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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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大侃丢下手机,抄起照相机隔着车窗对着餐厅门口一阵猛拍。名叫‘火红时代’的火锅店门口,丁大侃得目标伍国平正挽着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往餐厅里走去。
放下数码相机,丁大侃透过狭小的液晶屏幕回看了拍摄的几张照片,随即皱起了眉头。因为方才余杉的电话,等丁大侃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只拍到了那女人的侧面,正面的一张没有。
坐在车里琢磨了一下,丁大侃转头对身旁的手下说:“瞧见刚才那个女的没?”
手下点头。
丁大侃随手把数码相机丢给手下:“在这儿盯着,待会儿那女的出来,多拍几张,一定要拍到正脸。”
“放心吧,丁哥。”
丁大侃深吸一口气,不理手下人的追问,推门就下了车。他快步过了马路,临进餐厅之前,掏出自个儿的手机贴在耳边,装作打电话的样子推门就往里走。
进到餐厅里,丁大侃扫了一眼,大堂里已经没了伍国平跟那个女人的踪迹,估摸着那俩人是去了二楼的包厢。丁大侃装作电话没打通,放下电话直奔二楼。
这个时间正赶上饭时,这家火锅店又是人满为患,根本没人注意快步上楼梯的丁大侃,即便是服务员也只当是寻找朋友的食客。
相比一层大堂的嘈杂,满是包厢的二楼明显安静了许多。宽敞的过道里放着调配好的各式各样小料,服务员如同穿花蝴蝶,托着餐盘将各色菜品送到一个个包间;有食客拿着小料餐碟,自顾自的盛着小料。
丁大侃的速度很快,扫了一眼正好瞥见最后进门的伍国平。扫了一眼包厢号码,是三个九。他快走两步,临到那包厢门前的时候,迅速将手机贴在耳边。
然后极其自然的推开了包厢门,边往里走边说:“行了行了,别催了,我都到门口你害打什么电话……哎?”
丁大侃装作进错门的样子,愕然的怔在那里。他迅速扫了一眼包厢内的情形,因着他的突然闯入,包厢里的所有人全都朝他看过来。
伍国平坐在左手边,老小子戴着眼镜一副斯文模样,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男盗女娼。挨着伍国平的是一个陌生人,四十多岁的样子,椅背上披着警服,看样子是个警察;警察左手边同样是警察,这人丁大侃知道,是公安局的曹广志;曹广志再往左的正位,坐着周志明。因着前一阵余杉与周志明相互角力,丁大侃倒是知道了这号人;那个女人就挨着周志明坐着,烫着大波浪,画了淡妆,衣着极其考究。大冬天的丁点没漏,愣是能穿出性感来。女人长的很漂亮,偏偏透着一股子狐媚气息。
丁大侃愕然了下,后退半步,迅速抬头看了看包厢号,随即赶忙道歉:“哎呀,走错了,抱歉抱歉。”说完他迅速退了出去。在他关门的时候,隐约听伍国平说:“萨布丽娜,约好了四点半,你可是整整迟到了二十分钟……”
丁大侃顿了顿,随即转身快步下了楼。萨布丽娜?这不是杨睿满世界找的那个女人嘛?
为了找这个女的,杨睿这几天跟疯了似的四处乱转。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还有句话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哇哈哈哈……
出了餐厅,丁大侃给杨睿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丁大侃极其瑟的说:“杨睿啊,喊声丁哥来听听。”
“滚犊子,凭什么啊?”
“哦,你不愿意就算了……我本来还琢磨着,你要喊我声哥,我就告诉你萨布丽娜那女的在那儿来着。”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杨睿随即说:“哥,你是我亲哥行了吧?”
“哎呀,虽然叫的有点儿勉强,不过算了,我还是告诉你吧。火红年代火锅知道吧?赶紧来,那狐狸精正跟伍国平吃饭呢。”
“嗯?他俩怎么搞一块了?”
“你问我,我特么问谁去?挂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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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九包厢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愈发的热烈起来。曹广志已经喝得脸红脖子粗,时不时的看向萨布丽娜,一副色授魂与的德行。与其相反,萨布丽娜整个席间始终很矜持,端起酒杯来浅尝辄止,更多的时候则是微笑着听男人们谈天说地。
挨着萨布丽娜的周志明今天谈兴很浓,与伍国平聊起来从天文到地理,再到国家政策,无所不包。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总能激发男性的荷尔蒙。
虽然周志明略微兴奋,席间也很照顾萨布丽娜,但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对萨布丽娜既客气,又不至于太过热络。
矢志走官场这条道路的周志明很谨慎,随着身份、地位一点点的提高,各式各样的诱惑总会接踵而至。周志明这个人正是奋发向上的年纪,背后靠了老丈人的大树,一门心思的往上爬。因着整天都琢磨怎么进步,压制了内心的贪欲,是以现在的周志明还没发展成后来的巨贪。
周志明也好色,尤其是眼前的道路全都是岳父为其铺就的,所以他跟妻子相处的时候总会落在下风。男人嘛,有几个想请个老佛爷回家的?不说别的,有需求的时候还得看老婆脸色,这叫人情何以堪?
所以自然而然的,周志明勾搭上了晓燕。身边的萨布丽娜很漂亮,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洋气,比起来晓燕就是个土妞。但萨布丽娜的漂亮却引起了周志明的戒心。身在官场,哪怕背后有靠山,一步行差走错也会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个女人突然就出现了,最开始是曹广志带来的,而后这女人看起来反倒跟伍国平走得更近。更要命的是,周志明从萨布丽娜身上隐约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所以,他现在对萨布丽娜仅仅是欣赏,保持远观。
他以为伍国平笼络住了萨布丽娜,是想透过萨布丽娜提出新能源项目的事儿。席间他一直观察着伍国平,结果伍国平几乎都不看萨布丽娜,从始至终都没提新能源的事儿。
吃饱喝足,周志明接了个电话,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出了门,内心火热的周志明给晓燕打了个电话,然后开着车去了晓燕那儿,灭火去了。
周志明一走,这场酒宴也就散场了。其余人等纷纷离去,曹广志死皮赖脸的就是不走,瞧那样子是在等着萨布丽娜。
萨布丽娜不经意的留露出厌恶的神色,她很现实。或许一周前曹广志对她来说还有用,可自打通过曹广志结识了周志明等人之后,萨布丽娜用自己的手段已经拓开了关系网,再也不需要曹广志这个废物。
结了账的伍国平恰好将萨布丽娜的神色瞧在眼里,他笑着走过去说:“萨布丽娜,还好你没走,我正好有事想向你请教一下。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咖啡店,要不一起喝一杯咖啡?”
萨布丽娜就坡下驴,立马答应:“好啊。正巧我也想跟伍总学一学生意经呢。”
伍国平点点头,看向曹广志:“那曹局长,我们就先走了。”
“啊?哦……”含糊的应了一声,曹广志恼火的看着俩人走出门外,随即咬牙切齿的嘟囔了一嘴:“贱货!”
伍国平是开车来的,车子不错,是一辆宝马528。
一进到车里,萨布丽娜就长出了一口气,冲着伍国平说:“谢啦。”
“呵,曹局长今天有点喝多了。”
萨布丽娜似乎卸下了伪装,不满的说:“男人不都那德行?跟喝酒有什么关系?”
发动汽车,伍国平说:“你这话可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啊。”
“呵,伍总难道是谦谦君子?”
车子开上主干道,伍国平说:“谈不上,可总不至于丢了魂儿。”
萨布丽娜一阵娇笑,随即说:“咖啡不喝了,我去国贸大厦。”
伍国平侧头看了萨布丽娜一眼,说:“我是真有事跟你谈。”
“是吗?好啊,那就在车里说吧。”
“萨布丽娜小姐时间很紧么?”伍国平问。
“那倒没有。”她抬手指了指后视镜:“我是怕你跟曹局长以后不好相处。”
伍国平看了一眼倒视镜,发现曹广志那辆车正紧紧的跟在后面。
伍国平皱了皱眉头,随即不以为意的说:“身正不怕影子斜。那家咖啡店氛围很不错。”顿了顿,他说:“听说萨布丽娜小姐神通广大,我在想,能不能请你疏通一下关系。”
萨布丽娜惊讶了下,说:“伍总,你跟周局长可比我熟。”
“跟周志明没关系……这么说吧,我有一个项目,需要申报国家补贴。周志明这边的关系我已经走通了,项目也提交到了市委,可卡在了一个人身上。”
“是那个新能源项目?”
“对。”
萨布丽娜意味复杂的笑了几声,没说话。
伍国平等了等,说:“只要萨布丽娜小姐能帮忙疏通关系,让项目提交到省里,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呵呵呵……伍总,你打算给我多少好处?”
“你随便提。”伍国平自信的说道。
“好!伍总豪爽,我最欣赏伍总你这样的成功人士了。我想想啊,一口价……两千万。”
宝马528猛的一顿,车身重新稳定之后,伍国平扫了萨布丽娜一眼,干笑着说:“你真会开玩笑。”
萨布丽娜认真的说:“我没开玩笑。”顿了顿,嗤笑一声,她说:“得了,伍国平,都是成精的狐狸,你就别在这儿跟我玩儿聊斋了。”
“什么意思?”
“非要我说清楚?呵,你那个所谓的项目是什么我不知道,可目的很清楚,就是骗国家财政补贴吧?口手套白狼能套到国家头上,我得赞一声伍总真有魄力。”
“萨布丽娜小……”
萨布丽娜打断伍国平的话说:“别解释。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从见第一面我就从你身上闻到了骗子的味道。”
“哈……”伍国平笑了一声,说:“同行撞见同行了?你不也是左右逢源,四处找机会口手套白狼么?咱们彼此彼此。得,这事儿就当我没提过。”
“哟,恼羞成怒了?”
“谈不上。”
“不如你说说,你让我疏通谁?”
“秦伟民,你能疏通的了?”
“还是那句话,两千万,我给你疏通。”
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伍国平问:“你真能搭上秦伟民的关系?据我所知,这人可不太好打交道。”
“这就不用你关了,只要你给够了钱,一切都不是问题。”
车厢里沉默下来,伍国平认真思索了一阵,好半天才开口说:“两千万太多了,我最多给你两百万。”
“呵呵,打发要饭的呢?伍总,您是做大事的人,只要那项目批下来,补助金上亿的拿到手软,还差我这点脂粉钱吗?”
“那你也不能狮子大开口啊。”
讨价还价,伍国平路过咖啡店的时候甚至忘了停车,一路朝着市中心开去。等快到国贸的时候,两人终于达成了意向。
四百万,先付五十万,其余资金存入以萨布丽娜名义开办的银行卡里,密码归伍国平掌握。伍国平还会派个人手过来盯着萨布丽娜,以防萨布丽娜携款潜逃。
车子停在国贸门前,临下车前,伍国平好奇的问:“我很好奇,秦伟民这个人很老派,几乎没什么性格弱点,你拿什么疏通关系?”
“走着瞧好了。那五十万我明天就要见到,有消息我给你打电话。”说完,萨布丽娜下了车,风情万种的走进了国贸大厦。
第302章 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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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布丽娜不但将秦伟民的性格、脾气、关系脉络捋清楚了,甚至还打听到了那份提交到市委的新能源计划以及围绕着这份计划的博弈。
弄清楚秦伟民是什么样人之后,萨布丽娜终于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从所得的消息上看,秦伟民这个人除了有些好大喜功,一心钻营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没有负面传闻,没有乱搞男女关系,更没有收受贿赂。原本萨布丽娜打算着从秦伟民的亲人身上着手,尤其是秦伟民有个不争气的儿子,二十郎当岁,整天在厂子里游手好闲,是最好的下手目标。
可当她打听到,当初这小子上高中跟人打架打破了对方的头,愣是被秦伟民黑着脸给送进了少管所的时候,萨布丽娜彻底绝了这份心思。
而在齐北高层会议上,表面上看是秦伟民带头反对新能源计划,实际则是市长与市委书、记之间的博弈。
现任齐北市长四十出头,是从省里空降下来的,在齐北待了四年勉强有了自己的班底。市委书、记五十过半,土生土长的齐北人,从基层做起一步步爬到了如今的位置。两套班子之间存在权力交叉,总会有各式各样的矛盾。这也是省里乐于看到的。否则两套班子一片和谐,上上下下如同一体,那上头就得有别的心思了。
市委书、记杨志都这个岁数了,基本上进步无望,没准再过两年就得调到省里的清水衙门养老,然后等着退休后升上半级。
进步无望,在最后的权力期限里,杨志对权力有着偏执的掌控欲。靠着资历、威望与本土优势,一直压制着空降的万仲良。伍国平通过周志明,走的是万仲良一脉。方案提交上去之后,遭到了杨志的反对。
萨布丽娜分析,杨志或许并没有看破空手套白狼的把戏,他的反对或许只是出于本能。既然秦伟民那边疏通不了,那就走杨志的关系。只要杨志点头认可了,秦伟民区区一个组织部长就算跳桌子上反对也没用。
身为一个善于利用自己身体的女人,萨布丽娜不但清楚自己的优势所在,也善于选择目标对象。杨志眼看就要退休了,这个年纪的男人能有还剩下多少能力且不说,单单是身份摆在那儿,想要攀上关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顺理成章的,萨布丽娜将目光锁定在了杨志的大儿子杨鑫身上。杨鑫二十八岁,读过大学,毕业后回到齐北成家立业。打听来的消息说这个人有点儿木讷,情商不太高,不会处理人际关系。所以哪怕有杨志这个父亲关照,杨鑫也没进体制,只在一家国营企业做着闲散的技术科长。
目标选定,萨布丽娜又打了几个电话,随后出门上街。先是把头发的波浪烫平,染回了自然黑,又去商场买了些价格适中,略显朴素的衣服。几个小时后,萨布丽娜对着试衣间的镜子,看着洗尽铅华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
回酒店退了房,萨布丽娜找了中介,用最快的速度租了一套一居室的老旧楼房。夜幕降临,萨布丽娜穿戴整齐,拦了一辆出租车东重。
东重是齐北的拳头企业,哪怕到了一五年也是如此。就跟这年头所有的国企一样,东重发展的大而全。大到学校、医院,小到澡堂、电影院,该有的全都有。舞厅自然也是如此。
七点钟出头,萨布丽娜走进了东重厂区外的舞厅。
她脱了外套,内里是一件素白的毛衣,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尽管改换了妆容,可漂亮就是漂亮,她一进来就被舞厅里的男人给盯上了。有几个游手好闲小伙子过来请她跳舞,萨布丽娜提了个东重副厂长的名字,立马绝了几个小伙子的心思。
临到八点钟的时候,萨布丽娜发现了目标。杨鑫格子不高,身体很瘦弱,戴着眼镜,额头左侧太阳穴附近有一块红色的三角形胎记。
萨布丽娜决定开始撒鱼饵。他去吧台买了瓶啤酒,端着往回走的时候,经过杨鑫身边的时候,装作脚崴了下,惊呼一声靠在了杨鑫身上。
杨鑫一直盯着萨布丽娜在看,见状赶忙将其扶住:“哎?你没事儿吧?”
“额……对不起。”萨布丽娜轻声说了一句,试图重新站直,但‘扭伤’的右脚让她发出一声轻哼,身子一栽又依在了杨鑫的身上。
胸前那团柔软‘意外’的撞在了杨鑫搀扶的臂膀上,那极富弹性的触感,加之淡淡的香水味刺激着杨鑫的感官,待看清楚萨布丽娜的面容之后,杨鑫几乎立刻就从心猿意马变成了神魂颠倒。
“对不起。”萨布丽娜道歉一声,这一次总算重新站稳。
杨鑫终于从呆滞状态中恢复过来,他怔怔的看着萨布丽娜:“脚没事吧?要不我扶你过去?”
“没事,不用了,我自己能行。”萨布丽娜看了他一眼,垂下头拖着‘受伤’的右脚慢慢走向舞厅两侧的座椅。
她的嘴角悄然上翘,露出胜利的微笑。一切都如同她计划好的那样,仅仅是第一次接触,萨布丽娜就大致摸清了杨鑫的性格,而且给对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作为一个漂亮女人,她很懂得利用自己的天赋去对付男人。
她找了角落坐下来,小口的喝着啤酒,按照计划继续行事。她甚至不需要回看过去,就能感受到隔着舞池中男男女女射过来的灼热目光,那属于她的目标杨鑫。
而且在她每次不经意的瞥过去的时候,杨鑫总会迅速将目光转到别处。有趣的是,萨布丽娜发现杨鑫竟然在害羞!一个害羞,渴望狂野的闷骚书呆子,萨布丽娜在心里迅速给杨鑫打上了新的标签,然后信心更足了。
她现在需要做的只是等待,虽然之前她已经用东重某位领导的名字吓走了几个小混子,但随着时间推移,她相信会有另外一批垂涎她美色的家伙上来搭讪。然后就可以实施今晚的第二步了……虽然她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做,或许制造一起争吵,或许直接把啤酒泼在那些混子身上。但这些都不是问题,经过刚才那次偶然却印象深刻的遭遇之后,萨布丽娜相信自己遇到麻烦会激发起杨鑫的保护欲。
十分钟之后,她瞥见另一伙混子蹲在角落里一边窃窃私语,其中一个家伙还对着她指指点点,她意识到她的机会来了。
那伙混子起身,其中一个穿着花格子毛衣的家伙领头,朝着萨布丽娜径直走过来,目光灼热的盯着萨布丽娜,恨不得将萨布丽娜吞了。
萨布丽娜心中厌恶,脸上却装出一副惊恐万分的神色,甚至还朝着杨鑫的方向投过去一个求助的目光。
杨鑫的目光从躲闪变得锐利,眉头开始紧锁,任谁都能看得出他的愤怒。萨布丽娜相信,只要再给他一点刺激,下一刻杨鑫就会冲过来。
近了,更近了,然后剧本突然有些不对。
在那领头的混子站定在萨布丽娜面前,猥琐的笑着刚要张口打招呼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碰撞将其撞了个趔趄。
“小子,别特么挡道!”一个身宽体壮穿着皮夹克的男人突然挡在了混子们面前。在其身旁,是另外几个同样强壮的皮夹克。
那几个混子只是不入流的小混混,其用来吹嘘的日常不过是顶撞生产班长,旷工、早退,偷看女澡堂,偶尔欺负欺负厂区里的青工。也就是说,这帮家伙甚至都不如当初的大伟。所以当三个一看就是狠茬子的家伙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这几个家伙屁都没放一个,甚至都不敢看对方的目光,扭头就走了。
在皮夹克们出现的刹那,萨布丽娜的心就乱了。她慌乱的扭头,随即看到了那个让她忌惮的家伙。那人个子不高,看起来很瘦弱,但却是萨布丽娜的梦魇。十几天的逍遥,一度让萨布丽娜放下了心中的警惕,已经彻底将他甩掉了。没想到的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他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了面前。
那人不苟言笑,一身挺括的西装,没有征求萨布丽娜任何意见,径直坐在了她身旁。
“闹够了吧?”那人说的是普通话,却明显带着福建沿海的口音:“也该跟我回去了,老板前两天还提起过你。”
“老板?呵……”萨布丽娜冷笑一声,说:“没错,是老板。他出钱,我出青春。”
那人眉头皱了皱,说:“那是你跟老板的问题,我相信老板对你会有所安排,只要你乖乖的别再闹腾。”
萨布丽娜沉默了一下,突然说:“他还能活多久?”
那人沉默不语。
然后萨布丽娜突然爆发了,压低声音厉声叫道:“别特么再骗我啦,陈广夏!我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他了,你知道他是什么样人,继续待在他身边会有什么下场?”
第303章 发现
萨布丽娜压低的嗓音里透着歇斯底里的意味,眼神中则闪烁着恐惧的光芒。她与乔思的故事好比蜘蛛与苍蝇,回忆起初次见面时乔思的样子,活脱脱像是对她说‘要不要进来我的客厅看看’的蜘蛛。就跟所有的甜蜜陷阱一样,萨布丽娜沦陷在丰沛的物质生活里,整个人一点点坠落,哪怕后来她隐约感觉到乔思的恐怖,也舍不得离开对方。直到前一阵她被囚禁,猛然醒悟的她这才不惜一切的挣脱出来。
陈广夏对视着萨布丽娜的眼睛,神情古井无波,萨布丽娜的歇斯底里之后,陈广夏的神情一如方才。他沉默了一阵说:“你想太多了,阿芝。”
“别叫我阿芝!”
陈广夏自顾自的继续说:“前一阵把你关起来是我的主意。”
“你的主意,凭什么?”
“就凭你跟戴安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足够了吧?”
萨布丽娜无言以对,陈广夏的话超出了萨布丽娜的预期,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消息。问题是她跟戴安之间的联系一直很紧密,陈广夏又是怎么知道的?
“呵,就算是这样,老板也没想把你怎么样,只是同意让我把你不痛不痒的关起来,你还想怎么样?如果是我的女人在背后算计我,我肯定不会这么大度。”顿了顿,陈广夏又说:“闹够了吧?闹够了就跟我回去。”
萨布丽娜突然抬起头,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我不会回去。”
陈广夏开始皱眉:“别逼我动粗。”
初闻自己肮脏**被对方挑破的震惊在萨布丽娜脸上一点点消退,她又重新变得楚楚动人。她明媚的笑着:“动粗?呵,恐怕你没机会了。”
说完,萨布丽娜陡然抄起手中的啤酒瓶,站起身冲着陈广夏兜头浇了下去。与此同时,萨布丽娜高声叫道:“有钱了不起啊?臭流氓!”
骂了一嘴,萨布丽娜一脸愤怒,踩着高跟鞋抽身就走。
萨布丽娜突如其来的举动已经引起了整个舞厅的注意,所有人都朝这边看过来。陈广夏的两名手下在冲突的第一时间围了过来,与此同时看向陈广夏,等待具体指示。陈广夏抹了把脸上的啤酒,观察了下周围的情形,随即冲着两名黑皮夹克摆了摆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他眼看着萨布丽娜穿过舞池,在对面找了椅子坐下,然后从包里抽出纸巾低头垂泪,陈广夏怒而笑骂道:“甘你娘!怎么不去拿奥斯卡!”
两名黑皮夹克走过来,其中一个家伙低声问:“夏哥,怎么办?”
陈广夏沉吟了下,说:“盯紧了,我就不信她没有落单的时候。”
两名黑皮夹克答应了一声,与此同时侧对着陈广夏的方向陡然闪了下闪光灯。陈广夏与两名手下本能的朝闪光灯亮起的方向看过去,结果却什么可疑的对象都没发现。那个方向上,几个年轻男女正自顾自笑闹着,根本就没人看向这个方向,也没有谁拿着相机,就好像方才的闪光灯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始终生活在阴影里的陈广夏开始感觉不舒服,就好像一只正吊在黑暗洞穴的蝙蝠突然被扔到阳光底下暴晒一样。他吩咐了一嘴:“盯紧,不要再跟丢了。”随即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舞厅。
舞厅的角落里,杨睿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啤酒。一名武校生兜了个大圈子绕到其背后,坐下来低声说:“哥,搞定了。”
杨睿点点头没说话,他的目光始终在哭泣的萨布丽娜与远去的陈广夏之间徘徊。杨睿干过刑警,让他抓人绝对是把好手,可跟踪调查?跟踪倒是好说,只要跟住了就行,调查该怎么整?总不能把人抓起来问人家到底什么打算吧?
杨睿没有丁大侃那么贼,他只是依照之前跟丁大侃的交流,不放过每一个接近目标的可疑人物,这才让手下人去拍了照片。照片得手了,杨睿没法确定陈广夏的价值。
他思索着,脑子里回放着方才的一幕,心里总觉着有些怪异。于是就问:“哎?你说刚才……是不是有点儿问题?”
手下撇撇嘴说:“肯定有猫腻儿啊!那女的肯定有什么把柄落在那男的手里头,男的就威胁那女的配他睡,女的不乐意男的就要强来,女的一琢磨,干脆把事儿闹大,闹得大家都看见,男的就没法下手了。”
杨睿很疑惑,是这样么?
他挠挠头,总觉着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样……”他下了决心:“你继续在这儿盯着,我去看看那小子是什么货色。”
“啊?哦,行,没问题。你放心吧,哥。”手下乐呵呵的答应下来。
大冷的天,舞厅里肯定比外头好受,更别说还能使劲儿看漂亮姑娘了。
杨睿刚站起身,电话响了。来电的是谭淼。
要是换了丁大侃,丫一准溜出去或者找个安静的地方接,杨睿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径直接听了。
“喂?”
“喂……”舞厅里的靡靡之音瞬间让谭淼转了口风:“你在哪儿呢?怎么这么大动静?”
“没在哪儿,你干嘛呢。”
“不对,我听着怎么感觉是舞厅呢?”
杨睿吓了一跳,灵机一动,说:“没,我在发廊剪头发呢。”
“别跟我扯淡,满大街发廊都放伤心太平洋,能放《甜蜜蜜》?你是不是傻?说个谎都不过脑子!”
杨睿怔了怔,随即瓮声瓮气的说:“你别管了,反正我是干正事儿呢。”
谭淼嘟囔了几嘴,随即说:“昨天你不说让我跟你回家过年么?我得提前订票啊。你定好几号走没?”
“再说吧。”
“什么叫再说?你知道现在火车票多难买么?我们同事今天中午去火车站买票,售票窗口前面排了老长,她排了仨钟头,到那儿一问没有票了。我不提前订票怎么回去?”
“订什么票?大不了开车走,行了,我先挂了。”
“哎你……”
嘟嘟嘟……
杨睿挂了电话,推开门走出了舞厅。他眼瞅着陈广夏钻进了一辆黑色桑塔纳,然后朝着厂区外开去。杨睿赶忙钻进车,发动之后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舞厅里的萨布丽娜正在思索着怎么摆脱两个目露凶光,视线始终盯着自己,绝不移开片刻的黑皮夹克。
毫无疑问,陈广夏选了一个极其合适的时间与地点。从舞厅厂区外要走上十几分钟的路程,而天黑之后的厂区简直空旷的可怕。这段距离,足以给对方留下足够的动手时间。
所以在想出办法之后,萨布丽娜还不打算走。她琢磨着,没准要等到九点半舞厅散场,那时候往外走的人很多,她可以跟在其中,这样对方就没法儿动手了。
然后呢?然后在厂区门口拦一辆出租车。她落脚的地方是没法回了,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陈广夏的狠辣,对方万全可以撬开房门将她绑走。即便不这么做,暴露落脚点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这意味着萨布丽娜即便不被绑走,也始终没法脱离陈广夏的监视。
或许,坐上出租车之后,她应该把曹广志叫出来……便宜那个老色鬼了!
萨布丽娜暗自拿定了主意,她变得放松下来,甚至在擦拭并不存在的眼泪的时候,还冲着对面的两个家伙做了个鬼脸。
她刚收了鬼脸,从侧面突然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她讶异的看过去,就见杨鑫郃紧张而讨好的说:“给,喝点水吧。”
杨鑫郃竟然在这个时候来了!萨布丽娜曾经以为这一回已经失败了,而且由于陈广夏的突然出现,导致她以后都不能出现在这个舞厅里,这意味着她必须想个新的办法接近杨鑫郃。没成想,杨鑫郃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上钩了。
她脸上的惊讶恰如其分,随即收敛,抽噎了下,接过矿泉水小声说:“谢谢。”
杨鑫郃脸色因为紧张而红润,他搓了下手,随即说:“我……我能坐这儿吗?”
萨布丽娜点了点头:“嗯。”她心里已经否定了之前的计划,正在琢磨着新的计划。
“我姓杨,杨鑫郃,东重技术科的。你是东重的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蹩脚的开场白,甚至让萨布丽娜都替杨鑫郃着急。对此,她只能沉默以对。
杨鑫郃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他回头张望了下,瞥见几个朋友比比划划冲着他打气。深吸一口气,他又说:“别哭了,刚才是怎么回事?”
这个话题同样很蹩脚,但起码萨布丽娜可以顺着这个话题编造谎言了。
“没怎么……挺讨厌一个人,仗着有俩钱,一直缠着我不放。今天还追到了这里……”她又哭了起来。
“报警啊!报警抓他!光天化日耍流氓,惯的!”
萨布丽娜摇了摇头:“没用的,他认识很多当官儿的。而且……而且我家里还欠他钱,很多钱。”
萨布丽娜暗自为自己的谎话赞叹了下,简直太完美了,她甚至可以省去请人上演同样戏码的步骤。(未完待续)
第304章 你叫什么
杨鑫郃今年二十八岁,除了小时候在农村过得比较苦,剩下的二十几年里就没缺过钱。倒不是说他老子杨志是个贪官污吏,而是确确实实的人之常情。杨志级别越来越高,薪酬与福利待遇也越来越高,人情往来也愈发的多起来。
这礼尚往来当中,杨志偶尔说一句不违反原则的话,就算对得起送重礼的金主了;事实上就算他不为金主说话,人家金主也甘之如饴。比起眼前的小问题,有远见的金主更看重与杨志的私人关系。
再者说了,国朝几千年官本位传统下来,很多时候当官所能享受到的好处远比有钱人要多。从杨志当了代县长开始,大部分时候杨志都不需要花钱。开饭店的一听县长家衙内来吃饭,好吃好喝供着,一分钱不让掏不说,临走还会送上不少礼物。人家老板还很会做人!
“花钱?这不是打我脸吗?小杨同学你放心,我是绝对没有行贿的意思。我可是听说了,杨县长在书法上颇有名家风范,没别的意思,这点见面礼你带回去,我就求杨县长的墨宝。你放心,一切按规矩来,润笔费该多少就多少。”
你瞧,话都说成这样了,杨鑫郃还怎么拒绝?
到后来不算太笨的杨鑫郃也觉察出不对了,被老子胖揍两顿之后,再也不敢随便出去白吃白喝。所以到了今天,二十八岁的杨鑫郃根本就没有过缺钱的概念……甚至可以说他对钱根本就没有概念。
一听萨布丽娜说欠了钱,稍微喝了点儿酒的杨鑫郃热血上脑,撇撇嘴关切的说:“我当是什么,不就是钱吗?你欠了多少?”
这句话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反而引得萨布丽娜警惕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神情一僵,有些尴尬的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不想看到那些坏人为难你。”
萨布丽娜盯着他看了几秒,噗嗤一声破涕为笑,她一边起身一边说:“谢谢你的好意,心领了。太晚了,我先回去了。”说完,抓起包往舞厅外就走。
“诶?你还没说到底欠了多少钱呢!”眼瞅着伊人远去,杨鑫郃咬了咬下唇,犹豫了半晌,待瞧见俩黑皮夹克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护花心切的杨鑫郃小跑两步追了上去。
出了舞厅,杨鑫郃紧追两步,追问:“你住哪儿啊?”
萨布丽娜不说话。
“你走着回去?我有摩托,要不我送你?”
短短几分钟的接触,萨布丽娜对杨鑫郃已经有了大概的判断。这人没太多城府,而且性格腼腆。换个强势的男人,这种时候绝不会用商量的口吻问询。
萨布丽娜摇头说:“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杨鑫郃往身后瞥了一眼,拉了拉萨布丽娜的衣角,努嘴说:“还是我送你吧,能安全点。”
萨布丽娜显得很犹豫,她咬着嘴唇寻思了半晌,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嗯……那麻烦你啦。”
杨鑫郃顿时心花怒放,要不是顾及形象,恨不得现在就一蹦三尺高。
“你等等,我摩托就在旁边。”他兴奋紧跑几步,到旁边的车棚里推出一辆摩托,踹着火,拉风的拧着油门,让摩托车发出轰轰的轰鸣声,然后貌似潇洒的一摆头:“上来吧。”
萨布丽娜心悸的回头看了一眼,紧忙横坐在摩托车后座。眼瞅着煮熟的鸭子要飞,那俩黑皮夹克可不干了,俩人不约而同朝这边跑了过来。摩托车被拦住了,地点就在舞厅门口。可能是顾忌此地人来人往不好下手,所以黑皮夹克没有动手,而是用狠戾的目光盯着杨鑫郃。
“让开!”
黑皮夹克不为所动。
萨布丽娜的手好似不经意的抓住了杨鑫郃的腰,顿时让杨鑫郃豪气顿生:“让开!”
黑皮夹克说:“朋友,有些事与你无关,你最好别参与。瞎掺和容易惹祸上身。”
“装黑社会?行!”杨鑫郃四下一扫,正好瞧见厂区里的大混子薛老八摇摇晃晃领着几个混子走过来。
“薛老八!”杨鑫郃喊了一嗓子。
正点烟的薛老八吓了一哆嗦,皱着眉头看过去:“槽!谁特么喊我?诶?杨老弟,是你啊!”
杨鑫郃没功夫跟薛老八纠缠,指着面前的黑皮夹克说:“薛老八,这俩人装黑社会要堵我。”
“哎呀我槽!我特么就出去溜达一会儿就有人跑东重来装犊子了?曹尼玛,来来来,你俩过来咱们唠唠!”
一声招呼,薛老八领着六个混子就围了上去。
俩黑皮夹克皱着眉头很闹心,这一晚上一个意外接一个意外。一直要找的萨布丽娜找到了,结果那女人滑不留手,小小一个计谋就弄得他们缩手缩脚不敢动手。
他们又打算着出门再动手,结果跳出来个二百五,正要吓唬走呢,结果这二百五招呼一声围过来一帮混子。陈广夏给他们的指令很清楚,盯紧萨布丽娜,必要的时候可以动手劫持。就是这么个十分简单的活儿,愣是横生出各种意外……这特么上哪儿说理去。
“曹尼玛,我跟你说话呢,装你麻痹熊?刚才堵我兄弟的能耐呢?”
俩黑皮夹克不说话,彼此用眼神交流,商量着对策。
薛老八在厂区里头横行霸道惯了,还以为俩黑皮夹克怂了呢,他叼着没点着的香烟挥手朝着一个黑皮夹克就是一巴掌。这巴掌是奔着脸去的,结果挥到半道就被黑皮夹克的手臂架住。没容薛老八收手,黑皮夹克迅速半转手,坚硬的胳膊肘迅猛的砸了过来。
亏着薛老八打老了架,反应比常人快那么一丢丢,见势不好紧忙往后一仰。饶是如此,柔软的鼻子依旧被胳膊肘给扫到了。这一下疼得薛老八鼻涕眼泪直流,耳朵嗡嗡响,下一刻鼻子一热,鼻血流了出来。与此同时,俩黑皮夹克左突右冲,眨眼就放倒了俩混子。
“哎呀卧槽,给我打!打死算我的!”
薛老八怒了,嗷一嗓子喊出来,转瞬就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弹簧刀。其余几个混子懵了两秒,随即骂骂咧咧欺身而上。
转瞬之间,薛老八领着人跟俩黑皮夹克混战在了一起。
没打过架的人,冷不丁一遇上动手的时候,往往脑子一热,浑身颤抖,随即什么都不管不顾;打架经验丰富的人就不同了,肾上腺素分泌不会过多,脑子也始终保持着清醒。
俗话说得好,行家一动手便知有没有。躺下那俩混子半天没爬起来,算上薛老八,五个混子当中四个有刀,饶是如此两个照面下来又倒了个混子。薛老八一瞧,这尼玛是硬茬子啊,今儿保不齐就得折在这儿。
他脑子转的快,瞬间就绝了要跑的心思。今儿这架是因为杨鑫郃起的,杨鑫郃本人没什么,可人家有个齐北一把手的老子。甭说现在跑掉,就算力所不及,但凡是让杨鑫郃遭了秧,他薛老八就得不了好。
想明白的薛老八虎吼一声,两刀逼开黑皮夹克,头也不回的喊:“小杨,你先走,我特么今天非得废了这俩煞笔不可!”
这头一动手,就在旁边的杨鑫郃吓坏了。他性格腼腆,从下就是好孩子。儿时也许打过架,等到他老子升了官,就再也没碰到过打架这种事。根本就用薛老八放大话,杨鑫郃一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想跑。
结果这家伙一着急,没给上油,摩托一下子憋火了。杨鑫郃急了,猛踹几脚,狠命给油,那摩托车嗖的一声就蹿了出去。亏着舞厅这段路很宽敞,否则就得冲进绿化带里去。
摩托车一个大幅度的转弯,赶上雪地比较滑,左右摇摆了下,吓得萨布丽娜抱紧了杨鑫郃的腰,然后直到开出去一百多米才重新稳定下来。
等摩托车出了厂区,远离了身后的打斗,杨鑫郃一颗砰砰跳着的心这才重新放回肚子里。他舔舔嘴唇,刚要说什么,猛然发现自己正被身后的姑娘抱着。一时间杨鑫郃到嘴边的话都忘了说,整个人魂儿都丢了。
又过了半晌,萨布丽娜重新坐好,捅了捅杨鑫郃的后背:“哎?你往哪儿骑啊?”
“啊?”杨鑫郃一琢磨可不是嘛,也没问人家姑娘住哪儿,刚才慌乱的就想着逃跑了,现在一瞧,这特么不是回家的路么?
他不好意思的放慢车速,回头问:“那……你住哪儿啊?”
萨布丽娜随意一指,说:“前边胡同口停就行了。”
“哦。”杨鑫郃应了一声,摩托靠边,老实的停在了胡同口。“你住这儿?”他往黑漆漆的胡同里看了一眼,又说:“我送你进去吧,也不费事。”
萨布丽娜却跳了下来,说:“不用了,让人看见不太好……那个,今天谢谢你啦。”
“没事儿没事儿,我应该的。额……你叫什么名字?”
“胡仪。”萨布丽娜迈步往胡同里头,侧着身朝着杨鑫郃摆摆手:“我走啦,你也赶紧回家吧。”
“哦,行。”杨鑫郃傻愣愣的看着萨布丽娜往胡同里走,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扭转车头,让大灯朝着胡同里照去。
萨布丽娜停下,转头看着他,突然明媚一笑:“对了,你叫什么?”
“杨……杨鑫郃。”(未完待续)
第305章 鬼域
有一种女人叫祸水,当然这样的女的基本都很漂亮,就比如萨布丽娜。魅惑人心仿佛是这种女人天生就有的天赋,极其擅长玩弄人心,然后在错综复杂的局面下闪展腾挪、左右逢源,最终为自己谋利。原本是很不利的局面,萨布丽娜却充分利用自己的容貌,转眼间不但甩掉了陈广夏的纠缠,继而还搭上了杨鑫郃这个愣头青。
走在漆黑的巷子里,萨布丽娜回头看了几眼,眼瞅着摩托车的灯光消失在巷口,依稀能听见逐渐远去的发动机轰鸣,她逐渐放缓了脚步。靠在一根电线杆子上,从包里掏出一包女士香烟,缓缓点燃然后深吸了一口。
呼~
烟气从口中吐出,在零下二十几度的气温下化作凝结的白雾。她眯着的眼睛逐渐变得明亮,又深吸几口,丢掉半截香烟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朝通向另一端的巷口走去。
与此同时,杨睿正开着车远远的吊在陈广夏后面。
这年头的齐北可不比十几年后,街面上有路灯的都是主干道,至于偏街那就只能是一片漆黑。有生活在偏街的人们如果早出晚归,那就得自备照明工具——手电筒。
而且更要命的是这年头街面上也没有那么多的车,尽管路面跟十几年后比起来狭窄的要命,可一般情况下还真没有堵车这种事发生。
这可要了命了!没那么多车意味着吊在其后的杨睿显得极其醒目,街面上没路灯意味着杨睿不得不开启车灯,这让他的捷达王显得更为醒目。
为了不跟丢,杨睿只能将跟踪的距离放的远远的。赶上红灯,这小子也顾不得什么交通规则,这大晚上的也没交警,这年头的路口也没有摄像头,所以杨睿是能闯就闯。
饶是如此,等杨睿跟着前面陈广夏的车在城区绕了半天之后,到了湖边这一带到底是把人给跟丢了。比起丁大侃来,杨睿或许机变不足,可却执着有余。跟丢了目标,杨睿也不放弃,只是开着车绕着新明小区一遍遍的兜圈子。他想的很简单,人能钻进房子里不见踪影,可汽车总不能也钻进房子里没影吧?
能找到车,就能找到陈广夏的大致落脚点。这年头齐北的棚户区改造还没有开启,房地产业开发新住宅大都选在政府出售的荒地。新明小区就是如此,这地方离齐北大学不远,距离出城口更近。前后左右都是荒地,街对面也开发了一个小区,只是房子全都是毛坯的,有的还没封顶。
杨睿在新明小区绕了半天也没找到车,琢磨了半天干脆将目光放在了对面的新建小区。整个没盖完的小区黑漆漆一片,如同鬼域!杨睿琢磨着贸贸然开进去,且不说动静小不了,光是车灯就能引来有心人瞩目,所以干脆将车停在路边,自己一个人跳下车,抹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了新建的住宅区。
这一片的住宅区是今年开发的,这年头盖房子全都是砖混的,很少有框架的。盖房子的基本流程全都是挖地基然后一层层的往上垒,再加上齐北冬天滴水成冰,甭说和水泥,最冷的时候你随便吐口痰砸地上都能听见响,根本就没法施工。所以一般盖房子的都把施工时间选在四月中到十一月初这个时间段,工期很赶,要是在这个时间段里没盖完,那就只能等到来年。
这片住宅区就是个大工地,满地都是堆积的沙子与随意丢弃的烂砖头。开发商估计是没安排人看工地,或许是安排了人但看工地的家伙偷懒了,反正杨睿是没瞧见一个人影。仔细一琢磨也是,这地方出了沙子跟烂砖头,甭说水泥了,连半截钢筋都瞧不见,谁特么没事儿闲的上这里头来偷东西?
走过两栋没盖好的楼,搭着杨睿眼神不错,一眼就瞧见前面那幢楼的楼下依稀有两个黑影,瞧着像是两辆车。
杨睿很谨慎,他没敢乱动。仔细瞧了半天,等眼睛彻底适应了黑暗环境,这才瞧清楚,那俩黑影的确是车。一辆矮一点,看着像是刚才陈广夏的那辆;另一辆块头十足,像是一辆越野车。杨睿观察了半天,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瞧瞧,正这时候,越野车的驾驶室里明灭了下,依稀映出一张脸来。紧跟着黑暗中便出现了一个规律晃动的红点。
杨睿深吸一口气,赶忙后退了两步,将身体万全隐藏在黑暗当中。崩琢磨了,那帮人留了放哨的。要不是那小子憋不住烟瘾,杨睿就得暴露了。既然有放哨的,那就说明陈广夏与其他人肯定就在这一片。杨睿探出脑袋,瞪大了眼睛四下踅摸着。踅摸了半晌,就瞧见西侧那幢楼中间的三层看起来有些光亮,仔细听还能听见一些嘶吼与惨叫声。
杨睿观察了下位置,然后慢慢后退。一转身,这小子轻手轻脚钻进了藏身的这幢楼。他放缓脚步轻手轻脚的上了三楼,转眼就摸到了窗口的位置。躲在窗子后面观察了下,这个位置挡住了放哨的视线。杨睿在确定没有别的暗哨之后,搓了搓手,翻过窗口,一纵身就跳了下去。下面是覆盖了白雪的沙土堆,跟想象的不同,落地时不但没有松软的感觉,反倒感觉硬邦邦的。这也难怪,刚下雪的时候,雪一落地就化了,即便不化等到日头出来也化了。等到气温降低,这些雪水与沙土混合,就结成了硬邦邦的硬块。
杨睿没选择攀援楼体外面的脚手架,而是凭着记忆从后头钻进了一扇窗子,再从毛坯房里绕出来,踩着没有防护栏的楼梯上了三楼。到了这会儿,隔壁传来的呼喝声与惨叫声已经清晰无比。杨睿倒是停下来停了一耳朵,可惜的是隔壁的对话声很小,再加上今天晚上的北风很大,所以人家说的是什么杨睿万全听不出个个数来。
要是换了丁大侃在这儿,肯定得谨慎再谨慎,毕竟眼前的状况就自己一个人,势单力孤的,一旦被人发现搞不好会把小命都交代在这儿。可杨睿不一样,当初在部队里,这小子可是出了名的杨大胆儿。他根本就没琢磨什么危险不危险的事儿,或许行动之前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可知难而退就不是杨睿的性格。
他放轻脚步走到另一侧窗口,缓缓迈腿跨过窗子,轻手轻脚攀着墙体外缘缓缓移动。足足花了几分钟的时间,他才移动到隔壁的窗口旁边。微微探出脑袋,里头的情形一丝不漏的映入杨睿的眼底。
不大的房间里,地上放着一个铁质破洗脸盆,里头装着燃烧的木块。火光摇曳,将房间里几个人的身影映在周遭的砖石墙壁上。
杨睿的目标陈广夏与另外三个人站成一圈,中间跪着一个人,浑身**,手脚全被绑着,嘴上封着胶带。大冷的天,距离火盆又远,那人似乎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光与热,脸色清白,被冻得一个劲儿的哆嗦。
陈广夏挥挥手,一个手下从火盆旁抄起一瓶打开的矿泉水,往手里的铁条上倾倒,等了片刻,朝着地上跪着那人走去。
跪着的家伙呜咽,拼了命的摇头,身体想要后退躲开,却被两个人架住动弹不得。打手不管不顾,抡起铁条猛力的抽在那人的胸口。啪的一声脆响,下一刻打手猛的抽开铁条,跪着那人的胸口顿时血肉模糊一片,出现一条长长的伤痕。
饶是杨睿见多识广,瞧见这情形也被唬得毛骨悚然。零下二十八、九度,铁条上还浇了水,这特么甭说往身上抽了,就算粘一下都能扯下皮来。这帮孙子真特么狠,这儿哪是打人啊,简直就是在扒皮!
啪!又是一下!跪在地上被架住的那人身体疼得开始抽搐。
陈广夏摆摆手,拿着铁条的打手后退。陈广夏在那人恐惧的目光中走过去,慢慢蹲下,伸手一把扯下封在其嘴上的胶带。
呜咽声顿时清晰起来。
“啊……卧槽尼玛!”
陈广夏说:“你口味真重,我妈现在就剩一堆骨灰了……”
“卧槽尼玛啊……你到底想要干啥,有种你杀了老子!”
“蒙金,老实说我对这个人还有你这条烂命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想从你这儿得到一个答案——康彦超在哪儿?”
蒙金哆嗦着说:“曹尼玛我都说了,姓康的在哪儿我真不知道,我都特么好几年没见着他了。”
“说清楚,到底是几年?”
“三……不,是四年。”
“你最后一次见着康彦超是在哪儿?”
“宜春。当时在老刀的场子耍钱,耍到一半康彦超来了,我跟他说了几句话。”
“都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打了个招呼。”
“然后呢?”
“啥然后?然后我特么赶上手气旺继续耍钱,姓康的转了一圈就走了,还有个叽霸的然后!”
陈广夏盯着蒙金看了半天,深吸一口气说:“你这个答案我老板不会喜欢,我老板不喜欢我就不能放过你。”
“曹尼玛你还想咋地?老子问啥说啥,你们到底想咋地?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特么有能耐杀了老子!”
陈广夏站起身,皱着眉头走了几步。拎着铁条的打手凑过来低声问:“陈哥,要不我再伺候伺候那小子?”
陈广夏摇摇头:“算了,关了两天,能问的都问出来了。这小子的确不知道。”
打手说:“姓康的属耗子的,也特么不知道藏哪个地洞了。”
陈广夏说:“给韦俊打电话,让他去一趟宜春查查老刀那个**。”
“好……陈哥,眼前这个怎么办?”
陈广夏琢磨了下,说:“处理了吧。”(未完待续)
第306章 重拍
陈广夏轻描淡写的说完,周遭几人眉头都没皱一下,临近家伙的径直又把那人挂在嘴边的胶带重新沾上,然后另一个人从地上捡起一截麻绳打了个死结,绕到那人背后把绳子往那人脖子上一套,膝盖顶着那人的后背猛的往后一勒!
那人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咯咯’之声。杨睿一看这人就不行了。这种杀人手法杨睿在军队里听教官讲解过,叫做印度绞杀法。打了死结的绳子勒在喉结上,膝盖顶着后背,七秒钟足以杀死一个强壮的成年人。果然,七秒钟左右,那人脖子一歪,再也没了气息。紧跟着就有人拿出了巨大的编织袋,将尸体装了进去。
看到这儿杨睿觉着自己再也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了。这片小区不远处就是湖边,再往北走上几公里就出了齐北,不论是凿开冰面沉尸,还是拉到郊外挖个坑埋了,只要没有目击者,那这案子就成了悬案。杨睿一边儿往来时候的窗口缓慢移动,一边心绪不宁的琢磨着事儿:陈广夏这一伙儿人简直就是穷凶极恶,拿人命当草芥。瞧这帮家伙的行事手法,明显不是头一回干这种事儿了。饶是当初进警队练过一段胆子,当过法警,亲手毙过不少死刑犯的杨睿看了之后也头皮发麻。要是依着杨睿从前的性子,早就抄家伙跟陈广夏这帮人干上了。可现如今他既不是警察,手头也没有趁手的武器,对方人多势众的,他只能暂时隐忍下来。
隐忍之后呢?继续跟着陈广夏,找出对方把尸体埋在哪儿,然后再报警?只是略微琢磨了下,杨睿就否决了这个念头。首先,陈广夏是这伙人的头儿,处理尸体这种事儿肯定用不着他亲自出马。到时候杨睿就得面临选择,要么跟着处理尸体的家伙,要么跟着陈广夏。假使杨睿不管不顾的去跟踪尸体去向,且不说处理尸体的时候,那些人肯定比之前的警惕性更高,杨睿想要跟踪可没之前那么容易,就算一切都出奇的顺利,找出埋尸地点之后杨睿报了警又能怎样?
陈广夏这伙人本来就见不得光,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就消失无踪。这样的后果不论是对于余杉的交代,还是与杨睿的本心全都违背。
他攀着凸出的墙体移动到了窗口,慢慢进到了隔壁的房间里。他双脚刚落地,就感觉一道雪亮的灯光从窗口扫了过去。杨睿紧忙伏低,等灯光过去之后才慢慢探出头看过去,只见外头开过来一辆汽车,不用琢磨也知道,这是陈广夏那伙人为了处理尸体把车给叫了过来。隔壁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杨睿猜那些人正把尸体往下抬。
杨睿紧忙又去另外的窗口瞧了一眼,看过之后发现自己暂时走不了了。这另一头的楼下面也有人,不论是从那一头,杨睿都出不去。所以他现在只能等着对方先走。
他又回到先前的窗口,就瞧见两个人抬着编织袋走出去,然后将尸体塞进了后备箱。再之后抬尸体的两个家伙先后上了车,汽车原地掉头,缓缓往小区外开去。杨睿暗自叹了口气,他现在就是想跟也跟不上去了,只剩下继续跟踪陈广夏一个选择。
又等了片刻,见下方再无反应,杨睿紧忙沿着原路打算离开。走到一半的时候,杨睿瞧见陈广夏来时那辆车极速驶离了小区。等到杨睿跑回自己车上,早就没了对方的踪影。他开着车绕着湖边转了半天,既没瞧见陈广夏,也没发现负责处理尸体的那辆车。
竹篮打水一场空,恼火的杨睿把车停在路边,狠狠的砸了下方向盘。他掏出手机,发现静了音的手机有几个谭淼的未接来电。瞧瞧时间,都已经凌晨了,杨睿也就没回电话。他心头始终憋着一股火却无处宣泄,胡乱的翻找着通话记录,目光先是停在丁大侃的号码上,片刻之后又翻找到余杉之前的电话。看着那一串外地手机号码,杨睿犹豫再三却始终都没有按下去。
他知道,余杉这会儿肯定已经换了一张电话卡。他不知道余杉在躲什么,也不知道萨布丽娜这个女人对余杉来说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陈广夏与萨布丽娜之间的关系。只是他现在一闭上眼,就能回想起蒙金垂死时狰狞的面孔与凸出的眼球,他本能的觉着或许陈广夏与余杉一直找寻不到的幕后黑手有些关联。
在车里枯坐了良久,杨睿吐了口气,随手将手机丢掷在副驾驶的座椅上。然后重新发动汽车,沿着湖畔扩大搜寻范围,一圈儿又一圈儿,执拗的找寻着陈广夏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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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余杉的身体状况已经彻底恢复了过来,脑子里因为时空门影响而产生的肿瘤似乎对他没什么影响。这段时间他是该吃吃,该喝喝,每日里被刘焕抓了壮丁,起早贪黑跟着节目组进行拍摄,这样的日子让余杉恍惚觉着自己回到了当初做码农的日子。
本心来讲,余杉本想着全都撒手让刘焕做主,可做节目跟玩儿音乐不一样。你要让刘焕去弄编曲,那准没错;可你要是让刘焕去负责一台节目,那可就真是外行领导内行了。
实际上不但是刘焕不成,就连请来的导演都不成。之前拍了几天,然后导演熬夜剪辑出了一集,结果除了转椅子之外,余杉愣是感觉不到这台移植到99年的节目跟记忆中的《好声音》有什么关联。刨去素质极高的参赛选手,从摄影到导师点评,再到后来的剪辑,余杉觉着除了那几把椅子之外就跟青歌赛没什么太大区别了。
在余杉的记忆力,《好声音》这节目后来被大家伙戏称为《好故事》,虽然吐槽多多,但节目的可看性显而易见。虽然后来因为参赛选手素质下降导致收视率差了很多,可节目本身是没什么问题的。原本余杉也跟大家伙一样,很反感唱歌节目不唱歌,改说故事了。可真轮到他去制作这节目,余杉这才发现,好像没了台本去说故事,可看性貌似下降了很多。
算算时间,余杉最近空闲的事件不少,索性就负责了一回。他先是叫停了拍摄,跟着招呼主创人员开了两天的碰头会。在会议上余杉把自己记忆中的《好声音》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跟着开始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
头一个,刘焕根据自己的关系找了几个业内小有名气的编剧进驻了剧组,这几个编剧开始根据学员自身经历进行台本定制;紧跟着余杉撒出去五十万,又从各地电视台租用了八台摄像机;然后他又觉着得找个快嘴,找了几个专业地方台主持人试了试,感觉不太对味儿。结果找了个相声演员周炜。周炜嘴皮子是够利索了,就是不知道他一旦走上这条不归路,以后还会不会继续说相声;最后余杉又跟刘焕等几个导师碰头,给每个人重新划定人设。
等这一切都忙活完,已经一个礼拜过去了。再重新开始拍摄,这下子总算让余杉找到了点儿原汁原味的感觉。回头剪辑出来一瞧,余杉自个儿看得津津有味,旁边儿的刘焕倒是看得一脸纠结——他总觉着专业性比照原来差了不老少。不过瞧着余杉很是满意,刘焕也就没多说什么。
转过头刘焕动用人际关系将剪辑好的第一集送去了明珠卫视,又邀请有意向的冠名商来观看,剩下的事儿就是你来我往的商谈。从反馈来看,明珠台的够买意向很明显,现在差的就是价格。九八年火遍大江南北的《还珠格格》才卖了多少钱?明珠卫视开出六十万一集的价格已经不少了,想让人家再多掏钱可没那么容易,所以跟电视台的谈判更多的集中在了广告分成上;电视台的谈判很焦灼,广告谈判倒是有了眉目。
目前国内的汽车市场,主要是日系以及德系占据大头,急于打开国内市场的老美下了血本,几经磋商目前已经把冠名费抬到了六百万。除此之外,几家国内的企业虽然放弃了高昂的冠名,但明显对投放广告兴趣极大。
事情到了现在,整个节目组从上到下,除了余杉之外全都松了口气。只要几家赞助商能谈下来,这节目基本就算是回本了。然后再卖给电视台还能小有盈余……你说这事儿上哪儿说理去?很明显,这事儿的操作在大多数人眼里都很不可思议。
国内的直播分离制度已经实行了好几年,可迄今为止大多集中在了影视剧制作上。像《好声音》这样搞综艺节目的简直就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人家电视剧都是拍完了再搞看片会,可综艺不一样,制作出一期立马联络广告商与电视台,还特么能卖出两份钱。然后花了大价钱眼瞅着就要亏的节目,立刻重见曙光。
旁人也就罢了,对节目组里的导演、副导演来说,简直为他们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节目原来还能这么搞!(未完待续)
第307章 三封邮件
节目一切走上正轨,余杉开始有意的偷懒,每天过来瞧一眼,有问题就商量商量,没问题拍拍屁股就走。有句话说得好,这日子不经混,一混很快就过去了。等余杉从节目组彻底抽身出来,眼瞅着都快要过年了。
早晨从酒店醒来,余杉盯着天花板愣了好半天。最后的日子越来越近,他跟乔肆早晚得分出个你死我活,可即便时间这么紧迫,余杉除了等待依旧什么都做不了。他给身边人交代下去的任务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齐北那头还在调查,除了找到了乔肆可能的躲藏地,就没别的有用消息了;张毅带着几个人已经赶到了珠海,港澳通行证以及护照也办了下来,现在已经潜伏下来等着余杉吩咐。
最关键的是唐景生,余杉通过雷律师的关系找了个港岛小有名气的私家侦探,那侦探已经跟了唐景生一个多礼拜,前天的邮件里详细列出了唐景生的出行纪录。余杉打印了这份纪录,对着纪录琢磨了两天,暂时没琢磨出可行的计划。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最好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绑了唐景生那个黑心律师,逼迫那孙子毁掉乔肆的复仇基金。当然,这里头的问题很多。最重要的毁掉之后,怎么让唐景生保持沉默,而且还要一切如常的跟乔肆保持联络。否则回过头走漏了消息,依着乔肆的财力,再立一份复仇基金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儿。
余杉琢磨着,要想不走漏消息,那唐景生就得一切如常,这意味着就不能一直劫持唐景生。否则你这头逼着唐景生还一直跟乔肆保持着联络,那头媒体已经暴出来知名律师唐景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所以就得把主意放在唐景生的身边人,或者把柄上,让其有所顾忌,不得不听命行事。
唐景生是个黑心律师,主持非法的复仇基金就不说了,这家伙还始终跟社团有合作关系,把柄肯定少不了,问题是一时半会的余杉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手。根据排除法这么一排除,眼下就剩下一条路了:唐景生有个上高中的闺女,按照私家侦探的说法是视若珍宝,所以余杉琢磨着实在不行就得把这小姑娘给绑了。
这也是余杉躺在床上发愣的原因——他猛然发现自己越来越没底线,行事也愈发没有顾忌。虽然他一个劲的在脑子里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这是为了家人……可哪怕把理由说得再光明正大,也没法辩驳他正在谋划绑架一个无辜未成年少女的事实!
琢磨到最后,余杉苦笑一声,琢磨着卑劣就卑劣吧,人总得活下去。人性就是如此,生活在有序的现代社会,有光鲜的衣服蔽体,三餐挑可口的吃,一个个就套上了文明的外衣;一旦这个人生活的环境从有序变成了无序,衣不蔽体,三餐无着落,为了口吃的你看这人会不会一次次突破自己的底限。到时候甭说卑劣了,为了活下去连同类都能吃。要不然你以为易子而食这句成语是哪儿来的?
余杉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结,他只是暗自提醒自己不要打着各种借口去突破自己的底限。大清早的从酒店出来,余杉开着租的车就近找了家网吧去收邮件。
对着电脑坐下来点开邮箱,刷新了好半天才瞧见有三封新邮件。头一个是格日勒图发来的,邮件里说了他近期对乔肆老巢的监控情况。那座别墅安保的等级没有发生变化,陈广夏每天晚上都会去一趟别墅。格日勒图拍了很多张照片,仔细辨认过后除了发现了两名医护人员,再没有别的新面孔出现。
这封邮件让余杉沉思了良久。乔肆始终没露面,这是否意味着乔肆已经病入膏肓,现在只能躺在床上?余杉现在心里头很矛盾,既巴不得乔肆赶紧死掉,又怕乔肆死的时候余杉还没拔掉对方的复仇基金。或许乔肆缠绵病榻是个好消息,一来不用担心乔肆会再次隐藏起来;二来病痛会让乔肆的反应变得吃顿,方面余杉接下来的谋划。
关掉这封邮件,余杉又看起了第二封邮件。这封邮件来自杨睿,杨睿在信里头详细说了那天晚上找到萨布丽娜的全部过程。
一伙人找上了萨布丽娜,领头的一口南方口音,最后这伙人还在新建小区了杀了个叫蒙金的家伙,而这伙人一直逼问蒙金有关‘康彦超’的下落。
余杉一琢磨,这伙人领头的估摸着就是陈广夏。萨布丽娜说过,陈广夏一直在替乔肆秘密调查一个叫康彦超的家伙。
信件的中间一段,杨睿有些恼火,说是萨布丽娜跟陈广夏全都跟丢了,他现在早出晚归,满大街乱转的碰运气。
信件的最后,杨睿说了一大堆疑问。萨布丽娜是谁?骚扰萨布丽娜然后又杀了人的那伙人是什么来头?这一切是否跟伍国平有关联?
余杉没法照实回答这些疑问,只能含糊其辞的说了个大概,然后又让杨睿将注意力重新放在萨布丽娜身上——他是既怕杨睿一时冲动跟陈广夏拼命,又怕杨睿打草惊蛇让对方觉察到自己的谋划。
最后一封邮件来自珠海的张毅,余杉原本以为邮件内容只是些日常内容,结果点开一瞧,内容很简单,就一句话:老板,我们好像被人盯梢了!
被盯梢了?余杉立刻就皱起了眉头。他掏出手机,先是四下扫了眼,大清早的没几个人上机,离他最近的小孩隔着能有四五米。余杉紧忙换了一张sim卡,给张毅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余杉没废话,单刀直入:“张毅,你说你被人盯上了?”
“是,肯定是被人盯上了。两辆广州牌照的车,六、七个人,说话有潮汕口音。”
张毅能从那么多武校生当中被余杉信重,办事能力自然出类拔萃。这小子甭看才二十出头,可论办事老道与缜密,连丁大侃都比不上。他在电话里长话短说,简单的描述了一番。
这事儿还得从四天前说起,张毅带着其他人分散出发,沿着各自不同的路线行进,最后汇聚到了珠海。依照余杉的吩咐,张毅租了个大房子作为落脚点,白天大家都出门与当地人交流,从语言、穿着打扮、神态上模仿当地人,试图融入进去;晚上再回到落脚点等候新的指示。
那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张毅就一直感觉后面有人跟着。他回头瞧了好几次,也没找着跟踪者。等到了落脚点从窗户往外一瞧,就发现了一辆白色面包车。车本身停在路边倒没什么,问题是车内偶尔的亮光表明了车里头有人。
张毅一开始还以为只是临时停在那儿,结果没想到一连三天那车每逢张毅晚上回来,都会准时出现在落脚点周围。谨慎的张毅觉着有问题,就用零食收买了几个当地的熊孩子,让熊孩子们去悄悄状况。熊孩子们杂乱的反馈很糟糕,归结起来是车里头有四个人,有人拿着照相机对着张毅的落脚点拍照。再之后下午的时候张毅又发现了另外一辆车,车里头有三个人。三点钟左右出现,然后两辆车上的人进行了互换。
张毅心里很紧张,紧忙给余杉发了邮件。要是没有余杉这个电话,张毅已经计划着明天一早分散撤离这里,重新物色落脚点了。
余杉琢磨了下,问:“知道对方什么来头吗?”
张毅说:“不知道,不过我估计不是私家侦探一类的,这帮人肯定不怀好意。”
张毅说的有道理,私家侦探即便两班倒也不可能动用这么多人。而张毅回忆说他们这些日子根本就没与人发生过冲突,仔细一琢磨就明白了,这肯定是乔肆的人手。
余杉手头的力量很有限,可他愣是用这有限的人手追查到了陈广夏这个人,更知道了康彦超的存在。乔肆在这一时空里经营了这么长时间,势力明显比余杉强。所以在乔肆力量曝光在余杉面前之前,很有可能乔肆对余杉的人手早就了如指掌了。另外,乔肆手下人南方人居多,说不定其一开始的势力就集中在了南方某地,没准就是广州,因为这帮人开的车全都挂着广州牌照。
余杉这会儿脑子已经乱了,他的全部谋划都没用了。面对乔肆的绝对优势,余杉只能背地里搞小动作,这些小动作一旦曝光,变成实力比拼的话,余杉没有任何赢的可能。
“老板,现在怎么办?”
“分散撤离,尽快甩掉那帮人。你自己定个地方,别告诉我,等你们确认甩掉那帮人之后再给我发邮件。”
张毅答应一声挂断了电话。
余杉枯坐了片刻,抽了根烟,开始琢磨接下来的对策:易地而处,要是自己是乔肆的话,对手的手下人突然出现消失,然后神秘兮兮的出现在了珠海,自己会怎么想?这会不会是在打复仇基金的主意?依着乔肆的性子,一旦起了疑心,肯定得准备更多的后手。比如保护好律师唐景生,再比如私下里再立一份复仇基金。
“玛德!”余杉禁不住爆了粗口,也不知道是不是打草惊蛇了,现在该怎么办?(未完待续)
第308章 无题
有句话叫做计划没有变化快,很能说明余杉现在面临的问题。余杉觉着自己这段日子犯了很严重的错误,那就是做计划,做细致的计划。如果生活就是一段码农所编写的程序,那这么做没什么问题,因为编写的游戏总有规律可寻。可生活不是这样,总是充满了太多的变数。
尤其是余杉的对手乔肆,一个聪明,既不在乎别人的命,也不在乎自己的命的疯子!这个疯子大限将至,余杉必须不敢去刺激乔肆,天知道受了刺激之后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儿来。他只能谨小慎微的,逃出对方的视线,然后再从视线之外想办法去解决问题。这一过程就像是走钢丝,行差踏错半步就得粉身碎骨。
张毅那头暂时已经用不上了,余杉只能想别的办法。要命的是他现在根本就没那个时间去培植新的人手。
这可把余杉给难住了,从网吧里出来,他漫无目的的开着车在街上乱转了半晌,直到饥肠辘辘才草草对付一口,然后径直回了宾馆。躺在宾馆的床上,余杉抱着脑袋冥思苦想了一下午,一个个荒诞不经的念头生出,又被自己个儿判定为荒诞不经。
临近傍晚,手机铃声将他从冥思苦想的状态中拉了出来。来电的是徐惠,这姑娘已经录完了近期的节目……余杉一拍脑门,他差点忘了徐惠坐今天的火车回齐北。
看看时间,下午四点半,时间上还来得及。余杉松了口气,赶忙接起了电话:“小惠,等着急了吧?我马上就过去接你。”
徐惠说:“余大哥,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你一个姑娘家,大晚上搭车不方便,再说你还有一大包行礼呢。别争了,我二十分钟准到。”
徐惠就笑着应承下来。
挂断电话,余杉揉了揉脸,穿好衣服就出了门。九九年这会儿的京城路况还算不错,余杉开着车二十分钟不到就到了徐惠所租那幢旧楼的楼下。
停好车一口气跑上楼,没等他敲门,门就从里面推开了。余杉抬眼就瞧见穿着米白色马海毛毛衣的徐惠正俏生生的站在门口。
“余大哥。”徐惠笑着打了声招呼。
“这么巧?我刚要敲门。”
徐惠一边让着一边说:“刚才瞧见你车开进来了,听着脚步声估计就是你上来了。”
“是嘛?你一直站阳台等着我呢?”余杉说着进了屋。
这是余杉第二回进到徐惠的小屋里,看起来变化不大,只是收拾得更齐整了。晾衣杆上没了衣架,简易衣柜里也变得空空如也。四下的陈设看起来都是房子原本就带的,除了地上的两个包,再也找不到徐惠存在的痕迹。
余杉回头问徐惠:“都收拾好了?不对啊,怎么就这两个包。”
徐惠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早收拾完了。余大哥,你坐,喝点水。”徐惠将桌子上的一瓶矿泉水地给余杉:“水壶、茶杯全都收拾起来了,只有矿泉水了。这水我放在暖气上一直温着,一点都不凉。昨天就收拾完了,我给学校打了电话问了问,说是宿舍没开门。今天一早我就把不带的东西全都送到了同学家,要不是给家里带了点特产,一个包就能装下。”
“哦,这样啊。”余杉迟钝的应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诶?这事儿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那么多东西,你一个人倒腾多累?我开着车一趟就装走了。”
“不用啊,我同学家离这儿很近的。”
余杉笑了笑,不再说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徐惠都买了什么京城特产。徐惠就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行李包,一件一件的介绍。有给母亲带的,有给同学带的,东西不贵,但都很有特色。毫不夸张的说,在这个物流不发达的年代,有些小物件在齐北就是有钱都没地方买。
徐惠说得兴起,余杉却在走神,脑子里全都在盘算着怎么破局。这头徐惠掏出一包零食的时候,一不注意将一副毛线手套带了出来。这姑娘明显楞了下,发现余杉没瞧见,赶忙悄悄将手套塞了进去。
也不知徐惠是什么时候不说话的,等余杉反应过来,才发现徐惠正用关切的目光瞧着他。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说:“瞧我,走神了。”
徐惠问:“余大哥,你的病……”
“早就好了,什么事儿都没有。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上个礼拜去医院复查,肿瘤根本就没变化,有极大的可能是良性的。你别多想,我就是最近事儿有点多。”
徐惠明显有些不放心,却也知道余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好说:“生意上的事儿吗?”
余杉叹了口气,说:“是啊。很麻烦,进退不得。对手太强大,优势全在对方那边,我现在是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徐惠沉默了下,没问究竟是什么问题,而是叹息着说:“可惜我什么都不会,也帮不到你。”
瞧着徐惠愁眉苦脸的样子很是可爱,余杉就笑了,说:“你就别瞎琢磨了,这事儿别人都帮不上忙,就得我自己去解决。”
“嗯,我相信余大哥你一定会解决的。”
“对我这么有信心?为什么啊?”
“因为你是个好人啊。”
余杉愣了愣,冷不丁的就被人发了张好人卡。他很理解徐惠的逻辑,好人有好报,这更像是一种祝愿。事实上往往事与愿违,那句话说的不是好吗?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得,那就借你吉言。”余杉看了看时间,说:“都五点多了,走吧,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我带着你逛逛,时间差不多我再送你去车站。”
徐惠似乎想要拒绝,可张口却变成了:“好啊。”
俩人一人提了一个行李袋,锁门就下了楼。将行李放进后备箱,余杉开着车出了小区。他琢磨着徐惠这半年在京城省吃俭用的,怎么着也得吃顿好的再走。于是驱车就去了便宜坊。
论起烤鸭来,全聚德绝对如雷贯耳。外地人到了京城,想吃烤鸭都得往全聚德走一遭。可余杉听说个一个说法,说是真正的京城人都不去全聚德,而是去便宜坊。甭管这说法对不对,余杉都打算去见识见识。
一路上看了几次地图,走了两回冤枉路才到了地方。两人进店一瞧,果然是火爆异常,放眼望去几乎瞧不见空位。
有服务员唱喏,迎上来安排了位置,又推荐了特色菜品。余杉本着听人劝吃饱饭的精神,除了叫了一只烤鸭,还另外点了四道菜。
正赶上饭口,上菜的速度有点儿慢,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可能是马上就要回家的缘故,徐惠显得很兴奋,不知不觉就说起了她小时候的趣事。
余杉依旧时不时的走神,每当余杉走神,徐惠就停下来,小口的喝着茶水。等到余杉回过神,她才会继续说下去。
余杉发现自己钻进了死胡同,怎么也绕不出去了。有张毅被跟踪这么一遭,乔肆肯定会加倍警惕。这就意味着余杉不能动用张毅这批人,只能从别的地方找帮手。帮手从哪儿来?砸钱是能找到人,问题是靠不住啊。
余杉将问题倒回去,开始思考他与乔肆的优劣势。他的优势在哪儿?信息优势。有时空门的存在,余杉可以掌握更多的信息,夸张点说他就是个先知。除此之外呢?他在这个时空还有什么优势?
嗯?不对,等等,貌似这个问题还可以往回倒。信息优势来自哪儿?来自于时空门,因为时空门让他可以往返两个时空,所以他才会有信息优势。确切点说,余杉能往返时空,而乔肆不能。在这个时空里,乔肆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余杉只能被动挨打;可放在一五年的时空,情形就万全颠倒过来了。不论余杉在一五年时空里如何,有多弱小,起码他还存在。而该死的乔肆早就死在了九九年,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一五年的时空里。
余杉紧紧的握住杯子,他似乎抓住了点儿什么。一五年没有乔肆,那么,可不可以在一五年想办法去达到自己的目的呢?
量子物理里头有个理论,说是未来发生的事儿可以影响到过去。余杉是个半吊子科幻小说作家,对这方面只是略微了解了一些。他就记得一个例子,说是你在未来宽恕你的敌人,可能会导致你的祖先在过去遭受屈辱。
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余杉一直没搞明白。他也不认为自己在一五年搞事情会真的影响到九九年,但他的确可以做一些事情,比如在不惊动乔肆的情况下,从唐景生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想到这儿,余杉一下子豁然开朗,各种思路不停的冒出脑海。没一会儿的功夫,一个大致的计划已经在脑海里成形。
等他回过神一瞧,发现桌面上早就摆起了菜码,徐惠依旧双手捧着茶杯,正忧心的看着自己。他赶忙歉意的说:“瞧我,又走神了。来来来,尝尝这道金刚火方,据说味道特别好。”
徐惠说:“没事儿,余大哥,你别管我,我还不太饿。”
“瞎说,这都六点了能不饿吗?快吃吧。”(未完待续)
第309章 被锁了
余杉恢复正常了,起码徐惠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他是不是在强颜欢笑。徐惠就问余杉,怎么心情突然就好了,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余杉就解释说,他刚才走神的功夫,想到了破局的关键。
心情好了,自然是胃口大开。四个菜外加一只鸭子,余杉吃了一大半,徐惠也没少吃。结了账从便宜坊出来,余杉一瞧时间还早,才七点十分,就琢磨着领着徐惠四处逛逛。他开车带着徐惠去了西单,本意是给徐惠买件羽绒服,奈何徐惠一直推脱。余杉知道,徐惠只是不想余杉乱花钱。既然没有想买的东西,那还逛个什么劲头?
余杉就问徐惠接下来的将近三个钟头打算干点什么。徐惠想了想,说:“要不然咱俩去看电影吧?听说《不见不散》特别好看,葛优、徐帆演的。”
余杉一口应承下来,跟导购问了影院位置,两人就去了电影院。可能是临近过年的原因,两人进到影院里发现位置都快坐满了。这会儿电影已经开始了几分钟,两人抱着饮料、爆米花,侧着身弯着腰小心的往里走,好不容易才到了自己的位置。
《不见不散》这部片子余杉是在上大学那会儿看的,起初只记得里面的段子了,等十年后再看一遍,又有了新的感悟。可以这么说,处在电影纯真年代里的《不见不散》还能营造出温情脉脉与对生活的憧憬,看完了让人意犹未尽,回味绵长,好似一瓶老酒。等到后来的《非诚勿扰》,甭说什么温情,连搞笑的段子都没了,一丁点的诚意都没有。
余杉坐在电影院里,陪在徐惠身边,就好像第一次看这部片子一样,跟着大伙儿一起笑,看完之后有那么一丝丝被感化。
等放映厅里灯光亮起,周围人全都起立鼓掌。徐惠也在鼓掌,巴掌拍得尤为起劲。余杉侧头看过去,这姑娘的眸子里多了一丝晶莹。或许徐惠来说,大团圆的结局就是最让人感动的。
走出电影院的路上,徐惠一直说着电影真好看,脸上多了一丝笑意,好像在憧憬着什么。等到上车之前,徐惠突然让余杉将后备箱打开。
这姑娘在后备箱的行李袋里翻找了一番,背着手重新坐进副驾驶,深吸一口,好似在鼓足勇气一般,冲着余杉说:“余大哥——”说着,她将那副织好的手套递了过来:“送你的。”
“哦?手套啊,谢谢。”余杉接了过来。手套编制得很用心,大小合适,也不是单纯的一种颜色。指尖等易碰触的地方用的全都是黑色毛线。“你织的?”
“嗯。”徐惠用力的点头,催促说:“前阵子看你看车的时候有点儿冻手,就用剩下的毛线织了手套。你快试试,也不知道大小合不合适。”
“嗨,这一看就很合适。”话是这么说,余杉还是试了试。别说,大小刚好,戴着很舒服。余杉比划了几下,然后冲着徐惠说:“有心了。不瞒你说,这还是头一回有人给我织手套……额,不对,应该是除了我妈之外。”
“真的?”见余杉点头,徐惠就很开心的笑了起来。
余杉觉着眼前的徐惠笑起来,就好似牡丹绽放一般让人目眩。而且那笑容中的东西,让过来人余杉无比的熟悉。他紧忙看了看时间,说:“哟,得抓紧了,不然行礼该没地方放了。”
徐惠的火车票是节目组给买的,依着余杉的本意,是打算给徐惠买机票的,可徐惠这姑娘固执的坚持要坐火车。
这年头铁路还没提速,也没什么高铁。进京的列车除了稍微准时一点儿,外加新一点儿之外,跟普通列车没什么区别。从京城到齐北,全程要走上二十六个小时。一天一夜多的事件下来,就算躺着也能颠散架子喽。
余杉将车开到火车站,存好车,提着行李将徐惠送到了候车大厅。还有几天就要过年,这时候的铁路正处于春运的最高峰。候车大厅里头全都是人,单只是把徐惠送到等候检票的队伍里,就累得余杉出了一脑门子汗。
“余大哥,我初八往回走,初九到京城,你那时候还在京城吗?”
余杉琢磨了下说:“我现在也不太清楚……不过,你不是把房子退了吗?到时候住哪儿啊?”
徐惠眨眨眼说:“你忘了?节目组给安排住的宿舍啊。”
余杉一拍额头:“哦,对,差点把这茬儿给忘了。”
这时候,队伍前方一阵骚动。余杉扫了一眼,确认开始检票了。于是提起行礼,将徐惠护在身旁,一点点的随着人潮缓慢挪动。好不容易将徐惠送过检票口,余杉赶忙让到一旁,隔着栏杆朝徐惠挥了挥手。徐惠放下行礼同样挥了挥手,然后双手拢在嘴边说了句什么,可惜实在太过嘈杂,余杉什么都没听到。
余杉比划了个打电话的手势,随即摆手示意徐惠赶紧上车。徐惠提着行礼走了,余杉也开着车离开了车站。时间已经是夜里十点一刻,余杉开着车一路朝大兴而去。
半路,余杉接到了徐惠的电话,说是已经发车,全都安置好了。余杉嘱咐了几句,最后问徐惠在检票口冲着他喊了句什么,徐惠不说,道了声早点休息,就挂断了电话。
余杉能感受到女孩对自己越来越炙热的情谊,现在却根本没心思去考量。他一路疾驰,到了地方将车停好,迅速钻进了够买的车库里。
开了灯,余杉赶忙走向地上放置的大皮箱,换了衣服,又带上了早先在画廊买的几幅油画。背上行囊抬眼一瞧,那扇门静静的靠在最里面的墙角,即便在昏黄的灯光下依旧能看到那扇门上破损的漆皮。看着外表跟普通防盗门无异的那扇门,余杉下意识的深吸了口气。每一次时空跃迁都会对他的大脑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上一次往返的时候竟然莫名其妙的丢失了几个小时,这一回余杉决定做个试验。
他站在门前,左手放在门把手上,看了看右手腕表上的时间。晚上十一点二十一分,如果一切如常,穿过这道门之后手表应该显示的是十一点二十三分。下一刻,他拉开那扇门,迈步进去,感受着熟悉的黏液包裹与撕扯,整个人好似坠入深渊一般的天旋地转,然后紧跟着失去平衡翻滚着摔在了地上。
但这仅仅是刚开始,几秒钟之后他的脑袋如同炸裂了一般开始疼痛起来,无数或者熟悉或者陌生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巨大的信息量让余杉双耳嗡鸣声一片,他不禁捂住耳朵痛苦的呻吟起来。过了片刻,疼痛感渐渐减弱,余杉想起了看时间这码事儿,赶忙看向腕表。
车库里一片漆黑,余杉什么都看不到。他四下摸了摸,摸到了身后的那扇门,然后凭着记忆摸过去找到了照明灯开关。按下去,没反应,再按,还是没反应!诶?这是停电了,还是说长期没交电费,电业局干脆把电给掐了?
余杉又往前走,摸到了卷帘门,他哈腰双手托着使劲儿往上推,结果发现特么的卷帘门竟然被人从外面给锁上了!
也亏着卷帘门年头多了有些变形,从边角抬起的话能露出一点缝隙,也正是借着缝隙透过来的光线,余杉看清楚了时间:三点十八分。而根据外头光线的强度判断,这明显是早上。这意味着几个小时的时间又莫名其妙的丢失了。
余杉想知道时空门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很显然时空门不会说话,更不会回答余杉这个问题。而当前最最闹心的问题是,他自己到底该怎么出去?
凭借自己的力量就别想了,车库里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类似撬棍一类的东西,所以余杉只能求援。他开始一边儿拍打卷帘门,一边喊着‘有人吗’。
过了好半天,外头终于有人搭腔了。
“哎我说,你这是什么情况,大清早的吓唬人玩儿?”说话的人一口京腔,听着像是个老大爷。
余杉赶忙说:“大爷,您帮帮忙,能把门给开开吗?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我正跟车库里忙活呢,那孙子突然把门给锁上了。”
“嗬!这事儿新鲜啊!我活七十来年还是头一次听说。”
“大爷,您别逗闷子了成吗?我这儿都快急死了。”
“别急别急,我看看啊……啧,这上着锁呢,你有钥匙吗?”
余杉刚要说有,转念一想不对,赶忙说:“没有啊,钥匙本来就在锁头上,那孙子肯定拿跑了。”
“哦,那可麻烦了,我这也弄不开啊。要不然你还是报警吧?”
报警?这不是自找麻烦吗?余杉本想继续劝说大爷帮忙开门,可一琢磨,好像推脱着不报警更可疑。于是就说:“大爷,那劳烦您给报个警吧,我这早晨出来的着急,没带手机。”
“得嘞。”这大爷挺热心,帮着余杉报了警,之后还留下来继续跟余杉逗闷子。(未完待续)
第310章 憋出来的办法
警察终于来了,问了问事情的大致,就从附近的五金店借了一把老虎钳,夹断锁头,总算是把余杉给放出来了。
甫一出来,余杉不迭的感谢贫嘴大爷与出警的民警。估摸着人家警察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一边儿乐着一边说:“你先别忙着感谢,我们还得问问你呢,这车库是你的?”
“啊,是我的。”余杉一琢磨,坏了!他买的时候用的是假身份证,名字虽然没变,可出生日期在那儿摆着呢,他这岁数明显离退休还远着呢。于是赶忙说:“警察同志,您不知道,这车库是我从一离退休老乡手里前两天刚买的,还没过户。”
“是这样吗?你那老乡叫什么?”
“余杉,余下的余,杉树的杉。”
警察转头看向旁边的小伙子,小伙子翻了翻本子,冲着警察点点头。后来余杉才琢磨过来,估计这小伙子不是物业就是社区的。
于是警察松了口气,看向余杉的目光柔和了不少:“得,那没事儿了。你回头自个儿加点小心,别又让熊孩子给坑了。前两天看新闻说是熊孩子在电梯里撒尿,结果把电梯给弄坏了。”
千恩万谢把民警跟热心大爷给送走,余杉回到车库里找到了手机跟钱包,然后就近在五金店买了把锁,重新把卷帘门给锁上了。
他翻找着号码本,发现很多人没有了,也多了很多不认识的姓名。找到单杰的电话号码,余杉犹豫了半天也没拨出去。
很明显,一国两制,单杰即便能进入公安系统,也没法去查港岛那边的唐景生。他琢磨着或许可以从网上想办法,毕竟唐景生这人在九九年就是个挺出名的律师。
于是余杉找了家网吧,开了机查了查。排除了一大堆无用的同名信息,总算找到了有关唐景生的新闻。这位黑心大律师在一三年摊了官司,涉嫌帮助不良社团洗钱。新闻曝光了唐景生在浅水湾的豪宅,唐景生闺女的豪车,另外还有位于中环左近的律师事务所。
纪录下有用的信息,正打算走呢,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打电话的是刘哥,接起来一听,听筒里立马传来碎叨叨的男声:“杉子,搁哪儿呢?约好了八点半,你看看这都几点了?”
“我……”
“别你啊我啊的了,你抓点紧,我先在这边帮你拖着。我可跟你说,人家资方这回可是很有诚意,这回谈好了你那剧本下个月就能立项。回头电视剧火了,你明年就能上一个台阶,一集十来万很随意。咱们做内容的,就不能太孤傲,得学会处理人际关系。现如今做内容的这么多,咱们这些八零后还没出头呢,九零后都特么起来了。上次聚会那小姑娘你记得吗?人家去年接了个本子,上个月湖南台放的,火得不得了。你知道现在人家给她的剧本出多少钱一集吗?得,我不多说了,你赶紧啊!”
通话总计不到一分钟,全是对方再说,余杉就插进去一个字儿。剧本?资方?这回又是怎么回事?
正琢磨呢,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好家伙!大学还是那个大学,可情况从毕业后就变了。余杉没当上码农,而是一门心思的当起了京漂。一开始写小说,做文案,后来慢慢投身编剧这个行业。混了几年,在行内也算是有点名声。
刚才来电话的刘哥,是京城一家视频公司内容总编,两人认识七、八年,关系一直不错。刘哥有心提携余杉,有事儿、没事儿的总帮着余杉拉活儿。
至于余杉的个人状况,依旧是单身狗一只。这跟他的职业有很大的关联。编剧这个行业压力很大,一年忙活下来根本就没多少空余时间。平时赶剧本,每天能睡四个钟头就算是烧高香。要是开始跟组,那就更没个时候了。
大清早的跟着剧组出发,到了实地确认采景、布置有没有问题,跟导演沟通完了还得跟演员沟通,碰上大牌演员耍脾气,那原本安排好的拍摄计划就得改。比如某小鲜肉愣说自己没心情,哭不出来,那就得改拍别的。
一天跟下来,等回到宾馆,演员去休息了,编剧得跟导演开会,讨论剧情改动。会开完导演去睡了,编剧回到自己房间开始改剧本,等改完了,眼瞅着就天亮了。也别洗漱了,都不用脱衣服,倒在那儿眯一会儿就得起来。
再加上做了编剧之后,对各种人设了如指掌,形形色色的人接触几次就能大概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万全没了新鲜感,所以余杉这几年虽然接触了几个姑娘,可到最后也没跟谁再进一步。
消化掉涌现出来的新记忆,余杉咂咂嘴,念叨了一句:“卧槽,编剧这么悲催啊?”
话说余杉在原本的时空里还真认识一个编剧,那人跟余杉岁数相当,虽然联系的不勤,可关系还算不错。那人没事儿就说自个儿是个悲观主义者,余杉开导了无数次都没开导过来。现在余杉明白了,一年到头睡不了几个囫囵觉,每天忙成狗,生理问题只能自行解决,对什么人什么事儿都没了新鲜感,这尼玛就算再乐观的人也受不了啊。
余杉离开网吧,背着包直接打了辆车往约好的地方赶。一路上刘哥打了十几个电话,看样子是真急了。可就算再着急也没办法,余杉总不能飞过去吧?
等到了约好的茶楼,余杉一进门就瞧见刘哥站在门口跟那儿运气。
瞅见余杉,刘哥大大肚腩急促的起伏几下,推了推眼镜指着余杉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说说你这人,还能有点币数不?几点了?啊,你瞧瞧现在几点钟了?”
余杉赶忙道歉:“对不住,刘哥,我是真把这事儿给忘了。”
“忘了?你怎么不把吃饭给忘了?”
话音刚落,余杉肚子咕噜噜一声,直把刘哥给噎得什么话都没有了。
好半晌,刘哥才说:“我特么算是服了你了。”
余杉陪着笑:“别,刘哥你别生气,我保证没下回了。”
刘哥深呼吸几下,平复了自个儿的烦躁,往旁边指了指,引着余杉边走边说:“可没下回了啊,约好了你不来,你这不是得罪人吗?也亏着我说了不少好话,人家资方也确实看重你那剧本,否则这事儿传出去你以后还怎么混?得了,咱俩先吃饭,下午直接去资方公司谈。”
刘哥四十出头,正宗的京城爷们,嘴上虽然不饶人,可心肠软得不得了。两人就近找地方吃了午饭,刘哥又数落了半天,才算把这事儿给揭过去。
到了下午,刘哥领着余杉去资方写字楼跟对方谈了谈。在余杉看来这次所谓的会谈什么意义都没有,一丁点剧本相关的东西都没有,全程都是互相拉感情。谈来谈去,最后资方负责人只说对余杉的本子感兴趣,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真有兴趣。
结果等从写字楼出来,刘哥居然跟余杉说,这事儿**不离十了……余杉很难理解,这事儿怎么就**不离十了?
刘哥说:“我跟姓孔的总打交道,这人就这德行。他要真不感兴趣,一准变着法的夸你本子好。可他要是感兴趣,就得拿捏拿捏你,不然回头怕你狮子大开口。”
感情是这么回事?这个行业还真复杂。
刘哥要回公司,余杉打算先回家,两人不顺路,余杉也就没搭刘哥的车。两人分别之后,余杉翻找了自己的身份证,知道了自己的住所。随即骑着小黄车,坐了地铁去了自个儿四环边儿上的小公寓。
公寓不大,四十平左右,收拾的还算干净。房子里头别的都少,冰箱都是空的,唯独书,满屋子全都是书。什么刑侦、推理、悬疑、科幻,各类小说与专业书籍堆满了四周的墙壁。
余杉回来是找自己的港澳通行证,新的记忆告诉他,他以前办过这玩意,还跟着剧组去澳门拍过戏。找了好半天,证件找全了。余杉立马又订了晚上飞深圳的机票,收拾了东西先去出入境管理处自助续签,跟着又打车去了机场。飞机是晚上七点多的,等到了深圳已经快十一点了。
余杉在机场附近找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通关到了港岛。十点多钟的时候,余杉已经在浅水湾转了半天,还拿着手机四处自拍,装作自由行的游客一样经过唐景生家门口。
余杉一打眼就发现事情不好办。浅水湾这地方是港岛传统的富人区,整体安保措施本来就很严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余杉就碰见了两队军装警察。唐景生家里也安了不少摄像头,也不知道有没有直通警局的安保系统。
他余杉又不是格日勒图,拿这种小别墅根本就没办法。家里进不去,那就只能打办公地点的主意。依照纪录的信息,余杉又去了中环附近的那幢办公楼。接下来两天余杉早出晚归,还真让他憋出了个办法。(未完待续)
第311章 冚家铲
两天的时间,足够余杉了解唐景生更多的信息。比如两年前的案子让唐景生丢了律师执业证,赔了一大笔钱。直到今年七月份,他才重新获得律师执业证。之后开了家律师事务所,不过因为名声臭了,他的律师事务所基本接不到什么案子。
所以当第三天一早余杉打电话预约的时候,很容易就约到了上午十点钟。掐着时间,出门的时候余杉已经焕然一新。巴宝莉秋季新款西装,金丝平光镜,手中还多了个公文包,看起来就像是典型的成功人士。
余杉提前十分钟到了地方,话说港岛大厦的门脸真是小的可怜,不仔细看根本就找不到入口。进到里面,余杉原本还担心有安检,后来发现自己想多了。大厦的大厅里头根本就没什么安检设备。两名上了岁数的保安一边喝茶一边看报纸,余杉进来的时候俩保安只是瞥了一眼,根本就没搭理他。
余杉搭乘老旧的电梯上了七楼,又按着门牌找到了唐景生的律师事务所。这事务所面积不大,能有个九十平就算不错了。按照港岛人的说法,这得叫千呎豪宅。事务所有个负责接待的小姑娘,问清余杉的来意,就将其引到了一间办公室。
进去之后,余杉就瞧见办公桌后站起来一个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者。老者迎过来主动伸出手:“张生,幸会幸会,鄙人唐景生。”
两人寒暄几句,落座之后接待的小姑娘又给余杉上了咖啡。房门关上后,唐景生用生涩的普通话说:“张生是打算投资移民?那你算问对人了,这一块我做的很熟。”
余杉摆摆手,缓慢的打开公文包,一边掏着东西一边问:“这个不着急,其实我是有个问题想问唐律师。”
“哦,什么问题?”
“我听说,你以前给和胜和做过律师?”
唐景生不以为意的解释说:“张生安心,我跟他们只是正常的合作关系,根本没媒体上写的那么夸张。不然你看我为什么还能做律师?对不对?要是那么污蔑都是真的,我不得坐牢?”
余杉笑笑,说:“我不关心这个。我想说的是,你之前是不是替人掌管过复仇基金。”
唐景生脸上还是挂满了笑容,只是在余杉看起来那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唐景生大笑两声:“张生,不要相信这些以讹传讹啦,都是谣传。”
余杉点点头,从包里掏出手枪指向唐景生:“你就没一句实话么?是不是非得用枪指着你,你才会说实话?”
变化太突然,唐景生已经懵了:“张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嘘~”余杉左手食指在嘴唇上比划了下,说:“别喊,也别激动。你激动会影响我,我可不想走火。”
唐景生沉默不语,眼睛死死的盯着余杉手中的枪。
“呵,怀疑是玩具?”余杉给手枪上膛,发出清脆的一声咔哒。枪口晃了晃,唐景生下意识的举起了双手。
余杉赞许的说道:“很好,现在慢慢站起身,转过去。”他走过去,快速的搜了身,除去口袋里的手机,然后将唐景生推到沙发上。
余杉拉了把椅子,坐在唐景生的对面,打量着唐景生说:“现在我们能好好聊一聊了。你放心,我一不求财,也不想害命。之所以找上你,是因为你这儿有我感兴趣的东西。”
“什么东西?”
“比如说,复仇基金。”余杉顿了顿,在唐景生开口前,说:“我希望大家都能坦诚点,不然你一说谎,我就会生气,我一生气就会有后果。你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想被打得鼻青脸肿,最后脑袋开个窟窿吧?”
说话间,余杉继续从公文包里掏东西。一把把,各式各样的刀子摆在茶几上,明晃晃的,刺得人目眩。手枪,再加上刀子,唐景生很快认清了现状。
“我同你讲,港岛是法制社会,你就算杀了我你也跑不掉。”
余杉无所谓的说:“走不掉就走不掉,有些东西值得用命去拼。放松,别那么紧张,我真的只想知道一些信息。”
唐景生沉默了一阵,似乎认命了,开口说:“你想知道什么?”
“我说了,复仇基金。”
唐景生点头,说:“是,我是帮人搞过暗花。”
“几个?”
“就一个。”
“就一个?”
“是啊是啊。就一个。大佬,我说的是真话,我经手的暗花就这一个。那些富豪都很惜命,有钱去请保镖喽,谁会去搞暗花?混社团的大佬自己就能发暗花,哪会用到我?”
“哪年的事儿还记得吗?”
“记得,九八年啦。九八年……好像是八月,有一天阿彪约我出来喝茶,说照顾我生意,我就去喽。到了之后,发现阿彪还带了几个陌生人。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聊,然后就有个叫安仔的年轻人问我,接不接暗花。我当时就想,有钱赚就做喽。”
“等等,安仔?全名叫什么?”
“不知,人家也没有说。”
“另外几个人呢?有姓名吗?”
唐景生摇摇头。余杉皱着眉头思索了下,说:“你继续。”
“然后就是第二天,安仔找到我的事务所,谈了半日,做好了暗花。”
“那暗花什么时候会启动?”
“都是安仔打电话通知,他这个人很麻烦,也不管白天还是半夜,总会突然打电话过来。上午叫你启动,过了几分钟又叫你取消,我都好后悔接这单生意。”
余杉问:“暗花的内容你看过吗?”
“没啊,对方不给我看。他们把暗花文件存在银行保险箱,给我留了一份动用保险箱的授权文件。如果接到电话通知,我就拿着授权文件去银行,打开保险箱拿出暗花,再让江湖人去做喽。”
接下来唐景生又说了不少,根据唐景生的叙述,整个复仇基金分为三个部分。第一份是律师合同,一式两份各自留底;第二份是复仇基金的资金,总价一千万港币的不记名债券;第三份是复仇内容,这最为关键的部分留存在了银行保险柜,内容连唐景生都没看过。
比照着乔肆的做法,余杉愈发觉得自己不够缜密。想当初搞复仇基金,可是把所有的东西全都交给了雷律师,这太容易被乔思破解了。都不用别的,只要杀了雷律师,余杉的复仇基金就等于废纸一张,什么用都没有。
琢磨了一阵,余杉问:“你说的暗花启动了吗?”
唐景生摇摇头:“没。十几年前,还有人联络我,不停的启动再取消,可自从……从……从九九年四月之后,突然就没人给我打电话了。”
没启动?另外九九年四月失去联络,这是不是意味着乔思死在了那个时候?
“也就是说,授权文件还在你手里?”
唐景生沉默着不说话。
余杉叹了口气,说:“把授权文件给我,我保证立刻就走,以后也不会找你麻烦。”
唐景生想了想,站起身走到书柜旁,拉动一本书籍,书柜裂开,露出后头的保险柜。打开之后,从里面找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余杉说:“全在这里了,你自己看吧。”
余杉紧忙打开来看了看,文件袋里的东西很全,既有律师合同,又有保险箱授权合同。授权合同里,保险箱的租用人是名叫安迪楚的华裔美国人,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除此之外找不到额外的签名,包括律师合同里的甲方姓名都是空白的。
似乎看出了余杉的疑惑,唐景生说:“这是暗花,没人会写签名,一旦出了事被查出来,对任何人都是大麻烦。再说了,我也不敢违约,能拿出一千万暗花的人我可不敢得罪。”
有道理,有句话叫越是黑暗的地方反倒越有秩序,因为不守规矩的家伙早就被人给干掉了。
余杉又重复问了几个问题,他在确认唐景生是不是在说谎。这点技巧出了他本身的积累,还来自于这一时空的编剧记忆。他曾经写过一部刑侦局,里面涉及到不少的心理学,可以用于判断对方是否说谎。
测试的结果让余杉满意,于是就剩下了最后一个问题:“拿着这份授权文件就可以去银行打开保险柜吧?”
唐景生摇摇头说:“这份文件只有我拿着才有用,你拿去什么用都没有。”
这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余杉摆摆手,让唐景生去接。唐景生只说了几句,就匆匆挂了电话。
余杉开始收拾东西,将刀子一件件收起来,然后说:“很好,唐律师,非常感谢你的配合。送你个礼物。”说着,他把手枪丢给了唐景生。
唐景生慌手慌脚的接住,愣了愣,愕然抬起头说:“假的?”
余杉笑着说:“是啊。广华街逛了一大圈就只看中了这把,老板死活不降价,咬死了880港币。送你了,留着玩吧。”
眼瞅着唐景生怒气上涌,估计要不是顾忌余杉包里的刀子,立马就能爆发,余杉说:“哦,对了。”他从包里掏出一部数码dv,冲着唐景生晃了晃:“唐律师,你的坦诚我全都录下来了,别想着报警,也别想报复我,否则这里头的内容足够你进去待几年的。”往门口走了几步,余杉顿住,回过头说:“另外,下午三点半我在汇丰银行门口等你,我想看看保险柜里到底存着什么文件。”
余杉走了,只留下唐景生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发呆。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虽然他早就怀疑余杉拿的是假货,奈何为了自己的老命,他根本就不敢质疑。良久,他咒骂了一句:“冚家铲!”(未完待续)
第312章 谁是安仔?
下午三点半,唐景生准时出现在了汇丰银行门口。余杉眼瞅着唐景生拿着授权书,签名之后进到保险柜区域的一个房间,片刻之后走出来,手里又多了一份文件。他将两份文件原原本本的交给余杉,后者看都没看,全都塞进了自己的提包里。
余杉就站在那儿,笑吟吟的看着唐景生:“唐律师,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唐景生咬了咬牙,从公文包里拿出纸笔,当场给余杉写下了自己的英文签名。
“多谢你了,唐律师。”余杉接过签名纸就要走。
“等等,录像呢?”
余杉停下脚步,看着唐景生说:“你要录像干嘛?打算销毁掉?就算我给了你,你能相信我没留备份?”顿了顿,余杉说:“我再重申一次,我本人跟你没有任何私人恩怨,我的目的仅仅是这两份文件。现在我已经拿到了,所以尽管我很不齿你的私德,但只要你没惹到我,我就没必要让你身败名裂。这个逻辑你认同吧?很好,既然你认同,那还要什么录像?相信我,你只要忘了今天发生的事儿,以后就不会有任何麻烦找上门。现在,我们可以说再见了?”
唐景生苦笑着说:“最好再也别见。”
余杉搭了计程车离开银行,回到酒店房间里才拆开那份复仇文件。牛皮纸文件袋里,是一份份夹着照片的文件,头一张照片就是余杉本人。那照片看起来是一张合影,现如今裁得只剩下余杉自己。再往后是余杉的父母、妻子、妹妹,而每一份文件上都有一个独立的编号。余杉回过头来又反复的看了看牛皮纸文件袋,直到确认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这才丢在一旁,长出了一口气。
这份即将在九九年生效的复仇基金原始文件,被他在一五年拿到了。他终于有了解决掉悬在头上的那把剑的希望……不,确切的说是办法。
唐景生这么个黑心律师,能混到今天还健在,这就很能说明问题。这人肯定很狡猾,余杉没法确定这家伙所说的话里哪句是假的,更不确定有没有遗漏的关键点。就比如文件的质地、暗号,余杉就不知道唐景生与乔思谈没谈过这个问题。
余杉想到这儿再也坐不住,赶忙出去买了个检测珠宝的放大镜回来,然后趴在床上逐行查看。这一看不要紧,余杉发现在每一份文件的末尾的黑线,居然是一组缩小的数字!发现了这一点,余杉吓出了一头冷汗,这要是没有及时发现,回头伪造的文件再出了问题,天知道会引起什么后果。说不定乔思那家伙在另外的保险箱也存了一份复仇名单。万一九九年的唐景生发现不对,依照约定开启另外的保险箱,余杉依旧难逃一劫!
他不敢大意,反复看了很多遍,检查里面有没有水印,纸张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万幸的是,出了黑杠处有数字,别的地方一切如常。
余杉累得不行,也没洗澡,直接躺床上就睡了过去。
解密文件仅仅是第一步,余杉还有另外的事儿要去调查,就比如出面联络唐景生的安仔。根据唐景生的描述,他对安仔这个人一无所知,当初是阿彪介绍他们认识的。所以要想调查安仔,就得从阿彪身上着手。
而阿彪根本就不是个名字,顶多只能算是外号。昨天的时候,余杉倒是追问了唐景生有关阿彪的信息,遗憾的是唐景生只知道这人叫阿彪,当初混和胜和,后来出了事就没消息了。
港岛人口这么多,混社团的,而且叫阿彪的肯定也不少,想要找到阿彪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再加上余杉在这儿什么人脉关系都没有……咦?不对,好像余杉还真认识几个人。
余杉掏出手机翻找了半天也没确定哪个在港岛混,于是清早起来干脆给刘哥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刘哥打着哈欠说:“杉子,这才几点你就打电话?”
“刘哥,我认识的人里头有在港岛混的吗?”
刘哥差点没气疯了:“你认识的人在哪儿混你问我?”
余杉不好意思的说:“我这不是想不起来了嘛。”
损了余杉几句,刘哥说:“你找找大龙,他这两年一直在港岛来着。”
谢过刘哥,余杉从号码薄里找出了大龙。电话打过去,第一遍没接,第二遍接了,就听大龙在电话里气喘吁吁的说:“杉子哥,又有好事儿关照我?”
“你这是干嘛呢?”
“啊?刚拍完一场打戏……啧,杉子哥你这人怎么突然就龌龊了?”
余杉跟大龙说笑两句,话锋一转:“大龙,我有点儿事儿找你帮忙。”
大龙立马拍胸脯应承下来,也不管余杉有什么事儿找他。又听余杉说现在就在港岛,问清楚酒店位置,大龙说过两个钟头准到。
大龙这人挺靠谱,不到俩钟头,准时找了过来。两人在附近找了家茶餐厅边吃边聊,余杉就把找阿彪的事儿说了出来。
大龙是河南人,为人很仗义。前几年刚入行,找不到门路做武行,只能跑去横店做横漂。正赶上余杉在横店跟组,大龙作为群演也参与了那部戏,打了几次交道,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再后来余杉用自己的关系介绍大龙去了一家专门做武行的公司,总的来说余杉没少帮他。
听了余杉的话,大龙又是爽快的应承下来,说是尽快给余杉消息。余杉不好追问大龙怎么去找,有句话叫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大龙这人又不是个说大话的,既然敢应承下来,那肯定就有一定的把握。另外,余杉知道港岛的武行有很多都混过社团,没准大龙就是通过这帮人去找阿彪呢。
第二天晚上,大龙找了过来,说是人已经找着了。不过这人的外号现在不叫阿彪,叫瘸腿彪。据说这人之前在社团混的还算不错,后来替大佬扛罪进去关了八年。好死不死的,他在监狱里碰到了仇人,结果让人挑了脚筋。出来后以前的社团变了天,原来的大佬跑路,新晋大佬不待见,瘸腿彪的日子过得很是凄惨。听说现在已经混到捡垃圾、住笼屋了。
余杉耽误不起时间,送走着急拍夜戏的大龙,自己打车去了深水埗。按照地址找了半天,余杉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笼屋。
一间民居五十来平,被分成上下二十份,每个带床铺的笼子也就两平米左右,高度甚至都不到一米!更要命的是没有卫生间,上小号用夜壶,大号就得跑到一公里外的公厕去上。而就这么个破笼子,每个月的租金最便宜的也得一千五百港币,好一点的两千、三千的都有。
长这么大,余杉还是头一回见识货真价实的贫民窟。都特么说港岛好,是,市区里头看着是不错,跟京、沪算是各有千秋,可京、沪没这种贫民窟啊。
而这还不是最惨的,听大龙说,最惨的连笼屋都住不起,干脆就露宿街头。余杉捂着鼻子,忍着刺鼻的气味,实在没勇气进去。于是干脆就站在敞开的门口叫道:“瘸腿彪,瘸腿彪在不在?”
里头没反应,回应余杉的只是临近门口的几个笼屋里的木然。
“瘸腿强在不在?不说话这一千块我拿走了。”
话音刚落,就听里面有人喊:“别走,我在,我在!”
一阵鸡飞狗跳,片刻后一个人一瘸一拐的走到了门口。那人看起来五十多岁,浑身上下一股子垃圾味儿。看见余杉,立马哈腰鞠躬:“先生,我就是瘸腿彪,有事关照我?”
余杉倒退两步,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五百的港币递过去:“这个你先收下。还想要更多的话,就跟我出来。”
“多谢先生关照,多谢。”
离开笼屋,到了外边,余杉总算能正常呼吸了。他也没走远,找了个僻静角落,就问起了瘸腿彪。听余杉说完,瘸腿彪反应了半天。
好半晌才用港普说:“安仔?快二十年了,你等我想想……额,我记得安仔是做钱庄的,二十多年前就跟我们打交道。”
“钱庄?地下钱庄?”
“是啊。有些黑钱想转到港岛,有些港岛的黑钱又想转到大陆,转来转去,安仔就是做这个生意的。当初他是大陆那头的联络人。回归前不干了,再见面就是让我给他介绍唐律师那次了,听说他给大老板做了账房。”
“安仔本名你知道么?”
瘸腿彪说:“啊呀,事情过了这么久,不太好想起来啊。”
得,这丫挺的是拿乔呢。
余杉掏出钱包,抽出厚厚一叠钞票,大概有两万港币。瘸腿彪看着钱眼睛都绿了。
“你要是能想起来,这些都归你。”
“先生爽快!我想想啊……好像……好像是叫成安,成功的成,安全的安,我帮他买过机票,错不了。”
“多大岁数?”
“比我小一些,现在估计四十七、八?这个不记得了。不过我记得他老家是汕尾的。”
余杉将钞票递过去一半,又问:“还有没有别的?”
“我想想……啊,对了。听他说,他家里还有个弟弟,别的就没了。”
“身体特征呢?”
“近视眼,身高跟你差不多,左脸有块红胎记。”
成安,四十七、八的年纪,非独生子女,老家在汕尾。信息不算多,但足够让余杉找到这个人了。(未完待续)
第313章 忙碌的一天
港澳通行证是有时效性的,幸好成安这个人是内地的。余杉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大略的将成安这个人分析了下。
根据唐景生与瘸腿彪的描述,这个人起先是做地下钱庄的,之后跟了别的大老板(很可能就是乔思)成了账房,再然后突然有天现身港岛,找到当时的阿彪,在阿彪的牵线搭桥下认识了唐景生,可以说乔思的复仇基金就是这个人一手办下来的。其对乔思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而余杉从萨布丽娜的嘴里,根本就没听说过成安的名字。这说明要么成安隐藏的很深,至少萨布丽娜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人;要么,就是萨布丽娜有意欺瞒。
余杉现在考虑问题总喜欢从最坏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萨布丽娜为什么隐瞒了成安?或许是萨布丽娜就是乔思派过来误导自己的。余杉那阵子已经认定了乔思是幕后黑手,对乔思的调查不遗余力,即便没有萨布丽娜跳出来,要不了多久余杉也能追查到陈广夏这个人。
或许陈广夏对于乔思来说很重要,但这个人顶多就是个打手头子的角色,蛮干动粗还成,玩儿脑子就差了点意思。
易地而处,假如余杉是乔思,依着乔思谁都不相信的性子,肯定要把核心实力紧紧攥在手里。乔思的核心是什么?从前也许是先知咨询,现在没了,他只剩下了钱。不论是收买还是贿赂,也不论是养打手还是布置阴谋,乔思都离不开钱。
所以陈广夏虽然很重要,但顶多算是乔思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真正的暗子,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叫成安的家伙。
而乔思也对成安无比信任,否则也不可能让其经手操办复仇基金事宜。余杉猜想,成安没准真是乔思的账房,掌管着乔思的若干秘密账户,调配资金,组建复仇基金。或许乔思也会对成安有所保留,但毫无疑问的是,成安就是最贴近、了解乔思秘密的人。
这一晚上余杉只睡了四个钟头,早晨起来之后发现自己丝毫没有困倦的表现。这或许是因为他新增了这个时空的记忆,承袭了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的习惯。
他从酒店退了房,赶在第一时间通关回了深圳。余杉先找了家宾馆安置,吃过早饭之后开始在市区乱转,他试图找到一家能完美伪造复仇名单的商家。他找了好几家复印社,结果没有一家能干的了的。后来没招儿了,死马当活马医,干脆从小广告里找了个能面谈的假证贩子。
会面的地点是一条背街,余杉等了半天才等到有人过来招呼自己。那假证贩子一口乱七八糟的南方口音,也听不出到底是哪儿人。看年纪三十出头,长得苦大仇深,就跟别人欠他钱似的。
办假证的听了余杉的要求感觉很新奇,拿出复仇名单看了半天,最后说了句:“能做。”
余杉问要多久,对方说得先找纸张,复仇名单用的纸很特殊,市面上很少见。只要找到合适的纸张,包括秘写之类的工作,有两个小时就能搞定。
商谈一番,说定了价格,余杉先付了两百块定金,又互存了彼此微信,就与办假证的分道扬镳。
伪造复仇名单的事儿可以暂时放一边了,接下来就是寻找成安这个人。虽然余杉已知的信息有限,只能是个大概。但同等条件下找人,一五年明显比九九年方便多了。
网络大数据时代,个人信息安全就是个笑话。一个很简单的例子,余杉每年都得够买车险,而每次买完车险之后的一个月内,他总会接到各式各样的推销电话。有让他买人寿保险的,有忽悠他炒现货交易的,还有什么车辆抵押贷款,车辆保养等等等等。
要是保险公司真的保护了客户**,那这些连余杉姓甚名谁都掌握了的推销电话是怎么来的?
保险公司如此,银行也如此,甚至什么网购平台、各类bbs、酒店、机票、火车票等等,总会有人偷偷将客户的**信息转卖。
而这年头的私家侦探,多多少少都跟政法、公安口有些关系,余杉相信,只要钱给到位,就没有这帮私家侦探查不到的信息。
余杉拿定了主意,用手机上网搜了搜,随即选了一家口碑不错的私家侦探公司,拦了出租车就去了。
他事先也没打预约电话,就打算搞突然袭击,实地看看这家公司到底是个什么样。到了地方一瞧,创展大厦气势惊人,能进驻这里的公司多少都有点实力,起码不会是骗子公司。余杉乘坐电梯上了二十九层,循着路标找到了晨曦私家侦探公司,打眼一瞧,这家公司规模还不小。
余杉迈开大步走进去,前台姑娘立马礼貌的问好,询问余杉需要什么帮助。问清楚之后,挂了内线电话,片刻之后从里面出来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引着余杉去了会客室。
落座之后,余杉没功夫浪费口水,径直说了自己的要求,询问对方能不能办到。余杉过来的时候,在路上拿手机做了点儿功课。全中国这么多人口,要说找个名叫张安的可能不太容易,但成姓很稀少,这就极大的减少了排查难度。
年轻人似乎只负责接待,听了余杉的要求,说自己做不了主,然后就去请示领导了。没一会儿,会客室的门打开,进来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女人面相一般,但浑身都散发着职场女强人的气息。
女人姓梁,算是这里的经理。详细问了余杉的要求之后,梁经理琢磨了下,说:“余先生,你的要求我们公司能做到。”
“多久能查到?我要全部的信息,房子、车子、住宿、行程、消费,所有的我全都要。”
梁经理沉吟了下,说:“现在我不能给你保证,但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三天就能出结果。”
“报价呢?”
“余先生您的要求比较高,所以价格……”
余杉摆手打断道:“你直接说价格吧。”
“七万,先付定金两万。”
余杉说:“如果我给你十万,多久能办到?”
“赶一赶的话,两天能查出来。”
“要是我再加五万呢?”
梁经理看了看腕表,说:“明天晚上八点之前吧,我们争取。”
“好。”余杉打开包,抽出五万现金摆在茶几上,说:“这是定金,我希望你们能尽快查出来。”
梁经理说:“余先生请放心,我们也很希望赚到这笔钱。”
签了合同,留了联系电话,梁经理将余杉一直送到电梯口。
还没等他出电梯呢,手机响了。来电的是假证贩子,对方在电话里说,他在纸张批发市场转了转,找到了几款合适的纸张。只是没有样品,没法定下来究竟要哪种。
余杉问清楚了对方所在位置,出了大厦叫了计程车就去了笋岗仓库。到了地方一瞧,这地方也不是专门做纸类批发的,而是一堆文化用品商店。余杉跟假证贩子会和,走了几家店,每次都是一对比就发现问题。不论是柔韧度还是透光度,都多多少少存在差距。直到走到第五家店,店主看了看余杉递过来的样品,极其专业的说:“你这是尼日利亚的铁刀木纸。”
总算碰到个专业的了,余杉赶忙问:“这种纸你这儿有吗?”
店主摇摇头,说:“没有,你想要买也不太容易。这东西的纸浆产自尼日利亚,用的是铁刀木原木。后来尼日利亚人发现铁刀木能生产紫胶,就再也不用这种树做纸浆了。这种纸好像都绝产二十来年了。”
余杉暗自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正当他郁闷的时候,店主又说了:“不过你要真想买,我建议你去印刷厂打听打听。我记得以前印刷厂进过一批这种纸,也不知道用没用完。”
印刷厂有?余杉又生出了希望。奈何他跟印刷厂八竿子也打不着,根本就没关系。余杉琢磨着眼前的店主既然知道的这么清楚,肯定跟印刷厂多多少少有些联系,于是姿态做足,又是递烟,又是说软话,求着店主帮忙联系联系。
店主人不错,烟抽到一半,掏出手机给印刷厂的朋友打了个电话。说了一通广东话,挂断后对余杉说:“你运气不错,他们那儿库存里应该还剩下一些。你记个电话号码,到地方打这个号码,就说老彭介绍的,准保你满意。”
千恩万谢的辞别了店主,余杉带着假证贩子坐出租车去了印刷厂。到地方后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个人,四十来岁的年纪,看样子是个坐办公室的。余杉说了来意,那人也没废话,直接喊出了两千块的价格。
一叠纸要两千块钱,又不是印钞票的特种纸,绝对是天价了。可架不住余杉急着要,所以他根本就没还价,当场就给对方转了账。
那人拿了钱,转过头很爽快的把一叠纸交给了余杉。余杉打开来瞧了瞧,摸了摸,又询问了假证贩子的意见,这才点头达成了交易。(未完待续)
第314章 赶赴广州
假证贩子轻轻盖下印章,然后重重的按了两下,拿起印章后瞧了瞧,随即拿起一张文件递给余杉:“你瞧瞧怎么样?”
余杉接过来拿着放大镜对比着原始文件看了半天,看得眼睛都花了也没发现二者有什么差别。直起身立马冲着假证贩子比划了个大拇指:“厉害,我是没看出差别来。”
凭良心讲,别看办假证不是什么正当职业,可人家这尽职尽责的精神,大多数行业的人都比不了。就冲着人家负责的劲头,余杉在商定好的价格基础上又多给了五百块钱。
多出的五百块钱让假证贩子很不好意思,假意推辞了一番,也就收了起来。临别的时候,假证贩子对余杉说:“大哥,你弄这东西什么用途我就不问了,不过你得加点小心,搞不好里头的内容是秘写的。”
“秘写?”
“啊,对啊。最简单的,找本书,扣掉一个个的字儿,然后扣文件顶上,露出来的字儿就算是秘写。”
余杉觉得有道理,辞别了假证贩子,余杉就近找了个咖啡店,又拿着放大镜逐行检查。检查前后句,检查每个单字,甚至连标点符号他都没放过。别说,这一检查不要紧,还真让他发现了问题。他发现每一份文件里,总会有几个缺少笔画的错别字。
这究竟是有意为之,抑或者仅仅是打印文件的时候过于疏忽?余杉猜是前者。
整个复仇基金的建立,关键人物成安只是经手人,他负责与唐景生接洽,签署授权文件与律师委托合同。这一份藏在保险箱里的复仇名单,估计是乔思亲自处理的——他不可能将这么重要的事儿全都交给成安去操办。
回顾整个复仇基金的建立过程,首先,乔思在计划将余杉拉入时空门之前,肯定就预防着余杉发现真相后进行反抗,所以很可能他早早的就在银行租了保险箱,将这份文件保存起来;之后才有成安与唐景生的接触。
所以这份文件肯定是乔思弄的!而乔思这么个心思细腻,性格阴沉的家伙,怎么可能会犯下通篇错别字这种低级错误?也许真像假证贩子说的那样,这是确保文件不被置换的另一种秘写;又或许,秘写的背后对应着另外一份文件。
可惜余杉没学过密码学,更不是破译专家,所以他对着这些错字翻过来调过去看了几个钟头,也没发现其中有什么奥秘。他琢磨着,不成的话,回头真得找个密码学专家破译一下,不然心里头始终放不下。
事关生死,余杉说干就干。他找了家复印社将原始文件复印下来,涂抹掉关键信息,又扫描存进了邮箱。之后打了半个号码薄的电话,七扭八拐的总算联系上了一位密码学专家。
专家兄弟还不到三十,北邮在读博士生……好吧,在读博士起码在余杉看来就已经是专家了。而就算能找到真正的专家、教授,余杉跟人家也没什么交情,凭什么能使唤动人家帮着破译秘写?在读博士虽然差那么点儿意思,可起码只要给足价钱就给你干活。
余杉通过微信跟对方联系,将存好的图片发送了过去。他还问了问价钱,博士生没说死,只说破译着看。估摸着张口要价,得跟破译难度挂钩。
这位在读博士生给了余杉惊喜,图片传过去没几个小时,还没等余杉睡着呢,人家就破译出了结果。
博士生在微信上说:“勉强算是一种秘写吧,很低级。就是将缺少的笔画写出来,组合成另外的字,在连成一段文字。破译结果我给你发了图片,自己看。”
余杉回了声‘好’,迫不及待的点开了图片。那图片是博士生用手机拍的,上面是乱七八糟如同天书般的破译过程,最下面是结果:皇岗路振业花园七栋二单六层一号五三二六四九。
前面是一个很细致的地址信息,后面的一串数字又是什么意思?
余杉想了一阵,随即想起来眼下还没给博士生付账呢,赶忙询问对方要多少钱。博士生很羞涩,报了个三千的价格。余杉照旧不讲价,直接付账了事。
原本的睡意已经消失无踪,对着图片上破解出来的秘写,余杉先是查了下地址信息,结果很出乎预料。他本以为地址指向的应该是港岛某个地方,结果却指向了他如今所在的深圳。
瞧了瞧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余杉一咬牙,披着衣服就出了酒店。他拦了出租车,零点左右赶到了振业花园。这里是一处封闭小区,大门口有门禁系统。可就跟其他的门禁一样,都是对车不对人。警卫室里漆黑一片,也不知道有没有保安。余杉横下心,径直进了小区。
这会儿小区里的路灯已经熄了,漆黑一片。余杉用手机照明,转了一大圈才找到七号楼。然后新的问题又来了,单元门也有门禁。余杉放慢了脚步,琢磨着办法,甚至猜想那一连串的数字会不会就是开启单元门的密码?转念一想又不对。貌似九八年之前的小区单元门,根本就没有电子门禁,用的都是钥匙。
他正一筹莫展呢,赶巧从另一边走过来一个人,到了三单元门口也没见他掏钥匙、刷卡,双手拉着把手一拽,单元门应声而开。
余杉乐了,感情这个单元门门禁用的是磁吸式的,这就好办了。他有样学样,拽开了二单元的门,大步流星上到七楼。这幢房子有年头了,但户型还不错,典型的一梯两户。等他到了六楼,那串数字也有了用武之地。60用的还是防盗门,601却极其个色的用了密码锁。余杉按照顺序拨弄数字,对好之后往下一压门把手,进户门应声而开。
他进到里面,摸索着打开灯,触目所及全都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客厅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两个卧室也是一样,倒是卫生间里有一个纸箱子。余杉蹲下身,慢慢打开纸箱子,随即就看到了另外一个牛皮纸袋。他小心的打开纸袋,拿出里面的文件,发现这是另外一份复仇名单。除了没有错别字之外,跟之前在银行保险柜里拿出来的完全一致。
拿着这份文件,看过之后余杉无声的笑了半天。心说‘乔思啊乔思,你特么的真够奸诈的!’。正常人能想到将复仇名单存进银行保险柜就够可以的啦,乔思这王八蛋竟然还在复仇名单上用了秘写,然后再指向另外一份复仇名单。
笑了一阵,余杉起身,拿着牛皮纸袋离开了空置的房子。这一晚余杉睡得很香甜,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或许是解决了一个疑问,顺带着要命的复仇基金有了解决的思路,余杉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之前一直紧绷着神经,如今总算能放松了一些,这才睡了个好觉。
起床之后余杉好好打理了下自己,随即打电话约了假证贩子。也亏着他多买了一些特殊纸张,否则还得费二遍事。伪造文件的过程很顺利,余杉在这天也填写了两份文件的内容。人物照片从网络上找的,姓名履历瞎编的。头一份存银行保险箱的用了秘写,第二份正常书写。
等这些都忙活完,梁经理的电话也到了。电话里的梁经理语气很振奋的告诉余杉,他想要的信息全都搞定了。
余杉打车去了创业大厦的晨曦私家侦探公司,转账剩余尾款之后拿到了一个u盘。他当场就查看了u盘里的内容。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纵使余杉对国内大数据时代个人信息泄露的严重性已经有了预估,也文件里的内容依旧让余杉瞠目。
文件是分类之后再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有关成安的信息应有尽有。这些信息文件显示,成安零六年因为洗钱入狱,一三年七月份出狱,如今生活在广州。更具体的信息余杉没再看,他将信息导入了手机。离开创业大厦之后他直接回酒店退了房,紧跟乘坐高铁去了广州。
路上,余杉这才大略的看了看。有关成安一三年之前的信息极其有限,几份文件都描述得很模糊。唯一清楚的就是让其入狱的那份判决书图片。判决书显示成安从两千年起就重操旧业,自己搞了个地下钱庄。到零六年案发的时候,其洗钱金额光是查出来的就有一点二亿。这种情况属于情节特别严重的,照理说应该重盘。可成安因为配合警方调查,认罪态度良好,还有立功表现,所以刑期就减了不少,最后只判了十年。
他在狱中减刑两次,一三年出狱。出狱之后查不到成安又干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差钱。成安没有信用卡,只有借记卡,出入的却是各地的高档会所,住宿起码是四星级酒店。他名下没车没房,住的却是平层别墅,开的是奔驰600l。
成安名下只有个移动全球通号码,但通话记录却少的可怜,其联系人只有固定的三个。一个是他弟弟,另外就是与他离婚的老婆跟儿子。余杉猜,成安肯定有额外的手机,只是号码没记在他自己名下。没有正当收入却始终维持着高消费,行踪隐秘,使用非自己名下的手机,种种迹象表明成安出狱后肯定重操旧业了。
而地下钱庄通常要么涉黑,要么就是有黑恶势力保护,余杉觉着成安这个人不太好对付,得好好琢磨琢磨。(未完待续)
第315章 希望再也不见
成安这个人跟瘸腿彪、唐景生不一样,对付瘸腿彪一叠钞票砸过去,那家伙能把你当亲爹,有什么说什么;对付谨小慎微、胆子越来越小的唐景生,直接一把玩具枪指过去,唐景生就得屈服在余杉的淫威之下。而成安这个人,本质上就是个江湖人,余杉没法复制对付上述二人的手法。
砸钱?人家开的是奔驰600l,比余杉有钱多了;用玩具枪吓唬人?没准人家一眼瞧出破绽,回头就能把余杉打个半身不遂;就算侥幸一时蒙混过去,等成安反应过来,余杉怎么办?这里是广州,成安是这里的地头蛇,而余杉绝对算不上过江龙。
就近找了酒店入住后,余杉睡不着就是开始憋主意。托了在这条时间线上他是编剧的福,新增的记忆让他的大脑异常活跃,一个个匪夷所思却并不靠谱的主意不停的在脑海中闪现。
编剧这个职业很有意思,基本上入了这行,很少能从坑里跳出去的。余杉新增的记忆里,就认识一个干了二十多年的老编剧。这位知名编剧转过行,开过饭店,做过金融,后来又干制片人。结果兜兜转转五、六年临了又干起了编剧。
用老编剧的话讲,干这行有瘾。跟组的时候,导演得按照编剧的剧本构图来采景,演员得按照编剧的描写来演戏。当你做编剧的时候,可以充分的得到一种满足感。注意,不是成就感,而是满足感,一种掌控别人的满足感。
而要达到掌控别人的目的,你就得写出让人信服的好剧本。问题来了,什么样的剧本让人信服?首先得逻辑通顺,对话符合人物设定,有充足的相关专业知识,还要有密集的、既出乎预料又在情理之中的转折点。
为了练好写转折点,余杉花了两年时间,每天拿各式各样的东西做转折。比如一支钢笔,里面却装着一管几千公里外朋友的血液,而朋友说最近一个月总是贫血。这种离奇的转折引申出来的故事,绝对吸睛。
练好了转折,余杉又开始建立人物数据库。数据库里包含各式各样的人物,与此同时还要阅读海量的书籍。这些全都搞明白了,再历练一番,你写出的剧本就能掌控别人。
本质上来说,影视剧就是一场骗局。好的骗局能让观众沉浸其中,会为了人物的悲欢离合而喜怒哀乐。编剧就是这场骗局的构建者,其他什么导演、演员,都只能在这个框架里折腾。所以说,某种程度上来讲,合格的编剧绝对能当一名合格的大骗子。而余杉就是一个合格的编剧!
总之,余杉透过已经掌握的信息,对成安这个人的性格有了大概的了解,然后一个极有针对性的谋划在脑海里逐渐成型。
他在凌晨三点入睡,清早七点准时起床。在酒店用过自助早餐,他找了家复印社,复印了两份文件。跟着给梁经理打电话,先行付款,要求侦探公司对成安的手机进行定位。定位的结果显示成安就在自己家中。
余杉找了同城速递,将这两份文件以及一个写好的纸条装进袋子里,交给同城快递让其半小时内送到成安手中。跟着他去了一趟商场,换了一身运动装、棒球帽,随即去了商场里的星巴克,点了一杯咖啡静静的等待。
上午十点十七分,余杉的手机响了,来电是个陌生号码。
接听之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先是用广东话说了一句什么。
余杉说:“请说普通话,我听不懂广东方言。”
“你是谁?”
余杉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就是个跑腿的。”
“你想要干什么?”
“成先生,我再次声明,我只是个跑腿的。一周前我根本就不知道有你这么个人,所以我们之间不存在私人恩怨,你明白了吗?雇佣我的人,只想从你嘴里打听一些事情。我会把你的回答原原本本的反馈给雇主。至于接下来的事儿,就跟我没关系了,你明白么?”
成安沉默了下,说:“你想知道些什么?”
“我想我们还是面谈比较好。”
“可以,你来……”
“不好意思,我是第一次来广州,路不太熟。要不然你来找我吧,我就在番禺万达广场的星巴克。”
“好,给我半个小时。”
挂了电话,余杉松了口气。第一步进行得很顺利,他充分利用了成安的心理。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成安九六年离开地下钱庄跟了乔思,除了待遇问题之外,更主要的是乔思比地下钱庄更有能量。他跟了乔思几年功夫,乔思的能量有多大,这家伙肯定一清二楚。
乔思都这么厉害了,能让乔思不敢动手,只能偷偷立复仇基金的主儿,是好惹的吗?
如果余杉在九九年找上成安,恐怕成安第一反应就是跑路,跑的远远的。他既不敢出卖乔思,也不敢得罪余杉,所以只能跑路。毕竟钱再怎么多,也得有命花才算自己的。
而余杉在一五年找上门,易地而处,十七年之前你帮着前雇主弄了个复仇基金,十七年之后有人把原始文件的复印件寄给你,你会有什么反应?习惯性的认为余杉很强大就不提了,就这个执着的劲头就让人心悸。再加上乔思早就已经死了,不存在出卖成本,余杉找到他之后没直接动手,而是表明来意只想当面聊聊,面对这种既强大,又执着的余杉,低头屈服明显比跑路要明智。
没错,余杉就是利用了成安的思维误区,有意引导之下,创造出了对他极其有利的局面。
成安很守时,不到半个小时就从星巴克门口走了进来。成安拿着手机,警惕的四下寻找着,余杉能从他的目光中读到一些有意思的信息——比如惶恐不安。
余杉高举右手,冲成安招了招手。成安看见后,停在原地仔细打量了余杉几秒钟,又确认了余杉周遭不存在埋伏,这才走过来慢慢的落座。
余杉平静的说:“成先生喝点什么?我请客。”
成安万全没有要喝东西的意思,径直说:“孔庆早就死了,陈广夏埋的,具体地方我不知道,不过肯定在齐北。”
孔庆?这恐怕是乔思的化名。
余杉故作了然的笑了笑说:“成先生,你说的我早就掌握了。”
“你都知道了?那你还想知道什么?复仇——”他突然住口,四下张望了下,然后压低声音说:“——复仇基金的事是孔庆决定的,我只是按照他的吩咐做事。”
余杉摊摊手说:“所以我们才能坐在星巴克聊天,而不是在别的什么地方。”
一句似是而非的威胁很有效,或许联想到了不太美好的可能,成安的脸色变得很差。
余杉掏出一支录音笔,打开后接着说道:“我们还是从头说起吧,成先生,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乔思做事的?”余杉决定用一个猛料加深成安的恐惧心理。
“乔思?”
“哦,也就是你说的孔庆。孔庆是乔思的化名,这是我从雇主那里得来的确切信息。呵,恐怕你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吧?”
成安心下茫然,一言不发,或许是在消化着余杉言语中的信息量。
“成先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哦……哦哦,我是九六年二月份,开始跟着孔……乔思,主要负责处理他名下的资产。”
“你们之前认识?”
“算是吧,之前的两年,我在钱庄做过他的生意。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
余杉问:“乔思的个人资产情况,你肯定很了解吧。”
“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他在美国有一家金融公司,平时我主要负责他名下的几个主要账户。”
“你估算过这些账户总共有多少流动资金吗?”
“大概有两亿左右。”
“人民币?”
“美元。”
余杉点点头,两亿美元,按照当时的汇率至少得有十五、六亿人民币,这还只是现金流,乔思的具体资产肯定比这要多得多。
“那几个主要的资金账户,你应该还记得吧?”
成安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放在桌子上推给余杉,说:“这是账本,我一直留着,就怕被你这样的人找上门。看看吧,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
余杉拿起笔记本,翻开来看了看,合上之后笑着说:“谢了,这能让我多拿一笔酬金。”顿了顿,余杉说:“我们继续,你为乔思工作的时候,是在齐北?”
成安摇摇头,说:“没有,我始终在外面,依照孔庆的吩咐调配、转移资金。直到九九年过年之后,我才被孔……乔思叫到了齐北。”
原来如此,难怪余杉始终没有发现成安这个人的存在。
“也就是说,九九年四月十二号,乔思死亡之前,你一直留在齐北?”
“是的。”
“你在齐北都做些什么?”
“还是老样子,负责处理那些账户。当时乔思嗓子出了问题,不能说话。想要交流,只能通过写字。我在齐北待了两个月,可直到陈广夏告诉我乔思死了,我都没见过乔思。”
“嗯?你没见过乔思?那你们之间的交流是谁传递的,陈广夏?”
“对,乔思有什么吩咐会写下来,陈广夏会在第一时间转交给我。”
余杉皱了皱眉。如果成安没说谎,那乔思在九九年过年之后就已经病入膏肓了,但偏偏成安始终没见过乔思,所以余杉根本无法确认这条推测的真实性。
寻思了片刻,余杉接着问:“你在齐北期间,除了陈广夏还接触过谁?”
“没谁了,就陈广夏,还有两个负责看守我的马仔。”成安苦笑着说:“我一落地,就被陈广夏囚禁了。好吃好喝,就是不能联络外界,也不能离开房间。”
余杉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问道:“除了这份复仇基金,你还办过其他复仇基金吗?”
成安摇摇头:“没有,经我手的就这一份。至于有没有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感谢你的配合,成先生。如果你很坦诚的话,我相信我的雇主会很满意这次谈话。”
听余杉这么说,成安长出一口气,连说:“满意就好,满意就好。额……不知道兄弟你的雇主……”
余杉微笑着说:“你确定你想知道?”
成安立刻摇头:“不,这不关我事。兄弟,劳烦你跟金主说一声,我把知道的都说了。要是再有什么疑问,随时可以来找我,我肯定配合。”
余杉冲着成安点点头,将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揣好录音笔与笔记本,起身拍了拍成安的肩膀,擦身而过的时候说:“成先生,希望我们再也不见。”
成安苦笑着说:“最好如此。”除此之外他还能说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