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落袋为安
“哟,胡小姐。今天怎么有空,杨公子舍得放你出来了?”伍国平抬了抬眼睛,笑意满满的说道。
萨布丽娜随手拉了张椅子,就坐在伍国平旁边,不答反问:“伍总,你最近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我可是找了你好久啊。”
伍国平面色不变,说:“哪里话,我最近是忙了一些,可要是知道胡小姐有约,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得赶着赴约啊。毕竟,唯有美酒与美人不可辜负。”
蓝彪不耐烦他俩在一边儿打哑谜,说道:“萨小姐,曹局长昨天还跟我打听你去哪儿了呢。怎么?攀上高枝,就把老情人给忘了?”
“曹广志?”萨布丽娜不屑的笑笑:“你现在就给曹广志打电话,就说我在这儿,你看看他敢不敢过来。”
为了引杨志入套,萨布丽娜牺牲色相,这阵子一直陪在杨鑫郃左右。曹广志之前跟萨布丽娜有过那么两次露水姻缘,当即色授魂与,一天不见就心痒痒。萨布丽娜这一失踪,曹广志可没少四下打听。有次好不容易打听到萨布丽娜的下落,曹广志开着车就赶到了商场。远远的就瞧见萨布丽娜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曹广志当时怒火中烧,昂着脑袋迎上去,就打算给那男的一个教训。
可走得近了,曹广志越瞧越不对劲,那男的看着分外眼熟。等仔细一琢磨,曹广志吓了一跳,这特么不是杨志的儿子杨鑫郃吗?
曹广志屁都没放一个,扭头就走。打那儿之后,再也没提萨布丽娜的茬。
萨布丽娜心知肚明曹广志的尿性,所以蓝彪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萨布丽娜没理会蓝彪,一双夺魂的眸子瞟了一眼伍国平:“伍总,既然碰见了,当初你答应我的事儿怎么说?”
按照当初的约定,五十万现金,另外三百五十万存入卡里,事成之后将卡交给萨布丽娜。
伍国平笑了下,儒雅的品了口香茗,说:“胡小姐请放心,我伍某人说出的话一定会做到。我是真没想到,你会走杨志的路子。”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钱呢,我已经存进卡里了。只要事情成了,我一定双手奉上。”
萨布丽娜眨了眨眼睛,突然说:“伍总,你说我要是突然失踪了,会怎么样?哎呀,最近赚了笔零花钱,正想去趟港岛买点化妆品……”
伍国平面色平静,心里却骂了娘。这个节骨眼上,萨布丽娜突然失踪,杨鑫郃那个傻子也许看不出来什么,但人老成精的杨志怎么会看不出来此前种种就是他伍国平给下的圈套?一旦杨志反应过来,甭说新能源项目了,伍国平立马就得远走他乡,此前种种谋划付诸流水,全都成了空谈。
“呵,胡小姐说笑了。这个时候离开,岂不是拆我的台?”
“那我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胡小姐,明人不说暗话,你想怎么样?”
“我一个小女人,又能怎么样?只不过事情办了一大半,钱却拿了一点点,这心里啊,多少有点不平衡呢。”
“那不知多少钱才能让胡小姐平衡平衡?”
“那就看伍总的诚意咯。三百万不嫌多,二百万不嫌少。伍总,我这次为了你的事儿,可是牺牲很大啊。”
伍国平没再说话,从西装内兜里掏出支票簿与签字笔,刷刷刷写了一张支票递给萨布丽娜。
萨布丽娜一边却接支票,一边笑颜如花:“伍总果然大气,你放心,有了这笔钱,我肯定能待在齐北。”她两根手指去抽支票,支票却别伍国平捏着纹丝不动。
“胡小姐,钱我已经出了,希望你好好办事。毕竟,有钱赚也得有命花才是。”
萨布丽娜猛的用力抽出支票,举起来晃了晃:“放心,虽然我是个小女人,但那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道理还是懂的。拜拜,就不陪各位了。”说吧,刮起一阵香风离开了包厢。
伍国平的脸上不见了原本的古井不波,布满了阴霾。他咕咚咚牛饮一般喝光了茶水,轻轻吐出三个字:“狐狸精。”
“老伍,你就这么给她了?”
伍国平说:“我心里有数。”沉吟了下,又说:“你这头准备准备,最近老三要过来一趟。”
蓝彪的神色立刻紧张起来,看着陪坐的手下与一个女人,见两人什么反应都没有,这才低声应了一嘴。
……………………………………
街道上。
车门拉开,正全神贯注盯着茶楼门口的杨睿吓了一跳。钻头一瞧是丁大侃,当即就不高兴了:“大爷的,吓我一跳!你不跟着伍国平,跑我这儿来凑什么热闹?”
“嘿,赶巧了不是,伍国平那老狐狸也在里面。我估摸着,你盯的那女的就是跑来找伍国平的。”
丁大侃呵了下双手,将倒视镜掰过来对准自己,用手自己打理了下头发,说:“伍国平这老小子最近很活跃,上午刚去了趟政府,下午就找蓝彪,连那女的都来了。我看着老小子是想搞事儿。那女的最近怎么样?”
杨睿不屑的撇撇嘴:“挺老实,一门心思给杨鑫郃当小三,头发拉直,素面朝天,瞧那意思是想上位。”
“嗤~”丁大侃嗤笑一声,说:“上什么位?她好好的交际花不当,跑去个人当贤妻良母?大鱼大肉惯了,谁受得了天天清粥小菜?”顿了顿,丁大侃问:“余哥那头还没信儿?”
杨睿摇了摇头。
丁大侃掏出香烟,右手在烟盒底部轻轻一弹,一根香烟飞出来,立马被他用嘴叼住。又递给杨睿一根,两个人点着之后开始喷云吐雾。
丁大侃降下半截车窗放烟,眼睛盯着茶楼,嘴里看似随意的说:“你说余哥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到底要干什么?昨天老张还问我余哥到底跑哪儿去了,这都三月份了,再过十几天厂区就得动工,可公司账面上的钱被余哥抽调了不少,这要是补不上就是个事儿。”
“放心吧,余哥办事心里有数。”
丁大侃正要又说些什么,杨睿的手机响了。来电是个陌生号码,电话接通,杨睿说了声‘喂’,随即立马惊喜的喊了一声:“哥!”
余杉在电话里说:“萨布丽娜最近有什么动向?”
杨睿简略的把萨布丽娜最近的行动动向说明了一遍,电话那头的余杉沉吟了一下,说:“行,我知道了。撤了吧,先不用跟着了。你现在来南溪,尽快,我就在这儿等着你。”
“好。”杨睿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丁大侃耳朵尖,在一边已经听了个囫囵,见电话挂断,就说:“余哥回来了?”
“嗯,你别外传,哥让我去一趟南溪。”
“得,你丫去吧,我继续盯着伍国平那老小子。”
说罢,丁大侃推门下车,晃悠着又回了自己的车上。
杨睿发动汽车,一路朝着南溪开去。齐北市七区九县,南溪就是七区当中的一个,只是距离稍远,离市区二十多公里。这年头高速上限速都少,就更别提二级公路了。出了市区一路狂飙,赶到南溪只用了二十分钟。
杨睿又给余杉打了个电话,问清楚具体位置,一路打听过去,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将车在路边停好,杨睿走进小饭馆,一眼就瞧见了在那儿啃羊排的余杉。
“哥!”杨睿招呼一声,也不客套,径直坐在了余杉对面。“你这一趟黑了不少。”
余杉笑着说:“南方日头毒。吃没吃呢?没吃自己动手,这么一大盆肋排,我自己可吃不完。”
杨睿瞅着羊排直泛酸水,苦着脸说:“能不能换点别的?过年吃羊肉吃顶着了。”
年前余杉给了杨睿一笔钱,这小子先是带着女友谭淼回了一趟老家,给老母亲留了一笔钱。大年初三,杨睿开着车去了谭淼家。谭淼一家三代同堂,爷爷奶奶不但健在,身子骨还很硬朗。老头儿闲着没事儿包了片草场,养了一百多只羊。一年到头算下来比谭淼的父亲赚的还多。
赶上今年过年,羊肉突然掉价,老爷子算算一年白忙活了,再加上岁数有些大了,就有些心灰意冷不太想干了。于是自己就留下了几只羊。
杨睿这一去,老爷子很高兴,亲自操刀当场杀了一只羊,说是要好好招待下孙女婿。这下可好,什么烤全羊、烤羊腿、焖羊肉、香酥羊排,换着样的做给杨睿。一连一个礼拜,整的杨睿现在闻见羊肉味就想吐。
“你随便,想吃什么自己叫。”
杨睿招呼过来老板,要了一碗冷面。
“哥,这回是有事儿让我办?”
余杉嚼着羊肉摇摇头:“没什么事儿,就是让你拉我回市里。”说着,他打量了下杨睿,调笑说:“这过年没少吃好东西啊,瞧着脸都圆了。你跟谭淼怎么样了?”
“呃……”杨睿脸顿时就红了。
余杉一瞧,好好的怎么脸红了?这是有情况啊。随即笑着说:“得,我不问,你也不用说。这事儿挺私密的。谭淼那姑娘性子不错,泼辣点也好,起码能管住你,省得你犯浑。你俩再处一处,感觉差不多了就结婚吧。”
杨睿被余杉说得有些扭捏:“嗯,我听你的,哥。”(未完待续)
第346章 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如果没有时空门,余杉不会结识杨睿,更不会知道杨睿以后会如何。但余杉始终觉得,几年的军旅生涯已经在杨睿骨子里刻上了军人的标识,再也无法改变。他重信义,守信诺,为了朋友可以两肋插刀,路见不平绝对会拔刀相助。他就像是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放在军队的大熔炉里,会是出色的共和国守卫者。但放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那些或明或暗的规则与潜规则,那些棱角不但让接触他的人,也让他自己本身难以适从。
这一年来有余杉看护着还好说,万一余杉不在了,杨睿的一生很可能充满了艰辛。
谭淼这姑娘表面上来看性子跟杨睿很合得来,实则内里不失圆滑。再加上生性泼辣,能压制住杨睿,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有她看顾着,余杉也就放心了。
杨睿搔了搔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哥,有个事儿……”
“嗯?怎么还吞吞吐吐起来了?想说就说。”
杨睿叹了口气。过年期间他跟谭淼见了双方家长,两家人都没什么意见,这意味着差不多就可以谈婚论嫁了。一对小情侣感情升温,自然也就不再满足与摸摸亲亲。正月十六的时候,俩人喝了点儿酒,一个冲动,就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事后人家谭淼倒是没当回事,杨睿一个大小伙子反倒别扭起来。杨睿别扭了半天,也没好意思张口说出来。
对面的余杉看着好笑。他没调笑杨睿,只是啃着肋骨装作不知情。
吮了下手指上的油腻,余杉说:“丁俊最近怎么样,还跟他那个小护士热络着呢?”
杨睿说:“正冷战呢。”
“这是怎么了?”
俗话说得好,狗改不了吃屎。丁大侃根小护士热络了好几个月,本来按照这个势头也是奔着谈婚论嫁去的。结果丁大侃这小子老毛病又犯了,偶然碰上之前的床伴,俩人亲昵的一起压马路,结果被小护士逮了个正着。
小护士很委屈,觉着丁大侃是陈世美,玩弄感情;丁大侃也挺委屈,他就是口花花几句,过过嘴瘾,任嘛事儿都没干,就被小护士认定成阶级敌人了。
现如今俩人是隔着电话天天吵,不是你打给我,就是我打给你。
杨睿讲述的时候,多少有些幸灾乐祸,曾经还当着面说丁大侃这是报应。
余杉倒是没怎么担心,有道是打是亲骂是爱,有感情才能吵得起来。要是感情没了,你看看谁能搭理谁?
而以丁大侃对小姑娘的能耐,说不定过几天就会风平浪静。
冷面上来,腹中空空的杨睿西里呼噜大吃起来。几分钟就把一碗面连汤带水吃了个干净。
余杉也吃饱了,结了账,俩人开着车又往市区里返。
余杉是下午到的南溪,他找中介直接花了两万块钱买了个车库,将时空门妥当的放在了车库里。然后又找了家照相馆将黄立才的老年证上的照片翻拍,这才打电话联络杨睿。
车子开出城区速度渐起,杨睿突然问:“哥,你在南方的事儿都办完了?”
“差不多了,就剩个尾巴。”余杉说。
的确还剩个尾巴。存在银行的复仇名单更换了,乔思的隐秘账户也注入了一笔黑钱。不出意外的话,警方顺藤摸瓜,很快就会将这两个账户冻结。唯有深港藏着的复仇名单副本,因为王谦明的死亡,让事情出了点儿变化。
余杉让张毅带着大部分人手撤离,只留下两个人二十四小时监控那所房子。要是始终没人光顾,余杉就得另作打算,说不定乔思会额外再准备一份副本;要是有人光顾,余杉就得赶紧查看文件的变化情况,然后再做打算。
最理想的情况就是乔思派人光顾之后,锁在保险柜里的文件没有任何变化。
杨睿忍不住问:“到底是什么事儿?”
“生死大事!”余杉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死对头吗?”
杨睿点了点头,余杉接着说:“我这次去南方,就是去釜底抽薪。”余杉隐去时空门以及他跟乔思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捡着能说的说了个大概。事到如今,决战在即,到时候杨睿、丁大侃肯定不会置身事外,虽然余杉在竭力避免伤害到他们,但这种事说也说不准。总不能这两个小兄弟到死的时候也不知道余杉问什么要跟乔思死磕吧?
“哥,需要我动手你就说一声。”
余杉欣慰的笑笑,应了声好。
车子眼看就要进市区,余杉掏出手机给格日勒图打了电话。响铃几声,电话接通。
“喂?”
“是我,我回来了。你还在盯着陈广夏?”
格日勒图说:“还在盯着。”
“他现在在哪儿?”
“月明酒店,三个六包厢。”
“好,我知道了。如果有变化你打这个号码联系我。”
挂断电话,余杉对杨睿说:“去月明酒店。”
汽车在路口转向,一路向北,十几分钟之后停在了湖边一处建筑前。余杉没让杨睿跟着,自己一个人下了车,径直走进了酒店。
三个六包厢里,陈广夏带着几个手下与找来的姑娘正人活朝天的吃着。包厢门突然打开,原本热闹的包厢顿时安静下来。
陈广夏疑惑的回头一看,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他站起身,主动迎了上去。
余杉面色平静的说:“别紧张,我过来只是想给你老板送一样东西。”
说着,余杉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翻拍的相片,递到一半又缩了回来。他四下瞧了瞧,绕过陈广夏前走两步,从一个浓妆艳抹的姑娘手里抢下口红,然后在相片的北面写下了一串手机号码。做完了这一切,他这才将照片地给陈广夏。
“照片给你老板,如果他想跟我聊聊,就让他打这个电话。”余杉冲着包厢里的其他人点点头:“吃好喝好,不用送了。”
余杉很快退出了包厢,包厢里顿时桌椅摩擦地面响成一片,一众人等纷纷站了起来。
“夏哥?”
陈广夏摆摆手,示意手下稍安勿躁。他自顾自的坐下来,先是扫了眼电话号码,这才翻过来看照片。这一看不要紧,刚刚坐下的陈广夏瞳孔放大,霍然又站了起来。
“啊谦,你送我回去。”
“夏哥!”
“夏哥?”
陈广夏说:“啊谦一个人就行了,你们接着吃吧。”
四十分钟后,陌生的来电打到了余杉手机上,这个时候他正舒舒服服的躺在自己的床上。
电话接通,一个让余杉熟悉且痛恨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你想要跟我谈什么?”
乔思的声音有些低沉,余杉没法从声音中判断出乔思现在的状态。
“能聊的很多啊,比如你究竟是从哪儿得到的那扇门,比如为什么偏偏做局把门塞给我,再比如你为什么一直让我查那案子。啧,我突然觉着隔着电话很不方便,要不咱们面谈?”
“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从不后悔当初的决定。”电话那头的乔思语气冷漠。
“呵,”余杉自嘲一笑,说:“也就是说,你一早就看穿了我这个人,所以才选的我?”
“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在你之前我曾经选过别人,结果你知道他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嘛?他的第一反应是杀掉我,然后那扇门就属于他了。还有另外一个,那人竟然想把门送给国家。我别无选择,只能也杀了他。”
余杉此前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学体育老师,有才智,却贪图安逸;有热血,却始终保持理智;有义气,却坚持自己的原则;有奉献精神,却不会彻底的牺牲自己。总之,他就是个有点脾气的老好人。他从没想过,他这种普普通通的性子,有一天竟然会害了他!
“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朋友。我只是你脑子里的一段新增记忆罢了。”
“如果这么说你能好受点,我的回答是,是!”
纵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余杉依旧感觉很窝心。余杉可以付出不求回报,但不能付出了没有回报不说,反而遭到陷害。这让他心跳加速,愤怒的情绪正一点点的侵占他的大脑。
他连续深吸几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说:“再说说那扇门吧。”
“没什么好说的,你已经用过很多次了。如今这种局面之下,就算我说了真话,你也未必相信。”顿了顿,乔思说:“照片是从哪儿来的?”
“未来。”
“怎么查到的?”
余杉笑了声,说:“不如我们还是先谈谈门的事儿说起吧。我一直挺好奇,你是怎么把门送给我,然后自己又潜伏到这个时空的。难道这扇门还有我不知道的特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叹了口气说:“跟门没关系。布置好一切后,我躲在音像店库房的皮箱里,等你推开那扇门,我立刻从皮箱里出来,跟着你穿了过去。”
余杉想了想,有些不太相信:“有点说不过去吧,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打开了那门?”
“手机连接店里的监控。”
这就说得通了,至于之后警察调取监控,乔思完全可以通过手机,在出来的一刹那终止监控服务。但余杉还有一个疑惑,既然乔思跟自己前后脚进的门,理应一起出来,可实际上余杉根本就没发现乔思的踪影。
他将这个疑惑说了出来,乔思说:“我用了太多次时空门,所以每次穿越都会丢掉一些时间。”
原来如此!余杉一开始来回穿梭,几乎严格按照乔思所说的规则,时间只过去两分钟。事情直到最近发生了变化,余杉每次都会莫名的丢掉一些时间,与此同时还查出来脑子里长了肿瘤。
恐怕乔思也是因为时间丢失产生了恐慌,这才去检查身体,从而发现了脑部的肿瘤。这也搞清楚了为什么前后脚跨入时空门,余杉却没发现乔思。
乔思又说:“我说的是真话,你早晚会发现这一点。不过到了那个时候,你也就快死了。呵呵呵,你最好去查查,看看脑子里是不是已经长了肿瘤。发现的早的话,说不定还有救。呵呵呵,得了好处,就得付出代价,很公平。”顿了顿,乔思说:“我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也该说点东西?”
“可以。”余杉不待对方发问,主动说:“我在一五年查到了伍国平,这家伙更名改性,跑去了澳洲。劫案是他策划的,负责动手的是照片上这个人。”
这是余杉结合已经知道的全部信息,编纂出的最为可信的谎言。乔思有两条胳膊,一条监控着余杉,逼着余杉来回穿梭去查千禧劫案;另一条一直在暗中查找黄立才的下落。以乔思的能力,他完全可以阻止千禧劫案的发生,但他偏偏没有这么做。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需要知道真相、细节,他需要找到做下这案子的人。
由此,余杉就推测,乔思很可能找的就是黄立才。所以他才编造了这么一通谎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随即说:“继续说。”
余杉暗自攥了攥拳头,乔思没提出疑虑,这说明他的推测很可能就是真相。
“还说什么?那老小子都退休了,打不得、骂不得,我只从他那儿拿走了老年证。那张照片就是老年证上的。”
余杉隐约听到电话那头的乔思呼吸急促起来,但却一直没说话。余杉就说:“我们再来聊聊还没发生的案子吧,你一直逼着我去查这案子,到底是为什么?”这个问题,明显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这么问,就是想打消乔思的怀疑。万一乔思怀疑王谦明的事儿与余杉有关,一定会怀疑乔思顺藤摸瓜追查到了王谦慧,也查到了几年前的命案。捎带着,连复仇名单都会怀疑是不是被余杉做了手脚。
“这是我得私事,没什么好谈的。”
“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好歹我被你害的这么惨,总得知道为什么吧?”
乔思说:“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说说。那案子里的一个人,杀了我妻子。”
余杉呲了呲牙,心想你那泼妇老婆在一五年过得好好的,为了那个破音像店还差点跟我打了官司,怎么就死了。转念一想,好像不太多。
果然,就听乔思说:“是我原本的妻子。我死之前,别无所求,只想让那个人付出代价!”乔思的语气变得声色俱厉起来。
原来如此!或许原本乔思只是普通人,过着平淡日子,不富裕却也饿不着,有个恩爱的妻子,甚至有个可爱的孩子。然后事情从得到那扇门开始发生了变化。
普通人得到时空门会怎么做?第一反应肯定是利用两个时空的差异,赚取巨额的财富。乔思很容易就做到了这一点,紧跟着开始思索,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一点来改变自己头几十年并不顺利的人生?再顺带着帮帮亲戚、朋友,还有自己的妻子。
然后乔思就会发现自己玩儿脱了!旧时空的改变,新生出一条时间线,或者按照五维空间理论,乔思跳到了另外一条时间线上。他自己的命运变了,其他人的命运同样也变了,身边的妻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于是乔思开始弥补自己的过失,比如将妻子引到正确的轨迹上。但随着接触,对于妻子的感情,完全倾注在了旧时空的小女孩身上。或许那个时候乔思觉着自己再也回不到原本的时空了,于是索性跟过去的妻子谈起了恋爱。
再然后,祸从天降,一群本不该出现的匪徒杀死了妻子。乔思痛不欲生,随即一门心思的要找那些凶手报仇雪恨。
再接下来,乔思发现自己得了肿瘤,因着机缘巧合得知了时空门一定范围内刷新记忆的特性,就开始物色合格的倒霉蛋。也不知道的乔思为此干掉了多少人,终于找到了余杉这个倒霉蛋。
余杉突然觉着对方即可笑、又可悲,可笑的是贪得无厌,求而不得,得非所求;可悲的是那份到到死无悔的痴迷不悟。
但这丝毫没有减轻余杉对乔思的仇恨。你特么再怎么悲剧,关我什么事儿?凭什么害我?
余杉叹了口气,说:“照片上的家伙,就是杀你妻子的凶手吧。别否认,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撒谎就没意思了。”
乔思说:“你还想问什么?”
“我没什么想问的了。我就想知道,如果我把老年证的原件给你,你会不会终止对我的一切敌对行动?”
“可以,只要你把老年证给我。”
“那起码先让我看到你的诚意吧?”
“你想要什么?”
“撤掉监控我的人手。”
“可以。”
“让我身边的暗子赶紧滚蛋!”
乔思沉默了半晌,咬着牙说:“行!”
“那行,等你办完这两件事,我们再联系。”
余杉主动挂断了电话。他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过了能有五分钟,卧室门敲响,两个跟在丁大侃身边的混子以及一个武校生推门而入。
三个人站成一排,朝着余杉一鞠躬,然后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走廊里传来嚷嚷声,丁大侃急匆匆跑进来:“余哥,这是怎么了?”
“让他们走。那三个人是死对头的暗子!”
丁大侃吃了一惊,刚到门口的杨睿顿时怒了:“王八蛋!”叫嚷一声,杨睿就要追上去教训那三个家伙。
余杉平静的对丁大侃说:“去把杨睿追回来。那三个人走了是好事儿,别把好事儿办成坏事。”
丁大侃应了一声,拔脚就追了出去。
一分钟后,余杉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就听乔思在电话那头说:“你的要求我已经办到了,东西什么时候给我?”
“不着急。我得跟你确认一下,是停止一切敌对行动,包括你那份暗杀令。别跟我装糊涂,有好几次我返回一五年,发现我的亲戚、朋友都是在你死之后很长时间才出的意外,这肯定是你干的!”
“呵,也许我当初不该太着急去选目标,你比我记忆里要聪明许多。好,我会终止暗杀令。”
“你发誓?”
“我以我妻子的名义发誓!”
余杉沉默了片刻,低声说:“你让陈广夏来拿吧,他知道我在哪儿。”
说完,余杉挂断了电话,随即立刻关机,取出了手机卡。乔思用亡妻名义发的毒誓,余杉连标点符号都不信!乔思现在就是一个快要死的疯子!
什么叫疯子?蔑视一切道德、法律,突破一系列的底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仔细一琢磨就能发现乔思现在只剩下两个需求,一个是复仇,这个不用多说;另外一个,就是生命、感情的延续。
他很清楚的知道,他死了,只代表原本时间线上的他死了,在其他平行时空里,他依旧存在。或许他还会幻想着,也许他死了之后,会在某条时间线上重生在自己身上。
余杉坚信,面对死亡没有人会心甘情愿。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会任由掌握时空门的余杉留下,存在杀掉九九年乔思的可能?
换了是余杉,就算不杀掉对方,肯定在此之前会将时空门夺回来,然后将被自己害的惨兮兮的家伙丢到一五年的时空里,最后再提醒九九年的自己,一定要小心十六年后的某个家伙突然性情大变,对自己产生杀心。
乔思不会这么做,这太麻烦了,如果斩草除根来得那么一劳永逸。
“哥!”
“余哥。”
这时候,杨睿跟丁大侃俩人回来了。杨睿脸上依旧忿忿不平,丁大侃倒是看得开,面上一片平静。
余杉指了指座椅,让两个人坐下,随即说:“大侃,回来的路上我跟杨睿说了一些事,现在我再跟你说一遍。”他将跟杨睿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之后说:“刚才我跟死对头摊牌,逼着对方撤掉了暗子。不过我觉着对方不会那么听话。”
丁大侃是个聪明人,立马就说:“余哥,你的意思是把剩下的人再筛一遍?”
余杉摇摇头:“都撒出去吧,这里有你们就够了。”余杉将老年证掏出来递给杨睿:“你去外面等着,一会儿会有人来取。”顿了顿,他低声说:“接下来,就得分个你死我活了。”(未完待续)
第 347章 器官
杨睿在大院外等了一会儿,十分钟后陈广夏开着车来了。对方将车停在门口,降下车窗静静的等着。杨睿走上前,将东西递给陈广夏。陈广夏检查了下,随即开车离开。过程中彼此都没说过一句话,偶尔的眼神对视,彼此之间都充满了浓浓的敌意。那敌意不是为他们自己,而是为他们很重要的人。
随后的时间里,余杉跟杨睿、丁大侃聊了很多,刨去时空门,以及他个乔思恩怨的起因,能说的几乎都说了。也许余杉有一天能找到回到原本时空的办法,到那时也许他会将原本的一切都向眼前的两个兄弟坦白。
说到后来,杨睿突然说:“哥,要不要找几个人手?我能保证,肯定可靠。”
不用想也知道,除了丁大侃这个异类,杨睿的朋友跟杨睿几乎都是同一种人,要么木讷,要么就是一根筋。
余杉沉吟了下,说:“你最好把危险**先讲清楚。另外,我能给他们的只有钱。”
“行,我跟他们联络联络。”
“另外,明天一早你抽空把我带回的箱子给张铭昇送过去,让他尽快处理。”
计议已定,各自就散了。今天虽然因为彼此顾虑重重没能跟乔思面对面交流,可以通过电话交流,解开了余杉许多的困惑,卸下了身上的一部分担子。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余杉把能做的一切全都做了,只剩下了跟乔思的最终决战。
这种时候,结果如何已经不是人能控制的了,所以余杉觉着他理应睡个安稳的好觉。但事实终于**相违,这一晚他又梦见了时空门里的情形。
越过那些毛刺一般的时空线,余杉慢慢靠近椭圆体,那光滑反光的椭圆体上映出余杉的身影。他伸出手去触碰,椭圆体的表面却如同水面一样片片涟漪。
然后更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涟漪当中,余杉的身体变得透明,随即四面八方整个空间全都是余杉透明的身影。那些身影层层罗列,就好似几何体的毛刺一般,朝着无尽的深空延伸,望不到边际。
当透明化到了一定程度,骤然凸显出余杉头部的红点。那红点诡异的跃动着,然后其与身影头部也出现了红点,于是红点就成了无数根红色的管子,那些管子好似有生命一样,就像一条蚯蚓一样缓缓蠕动。
余杉猛然惊醒,紧跟着头疼欲裂。那猛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痛苦的呻吟出来。他抓紧了被子,张嘴死死咬住被头,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任由额头上的冷汗一层层的沁出。
足足过了五分钟,疼痛渐渐消退,此时的余杉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一直想着梦中的景象到底意味着什么,直到凌晨时分才慢慢入睡。
第二天早晨,余杉是被杨睿叫醒的。余杉这才知道已经快十一点了,杨睿也是怕余杉出什么问题,这才跑过来叫醒他。
“哥,没睡好?”
余杉揉着眼睛说:“嗯,做噩梦了,折腾半宿才睡着。”
杨睿递过来一根烟,有些迷糊的余杉接过来叼在嘴上,但随即拒绝了对方递过来的打火机。他将烟丢在一旁,揉着脸说:“嘴里发苦,先不抽了。”
“哥,箱子我给张铭昇送去了,里边是啥玩意啊,老张乐得直蹦高高。对了,他还问你,这次留多少钱进公司账户。市里已经打了招呼,开工前检查乐果账户上的资金。”
“箱子里是一批药,走私过来的。”的确是走私过来的,不同的是,余杉玩儿的是时空走私。这一批药品十足,满满一大旅行箱里全都是药剂,包装、说明之类的全都让余杉丢掉了。阿维汀塞短期内依旧是暴利品,估计这一次脱手之后,除了弥补公司账户上的不足,还能剩下最少上千万的资金。“回头我跟老张聊聊,这事儿你甭管了。”
杨睿挠挠头,又说:“哥,早晨丁大侃把大院里的人全都撒出去看场子去了……中午谁做饭啊?”
呃……这倒是个问题。大院如今就剩下仨人,让杨睿、丁大侃动手抓逃犯、跟人搏命行,让这俩家伙做饭,怎么想怎么不靠谱。
这难不倒余杉,他说:“我来做。”多亏了西红柿炒鸡蛋放十三香的媳妇赵晓萌,余杉做饭如今可是一把好手。
淘米、蒸饭,打开冰箱看看材料,心里琢磨了下,四十分钟后,一份酸菜炖排骨,一份麻辣鳕鱼就做好了。余杉刀工不咋地,毕竟没受过专业训练,可味道十足。两份用小盆装的菜,一顿饭的功夫就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过了饭,丁大侃招呼一声就走了。他去接替盯伍国平的人手,继续完成余杉交代给他的任务。杨睿倒是闲了下来,因为余杉觉着萨布丽娜已经没有继续盯着的价值。
余杉盘算下时间,换上一张新的手机卡,给格日勒图打了个电话。他必须得跟格日勒图见上一面,一来听听近期别墅区的动向,二来进行下一步的安排。
余杉将会面的地点选在了第一人民医院,会面之后他想彻底检查一下自己脑子里的肿瘤。
掐着时间,余杉让丁大侃开车去了第一人民医院。余杉让杨睿在车里等着,自己进了医院里。他就像普通的患者一样挂号,然后上楼在诊室外排队等着。
他刚刚坐下,紧跟着格日勒图就坐在了余杉的身边。格日勒图又化了妆,戴着眼镜,一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文艺范儿十足,不知道的绝对以为这家伙是哪个剧组的副导演。
格日勒图看都没看余杉,悄然将一个牛皮纸袋递过来,压低声音说:“这是近期的报告。你可以回去再看,我们长话短说,你抓紧时间。”
余杉明白格日勒图的意思。职业间谍与上线联络,肯定是接触的越少暴露的风险就越少。
余杉收起牛皮纸袋,说:“近期潜入别墅,帮我确定里面有没有这个人。”说着,余杉将乔思的照片递了过去。
格日勒图默默接过去,稍有的声音中充满了情绪上的波动:“你疯了?那别墅守卫森严……”
“五百万,”余杉直截了当的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能确定这个人在没在里面。我可以先付款。”
格日勒图沉默着,似乎在权衡利弊得失。片刻之后,他说:“八百万,全都换成美元。”
余杉摇摇头:“换成美元没问题,但我只有五百万。”
格日勒图二话没说,起身就走。
余杉皱了皱眉头,难道是给少了?他掏出手机,犹豫着是不是将价钱提到八百万,虽然这会让他的资金捉襟见肘。
这个时候,手机嗡嗡的震动了几下,来的是一条短信。上面写着:三天内我要见到这笔钱。
余杉长出了口气。总的来说,格日勒图除了死要钱,几乎就没别的毛病了。余杉只需要提出要求,付出报酬,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在付出报酬之后,即便格日勒图出了意外,余杉也不会过于愧疚。
漫长的等待之后,前面还有好几个人,余杉觉着傻等不是办法。掏出手机翻找了半天号码薄,总算找到个用得上的人——彭主任,当然,这会儿他还不是主任。
彭主任是三院的,但医疗系统,拐着弯总能找到认识人。余杉给彭主任打了个电话,把问题一说,彭主任很热心,告诉余大老板等着,马上就有人招待。
余杉赶忙给杨睿打电话,让他带两条好烟上来,总不能让人白忙活。没一会儿,有个穿着白大褂的大夫走了过来,很客气的问:“余杉先生是哪位?”估计彭主任说了余杉的背景。
余杉起身:“我就是,你好。”
“哎呀,你好你好。”这位姜大夫是第一医院的内科圣手,跟彭主任是酒友。
两人寒暄一番,姜大夫亲自领着余杉进了诊疗室,跟值班大夫说了情况,立马优先给余杉看病。余杉说自己是复查,讲了脑子里有肿瘤的情况。大夫开了一堆检查,余杉想检查一下身体辐射含量,可惜这儿根本就没这项技术,于是姜大夫又带着余杉挨个检查室走了一遭。不过四十分钟,就把普通患者要忙活小半天的事儿忙活完了。
结果也很快出来了。主治医师看着余杉的核磁共振与脑电图等检查结果,问了余杉的症状,最后说:“初步判定是良性肿瘤,保险起见最好到省医科大,进行活检。”
肿瘤是不是良性,余杉根本就不关心。他全部心思都用在了核磁共振图上,看了半晌,余杉突然问:“大夫,这个肿瘤的立体图像是个什么样?”
“嗯?”大夫推了推眼镜,对于余杉问的问题感到很不可思议。但余杉身份显赫,大夫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想了想说:“大概像两只刺猬抱在一起?”
这是什么鬼形状?
余杉说:“就是类似苍耳种子呗?”
“对,你这个说法还是比较形象的。”
余杉突然感觉一颗心放在了肚子里,于是他脸上抑制不住的露出了笑容。什么狗屁肿瘤,根本就不是!要是余杉没猜错的话,脑子里的苍耳种子,根本就不是什么肿瘤,而是他为了适应更高维度进化出来的器官!(未完待续)
第348章 昨日重现
生物必须适应环境,而不是反过来环境要去适应生物。就好比海豚为了适应海洋,前后肢都进化成了鱼鳍形状;鸟类为了适应天空,进化出了翅膀以及中空的骨骼与羽毛;某些洞穴中,生物为了适应黑暗视力彻底蜕化,又进化出极其灵敏的嗅觉与听觉。
这种适应放在维度上同样如此。假如有生活在二维世界里的生物,它们的眼睛必然只能分清前后左右,而没有上下。放在三维空间的人类身上,同样如此。人的双眼可以分辨出前后左右与上下,然后意识到这个世界是立体的。
然后善于思考的人类,很快就发现了事务的变化,变化引申出时间这个概念,于是就有了时间这个维度。但人类的所有器官只能看见当前,无法看到过去与未来,所以哪怕人类意识到时间这个维度了,也依旧是三维生物。
由此引申开来,如果一个人是四维生物,那他看到的自己就是一条长蛇,一条包含了从出生到死亡,从过去到未来的长蛇。眼睛是三维器官,所以要看到四维的自己,就必须有对应的四维器官。
所以余杉认定了脑子里的根本就不是肿瘤,那只不过是正在发育,用于适应更高维度的器官。
主治医师被余杉给笑傻了,朝姜大夫投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意思‘这位是不是脑子有病’?姜大夫瞬间回了个眼神:“没错,脑子里都长肿瘤了,能算没病吗?”
笑了好半天,余杉握住主治医师的手,一个劲的感谢。在主治医师莫名其妙的神色中,余杉起身招呼姜大夫一起出了门。
杨睿一直在门口等着,手中拿着两条用黑塑料袋包裹的玉溪。余杉接过来,也不管姜大夫的退让,直接硬塞过去,打了声招呼就走人了。
余杉现在就剩下一项辐射没检查,他怀疑九八年根本就没这技术。倒是在一五年,听说已经出了用微量血液检测辐射水平的技术。他打算下回回到一五年,找家医院检查一下。
出了医院,杨睿就问余杉接下来去哪儿。
余杉问:“几点了?”
“三点零九。”
余杉拉开三菱吉普的副驾驶坐了进去,随即对坐进来的杨睿说:“去一趟小学,育才小学。”
三菱吉普发动,从医院出来,十几分钟就到了育才小学门口。余杉让杨睿停在路边,自己先下了车,杨睿紧随其后,保护着余杉的安全。
这所学校承载了余杉太多的记忆,他就是从这所小学毕业的,之后蹉跎半辈子,又回到这所小学当了体育老师,而他的妹妹余蓉小学同样毕业于此。余杉此番来,就是想看看这时候的妹妹。
他站在封闭的校门口,看着空荡荡的操场思绪万千,紧跟着反应过来,似乎有些不太对。通常来说,即便是最后一节课也有体育课,操场上不可能这么安静。
“今儿礼拜几啊?”余杉问。
“七号,礼拜天。”
难怪没人,感情是放假了。来回穿梭时空,让余杉渐渐失去了对时间的敏感性。每一次穿梭,他都要调整、校准手机上的时间,身体上还得倒时差。一来二去,能记得今天是几号、星期几才怪了。
余杉的念头落空。他本想着从妹妹那儿套套话,看看这个时空年轻的自己,是否有什么异常,比如头痛之类的。现在自然是无法实现。
余杉扭头就回了车上,这回让杨睿直接开回大院。三菱吉普启动,前行到路口的时候,正赶上路口发生了交通事故,以至于完全堵塞。
“哥,绕道吧,我看一时半会过不去。”
“行。”
吉普原地掉头,开了五十米,从一个胡同钻了进去。等再绕出来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是余杉极其熟悉的一条道。这条道他实在太熟悉了,高中三年的时光里,他每天都会骑着自行车路过这里去上学、放学,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他会骑着自行车,带着篮球回到校园的篮球场,肆意的挥洒汗水。
余杉心绪一动,突然想回去看一眼。他就让杨睿再次将车子靠边,下了车自己慢慢朝着校门口走去。身旁的杨睿亦步亦趋的跟着,余杉看到了铁栅栏后崭新的艺体馆,他记得刚上高中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破旧的库房;他看到了树荫下空地上的自行车棚,这破地方一直到余杉毕业都是夯实的泥土,晴天还好说,赶上下雨天不穿靴子根本进不去。余杉还记得他有一回魂游天外,愣是拿着自己的车钥匙去开别人的车锁,然后被那位高年级的同学给扭送到了教导处,为这班级里的同学没少笑话余杉;余杉还看到了熟悉的校服。余杉的高中很有意思,每个年级的校服都不同。所以你只需要扫一眼,就能分辨出穿校服的学生是哪个年级的。余杉他们的校服是高仿的锐步,说良心话,质量可能比原版还要结实。高中三年下来,天冷的时候甭管是踢足球、打篮球还是溜冰,大家伙全都得穿这身校服。就这么可劲儿的折腾,毕业之后校服依旧完好。要不是余杉上大学后长了个子,余杉怀疑这货都能穿一辈子。
到了校门口,余杉才发现校门还没有修葺,依旧是四四方方的水泥建筑。大门敞开一小半,传达室里的大爷正搁那儿看着十四寸的黑白小电视,瞥了余杉一眼,随即不再搭理。
这年头校门还可以随便进,再过几年就不行了。余杉隐约记得,似乎是某个自费生与某个体育生为了某个女生争风吃醋,然后自费生纠集了一帮社会闲散人员,趁着晚自习涌进校园,将体育生打成重伤。事后,参与者自然没好果子吃,而校园的大门也开始严查起来。学校发了新版学生证,进入校园必须得出示证件。
进了大门,入目的是一条绵长的水泥道,两侧是高耸的杨树。每到春天,杨树毛子随风飘散的到处都是。甭说骑车了,连走路呼吸的时候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吸入杨树毛子。余杉不记得这些杨树是哪一年被砍了的,之后学校种上了法国梧桐,结果一个冬天全特么冻死了。第二天只好拔掉,种上了柳树。
水泥道的尽头是操场,操场的对面是实验楼。往右边瞧,就是余杉挥洒过汗水的篮球场。这会儿的篮球场上人声鼎沸,四周围了一大圈人,不时就听见学生们喊着:“高三六,加油!高三六,进一个!”
嗯?高三六?余杉愣了下,这不是自己班级吗?
模糊的记忆慢慢变得清晰,是了,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学校组织了篮球淘汰赛,时间是利用午休以及每个周日的下午。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场比赛的对手是高三五班,一个云集了几乎全年级体育生的强大对手。说他们强大,不是因为他们技术有都厉害,事实上这些人技术感人,篮下无人防守都能把球投丢。这帮人厉害就厉害在了身体素质以及体能上。
全场近身逼抢厉不厉害?疯跑四十分钟不用换人怕不怕?总的来说这帮人就是一群牲口。打球的人都知道,高中生的篮球水平就是那么回事,平时三对三的斗牛,除非是被对方攻到篮下了,否则大多保持最少半米的距离,手上动作都很干净。到了打比赛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一些技术派球员,一旦遭到那些规则都似懂非懂额门外汉贴身防守,什么技术都发挥不出来。而比赛最终的结果往往是不会玩儿的赢了比赛。
这场比赛就是如此,二把刀体育老师吹罚尺度太大,对方一帮牲口各种损人不利己的动作说做就做,余杉所在的班机上半场完全被压制了。到了下半场,余杉终于发飙了。他在二十分钟的时间里,三分球七头五中,一波流将对方送走。
这时候的余杉就跟麦迪似的,投起来完全不讲理,迎着人拔起来就扔,三分线外接球转身后仰也敢仍,然后真特么能进。余杉觉着这是自己高中三年生涯里唯二的高光时刻,以至于后来麦迪时刻上演的时候,余杉还跟哥们吹过牛皮,说自己当年也上帝附体过,得分还比麦迪多了两分。当然,他没说用了多少时间。
陷入往日的怀念中,余杉不自觉的,嘴角挂上了微笑。然后他猛然想起,好像当年比赛的时候,自己妹妹也跑来凑热闹了。
他脚下加快,很快凑到了连球场边缘,沿着边缘一边走动,一边四下张望。然后他看到了一帮高三女生中,那个矮小的身影。
这会儿,羽绒梳着马尾,穿着小学校服,正跳着脚声嘶力竭的喊着‘加油’。余杉绕行过去,凑到那群女生身后。他也不好意思往一群女生中挤,装作随意的问了一嘴:“比分几比几了?”
有个女生随口答到:“二十七比三十一,我们班还差四分。”正说着,对方中锋篮下拔起来快一米高,几乎用扣篮的姿势将篮板摘下,身体下落的时候又将球补进了篮筐。
“哎呀……”女生们叹息声一片。随即方才答话的女声说:“没事儿没事儿,还有时间,稳稳进一个。”
这女生是余杉的同学,名字里带个双字,也是个体育生。只是高考之后大家散落天涯,再也没联系过,以至余杉连这女生的名字都忘了。他只记得自己高一的时候被这女生欺负过。体育课测试成绩,男女生同时出发,余杉被那女生丢开小半圈,非常丢人。
收回思绪,余杉看了看自己的妹妹,这会儿的余蓉在同龄孩子中算是鹤立鸡群,估计都快一米五了。个子长得飞快,每天回家就吵吵腿疼。等到了初中,其他女孩子一个个开始发育,妹妹却生长缓慢,然后从教室最后一排一点点往前挪,等上了高中,已经坐到了最后一排。
后来才知道腿疼是人体缺钙的反应,妹妹为这事儿没少埋怨家里,说家里当年对她有些忽视,没给她补钙,这才导致余蓉勉强长到一米六。
余杉沉吟了下,装作突然看见一般,说:“诶?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余蓉迷糊的回过头看了看余杉,反应了能有两秒,眼睛陡然亮了起来:“叔叔,是你啊!”她立刻笑了起来:“上次的事儿还没好好谢谢你呢,我回家说完,我爸妈就带着我来感谢你,结果你已经走了。”说着,她退后一步朝着余杉一鞠躬:“叔叔,谢谢你救了我。”
“没事儿,没事儿,举手之劳。”
有女生在一旁警惕的问:“小蓉,你认识啊?”
“嗯!”余蓉用力点头:“上次就是这个叔叔推了我一把,要不我就被车给撞了。”
女生们用赞赏的目光看向余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余杉说:“我看有比赛,就过来瞧瞧,没想到又碰见你了。”
余蓉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正色说:“叔叔,我叫余蓉,你叫什么名字?我爸跟我说了,再遇见你一定要请教你的姓名,我妈也说,一定要好好感谢你。”
“用不着,你们家太客气了。我真的就是举手之劳,这事儿谁碰上了都得管,我只不过是正好赶上了。”话锋一转,余杉说:“你怎么在这儿看比赛?家里大人在学校工作?”
“不是。我是来看我哥打球,他老吹牛自己是流川枫。”余蓉抬手一指:“就那个拿球的,就是我哥。”
流川枫……余杉觉着自个儿这个时候还真是中二。记忆中,高二的时候市电视台每晚六点钟播放一集《灌篮高手》。篮球题材再加上夸张搞笑的剧情,立刻让余杉与余蓉入了迷。小兄妹见天六点钟守着电视机,就等着这部动画片来过活。
那阵子班级里会打球的男生也普遍中二起来,从前说某某打球打的好,都会往什么乔丹、皮蓬之类的nba球星身上靠。之后就变了样,再说谁打的好,就说谁谁谁是流川枫。你到篮球场上,总会听见半大小子一边舔篮一边高喊着:“平民上篮”。
余杉会心一笑,说:“你哥读高三了啊,这不是再有三个月就高考了吗?”
“嗯!”小余蓉点头,然后骄傲的说:“我哥学习可厉害啦。去年高二的时候还老被找家长,晚自习偷偷出去打电动,班级都掉到了四十多名。上了高三努力了半学期,现在总考年级前二十。”
没错,这是余杉高中时期另一个闪光点。他高二放羊一年,成绩一落千丈,班主任都开始安慰父母,说考不上大学,上个高职,学个汽修之类的出来也好就业。
余杉记得,父亲为此还跟自己展开了一场有关人生、命运的严肃谈话,也是在那次谈话之后,余杉知耻而后勇,努力了半学期,将从前的知识点全都复习了一遍,生生用题海战术将自己的成绩一下子提升到了年级前二十。而这仅仅是开始,一模过后,余杉挤进年纪前十,再没掉出去过。高考更是过关斩将,最终全校第一、全区第一。
后来区里为了奖励他,还给他发了一笔助学金。区长还亲自上台为了他颁发了奖状,握着他的手说了一堆话。只是那时候余杉脑子太乱,实在想不起区长到底说了什么。余杉想,大概是学有所成,回馈家乡吧。
“不错啊,省重点年级前二十,起码能考个重点大学。你哥肯定每天学习挺晚的吧?”
“是,听我爸说,我哥天天快十一点才回家,吃了夜宵还得熬到两三点,早晨六点多又得起来。”
这只是暂时的。余杉记得自己好像就这一阵努力的过分,等所有知识点学过一遍,老师们开始讲第二遍的时候,已经掌握了知识点的余杉上课就不再听讲,干脆自己做试卷。课堂加上一天六节晚自习,余杉速度最快的时候能将所有科目的两套试卷做完。当然,那时候的他被题海战术培养的,只需要一看题目立马就会反应过来解题思路,有的题干脆直接写上答案。也只有遇到没见过的题目,余杉才会认真的做上一遍。
再然后余杉晚上到家吃了夜宵就睡,中午还早早跑去学校仍会儿篮球。等到最后一个月,余杉课上走神,自习课聊天,除了固定的每天一套试卷,剩下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消遣。
所以余蓉的话,又让余杉有些憋不住笑。他强忍着,语重心长的说:“这个可不行,长此以往下去身体受不了。很容易引发神经性头痛。”说完,余杉专注的看着余蓉的侧脸,期盼着余蓉的回答。
只听余蓉说:“可不是?我哥这阵子时不时的总头疼,去医院查了,大夫也说是没休息好。”
余杉面上神色不变,心脏不争气的剧烈跳动起来。果然,果然如此!这个时候的自己间歇性头疼,而这在原本的记忆中是根本就没有的事儿!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余杉的猜想有极大的可能是真的。
那扇门产生的影响,不止作用于自己,也作用于过去的自己,甚至每个时间线上的自己。所谓的肿瘤根本就不是肿瘤,就是适应高维空间而进化出来的器官。
余杉暗自攥了攥拳头,松了口气,笑着劝慰说:“没事儿,等过了高考肯定就好了。”
小余蓉点点头,然后突然懊恼的叫了起来:“哎呀,又被哪个大竹竿进了,我哥这是要输啊。”
没人说小余蓉乌鸦嘴,篮球场上场面的确很严峻,好不容易迫近的分数又被五班不讲理的身体素质给拉开了。
余杉笑着说:“没事儿,你看你哥开始咬牙了,说不准一会儿就来个天神下凡呢?”
“但愿吧。”
小余蓉不再说话,焦灼的场面让她攥着小拳头为哥哥着急。余杉同样不再说话,脸上带着舒缓的笑容,静静的等着曾经的一幕在眼前重现。
五班进攻,持球后卫自己拌蒜,球砸在自己脚面出了边界,六班界外球。小个子控球后卫发球,余杉从边线兜出来接球,持球身体往后靠了一下,然后猛的转身,,运了两步急停跳投,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空心入网。
女生们开始欢呼。
下一次进攻,六班强攻篮下被对方大竹竿各种不讲理的封盖,前锋只好往外传。余杉空位接球,持球三威胁让防守球员降低重心,跟着蛮不讲理的拔起来就投,篮球砸筐颠了两下滚了进去。
女生们再次欢呼。
两分钟后,六班控球后卫断球成功,反击中将球传给余杉,余杉四十五度角三分干拔,又进。
这下子全场开始欢呼,有低年级的住校女生开始打听余杉是谁。
又过了一会儿,五班进攻未果,六班快速反击,己方前锋的传球有些偏,余杉跳起来接住,落地后已经是背对着防守者。他向左虚晃一下,紧跟着朝右转身,拔起来还加了个小后仰,这球弧度很高,砸在篮板正中反弹入篮筐。
年轻的余杉从水泥地上爬起来,振臂高呼。这会儿六班的学生们已经疯了,先是零星,紧跟着整齐划一的喊着:“余杉,进一个!余杉,进一个!”
欢呼之声中,余杉接到控球后卫传球,这次防守者贴的很近,余杉开始后退控球。两个胯下,紧跟着一个大幅度的变向晃得防守者一个趔趄,余杉没往里冲,自信心爆棚的他又投了三分,然后空心入网。
这下子所有人都彻底疯了。小余蓉开始蹦高,一跳一跳的喊着;女生们的口号变成了:“余杉,太帅了!”
场上的队友纷纷围过来,面红耳赤的嘶吼着。
余杉不自觉的红了眼睛,真是美好啊,曾经的青春。
余杉知道接下来自己会投丢一个三分,跟着进了一个换手上篮,再之后成了班级英雄。他不想再看下去了,于是趁着余蓉没注意,悄悄的退了出去。
杨睿跟在余杉身边往学校外走去,他忍不住说:“打得一点儿章法都没有,有啥意思?”
余杉只是笑着摇头:“你不懂。”
是的,没人能懂余杉现在的心情。那是步入中年的大叔,在回味着自己逝去的青春。(未完待续)
第 349章 不对
三菱吉普发动,副驾驶的余杉依旧在回味着自己当年的感觉。结果前行不出一百米,一辆黑色轿车陡然别过来急刹车,杨睿反应很快,赶忙也急刹车。
“槽!怎么开车的?”
杨睿刚骂完,又一辆轿车停在了左后方,完全堵死了三菱吉普。杨睿立刻警觉起来,探过身子,从副驾驶的手扣里拿出两把匕首,又丢给余杉一根**,低声说:“余哥你待在车里别动,我先看看情况。要是情况不对,直接撞开对方。”
余杉应了一声,神色也严肃起来,一手抓着**,一手掏出手机就准备给丁大侃打电话叫救援。此刻他心中很是纳闷,按理说乔思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不应该在眼下跟自己玩儿这一手啊……难道是绑票的?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已经将电话号码拨了出去。这时候,就见两辆车的车门全部打开,走下来一帮身穿黑皮夹克的精壮汉子。为首的一人敞怀穿着黑色大衣,鼻梁上卡着黑色墨镜,嘴里还叼着半截香烟。那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只是余杉一时半会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
电话接通,电话那头丁大侃说:“喂?谁啊?”
正这个时候,为首那人边朝着余杉走过来,边弹掉烟头,摘掉了墨镜,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刚子。
刚子跑过来,外头冲着风挡后面的余杉打招呼:“余哥!我,刚子啊!”
对方态度很热情,瞧那样不像是找麻烦的。
“喂?说话啊?”
余杉琢磨了下,冲着电话里的丁大侃说:“是我,余杉,没事儿了,我一会儿再打给你。”
挂了电话,余杉降下车窗,头探出来说:“刚子?是你啊……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又有人来绑架我呢。”
“哈哈,不好意思了余哥,都是手下兄弟听岔了。”说着,刚子转身就给了一个黑皮夹克一个头皮:“曹尼玛的,我特么叫你拦下来,不是特么让你吓唬人。你似不似傻?赶紧给余哥道歉!”
那黑皮夹克很听话,冲着余杉一鞠躬:“余哥,对不起。”
余杉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
刚子乐呵呵的瞅着余杉,说:“余哥,没怎么变样哈。怎么又开这吉普了,奔驰呢?”不待余杉回答,刚子左右扫了几眼,指着余杉冲着手下弟兄说:“我跟你们说哈,这是我余哥,大老板,跟我过命的交情,为人处世没的说。都特么愣着干啥,当电线杆子呢?打招呼啊!”
六个小弟站成半圈,统统冲着余杉鞠躬:“余哥好!”
余杉扫了一眼,刚子的这批人手里,什么军子之类的熟人,一个都没有,听口音还有两个南方人,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找的。
再看那两辆车,全是崭新的奥迪100,看样子最近刚子混的不错。余杉就说:“刚子,最近混的不错啊,奥迪100一开就是两台。”
刚子很谦虚:“马马虎虎。要不是余哥你当初救了我,又借了我三百万,我能有今天?诶?哪个谁!去把后备箱里的箱子拿出来。”
一个黑皮夹克应了一声,从前面奥迪的后备箱里拎出来一个大皮箱,走过来的时候,刚子说:“余哥,开下后门,我把东西塞进去。”
“你这是……什么东西啊?”
杨睿见对方没有恶意,就解除了车门锁,把刀子放在了手边。刚子让手下把巷子塞进后座,他自己钻进来,咔咔两声打开箱子,入目的满满当当,码放整齐的蓝灰色百元大钞。
刚子笑着说:“余哥,你最近可是神出鬼没啊。我电话打不通,专门派了人四处找你,愣是没找着。这钱我就一直带着,想着碰上了赶紧还你。也是赶巧,刚才有兄弟告诉我你跑一中来看篮球,我这急吼吼的赶紧往这边赶,总算是赶上了。对了,余哥你数数……要不直接去银行得了。”
“不用不用,”余杉说:“刚子,咱俩用不着这一套,我要是信不着你,当初就不会把钱借给你。”
刚子一挑大拇指:“好!余哥爽快人!”顿了顿,刚子说:“余哥,这都快晚饭了,晚上有安排没?咱们哥俩好久没见,找地方好好唠唠?”
“行,没问题。”
刚子高兴了,冲着车外手下一挥手:“你们在后面跟着,我就坐余哥的车了。”
一众手下轰然应诺,四散而去。余杉琢磨着自己坐副驾驶不太好,干脆下车坐进了后排。两辆奥迪让开路,余杉说了个地方,杨睿挂档缓缓启动。
车后排的俩人相互寒暄、打趣,什么有用的都没说,却好不热闹。没一会儿,这车就开到了地方——宝坤烧烤。
齐北烤肉算是一绝,后来这地方走出的喜剧大咖所拍的电影中,戏称为齐北bbq。宝坤烧烤算不上什么高档的地方,胜在自在,味道正宗。
余杉跟刚子进了一间包厢,一努嘴,手下人都散了出去,只留下俩门神站在门口。杨睿看向余杉,余杉冲着他点点头,杨睿便自顾自的出去了。
烤盘上来,俩人边吃边喝,刚子知道余杉酒精过敏,专门为余杉点了饮料。这吃吃喝喝,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余杉就问:“刚子,你最近是发财了?”
刚子得意的笑笑:“谈不上,谈不上。我前阵子去了趟南方,认识了一个大老板,倒是跟着赚了点儿小钱。说起来要是没有余哥你借的那笔钱,我这一时半会的也缓不过来。”
“哦?那你现在做什么生意?”
刚子说:“汽车。不是我吹牛皮啊,余哥,你以后买车就找我,甭管国内有没有货,我都能给你弄到,而且价格肯定便宜。”
刚子开始倒腾汽车了?九九年这会儿国内汽车行业连起步都算不上,车价高企,进口车比比皆是。就说桑塔纳,这破玩意在这年头敢卖你二十万你信不信?你还别嫌贵,想要买还得提前订货,想要提车等个三五个月都算卖汽车的有良心。通常不加价,不找认识人,短时间内就别想提车。
这年头的汽车生意可比一五年那会儿利润高得多。国内富起来的一批人需求旺盛,国产、合资车满足不了这帮人的需求,于是就催生出庞大的进口车市场。余杉记得,好像也就是在今年,远华案爆发,好多人这才知道原来所谓的进口车,其实是走私车。
不过远华公司还算有良心,人家都是整车进口,车开起来基本没问题。不像是后来,走私的那帮人都是用零部件的名义从国外进口,到了国内再进行拼装。所以后来的走私车问题很多,开起来小毛病比比皆是,这就是非整装车的特性。
咦?便宜车,南方大老板……余杉倒吸一口凉气,刚子这货不会是跟远华勾搭上了吧?
余杉心中计较着,嘴上试探着问:“刚子,你跟那大老板……是羊城那边的?”
“不是,不过离的有点近。就在中左。”
中左……又对上了!
“哦,那大老板姓赖?”
“嗯?”刚子很诧异:“我差点忘了,余哥你也是大老板。我老板叫赖xx,余哥你是不是认识?”
余杉捏了捏额头:“听说过,听说过。”
这尼玛,还真是远华啊!余杉回忆了一下,好像再有二十多天,一封实名举报信就把远华的案情举报到了中央,八月份老赖跑路,过年后中央派调查组进行调查,期间一大批官僚落马,十几个涉案嫌疑人判处死刑。千禧年之后,老赖在老美待着也没得好,到底被引渡回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这特么的,这个节骨眼上跟远华扯上关系,刚子这是真能作死啊。
余杉是个老好人,他对刚子的感官平平常常,不好不坏,所以本能的就想要劝说两句。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话说之前余杉拉拢刚子,那是为了对付蓝彪。如今余杉通过大伟控制了南浦,已经不惧蓝彪的威胁。他当初借给刚子三百万,想的是有刚子这么个人,总会给蓝彪找点麻烦。至于刚子是死是活,余杉并不关心。
不论怎么说,刚子再讲义气,也是个混社会的。什么放高利贷、欺行霸市,肯定没少干。一旦政府对刚子开始认真,他就得被逮进去。枪毙够不上,但判个十年、八年的很正常。
反过来,站在刚子的角度来看问题。一开始,余杉救了刚子一命,刚子摆了挺大的谱,立马派人把黑子崩了,对余杉算是一报还一报。再之后刚子落难跑路,偷摸回到齐北,找余杉借钱,那会儿余杉已经是大老板,刚子没了最开始的高高在上,开始对余杉很客气。再到方才,刚子的表现看似得意忘形,实则是想通过炫耀来抚平当初落难时对余杉的低三下四的往事。
所以别看俩人口上称兄道弟,实则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酒肉朋友……这个形容不太确切,貌似可以用‘塑料兄弟’来形容。
所以,余杉对犯罪嫌疑人刚子丝毫没有同情心,有的只是利用而已。
想清楚了自己的本心,劝说的话也就不再说出口,转而开始祝贺刚子找到一条财路。刚子开始吹牛婢,说着自己在中左的见闻。
说自己老板多么多么有钱,说最火的女歌手被老板包养了,说自己如何如何受老板赏识,说几个月光景他就赚了几百万。
余杉面上听着,心里腹诽不已。有道是天要让人亡,必先让其狂!看看眼前的刚子,可不就是印证了这句话吗?
余杉救了刚子,改变了刚子的命运,他却依旧把自己折腾到了这一步。这完全就是性格导致的。曾子云:“吾日三省吾身。”就是针对的这种情况。不自省,缺乏对自身情绪的控制力,一旦膨胀起来,自然而然就会觉着自己不可一世,没什么事儿能难得住自己。于是胆子越来越大,最后生生把自己给毁了。
感叹过后,余杉开始反省自己,回想着最近的心态是不是也跟刚子一样,觉着虽有波折,但前途光明,所以有些膨胀?
反省过后,余杉平复了自己的心态,拿出高三那年对待课本的态度,开始变得无比的专注。
这顿饭吃到晚上八点钟才算散场,刚子醉了,走路都得靠人扶着,还嚷嚷着要跟余杉找个地方继续喝。余杉嘴上答应着,赶紧让刚子的手下送刚子回去。
回到大院,余杉躺在床上琢磨下,觉着今天收获很大。有关时空门的就不说了,跑去高中怀了把旧,见刚子开始反省自己,顺带拿回来本没想着能拿回来的三百万现金。总结来说,今天很完美。
余杉在大院里足不出户,每天负责三餐,当起了大厨。期间跟老张碰了次头,心不在焉的问了问公司情况,又问了那批药品什么时候能脱手。
似乎那些药给了张铭昇底气,他拍着胸口保证,最迟一周肯定脱手。这段时间余杉玩儿失踪,药品断了货,毛子那边也很着急,好几回催货的电话打到张铭昇手机上,而且说话越来越难听。这批药品对毛子来说就是及时雨,张铭昇联系的时候,毛子这回什么抱怨都没有,连付款用的都是美金。
说完这些,余杉把三百万现金的箱子交给张铭昇,让其再从公司账户上抽调两百万,然后汇给格日勒图。张铭昇也没追问,估计老张认为这笔钱是余杉给上家的药品钱。或许数目不对,但谁知道呢?也许是尾款。老张劲头十足的走了,余杉又闲了下来。每天除了做饭,思考自己的缺漏,再就是给徐惠打电话了。
半决赛已经晋级,徐惠轻松了不少。参赛的歌手里,有不少都是专业出身,每个人都很有实力。徐惠觉着自己就算止步半决赛,也算得偿所愿了。更逞论,刘焕乃至其他三位导师,对徐惠表达了毫不掩饰的欣赏,纷纷介绍唱片公司给徐惠。那些唱片公司也是闻风而动,听了徐惠的小样,有的当时就要签下徐惠。
这些日子徐惠一直在熟悉新歌,为即将到来的决赛做准备。按照余杉当初的设想,决赛这玩意必须得放体育场啊,还得现场直播。可这年头手机都没普及呢,哪来的投票系统,就算短信投票也不现实。再有几个导师的档期都很紧张,所以妥协之下,决赛依旧放在了摄影棚里进行录制。
………………………………
绥北。
随着一阵铃声,四号坑下班了。一大群浑身乌漆嘛黑的煤矿工人扛着工具从矿井里走出来,交了工具后,又或步行、或汽车往外走。
四好坑不远处的土道上,陈广夏吐出了嘴里叼着的牙签,回头看了一眼车厢号的几个手下,低声说:“目标长什么样都记清了?”
“放心吧,夏哥,都记在脑子里了。”
陈广夏冷着脸一摆头:“行动。”
依维柯中部车门拉开,呼啦啦走下来六个大小伙子,这些人四散而开,守住门口、路口,神色冷峻的站在那里,目光在一个个出来的工人脸上扫视。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名手下跑回车上,冲着陈广夏说:“夏哥,情况不太对。这帮人脸上全是煤灰,根本看不出长相。”
陈广夏说:“那就挨个去问。”
“好!”
手下跑回去传达了陈广夏的指示,一帮人四下打听,认不认识黄立才。没一会儿,倒是打听出结果了。手下回来报告,说黄立才刚才骑着自行车已经走了。
陈广夏急了,立刻破口大骂。
手下赶忙又说,他们装成探亲的,打听到了黄立才的家庭住址。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陈广夏将人手收回来,开车就追。
他们一行人前天晚上就赶到了绥北,昨天早晨收买了民警,找到了黄立才的个人信息。只是按照存档信息去找,却发现黄立才半年前搬了家,具体是哪儿不知道,只知道是在煤矿附近的一个镇子上。陈广夏带着人又去煤矿调查,砸出去一万块钱,从人事科科长那儿得知黄立才工作的具体矿坑,今天立马带着人来堵人。
没成想百密一疏,还是让黄立才跑了。
依维柯在土道上开的时快时慢,碰到骑自行车的,就会慢下来问,时不时黄立才,一听不是立马加速。
眼瞅到了镇子里,陈广夏又问一个骑车的工人,那工人指着前边的人影说:“你们找黄立才?那不就是嘛!”
司机猛踩油门,依维柯如同离弦之箭,一下子就蹿了出去。自行车与依维柯的距离越来越近,陈广夏声色俱厉:“别他!”
司机开着车越过自行车,猛的急刹车右转向。
只听后面‘哎哟’哗啦啦,那人匆忙之下摔倒在地。依维柯后车门拉开,蹭蹭蹭跳下来三个人,三两下控制住那人,俩人控制身体,一个堵嘴,随即将人塞进了车里。
车上的人也没闲着,拿出绳子利落的将人捆了个结实。
等所有人都上了车,依维柯咆哮着就开了出去,一直到远离镇子,陈广夏转过头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黄立才,你让老子找的好苦啊。啊?灯下黑,玩儿的听明白啊,啊?”
趴在地上被人顶着后腰的黄立才呜呜着,说不出话来。
陈广夏冷笑着说:“把他脑袋抬起来。”
俩人拎胳膊,一人抓头发,一下将黄立才拽了起来。
陈广夏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又不甘心的掏出照片看了看,再看看那人,还是不甘心。
“把他脸擦干净。”
手下拿着抹布将那人的脸擦了擦,陈广夏再一瞧,顿时有些发懵,一句话说出口更像是在问自己:“你特么是谁?黄立才呢?”
那人呜呜着,陈广夏一摆手,手下将堵在那人嘴里的破毛巾。那人呸呸几口,惊恐的说:“你……你们是谁?想要干嘛?”
“我问你,黄立才呢?”
那人也很懵,瞪大了小眼睛说:“我就是黄立才啊。”
“你是黄立才?你身份证号码多少?”
黄立才慌张失措的报了号码,又说:“不信你看我身份证啊,在我兜里呢。”
陈广夏接过身份证看了看,顿时气得睚眦欲裂,最后吐出一句脏话:“干里娘啊!”
毫无疑问,他们抓错人了。只是名字、身份证都号码都对的上,偏偏面相差别极大,陈广夏搞不清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这会儿功夫,手下人也看到了问题,有人就问:“哥……现在怎么办?”
陈广夏想了想说:“审一审,我跟老板请示下。”(未完待续)
第350章 再次通话
陈广夏押着黄立才返回齐北的时候,余杉正坐在张铭昇的办公室里,而他对面正坐着组织部长秦伟民。上一批药品已经陆续出售,总计套利超过三千万,这笔资金的入驻极大缓解了乐果集团果汁项目的压力。总经理张铭昇在第一时间将大部分资金转入公司账户,同时通知市政府,乐果的项目启动资金已经全部就绪。
齐北市极为重视乐果这个招商引资的明星项目,这年头以经济建设为核心可不是一句假大空的套话,经济建设可以说是考核官员的重要指标。是以,齐北方面一确认资金就绪,立刻就派出了副市长领头的招商引资班子到访了乐果。这种情况下余杉这个大老板再玩儿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有些不合时宜了,所以哪怕他再不情愿,也得从大院紧忙赶到公司,答兑这些官老爷。
副市长领着人前脚刚走,后脚秦伟民就到了,余杉想躲都躲不掉。再说了,熟知秦伟民未来履历的余杉也不想躲,他知道乐果要想平稳发展,在齐北站住脚,就必须得同官方打好关系。余杉对杨志那一系没好感,唯一能看顺眼的也就剩下秦伟民了。
余杉当仁不让的霸占了张铭昇的办公室,坐在宽敞的沙发上,与秦伟民相邻而坐。端起面前的毛尖,余杉小口的抿了两口。
秦伟民笑着说:“小余啊,你这段时间一直不见人影,是去哪里悠闲去了?”
余杉苦笑着说:“秦部长,我倒是想悠闲,可悠闲不起来啊。前阵子我投资了一个新项目。”
“哦,新项目?”
“一档电视节目。”
秦伟民眨眨眼,半晌才说:“你这个跨度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是挺大,但一方面我确实看好这个项目,另一方面有些人情实在推不开,就只能勉为其难了。不瞒您说,乐果的资金之所以有缺口,就是被我抽调了一部分,投了那个项目。”
“我记得没错的话,咱们国家直播分离没多久吧?”
严格说来,这年头的制播分离跟真正的制播分离还是有区别的,国外成熟的电视台都会有一批独立制片人,还会跟一批独立制片公司有着密切的关系,而这些独立制片人、制片公司背后站着的资本大多会持有电视台的股份。而国内的制播分离干脆来了个一刀切,就是播出机构与制片机构彻底剥离,这多少有些偏颇。
余杉没必要解释那么清楚,含糊应下,大略说了说,转而说起自己投资的节目。他说了好声音的节目特色与卖点,又说了与电视台的对赌协议。秦伟民对节目什么的无感,倒是余杉最后一句话让秦伟民眼前一亮。
“……我之所以投资这个节目,就是觉着咱们国家的文化市场太过贫瘠了,贫瘠到了国外甭管什么样的糟粕都会有一帮不明真相的家伙去捧臭脚。咱们一个几千年的文化大国、强国,反倒被人家文化侵略,这是我们自己的失败。现在国内的导向有些偏颇,完全主抓经济,凭白把舆论让给了外国。我怕将来咱们国家会后悔,等到那个时候再抓精神文明建设,就不知道得费多大力气了。”
精神文明这四个字仿佛有魔力一样,秦伟民当即叫好:“说得好,说得很好啊。”
余杉只是摇摇头,他这番言论纯粹是有感而发。他本身就是八零后,出生于嗡嗡嗡之后,很清楚这一代人的思想被西方毒害的有多严重。他们这一代人,对老美有着极其复杂的感情,归结起来四个字,爱恨交织。
为什么这么说?眼瞅着国家商船被无辜扣押,大使馆被炸,他们曾经无比的愤怒,恨不得立刻让老美付出代价;大学时期听闻九一一,又会拍手称快,暗骂老美自作自受;另一方面,他们也在思考着自己国家为什么总挨欺负,然后一部分人就不禁思考起来,是不是老美的社会模式比自己国家优越,所以才会这么强?正赶上这一时期国内经济发展迅速,经济蓬勃发展的同时滋生了一大堆乱象。他们当中有不少人都被社会的阴暗面给欺负过,于是又将这些过错全都归罪于国家。
然后等到他们三十岁的时候,见识的增长又让他们重新归于理智,开始重新思考曾经的判断是否正确,跟着大部分人又从免费的美分变成***。
这些思想的转变很有意思,有的人是因为国家重新复兴而转变了思想,有的人则是学会了独立思考。
但不论怎么说,追根溯源,他们这批人肯定被西方恶意洗脑了。舆论这个东西,你不去掌握,别人就会掌握。有了舆论就等于有了话语权,有了话语权,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黑的。
余杉之所以说这些,完全就是牢骚,他也知道眼下就算他上达天听也不会改变什么。
秦伟民曾经在宣传口待过,对余杉的牢骚深有体会。远的不说,前几年地方政府恨不得把外资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好好的国宴可乐愣是卖给了百事,然后国宴可乐愣是从此销声匿迹,国内可乐市场从此两家外国企业争雄。这里头你能说地方政府傻吗?事实上能在体制内登上高位的就没有傻子。往深层次探究,刨去贪腐问题,恐怕更多的是因为‘外国的月亮更圆’。
秦伟民说了几个例子,感叹着说:“前年我去南方走了一趟,改制的国企走了很多家,成功的有,失败的也有。当时我就说,不能盲目相信外资。人家跑来咱们国家是来赚钱的,可不是助人为乐来了。”说到这儿,秦伟民觉着自己说辞有些不当,就说:“所以引进外资的时候还是要慎重,比如小余你这样有家国情怀的企业家,我们就很欢迎。”
余杉摆摆手:“真谈不上,我这也就是略尽绵薄之力,真要叫我抛头颅洒热血,我估计我早就怂了。”
秦伟民一阵大笑,又说:“家国情怀的确有些大了,不过你身上还是有很明显的企业家责任感嘛。”
余杉只是摇了摇头,没有用言语去辩驳。要不是有时空门,他这辈子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撑不着,也饿不着。因着时空跃迁,他经历过各式各样的身份,从负债的穷光蛋到企业老总,那些时空跃迁所带来的记忆中,有着许许多多对社会责任感的思考。
在他看来,所谓的企业家跟逐利的资本家的确存在区别,虽然表面上来看二者好像一模一样。拥有资本、生产资料,雇佣大量人员,套取剩余价值……你看,这是不是一样?
但二者又存在区别,因为二者立足的社会体系有着天壤之别。于是乎企业家们就比较纠结了。按照资本的天性,它必然是要逐利的,必然谋求着利益最大化;但其立足的社会体系,又不允许它去最大化自己的利益。所以经常会有企业家感叹,说在国内做企业家很难,还有人提了什么天花板之类的。
这种情况放在老美那儿就不同了,人家的社会体系就是为资本服务的,资本家自然过得舒服。于是有些国内很天真的企业家ipo之后,干脆把总部搬到了老美,觉着这下妥了,总算不用受约束了。结果被现实狠狠打了脸,那家企业每年都在老美那儿亏损,在国内盈利,于是只好拿着国内的盈利去填补在老美那儿的亏空……嗯,不亏是美帝良心!
余杉是个平和的人,所以他觉着自己能站在两个视角客观的去看待这个问题。企业家该不该受限?那太应该了,不然的话,如果余杉是个普通老百姓,那特么还怎么过?这万一要是破产了,总不能跟老美似的,去年还中产阶级呢,今年直接公园住帐篷当流浪汉吧?
也是基于这点,西方的民调才惊讶的发现,国内对政府的满意度居然超过了百分之九十。
跟秦伟民的聊天让余杉很谨慎,秦伟民的话术很厉害,总会在不经意间套出余杉的真实想法。余杉必须打起精神,否则说不定偶尔一句话,就能让秦伟民察觉出余杉与这个时代的迥然不同。
好不容易送走了秦伟民,余杉还没松口气,手机就响了。来电是个陌生号码,余杉接起来,就听对面用低沉的声音说:“黄立才我抓到了——”
是乔思,余杉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但这个黄立才,我根本就不认识。”
嗯?抓到了,但不认识?
余杉没说话,沉默以对,随即就听乔思说:“不用我多说,你也能琢磨出来怎么回事。”
没错,余杉瞬间就能想起一个可能:康彦超的本名根本就不是黄立才,他很可能是冒用了黄立才的身份,或许真正的黄立才会在几年后意外死亡,或者成了失踪人口。眼下余杉的身份证就是在滨江买的,他冒用了某个失踪人口的身份。
“我需要你尽快搞清楚,不管用什么方法。”
余杉深吸了一口气,只说了一个字:“好”
他答应了,除此之外别无选择。因为余杉很清楚眼下跟他通电话的乔思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未完待续)
第 351章 久违的家
挂了电话,余杉捏着手机琢磨了会儿。康彦超这老小子可真够鬼的,李代桃僵玩儿的门儿清,就连余杉都以为这老小子本名就是黄立才呢。不论如何,余杉必须得返回一五年一趟,将那老小子给彻底的解决掉。
源自乔思一方面的的逼迫就不说了;从余杉本心来讲,康彦超这老小子目击了余杉的穿越过程,而且这家伙手上血债累累,绝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货色。这家伙能在一五年门的另一边堵余杉就能看出来,这家伙虽然当时被吓跑了,可过后立马就察觉出了异常,然后就堵在那儿也不知道多少年,硬生生等到了余杉!从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这家伙对于余杉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
如果不能通过乔思的手在九九年将其解决掉,余杉就得在一五年面临着生命危险!
揣起发烫的手机,余杉叫上杨睿,开着车先回了一趟大院。他在自个儿房间里翻了翻,从床底的箱子里翻出一副国画。这幅画是他在南方偶然间看到买下来的,作者是国画大师徐培秋。这老爷子如今还健在,他的字画虽然名气足,但还没那么值钱,所以余杉只花了不到三万就入了手。等到一年后老爷子过世,他老人家的字画就开始飞涨,零六年的时候老爷子一幅画每平方尺能卖到将近三十万,到了一五年更是涨到了上百万。余杉手里这幅画,算算怎么着也能卖个六百万出头。
拿好画卷,余杉又叫上吃过晚饭的杨睿,先让他开车在市区里头兜圈子。乔思说过的话,做过的承诺,余杉连标点符号都不信。兜了半天,确认没有人跟踪自己,余杉这才让杨睿开车去往南溪。南溪距离市区不远,杨睿车子开得飞快,不过二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余杉让杨睿在一处小区门口停了车,没让他继续跟着,自己老哥一个人慢悠悠的进了小区。绕过几幢居民楼,余杉停在一处车库门口。吃一堑长一智,余杉给车库安了本身就带门锁的卷帘门,他可不想穿越过去再被人给锁在车库里出不去了。
进到车库里,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余杉没开灯,拧开准备好的手电筒,光柱扫过去,一下子就瞧见了那扇门。或许是心态问题,余杉这会儿瞧着那扇门心里头没那么不安了,只是隐隐觉着这门还是有些诡异。他反身将卷帘门落锁,大步走过去,拉开门迈步就跨了进去。
依旧是同样的感觉,只是相比上一次,余杉感觉在门里的时间流速似乎变得更慢了,那些阻碍他移动的黏液似乎也没那么大威力了,他能感觉到自己落下的左脚,也能感觉到自己缓缓攥紧的拳头。他睁大了眼睛,试图在一片白茫茫中看清楚什么,但可惜的是他什么都没看到,然后在下一刻,他一个趔趄,整个人跌了出来。
闷哼一声,余杉撞在墙上,又滚落在了地上。待剧烈的耳鸣与头疼褪去,余杉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抬起头来四下打量,借着从卷帘门缝隙照射进来的光线,依稀能瞧见自己身后的那扇门。除此之外,车库里空荡荡一片,味道刺鼻,发霉的味道与诡异的臭味熏得余杉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他爬起来,用手电筒照了照,立马发现了地上的死老鼠。
车库一直空着,似乎成了老鼠乐园,粗略一打量,墙角就有三只死老鼠,还有活着的老鼠吱吱叫着四下乱窜。而那臭味儿,就是死老鼠身上发出的。
余杉恶心的不行,憋着气捡起地上的手机跟钱包,打开卷帘门就冲了出去。他一冲出去不要紧,适应了黑暗的双眼立马被刺眼的阳光晃得一片白,然后就听有人一边儿刹车一边叫着:“唉我去!”
然后余杉就感觉右胳膊被刮了下,整个人转了一圈儿才稳住身子。他眨眨眼,总算能看清了,这才发现一辆摩托车停在自个儿身边,戴着头盔的美团小哥吓坏了,紧张的瞅着余杉说:“大哥你没事儿吧?这可真不怪我哈,你这一下子蹿出来,我也反应不过来啊。”
余杉倒是没生气,活动了下胳膊,发现除了稍微有点儿疼,根本不影响活动,估摸着就是个硬伤。他突然蹿出来,本身就有责任,再说他也没那闲工夫跟外卖小哥扯淡。于是余杉摆摆手,说:“行了,没事儿。你这在小区里开的也太猛了,也亏着是我,这要换个老头儿不得摊上大事儿?以后注意点吧。”
外卖小哥立马长出一口气,不迭的说客气话:“哎呀,我下回肯定注意。对不起了啊,大哥!”
外卖小哥轰鸣着摩托车蹽了,余杉揉了揉胳膊,掏出那部捡起来的智能手机瞧了瞧,上面的时间显示是上午九点十二分,日期十月十一日,星期日……算算貌似这回丢的时间有点儿多啊。没容余杉多琢磨,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着震动起来,吓了余杉一跳,好悬没把手机给丢出去。
好容易抓紧手机,朝屏幕一瞧,上面显示来电的是自个儿媳妇儿,余杉迟疑着按了接听,然后就听赵晓萌在电话里抱怨着说:“老公,你买个鲫鱼买哪儿去了?这都一个钟头了,咱妈都来半天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这声音错不了,就是赵晓萌。余杉听着声音就跟三伏天吃了冰镇西瓜一样,一个激灵,随即苦辣酸甜各种情绪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他这儿还酝酿着,不知说什么好呢,赵晓萌又说话了:“喂?你听没听见啊,倒是说话啊?”
“啊?哦,马上马上,你别着急啊。”
“不是,你干嘛呢?”
余杉锻炼的谎话张嘴就来:“碰见一小学同学,跟他多说了两句话。”
赵晓萌声音立马沉下来,带着审问的语气:“男的女的啊?”
这问题可不好答,要说是男的,赵晓萌一准不信,回去还不知道会被折磨多久;说女的也不太靠谱。于是余杉说:“女的……跟你一个姓,叫赵菲。你不知道,我刚才一下车就瞧见她挎着一大小伙子,整的我都不敢上前打招呼。结果人家倒是没介意,上来就热情打招呼,说了好半天我才知道……哎?你猜猜看,那小伙子是她什么人?”
“侄子?”
“儿子,亲的!”
“啊?”
“她儿子都十八了,长的有点儿着急,看着跟二十五、六似的……我的妈呀,你说这事儿上哪儿说理去?”
余杉成功转移了赵晓萌的注意力,赵晓萌就问:“啊?你那同学比你大多少岁啊?”
“什么啊,比我还小半个月呢。人家初中就不念了,我上高二的时候人家就结婚了,你看看多有正事儿。得,先不说了啊,光跟赵菲聊天了,我赶紧去买鱼,一会儿就回家。”
“哦,那我先吃早饭了,你自己解决吧。”
挂了电话,余杉长出一口气。夫妻这么多年,余杉对自个儿媳妇有着深刻的了解,知道赵晓萌有多小心眼,多的不说,当初他们一帮朋友聚会赵晓萌愣是玩儿了个跟踪潜入……这换一般人能干得出来嘛?
媳妇儿回来了,貌似老妈也健在……难道乔思那疯子真准守了承诺?不可能!余杉觉着乔思是个疯子,但绝对不是傻子。如果真遵守了承诺,余杉要是赖在一五年不回去怎么办?所以乔思一定动了点儿手脚。余杉紧忙翻找通讯录,老爸、老妈都在,妹妹也在,几个朋友也在……呃,那乔思的后手是什么?余杉挠挠头不得其解,想着难道自己的人生轨迹被改变了?
打开微信,学校老师建的微信群健在,一堆老师在群里头吹牛打屁,貌似没什么变化啊。这就邪门了,难道乔思真傻了?
瞧着时间,都九点二十了,余杉咬咬牙,想着先不管了,还是赶紧回家重要。他从钱包里找出车钥匙,一看还是自己的标致,四下一找,就瞧见了那辆白色的手动高配08.车门解锁,余杉一坐进车里,熟悉的感觉立马涌上心头。
他不由得感叹,人呐,真是岁数越大越念旧。所以有很多人一边儿抱怨着生活一潭死水,没有波澜;转头等有了改变生活的机会,他又会将之拒绝掉。
发动汽车,余杉开出小区没多远就瞧见农贸市场门口有卖活鱼的,旁边还立着纸板,上面写着野生江鱼四个字。余杉靠边停车,买了几斤鱼,然后发动汽车往家赶。
一五年可不比九九年,南溪通往市区的公路上到处都是摄像头,全程区间测速,余杉没法儿跟杨睿一样把车开得飞起来,只能老老实实的定速巡航八十迈。等到他开车赶到书香名苑的时候,足足过了一个钟头。
他提着装鱼的塑料袋几步上了二楼,掏出钥匙拧开房门,立马就瞧见自己老妈在阳台晾衣服,媳妇儿赵晓萌跟松树一样正抱着个大桃子在那儿啃。(未完待续)
第352章 缺失了什么
赵晓萌挺着大肚子,这会儿根本不能弯腰,只能在沙发上来个葛优躺。而且余杉则媳妇有个特点,吃东西特香,然后弄得汁水四溅。这会儿赵晓萌瞥了眼余杉,紧忙嚼几口,含糊不清的说:“怎么才回来啊?”
晾衣服的余母也扭头埋怨着说:“这么大人能不能靠点谱?买个鱼俩钟头不见人影,你去滨江买去了?”
见到久违的亲人,余杉心里千头万绪,却极力克制住,挤出嬉皮笑脸的模样晃了晃塑料袋:“妈,你还真说着了!我看市场上的鱼不太新鲜,特意去了一趟江边。瞧见没?这鱼都是刚捞上来的,新鲜着呢!”
“就你贫!”余母数落一嘴,瞅着余杉觉着不对,皱着眉头说:“好端端的怎么换了一身衣服?”
“啊?”余杉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可不是嘛,这还穿着九九年的衣服呢。他满嘴扯谎说:“嗨,别提了。在市场刚出来,倒霉催的被二楼洒下来的油漆泼了一身。扯了半天,赔了我一千块钱。我这身还是一好心大爷从家里翻出来送我的。”
赵晓萌说:“我说的嘛,怎么弄得跟出土文物似的。”
余杉平时就喜欢穿运动装,再加上他的职业特性,最多就是换一条牛仔裤,很少有穿正装的时候。可如今余杉这一身,且不说品牌不品牌的问题,十几年前的衣服放在一五年一准就是个出土文物。
“有的穿就不错了。”余杉随口应着,换了鞋先把鱼放进厨房。转身出了厨房就凑到了赵晓萌跟前。
如今的赵小猫素面朝天,头没梳脸没洗,挺着大肚子,看起来略有些邋遢。但余杉根本没关注这些,他只是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一边盯着自己媳妇,抓着赵晓萌的手慢慢摩挲。
赵晓萌被盯得发毛,扭头疑惑的看向余杉,说:“干嘛?你一大老爷们水汪汪的看着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
“嗯?哪有?”
“不是?哦……”赵晓萌拉长了声音,回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然后趁着余母去卫生间取衣服,她悄悄凑过头,压低声音说:“要不你偷偷自己解决吧,我现在负责不了。”
余杉愣了愣,随即哭笑不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这一天天的,脑袋里究竟都想些什么?”
赵晓萌根本不买账,撇撇嘴说:“还装上了?你一男的害什么羞啊?”
“谁害羞了?”这时候余母正好端着盆出来,插嘴问了一句。
赵晓萌立刻回道:“没事儿,妈,我说电视剧呢。”
余母说:“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杉子,回头上我那儿装个网络机顶盒,这一天两集电视剧看着实在太累了。隔壁老刘太太她们家弄的网络电视,人家直接能从头看到尾。”
余杉就说:“成,我先买个机顶盒,得空我去装上。”
说话间,赵晓萌又开始揉自己的胃口。余母就问:“又难受了?”
赵晓萌委屈的说:“这孩子就不让我好好吃东西,我吃点什么都难受。”
“我问你妹夫了,说你这是胎位比较高,顶到了。没事儿,咬咬牙再忍十几天就好了。”
这边说着闲话,余杉腾出手帮媳妇揉胃口,又扶着赵晓萌绕着客厅遛弯。好半天赵晓萌的胃口才顺下来,随即就打起了哈欠。
余杉说:“要不我扶你进卧室?”
“可是卧室没电视。”
“没电视不是有手机吗?”
“手机屏幕太小,而且有辐射。”
余杉挠挠头,四下瞧瞧,冲着赵晓萌比划了个等等的手势,转身进了小卧叮叮当当一通收拾。几分钟后抱着台式机显示器进了大卧室。将显示器放在床头柜上,又拆了网络机顶盒、电脑音箱过来、音频转换接口,用hdmi线连起来,通上电源一试,果然能用。
赵晓萌很开心:“老公,你太厉害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找出手机拍了个小视频,转头就发了个朋友圈。
随后赵晓萌舒舒服服躺在了床上,歪头看起了电视。没一会儿她就睁不开眼睛了。
等赵晓萌睡着,余杉关了显示器,蹑手蹑脚的走出去,关了房门。
余母这会儿正躺在沙发上休息着,瞧见余杉,就问:“睡了?”
余杉点点头。
余母坐起来开始穿外套。
“妈,你干嘛去?”
“我去市场转转,你们家冰箱都快空了。”
“啊?你待着,我去就行。”
“你会挑菜?”
“我怎么不会?”
“拉倒吧,让你去买菜,你就只会去超市。同样的东西,菜市场的更新鲜,还便宜,花那冤枉钱干啥?你待着吧,我走两步就到了。”
不容分说,余母穿上鞋就走了。
房门关上,客厅里只剩下了余杉一个人。沙发上头的墙壁挂着结婚照,阳台角落生长着绿萝,一切看着都是那么的熟悉与温馨,对于余杉而言却是久违的味道,家的味道。
他坐在沙发上,先是掏出香烟,随即想到什么,又跑去阳台开了窗户,这才点燃。一边吸着烟,余杉先是平复了下心绪,紧跟着开始思考乔思的后手。他拿出手机,想着家人都没什么事儿,只能从朋友那儿着手。他打开微信,选了所有的至交好友,编辑一条短信‘嘛呢’,随即群发。
没一会儿,单杰先回了信息:还能干嘛?看孩子呢呗。我儿子出息了,居然知道打架了,幼儿园阿姨说他是三岁以下无敌手。
余杉一琢磨,单杰那熊孩子都六岁了吧?合着那点儿能耐都用来欺负三岁小孩了?
他这儿正乐呢,又一条短信来了,这回是熊孩子。打开一瞧吓了一跳,什么信息没有,来的是一条微信转账,五千元整。这什么意思?余杉发了个问号,熊孩子迅速回道:“杉子哥,我最近手头紧,先还你五千,余下的有了再说。”
哦,对!熊孩子这别扭孩子没事儿老跟土豪父母闹别扭,一冷战老熊就断小熊粮,熊孩子就得来找余杉打秋风。
余杉呲牙无声笑了下,回短信说:“我也没问你要钱啊,你手头紧就先花着呗?”
“别闹!我都知道了,十一嫂子查你小金库,发现少了两万多,你俩闹了好几天别扭。”
“啊?你听谁说的?”
“你妹夫金晓光啊,我昨天刚跟他喝过酒。”
这俩家伙啥时候凑一起了?还有金晓光这家伙怎么什么事儿都往外说?
东北人就这特点,保密意识极差。心里头装点事儿,没喝酒还记得不能说,喝了酒有的没的什么都往外说。齐北就这么屁大个地方,碰见个陌生人,三聊五聊,总能拐着歪找到认识人。于是乎话题就从共同的熟人聊起。所以余杉要是发生点什么事儿,要不了多久所有的亲戚朋友全都能知道。
“得了,不说了杉子哥,我得上火车了。”
“你要去哪儿?”
“滨江。”
“好端端的去滨江干嘛?”
好半天,熊孩子才回:“我这回遇到真爱了,网上聊的特好!这回见见面,要是合适我就打算结婚。”
嚯!熊孩子要结婚?这什么情况?
余杉担心的回了一个短信:“你长点心,别让人给骗了。”
“你放心,能骗我的还没生出来呢。”又过了会,熊孩子发过来一张照片,贼兮兮的问:“咋样?”
余杉点开一瞧,这姑娘是挺漂亮,但不知怎么,看着有点儿眼熟。冷眼一瞧,竟然跟苏眉有那么几分相似。
又是一声震动,这回来短信的是苏眉。苏妖精一个字没发,就回了个秋田狗头图片,上面打着字:姐忙着拯救地球呢。
傲娇的苏妖精居然开始卖萌了?
余杉很好奇,就问:“大礼拜天的也不休息?”
过了会儿,苏妖精依旧没回文字,直接是一个小视频。视频里,图书馆大堂里挂着横幅,上头写着:热烈欢迎省文化局领导莅临检查。
余杉顿时乐不可支。苏妖精的工作平素极其清闲,这年头电子阅读改变了阅读方式,甭说借书的了,去图书馆的都没多少人。苏妖精一天天惬意得很,没事儿跑出去喝个咖啡,学学茶艺,有时候干脆请假跑出去旅游。图书馆要说忙,唯有迎接检查的时候会忙得一塌糊涂,也难怪苏妖精现在肝火旺盛了。
正打算揶揄几句,就听见敲门声传来。余杉以为自己母亲忘记带钥匙了,走过去随手就开了门。门是开了,出现在门口的的确是个熟悉的面孔,但偏偏不是他母亲。
一身夹克衫,头发略有些花白,这不是老马警官……也就是九九年的小马警官吗?
余杉愣了下,对面的老马也楞了下。
老马迟疑着说:“咱俩是不是见过?”
余杉装傻,说:“我也觉着面熟。您是?”
老马挠挠头,说:“市局刑警大队的,我姓马,来咱们这片走访一下。”
“哦,那请进。”
老马摆摆手:“不用,我就问几个问题。你们家几口人?”
余杉琢磨了下,说:“不太好说。现在暂时是两口,过十来天就得变三口。我媳妇快生了。”
“哦?好事儿啊,恭喜恭喜。”
“谢谢。”
“那你从事什么工作?”
“育才小学体育老师。”
“老师啊,好职业。我闺女就在育才小学,都五年级了。”
老马一边聊一边拿着小本纪录,等问完了,余杉才说:“这是发生什么案子了?”
“前两天有个小子吃饭跟人吵吵起来,动刀把人砍伤了,出租车司机说是在这一片下的车。”顿了顿,老马说:“咱俩到底在哪儿见过?”
余杉揣着明白装糊涂,说:“您是不是去过青阳派出所?前两年我手机丢了去报警,去过一趟青阳派出所。”
老马也有点记不清了,含糊的点点头:“哦,那可能就是这样。得,我上三楼统计一下,你忙着吧。”
房门关上,余杉长出一口气。还好老马记不清了,否则余杉就说不清了。(未完待续)
第 353章 没什么好纠结的
余母过了能有十几分钟也回来了,拎了两大方便袋,又是新鲜果蔬、又是排骨牛肉的,将余杉他们家的双开门大冰箱塞了个满满当当。
余母忙活完,乐呵呵的说:“这大冰箱就是好,买再多东西都能塞进去。哪儿像我那个小冰箱,一过年什么东西都得吊窗户外头去。”
余杉就说:“妈,你要是喜欢,等双十一我也给你跟我爸买一台不就结了。”
“可别,”余母连连摇头:“我就是这么一说。就我跟你爸两个人,也就逢年过节你跟余蓉回来才用得着那么大冰箱,别买了,浪费。”
余母是居家过日子的人,从前日子不好过的时候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勤俭持家四个字几乎刻入了骨子里,哪怕如今日子好过了,她也没改过来。余杉知道自己母亲性格,嘿嘿笑着也不多说,心里打定主意,也不等什么双十一了,回头就把冰箱给买了。
儿女孝顺老人,买了东西一准被老人数落,说是乱花钱,可说完也得用着,总不能白花了钱。余杉打开手机,正坐在沙发上选冰箱呢,手机突然来电,打电话过来的是妹夫金晓光。
大周末的,金晓光找自己干嘛?
余杉接起电话,就听金晓光说:“哥,忙啥呢?”
“没忙什么,跟家待着呢。”
“哦,不忙吧?”
“不忙,什么事儿你就说吧。”
“那什么,你跟我去一趟墓地呗,我爷爷坟地那边要通省道,过一阵就得动工,我得赶紧找墓地。”
这倒是正事儿。千禧年之前,齐北有很多人不喜欢公墓,也有的家里老人一门心思认准了土葬,所以大多选择周边乡村风水好的坟地安置。现如今国家开始清理,从前那么干的就不得不费二遍事,再进行迁坟。
问题是金晓光自己就能办这事儿,怎么叫上自己了?心里狐疑,余杉嘴上却一口应承下来。
余母正在厨房里择菜,等余杉挂了电话就探出头说:“金晓光电话?”
“啊。”
“找你什么事儿?”
“说是让我接他一趟,跟他去给他爷爷选坟地。哎,妈,你说他让我跟着去是什么意思?”
余母哼了一声:“还能什么意思?把驾驶证得瑟没了,让你当司机呗。”
“啊?什么时候的事儿?”
“不是跟你说过吗?就上个礼拜的事儿。仗着认识交警队的,就整了个临牌挂车上到处跑,结果赶上省里交警检查,没惯着他,直接扣十二分,驾驶证重考。”
余杉顿时哭笑不得起来。妹夫金晓光这人交游广阔,办事儿喜欢走捷径,有时候某些捷径就成了歪门邪道。记得去年好像金晓光开车去了趟滨江,扣了88分,罚了小八千块钱,给丫心疼坏了。估摸着就因为这个,这小子就动了心思,摘了车牌挂上临牌,然后就不怕挨罚了。
这种事儿在小地方有些时候的确有用,可就怕上头来人。那可真是一抓一个准,谁说话都不好使。也亏着金晓光当时没酒驾,否则工作都得没了。
余母絮絮叨叨数落了半天,余杉一边听着一边穿衣服,临走又被余母唠叨:“办完正事儿就回来,别跟你妹夫在外头瞎逛!”
“知道啦!”
余杉下楼,开着车出了小区。金晓光家距离不远,原本是医院的家属楼,后来拆迁改成了现如今的小区。二十分钟不到,余杉将车开进了小区。给金晓光发了个微信,没一会儿这小子就跑下来了。
坐进副驾驶,余杉一看金晓光的造型就乐了。挺好的板寸,前头非得留一缕长毛,还漂成了黄色。“你这怎么整成杀马特了?”
金晓光双手一搂脑袋,笑嘻嘻的说:“帅吧?”
“帅?是我奥特了……还是你审美出了问题?就你这造型,倒找我三十块钱我都不干。”
“难看吗?我瞅着还行啊。主要是我哥们给我整的,又不花钱。”
“想不花钱你去美发学校啊,不要钱不说,理发的全都是漂亮小姑娘。哎?你什么哥们?是不是真拿你练手了。”
金晓光认真的想了想,说:“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不好说。槽!下回不找他了。”
余杉笑了两声,掉头将车开出了小区。他不再笑话金晓光的造型,转而说起了驾照。这才了解到,金晓光不需要完全重新考驾照,只需要重新考科目一。余杉就问金晓光什么时候去考,结果金晓光梗着脖子说:“我哪有功夫啊?等着吧。”
“不是,你早晚都得考,莫不如抽空请假去考了,也就半天的功夫。没驾照你连车都开不了,多不值当。”
“我开不了?这两天说省里交警下来了,等这帮人走了,我回头照样开。”
余杉撇撇嘴,没多说什么。东北人就这特点,说话喜欢吹牛、起高调,依着金晓光的性子,这家伙也就痛快痛快嘴,转头肯定得老老实实去考科目一。
上了主干道,俩人商量一番,将头一个目的地定在了双合。那里的墓园比较新,据说风水还算不错。有一条小河,算是有水,至于山就别想了,只有个大土包。308横穿市区,从东北角出城,又在村村通小道上开了二十多分钟,总算到了墓园。
俩人停好车,金晓光先给风水先生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句,就领着余杉下车进了办公楼。风水先生带着墓园的管理人员跟金晓光碰了面,俩人一通神侃,听那意思谁家老人过世了要是不埋在这儿,那后辈就等着后悔吧。
侃完了,俩人又引着金晓光、余杉去实地瞧了瞧,反正余杉也没瞧出来那墓地哪里好来,结果一问价格,一口价六万六千八。听得余杉直吸气,三尺宽、六尺长,算算一平米三万多了,这特么比市中心房价还贵一倍。难怪有人抱怨说是死不起了,单是墓地价格这一块就太夸张了。
妹夫金晓光也开始神侃,瞧那意思是往下砍价。余杉不擅长这个,这会儿就开始走神。他四下瞧了瞧,周遭松柏长青,抬头碧空如洗,要是他待的地儿不是墓地,没准这会儿已经放空思绪,心旷神怡了。他百无聊赖瞥了眼,随即一眼瞧见了一块墓碑,那上头的名字让余杉极其熟悉——张铭昇!
张铭昇?余杉抬脚走近两步,定睛仔细一瞧,名字没错,上头的照片更没错,就是老张本人。余杉赶紧瞧其他信息,结果立碑的时间是零八年七月,死亡时间却是九九年四月。
瞧着死亡时间,余杉脑子嗡的一声就炸开了。甭琢磨了,张铭昇肯定不是自然死亡,这个时间点上,动手的百分百是乔思!
乔思这是什么意思?不动自己原本的家人朋友,改冲着余杉在九八年结识的朋友动手了?问题是老张只是余杉招募的傀儡经理人,没那么大感情,杀老张……貌似威胁不到他余杉啊。
要是冲着杨睿……等等,余杉倒吸了一口冷气。既然乔思这混蛋连老张都不放过,那杨睿、丁大侃乃至徐惠,乔思就更不会放过了。
余杉用拳头拍了拍额头,掏出手机就打算用网络搜索。结果这地方偏的厉害,网络只能用2g的,慢的要死不说,什么都打不开。他只能放下手机,心里焦躁着,站在一旁等着金晓光完事儿。
过了能有半个钟头,金晓光总算是谈完了,俩人一路回到车上,余杉抢先坐进了副驾驶,把车钥匙丢给金晓光,说:“回去你开,我歇会儿。”
“好嘞。”
金晓光应了一声,发动汽车往回走。他一边开车,一边说着墓园黑心。副驾驶的余杉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目光始终盯着手机屏幕,等网络好不容易恢复3g,立马开始搜索起杨睿、丁大侃、徐惠的信息。搜索的结果有很多,但没有一条是余杉想要的。
九九年的四月,国内互联网还处于萌芽状态,想要搜索那时候的事儿比较困难。余杉琢磨了下,改了关键词‘齐北’‘99年’‘惨案’,这回也搜了一堆。里头有喝多了放火烧老丈人的,有抱着前女友一起跳江的,还有连续劫持出租车的。
余杉一条条的翻看,终于,他看到了一条他想要的信息。九九年四月一日,齐北南浦发生涉黑团伙火拼,犯罪嫌疑人陈某等三十一人,冲入南浦某练歌厅进行打砸,后与杨某、丁某等发生冲突引发混战,其后杨某、丁某被陈某用枪当场打死……
余杉看不下去了,所谓的杨某、丁某……说的就是杨睿跟丁大侃吧,连几乎不相干的张铭昇都不被放过,更何况是他们?至于徐惠,余杉不愿意去想那姑娘的遭遇。他了解乔思的心狠手辣,既然无法威胁自己的家人,那就让自己足够心痛。
心痛到不得不老老实实回去。
余杉收起手机,叹了口气,心疼吗?很疼。哪怕这个时空跟原本的时空很类似,余杉多多少少有些舍不得离开,但为了那些曾经的人,他必须得回去。这,没什么好纠结的。
第354章 千里追缉(上)
余杉放下手机,眉头深锁。返回九九年这事儿不用琢磨了,他只能去考虑怎么完成乔思的要求。伪装成黄立才的康彦超,这老小子岁数不小,体力上肯定不是余杉的对手。这一点倒是不难,难的是怎么让这老小子说真话。
作为一个穷凶极恶的惯犯,康彦超恶性累累,随便哪一件拎出来都够枪毙的。赵晓萌的堂哥就是狱警,逢年过节一起吃饭的时候,余杉没少听大舅哥说起这种犯人。这样的人特点几乎同一,那就是死不张嘴,反抗到底。公安机关碰上这样的家伙也是头疼,只能一点点的磨,从罪犯的弱点着手,以期打开罪犯的心理防线。这个周期很长,长到余杉根本不能忍。
所以他只能另外想办法。琢磨了一会儿,余杉突然想起来,这世界上好像有个东西叫吐真剂。正巧,旁边正开车的金晓光就是个大夫。虽然他这大夫不太靠谱,不过多少能知道点这事儿吧?
“哎?晓光,你知道吐真剂吗?”
“啊?你问这个干嘛。”
“就问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啊,那玩意属于麻醉剂,在特殊镇定状态下,削弱人的大脑活动,然后让人说真话。”
“好使吗?”
“应该好使吧……我上学的时候老师说过,说这种情况下,基本上很难说谎。不过这东西也是因人而异,有的人抗药性比较强,有的人意志力比较强,这都说不准。不是,大哥你问这个干啥?”
“哦,我最近琢磨着写小说,可能会用到。”
金晓光乐了:“大哥,不是我说你。你写小说就不能写点贴近现实的?老写科幻,还是短篇,那玩意发表了赚不了几个钱,还没法改编,图啥啊?”
“图什么?”余杉说:“图一乐呵呗。”顿了顿,余杉又问:“那像这种吐真剂……医院一般都有吧?”
开车的金晓光丢过来一个惊恐的眼神:“你想啥呢?医院又不是搞情报的,哪来的吐真剂?”
“那黑市上有没有?”
“这么跟你说吧,这东西很偏门,一般情况下用不到,所以你想在道上找,基本上很难。除非是从印度走私。印度药品管制很混乱,咱们国家暗地里卖的麻醉品,很多都是从印度走私进来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啊,不过我就这么一说,要想弄到,肯定得走印度这条线。”
余杉咂咂嘴,有些失望。他倒是知道印度警察经常用吐真剂来审讯犯人,照理来说这东西肯定能从印度弄到,但周期太长了,余杉实在等不起。所以他只能熄了心思,转而做其他打算。
没一会儿,车进了市区,余杉瞧着路线不是原路,就问:“你这是上哪儿?又去打麻将?”
金晓光说:“去我姨夫家。”
金晓光的姨夫这人很有意思,属于村级房地产开发商。基本上就属于那种在村里白菜价拿地,盖完了再白菜价往外卖的。折腾几年,手里头倒是有点钱,可比起真正的房地产公司差太远了。年初的时候,他还跟别的房地产公司怼上了。
怎么回事儿呢?金晓光的姨夫在市区里有个带院子的小二楼,位置很偏,一直拿来当库房用。没成想这么偏的地方也能动迁,可把金晓光姨夫全家乐坏了!院子里加盖违章建筑就不说了,人家还光速在自家一层开起了超市。
金晓光的姨夫打算的很好,一层超市,动迁怎么也得补门市房吧?二层算住宅,这么一动迁,起码三四套的三居室。
违章建筑刚盖好,动迁办跟房地产公司的人来了,金晓光的姨夫把自己方案一说,对方一听就炸了。好家伙,这么多门市外加三居室,算算真要是动迁了,房地产公司赚的那点钱都给金晓光的姨夫了。
房地产公司的人死活不干,门市没有,房子也没有,最多出两千万。谈来谈去,谈崩了,闹了个不欢而散。人家房地产公司也有手腕,一打听金晓光姨夫的背景,就开始在政府层面施加压力。然后金晓光姨夫弄的更绝,拼着自己公司以后干不了也不松口,你再逼我?我带全家跳楼!
人家还真这么干了!大清早的,老先生身手矫健爬上了塔吊,弄得警察、消防、记者全都来了,连哄带劝才给弄下来。
动迁办的怕出事,再也不施加压力了。房地产公司一琢磨,干脆把金晓光姨夫的小二楼给划出圈外,不动迁了!于是乎,好好的小区,硬是在小二楼附近画出了个凹字形的围墙。
想起金晓光的姨夫,余杉倒是记起老先生的外号大忽悠。于是乎心生一计,既然没有吐真剂,硬的不成,那就只能靠忽悠了。
这一路上,余杉一直琢磨着怎么忽悠康彦超。车子开出去十几分钟,开到小二楼门口,金晓光打招呼告别,余杉又开着车回了家。
到了家门口,余杉才想起来,他不止要忽悠康彦超,还得忽悠家里人。拧开门,余杉换鞋进来,瞧见自己媳妇已经睡醒了,正在那儿吃水果呢。
老妈从卫生间出来,瞧见余杉就问:“办完了?”
“嗯,就是去墓地问问。问完就往回走了。”
“金晓光又去哪儿了?是不是又去打麻将了?”
“没有,去他姨夫家了。”
余母顿时斥责道:“那有什么区别?他姨夫那人只要闲下来就组局打麻将。”
这叫余杉怎么回答?他只能不回答,转而说:“我一会儿还得走。”
赵晓萌问:“干嘛去?”
“别提了,路上接一电话,十几年没联系的老同学也不知从哪儿搞到我手机号码的,二婚还非得让我到场。”
“谁啊?”
“李志强。”
余母不高兴了:“随点钱不就完了?人还非得到场?”
“他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赖皮缠似的,我要是不去,背后逮谁跟谁数落我。”
“让他数落去,咱们家跟他没来往。”
这时候倒是赵晓萌通情达理:“算了,都答应了,去就去吧。老公,你得去多久?”
“今天走,最多后天就能回来,得去绥北。”
“啊?得开那么远啊?”
“我不开车,直接坐火车去。”
第 355章 千里追缉(中)
一听余杉要出去好几天,余母满是埋怨,反倒是赵晓萌,不但没说什么,反倒有些高兴。
“妈,不用不用,我回头给小萍叫过来陪我两天,我俩都好久没见了。”
小萍是赵晓萌的闺蜜,两家还沾着点儿亲戚关系,从小玩儿到大,很是亲密。自打怀了孕,赵晓萌去不了,酒吧不能去,连啤酒、撸串都不能碰,早就憋坏了。这下可算逮到机会跟闺蜜聚聚了。
余杉看着雀跃的赵晓萌有些欲言又止,很多话只能藏在心里,没发说出口。他简单收拾了下东西,又装模作样的在上订票,磨蹭到三点钟,这才施施然离开了家。
余杉在小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在南市郊找了家租车行租了一辆s,随即开着车找上了单杰。单杰已经荣升副所长,手下兵没几个,事儿倒是不少。接到余杉电话,单杰好半天才跑出来,然后张望了半天才发现4里的余杉。
“换车了?”
余杉说:“我车扔家了,这是朋友的车。”
单杰也没计较所谓的朋友是谁,急吼吼的问:“怎么这时候找上我了?什么事儿快说,我那儿还一大堆表格没填呢,四点钟之前必须上缴。”
余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单杰,那上面写着的是黄立才的身份证号码。
“什么意思?”
“帮我查个人,很重要,人命关天!”
“这么严重?”
余杉点点头,没说话。
“你要查什么?”
“家庭住址,人际关系,什么都要。”
单杰就说:“别的都好说,人际关系没法查。你等着,我一会儿给你结果。”
说完,单杰匆匆进了派出所。过了能有二十分钟,单杰又跑出来,钻进副驾驶,递给余杉一张打印纸,那上面用钢笔字写着一堆信息。“我说,严格来说我这算违规,你可别把我给捅出去。”
余杉乐了:“知道啊,就你胆儿小。”东北这地方,有时候所谓的规定就是个摆设。单杰的行为严格来说的确违规,可那些snn、收账的,又是从哪个渠道掌握目标人物的具体信息?所以说这事儿不能深究。
单杰可能是真忙,出于对余杉的信任也没多问,只嘱咐了两句便匆匆下车,回了派出所。余杉展开打印纸,盯着资料看了半天,算是把黄立才这个人的信息了解了个大概。
黄立才本身是煤矿职工,后来赶上煤矿效益不好,被私人承包后,他就下岗了。九九年的时候,黄立才的儿子开大车运输煤矿的时候疲劳驾驶,直接从山上翻了下去,当场死亡。一年之后黄立才在广州办了暂住证,零三年黄立才的发妻因癌症过世,之后黄立才有了一个长达三年的空白期。知道零七年年初,黄立才在绥北社保局补缴了社保。
黄家亲戚不多,黄立才只有个大哥,如今移居威海,余杉也没法跑那么远去调查。倒是其原来的儿媳,零二年的时候改嫁,如今还生活在绥北。
看完之后余杉心里有了底,不用问,康彦超一准是在零七年冒名顶替了黄立才的身份。至于原本的黄立才,也许早就死了,也许不知流落到了哪个山沟,反正再也没出现过。
收起打印纸,余杉发动汽车,出了派出所,径直上了高速。这年头的路况可是比九九年那会儿强多了,不但如此,路程也近了不少。
余杉一路保持120迈的速度,天色擦黑的时候进了绥北市区。这一路余杉很疲劳,又累又饿。他找了家酒店,吃了点东西就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余杉先找了黄立才户口所在地的街道办事处。进到办事处里,余杉就瞧见大清早的就有人排队等着办事,余杉就问办事员:“主任来了吗?”
办事员忙活着,头也没抬,说:“来了。”
“哪屋?”
“往里走,最里面的,上面挂牌子了。”
余杉道了声谢,径直走到主任办公室,敲了下门,随即推门而入。主任岁数不瞧那样子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妇女。这会儿主任正在整理材料,抬头瞧了眼余杉,就问:“你有什么事儿?”
余杉走过去,自我介绍说:“您是街道办主任?你好,我姓余,是一名snn。”
“snn?”主任挺诧异,平素倒是听说过这个职业,但始终也没跟snn有过什么交集。
“对。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跟您核对点信息”
主任连忙摇头:“这可不行啊,我们这儿的信息不能随便对人公开”
“不是,您听我说完。我要跟您核对的这个人,有极大的可能是一个在逃的杀人犯,就在你们社区。”
主任吓了一跳:“杀人犯?”
“对,这个真不是吓唬您。这个人手上至少有三条人命,极其危险。九九年的千禧大劫案您有印象吗?齐北的。”
“有那么点印象你是说那案子也是他干得?”
余杉点点头。随即严肃的说:“我这次算是跟警方合作,这个人十分危险,所以您就算知道这人是谁也不能对外说,一切等警方行动之后。”
“哦哦哦,行。”
余杉见吓唬住了主任,赶忙将黄立才的信息递给主任:“这个人您有印象吗?”
主任看了下人名,随即摇了摇头。社区里成千上万的人口,街道办主任哪能都认识。主任打开电脑,倒是查到了黄立才的信息,可社区这块的信息有限,还不如余杉手头的信息多。余杉一筹莫展,主任倒是盯着屏幕想了想,突然说:“我们这儿的小刘就住这幢楼,瞧门牌号跟这人楼上楼下啊。你等着,我把小刘叫过来。”
主任风风火火起身,出门招呼一声,片刻之后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走进了办公室。
主任介绍说:“小刘,这位是余警官,找你了解点情况。”
余杉眨眨眼,心说这位主任比自己还能编,面上不漏声色,主动伸手握手:“你好。”
“哦,你好。”
主任招呼着落座,有拿纸杯去接水。余杉就问:“刘女士,你跟你楼上的住户熟不熟?”
小刘立刻皱眉:“不熟,就算是认识。”
“你们不是楼上楼下十来年吗?”
小刘说:“那老头跟有病似的,有次上楼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骂了我好几天。要不是看我是个女的,我估计他都能动手。”
“哦,你们家一直住那?”
“是啊,都二十多年了。”
“那他是什么时候搬来的,有印象吗?”
“那可老早了,我想想零四还是零五年?差不多就那会儿,那老头就搬过来了。咋了,那老头是通缉犯啊?”
“额”
余杉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呢,主任急了:“小刘!不该问的别问。”
小刘秒懂,立刻瞪大了眼睛:“哦我知道了。我的妈呀,别是杀人犯吧?”
余杉赶忙说:“没那么严重。那个这人平时风评怎么样?”
“能怎么样?怪老头一个。小区里大人小孩见到他都躲着走。一楼住户回来晚把车停楼门口了,那老头直接拿砖头把风挡砸了。一天天神神叨叨,除了吃饭睡觉,没事儿就坐在阳台上往下看。有次大晚上的,我一抬头把我吓一跳,跟鬼似的。”
“这个黄立才,平时有什么人际关系吗?”
“没有,”小刘摇头:“反正我是没瞧见他跟什么人来往过。”
“一个都没有?”
“肯定没有。”
余杉又问了小刘家那幢楼的具置,一问就清楚了,康彦超买的那房子,南阳台正对着余杉买的小仓库。难怪上回余杉刚一有动静,那边康彦超就赶了过来。
又问了几句,见实在问不出其他情况,余杉就结束了问话。小刘从椅子上起身的时候神情紧张:“余警官,你跟我说实话,那老头到底犯了什么事儿?你什么都没说,我这心里没底啊。”
主任反应很快:“还能啥事儿?又砸车了呗。”
“哦”小刘长出一口气,这才慢腾腾的走了。
小刘一走,主任赶忙凑过来,十分卦的问:“小余,这个人到底是不是?”
余杉将东西收拾好,说:“还不好说。我接下来还得去找黄立才的前儿媳,确认一下是不是有人冒名顶替。那就这样,谢谢你了,主任。”
主任倒是很热心:“不用谢啊,就是盼着你赶紧查清楚,这社区里头藏着个杀人犯,想想就让人后怕。万一哪天狂性大发,再出了人命可咋整?”
告别了街道办主任,余杉没去找黄立才的前儿媳,反倒在绥北市区里逛了逛,进了一家安保用品商店。买了望远镜,甩棍,防刺服,又买了一部电击器。当天晚上,余杉将车开进煤矿小区,四下转转熟悉了下地形,随即回到车上静静的等待。他相信康彦超除非睡觉,否则就会一直盯着仓库。
眼下小区里的行人还挺多,只能等到没人的时候再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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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千里追缉(下)
八点四十左右,闹腾的熊孩子回家了,广场舞大妈也散了,整个小区里安静了下来。余杉觉着时间差不多,推开车门就下了车。他先是绕了个圈子,在康彦超所在房子的对面门洞里,掏出望远镜观察了下。虽然所谓的夜光没什么用,镜头清晰度很糟糕,可距离这么近足够了,余杉能瞧见对面三楼阳台里的大略人影,以及不时明灭的烟头。那老小子没睡。
收起望远镜,余杉先是回到车上,将车开到康彦超所在房子的单元门口,跟着丢下望远镜,拿起电击器又绕向仓库。他掏出香烟点了一根,不紧不慢的走向仓库,临到仓库门口,余杉停了下来。他装模作样的先是左顾右盼,又抬起头故意张望了下,随即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慢慢接近仓库的防盗门。在他抬头的时候,脑袋虽然在转动,但目光始终在盯着三楼的阳台。
他清晰的看到,昏暗的阳台上,烟斗陡然丢下,然后那个人影豁然起身!余杉试了试钥匙,又转头四下张望,这时候三楼阳台上已经没了那个身影。余杉收起钥匙,扭头就走。转过楼角,余杉陡然加快速度,只用了十几秒就跑到康彦超房子楼下的楼道里。
进入楼道有两扇门,一扇是敞开的门禁,另一扇是用于冬季保暖的,两道门之间的过道侧面有个凹陷,余杉身体紧贴墙面,就藏在了那里。他知道这个方法不保险,万一要是碰到其他居民,这事儿就说不清楚了,但他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他不停的深呼吸,平缓着剧烈运动后狂跳的心脏。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大概又过了能有两分钟,余杉听到上方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紧跟着是急促的下楼脚步声。听声音,就是从三楼下来的。
余杉顿时紧张起来,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了电击器。脚步声一点点的接近,临到余杉藏身的位置之前又突然放缓。余杉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他面对的康彦超虽然已经老了,但依旧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做下那么多的案子还能逃脱制裁,说明这人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反侦察能力强,意味着谨慎。余杉突然觉着自己的埋伏地点选的有点草率,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他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年轻,体力、反应都比对方强。
说时迟、那时快,脚步声眼看就到门口,余杉一咬牙,骤然从藏身的凹陷冲出来,右手的电击器发出噼啪的声响,朝着大致的方向就捅了过去。
余杉举着电击器的手先冲出去,然后才是身体,等他看见对方那错愕的面孔后,立刻调整电击器的方向,与此同时,身子前倾,猛的撞了过去。
当啷一声,康彦超右手的匕首掉在了地上,身体不停的抽搐着也倒在了地上。余杉咬着牙,一声不发,朝着倒在地上的康彦超又电了好半晌,直到确定对方已经昏厥,这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深吸两口气,余杉收起电击器,用脚将匕首踢开,心里一阵儿后怕。瞧那一尺来长的匕首,就知道这老小子不好惹。也亏着余杉动作快,不然一准得挂彩。
余杉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赶忙三两下扛起康彦超。扛的时候,感觉康彦超衣服里藏了东西,硬邦邦的很硌。他也没空检查,扛着昏厥的康彦超就走。rav4就停在楼道外面,不过十来米的距离。余杉用最快的速度将康彦超塞进后排,这才拉开康彦超的衣服检查。
这一看,余杉又吓了一跳。只见康彦超胸前挂着四根圆柱形的炸、药,其中一根还连着电线,电线延长到左袖口,那里有个开关。这老小子太踏马狠了,一言不合就要玩儿自爆啊!
余杉吓得后脑勺冷汗直冒,紧忙小心的把炸药卸下,想了想仍在了副驾驶地面上。余杉先把车开到小区偏僻的地方,这才从后备箱里拿出绳子、抹布,将老小子捆了个严严实实。捆完了,余杉瞧了瞧觉着不对,后排座椅没那么长,康彦超得蜷缩着,即便捆着退也能踹到门。这要是碰上交警临检,听到动静怎么办?于是又把老小子双腿弯曲跟背着的双手捆在了一起。然后余杉又觉着后排座椅上扔个大活人太显眼,干脆又把人给塞到了座椅间的空隙脚垫上。
临关门之前,余杉不放心,掏出电击器又给老小子补了刀,这才擦着脑袋上的汗钻进驾驶室。事实证明余杉的谨慎是对的,rav4刚从小区出来,路过第一个十字路口就被交警给拦下来了。
余杉紧张坏了,脑门子上不停的冒汗。俩交警,一个拦在车头,一个走近车窗示意余杉降下玻璃。余杉老实照办,交警看都没看就递过来仪器:“吹一下……吹,吹吹……好。”
余杉长出一口气,这会儿交警看了眼仪器上的度数,随即抬头发现余杉满脑袋汗,于是立马说:“驾驶证、行驶证拿来我看下。”
余杉从手扣里拿出证件,递给了交警。交警看了老半天也没发现什么毛病,于是特意看了眼后座,也没发现状况。
“你这也没喝酒,紧张什么啊?”
余杉扯谎说:“早晨闹肚子了,喝了两支藿香正气水。我这不是怕被当成酒驾嘛。”
交警乐了:“你这人真逗,得,证件收好,走吧。”
余杉应承一声,麻利的挂档走人。可能是做贼心虚,余杉是一刻都不敢耽搁,开着车就上了高速。他生怕开夜车疲劳驾驶,于是路上红牛不断,烟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等开到一多半,就听后排传来哼哼声,康彦超那老小子醒了。余杉懒得搭理他,又怕他捣乱,径直掏出电击器,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探过去又补了一刀,这下清净了。
一路走高速,下高速穿过齐北市区,凌晨三点左右进了南溪。余杉直接把车开进车库,落好卷帘门,这才将后排的康彦超给拖了出来。
老小子依旧维持那个造型,可余杉一瞧,怎么看怎么想岛国动作片里的捆绑手法……难道说自己潜移默化就被影响了?
摇摇头,现在可没功夫瞎琢磨。他踢了老小子一脚,老小子什么反应都没有。康彦超依旧闭着眼,可却能瞧见眼珠子乱转,明显早就醒了。
余杉乐了,蹲下来点了支烟,低声说:“你再装昏迷,我可就真再电你了。”
话音刚落,老小子就睁开了那双狠毒的眼睛。
待确认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余杉,康彦超的神色陡然复杂起来,有惊奇,有欣喜,有愤怒,有懊恼,种种不一而足。余杉抓住对方领子,让其跪在了地上,然后说:“我给你拿掉抹布,你要乱喊乱叫,我不但给你塞上,还电你。明白没?”
康彦超点点头。
余杉一把将康彦超嘴里的抹布扯掉,康彦超‘呸呸’几口,又大口的喘了几下,随即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盯着余杉。
余杉指了指自己,说:“还记着我吗?”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你竟然一点都没变老……那扇门,那扇门……”他猛然瞧见了墙角里的那扇门,顿时神色激动的叫道:“就是它!不是特么的穿墙,是时空门,时空门啊!”
“小点声,你再这么激动我可电你啦。”余杉晃了晃手中的电击器。
康彦超依旧癫狂,但声音却压低了下来:“对不对?是时空门吧?我就知道!十六年了,十六年了!除了开头那几年,我特么一直盯着仓库,就等着你重新出现在我面前。十六年啊!你先告诉我,这东西是不是时空门?”
“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提问权在我手里,而不是在你那儿。”
康彦超嘿嘿笑了一声:“我猜,你肯定问我过去藏在哪儿了吧?然后再会去抓我?哈哈,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我特么又不傻!”
余杉开始皱眉。眼前的情况有点儿出乎预料,康彦超推测出了那扇门的用途,所以眼下恐怕真的什么都不会说。余杉的忽悠计划,刚刚开始就夭折了。
“你要不说,可就得受点罪了。”
“随你便!”康彦超兴奋的说:“老子这辈子杀人放火,钱没少搞,女人也没少搞,活到这个岁数早就够了。你要有种就把老子弄死。”
这就是个滚刀肉啊!
年轻的时候坏事做绝,该享受的早就享受过了,到了这个岁数就算想享受都没那功能了,没准他这会儿觉着现在死了算是死得其所。
这可如何是好?余杉一时间没了主意。他思索的光景,康彦超缓慢的移动着,朝向那扇门。等余杉回过神,眼瞅着康彦超距离那扇门已经很近了。
“停下!你要干嘛?”
康彦超冷笑一声,奋起全部的力量,一头撞向那扇门。余杉就算反应再快也来不及,然后就听‘咣’的一声,老小子哼哼着躺在了地上。要不是余杉上前扶住那扇门,老小子就得被防盗门给压死。
“傻了吧?你特么不知道防盗门得拧把手吗?还直接撞,咋不撞死你呢?”
第357章 再无此人
看着脚下脑袋上碰了个大包的康彦超,余杉是又好气、又好笑,继而想着,这老小子留在自己手里,什么用都没有。除非真能搞到吐真剂,否则别想从老小子嘴里打听到他过往的行踪。这可就麻烦了,余杉没法跟乔思交差,鬼知道那疯子疯起来又会干出点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转念余杉一琢磨,既然自己搞不定,那干脆把人丢给乔思不就完了?诶?这个主意不错。虽然余杉明知道,即便把人交给乔思,他跟乔思之间也不能善了。但这的确是现阶段缓解矛盾的最好办法。起码会给余杉留下一段时间,更从容的布局。
看着脚下的康彦超,余杉说了句:“这是你自找的。”说完,电击器又一次捅了上去。滋滋啦啦的放电声中,老小子抽搐着昏厥了过去。余杉点了支烟,原地抽完,在脑海里又将自己的考虑琢磨了半天,确认没什么不利因素,这才拖着老小子,扭开那扇门,一脚迈了进去。
熟悉的感觉过后,余杉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转头一瞧,康彦超跟死狗一样躺在那儿,似乎穿越对他没什么影响。他打开手电,在附近找到了诺基亚手机,看了看时间。这一次有些奇怪,只丢失了不到半天时间。现在才凌晨四点钟,天还没亮。
余杉径直给杨睿打了个电话,过了好半晌,电话那头才传来杨睿疲惫的声音。
“喂?”
“杨睿,是我。”
“哥,咋了?”一听是余杉,杨睿立刻精神了不少。
“你来接我一趟,老地方,你尽快。”
“好,我马上就到。”
杨睿办事儿很靠谱,半个多钟头,余杉手机响了。
“哥,我到了,你在哪儿?”
余杉说了车库所在位置,随即又给老小子补了一电击器,拉开卷帘门,等着杨睿。几分钟后,外头的墙壁上映出汽车灯明晃晃的光线,余杉走出去,朝着汽车方向摆了摆手。杨睿轻点油门,随即停在了余杉身前。
拉开车门,余杉冲着杨睿说:“下车,抬点东西。”
杨睿应了一声,跟着余杉就进了车库。等瞧见被捆成死狗的康彦超,杨睿立马皱眉:“哥,这是?”
余杉说:“十恶不赦,手上好几条人命。咱俩抬着,塞后备箱里。”
“好。”日积月累,让杨睿极其信任余杉。两人合力将康彦超塞进了后备箱里,随即开着车往市区返。
路上,杨睿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说:“哥,那老头到底是谁啊?”
余杉说:“我那死对头的仇人,几年前杀了我那死对头老婆全家。”
杨睿有点儿不信:“就他?那老头?”
余杉点点头,说:“杨睿,你别问了,这里头的事情很复杂。总的来说,我那死对头把一样东西留给了我,而只有用那样东西,才能找到后备箱里那人。”
“哥你等会儿,有点绕,咱们捋一捋……你那死对头有样东西能找到后备箱里那老头,然后你那死对头就把东西给了你,让你去抓人,是这个意思不?”
“对。”
“你那死对头是不是缺心眼?既然早就有那东西,自己不能找啊?”
余杉哭笑不得的说:“所以说很复杂。我那死对头比谁都聪明,要不然也不能把我逼成这样。”顿了顿,余杉指着前面说:“前面右转,找一条没有路灯的背街停下。”
杨睿依着吩咐找了条背街停下,余杉拿出手机,确认了下地点,随即给乔思回拨了个电话。
电话片刻后接通,然后一个南方口音的男人说:“稍等,我老板一会儿给你打回去。”说完,电话就挂断了。余杉等了能有五分钟,电话响了。接起来,就听乔思虚弱的声音传来:“查到线索了?”
“没有,他什么都不肯说,所以我只好把他带过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乔思问:“在哪儿?”
余杉报了位置,随即电话挂断。
过了不到二十分钟,漆黑的街道突然被汽车大灯照亮,余杉从后视镜一瞧,就瞧见过来了好几辆车。杨睿也发现了,随即看向余杉。
余杉说:“别冲动,对方应该不会现在就动手。”
乔思是个理智的疯子,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所以余杉判断,除非乔思亲手将九九年时空里的康彦超干掉,否则绝不会轻易的动自己这个唯一的未来消息来源。
一会儿的功夫,四辆车径直将余杉跟杨睿包围了起来。俩人对视一眼,推开车门就走了下去。他俩一下车,就听见车门哐哐一阵响,从四辆车里下来十来号人。
领头一个个子不高的家伙正是陈广夏,他走到余杉跟前,径直问:“人呢?”
余杉给杨睿一个眼神,后者退后两步,打开了后备箱。
陈广夏从手下人手里接过手电,按开后走过去,扯开堵住嘴的抹布,盯着面孔看了半天,随即招招手,立刻有手下过来将人抬着,挪到了另一台车上。
陈广夏神色不善的先是看了看余杉,又看了看不忿的杨睿,吐了口口水,冲着手下人挥挥手,一帮人随即全都上了车。
杨睿憋气的说:“槽,狗仗人势的东西,单挑老子一个能打他仨个!”
余杉瞧着远去的车队,说:“他就是个跑腿的狗腿子,你跟他一样的不丢人吗?别瞅了,走吧,回去歇着。”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个牛皮哄哄的样子,装什么装?槽!”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自己开车走啦。”
俩人上了车,朝着大院开去。结果还没到大院呢,余杉就接到了乔思又一个电话……
话说两头,陈广夏直接坐进了关康彦超那辆车的副驾驶,后排,两个手下把康彦超夹在中间。因着余杉的捆法太奇葩,导致康彦超根本就没法坐下,所以俩手下先解开了绳子,又将康彦超背着双手捆好。
“扑街,死没死?”陈广夏问手下。
左边的手下说:“还喘着气,应该只是昏过去了。”
陈广夏点点头:“开车,老板要尽快见到这个人。”
车子发动,在十字路口转弯,路过一处坑洼颠簸了一下,康彦超的脑袋撞了靠背一下。然后,已经反复昏迷过去好多次的康彦超,悠悠然睁开了眼睛。
老小子很鬼,感觉到左右有人夹着自己,他垂着头微微睁开眼睛,观察了下四周。然后就听陈广夏正跟乔思打着电话。
“老板……是,人已经接到了,是他,没错……放心,早就准备好了,一针自白剂打下去,问什么说什么……好,我知道了。”
康彦超眯着眼,透过风挡玻璃外模糊的世界,一切的一切让他肯定他已经不在一五年那个时空了。所谓的自白剂就是吐真剂的别称,康彦超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过自白剂。他心里暗自叹息了一声,十六年的追寻,没成想自己终于穿梭了时空,等待自己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就如同他跟余杉说的那样,他年轻的时候无恶不作,花钱如流水,什么享受都享受过。随着时间的流逝,留在他心里的只剩下了当初余杉骤然消失的困惑。现如今一切真相大白,也是时候结束了。他想着,自己虽然死了,可过去的自己还活着。遗憾的是,没法告诉过去的自己,要提防老伍那个老狐狸。
隐约瞧见就要上高架桥,康彦超略微活动了下,发现双脚已经解放,于是不再犹豫,整个人一下子挣脱,猛的蹿出去,张开嘴一下咬在司机的肩膀上。
“啊!”
“卧槽!”
“撒开!”
后排的两个手下反应过来,对着康彦超又拉又拽,陈广夏冲着康彦超脑袋就是一拳,紧跟着又去握方向盘。
但一切都太迟了!剧烈的疼痛让司机动作变形,汽车左右摆动着,朝着高架桥的护栏就撞了过去。
“刹车!”
“撞了……啊……”
咣!
虽然司机已经尽力刹车,但碰撞的时候车速依旧有将近七十迈。右侧车头四分之一碰撞在了石质护栏上,碰撞的瞬间右侧车头变形,好似破布一样被撕扯得破烂不堪;与此同时,康彦超像炸弹一样飞出去,撞碎了风挡玻璃,脑袋随即撞在了限高杆上,打着旋落向桥下;倒霉的司机因为没系安全带,脑袋结结实实砸在方向盘上,瞬间昏厥过去,于是车子彻底失控;后排的两人因为座椅遮挡,虽然撞得七荤八素,可没什么生命危险;副驾驶的陈广夏运气很好,他系了安全带,但碰撞依旧让他失去了掌握方向盘的机会。
于是乎,碰撞过后的汽车打着旋,从右侧车道旋转到了左侧车道,车头再一次撞在护栏上,才缓缓停了下来。
后方跟着的两辆车率先发现情况,赶紧急刹车停下来,一帮人冲下来,率先将陈广夏从车里拖了出来。
陈广夏的胳膊断了,强忍着疼痛恼火的叫道:“扑街!别管我,给我找到那家伙,快去找!”
没一会儿,坏消息接踵而至。司机直接死了,紧跟着手下人报告,康彦超脑袋撞了个稀烂,已经没法看了。
康彦超愣了半晌,最后狠狠的踹了脚护栏:“干里娘!”
第 358章 真真假假
杨睿刚把车开进大院,车子还没有完全停下来,余杉的手机就响了。他掏出手机低头瞧了眼,发现来电的又是乔思,余杉本能的皱起了眉头。
电话接通,电话那头却足足沉默了十几秒钟,然后乔思才开口说:“出了点意外,人死了。”
“人死了……谁死了?”
“康彦超。”
余杉被这个消息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这才十几分钟的时间,人怎么就死了?难道乔思的人上手段没轻重,直接把人给打死了?还是说康彦超这家伙有什么隐藏疾病?
这也就罢了,问题是康彦超这老家伙是余杉用时空门直接从一五年时空带过来的,而依据时空门的特性,这意味着每一次余杉完成跃迁,康彦超也会同步跃迁,然后从此之后的一五年时空里,再没有康彦超这个人!
这是余杉总结推测出的经验规则,他不知道乔思知不知道,还是说对时空门有另外的理解,所以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乔思先说话。
就听乔思又说:“我要你再回去一次,找到更多的线索……如果能抓到人更好。”
余杉顿时冷笑起来,乔思先说找线索,然后才说抓人更好,很明显,乔思知道余杉再回去,根本就碰不到康彦超。“呵,你的意思是我还能找到康彦超?乔思,说点你自己信的不成吗?”
“线索,我只要线索!”乔思开始急躁起来。
“我尽量吧,但时间上我不敢保证。”
电话挂断,余杉捏着手机,坐在副驾驶位上瞎想了一阵。找线索……线索哪儿是那么好找的?那需要大量的人力、财力与时间,而余杉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他不想错过孩子的诞生,然后某一天返回一五年,发现孩子一下子就满月了。
而且康彦超奸猾似鬼,根本就没留下什么明显的线索,余杉连寻找线索的方向都没有。他既不想浪费大量的时间去调查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人,又不得不接受乔思的逼迫。这一刻,余杉无比的痛恨乔思,恨不得现在就将乔思干掉。
坐在车里余杉琢磨了下,猛然间回过味来。自己找不到线索,恐怕乔思更加找不到线索,于是说到底,线索还不是余杉自己说了算?他只要将线索出现的时间点编排在临近乔思死亡的时候,或者在那之后,乔思根本就没法验证线索的真假。说到底,他跟乔思之间的矛盾,跟什么狗屁的康彦超根本就没关系!
想通了这一点,余杉长出了一口气。这时候,一直沉默的杨睿开口了:“哥,不要紧吧?”
余杉摇摇头没说话,他没把康彦超的死亡告诉杨睿,生怕杨睿生出心理阴影。又累又困的余杉进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这一夜他又做了梦。奇怪的是,他没梦见那扇门之后的场景,反而诡异的梦见了一个女人。
余杉能清晰的看到女人的样子,薄嘴唇、丹凤眼,一头乌黑的短发,身上穿着碎花裙,脚上是一双塑料凉鞋,那身打扮看起来很复古,更像是八十年代初的流行款式。女人一直冲余杉微笑,张嘴说着什么,但偏偏余杉什么都听不见。
女人在余杉童年的胡同里对他说,在中学操场上对他说,在大学的自习室里对他说,容颜不改,不分寒暑,始终是那个样子。梦中的余杉渐渐发觉出不对来,他冲着女人大喊:“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纠缠我?”
女人说着什么,但余杉依旧什么都听不到。下一刻,他从梦中惊醒,猛的坐起来大口的喘着粗气。
“噩梦吗?”
余杉努力平静下来,去回想。也不知是不是受到噩梦的影响,余杉突然觉着自己好像真的见过那个女人,但同时余杉又无比确定,他的确不认识那个女人。
又或者,这是因为自己大脑在进化,所以回忆起的是平行时空的记忆?
真相如何,余杉不得而知,他只能等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揉了揉脸,余杉看了看时间,墙壁上的石英钟显示是早晨七点。余杉拔掉手机充电线,关机之后换了张电话卡。刚刚开机,立马就跳出来好几条短信。余杉点开一瞧,发短信的是张毅,十几条短信的内容只有一个:他们监视的那间屋子有人来过!
余杉立刻给张毅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余杉立马说:“张毅?情况怎么样?”
“老板,房子昨天下午有人去过。待了二十分钟又走了,我已经叫人盯上那人了。”
“好,一定要盯住,我尽快赶过去。”
挂断电话,余杉狠狠的挥舞了下拳头。他猜的没错,王谦明意外死后,乔思果然又派了另外的人手去确认复仇名单。余杉现在需要立刻赶过去,去确认那份名单是否有变化。
………………………………
蓝彪气冲冲的闯进宾馆,前台服务员张嘴刚要阻拦,蓝彪手下丢过去一个凶狠的眼神,服务员立马低头装看不见。
蓝彪领着俩小弟坐电梯上了五楼,吩咐手下在门口等着,他自己径直敲响了513的房门。
稍等了一会儿,房门打开,穿着浴袍的伍国平瞧见是蓝彪,谨慎的探出头左右瞧了瞧,这才让开身,请蓝彪进来。
蓝彪进去没几步,鼻子用力吸了吸,脸上恼火的表情转瞬不见,转而戏谑的说:“槽,老伍,我特么还当你是和尚呢,昨儿晚上玩儿的挺尽兴呗?”
伍国平平静的笑笑,没搭茬。他走到沙发前,抄起茶几上的茶具,一边倒茶一边说:“托人带的普洱,喝点败败火。一大早就见你火气十足,怎么,工地那边还没搞定?”
蓝彪一摆手:“别特么提了。”
说起来这些日子蓝彪因为工程,已经跟刚子势成水火。刚开始蓝彪还单纯的以为捣乱的事儿仅仅是侯爷干的,目的不过是诈他点儿钱。他找了齐北的另一个大哥,托人家去跟侯爷讲和。结果侯爷油盐不进,一点儿江湖道义都不讲。
蓝彪气炸了,亲自带人半夜把侯爷从村儿里逮了出来,一顿胖揍直接送侯爷进了医院。这还不算完,第二天半夜,蓝彪的一帮手下冲进村儿里,老头老太太不动,专门逮年轻人揍。揍完二话不说,立马就走。没了狗皮膏药侯爷,工地上立马就消停了下来。
蓝彪琢磨着,这回总算能好好施工了吧?嘿!第三天早晨,工程监理来了。人家是省里来的,一到地方就横挑鼻子竖挑眼。说句公道话,这年头的建筑工程,很少有不偷工减料的,如果严格按照标准检查,一查就是一大堆毛病。
可问题是,蓝彪要是不偷工减料,严格施工,按照他拿下工程的价格,再减去上下打点的钱、材料工程款以及工资,算算不赚钱不说,还得赔进去几十万。蓝彪以为监察方卡他,是想要钱。当天晚上好好招待了一通,临了又塞了不少钱,结果第五天早晨,那老小子直接向上举报,说是蓝彪行贿,工程存在严重质量问题。
蓝彪好一通忙活才把这事儿压下去,最后一查,给他使绊子的不是别人,正是从南方跑回来的刚子。今时不同往日,刚子如今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势力膨胀得丝毫不比蓝彪差。虽然蓝彪叫嚣着要给刚子好看,可他蓝老四心里清楚,这事儿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事情就僵在了这里,为了面子,蓝彪得找回场子;为了里子,蓝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伍国平没追问,只是坐在沙发上品了口香茗,笑吟吟的说:“老四,你的事儿在我看来就是小事儿。”
“小事儿?好几百万的生意,能特么叫小事?”
伍国平说:“跟我那个新能源计划一比,可不就是小事?实话告诉你,杨志已经点头了。”
“嗯?那臭娘们还真有两下子啊。诶?好几天没见着了,那臭娘们哪儿去了?”
伍国平说:“还能去哪儿?老老实实陪着杨鑫郃那个败家小子。新能源计划,下周一会在常委会上表决。”
蓝彪说:“好事儿啊。嘿嘿,老伍这下子你可不少赚。”
伍国平能瞧见蓝彪眼神中的嫉妒与贪婪,他笑着说:“怎么能说是我不少赚?应该是大家都不少赚才对。等项目一确定,我就把工程都交给你。毕竟,咱们才是自己人。”
“哈哈,好,老伍你够爽快。”
“所以啊,跟新能源项目一比,你那工程还就真是小事儿。要我说,你干脆宁可赔本赚吆喝,把施工资质往上提一提,到时候我把工程交给你,也算顺理成章。”
蓝彪沉默不语。
伍国平又说:“另外,常委会的表决恐怕有点儿不稳妥。”
“杨志都点头了,还有什么不稳妥的?”
“秦伟民这个人是个硬茬子,他反对不了,但完全有能力把事情拖下去。老四,迟则生变啊。要我的意思,秦伟民要是礼拜天突然出点什么小意外,是不是就稳妥了?”
“嗯?”蓝彪吓了一跳。怎么听伍国平的意思,是要向秦伟民下手呢?
第359章 病人
齐北。
格日勒图抓起面前的酱脊骨啃上几口,又用力的唆了几下。面前的盘子里,脊骨满满当当,另有一个酒精炉的铁锅炖着鱼,再有就是一道家常凉菜。
门环声响,格日勒图抬头扫了一眼,随即低下头继续吃着。从饭店门口走进来一个人,瘦瘦小小,看个头可能都不到一米六,长着一张娃娃脸,偏偏穿着的大衣很老气,让人判断不出具体年龄。说高中生有人信,说二十五六也有人信。
进来的那人径直坐在了格日勒图的背面,顺手将格日勒图旁边椅子上的黑色包抓在了手里,然后放在自己的腿上。招呼一声服务员,那人用生涩的普通话要了两道特色菜。
等菜的功夫,那人打开黑色的包,从里面翻出个影集来,那影集看着就像是初中毕业生的影集一样,充满了时代气息。那人翻看了一阵,随即将影集收起来。等菜上来之后,挪动椅子,往后靠着身子,低声用另一种语言说:“目标是什么?”
“找到房子里的病人,拍下照片。”
“难度很高,一共七个守卫,别墅里面说不定还有。”
“所以我才找上你。你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那你得加钱。再加三十万美刀,这活我就接了。”
“最多加十万,你不干我另外找人。”
“嘿,十万就十万。老规矩,你负责监视、接应。我准备一下,争取今天晚上就行动。”
格日勒图没再说话,专心吃饭。吃饱喝足之后,招呼老板算账,随即穿上外套走了。当天晚上,格日勒图开着车拉着绰号耗子的那人停到了别墅区附近。格日勒图自行找了一幢楼,上到楼顶用夜视望远镜监视、指挥,耗子则换上一套轻薄的黑色衣服,眨眼就融入到了夜色当中。
耗子是格日勒图在吉尔吉斯认识的一个小偷,当时格日勒图正在执行盯梢任务,却被耗子给偷了。最要命的是,即便是回看监控,格日勒图也没发现到底是谁潜入自己躲藏的观察点,偷走了那部摄像机。足足追查了好多天,直到在黑市上找到那部摄像机,格日勒图这才顺藤摸瓜抓到了耗子。
格日勒图让耗子说明潜入方法,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耗子好似没有骨头一样从烟囱里悄无声息的钻下,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了摄像机。于是原本想给耗子个教训的格日勒图改了主意,他觉着耗子是特殊人才,打算将其吸收进组织。
天有不测风云,几个月后庞大的帝国解体,格日勒图成了孤魂野鬼。再然后,格日勒图为了生存,开始为一些公司窃取商业机密,顺手也会干一回老本行。偶尔的,格日勒图会带着耗子去执行一些需要秘密潜入的活儿。
就像这一次,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耗子,联系了耗子之后,通过往日的老关系让其进入大陆,来到齐北。
别墅区里,随着天气转暖,工程机械已经开始入驻,新一轮的开发马上就要开始,到处都是没完工的别墅建筑。耗子喘了口气,借着微光看着呼出的白气,他哆嗦了一下,透过入耳式通讯器抱怨说:“太特么冷了,我觉着我就要感冒了!”
格日勒图冷漠的说:“这里是北疆,顾名思义,中国最北端的一个省。你应该庆幸,齐北起码要比漠河暖和不少。”
“去踏马的,和你合作就没好事儿。”
“我觉着你与其抱怨,不如加快速度。”
耗子将面罩拉上,遮住了口鼻。他不再说话,猫着腰用极快的速度钻进一幢没完工的别墅里。他躲在墙角,从随身背包里找出夜视仪,固定在头部,然后将镜头罩在右眼上,开机之后右眼视野里顿时变成一边墨绿色。
耗子探出头,朝着目标别墅的方向张望了下,回忆着资料里标准的隐藏暗哨位置,试图找出一条完美的路线。
毫无疑问,正面潜入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性。别墅一共二层,还有个顶层阁楼。正面全是窗户,门口还有巡查的安保。侧面就好多了,只有上下两扇窗户,只需要躲过明哨、暗哨,耗子就能迅速接近。但侧面除了两条凸出的墙线,根本就没有能攀爬借力的地方。
耗子低声说:“我躲在目标前方右侧的别墅里,你能看到我吗?”
“看到了。”
“帮我注意观察哨的位置。”
千米之外,房顶上的格日勒图趴在房檐上,举着夜视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二楼阳台窗口一个人地面固定观察哨两个,在正门游动观察哨两个,正朝别墅走来暗哨一个,就在你头顶!”
耗子吓得一哆嗦,探出头观察了一下,等游动哨走过,他迅速钻出去,贴着墙壁猫腰小跑起来。利用工程机械的遮挡,耗子从别墅的右前方迅速转移到了别墅的左面。这个位置可以确保暗哨观察不到,只需要躲开另外四个人的视线。
过了能有二十分钟,游动哨再一次经过,耗子迅速越过灌木丛,赶在明哨转身之前跑到了别墅侧面。他抬头观察了一下,除了窗口以及墙线,再也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
这时候,就听耳机里传来格日勒图的声音:“稍等,一楼窗口里有人额,在上厕所好了,可以行动。”
耗子纵身一跳,双手攀住阳台上沿,左脚踩在阳台下沿猛的一用力,整个人往上蹿出去半米多。耗子赶忙攀住墙线,与此同时双腿劈开,让过窗口,然后慢慢的收缩,双脚缓慢的踩在窗口上沿的两侧边缘。他就像是个蛤蟆一样,保持着极其怪异的姿势。
耗子长出一口气,双手双脚保持不动,身体上下悠荡,几下之后又蹿了上去,这一次跳的不高,勉强够他双手攀住二楼窗口的下沿。
千米之外的格日勒图啧啧两声,赞叹着说:“要是你当初去练习体操,说不准现在早就拿奥运冠军了。二楼窗口安全,可以继续行动。你发出声音了吗?正门明哨正朝侧面移动,你得加快速度。”
耗子憋住气,手脚并用,就像刚才那样如法炮制,越过二楼窗口,攀住墙线,然后赶在被发现之前翻身上了房顶。
明哨用手电四下照射一番,最后才照了照房顶,随即若无其事的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耗子松了口气,爬起来朝着别墅背面缓慢移动,那里有一个阁楼的小窗户。
他移动到窗口,从包里先是翻出一根极细的铁丝,对折之后,一点点的尝试从窗口的缝隙探进去。这话费了他大量的时间,足足二十分钟之后,铁丝才一点点的探了进去。而后,他又拿出准备好的吸铁石,透过玻璃控制着里头铁丝圈移动着,几次尝试套在了把手上。他右手收紧铁丝,把手缓慢转动,一直到底。耗子慢慢打开窗户,一闪身钻了进去。
阁楼里漆黑一片,透过夜视仪,耗子看见到处都是纸箱子。他生怕发出响动,所以没有去翻看。前方就是阁楼的楼梯,是那种旋转楼梯。耗子将夜视仪掰上去,蹑手蹑脚走过去,透过楼梯口向下观察了一下,见没有动静,随即缓慢的下了楼梯。
他刚下到二楼,一楼就传来一阵脚步声,耗子紧忙躲在旋转楼梯下,然后就瞧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家伙推开第一个房间的门,走了进去。耗子等了下,见再没动静,又蹑手蹑脚走了出来。二层别墅一共三个房间,一个房间连着阳台,观察哨就在那儿另一个房间漆黑一片,里面不是没人就是在睡觉剩下的,就只有白大褂进的那个房间了。
耗子走到门口,贴在门上听了听,然后缓慢扭动把手,让门敞开了一个缝隙。他将准备好的小镜子探了进去,透过镜子反射,耗子瞧见了里面的情形。
房间里布置的好似病房,摆放着各类仪器,刚才的白大褂正在检查着什么,一名女护士陪同在一边,病床上的病人戴着呼吸机,被白大褂遮挡住,看不到面孔。
耗子拿出针孔摄像头,对着房间里开始拍摄。透过镜子,耗子瞧见白大褂去拿药品,闪身露出了病床上的光头病人,耗子紧忙对着拍摄。
两分钟之后,耗子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收了东西原路返回。他回到阁楼,用铁丝将窗户把手反向套住,出去之后用铁丝关死窗户,有用吸铁石收走铁丝,然后听从格日勒图的指示,顺利的下到地面,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半小时之后,耗子裹着军大衣,坐在副驾驶一个劲儿的打喷嚏。驾驶位的格日勒图则开始查看所录到的图像。
白大褂闪身之后,光头病人出现在屏幕上。消瘦、干瘪,双眼紧闭,颧骨突出,面部罩着呼吸机,看起来已经时日无多。
格日勒图满意的赞道:“干得好,明天我把尾款汇到你的账号里。”
耗子又打了个喷嚏:“还好,这笔钱足够我在洛杉矶买一所房子了,带游泳池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