎了?”

    “不是,老华啊……”

    “您听我说完。大家都结了婚,所以我很理解,老婆嘛,总有些小性子。咱们男人哄老婆,该让就让。可眼前的事情跟哄老婆是两回事。余总,这次说什么您都不能再让了!”

    运营总监华胜凡很激动,余杉怀疑这要是站在跟前儿,吐沫星子都能喷自己脸上。这一通电话足足打了二十分钟,华胜凡说了很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辅之大量的实例。忠公与华途两家竞争对手的发展就是前车之鉴。

    虽然忠公曾经在零八年浪费了三个月的时间研究上市计划,可最终还是否定了这一构想。直到今天,忠公依旧是全国最大的公职培训机构,资产健康,步子走的很稳;与之相对,华途在一四年七月下旬在新三板挂牌,挂牌不久就宣布停牌重组。直到前几天,华途才重新挂牌交易。市盈率为56.4倍,涨幅达到117.53%,涨幅与成交价格均名列新三版第一。

    华胜凡认为,衡量一家企业的投资价值,应该结合其所处行业、商业模式、未来成长性、盈利与获利性、团队价值、投资回报性等指标。考虑到前期教育培训股被市场疯狂炒作,存在不小的资本泡沫。所以华胜凡认为对华途教育未来市值的判断,需要更多的理性。

    不论华途ipo之后如何发展,就算成功了,也不是智源可以复制的。首先一点,去年华途的利润将近一点三亿,而智源只有不到五千万;其次,ipo之后华途董事长手里依旧掌握着百分之四十二的股权,加上其追随者,华途董事长能控制的股份超过百分之五十,这足以确保他对华途的掌控性。

    而合伙人制度下的智源,余杉跟苏眉两口子加起来手里的股份才百分之五十八,先引入风险投资,再增发股份上市融资,两轮下来余杉与苏眉持有的股份会降低到一个危险的临界点。到时候投资商只需要拉拢一部分合伙人,就可以轻易的架空余杉跟苏眉他们两口子。这哪儿是上市融资啊,纯粹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通话中,华胜凡一直在说,余杉一直在听。最后他没法再不管不顾的说要把自己踢出局,只在最后表示要仔细考虑考虑。

    挂了电话,余杉凝神沉思的该如何是好。一团乱麻的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也许我该再穿一次。

    再穿一次,下次再回来没准整个世界又变样了,这样一来就没有了眼前的麻烦。

    这个念头刚一生出来,余杉自己都吓了一跳。遇事往后缩、知难而退不是他的性格,男子汉大丈夫,天塌下来用肩膀扛着,扛不住大不了重头再来,哪有未战先怯的道理?余杉反思了一下,他觉着或许新生的时间线让他熟悉的一些东西突然变得陌生起来,因着对原本时间线的归属感,让他对新生时间线很疏离,甚至潜意识里认为新生时间线是虚幻的。

    头上的天空是真实的,脚下的土壤是真实的,呼吸的空气是真实的,身边的人同样是真实的,所有的一切都在证明着这个世界的真实性。所不同的只是不同的选择影响了很多人的命运轨迹。

    仅仅因为疏离感就否定新时间线的真实性?昨日之门的存在与规则至今都是一团迷,做个不好的假设,万一有一天那道门消失了呢?万一余杉永远也回不到原本的时间线上呢?他总不能学着鸵鸟将头插进沙子里,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坚持着整个世界是虚幻的这个念头,一直活在自己熟悉的封闭世界里吧?

    是的,余杉还会继续穿越,因为他容忍不了父母的早早过世。但绝不是现在就走,而是处理好眼前乱糟糟的一切,调查清楚一些事之后再跨过那道门。

    他正沉思的时候,苏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余总,接个电话又不想退隐江湖了?”

    余杉扭头瞧过去,苏眉就站在门口,环抱着双臂,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不是,”余杉说:“我那决定不是哄你玩,而是经过认真思考做出的。退出是一定的,但有些事还得再研究研究。”

    “比如呢?”苏眉问。

    “比如引入风投这件事,”余杉认真的说:“老华说的有道理,资本本身就有狼性,是狼就得吃肉,你不能把搞风投的当成做慈善的。不论是盈利规模,还是从持有股权的角度来看,现在并不是一个引入风投的好时机。”

    “你在担心风投注资之后我会失去对公司的控制权?”苏眉轻笑着问。

    “没错。”

    她打趣着说:“余总啊,我有必要提醒你一点,风投的动机是为了回报。绝大部分的pe和vc不会也不愿意反过来成为大股东,因为这样会导致还得分出精力来管企业,他们通常只会参与管理,而不会变成管理者本身。尽管存在着雷士照明这样的反例,但是毕竟只是少数。”顿了顿,她继续说:“股份稀释是必然的。股份稀释、创业融资,那么意味着外部资金的投资是以退出获利为目的的。既然需要引进战投资金,那么必然会导致稀释,而且以国内公司来说,上市退出时会加入25%的公众股东,这个比例是很大的,如果要在上市后依然保持66%的绝对话语权,那么意味着上市前占到88%。这对公司或者说大股东反而不利,因为公司的一切重大决策,少数股东都没有任何发言权,所以到最后和可能没有人敢买你的股票!”

    “你也说了雷士照明的反例,我还知道另外两个反例……”

    没等余杉说完,苏眉插嘴说:“爱迪生与大卫·别克么?这两个例子还是我说给你的。”

    余杉被噎得眨眨眼,好半天才说:“所以,老华他们才会对引入风投有很大的顾虑。公司现在的发展状况很健康,真的有必要融资么?”

    苏眉叹了口气,正色说:“我们的盈利规模在下降,人才在流失,整个市场就这么大,所有竞争对手都在谋求发展,智源到了瓶颈期,有如逆水行舟,必须引入外部资金加速自身发展。没有外部资金的刺激,我们的市场份额会逐步被竞争对手抢走,那个时候控制权的确在我们手上,可公司都完蛋了还有什么用?”

    诶?余杉怎么觉着自个儿瞬间就被说服了?

    新增的记忆埋藏在脑海里,这导致余杉对智源的了解似是而非,而且跃迁而来的余杉并没有觉着智源会是自己一生的事业。

    瞧着苏眉多少有些急了,余杉赶忙起身,一跳一跳的走过去,拉住苏眉:“哎?好好说话,咱俩这不是商量着么?你坐你坐。”

    被余杉拉着,苏眉坐在了椅子上。她长长的叹了口气,颇有些疲惫的说:“又想引入外部资金发展,又想保有绝对控制权,这就是既想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儿?”

    余杉努力在脑海里搜寻着新增的记忆,想了半天才说:“不是有个超级股模式么?”

    “决策股?”苏眉白了他一眼:“风投又不是傻子,既然投资进来,肯定要一定话语权,人家运作资本的手段可比咱们熟得多。就算发行决策股,风投进来肯定也得配发一部分决策股。”

    听苏眉说完,余杉彻底没辙了。华胜凡的担心有没有道理?太有了;苏眉对形势的判断有没有错?肯定没错啊。这可要了亲命了,谁都对,谁都没有错,这让余杉该如何是好?

第123章 我是富豪

    苏眉仰着头靠在椅背上,缓缓的左右活动着脖子,看起来十分疲惫。余杉有心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口。他知道苏眉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具体的解决办法。

    他走过去,伸出双手打算给苏眉揉揉肩,无意中一眼瞥见了书柜旁戳着的吉他。那吉他裹在尼龙袋子里,尼龙布面上很是落了一些灰尘。余杉改了主意,伸手就把吉他拽了出来。拉开拉链,慢慢的抽出里面的吉他。

    乍一看还是原木色,仔细一瞧,哦,原来那原木色是贴片粘的。琴弦还是钢弦,松松垮垮的贴在指板上。余杉很嫌弃,就算他在原本时间线上三百块网购的那把吉他都比这个要强不少。这把就别指望音准了,能弹出动静就不错啦。

    余杉慢慢紧着琴弦,开始调音。调音的声响让仰在椅子上的苏眉睁开了眼,她一瞧余杉似模似样的抱着吉他,噗嗤一声乐了:“怎么?又要弹53231323?”苏眉说的是吉他中最简单的一个和弦……或者都不叫和弦了,因为完全不需要左手,光凭着右手把握住节奏扫弦就行了。一般初学者头一天都能练明白这个。

    苏眉好像想起来什么,回味着说:“这琴是你大二那年买的吧?当初说的信誓旦旦,说不用半年就能学明白,等情人节那天谈给我听。当初可把我感动坏了。结果啊,这一等就是十几个情人节,我都快成中年妇女了,也没听着别的调调。话说余总啊,赶着我耳背之前您能学会谈吉他吗?”

    “挤兑人是不是?”余杉眉毛一立,抱着吉他一跳一跳坐在床边,抱着吉他就要开弹。

    苏眉瞧着余杉不敢着地的左脚,说:“你那左脚到底怎么弄的?不行赶紧去医院啊。”

    “去了,没看我都拄上拐了吗?别吵吵,我要开始了啊,你这时候得洗耳恭听。”

    苏眉乐了:“哟,真来啊?行,那我还真就洗耳恭听了。先说好,再来5323之类的我可跟你没完。”说完,苏眉侧过身子面对着余杉,双臂伏在椅背,下巴枕在交叠的双手,乐滋滋的等着余杉出洋相。

    这个时间线上,余杉高中之后的轨迹全都变了,进了一所勉勉强强的大学,毕业之后一直在忙,不是忙工作就是忙创业,根本就没有时间学吉他。

    余杉清了清嗓子,右手拨动琴弦,左手时而变换着和旋。吉他的音色很差,但变换着的和弦所组成的前奏,还是让苏眉的美目一亮。

    这时候,余杉用略微低沉的声音唱开了:“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衣昏沉……”

    赵照的这首《当你老了》源自叶芝写给女友的情诗,一度被评价为年度最走心歌曲。吉他很破,余杉唱的顶多算是ktv麦霸水准,但一切都胜在真情实意。

    当唱到第一个b段的时候,听着余杉浅吟低唱着‘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时,苏眉脸上虽然还在笑着,眼睛却一下子就红了,眼泪充盈双眸,却强忍着没有滚落。

    “呵……”一声不知是哭是笑,抑或者是感叹之后,泪水滚落下来,她伸出手不停的擦拭起来。

    余杉停了下来:“诶?怎么听着听着还哭了?”

    “要你管,别停,继续唱啊。我不说话你不许停。”

    于是余杉继续唱着,一遍又一遍。苏眉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最后不再哭笑,身体随着节奏慢慢摆动,双目失焦,怔怔的出神。

    吉他伴着余杉的演唱,在小小的书房里回荡,窗外调皮的蝈蝈偶尔也会轻轻的和着。这一刻的苏眉很放松,似乎沉浸在了记忆里的美好时光,她的嘴角微微上翘,弯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不知是不是属于自己的记忆涌上余杉的心头,他想起了似曾相识的一幕,那时候苏眉也是这样看着自己,脸上不施粉黛,因为青春所以青涩。

    如果可能,余杉希望一直继续下去。但他的嗓子真快要冒烟了,坚持唱了最后一遍,余杉放下吉他苦着脸说:“苏眉,不能再继续了,你听我这嗓子,都冒烟了。”

    苏眉又笑,递给余杉一个能暖化世间一切坚冰的眼神,轻轻说了句:“傻子。”

    她似乎很不习惯自己露出柔弱的一面,吸了吸鼻子,说:“你行啊,说,偷摸练了多久啦?保密工作做的还不错,连我都一直瞒着。”

    余杉故作严肃的说:“有些事得讲究天分。”

    “哟,这就膨胀起来了?”

    余杉信口开河道:“那是,就我这音乐天赋,我跟你说,也就是当初上学把我给耽误了,否则还有许巍、朴树什么事儿啊?”

    苏眉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正这时候,手机响了。余杉头一次觉得手机这玩意是无比的讨厌,总在你需要安静的时候骤然响起。但余杉还怪不着别人,因为响铃的正是他自己的手机。

    抄起来一瞧,来电的是自己妹妹余蓉。得,还是接吧。

    “喂?”

    “哥,你看电视了吗?”

    “看什么电视?”

    妹妹余蓉在那头激动的说:“我嫂子上央视了,你快打开看看,央视二套啊!”说完,余蓉火急火燎的就挂了电话。

    “我妹,她说你上电视了。”余杉收起手机,冲着苏眉说。

    苏眉想了想,说:“哦,想起来了,应该是央视评选的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

    嚯!余杉眼神都不一样了,他原本琢磨着智源应该还不错,没成想智源比不错还要不错。尽管这年头‘十大杰出’这四个字贬值的厉害,有时候阿猫阿狗都能混进去。不过到底是央视搞的评选,含金量可比别的评选高多了。

    “走,去瞧瞧你上了电视什么样。”

    苏眉说:“诶?你是不是眼热啊?当初是你嫌麻烦不去的,可怪不着我啊。”

    自己也有份?余杉瞬间觉着自己高大上起来。

    苏眉说笑着,起身扶着余杉到了客厅。俩人坐在沙发上,抄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电视是上个世纪的老古董,二十九寸的屏幕,因为长期不使用有些发潮,显现出来的色差很明显。

    播到央视二套,正赶上苏眉款款走上来致辞。

    “……我觉着今天主办单位很有思想,首先邀请了张总,其实他讲最合适,他不仅融了资,上了市,还退了市。所以其实张总在真正的思考创新,中国教育发展的一种新的模式,所以我觉得是非常了不起的,这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好的正面典型。

    对于中国教育而言,其实恰恰相反,我们既没融资,也没上市,更没考虑过退市的问题,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看,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反面典型,主办方是不是希望通过这样一个正反的,有鲜明反差和对比,希望得出一种结论,中国的教育企业到底应该走一条什么样的道路?我觉得这可能是主办方的想法。当然对于我而言,我大胆猜测了。

    就这样的一个话题,创业投资,我怎么看?我的观点基本是这样子的,我觉得是这样,当我们都觉得是不错的时候,其实这个事从某种程度和意义上来讲,可能也不咋的了。当我们很多教育企业更多的去关注投融资的事情的时候,我个人觉得可能也不见得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我也很清楚,作为一个企业,哪怕是教育企业,虽然教育企业本质是做人的产品,和一般的传统工业企业还是有不同的,但是教育企业仍然无法脱离现代企业发展的思路和现代企业发展的基本模式。所以总体上来讲,我觉得即使是一个教育企业,也无法避免融资下市这种大的企业。我今天想在这个场合,结合我和我先生2007年创业到现在九年的感受和体会,觉得这么多年,和很多投资机构做了深入交流之后的体会,谈谈我的想法,我觉得对于我们现在的很多企业,在投融资上市的这个事情上,一定要非常地谨慎,我们不要看别人红红火火,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到底我们应该如何发展?我觉得这是摆在每一个创业企业,每一个真正想把这个企业做好的人面前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我觉得对于很多的创业型的教育企业,你千万不要引入风险投资,你引得越早,你死得越快,这是我的切身体会……”

    怎么听这话的意思……苏眉主张自行发展,反对引入风险投资呢?他疑惑的看向苏眉。感受到他的目光,苏眉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欲擒故纵。”

    哦,感情这是玩儿计谋呢。抛出一个跟自己预想相反的论调,趁机抬高自身筹码。又看了一会儿,余杉有些不耐的拿出手机,上网查起了这次评选的获奖者信息。一看不得了啊!一共十个人,有七个是从事互联网或者it产业的,一个做教育装备的,一个做餐饮娱乐连锁,最后一个就是苏眉。这十个人中,只有两名女性,一个是在魔都做餐饮,还有一个就是苏眉。再往下看,论年纪苏眉也许不算是最小的,但论个人财富,苏眉名列前茅。

    根据网上也许并不靠谱的预测,智源预估值为六个亿,这意味着拥有百分之三十股份的苏眉已经是亿万富豪了。诶?余杉突然想起来好像自己也有股份,也成亿万富豪了?

第124章 相聚话从前

    嗬!亿万富豪啊!看来这回用不上那仨翡翠了。

    苏眉眼睛一直盯着电视,也许被自己的魅力给陶醉了,也许在挑着自己演讲时的细微毛病,总之女人的想法总会很古怪。她丝毫没注意到旁边的余杉咋舌不已。

    趁着苏眉目不转睛的在看电视,余杉开始套话:“网上说智源的估值有六个亿……有那么多么?”

    苏眉随口说:“差不多也就那样。看这次能跟风投谈成什么样吧,谈好了预估值翻翻都有可能。你关注这个干嘛?预估值这东西没什么太大参考价值。”

    六个亿翻了翻可就十二个亿了!

    “哦,没事儿。”过了一会儿,余杉又问:“诶?咱俩在京城住的那小区叫什么来着?一时懵住了想不起来。”

    苏眉说了个小区名字,余杉快速在手机屏幕上输入,一搜。这小区位置还算不错,四环内,三环外,临近地铁二号线。再一查,二手房最便宜的都卖一千三百五十万。

    于是余杉就说:“咱俩那小区房价挺高啊。”

    “可不是,一个月房租就一万六,物业费一平四块。”

    租……租的?都这么大一企业老总了,怎么还租房子?余杉觉着他得问仔细喽。“咱俩手头上还有多少钱?”

    “还有个一百万出头。”

    “哦……那公司账面上呢?”

    “流动资金还有个两千多万……诶?”苏眉终于反应过来了:“你问这个干嘛啊?”

    余杉说:“我就是问问。我记得咱们去年净利润有五千多万,啧,要说这钱可真不抗花。”

    苏眉转过头又接着看电视,说:“所以我才坚持要引入外部资金。但靠着利润投资扩张,还没等我们扩张过去,竞争对手就已经把市场份额分光了。”

    余杉不再说话了,好像他这个亿万富豪还真就没什么钱。两个人的积蓄再加上公司账面流动资金,加起来才两千万出头,这钱还得留着用于公司运转。公司又处在一个扩张期,赚取的利润几乎全都投入到新建分校当中,难怪俩人打拼这么多年,在京城连套房子都没混上。

    余杉顿时就苦笑起来,这亿万富豪当的也忒惨了点。得,也甭说用不着了,那仨翡翠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呢。

    电视看到一半,苏眉又忙碌起来,电话响个不停。有时候还会打开笔记本电脑收取邮件。期间余杉也接听了几个电话。忙忙碌碌,转眼就到了下午四点半。

    余杉跟苏眉下了楼,苏眉开着车去往熊海预定好的汇豪海鲜楼。到地方下车的时候,苏眉突然想起一件事,说:“你说咱是把车扔这儿坐飞机走,回头让老董来取呢;还是再开回滨江?”

    这车也是借的啊……余杉心里怏怏,随口说:“你决定就好。”

    “那就回头让老董自己开回去吧。”

    苏眉扶着余杉上了楼梯,立刻有迎宾问好,询问了预约人姓名,又带着他们坐电梯上了三楼。包厢的名字叫听风阁,名字挺雅,装修风格依旧暴发户得一塌糊涂。没办法,附庸风雅的老百姓还就爱这一口。

    一进门,小胖子熊海早就在里面等着了。瞧见余杉跟苏眉,熊海兴奋的蹦起来,一股风似的扑过来,搂着余杉狂拍后背:“杉子哥,我可想死你啦。”

    撒开余杉,熊海又想扑向苏眉。结果苏眉一瞪眼,熊海立马讪讪的停了下来:“那啥,苏眉姐好。坐坐坐,赶紧坐。”熊海张罗着,直到这时候才发现余杉拄了拐:“诶呀,杉子哥你咋让人给忽悠瘸了?”

    余杉乐了:“别扯淡,也就你这样脑袋大脖子粗的能被忽悠,我这是崴伤了。”

    “严不严重啊?”

    “没什么事儿,十天半个月就差不多好了。”余杉说:“单杰还没到?”

    熊海一撇嘴:“你还不知道他?现在当了副所长,立马就成劳模了。我估计单哥这么卖力表现,纯粹是抛媚眼给瞎子,白费劲。”

    “怎么讲?”余杉问。

    “啧,你琢磨啊。单哥卖力表现是为了什么?往上爬啊。可他都副所长啦,再往上爬,他们所长往哪儿待?”

    苏眉喝了口茶水,说:“熊孩子,你这又开始胡搅蛮缠了。许单杰进步,就不许人家所长再进一步了?”

    “他们所长那年纪,还进什么步……”

    正说着,包厢门打开,单杰走了进来。一进门单杰就指着熊海的鼻子说:“熊孩子,我可都听见了。趁我不在背后编排人是吧?你等着,这事儿咱俩回头算账。”说完紧忙跟余杉、苏眉打了个招呼,就手挨着熊海坐了下来。

    熊海变脸那叫一个快,立马叫着委屈说:“哥哎,我刚才是说你好话呢,怎么成编排了?”

    “少来这一套,总之这事儿我记住了。”单杰不再搭理熊海,转而对余杉说:“什么时候回来的?要不是中午熊海打电话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们回来了。”

    余杉不知前因后果,只好连连认错:“我的错我的错。”

    一旁的苏眉为余杉解围说:“我们这一趟原本是去滨江分校检查,前阵子有考生举报滨江分校乱收费,闹得影响很不好。”

    “我知道这事儿啊,”单杰接嘴说:“省台新闻热线还播了呢。”

    “是吧?”苏眉继续说:“原本计划是在滨江停留五天,结果事情处理的速度比较快,就腾出了三天时间。正好这段公司不太忙,这不,我们俩昨天晚上才开着车赶了回来。后天一早我俩就得回京城。”

    “时间太紧张了。”单杰说。

    熊孩子插嘴道:“那是,杉子哥跟苏眉姐现在可不是一般人啦,管着一千多人的大公司,能不忙么?诶?我妈下午给我打电话,说苏眉姐上央视了,还当选了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

    苏眉不在意的说:“这种评选每年都有,没什么含金量。”

    熊海脸色一讪,转头对单杰说:“瞧见没,单哥?在人家这个层次看来,这都不是个事儿。我估摸我这辈子是别想上央视了。”

    “不能这么说,”单杰认真的说:“我觉着你还是很有机会的。虽说拼爹、拼颜值你拼不过李宗瑞,但你比他能作死啊。”

    包房里静了下,随即爆笑声不止。

    熊海郁闷的说:“这可真是三月债还的快啊。”

    四个人说说笑笑,转眼菜品依次上来,因着余杉有腿伤,苏眉又要开车,单杰跟熊海觉着光他们俩喝没什么意思,于是就干脆不喝了。边吃边聊,先说最近发生的,说完了就变成了回味往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余杉总觉着几个人之间少了点儿无话不谈的味道。这无关身份与地位,仅仅是因为距离。在这条时间线上,苏眉与余杉一直在外打拼,有时候逢年过节都不回来,四个人自然聚少离多,少了一些共同的经历。

    没了共同经历,就只能通过回忆去找从前的共同经历。言谈之中,自然少了些意思。

    因着时间线跃迁导致的记忆错乱,余杉不敢随意乱说话。酒……没喝,菜过五味,大家渐渐放开的时候,余杉突然问身旁的单杰:“老单,你记不记得乔思?”

    “乔思?”单杰趁着复述的功夫回想了下,说:“记得,那不是咱们高中同学吗?”

    “对,你知道乔思最近干吗呢嘛?”余杉问。

    单杰一拨浪脑袋:“我上哪儿知道去?我跟他又不熟,自打上了大学就没联系过。我想想啊,我好想记得他高考考到了津门大学,对,就是津门大学。学的是土木建筑,有一年寒假在街上碰着,我跟他聊了几句。诶?你问他干嘛?”

    余杉编瞎话说:“哦,前阵子在京城开车一走一过,好想看见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余杉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头翻江倒海。变了,全变了。某些关键性的记忆他记得很牢固,他清楚的记得在原本时间线上,乔思根本没考上大学。而在这条新时间线上,乔思不但考上了大学,而且还是非常不错的津门大学!

    又闲聊了会儿,余杉又问单杰:“老单,我记得高中时候乔思他们家出事儿了对吧?”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单杰不太确定的说:“跟那个什么抢劫运钞车的案子有关。”

    劫案没变,按照既定的轨迹,乔思理应被取消保送生名额,而后成绩一落千丈、高考失利……事情从高中时期就发生了变化,这又是受了什么影响?改变突然就这么发生了,事先没有一点点的迹象。即便是蝴蝶效应也该有踪迹可循啊。

    余杉一边胡乱的猜想着,只在偶尔才会插上一嘴。华灯初上,这顿饭也吃的差不多了。熊海抢着结了账,之后又张罗着要出去唱歌。

    好不容易休息几天,苏眉不想再把自己搞的那么累;单杰拖家带口的,也没法去。于是熊海的提议就这么不了了之。

第125章 冲动是魔鬼

    时值盛夏,正赶上最热的那几天。从开着空调的汽车里下来,只上了个二楼,余杉与苏眉就出了一身汗。外头刮的是轻微的东西风,南北通透的房子里几乎感受不到空气流动,很是闷热。这房子是余杉父母遗留下来的老房子,这么些年都是余杉的妹妹在大理,余杉跟苏眉两口子只在过年的时候回来小住那么几天。

    老房子里没装空调,只有一台落地风扇。余杉开了风扇,就站在跟前吹风。苏眉依次为窗户拉上纱帘,跟着也不避讳余杉就开始换衣服。余杉偶然一瞥,苏眉已经在解文胸。余杉的呼吸顿时粗重起来,存着非礼勿视的念头,心理上本能的要扭过头,但生理上的本能却促使着虽然扭过了头,他的目光还停留在苏眉身上。

    苏眉没注意到余杉的衣裳,习以为常的换了衣服,换上轻薄、舒适的家居服。柔顺好似丝绸材质的睡衣包裹下,尽显苏眉那玲珑有致的身材。七分袖裸露出的一截手臂,白皙而紧致,丝毫看不出瑕疵。与余杉同岁的苏眉还维持着少女时的肌肤,只是身材更加凹凸有致,眉宇间也多了一抹成熟的风情。

    苏眉的突然抬头,察觉到了余杉的异常。于是她又成了那个妖精,朝着余杉坏坏一笑,说:“要不你把风扇搬到卧室去?”

    “好。”余杉回答的时候几乎都没过脑子。

    苏眉笔直的朝着余杉款款走来,临近的时候略微折了方向,与余杉擦肩而过的时候还轻佻的弹了下余杉的下巴。“那我先去冲凉啦。”

    说完,苏眉哼着《当你老了》的调子,钻进了卫生间。直到卫生间的门关上,余杉才缓过了神。这个妖精!坏了……待会儿可是要躺一张床上的。这可怎么办?余杉的脑子乱极了,一个声音说:精神出轨也就罢了,身体再出轨就说不过去了;另外一个声音却说:这算什么出轨?两口子之间那点事儿合理合法,谁来都挑不出毛病。再说了,只要自己不说出去,谁会知道这件事?

    两个声音在余杉脑子里拉锯着,一会儿这个占优,一会儿又变成了那个。

    诶?我怎么把风扇搬卧室来了?余杉直愣愣的瞧着刚接上电源的落地扇,愁眉苦脸的想着,难道这就是‘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老实’?

    这时候卫生间的门打开,穿着睡衣,头发用毛巾裹起来的苏眉换了拖鞋,一边拍着脸一边走向卧室的更衣镜。

    “我冲完了,你也去冲冲吧。”

    “哦。”余杉答应了一声,换了衣服,进了卫生间。四十度的水温不但没有浇灭余杉心中的旖旎,反倒愈演愈烈。无数绯色的幻想如同吹出的泡沫一般,破碎,再新生,挥之不去。

    余杉冲了很长时间,出来的时候发现苏眉已经进了卧室。落地扇调成了自然风,床头灯有些昏黄,苏眉立着枕头,靠在床背上,身上没盖毯子,手中拿着一本书。余杉轻而慢的走进,瞄见了那本书的封皮,是林清玄的散文集。下一眼,余杉不受控制的瞄向了胸口。

    只瞄了一眼,他就赶忙收回目光。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开始漫无目的的翻看。过了会儿,许是总保持一个姿势有些不舒服,苏眉挪动了一下,于是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了一起。

    苏眉的身体冰冰凉凉的,却让余杉的体温开始升高。

    “你身体怎么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

    余杉回答说:“天气热。”

    手机上莫名其妙的新闻已经无法让余杉转移注意力,心猿意马之下,他的右手挪动着,很快碰到了苏眉的左手。略微接触了下,苏眉反握住了余杉的手。

    又过了一会儿,苏眉撒开,腾出手来翻页。因着余杉握得紧,他的右手甩到了苏眉的腰肢上。那手在腰肢上停留了下,一会儿从手背朝下变成了手心朝下,一会儿又开始慢慢挪动,往上,更往下。

    感受着指间传来的触感,哪怕一个声音反复说着这样做不对,余杉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这时候苏眉放下书,翻过身来,目光中的**灼灼如火。仅存的那一丝理智,被那熊熊的火热烧的一干二净……

    ………………

    第二天早晨,苏眉容光焕发,余杉却有些萎靡,腰跟大腿酸疼酸疼的。

    苏眉梳头发的时候打趣着说:“你昨天是不是吃什么东西了?”

    身体的疲惫让余杉的脑子反应慢了不少:“吃什么啊?”

    “玛咖啊、海狗鞭啊、蓝色小药丸之类的。”

    余杉被噎得无话可说。昨天晚上的确有些不太节制……

    苏眉梳好了头,催促着说:“别赖床了,今天还得去我爸妈那儿吃饭呢。”

    余杉答应一声,硬撑着爬了起来。刚一起来,肚子就咕噜噜的叫了起来。苏眉偷偷的笑着,余杉尴尬的说:“运动量有点儿大……我下去看看有没有早餐。”

    “你那腿脚行不行啊?”

    “没事儿,你甭管了。”

    换了衣服,余杉下了楼,去往早餐店的路上,正好瞧见一个小仓库上挂着出租的牌子。这小区是九六年建成的,设计之初也没留什么车位,后来开发商还在原本是广场的位置盖了两排墙壁单薄的小仓库,其中大多数都被小区的居民买了。

    从前用来存放不用的东西,如今位置好的都租给了小商小贩,做起了各种买卖。余杉突然想起来他今天还得去工地把那门拿回来,正好没地方存放呢,于是赶忙给仓库的主人打了个电话。一听说余杉要租仓库,主人家很快就来了。

    谈了谈,余杉也没讲价,直接从钱包里点出四千块钱拿了钥匙。然后赶忙去买了早餐。

    回去后与苏眉吃了早餐,收拾停当,开着车去了苏眉父母那儿。苏眉的父母家住的很远,一路上余杉心里头一直在打鼓。

    话说苏眉的父母余杉不但认识,而且还很熟。但这陡然之间变成了另外一种关系,这让余杉很不适应。路程再远也有到的时候,两口子停好了车,一起坐电梯上了楼。片刻后站定门前敲响了房门。

    苏眉的母亲在里面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苏眉甜甜的叫了一声:“妈,我们回来了。”

    叫完了,瞧着余杉还在傻笑,苏眉偷偷用胳膊肘捅了下余杉。“阿姨……”话一出口余杉就知道坏了。

    果然,苏母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收回去,打趣着说:“这孩子,怎么半年不见还生分了?”

    苏眉开始朝着余杉瞪眼,后者立马改了口。苏母将两人让进来,紧忙着就进了厨房。苏家还住着从前的老房子,两室一厅的格局,只是客厅是个暗厅。客厅里支起了桌子,席面上摆放着早已准备好的净菜与熟食。

    两人进了主卧坐在沙发上,苏眉朝外头瞥了一眼,旋即瞅着余杉低声说:“想什么呢?没带脑子?”

    余杉苦笑着说:“瞎琢磨事儿呢,有些走神。”

    从早晨起来,余杉就一直心不在焉。有句话叫冲动是魔鬼,昨晚的冲动过后,余杉陷入了无穷尽的矛盾与自责中。对于暗恋、初恋这种事余杉看的很清,留存于记忆中、从未得到的总会让人觉得美好。但当你真正得到的时候,就会发现有时候跟想的不太一样。

    余杉与苏眉之间,朋友、知己大于恋人,两个人都是理智的成年人,从未越过这条线。猛然间一下子角色转变,俩人成了夫妻……余杉还真没法适应。

    尤其是一想到赵晓萌以及赵晓萌肚子里的孩子,余杉就一脑门子的官司。时间线跃迁,让这个时空里的余杉与赵晓萌没了交集,现如今余杉就算想打听赵晓萌都无从下手。

    苏眉放下东西,起身进厨房帮着忙活。余杉琢磨着就他自己一个人坐沙发上当大爷也不是个事儿,于是也跟着要去厨房,结果被苏家三口人七嘴八舌的给哄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苏眉的父亲老苏同志脱去围裙,进来陪着余杉聊天。面对便宜老丈人,余杉生怕说多错多,于是变得少言寡语起来。老苏同志倒是挺能说,先是关心了两口子在京城的工作、生活,又侃了一通国际形势。到最后老苏同志突然语重心长的说:“今年……打算要孩子么?”

    这个问题把余杉给难住了。他跟苏眉同岁,今年都是三十五,照理说这个年纪孩子起码上小学了,结婚早点上初中的都有。可苏眉跟余杉就这么一直硬挺着,始终没要孩子。

    余杉回忆了下,刚开始两个人忙工作,琢磨着过几年条件好了再说;紧跟着赶上创业,这几年忙活下来,实在没心思考虑孩子的问题。而近期又涉及到智源融资、上市的问题,孩子的事儿还得往后推。

    余杉据实告知,老苏同志很不满意,说:“工作哪有忙完的时候?都这个岁数了,孩子必须得要了。你们要是没时间照顾,我跟你妈去京城帮你们带孩子。”

    余杉只能支支吾吾的应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126章 挨黑枪

    心不在焉的余杉预感到接下来的家宴绝对是宴无好宴。↑UU小说,www.uu234.com果然,就如同他猜想的那样,吃饭的时候苏父、苏母轮番上阵,时而旁敲侧击,到后来干脆直接逼着余杉跟苏眉要孩子了。

    苏眉从来都不是那种柔弱的小女人,她笃定的事情,就算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刚开始的时候苏眉还会辩驳几句,到后来随便怎么说,怎么说怎么是,就是不吭声。老两口拿苏眉这个倔强的女儿没办法,转而又开始攻略余杉。

    苏父甚至语重心长的对余杉说:“你是男人,有些事你做主就可以了。”

    余杉心里好笑了半天,他还是头一回见着老丈人向着女婿不向着闺女的。好不容易,这一顿饭吃完,苏眉借口明天要赶飞机,下午还有饭局,连碗筷都没帮着收拾,拉着余杉就走。

    回去的路上,苏眉没好气的说:“你怎么跟我爸妈沉疴一气?”

    “我哪有?”

    “那我爸妈数落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

    “我要是帮你说话,那不是激化矛盾么?”

    苏眉咬着嘴唇不说话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老两口的谴责与催促顶多让苏眉烦心一阵,余杉猜,苏眉肯定又开始琢磨公司的事儿了。

    回了老房子,苏眉开始整理行李箱。余杉想着工地上存着的那扇门,借口出去转转一个人就下了楼。他也没开车,到了小区门口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半道上瞧见路边有拉脚的货车,又雇了一辆货车。等到了工地的时候,正好赶上下午开工。

    余杉站在工地没多久,还没等他瞧见工地负责人呢,那负责人就小跑着迎了过来。负责人瞧见余杉就笑,就如同看见一张硕大的百元人民币。

    “来了?那门我给你放板房后头了,就等你过来拉走了。”

    余杉也没废话,掏出钱包给了一百块钱。工地负责人招呼俩民工将那满是灰尘的防盗门丢上车,余杉坐着货车又回了小区。付了车资,把那扇门存进新租的仓库里,余杉站在阴凉的仓库里瞅着那扇门发呆。心里头琢磨着万一这门要是失了效可怎么办?

    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所有熟悉的关系都变得陌生起来。苏眉成了妻子,父母早早离世,赵晓萌与其完全没了交集。想着想着,余杉探出手拉开了那扇门。门框内的景物变得缥缈起来,如同盛夏高速公路上升腾起的氤氲。感受着触手可及的黏液撕扯感,余杉心里头松了口气……这门还能用。看来他之前分析的没错,导致其可以跨越时空的是这扇门,而非固定在音像店后门附近的时空节点。

    余杉咬咬牙,挣脱出来,又将门关上。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一会儿想着这个时空还有没有乔思,一会儿又想着赵晓萌如今又在哪儿?

    一想到赵晓萌,余杉心里就不是滋味。因着时间线的跃迁,本应是夫妻的两人没了交集,相同陌路。余杉迫切的想知道赵晓萌的近况,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但又担心知道了近况之后,自己会忐忑不安。

    如果她过的不好,余杉肯定会难过;如果她过得好,余杉松口气之余会为其祝福;如果她过得很好,那余杉心里肯定又会不是滋味了。

    余杉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里跃出。他感觉很奇怪,为什么对于赵晓萌,他仅仅是担心,而且还没担心到寝食难安的程度?难道是因为潜意识里认为,下一次穿越时空就可以纠正错乱的时间线?

    想到这儿,余杉不禁隐隐担忧。他担忧万一再也找不到曾经的时间线,自己该如何是好。穿越,返回,发现整个世界变得很陌生,于是再次穿越、返回……余杉觉着他跨越那道门的目的再也不是为了拯救老乔,也不是为了那件劫案,而是为了找回原本的时空,找回曾经的自己。

    他蹲在小仓库里,对着那扇破旧的防盗门,一根接一根的抽着闷烟,直到苏眉打电话过来,他才郁闷着锁上仓库,上了楼。

    在齐北的最后一个夜晚,余杉一直在胡思乱想,苏眉则在接了几个电话之后,脸色变得阴沉起来。胡思乱想中的余杉反应有些迟钝,直到听见苏眉在阳台冲着电话吼他才发现事情不对。

    等挂了电话,余杉紧忙问:“出了什么事?”

    苏眉皱着眉头摇头:“有人针对智源在进行抹黑。两个小时前石口电视台播出了一段视频,有关智源石口分校超范围经营,乱收费。”

    余杉本能的说:“公关部怎么处理的?”

    “公关部已经联系了石口电视台,但视频已经播出收不回来了。这件事石口分校反应很莫名其妙,他们根本就没办过三支一扶培训班。”

    余杉长出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我们的问题就好。”

    “好什么啊?现在可是网络时代,一百条新闻里九十九条说你好的都没人记得,只要有一条坏的,立马就会传得人尽皆知。”

    这就是全民网络时代的特性,因为可以说话不用负责任,所以有些人可以尽情的口出狂言。一条新闻出来,他们可以不看内容,只看标题就写出自以为是的评价。而为了吸引人眼球,某些无良媒体干脆成了标题党。新闻一出来标题看着很吓人,仔细一瞧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这也就罢了,最令人恼火的是那些受雇佣的水军,这些人收了钱就可以不顾事实真相,一面倒的歪曲事实,尽情抹黑。现代企业中,危机公关部门已经成了必不可少的存在,为的就是对付这种砸招牌、口碑的恶意风评。

    余杉略一琢磨就知道苏眉为什么犯愁了,出了这么档子事儿,那些不带脑子的网民且不说,竞争对手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打击智源、抹黑智源的机会?

    如今重中之重就是联系石口分校,尽快查出事实真相。如果错了,立刻道歉整顿;如果没错,赶紧公布事实真相。网络社会信息发达,时间拖的越久就越不利于解决。如果时间拖的过长,经过长时间的发酵,还指不定生出多大针对智源的抹黑风潮。就算到最后智源证明的清白,因着新闻的时效性,人们也只会记得智源当初出了这么档子事,很少有人关注最后的调查结果。

    想到这儿,余杉也急了:“我给石口分校打电话。”

    “我已经打过了。石口分校负责人正好去海南出差,分校里就留守了一位副校长,她现在正在联系石口电视台。”

    余杉沉默着点点头。人在外地,只能遥控指挥。智源的危机公关开始全力运转,但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为今之计,只有查清事实真相才是对流言最有效的反击。

    苏眉是个凡事喜欢占据主动的人,她不喜欢这种把命运交由旁人之手的等待。又打了几个电话,她干脆让余杉推掉明天的机票,重新买了当晚十点钟直飞京城的机票。

    俩人收拾了东西,晚上九点钟开着车直奔机场。因为担心苏眉的状态,腿脚还不利索的余杉主动承担了开车的活。将近九点四十赶到机场,换了登机牌,俩人坐上了飞往京城的航班。

    飞机从齐北机场起飞,历经两个小时,十二点零三分准时在首都国际机场降落。出了航站楼,迎接两个人的是公关部负责人唐烨。这女人样貌普通,土生土长的京城人,穿着打扮很干练。随同唐烨来的还有一名司机。

    司机接过两个人的行李,放进奔驰500的后备箱。苏眉看着唐烨说:“情况怎么样了?查清楚了吗?”

    “苏总,情况不太乐观。”

    不乐观只是委婉的说法,真是情形是极其糟糕。那个三支一扶培训班的确不是石口分校办的,但却是石口分校一名正在办理离职手续的培训讲师办的。这人在智源干了几年,积累了一定的人脉,就想要独立出去自己单干。

    办理离职的这个月,这人开始休每年十五天的年假,他利用年假的间隙,联系了几名打算赚外快的讲师,偷偷摸摸打着智源的招牌办了个三支一扶的培训班。

    这个培训班一共招了五十多名学生,培训周期为一个礼拜。因为在智源干了几年,这人不论是联系场地还是私底下招募生源都很有一套。

    培训班刚办起来的时候风平浪静,等到第三天,有一名学生感觉培训收获不大,打算退学。主办这次培训的人倒是同意退费,但只打算退百分之五十。这学生也是个有脾气的,几次交涉无果,一怒之下将其曝光给了当地电视台。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听完了余杉感觉真是莫名其妙的挨了黑枪。而且这事儿还不好说清楚,主办人虽然在办离职手续,但现在还算智源的员工,另外三个赚外快的讲师里头里有两个也是智源的。

    发生了这种事严肃处理自不必提,难得是怎么过媒体那一关。就算还原了事实真相,智源也难逃管理混乱那一关。

第127章 钱不是问题

    奔驰500开抵智源总部金麦大厦的时候已经临近午夜一点半。UU小说,www.uu234.com旅途的劳顿让余杉这样的老爷们都忍不住打哈欠,更何况苏眉一个女人。但苏眉依旧强打着精神,会同公关部以及公司高层召开了紧急会议。公关部的负责人唐烨已经在事先做出了预案,并将此次危机判定为b类橙色危机。

    按照公司的预案,危机分为a、b两类,危机等级分为蓝、橙、红三级。石口电视台是二类媒体,但经过网络的发酵,智源正面临着成立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信誉危机。

    按照预案,智源会在第一时间进行媒体公关,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事实真相。必须抢在失态扩大化之前将此次事件结束。

    会议是苏眉主持召开的,期间余杉一直在沉默着,只在需要表态的时候表明自己对苏眉的支持。身份的转变以及混乱的记忆让他无法在第一时间平稳过度角色,而这种时候最为忌讳的就是多头领导,所以此时的沉默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会议结束,等余杉跟苏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三点。余杉与苏眉租住的公寓楼在十五层,面积不到一百五十平,三室两厅两位的格局,房间里的摆设充满了苏眉的审美。藤编的餐椅,镂空的装饰,木制家具多保留木质本身的天然纹路并加以涂刷光泽型涂料,窗帘面料以自然界中的花朵,配色自然的条纹。整体看起来简洁而自然清新。

    一回到家,那个咄咄逼人的女强人不见了,虚弱与疲惫几乎写在了苏眉的脸上,她随手将包扔在沙发上,然后将整个人扔在了宽敞的沙发上。

    余杉将行李箱安置好,脱了外套走过去。临到近前,苏眉皱着眉头说:“我不想洗澡了。”

    出了这么档子事儿,余杉仓促之间想不出什么又建设性的意见。于是他走过去,蹲下身,摸着苏眉的头,安慰着说:“别胡思乱想了,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苏眉叹了口气,说:“智源不会因为这次危机而垮掉。”这是毫无疑问的,现代企业因着管理问题与决策上的错误,都会遭遇各式各样的危机。不说智源这样的民营企业,就算国营、跨国五百强又如何,同样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只要正确应对,每一次的危机都会帮助企业修正自身发展路线与管理漏洞。

    “但智源会因为这次事件损失惨重。”苏眉说:“我们的竞争对手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投资商同样不会放过压价的机会。我现在担心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接下来与投资商的谈判。”

    余杉觉着自己什么都帮不上,于是说:“我能帮上什么忙?”

    苏眉转动眼睛,看着余杉说:“别再跟我内耗算么?”

    余杉略显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那这样,明天把公司的法务顾问找过来,我签一份无偿股权转让协议。这样我就是想捣乱都捣不了啦。”

    苏眉讶异的盯着余杉,在确认余杉不是在开玩笑之后,她双手撑着坐起来:“你认真的?”那探寻的目光,好似第一次认识余杉一样。

    “是啊,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智源是你的事业,我觉着继续下去没什么意思,与其继续耗着还不如干点自己感兴趣的呢。”

    “那华胜凡那帮人怎么办?”

    余杉大概知道,coo华胜凡是自己的追随者。自己的离开一定会让华胜凡等人失望。但凡事都得分个远近亲疏,余杉觉着与其让自己跟苏眉闹得水火不容,甚至因为公司的战略而影响感情,莫不如抽身而去,让另一些人失望。

    他坚定的说:“失望就失望吧。”想了想,他又说:“不过你得给我点儿时间。”余杉希望抽身而去之前,对自己的追随者们进行妥善的安排。

    职场政治斗争的残酷性丝毫不弱于官场,失败者被扫地出门是家常便饭。余杉可以预见到,他的退出对于智源来说就是一场地震,彻底掌控了智源的苏眉为了更好的掌控智源,必然会对公司中高层进行一场大洗牌。

    意外的好消息只让苏眉高兴了一会儿,旋即又陷入了苦闷中。她苦笑着说:“你这倒是走的洒脱,智源的摊子全都扔给我了。”或许有那么一会儿,苏眉兴奋于掌控智源后的大展拳脚,但紧跟着而来的是茫然。智源是余杉与苏眉一手创建,跌跌撞撞九年一直走到了今天。这九年来不论两人之间存在什么争执,总会携手面对难题。余杉的陡然撤出,让苏眉有那么一丝不适应,心里突然变得空落落起来。

    察觉出苏眉的异常,余杉戏谑着说:“没底了?”苏眉回应一丝苦笑,于是余杉打气说:“这么多年有我一直给你添乱子,你都能把智源发展成今天这样,这要是没了我绊手绊脚,你肯定直冲云霄啊。”

    “去你的!”苏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余杉也不着恼,没皮没脸的笑着说:“当然了,你要是真觉着心里没底,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再待上一阵子。”

    苏眉翻了白眼:“谁心里没底了?要是没了你在旁边添乱,都不知道我得多顺心呢。”

    “这不就结了?”余杉嬉笑着起身,拽住苏眉将其拉起:“走吧苏总,赶紧洗漱睡觉,明儿又是战斗的一天。”

    苏眉顺势扑进了余杉的怀里,紧紧搂住余杉的腰,声音压得很低,情绪低落的说:“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你说这人图的是什么呢?当初咱俩创业的时候,想的就是不再受那份闲气,自己当老板赚钱。这些年下来,钱是赚了挺多,可落进口袋的没多少。整天忙忙叨叨的,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当初还计划着赚了钱,每年都出去走走。呵,结果就在各个分校转悠了,过年回趟家都是紧忙。”

    顿了顿,苏眉继续说:“这人啊,就是不知足。有时候我自己都想,按照咱俩当初的目标,这钱早就赚够了。就算停下来,这些钱也够咱俩吃喝玩乐一辈子了。可一想到智源成了别人的公司,我就不甘心。”

    余杉轻拍着苏眉的后背,说:“这说明你的需求层次变了。以前要赚钱,那是因为生存危机。这生存危机一过,就开始追求自我实现了。”

    苏眉吸了吸鼻子,赞同道:“是啊。诶?那你呢?怎么突然变得没追求了?”

    “我有追求啊,只不过我的追求变了。”

    苏眉沉默了一阵,好半天才说:“我觉着我们好穷啊,这房子还是租的。”

    余杉哭笑不得的说:“有个几年租金,都够在齐北买上这么一套房子了。”

    “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不差钱。”

    余杉豪气干云的说:“钱不是问题。”

    苏眉顺势接嘴说:“问题是没钱?”

    “别抬杠。我说正经的,钱真不是问题。”

    余杉合计着,那三块玉石、翡翠怎么着也得值几个钱,回头得找行家好好估个价。股权转让之后,他彻底从智源脱身,他一个大老爷们总得做点什么,养家糊口的事儿总不能落在苏眉身上吧?

    三块玉石、翡翠对于智源遇到的难关杯水车薪,但可以作为余杉的启动资金。俩人腻歪了一会儿,余杉哄着苏眉去洗漱睡觉,自己则钻进了书房。他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仔细的查看里面陌生的文件。

    一个个文件夹里,除了会议记录,下属发过来的文件之外,还有一些余杉针对智源问题的汇总。智源从初期用股份发展优秀员工为合伙人的制度,让其在最初的几年里迅猛发展。但到了今天,一些曾经优秀的人才,在新的岗位上不但没有展现出优秀之处,还成了阻碍智源持续发展的绊脚石。

    就如同大多数民企一样,智源同样存在组织架构臃肿,说话的人多,干事的人少;上层希望改变,中下层却不希望改变;人际关系复杂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从今年年初开始,苏眉就酝酿着改革弊端,经历四月份中旬的地震之后,苏眉基本达到了精简管理机构,提高办公效率的初衷。紧随而来的是智源如何在夹缝中突破瓶颈,获得新一轮发展机遇的问题。很明显,只靠智源自身的造血能力,等其慢慢抢占市场的时候,竞争对手已经将南方的培训市场分了个干净。

    这个时候,资本成了阻碍智源发展的最主要问题。书房没开灯,余杉对着电脑屏幕点了根烟。然后慢条斯理的打开搜索引擎,键入了几个关键字,搜索之后显示没有相关结果。

    这让余杉长出了一口气,他掐灭了烟头,活动着手指,开始下载一个又一个的开发工具。钱是问题么?如果能确保再次跃迁后时间线保持现状,余杉可以轻易的在九八年用低廉的价格买到拍卖后足够的资金,用以注入智源;即便无法保持也没关系,余杉需要做的就是开动脑筋,努力在记忆深处回想起曾经的记忆,然后敲出一行行的代码。

    没错,他要做的很简单:让e衣柜出现在这条新生的时间线上。

    (bug清理完毕。设定中余杉与乔思高考为99年,劫案却发生千禧年……也不知当初脑子是怎么想的,真是愚蠢的错误。有关劫案的时间已修改,刚刚看了下,可能因为缓存,暂时没改过来。改动的地方不少,从昨天忙活到今天。原本今天要放两章,恩,第二章没准在后半夜,也没准在明天中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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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之门介绍:
那一年,手机还是稀罕物,开卡得去邮政,BP机一响,拎着大哥大满街找公用电话; 那一年,许巍没火呢,朴树也没火呢,学生们在迷恋张信哲,发廊里总会传出‘相约九八’; 那一年,下岗与待业是永恒的话题,一部古惑仔让无数人走上街头,于是混也成了一种生活; 那一年,天是蓝的,空气是清新的,蔬菜是有机的。她含苞待放,豆蔻年华。他青春年少,意气风发,想要随着北风去仗剑天涯; 一道被称之为‘昨日之门’的时空门连通了现在与那一年,于是原本普通的小学体育老师余杉,思考着理想与现实,纠结着道德与法律,挣扎在阴谋与背叛中,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前方。 (官方书友群:569407221)昨日之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昨日之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昨日之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