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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暖全文阅读

作者:安瑾萱     闺暖txt下载     闺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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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告——关于评价票

    今天中午的时候,小安本来在码字,结果收到了朋友的信息,说是有一个新注册的读者号给小安的新书刷了十票两分的评价票。

    对此小安十分意外。

    朋友问我有没有得罪了什么人,小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能让他不惜用这种行为来抹黑小安的新书。

    这位朋友,我不知道你是谁,到底是看了我新书觉得很不满的读者(可新书才两万多字,我实在不知道这些字数能让你怎么不满),还是说竞争对手之类的(个人觉得这个也完全没有意义)。

    但是我想说,认真做好自己的事情,打击抹黑别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可能会对那个人造成一段时间的影响,但最终你自己也不会有任何获利。

    最后,小安感谢那些始终支持我的朋友,有能力的可以帮忙刷些好的评价票,让分数上去。如果没有,也请认真看看小安的新书,不要被评价票所影响。

    好了,话不多说了,虽然有点小郁闷,但还是码字重要~

    如果真被差评影响而让书的质量下降,那才是得不偿失。

    最后的最后,也请这位刷差分的朋友适可而止,评价票,也是钱呐,难道你不心疼么……

关于手机用户看不到更新的问题

如题,今天有童鞋在书评区反应手机客户端看不到更新,我想这个问题应该是12月3号开始出现的。

    其实不是看不到更新,而是12月3号那天小安将卷名“正文”修改成了“第一卷”,而客户端不能及时更新,导致“第一卷”新更新的内容全部跑到了“正文”上面。

    手机用户可以点到目录,往上滑一下,就可以看到正文上面有个“第一卷”,而12月3号开始更新的内容,也就是“第二十章”往后的内容都在里面。

    大家试一试,如果还有问题及时在书评区反馈。

    不好意思,给大家造成麻烦,抱歉啦~(九十度鞠躬)

上架感言

    又见上架感言~

    这已经是小安第四本上架书了,仍然是一样的紧张激动,在此要感谢各位读者的给力支持,是你们的支持才让小安有创作的动力,一字一字地码下去,,没有放弃。

    小安也在此承诺绝不会让大家失望,一定会写出好的文章回馈各位!

    只恳求大家能够支持正版订阅,就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和肯定!

    这本《闺暖》将于一月一号凌晨开通上架,届时会在凌晨首发一章,还请大家多多首订支持!

    因为首订对作者真的很重要,关系到今后的推荐和成绩,所以恳求小伙伴们支持正版订阅,就算是想弃文的亲也恳求花几分钱订阅一下首章,小安在此鞠躬拜谢了!

    另本书会在上架当天三更,当月双更,视情况加更,大家的支持越给力,小安的更新也会越给力哟~

    下面发布一份感谢名单,小安在此真诚地感谢你们!

    绮缳,《闺暖》现在的掌门,《元娘》的舵主,一路都默默支持着小安,本人是个非常nice的姑娘,会给小安提意见,也经常帮忙给别人介绍这本书(虽然小安总觉得自己写的不够好挺汗颜的),但绮缳妹纸的喜爱还是让小安无比开心,常常跟基友说我要是不写好了也对不起这么给力的妹纸啊~(笑)

    sunflower889,《闺暖》现在的舵主,《元娘》的大盟主,算是很久前就看小安书的老读者了,一个低调内敛的姑娘,从来都是默默支持小安,几乎没有说过话,可却会在小安颓然灰心的时候给小安动力,一剂强心针就能让小安立刻恢复状态,谢谢你~

    天空已微蓝,《闺暖》现在的舵主,应该就是被绮缳妹纸拉过来的一位朋友(笑,好像小安没有让你失望,特别欣慰~)每日一打赏从未间断,也是默默型的软妹纸,但小安都铭记在心~

    熱戀^^,也是从《元娘》追过来的读者,还记得小安当初被人刷差评分,是这位妹纸第一个站出来帮忙刷好评,雪中送炭总会让人格外感动!

    还有以下各位:基督教的卡、*琉璃果儿*、沐绯红、金钦、冬夜雨中漫步、紫妍·赵一霖、尘封v雨、舞动的月灵、财迷的幸福、我是可乐888、坤蕾、藍橋之、jng....、神族六、糖醋荷包蛋、慧慧~姐姐、y738155、shalou98、hdsx、小龙婴、mcj221、夜未央紫舞、紅豆妮~

    你们的支持小安都会铭记在心,也会认真码字回报你们的支持!

    最后的最后,再一次恳求大家能够支持正版订阅,只需要一顿饭钱就能够支持作者一个多月的劳动成果,拜托各位了!

    ps:预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第一章 惊心

    正月的盛京,迎来了一场大雪,扬扬洒洒,自昏暗混沌的天宇席卷而至。

    寒意料峭,明明是热闹的时节,盛京城里却反常的缄默无声。

    除了呜咽狂卷的寒风,家家户户门庭紧闭,好似随着这场大雪进入一片死般的静寂。

    无论是公卿伯爵之家,还是升斗百姓之户,白绫皆悬覆门前,偶尔几声悲泣夹着料峭寒意从白墙黛瓦内倾泻而出。

    除夕夜,紫禁城内发了丧钟。

    太子与六公主,薨了。

    太子薨,天下守丧。纵然新年,也无人敢挂出喜庆颜色触皇家的霉头。

    向来守卫森严的深宫里一下子死了两个主子,盛京城里一时间草木皆兵,人人自危。

    位于八灯巷的建安侯府更是一片死寂萧条之景,外大门屋檐下高吊着两个“奠”字的白灯笼,在寒风中飘飘荡荡。

    六公主的生母静妃正是建安侯府的长房嫡出大小姐。

    据说她因悲痛过度,当场昏厥。

    太后不忍,召了建安侯府当家林老太太入宫宽解。

    卯正初,一辆华盖青帏马车从皇城缓缓驶入八灯巷的巷口,须臾,便入了建安侯府的侧门。

    位于建安侯府西侧的荣寿堂瞬时灯火通明。

    一名身穿素青色绣银纹样圆领直身锦袍的中年男子侯在正屋门外迎接,原本肃穆阴暗的脸色在看到院子外出现的白色身影时顿时变得急切起来。

    “母亲?到底如何了?”他疾步上前,眸中的情绪似悲痛又似兴奋。

    他正是建安侯林琨。

    身穿素银织锦滚白狐腋毛大氅的林老太太觑了眼长子,没有答话,由丫鬟翠泠扶着,缓步入了正屋。

    建安候只好暂时敛下心绪,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

    翠泠帮林老太太解下银鼠皮大氅,露出内里的明紫色宽袖吉祥如意纹对襟褙子,那是匆忙间尚未来得及换下的常服。

    林老太太虽面露疲态,一双眼睛却森冷凌厉,令人胆寒。

    建安候虽心焦气躁,也不免安静垂首,立于一旁。

    屋正中的鎏金异兽纹铜炉燃着银炭,散发出阵阵暖气。

    小丫鬟立刻端来润瓷浮纹茶碗盛着的姜茶递到林老太太嘴边。

    一碗姜汤下肚,暖意从腹部直往四肢百骸流窜,熨帖了林老太太不知是被真相还是寒风冻凉的身子。

    “你们都先出去吧!”林老太太终于缓缓开口。

    丫鬟们答“是”,恭顺地退了出去。

    硕大的堂屋里只剩下建安候母子。

    林老太太在黑檀木堑水波纹的椅子上坐下,手中不停捻动着紫檀佛珠,幽幽道:“太子与三公主素来感情笃深,除夕夜,太子带着六公主避开宫人登高去看城外花灯,谁知雪天路滑,两人不小心皆从高处摔落,等宫婢们听到惨叫声赶来时,已经无救了。”

    建安候的心“咯噔”一跳,六公主如今七岁,太子也不过十二,二人皆是最受圣宠的龙子龙孙,平日里宫婢们看的紧,太后皇后更护得厉害,一点磕磕碰碰都不曾有过,此次怎会如此松懈,又恰巧酿成大错?

    “依儿子看,此事恐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林老太太并未应声,而是反问道:“你可知除了中宫太子,皇上还有哪几位皇子?”

    “端贵妃所出二皇子,玉贵人所出四皇子,敬嫔所出五皇子,宛妃所出七皇子,以及大姐所出的三皇子。”建安候一五一十地回答,同样也在心中暗暗琢磨,太子出事,得益最多的到底是谁?

    中宫周皇后子嗣艰难,三十高龄才冒险产下太子,太子一死,周皇后心念俱灰,必断其脉,再无夺嫡希望。

    “端贵妃贺氏外家势力庞大,自古立嫡立长,大皇子早夭,太子薨了,二皇子的希望便最大,难道是她?”建安候喃喃开口。

    林老太太还未表态,他便自行否决道:“不会,贺氏外家在西北拥兵自重,固封为王,皇上早对其忌惮不满,在朝堂几番警告示意,似要夺其兵权,又岂会立二皇子为储君扩大自己的威胁?端贵妃不是无脑之辈,想必也懂得什么叫物极必反,敛其锋芒,否则也不会让二皇子从小习音律,背诗书。”

    而后又沉吟片刻,缓缓道:“四皇子生母出身卑贱,五皇子六皇子又太过年幼,根本没有争储可能,那只有……”

    说着,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看向林老太太,眸中的错愕和震惊在林老太太平静如波的眸光下显得格格不入。

    林老太太闭上眼睛,不愿去看他的神色,手中的佛珠捻动得越发快了。

    三皇子的生母便是六公主的生母静妃,建安候林琨的嫡姐——林月华。

    “她竟然舍得?”建安候还是不信,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嫡姐林月华从小又是和善绵软的性子,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林老太太还是闭着眼,只觉得这屋子暖气氤氲,但周身一片冰凉蚀骨。

    她想起嫡女毫无悲痛歉疚的面孔,高鼻雪肤,明眸善睐,薄唇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我用娡儿的命来换取临儿的前程,值!”

    虽然心痛当年那个良善温婉的嫡女变成这样的蛇蝎毒妇,也心痛乖巧温顺的外孙女小小年纪命丧黄泉,但她却不得不承认,月华的牺牲是对的,用六公主的命来换取三皇子和建安侯府的未来的确值!

    在外人看来,身为六公主生母的静妃,不可能会是此事的始作俑者,因为没有谁恶毒到连自己的亲骨肉都忍心杀害,更何况月华先前那样疼爱六公主,没有丝毫预兆!就连她这个做母亲的,若不是亲耳听说,也断不会相信。

    但月华就是靠着这份“不可能”,为三皇子为建安侯府争取到了绝佳的利益。

    “舍得,舍得,有舍必有得。这世间种种,要得到一些就必须失去一些。”林老太太终于睁开眼眸,那眸子像是淬了一层毒液,令人发憷。

    建安候如鲠在喉,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说。

    逝者已矣,追究无益。

    “太子逝,朝堂的党派格局很快就会发生变化,现在是最关键的时期,你在朝堂虽不受官家重视,但也要注意慎行守备,莫要结党营私,叫人抓去了把柄,毁了建安侯府百年基业。”

    林琨虽承袭了建安候的爵位,在朝廷却只捞了个通政司参议的官职。

    不过不受重视也有不受重视的好处,从大燕开国来所有的公侯伯爵,或因擅作威福或因恃宠而骄而被君王削官夺爵,抄家灭族。只有建安侯府百年屹立不倒,这其中与他们为人处世低调谨慎,避其锋芒大有相关。

    如今静妃犯下这等谋逆大事,虽没有证据,难保官家不会疑虑,建安侯府若有一步行差踏错,百年基业就会毁于一旦。

    这是一场博弈啊!

    建安候擦了擦额角滴下的冷汗,恭谨道:“儿子谢母亲教诲。”

    “成国公府那边想必很快便会来打探消息,我就不出面了,你且注意言行,还有,目前尚不可让筠儿知晓此事。”

    筠儿便是建安侯夫人陆氏。

    成国公府与建安侯府世代联姻,林老太太和建安候夫人都是成国公府出身,是姑侄。

    “儿子晓得,母亲且放宽心,万要注意身体,莫要动气,伤了本。”

    林老太太挥挥手,示意建安候退下去,显然是乏了,宫中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心力交瘁。

    建安候恭顺退下,走到门外时,突听林老太太道:“六公主自小养在太后身边,深得太后喜爱,如今仙逝,太后深感痛心,恐要从各府选个贴心的丫头陪伴左右,就算不能承欢绕膝,这被太后教养过的身价也会大不相同。”

    建安候瞬时明白了林老太太的意思。

    为了个太后伴侍的名额而苦苦相争的建安侯府,一定不会是想要叛谋夺权的逆臣贼子。

    只是,林月华尚能牺牲自己亲女,焉知不会利用外戚侄女?

    进了宫,荣耀是有,未尝是福。

    建安候满腹心思,敛眉离去,屋子里只余下鎏金异兽纹铜炉发出的袅袅暖气和林老太太几不可闻的叹息。

    云破初晓,天渐渐亮起来,好似在黑沉沉的天幕间凿开一道缝,有光亮直直照射进来。

    沁芳阁院内的红梅被风雪吹落,落在白雪皑皑的地上,点缀着单调。

    林昭言睡在内屋榉木造的架子床上,眼睛却半睁着,透过半开的菱格窗牖,看外面风雪悲鸣。

    太子薨了,六公主也薨了,跟梦里发生的事情一模一样。

    有寒风透过窗牖吹进来,她露在锦被外的手臂便泛起一阵鸡皮疙瘩,却也不知是寒意还是后怕。

    如果梦里的事情属实,那害死太子跟六公主的……

    林昭言越想越觉得胆寒,从心底透出的凉意沁透骨血。

    内屋的帘子一挑,丫鬟们端着铜盆、巾帕、衣物等鱼贯而入。

    一名身穿缟色绣银白玉兰花素色小袄,头戴素白绢花,眉清目秀的丫鬟缓步走到架子床前,轻声道:“姑娘,卯时三刻了,该起床了。”

    这是她的大丫鬟曼双。

    林昭言敛下思绪,由曼双服侍着下了床,嘴里不忘问道:“祖母可曾回来了?”

    曼双接过侍立丫鬟手中的白瓷雕花绘莲叶纹杯子,递给林昭言,回道:“今儿个卯正初回的,想必是乏了,已经吩咐各房姑娘不用去请安了。”

    是寒冬,杯中的蜂蜜糖水有些凉了,冲到肚子里温温凉凉,如同那个梦,令人反胃。

    如果梦境是真的,那么身为静妃生母的林老太太,一定是知道了太子和六公主死亡的真相。

    回想林老太太这么多年来为了家族利益而牺牲掉的孙子孙女的婚姻未来,她就知道六公主的事情林老太太一定会彻底烂在肚子里。

    曼双将素帕放在温水里浸湿,又绞干了替昭言细细擦脸,嘴里道:“宫里出了大事儿,五姑娘那厢却好全了,林妈妈说夫人让您请安前先去青杏阁陪着不是,那书也就不必抄了。”

    林昭言轻轻颔首。

    五姑娘林若言,一月前去董丞相府赴宴,却不慎跌落荷花池中,天寒地冻,虽及时救了上来,却也着实大病了一场。

    其实早在林若言出发前,她就隐约不安,直觉有祸事发生。

    她劝林若言不要出门,说她恐会有灾祸,却被她骂乌鸦嘴,还被林三太太教育要“若行寡言、慎备自守”,罚她抄了五十遍《女戒》。

    穿越八年,这样的事情已经不在少数,好像是从她有一次落入荷花池被救起后,她或是做梦,或是观相,便能预知未来发生的事情。

    有时只是囫囵个大概,有时却能像此次太子被谋杀一样,将事情的始末前尾了解个透彻。

    前世今生她都从未学过《周易》之术,对于突然拥有这样未卜先知的能力,她除了震惊,更多的则是隐瞒。

    反常即妖,这事若被他人知晓,难保不会招来祸事。

    善意的提醒,已是她所能及的最大帮助。

    曼双挑了件月白色绣折枝玉兰花交领小袄给林昭言穿上,下着一条素白绫云细折儿长裙,外罩一件淡黄绣百柳细丝兔毛滚边比甲,边细细替她扣上金丝盘扣,边道:“天家的主子们薨了,这守丧大约要三个月,幸好姑娘的衣衫都是素色,也不用额外去做几件。”

    曼双盘好衣扣,伸手替林昭言拂了拂衣褶儿,见她没什么表情,又笑着道:“姑娘穿素色其实很好看。”

    林昭言扯了扯唇角,她知道曼双不过是宽慰之词罢了。

    她这原主的长相清丽素雅,穿素色虽不怪异,却会显得整个人更清汤寡水,没有什么存在感。可无奈五姑娘林若言偏爱艳色,赤橙黄绿蓝靛紫,每一种花色都能将她娇艳的小脸衬得更加光彩照人。林三太太也乐得心爱幺女打扮的光鲜亮丽,府中每季按例发放布匹,林三太太总是先仅着五姑娘挑,轮到她的时候,便只剩下些素淡的颜色了。

    都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林三太太的偏心,让她有时候都怀疑这原主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林昭言坐到梨花木雕缠枝莲花梳妆台前,被打磨的光滑的铜镜内照出一张白嫩小脸。

    十二三岁的年纪,弯弯的柳眉,碧波湖水般的眼眸,皮肤白皙,唇红齿白,看着恬淡温和,眸中却藏着冷意。

    回想到八年前刚穿到这位年仅五岁的侯府三房嫡长女身上的时候,是深冬,原主生了重病,足足一个月,除了治病的大夫外就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那个时候她就明白自己今后的路任重道远,后来不是没有努力过,可所有的努力都在了解建安侯府背后的龌龊时化为乌有。

    再宠爱又如何?就如同六公主,当与家族利益沾边的时候,还是会毫不留情地把你推出去,让你跌落深渊,万劫不复。

    她林昭言虽不是冷血无情之辈,但也绝不会傻到在没心没肺的人身上白费力气。

    这时候,石青夹棉竹帘一挑,也是一身素白装扮的曼华进了屋,“姑娘,时辰到了,七姑娘在堂屋等着您一道儿去给夫人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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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新书啦!!!总而言之,这是一个不受宠千金的闺阁记事,主张温馨哦!男主的话,简介里讲的很清楚啦么么哒!

    新书宝宝上传,需要大家的支持才能快快长大哦!各种求收藏点击推荐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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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姐妹

    林昭言所住的潇湘馆位于侯府西南面,她住的是正屋沁芳阁,东侧屋内则住着她的庶妹林行言。

    嫡妹林若言则跟着林三太太住在侯府西面的麓玉堂内。

    林行言是林三老爷妾室宛姨娘所出,林三老爷虽喜吟风弄月,但在男女之事上却自制守礼,与林三太太刘氏成亲十余载,只遵从林老太太的吩咐纳了个良妾宛姨娘。

    宛姨娘出生书香门第,进侯府九载,为林三老爷生下了一双儿女,很是长脸。

    所以林行言并没有一般庶女的聂诺和小家子气,为人活泛又谦逊懂礼。

    侯府众人都很喜欢三房这位庶出的七姑娘,包括林三太太也从未挑过这位庶女的错处。

    不过林昭言并不喜欢这位庶妹,认为她虽然看起来一团和气,实际上却是一肚子坏水,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虚伪。

    所以她宁愿对着嚣张跋扈的林若言笑,也不会跟林行言多说一句话的。

    什么样的人能交,什么样的人不能交,她两世为人,这一点还是很清楚的。

    自然的,林行言也不愿意热脸去贴她冷屁股,再加上她林昭言在府中又实在没什么分量,所以在一个院子里住了三载,林行言是能少碰面就从来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怎么今日,却来等她一道儿去请安了?

    林昭言带着疑虑出了屋子,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堂屋厅前等待的庶妹。

    林行言如今十岁,肤白唇红,五官精致,一双眼睛微微上挑,灵动妩媚,身量肖似生母宛姨娘,出奇的高挑纤细。

    跟林昭言站在一块儿,倒似差不多大小。

    “妹妹给姐姐请安了,昨晚宫中报了丧钟,妹妹一夜辗转,姐姐可是也未睡好?”她笑着上前给林昭言行礼,语气亲亲热热的,一笑起来,两颊还有一对梨涡。

    昨夜里报了丧钟,听闻是太子和六公主死了,她的确是吓坏了,林三太太遣了心腹林妈妈来看,没看出什么名堂,说了几句话便走了,而她仍然后怕,沁芳阁的灯便亮了一夜。

    原来是来打探消息的。

    宫里的事儿虽碍不着她们这些深宅女眷,但林行言一向精明聪慧,什么事儿都爱打听,虽自诩受宠,但毕竟是庶女,就怕昨儿个林妈妈来说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林昭言心中不屑,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道:“让妹妹担心了,我睡得很好。”

    “可我今早听秋棠说姐姐屋子里的灯亮了一夜,我还当姐姐出了什么事,一大早的便火急火燎地来看望姐姐呢!”林行言秀眉微蹙,眸中的担忧和关切不似作假。

    林昭言觑了她一眼,没有回话,只道:“不早了,去给母亲请安吧。”说完,便迈步朝屋外走去。

    林行言忿忿地望着林昭言的背影,她这嫡姐,从来都是这样一副不死不活的冷淡性子,又长了张乌鸦嘴,难怪连亲生母亲都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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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麓玉堂离潇湘馆并不远,出了跨院,沿抄手游廊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辰便到了。

    白雪飘飞下,屋脊树梢皆是一片白雪皑皑。

    院子里几个扫雪的丫鬟正在廊下窃窃私语。

    看到林昭言和林行言,忙住了嘴,恭敬福身,“四姑娘早,七姑娘早。”

    其中一位圆脸大眼的机灵丫头笑着道:“姑娘们来的正好,夫人刚起,宛姨娘已经带着六少爷在东次间等着呢!”

    林昭言颔首,又问道:“五妹呢?”

    “五姑娘尚在青杏阁内,不过已经醒了,奴婢刚刚瞧见紫鹃姐姐她们端了铜盆进去,约莫还在打扮梳洗。”

    林昭言点了点头,吩咐曼双给了那丫鬟一刻八分银锞子的打赏,又对林行言道:“你先去给母亲请安吧,我要去五妹那儿。”

    她并没有忘记林妈妈说的要先去给林若言陪个不是的话。

    林行言并未有任何异议。一则她请安向来赶早,回回都是头一个,在嫡母面前博了很多好感。二则她也知道林昭言乌鸦嘴一语成谶,害的林若言在董丞相府跌入荷花池中,丢了个大脸不说还重病了一场的事儿。

    现在,约莫着是要去道歉的。

    林行言不禁想到林若言嚣张跋扈,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心头就有些幸灾乐祸,这嫡亲的两姐妹争来斗去,于她可是大大的益处。

    林行言欢天喜地地往正房走去。

    林昭言则去了西厢房的青杏阁。

    刚一走到青杏阁门口,那厢林若言的贴身丫鬟紫苏便眼尖迎了过来,恭敬道:“是四姑娘来了。”一边吩咐着小丫鬟们去端茶倒水,一边又为难道:“真不巧,五姑娘尚在梳洗呢,四姑娘您去东次间坐一坐吧!”

    青杏阁与沁芳阁一样,都是开间小,纵深长,正中的明间做正厅,西次间做卧房,东次间则用来会客。

    一般人家的嫡亲姐妹遇到这种情况都是直接去卧房喊人,可她们姐妹素来不睦,林若言几乎不往沁芳阁跑,林昭言也甚少来她的青杏阁,所以林若言的丫鬟们只把林昭言当客人对待。

    “我在外头等着就好。”林昭言也不在乎,由曼双解下素锦镶银丝边月白色披风,拍了拍身上的落雪,便迈步进了屋子。

    紫苏不好再说什么,将林昭言引到堂屋内的雕花梨木太师椅上坐下,自己则进了西次间通报。

    “你来干什么?!”

    不一会儿,西次间的银纹毡帘一挑,一位盛满怒容的俏丽少女便走了出来。

    十一二岁的年纪,却已经颇具姿色,高鼻雪肤,眸若星辰,虽是一身白衣素服,却还是如那五月盛开的石榴花娇艳似火。

    林若言是林三太太幺女,本就疼宠些,更因长相肖似年轻时的林老太太,小时候放在荣寿堂养过一阵,性子便越发的恣意高傲。

    她既对庶妹的做小伏低百般讨好嗤之以鼻,又瞧不上嫡姐半死不活的性子。

    林昭言对她的怨恨视若无睹,反倒轻轻一笑,道:“你别气,我听说你好全了,所以来看看你,再给你陪个不是。”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若言虽还是看不惯林昭言这幅万事好商量的态度,但却也再发不出什么脾气。

    林昭言见状,又笑着问道:“那好妹妹,你可曾原谅姐姐了?”

    “你别蹬鼻子上脸!”林若言咬牙,没好气道:“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你么?我恨不得把你推到湖里去让你尝尝病一个月的滋味!”

    天知道那日她落入荷花池,生病事小,却被个陌生男人救起来,她的声誉全被毁了!

    “可我听林妈妈说只要我能来青杏阁道了歉,妹妹便能原谅我,连书也可以不用抄了。”林昭言故意眨眨眼,无辜道:“我以为,那是妹妹的意思。”

    林若言简直要被她这厚脸皮的态度给气死了,可林昭言说的的确是真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脑子抽筋说只要林昭言来道歉就会原谅她的话,害得现在连反驳都反驳不了!憋了半响,只能扭头“哼”了一声,不做应答。

    可真是个别扭傲娇的性子啊,林昭言忍不住弯唇一笑。

    虽然林若言瞧不上她,但她却对这个嫡妹很有好感,更准确点说,是欣赏。欣赏她恣意张扬,敢爱敢恨的个性,也欣赏她不虚伪做作,说一不二的处事态度。

    她的这份直率张扬,可不是林行言能学得来的。

    林若言看到林昭言唇边类似宠溺的笑,心中更气,于是僵着脸,冷声道:“还杵在这儿干什么?去给母亲请安啊!难不成还想因为迟到被罚抄《女戒》么?下次可没那么容易放过你!”

    林昭言唇角便翘得更弯,心中有暖意流淌。

    两姐妹抵达正屋琴吟阁的时候,刚撩开厚厚的防寒帘栊,刘氏身边的大丫鬟紫莺便立刻迎了上来,笑着道:“五姑娘来了,夫人刚刚还在念叨您呢!”

    林若言缓和了脸色,轻笑着问:“都说我什么了?”

    紫莺一边将林若言往东次间引,一边道:“无非是盼着姑娘快些来,想看看姑娘可是真的好全了,否则怎生得这般慢?”

    林若言觑了身后刚进门的林昭言一眼,似笑非笑道:“有人要跟我负荆请罪,浪费些时辰罢了。”

    紫莺是个聪明人,立刻会意,“这故事奴婢也是听过的,只是却不大记得结局了,不知道最后蔺相如可是原谅了廉颇?”

    “蔺相如大人有大量,又岂会斤斤计较?”林昭言淡淡接话。

    林若言冷笑一声,没有说话,走到东次间门口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顿了脚步,回头望着紫莺道:“对了,可是查到那日救我的人是谁了?”

    她这一个月都在病中度过,迷糊间是听紫苏说过母亲已经去了救她的那人府中登门道谢,其实道谢是假,撇清关系才是真。

    紫莺掀帘的动作也是一顿,随后才支支吾吾道:“是,是萧王爷府的萧大公子。”

    林若言的脸色立刻变得奇差无比。

    林昭言也是愣了愣,萧王爷的长子……

    随即苦笑一下,怕是林若言更要恨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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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家庭

    是寒冬,东次间里燃着足足的银炭,帘子一掀,便有潺潺暖流倾泻而出。

    林若言努力压下心中升起的烦躁之感,沉着脸步入了内屋。

    刘氏正坐在临窗大炕上和一个七岁左右的男孩子说着话。

    炕上铺着厚厚的白羊绒褥子,窗边摆放着一座烟水山色的紫檀木插屏和一盆亭亭婀娜的水仙花,暖意融融。

    刘氏的脸上看上去满是笑意。

    身着月白色绣宝蓝忍冬青长褙子的宛姨娘怀抱着年画似的小男孩并林行言坐在炕右边的雕花梨木椅上,神色看起来淡淡的,只是眸中藏着讥诮和不屑。

    “五姑娘来了!”刘氏身边侍立的林妈妈一眼便看到了林若言,忙出声提醒。

    刘氏更加欢喜了起来,转身朝林若言招手,“若姐儿来了?快快,到娘身边坐下。”

    刘氏身边的男孩子也直起脖子邀功道:“五姐你来啦!刚刚母亲抽查我功课,背《劝学》,我全都背出来了!”

    林若言虽然心中郁卒,但也只能强撑着笑容,夸赞道:“昕哥儿真棒!”

    刘氏见林若言面色不对,忙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拧眉道:“还没有好全么?脸色怎生得这般差?”

    林若言摇摇头,勉强笑道:“好全了,娘不要担心。”

    刘氏便将目光落到林昭言身上,虽然掩饰的极好,但林昭言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眸中的厌恶和轻视。

    虽然不甚在乎,但心底还是有着浓浓的困惑,一直以来都未解开的困惑。

    刘氏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厌恶自己的亲生女儿?

    “与姐姐无关,她已经道过歉了。”林若言侧身挡在林昭言身边,拉过刘氏的手,撒娇道:“娘,我是真的没事,大约就是刚刚恢复,气色不好。”

    刘氏纵然心中疑虑,也不好再问。

    “五姑娘不愧是老太太膝下养出来的孙女,教养就是不一般,被人害成那样还能轻而易举的原谅对方,这份大度着实让人佩服。”宛姨娘似笑非笑地开口,又对林行言道:“行儿,以后多学学你五姐。”

    谁都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

    林若言一噎,正待呛回去,却被刘氏拉住了,随后便听到她说:“老爷马上就要回来了,昕哥儿的《劝学》背的熟捻,只是不知道琦哥儿的《三字经》背的如何了?”

    宛姨娘顿时面色铁青。

    谁都知道林三老爷学业精湛,知识渊博,对孩子的教育更是着重,三房几个姑娘都请过先生念过书,更枉论是将来要成家立业的男子。

    宛姨娘虽然在笼络男人心上很有一套,但在教养方面却比刘氏差得不止一点半点。

    琦哥儿这几年被她教得淘气纨绔,除了在林三爷面前乖巧些,其他时候都是一副目中无人、唯我独尊的样子。有时候连先生都敢打,这书念得如何也就不言而喻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刘氏欣然同意将琦哥儿放在宛姨娘身边养的原因。

    一个成天只知道风花雪月的女子,又哪里来的资本教育好孩子?而纨绔无能的庶子,根本不足为惧。

    这时候,湘妃隔帘突然一挑,有丫鬟恭敬地立在门口道:“三夫人,侯夫人有请各房夫人和姑娘们去荣升堂一聚。”

    ☆★☆★☆★

    建安侯府是百年的世家大族,在燕太祖时期便有了爵位,一直承袭至今。

    相传建安侯府的祖先林逸是燕太祖身边最得力的一员大将,他作战骁勇,治军严明,在随燕太祖南征北战中,立下战功无数。燕史书上记载他是“器量沉宏,人莫测其际,临阵踔厉历风发,遇大敌益壮”。

    燕洪武六年,他远征漠北,俘斩敌兵万余。次年,与大将徐达分道北征,俘获敌国王孙及后妃公主,缴获金银珠宝数千万两。班师回朝后,升大都督府左都督,封建安候,世代袭爵。

    燕太祖随后又赐了一座豪宅,正是如今位于八灯巷的建安侯府,相传曾经是前朝端王的府邸。

    建安侯府依山傍水,雕梁画栋,碧瓦朱甍,既有北方庭宇的巍峨大气,又有江南楼阁的精致柔美,九曲回转间各处院落层楼叠榭,极尽奢华。

    荣升堂位于侯府的正北面,原先是林老太太和林老爷子的住处,林老爷子去世后,林老太太搬去了侯府西面的荣寿堂,林家嫡长子林琨袭爵,便与侯夫人陆氏一同搬了进来。

    荣升堂坐北朝南,正屋前有一处碧波流水的荷花池,池中假山奇花应有尽有,因是白雪飘飞的冬日,假山覆盖了一层皑皑白雪,池面上也结了一层薄冰,依稀可以看到在池下畅游的红色锦鲤。

    林昭言一行人穿过影壁跨院,绕过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再沿着荷花池畔的抄手游廊走到正房门口,几个梳双髻着青袄的小丫鬟已经侍立在门外。

    “三夫人万安,四姑娘、五姑娘、七姑娘万安。”小丫鬟们依次给她们行了礼,随后便掀开银红毡帘请她们进去。

    侯夫人陆氏还没有到场,四房一家则跟做了安抚使司副使的四爷林耀去了广州任上,屋子里只有二房和五房在场。

    二夫人秦氏和五夫人吴氏正坐在蝙蝠流云红木带漆直背交椅上说话,神色看上去颇为凝重。

    两房几位嫡出庶出的姑娘们则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玉心,你来了?”秦氏看到刘氏出现,忙起身将她迎了过来。

    吴氏则站起身恭敬地行礼见安。

    林昭言和林若言并几个姐妹也互相点头问安。

    “玉心,这大嫂从来也不用咱们晨昏定省,今日把咱们都叫过来,可是为了宫里那档子事?”秦氏柳眉微蹙,显然有着不安和担忧。

    吴氏也忧心道:“三嫂您见多识广,您瞧着这次宫里的事儿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刘氏虽不是年纪最长的,却因为出身延陵豪门,祖上曾是皇上身边的辅政太傅,又嫁给了嫡出的三爷,侯夫人不在,一向都是她当家做主。

    刘氏望着两个妯娌脸上明显的不安和担忧,轻笑着摇摇头,“宫里的事儿谁又能说得清呢?我也只是个目不识丁的妇道人家,只管教导好儿子女儿,其余的事儿哪管得了那么多。还是等大嫂来了再说吧!”

    秦氏和吴氏面面相觑,彼此都从对方眸中看到了不安。

    她们两个是庶出老爷的夫人,在侯府的分量一向比不过嫡出的大房和三房,林老太太对她们面上虽客气,暗地里却是从不让她们知晓半点私密的。

    这次宫里出事,林老太太连夜被召进宫里,今日卯正初回来后又立刻召了侯爷谈话,表面上看是风平浪静,谁又知道这私底下的明争暗斗?

    她们可不想到最后被侯府给牺牲了!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的帘子突然一挑,有瑟瑟寒风夹着雪花灌了进来,搅乱了屋内流淌的暖意。

    “侯夫人来了!”

    循着小丫鬟的通报声,几人朝外望去,只见穿一身淡紫暗刻大朵海棠花锦绣褙子,梳着垂云髻,斜插一支鹤嘴绿宝石流银簪的美妇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正是建安候林琨的夫人陆氏。

    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女子。

    年纪稍长些的穿鹅黄色绣桂花枝刻丝银鼠袄,下着素色起遍地海棠灯笼裙,垂髻低坠,流苏摇晃,一脸的温婉恬静。

    她是大房嫡出大少爷林珏的夫人马氏,出身扬州府马家,祖父是先帝钦点的杏林圣手,如今虽不在太医院任职,却是桃李遍布天下。

    原本建安侯府的长房嫡出少爷都是要娶成国公府的嫡出姑娘,已合两姓之好。但据说林珏在一次赏花宴上,对行了一曲诗令的马氏一见钟情,当时十八岁的林珏正是叛逆恣意的年纪,哪里容得了由他人做主自己的婚事,当下不顾父母的反对,竟只身一人前往扬州马府提亲,气坏了侯夫人的同时也俘获了马氏的心。

    后来两人的爱情也是有过一段曲折经历,不过最终由马老爷子出马,搞定了林老太太,最终促成了这门婚事。

    侯夫人开始对马氏相当不满,马氏刚嫁入侯府时处处挑刺,争锋相对,不过渐渐的,也被马氏的温柔和孝心感动,这些年已经会放手让她帮忙管理庶务了。

    林昭言跟马氏虽然不熟,却是很佩服她的这份隐忍坚持,若是一般的大家姑娘,遇事只会哭哭啼啼,毫无主见,哪里会有如今的地位。

    不过因着马氏的突然插入,建安侯府跟成国公府的联姻被暂时搁置。

    林昭言听说,林老太太似是有意在大房的三姑娘和林若言之间选一个嫁去成国公府。

    这么想着,便将目光扫向陆氏身后那个年纪稍小的女子身上,正是三姑娘林瑾明。

    她穿一件双蝶戏花淡粉色云锦小袄,下着月白色绣缠枝蔷薇惊涛裙,螓首蛾眉,顾盼生辉,梳得高高的朝云髻上插着粉色碎花琉璃带细小碎钻流苏钗,娴静中又不失娇俏。

    “你们都来了?”陆氏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随后由马氏和刘嬷嬷搀扶着坐到了正首的黑色金丝楠木的雕花太师椅上。

    刚刚还窃窃私语的姑娘们也立时回到自家母亲身边,乖乖站好,凝神听训。

    “宫里出的事儿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侯夫人清了清嗓子,淡淡开口。

    秦氏和吴氏连忙屏气凝神,眼睛一眨不眨地朝陆氏看过去,生怕漏听了什么。

    刘氏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手里端着青花绕枝白瓷茶盅,漫不经心地听着。

    “母亲昨夜进宫,回来的时候召了侯爷训话,说是太子带着六公主登高望烟火才不小心从高楼上摔下来,酿成惨剧。我跟侯爷虽然悲痛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同情静妃娘娘的遭遇,但还是要在此提醒你们,雪天路滑,你们要处处留意小心,一个不慎,便会是太子和六公主的下场,明白吗?”

    几个姑娘们听得心惊肉跳的,她们只知道太子和六公主薨了,不曾想竟死得这样惨。高楼上摔下来啊……

    几个夫人却拧起了眉心,明显听出了陆氏的画外音。

    “太子薨了,全国上下都要守孝,咱们侯府好歹也是皇亲国戚,更是要注意言行举止,两天后便是太子和六公主出殡,那天要穿镐色的衣物,下午的时候便会有人上门量身制衣。”陆氏缓缓说着,眼波流转,落到秦氏身上,“二弟妹,你们家娉儿的婚事便要搁置一年了。”

    二房的嫡二姑娘林娉止年芳十八,当年及笄的时候是因为挑三拣四,高不成低不就拖大了年纪,去年好不容易攀上了一门合意的婚事,日子都定好了,就等着过门,谁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儿。

    秦氏虽心中郁卒,但是国丧一年不得嫁娶,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无妨,这聘礼都下了,也不怕他们跑了。”秦氏故意开玩笑地说道。

    陆氏笑了笑,“这就好。”

    陆氏又说了几句告诫的话,便对着几位姑娘们道:“你们姐妹几个去花厅说说话吧,我还有些事儿要跟你们的母亲聊。”

    姑娘们纷纷答“是”,躬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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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争锋

    一群妙龄少女鱼贯走入花厅,丫鬟们纷纷端茶倒水,搬椅弹灰,瓜果蜜饯,一应俱全。

    等坐定,坐在上首的三姑娘林瑾明对贴身丫鬟云坠道:“一会儿你悄悄到偏厅去,听听母亲她们到底说了什么。”

    坐在一旁的大房庶出六姑娘林信明便揶揄道:“也就只有三姐姐胆子大敢偷听母亲壁角。”

    林瑾明傲慢地扬了扬下巴,神色颇有些得意。

    林若言冷冷道:“偷盗窃取,不是君子所为。”她向来不屑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林瑾明脸色一变,正待回嘴还击,又似是想到了什么,阴沉的脸顿时流光溢彩了起来,看着林若言,调笑道:“是是,我是小女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呀。哪像五妹妹你,被个君子救了呢!啧啧,你都不知道盛京的那些闺阁姑娘有多羡慕你哟!”

    林若言顿时面色铁青。

    林瑾明又接着道:“各位妹妹,你们可知道咱们的五姑娘那天在董丞相府掉入荷花池中,是谁救得她呀?”

    现场的姑娘们有人知情也有人不知情,却是都不敢得罪林瑾明的,纷纷道:“不知,是谁救得呀?”颇有些八卦之态。

    林瑾明便满意地笑了笑,随后拔高了音调,故作羡艳道:“是萧王爷的长子呢!你们说说,多厉害啊!”

    “是他啊!不是说他去了蜀地么?”林信明故作惊讶地问道,眸中却有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林瑾明便好心解释,“回来了,毕竟是萧王爷的长子,岂能一辈子呆在蜀地?我听说五妹妹落入荷花池那天,恰巧人家萧公子刚刚回京,你们瞧瞧,这就是戏文里常说的缘分啊!”

    “可不就是,从前只在戏文里听说,谁想到今日却发生在了五姐姐身上。”二房两个庶出的姑娘掩面轻笑,嘲讽之意不予言表。

    林若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可林瑾明却还是不依不饶,继续说得天花乱坠,“那萧王爷的长子萧歧,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是盛京多少女子的梦中情人啊!他前阵子去了蜀地,好多女子都因相思垂泪呢!咱们五妹妹的运道真是太好了!哎呀呀,这样天造地和的婚事,怎么不赶快叫三婶去求亲呢!今后说不定咱们五妹妹还能当个王妃呢!”

    众人一阵哄笑。

    林行言虽是三房这边的,按理说不该帮着别人挖苦自家人,但还是忍不住幸灾乐祸了起来。

    她是庶女,虽然样样都比林若言和林昭言强,但这庶女的帽子压在头上,将来绝不会比她们嫁得好。

    谁想到林若言居然摊上了这么个糟心事儿,还是被林昭言给害的,真是大快人心!

    整个京城,有谁不知道萧王爷的长子萧歧生性风流,最爱流连烟花之地,他虽身为萧王爷长子,又生了副勾人的好皮囊,内里却是一堆稻草,在人们眼中,他忤逆不孝,荒淫无度,根本一无是处。

    他先前之所以会去蜀地,据说也是为了一烟花女子与景仁公世子大打出手,结果打伤了人家三根肋骨,萧王爷气得七窍生烟,当即贬他去了蜀地,并扬言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永世不让他入京。

    盛京的名门闺秀,谁要是跟他扯上了关系,那一辈子的清誉就算是毁了!

    这样的纨绔子弟,也没有任何一个正经人家的姑娘愿意嫁过去。

    林若言虽不是自愿跟他扯上关系,但毕竟跟他有了牵连,还是戏文里常唱的救命恩人的微妙关系,若被有心之人借机做文章,林若言休想再嫁得好人家。

    “你放屁!要嫁你去嫁,你去嫁给他做妾都是天大的荣幸!”林若言恼羞成怒,瞪着林瑾明,口不择言地骂道。

    这萧歧一无是处,最是不得王爷和王妃喜爱,而且他还有个出类拔萃,才华横溢的弟弟,除非王爷昏了头才会把爵位传给他!

    林瑾明故意拍了拍胸口,装作害怕道:“五妹妹好凶的口气,三婶婶可是书香门第出身,怎生得一点礼数都没有呢?”

    见扯到了自己的母亲,林若言的理智终于告罄,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桌上装蜜饯的蓝釉白花折枝花果纹盘就要朝林瑾明砸过去。

    “若言!”林昭言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蹙眉道:“三思而行!”

    大房跟三房都是老太太嫡出,平日里本就因争宠而互相不对付,若是林若言这一下真砸了过去,那不等于是送上门去给侯夫人找麻烦?

    “你滚开!都是你害的,你这个丧门星!”林若言甩开林昭言的手,将果盘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只是气势虽强,声音却略带哽咽。

    林昭言望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心下了然。她知道林若言平日里虽嚣张跋扈,嘴巴不饶人,但做事却极有分寸,并没有对谁真正动过手。

    这一次,林瑾明是真的触到她的逆鳞了。

    一众姐妹皆吓白了脸色,俨然没料到林若言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林瑾明“啊”地一声从凳子上窜起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许久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随后气急败坏地指着林若言的鼻子,骂道:“别以为有祖母护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给我等着,我要你们三房吃不了兜着走!”

    林若言冷笑一声,正待回呛,却听到林昭言轻飘飘地开口,“三姐姐,这事就算闹开了你面上又有光么?你这样诋毁若言的声誉,欺凌手足,恶语伤人,又以为祖母会饶过你吗?一笔写不出个林字,五妹的声誉毁了,三姐你的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林瑾明一噎,随后冷下脸,讥讽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

    林昭言轻轻一笑,眸中涌动着异样的光辉,“三姐姐,我劝你还是少说话为妙,要知道祸从口出,你要是再说……”

    “你给我闭嘴!”林瑾明白了脸色,俨然对林昭言的乌鸦嘴十分惶恐。天知道林昭言这丧门星说话有多准!不说林若言掉入荷花池的事情,就说先前她院子里的含冬,被林昭言提醒会有祸事发生,结果第二天含冬上街采购的时候就被高楼扔下的石块砸死了,因为这件事情,她半个月没敢看林昭言一眼。

    林昭言微微翘起唇角,没想到这乌鸦嘴还是有些好处的,谁都不敢惹。

    屋子里的其他姑娘见状,也不敢再多言。

    气氛正僵硬间,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云坠回来了。

    林瑾明敛了怒气,沉声道:“怎么样?母亲她们说什么了?”

    云坠的脸色看上去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她压低了声音道:“说是要从咱们几位姑娘中选一位代替六公主去宫里陪伴太后娘娘呢!”

    “什么?”屋子里的姑娘们纷纷躁动了起来,立刻将刚刚的闹剧抛诸脑后。

    去宫里陪伴太后娘娘,那可跟公主没什么区别了啊!

    姑娘们都异常高兴了起来,无论是嫡出还是庶出,各凭本事,只要被选上了,那就是一辈子的荣耀!

    林若言对这事没什么兴趣,她本就是高傲的性子,从不认为自己就比公主低到哪里去。再者这皇宫里明争暗斗,活得那般小心翼翼,谁又知道什么时候会像六公主一样香消玉殒呢?

    林昭言的眉心却拧了起来,关于这件事她没有做梦梦到过,也不知道这主意到底是谁出的,又抱有何种目的?只是她却清楚的知道,深宫,不是能安然的去处。

    她下意识地朝林若言看过去,见她神色依旧愤然,丝毫没有旁人的兴奋,不免松了口气,她可不想费神去打消林若言的念头,既然她自己没什么兴趣,那就再好不过了。

    出了荣升堂,走在回院子的路上,林昭言一如既往地落在后面,隐匿自己的行踪。

    可林若言这次却也故意走在了后面。

    林昭言心下奇怪,正待开口,那厢林若言便冷笑道:“你刚刚瞧见我被她们那样笑话很开心是不是?还假惺惺地站出来解围,真是令人恶心!我告诉你,我林若言不会让你得逞的!若是那什么萧歧真的缠上了我,也该由你去嫁给他!”

    “五姑娘这说得什么话,四姑娘她也是一片好心!”曼双一听,急了,她虽然担心五姑娘被缠上,却更不想自家姑娘嫁给那样的纨绔子弟啊!

    “好心?”林若言讥诮一笑,“她自己存的什么心思她自己知道!林昭言你最好自求多福,那萧歧若不缠上我也就罢了,若真想要借此攀亲,哼哼,你就等着做嫁娘吧!”说完,也不想再看她,快步朝前跑去。

    “姑娘,您慢一点,路上滑!”紫苏福身告退,神色焦急地追了上去。

    “姑娘,您看看五姑娘,她也不能这么欺负您!”曼双撇着嘴,似乎要哭出来。

    林昭言望着林若言的背影,无奈摇头,“你们也想太多了,人家若有心利用那件事做文章,哪会等到现在?”

    她是完全不担心那个萧歧,那种男人,风流成性,又处在十**岁的叛逆年纪,还没有玩够,哪里愿意就娶亲定下来?而她们侯府的姑娘,无论嫡出庶出,都不是他能随意染指的。

    林若言之所以反应会这么大,无非就是她心底有那么一个人,担心这事儿被那人知晓罢了。

    而她林昭言现在担心的,却是选个姑娘去太后身边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会牵扯出什么样的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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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谋划

    林昭言和林行言回了潇湘馆,刚一踏进院子,林行言便被宛姨娘给堵住了。

    “行儿,怎么样?侯夫人都把你们叫过去说了什么?”

    林行言秀眉微蹙,瞥了林昭言一眼,又瞪向宛姨娘,冷冷道:“姨娘,侯府行事有侯府的规矩,既然没有叫您过去,您就不要随意打听了。”

    林昭言闻言,勾唇嗤笑,随后目不斜视地从她们母女身边走了过去。

    等到林昭言走远了,林行言才压低了声音道:“这儿说话不方便,咱们进屋再说。”

    进了正屋,林行言立刻挥退众人,才对宛姨娘道:“您做事怎么这么不过脑子?若叫祖母或侯夫人晓得您擅自打探消息,不定要怎么责罚您?”

    宛姨娘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来看看我女儿怎么了?谁又会知道我打探消息?那正屋的四丫头,就是个死人性子,你还怕她会出去乱嚼舌根?”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三房嫡女,跟那边才是亲的。”

    宛姨娘嗤笑,“这么多年你还没看明白?那刘氏心狠着呢,我进门虽晚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凭我这么多年跟刘氏的相处,她对四丫头,是真的厌恶,今后四丫头的命绝不会比你好。”

    瞧宛姨娘说得信誓旦旦,林行言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将话题转到了太后选召伴侍的事上。

    宛姨娘闻言,先是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旋即兴奋道:“行儿,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啊!一旦你入宫被太后娘娘教养,那身份地位可就水涨船高了,今后还有谁敢拿你庶出的身份笑话你?别说林若言,就算是那些个不受宠的庶出公主,也要对你礼让三分呐!”

    林行言点点头,神色却有些凝重,“我自然知道这是个好机会,但侯府这么多姐妹,林瑾明、林若言还有二房、五房那几个丫头,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就怕我连进宫给太后娘娘相看的机会都没有。”

    宛姨娘面色一肃,“你担心什么?既然侯夫人把这件事公布于众,那就是公平竞争的意思,你又有哪一点比那些嫡女差?论琴棋书画,论诗书礼仪,你都要比她们强,只要进了宫,娘保管太后娘娘相中你!”

    说着,顿了顿,唇边勾起一抹阴险笑意,“至于进宫前的争斗,那就要各凭本事了!”

    ☆★☆★☆★

    沁芳阁内,曼双替林昭言换上了家常的月白色绣折枝腊梅立领兔毛滚边绫袄,一边将她压在梳妆台前拆发,一边试探道:“姑娘,太后娘娘的事儿,您不考虑考虑么?”

    林昭言拿了把象牙梳子在手里百无聊赖地玩着,闻言,漫不经心地回道:“考虑什么?”

    “自然是进宫的事情了。”曼双有些焦急,停下手中的动作,循循善诱,“姑娘,您在府中不受宠,将来夫人也未必会在亲事上替您考虑,如今这样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您又怎么能放弃?虽然在旁人眼中您不好,但在奴婢眼中,您是顶顶好的,太后娘娘也一定能慧眼识人,一眼相中您!”

    林昭言失笑,搁下梳子,回头望着曼双,认真道:“曼双,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性子的人你很清楚。有些东西不是我不争,而是争了也没有意义。就拿这次进宫来说,你真以为是好事吗?深宅中都有那么多的腌臜龌龊,更何况是宫里?”

    上一世被病痛折磨至死,这一世的她,只想要平平安安地活着。

    她不想成为下一个六公主。

    曼双于是不再多言,她望着林昭言净透如琉璃的眸子,那里面有莹莹光华流转,虽不扎眼,却撼人心魂,那是只有她才看得到的美丽。

    她多希望有另外一个人,也能像她一样,看得到姑娘蒙尘的美好。

    ☆★☆★☆★

    月朗星稀,华灯初上,侯府各处院落都陆陆续续点上了灯。

    位于北面的荣寿堂正屋西次间内,侯夫人陆氏挨靠在铺了貂皮毯的紫檀软榻上,由乳母刘嬷嬷替她轻轻揉捏着大腿。

    她的神色看上去有些郁郁不乐。

    “嬷嬷,你说,侯爷他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样的好事,自己知晓不就得了,还偏要我说出去,还偏要弄什么公平竞争?那些个庶出的东西是能和我家瑾姐儿一块儿比的么?”

    她一想到今日装什么贤惠大度跟那些满肚子坏水的妯娌商讨怎么送女儿进宫的时候,这心里就憋屈得慌!那些人,根本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凭什么也一个个算计了起来?

    刘嬷嬷一边替她轻轻捏着腿,一边劝慰道:“夫人莫气,侯爷既然让您这么做想必有他的道理。您瞧,老夫人说是宫里发的消息,要从各个府中挑选,您就算现在藏着不说,将来也是要被她们知晓的,还不如趁消息没放出来之前卖个人情。”

    “她们倒也敢?!”陆氏面露讥讽,“我若是不说,等宫里发了消息,她们敢跟我争?侯爷让我说出去,就是默许要公平竞争的意思,不分嫡庶,不分年龄。”

    刘嬷嬷失笑,“夫人您真是糊涂了,她们不敢,那是因为怕得罪您。如今就算您说了出去,她们难道就敢了么?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罢了,省的她们对您心怀怨恨,您在这家中要主持中馈,以德以理服人最是重要,光靠权势,是没有用的。”

    陆氏哼了声,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只还是揪心道:“二房那些个庶出生的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光母亲那关她们就过不了,也别想着进宫去丢人现眼了。我就怕刘氏那个不省油的灯,她是幼子媳妇,平日里正经事不做,就会甜言蜜语的讨姑母欢心!还有她那女儿,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可偏偏在姑母面前吃得开!”

    说到这里,便想到了和成国公府的联姻,怨气更甚,“还有跟言哥儿的婚事,言哥儿明明是我的侄儿,跟瑾姐儿才是嫡亲表兄妹,却偏偏要让那林若言横插一脚!她有什么资格嫁到我们成国公府去?姑母也真是的,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处处宠着三房,我这个嫡亲的侄女却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刘嬷嬷忙帮她拍背顺气,循循善诱道:“夫人您又胡说了,老太太怎么可能不替您着想?您忘了小时候老太太总是抱着您让您当她儿媳的事儿了?这如今您也嫁给了侯爷,还怕咱们姑娘嫁不了表少爷么?五姑娘她不过就是个陪衬罢了,不足为惧。”

    瞧陆氏面色缓和了些,又道:“您要知道咱们三姑娘是顶顶好的,不管是嫁给表少爷还是入宫陪伴太后,她都是最有资本的。三姑娘的模样与六公主更是有五分相似,太后娘娘焉会不选她?”

    陆氏的郁卒顿时全数消散,脸上满是喜色。对啊,瑾姐儿长得最是像她姑姑,六公主又跟静妃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有这么个先天的优势在这里,还怕太后娘娘选不上瑾姐儿么!至于跟言哥儿的婚事,不管姑母怎么选,最重要还是言哥儿那头的意思吧?只消她跟她那大嫂好好商讨,还怕不成么?

    她正在兴奋间,却突然听到一阵威严冷厉的声音。

    “妇人之见!瑾姐儿不能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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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问话

    次日,下了整整两天两夜的大雪终于停了。

    阳光透过层层雾霭直照在雪地上,折射出耀眼的光亮。

    林昭言一如既往地由曼双服侍着起床梳洗,脑子里还在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

    太后要选召姑娘进宫陪伴,府中定要有一番勾心斗角,宛姨娘和林行言已经跃跃欲试,昨晚上戌时三刻才离开潇湘馆,也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

    还有昨晚,她似乎隐约听到了点什么哭闹声,因着她一向不理府中琐事,丫鬟们也没有谁去打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想着,正在替她绾发的曼双却突然俯身,悄声道:“姑娘,您知道么?听说昨儿个晚上五房的十姑娘掉到池里头去了,说是九姑娘推的,桂姨娘便去慧姨娘那儿闹了呢!”

    林昭言怔了怔,“昨晚什么时候?”

    “就在姑娘歇下后不久。”曼双老老实实地回道:“是曼华今儿个一大早去紫莺姐姐那儿要花样子的时候听说的,说是闹得可厉害了,还是侯夫人赶来摆平的,差点惊动了老太太!”

    林昭言唇边沁出抹冷意。这昨日才刚知晓的消息呢,各房却已经迫不及待了!

    “姑娘可知道最后这事儿是怎么处置的?”曼双一边拿过梳妆台上的海棠花流苏发簪替林昭言绾发,一边神秘兮兮地问道。

    林昭言摇头,心里却在想,侯夫人陆氏同林行言一样,都是个八面圆通的人。有时候心里厌恶你至极,明面上依然可以跟你客客气气。她管家这么多年来,口碑极好,从没有正面得罪过什么人,这次的事情想必也是从轻处罚,然后再表示尊重去通禀老夫人,姐妹不睦的九姑娘和十姑娘是不要再想着进宫侍奉太后了。

    谁知道曼双却道:“姑娘定猜不到,说是这一次侯夫人狠狠斥责了九姑娘她们,罚了她们半年的月例,还禁了三个月的足呢!”

    “是吗?”林昭言拧眉,心下奇怪。

    “是啊!”曼双绾好发,又从青花缠枝的铁盒子里抠出指甲盖大小的香膏抹在林昭言脸上,边轻轻推抹,边回答道:“曼华说侯夫人昨晚上看上去脸色很不好看,整张脸都是挂着的,这九姑娘她们是恰好撞枪口上了!”

    瞧曼双说得眉飞色舞,林昭言忍不住“扑哧”一笑,抹匀的香膏涂在脸上散发出淡淡的玉兰花香,沁人心脾。

    九姑娘和十姑娘都是五房所出,平日里跟在林瑾明后面作威作福,跟她们三房向来不对付,也没少言语上欺辱过她。

    曼双这是在为她幸灾乐祸呢!

    “算了,不是咱们的事情也别管,快快妆扮好去给母亲请安吧!”

    虽然她也奇怪陆氏这次的作风怎么这样雷霆果决,不过,又关她什么事呢?

    曼双应好,闻着空气中清淡的玉兰香,忍不住压弯了唇角,“这盒子香膏还是老爷上次从江南带回来的,可真好用,不知道老爷这次从夷陵回来会带什么给姑娘。”

    林三老爷林琨喜爱字画,前阵子夷陵有个画展,他便从公中告了假,携一干友人去了夷陵,此一去已经四个多月了。

    这次太子和六公主殇逝,无论是身为人臣还是六公主的舅舅,他都要提前回来了。

    提到父亲林琨,林昭言的心里顿时暖洋洋的,整个侯府,唯一对自己没有偏见的恐怕就只有她的这位父亲了。

    也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能感受到那么一点亲人之间的温暖。

    正这么想着,曼华神色不安地走了进来,“姑娘,老太太身边的翠泠姐姐让您去荣寿堂,说是老太太有事儿找您。”

    不同于刘氏的严厉,林老太太对林昭言向来冷淡,基本采取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的态度,私下也从未召见过她,这一次,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儿,也难怪曼华这般紧张。

    林昭言也有片刻的惊诧,不过很快冷静下来,问道:“翠泠还说什么了吗?”

    曼华摇头,“不曾,不过奴婢听说似乎也叫了五姑娘过去。”继而担忧道:“不会还在怨着姑娘您害她跌落荷花池的事情吧?”

    林昭言沉吟片刻,随后摇头,“不会的。”

    相处八载,林若言的为人她很了解,她既然已经答应原谅了你,就不会在背后使什么绊子。

    恐怕,是为了昨日跟林瑾明争吵的事情。

    ☆★☆★☆★

    荣寿堂也位于侯府西面,离潇湘馆并不远,林昭言由翠泠带着,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荣寿堂正房门前。

    “曼双你在门外等着,待会儿等我出来带你去西面的厢房。”翠泠顿了脚步,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跟在林昭言身后的曼双。

    曼双有些无措,向来她都是跟着林昭言的,这一次却把她们倆隔开,难道真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林昭言,“姑娘……”

    林昭言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心里却更笃定了先前的想法,昨日曼双也在场,恐怕是防止串了口供,所以才分开审讯的。

    曼双便定下心来,安安静静地垂首立在了门外。

    翠泠掀开银红毡帘请林昭言进去,穿过正厅和大理石绘江南山色烟水屏风,在东暖阁外止了脚步,恭敬道:“老太太在里面等您。”

    林昭言微微颔首。

    掀开帘子,屋子里的暖气便扑面而来,林昭言一眼便看到了跪在正中央的两个纤弱身影。

    正是三姑娘林瑾明和五姑娘林若言。

    她们身旁分别站着侯夫人陆氏和三夫人刘氏,脸色看上去都十分难看。

    而坐在上首灵芝纹紫檀背椅上的素衣老人,便是侯府当家的林老太太。

    许是宫里发生的事令林老太太心力交瘁,她看上去没有往日的精神矍铄,两鬓添了几丝银发,眉心紧拧,倒像是老了十岁。

    林昭言心中冷笑,别瞧着现在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将来还不是可以当做没事儿人一样,心安理得地享受静妃给侯府带来的荣华富贵。

    “给祖母请安。”林昭言敛下思绪,微微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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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对峙

    “四丫头来了。”林老太太示意她起身,眼神却朝一旁的陆氏和刘氏瞥去,淡淡道:“昨个儿在荣升堂的花厅,你们姐妹几个都在场,瑾姐儿说若姐儿拿盘子砸她,若姐儿却说瑾姐儿侮辱她在先,我来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还用问?我们瑾姐儿说话做事向来知晓分寸,不过就是姐妹间开了个小玩笑,若姐儿倒是不依不饶了起来,又是骂她,又是拿盘子砸她,害的瑾姐儿回来后脸色就不对劲,找了大夫来说是吓坏了!”陆氏忍不住插话,眉宇间皆是愤然。

    “都是一个府里长大的姐妹,什么样的事情不能好好解决?偏偏要行如此歹毒之事,真是令人心寒!”

    刘氏闻言,故作镇定的脸也有些撑不住了,不过倒是聪明地知道不能和陆氏抬杠,而是泪水汪汪地望着林老太太,道:“母亲,我们若姐儿小时候在您身边养大,是您一点一点教出来的,她是什么样性子的人难道您还不清楚吗?她脾气虽差了些,但这么多年来可有主动惹过什么是非?”

    说着,又将目光移到林瑾明身上,痛心道:“瑾姐儿她说那些腌臜话来诋毁若姐儿也便算了,我本不打算计较,可她怎么能冤枉若姐儿朝她扔了盘子呢?您看瑾姐儿安然无恙的,哪有一点伤?”

    “是谁血口喷人?!”陆氏还待反驳,却见林老太太狠狠拍了下雕花木小茶几,上面摆放的一套青瓷绘莲叶茶具被震得嗡嗡作响,吓得她立刻噤声不语。

    “我是让四丫头说话,你们一个两个插什么嘴?!”

    “母亲息怒,是媳妇儿逾矩了。”陆氏和刘氏忙开口道歉。

    林昭言瞧着,心下奇怪,她们三房与大房虽素来不对付,但却一直维系着明面上的客气,如此大张旗鼓地闹翻了,还是从未有过的。

    还有林瑾明,昨日的事儿明明是她有错在先,捅出去可能是会害了林若言,但对她却是更没有任何好处,她何必傻到要将这事儿告诉林老太太?

    这事儿若真闹开了,一个出言不逊,一个脾气暴躁,都不是能入宫的好人选,林老太太为整个侯府考量,是不可能放这样的姑娘在太后身边的。

    林昭言回想到昨日宛姨娘和林行言的那副作态,有些怀疑是她们所为。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宛姨娘虽然阴险歹毒,是会做这种一箭双雕的事情,但是陆氏和刘氏都不傻,怎么可能会被她牵着鼻子走?这件事,只消陆氏好好想一想,都知道闹到老太太跟前没有丝毫好处,又怎么还会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本来昨天,她是一点都不担心这事儿会闹出来的,但现在看来,一定是有人幕后捣鬼,目的就是要让林瑾明和林若言都进不了宫。

    “四丫头,你把昨日的事儿如实交代给我,若有半句谎言,可就不是罚抄经书那么简单了。”林老太太冷下脸,声音如同冬日结冰的湖面,看似平和,实则蕴含蚀骨寒意。

    林昭言知道昨日那事儿许多姐妹在场,她就算想撒谎也撒谎不得,再者,她并不想林若言蹚入深宫的浑水中,这样一来,最好不过。

    于是便一五一十地答道:“回祖母的话,五妹昨日的确是要朝三姐扔盘子的……”

    “林昭言!”一直跪在地上不言语的林若言突然抬起头,用怨毒的眼神瞪着林昭言,咬牙道:“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过,你就是想看我出丑是不是!”

    “若姐儿!”刘氏按压下心中的怒气,示意林若言稍安勿躁,随后看向林昭言,冷声道:“四丫头,我可是教过你要慎言守备?”

    林昭言垂眸,淡淡道:“昭儿所言,句句属实。”

    陆氏便嗤笑一声,“总说是我家瑾姐儿冤枉了若姐儿,这四丫头可是她一母同胞的姐姐,是你怀胎十月生下的,难不成还会冤枉了亲妹妹?”

    刘氏听出了陆氏话中的讽刺,一张脸瞬时变得铁青。

    林昭言暗暗叹了口气,这样一来,恐怕刘氏和林若言更要怨恨她了,她们母女三人,就真要离心离德了。

    那么多姐妹在场,谁不好叫偏偏喊她来作证,陆氏的居心显而易见。

    可她林昭言,又怎么会让她如愿?

    于是她复又抬头,望着林老太太道:“不过祖母,五妹并没有真的砸上去,而她之所以这么做,皆是因为三姐侮辱五妹在先,拿着五妹那日被萧王爷之子救起的事情贬损她的闺誉,五妹再三容忍,三姐还是不依不饶,更甚至挖苦母亲教养无方。”

    说着,又顿了顿,表情略有疑惑,“可三姐似乎忘了五妹从小是在祖母您身边教养长大的,又跟母亲有什么关系呢?”

    这话的意思,便是说林老太太教养无方了。

    果然,林老太太的脸色立刻铁青,伸手一指跪在下首的林瑾明,怒斥道:“混账东西!这么多年的诗书你算是白读了,竟然能说出这样腌臜龌龊,大逆不道的话来!”

    林瑾明脸色煞白,仓惶道:“祖母!祖母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她冤枉我,是林昭言冤枉我!”

    “我有没有冤枉三姐,那天那么多姐妹,将她们都叫过来对质不就完了?”林昭言垂下首,掩饰住嘴角的一抹不屑,淡淡道:“只怕到时候三姐更加下不来台。”

    陆氏立刻攥紧了手掌,只是神色虽难看,却没有反驳一句。

    林昭言又缓缓道:“五妹虽性子急躁了些,做事也欠缺考量,但三姐所为实在令人难以忍受,莫说五妹那样骄傲的性子,便是昭儿,心里也是有怨气的。”

    本是松了口气的刘氏闻言,又横了林昭言一眼,这丫头,又添油加醋说这些东西做什么!

    于是忙对着林老太太讨好道:“母亲,我们若姐儿平日里最是孝顺您,听见瑾姐儿这样贬损您,自然气不过,情急之下做出错事,也是情有可原。”

    “我可没有半点贬损祖母的意思!”林瑾明气急了,侧身指着林昭言,愤恨道:“林昭言,你又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这样陷害我根本不是为了帮林若言,而是为了帮你自己!那日你出口诅咒我会出事你又怎么解释!”

    深宅中最忌讳这种邪门歪道之事,林昭言的乌鸦嘴又是一向令人生厌的。

    此刻闻言,陆氏和林老太太皆白了脸色。

第八章 处罚

    “好啊四丫头!我当你跟若姐儿素来不睦是为什么要帮她说话,原来是为自己做掩护!你这心肠也太歹毒了些,难怪瑾姐儿回来会不舒服!”陆氏这次是真的气坏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林昭言却没有半点惊慌,反倒因为陆氏前后不一的话轻轻笑了起来,刚刚才说她跟林若言是亲姐妹不会冤枉她,现在倒又说她跟林若言素来不睦不可能帮她了。

    这些人,真是什么话都可以翻来覆去换着说。

    “四丫头,是真的么?”林老太太头一个镇定下来,眉宇间的郁色消散了不少。

    显然,让林昭言来顶罪,要比叫心爱的孙女受罚好上百倍。

    再者,这入宫的人选,若姐儿可以,四丫头却是万万不可的。

    林昭言无所谓,反正她也不想入宫,认了罪无非就是罚抄经书或者被软禁一阵子,整个侯府对她而言,在沁芳阁反倒更自在。

    她不想再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正待开口承认,那厢林若言却冷冷道:“我今儿个算是开了眼,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血口喷人!林昭言那日说你什么了?她一句话尚未能说的出口,你就自己被自己给吓坏了!平日里趾高气昂的,真正事到临头,还不是怕得跟孙子一样!”

    “扑哧”林昭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老太太也因林若言的话而忍俊不禁,望着林若言的眼神满是疼爱,可是转瞬,却又落寞了下来,眸中有着挣扎和痛苦。

    林昭言恰好瞥见林老太太望向林若言的神色,心中一惊,有种不安的预感席卷而来。

    然后便听到林老太太说:“这事儿我看就是她们姐妹几个的一场闹剧,没有你们说得那么严重,瑾姐儿有错在先,辱没若姐儿的闺誉,就罚她这阵子安心呆在淩月阁抄写经书。至于若姐儿,虽然所为的确不妥当,但念在你护母心切,回去闭门思过三日即可。”

    “母亲!”陆氏还要再说些什么,林老太太却已经挥挥手道:“好了,别再说了,这事儿我听得分明,赏罚无错。”

    陆氏一噎,面有不甘。

    刘氏却是掩饰不住的志得意满,笑着对林老太太撒娇,“玉心谢母亲明察。”又忙伸手推了推林若言,“还不快谢谢祖母。”

    “若儿谢谢祖母!”林若言也很是得意。

    “至于四丫头。”林老太太顿了顿,眼神朝陆氏看过去,似有安抚之意,“四丫头对瑾姐儿出言不逊,也罚她呆在沁芳阁内抄写经书,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出门。”

    林昭言点头,表情有些愣愣的,却不是为了罚她这事儿,而是为了林老太太对这件事的处置态度。

    她几乎可以确定,林老太太早已经定下了入宫的人选。

    府中的其他人为了进宫开始勾心斗角,殊不知,她们所做的,不过只是一个铺垫,一场笑话。

    林昭言握紧双拳,她不能,不能让林若言进宫,成为侯府荣华富贵下的牺牲品。

    “好了,这事儿既然分明了,你们就都下去吧!”林老太太按了按眉心,神色疲惫。

    众人无论是得意还是不甘,都只能应“是”,躬身告退。

    等一行人陆陆续续出了屋子,林老太太才重重叹了口气,幽幽道:“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省心,我瞧着若姐儿那直率的样子,哪里适合到宫里去?”

    侍立在林老太太身后的荣妈妈一边上前替林老太太揉捏着肩背,一边宽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为了侯府的未来,是势必要做出一点牺牲的。再者,这入宫,只是为了宽太后娘娘的心,未必就有祸事儿。”

    “说是这么说,不过是宽慰之词罢了。”林老太太无奈地叹气,“这深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我心里都清楚,万一行差踏错,后果不堪设想。”

    荣妈妈便也叹气,“说到性子,三房的七姑娘倒是入宫的好人选,不过她是庶出,分量太轻,太后娘娘想必不会消除戒心。这原本是打算让侯爷嫡出的三姑娘去的,但瞧着刚刚侯夫人的架势,定是侯爷已经跟她分析过入宫利弊,否则哪里会有这么一出闹剧?”

    林老太太冷笑一声,没好气道:“也是个蠢笨的,比不上老三媳妇半点精明!她若真晓得这入宫的坏处,哪里会上赶着把若姐儿拖下水?定是拗不过琨儿,又不想三房占了便宜才会如此罢了!”

    说到这儿,她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埋怨,欣慰建安候林琨还没有冷血到害亲生女儿的地步,埋怨他这么做却会害了她最疼爱的孙女儿林若言。

    “话说回来,嫡出的姑娘中,就要属四姑娘那安静无争的性子适合进宫,只不过……”荣妈妈说着,小心翼翼地觑了眼林老太太,见她神色如常,才继续道:“只不过她这身世,是个问题。万一被发现了……”

    “我不可能会让她入宫的!”林老太太冷下脸,毫不犹豫道:“这府中谁都可以,就她不行!”

    荣妈妈便默默地叹了口气,专心替林老太太捶起了背,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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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试探

    林昭言出了正屋,站在廊下等了一会儿,直到曼双出现,才朝她微微一笑,道:“回去吧!”

    曼双看上去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吓坏了,一看到林昭言,忙冲了上前,抓过她的手道:“姑娘,是为了昨日三姑娘和五姑娘争吵的事情,她们没有为难您吧?”

    她就怕那两个人互争不过,拖着四姑娘下水做替死鬼。

    林昭言耸耸肩,颇有些无辜道:“被祖母软禁了,罚抄经书直到她消气为止。”

    “什么?”曼双瞪大了眼睛,泪水就这么缓缓地渗了出来,随后咬牙,不甘道:“明明不干姑娘的事儿,凭什么要姑娘受罚!这也太不公平了,我要找老太太讨回公道!”

    林昭言无奈地笑了,心里暖暖的,正待开口安慰,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生硬的声音,“没什么好为你家姑娘抱不平的,这事儿是我不对,我认了,回去之后我也抄,你家姑娘抄多久,我就抄多久!”

    林昭言一听这语气便知道是谁,抬眸望去,果然便见林若言从廊下缓缓走来,好像一枝亭亭玉立的芙蕖花。

    曼双咬唇,对林若言虽有怨气,却不敢发泄。

    “不必了,这事儿我……”

    “对不起。”林若言打断林昭言的话,低下头,又迅速补充了一句,“还有谢谢你。”

    林昭言怔了怔,这可是这么多年来,林若言头一次朝她示好,倒叫她有些受宠若惊。

    “没事儿,我只是实事求是罢了。”林昭言弯唇,眼底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林若言被她的笑得很是尴尬,本想说完话就离开,现在脚却像生了根,怎么都动不了。

    “回去吧!”还是林昭言先迈了步子,林若言才别别扭扭地跟了上去。

    “若言。”林昭言并没有忘记林老太太的算计,走了一段路之后,试探地开口,“你想要入宫么?”

    林若言不明白林昭言何有此一问,便道:“我想不想与你何干?反正你肯定是别指望能进宫的。”

    又来了……

    林昭言无奈,却也不气馁,温言道:“我就是想知道你的想法,若不想入宫,那就没有什么好争的,母亲要争,你也要跟她说清楚自己的本意,没必要由他人来掌控你的人生。”

    林若言脚步一顿,当即冷下脸,挖苦道:“我当你是什么意思,原来你是见不得我进宫做太后娘娘跟前的红人!”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必说了!”林若言冷冷打断了她的话,“别以为你刚刚帮了我我就要对你言听计从!我进不进宫,还轮不到你林昭言来指指点点!”说完,大步朝前走去。

    林昭言望着她的背影,眉心紧紧地拧了起来。昨日她还不担心林若言会入宫的事儿,今天却发现一切都翻天覆地了。

    定是刘氏给林若言洗了脑,让她对入宫的事儿产生了兴趣。

    如此一来,再加上林老太太的意思,林若言要不入宫都难。

    她得好好地想个办法才成。

    ☆★☆★☆★

    而此时在荣升堂,陆氏一回去就将桌子上的茶盏全都拂到了地上,气急败坏道:“母亲她偏袒地也太过分了些!摆明了就是不想让瑾姐儿进宫!”

    碎瓷落地声伴随着陆氏怨恨的语声,听起来格外吓人。

    刘嬷嬷将屋子里的丫鬟都支了出去,自己则上前扶住陆氏,一边替她轻轻拍着背,一边宽慰道:“夫人莫气,夫人莫气,昨儿个侯爷不是说过不让三姑娘入宫吗?如此一来岂不是正好?”

    “那她为什么不罚林若言?!这不是摆明了让我们大房难堪吗?我看她就是一心要让林若言进宫!”

    看着陆氏怨气冲天的样子,林瑾明也感同身受,“三房那两姐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总有一天我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陆氏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有什么能耐?就只会嘴上功夫,真要你做起来你就软了!你怎么就不能多学学林若言,瞧她是怎么把你祖母哄得眉开眼笑的!不要学得那林昭言说话做事不讨人喜欢!”

    林瑾明委屈地撇嘴,泪水涟涟。

    陆氏看着更气,“哭哭哭,就知道哭!将来你嫁了人,被婆家欺负了也只会哭吗?!”

    “夫人息怒,姑娘她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不懂是正常的,您慢慢教着就好,可莫要学那三房母女离心呐!”刘嬷嬷忙护住林瑾明,开口劝道。

    陆氏冷哼一声,怨气更重。

    林瑾明甚是委屈,一把推开刘嬷嬷,没好气道:“您自己没本事,反倒怪到我的头上来!”

    说完,许是怕陆氏责骂,忙转身朝门外跑去。

    可却正巧撞上了走进来的一个人。

    鼻子被撞得生疼,正待破口大骂,抬眸便看到了一脸严肃冷厉的建安候。

    “父亲!”林瑾明吓懵了,呆呆地看着他无法反应。

    “这样跌跌撞撞的成何体统?!”

    陆氏本来被林瑾明气得不轻,此刻闻言,只好敛下怒气,上前解围道:“瑾姐儿也不是故意的,还不是被那三房给气得!”

    林琨敛眉,迈步进了屋子,径自在上首的黑檀木堑水波纹椅上坐了下来,沉声道:“怎么回事?”

    陆氏是有些害怕林琨的,下意识地朝刘嬷嬷望过去,得到一个安抚的眼神,才一五一十地将刚刚在林老太太那儿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本还想诉两句苦,却看见建安候狠狠拍了下椅把,怒气冲冲道:“糊涂!简直糊涂透顶!”

    陆氏被吓了一跳,林瑾明直接被吓哭了,刘嬷嬷见此情景,忙劝哄着将林瑾明带出了屋子,只留下林琨和陆氏在屋子里。

    人一走,陆氏便憋不住气道:“你又凶我干什么?!你不让瑾姐儿进宫,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自然不能让那三房占便宜,我宁愿五房的人去!”

    “愚蠢!”建安候暗恨自己怎么娶了这么个无脑的妻子!

    这瑾姐儿已经确定不进宫了,三房的再不去,摆明了建安侯府就是不想争这个名额,到时候太后会怎么想?还以为他们侯府笃定了三皇子会成为储君而对这个位置不屑一顾呢!

    这陆氏,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平日里除了会打理府中庶务,其他的忙一概都帮不上!

    林琨不由想到醉花楼的清倌墨霜,说话处事总是一针见血,是个难得聪慧又清明的女子。若是能找个机会迎回府来做妾,对他可是大大的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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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出殡

    素雪飘飞,片片洒落大地,停了一夜的风雪又狂肆地席卷而下。

    今日,是太子和六公主出殡的日子。

    林昭言端坐在临窗的紫檀木小矶上抄书,透过锦牖,依稀可以听到皇城内传来的悲鸣和哀嚎。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佛说是经已,长老须菩提……”

    浓重的墨汁在素白绢纸上写下一笔又一笔,合着外面狂风的呜咽和丧钟的悲鸣,林昭言的心却格外的平静。

    “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闻佛所说,皆大欢喜,信受奉行。”

    最后一笔落下,林昭言搁下白玉豪笔,拿起纸张,轻轻吹干上面的墨迹。

    “姑娘。”曼双掀开帘子进了屋,手里端着雕绘着荷叶莲藕的红漆小茶盘,心疼道:“昨晚上就没怎么睡,今儿个又一大早起来抄,姑娘歇息一会儿吧,先喝口热橘茶暖暖身子。”

    “好。”林昭言并不推辞,伸手接过曼双手里的茶盅,热意从指尖直传入四肢百骸。

    她轻呷一口茶,暖暖的,甜甜的,忍不住微微闭了眼。

    “老太太并侯爷、侯夫人还有咱们夫人卯时三刻的时候就出了门,这个时辰大约已经到宫里了。”曼双绕到林昭言身后,一边替她揉捏着肩膀,一边开口说道。

    “嗯。”林昭言点点头,身体上是舒适让她的心情更加放松,又问道:“可知道有哪几位姑娘跟了去么?”

    “三姑娘被软禁了,没能去,其他几位又都是庶出,所以只有咱们五姑娘跟了去。”

    果然。

    林昭言勾了勾唇角,眸中暗藏着冷意。

    再怎么宠爱在权势面前都只是水中月,镜中花,轻轻一碰,烟消云散。

    “姑娘,咱们跟老太太求求情吧,再这么抄下去也不是办法,就算不想着要争抢入宫的名额,可也不能一直闭门不出吧?”曼双一想到林昭言跟林若言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一个可以入宫尽享荣耀,一个却要在冰冷的屋子里抄书,就觉得委屈和不甘。

    姑娘从小到大恪守本分,知书达礼,从未有过任何逾矩之处,可为什么就那样惹了老太太和夫人的厌弃呢?

    “不着急。”林昭言却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总会放出去的,而且不会太晚。”

    皇宫里为太子守丧为期三月,三个月之后,太后娘娘才可以会请各府姑娘入宫相看,而她的父亲林琛,从夷陵到京城至多一个半月,到那时她肯定是能被放出来的。

    怎么着她都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可以动手脚,所以,不着急。

    越急,越容易出错,譬如五房和陆氏。

    结果事实证明,林昭言并没有出错。

    她在屋子里抄了十七日经书后,林老太太就解除了她的软禁。

    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快一些,皆是因为三七过后,要全府去灵运寺为太子和六公主祈福超度,也要为建安侯府消灾解难。

    解禁后的头一件事情便是去给林老太太请安,林昭言带着厚厚的一沓佛经去了荣寿堂。

    进了屋子后,除了同样被解禁的林瑾明,意外地发现还有林若言在场。

    林昭言正好听到她说:“虽然祖母没有罚若儿抄写经书,但若儿却深感愧疚,当日那事若儿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该因着三姐姐几句话就暴跳如雷,实不是淑女所为,更因此连累了好心救场的四姐。若儿之错实难饶恕,所以这十几日也将自己关在青杏阁抄书,以此求了三姐和四姐的原谅。”

    林老太太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唇角是止不住的赞赏,“若姐儿能这般大度宽容,知错就改,你三姐和四姐也不会小肚鸡肠,与你计较。”

    跪在地上的林瑾明紧咬唇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是啊,五妹何错之有?那日是我不对,在此给你陪个不是了。”

    林若言也侧身还了一礼,目光恰好瞥见了站在门边的林昭言。

    “四姐……”

    林昭言忙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快步上前给林老太太行了礼,将抄写的经书奉了上去。

    林老太太接过厚厚的一沓经书,随意翻了翻,簪花小楷写得工整严谨,一看便是平日里下过苦工的,唇角忍不住扬起抹满意的笑意。

    不过转瞬,却又严肃了下来。

    四丫头其实很好,只是……

    林老太太不让自己多想,抬手示意姐妹几个起身,教导道:“这样才对,一笔写不出个林字,都是一家人,姐妹之间应该要互帮互助,相亲相爱,哪有什么仇恨是化不开的?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今后莫要再提了。”

    姐妹几个应“是”,躬身退了出来。

    一出荣寿堂,强颜欢笑的林瑾明就恢复了倨傲的样子,“别以为我真原谅你们了,不过只是一场戏而已,今后我跟你们三房势不两立!”

    而后又对着林若言道:“你想要进宫?门儿都没有,我不是照样被放出来了?”

    林若言却一改往常的争锋相对,轻笑道:“那就请三姐拭目以待喽!”说完,也不管她的反应,转身离去。

    林瑾明恨恨咬牙,也拂袖而去。

    “真傻。”林昭言望着她的背影,低喃一句。

    谁说放出来就能进宫的?那日的事情虽说只软禁了她半个月,却早已经表明了林老太太的立场。

    还有陆氏,她定是不想让林瑾明入宫,否则不会有那一出闹剧,否则,林老太太也不会放弃林瑾明,陆氏不想,林老太太还能逼迫不成?

    真傻……刘氏和林若言。

    谁说进宫就一定好了?不过是妇人之仁,若要你们晓得六公主是怎么惨死的,看你们谁还敢一个个往皇宫里钻。

    林若言甚至为了进宫不惜改变自己的性子!

    不是傻又是什么?!

    林昭言低叹一声,也迈步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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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祈福

    次日,天空难得放了晴,冬日暖阳柔柔地洒在身上,如睫羽划过,暖意微熏。

    沁芳阁栽种的红梅傲寒盛放,妆点素淡冰雪。

    林昭言穿了一身林老太太差人送来的衣物,踩着被清扫干净的青砖地面,来到了麓玉堂。

    林行言早就来了,穿着与林昭言一样的衣服,正站在西厢房廊下和林若言说话。

    难得的,林若言脸上挂着抹浅笑,没有不耐烦的态度。

    林昭言蹙了下眉,随后敛下思绪,进了正屋给刘氏请安。

    用罢早膳后,三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荣寿堂而去。

    有几房的夫人姑娘已经侯在了那里。

    互相请安行礼后,又寒暄了一番,等到人来齐了,林老太太才吩咐大家可以出发了。

    出了内外院相通的垂花门,早有几辆华盖青帏马车侯在外面。

    三房的几个姐妹被分在一辆马车内,一坐下来,最会活跃气氛的林行言便开口道:“祖母这次给咱们姐妹几个都做了一样的衣裳,走在外面倒跟双胞胎似的。”

    “衣服虽一样,可不同的人穿出的效果却各不相同,哪里像双胞胎了?”林若言淡淡回话,虽然面带笑意,但话里却显出不屑。

    她自命清高,是最不愿意和其他姐妹相提并论的。

    林行言一噎。

    林昭言却弯唇笑了起来。

    只要性子不是真变了,就总有办法能打消她的念头。

    没了林行言活跃气氛,车厢内瞬时安静了下来,而后一路无话。

    马车约莫行了半个时辰,便到了位于盛京西北面的灵运寺。

    灵运寺西面环山,坐拥苍林,巍峨高大的殿宇隐匿在众山浮云之间,似有仙气环绕。相传是太祖皇帝为炼造长生不老丹而斥巨资修建的,绵延几百年,因有太祖神灵庇佑而成为世家大族进香供奉的必进寺庙。

    因是太子三七,今日来进香的人络绎不绝,通往寺庙正殿的台阶上挤挤攘攘地满是人群。

    林昭言她们下了马车,刘氏身边的几个丫鬟便团团围在林若言身边,关切道:“五姑娘,今日人多,您紧紧跟着奴婢们,莫要走散了。”

    林行言身边也有宛姨娘派来的丫鬟护在左右。

    “姑娘,您牵着奴婢的手。”曼双将素白小手伸到林昭言面前,抿唇说道。

    林昭言笑着点点头,拉过曼双的手,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大部队后面朝正殿而上。

    幽径深处,青藤缠绕,云雾间传来了一阵又一阵厚重的钟响,震撼着人的灵魂。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一行人便到达山顶,庄严肃穆的金黄色殿宇毕现在了人们眼前。

    进了正殿,一股子檀香味扑面而来,早有青衣僧人等在那里,边迎上来边唱道:“阿弥陀佛,林老太太身体还是如此康健安泰,六公主的事儿贫僧也听说了,还望林老太太节哀顺变。”

    林老太太也回了一礼道:“多谢明仪师太关心,这些年莫不是有你们灵运寺庇佑着,建安侯府哪能如此平顺。”

    “林老太太客气了,住持知道你们要来,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前殿人杂,且随贫僧到后殿作福。”

    这位女僧人是前朝有名的神算子玉伯通的徒弟,常往来于盛京各高门大户之间。

    据说她精通八卦、玄学、妙理,很是得一些煊赫望族的尊重,林老太太也经常会请她来府讲经算卦。

    但在林昭言的印象中,觉得她就是一个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不过会些周易之术,就故弄玄虚骗骗那些深宅闺妇,赚些香油钱罢了。

    不过,听说她那师父倒是位得道高僧,通古今,晓天文,知地理,算卦看相无所不能。他也因此本领而被先帝相中,专为皇家算卦排难,预测未来。

    短短几年的功夫,就因出色的功绩而擢升为一品大员,先帝更钦赐他豪宅美眷,一时风光无限。

    不过盛极必衰,物极必反,十年前,他在储位之争上算错一卦,得罪了现在的仁贤帝,最后被抄家灭族,行腰斩之行。

    原本风光一时的神算子,最后竟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实在令人唏嘘。

    林昭言不由想到自己那不为人知的能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看来以后务必要更低调一点,否则被皇家的人知晓了,生死可就由不得自己了。

    怔忪间,突然被人扯了下手臂,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便见林若言一脸不满地看着她,“想什么呢,进去了!”

    林昭言立刻回过神来,忙跟着众人进了后殿。

    上完香,添了香油钱,又虚张声势地做了一场法事,林昭言昏昏欲睡间,便听到明仪师太道:“一会儿还有西域来的高僧讲经,各位若有兴趣,不妨去后院厢房等一等。”

    林老太太对佛经一向痴迷,此言闻言,欣然同意,便对着众人道:“你们不感兴趣的便先回去吧,筠儿留在这儿便可。”

    陆氏闻言,暗暗推了推林瑾明,示意她把握机会。

    谁知道林瑾明却是一脸的不情愿,她什么都能忍,就是对这佛经没兴趣,天知道前阵子罚抄佛经对她而言是多大的折磨!要她一坐几个时辰听那些所谓的高僧说一些听不懂的话,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正在此时,林若言站出来道:“我留下来陪着祖母吧,前阵子抄了佛经,觉得其间深有奥妙,细细品读,受益无穷。”

    林老太太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也对林瑾明投以失望的目光。

    林瑾明不去,其他的姑娘怕得罪侯夫人,纷纷闭嘴不严。

    刘氏也要留下来作陪,其余的人便先回去。

    这么商定下来后,林若言突然道:“四姐,要不你也留下来陪我吧?否则就我一个姑娘家,倒显得不伦不类。”

    林昭言不明白她何有此一说,但见她目光坚定,只好应道:“好。”

    虽然她对佛法没甚兴趣,但多跟林若言相处相处,总是没有坏处的。

    灵运寺很大,九曲回转间,绕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路,才到了曲径通直,绿树成荫下的后院。

    今日来客众多,就算是供贵客歇息的厢房也几乎客满,走到幽径最深处,一行人才停了下来。

    明仪师太一边开门,一边对林老太太道:“隔壁厢房歇息的是成南伯府的周老太太和她的家眷们,您若是等得无聊,不妨和她聚一聚。”

    成南伯府是新起的贵族,是先帝在时赐的爵位,不过才传了两代,在盛京人缘极好,又因现任成南伯掌西北禁军,人虽不在盛京,但登门拜访攀附者不在少数。

    建安侯府自诩百年大族,虽不曾主动结交,倒也有心交个朋友。

    林老太太吩咐翠泠给了打赏,客气道:“多谢师太提醒。”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隔壁厢房传来一阵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

    “走吧走吧,这时节云山后的红梅全开了,正好采几枝回去送给母亲!”

    而后门牖一开,走出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妙龄少女。

    她肌肤雪白,透暇如瓷,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轻盈扇动,长长睫羽覆盖眼睑,瓜子脸,樱花唇,身着浅粉色的百子刻丝绫袄,像是枝在冬日里绽放的芙蓉花,绾着的垂丝髻上插着云鬓花颜金步摇,更衬得她肤若凝脂,娇艳可人。

    “一个女孩子注意些分寸,吵吵闹闹的成什么体统?”

    跟着她身后走出来一位年纪稍大些的青衣少女,不过却冷着脸,一副厌烦的模样。

    那粉衣少女便吐了吐舌头,拉过青衣少女的手,讨饶道:“好啦好啦,是我不对,三姐,咱们快去后山吧!”

    青衣少女“哼”了声,甩开了她的手。

    “静儿,忘了祖母跟你说过的话了?”这时候,一道如晨钟暮鼓般声音响了起来,那被唤作静儿的青衣少女立刻颤了下身子。

    随后,屋子里便走出来一位六十左右的老妇,一身绛紫色素袍,头戴百福纹抹额,虽两鬓斑白,却精神矍铄。

    “周老太太。”明仪师太率先出声,吸引了那边人的注意。

    但凡煊贵人家都是有所交集的,建安侯府与成南伯府虽相交不深,彼此倒也在几个场合碰过面。

    周老太太立刻眯了眯眼睛,朝这边作了个福道:“明仪师太安好。”又明知故问道:“对面的可是建安侯府的林老太太?”

    林老太太逮到机会,忙笑着上前道:“正是正是,今日是太子和六公主的三七,特来上香祭拜,恰逢西域的佛学大师来此讲经,便带着几位媳妇孙女留了下来。”

    周老太太也笑着附和,“果然是巧,我本还担心等得时间太长,会无聊寂寞,特留了两个泼猴下来陪我,谁晓得她们一刻钟都坐不住,这不,闹着要去后山看什么红梅了。”

    说完,便笑了笑,“如此有林老太太在,我便随她们去吧!”

    林老太太言笑晏晏,视线落到周老太太身后的两个少女身上,问道:“这便是你家中的姑娘?光瞧着便是人中龙凤,相形之下,我家的可差远了。”

    “哪里的话,我瞧着你家的姑娘才是个顶个的好。”周老太太一边唤身后的两个少女上前请安,一边将目光落到不远处那两个穿一水儿白衣的少女身上,都是精致可人的眉眼,不过气质上,一个盛气凌人,一个又过分安静了。

    “是我家老三的两个嫡女。”林老太太顺着周老太太的视线说道,又朝林昭言和林若言招手,“你们两个丫头也快过来请安。”

    成南伯府的两个姑娘率先走来,福下身,恭顺道:“晚辈静瑜(宛瑜)请林老太太安。”

    林老太太连声夸赞,因是临时碰见,并未准备什么见面礼,只好褪下手上的一对银叶丝缠绕翠玉镯子递给她们,道:“小小薄礼,权当给晚辈讨个吉利。”

    二人恭顺接下,甜声道谢。

    林昭言与林若言紧接着上前,盈盈一拜,“晚辈昭言(若言)拜见周老太太,望周老太太万安。”

    “都是好孩子。”周老太太眉眼俱笑,正待吩咐身后的丫鬟送见面礼,那厢着青衣的周静瑜却瞪圆了眼睛,失声道:“你就是林府三房的林若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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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刁难

    众人皆被她吓了一跳。

    林若言被点名,蹙了蹙眉头,而后道:“正是。”

    “静儿,不得无礼。”周老太太板下脸,训斥道:“长辈在场,你这样一惊一乍地成何体统?”

    周静瑜忙敛了思绪,抱歉福身,“是静儿逾矩了。”

    林老太太便笑着打圆场,“我都不知道我家若姐儿竟这么出名,连周家姑娘都知晓了。若姐儿,你说说,你可是瞒着祖母做什么劫富济贫的大盗去了?”

    众人皆被她逗笑,一场不大不小的尴尬也得以化解。

    可林昭言分明看到了那周静瑜紧攥的掌心,白皙的手背上根筋分明。

    她不由诧异,按理说这可是她们几个头一次见面,这周静瑜怎么搞得好像跟林若言有深仇大恨似的?

    林若言也是一头雾水。

    “灵运寺后山有处梅林,有文人云:皓太孤芳压俗姿,不堪复写拂云枝。如今正是红蕊花开的时节,几位姑娘不妨去梅林看一看。”长辈在一起总有长辈要聊的话题,不便被晚辈知晓,明仪师太便好心提议,又道:“因这梅林在后山中,寺庙是不给开放的,除了各府的姑娘,倒也不用担心人杂。”

    周宛瑜登时眉飞色舞了起来,忙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朝周老太太望去。

    周老太太颇为无奈,只好道:“带上丫鬟同你姐姐和林家姑娘一道去儿,注意分寸,万事谨言慎行。”

    周宛瑜连声应好,愉悦的样子感染了众人,连林昭言都忍不住压弯了唇角。

    这姑娘,定是从小被捧在掌心里长大的,一看就没吃过什么苦头,单纯又明媚。

    反观那周静瑜,却是一副冰冷孤傲的样子,与她妹妹的性格大相径庭。

    几人沿着九曲回廊朝后山走去,走得远了,渐渐望不到长辈的身影,周宛瑜便像打了鸡血般兴奋起来,“你们两个是林家的姑娘啊!长得可真漂亮,我听说你们家有一位姑姑在皇宫做贵妃,你们是不是进过宫啊?宫里怎么样?漂亮么?是不是那些妃子都长得跟仙女儿似的?”

    林昭言她们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厢周静瑜便冷冷道:“你说够了没有?忘了祖母说要谨言慎行?在家话多也便罢了,出门在外注意些分寸,不要是人是鬼的就套近乎!”

    这话说的,便有些过分了。

    “你说谁是人是鬼?!”林若言果然被气到,立刻顿了脚步,朝周静瑜瞪过去。

    周静瑜也止住脚步,毫不示弱地回瞪过去,“谁搭腔我便说的谁!”

    “你!”林若言气急反笑,“都说周家女是巾帼不让须眉,品貌端正,英姿飒爽,如今瞧见不过尔尔,甚至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懂,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成南伯府是马背上打来的荣耀,因此他们很注重武学,不论男女都会习武强身健体,周家女子的飒爽英姿很令外人羡慕。

    林昭言曾听已经出嫁的大姐林华明说过周家之女,也生出过向往之心。

    可如今瞧见……还是离远些的好。

    “你又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周静瑜反唇相讥,“我也听说林家之女贞静温婉,蕙质兰心,可瞧见你,才知道传言终究是传言,根本不可信!”

    天,这周静瑜到底是跟林若言有多大的仇?

    林昭言一时无语。

    周宛瑜更是像只小白兔似的吓懵在原地。

    周围的丫鬟们也没有一个敢上前劝架,面面相觑着,不知如何是好。

    周静瑜冷哼一声,继续道:“你想学那抚筝女玩什么‘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告诉你,那就只担得起自甘下贱四个字!抚筝女终究是抚筝女,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林昭言恍然大悟,原来竟是为了那萧歧!

    她一时间头痛欲裂,没想到林若言那日被萧歧救起的事情已经在闺阁名媛中演变成了这种版本!

    林若言自然也听出了她的画外音,一张脸顿时灰青一片。

    说她林若言是为博萧歧注意所以才故意跌落荷花池的么?可笑,简直是太可笑了!

    “姑娘,您忘了老太太先前叮嘱过什么!”周家的贴身嬷嬷忙上前拉住周静瑜,神色焦悴。

    刚刚只顾着防六姑娘乱说,谁能想一向知晓分寸的三姑娘会无故发难?这建安侯府可是百年的世家大族,她们伯府虽自诩势大,可也得罪不起啊!

    周静瑜却反常地不依不饶,“我何错之有?便是现在林老太太站在我面前,我也敢说!难不成做了坏事,还不准人说么?”

    “你胆敢再说一遍?!”林若言额上青筋直跳。

    林昭言见状,暗叫不好。

    这事儿一向是林若言的逆鳞,上次林瑾明说她差点被砸花脸,结果连累了她一起被软禁抄书。这一次若是她动手打了周家姐妹,那可就丢脸丢到外头了,到时候可不是抄抄经书、软禁几天便能混过去的。

    搞不好,她们两姐妹在盛京城的声誉便要被毁个透彻。

    “你敢做,我有什么不敢说的!”周静瑜不甘示弱,正待开口还击,林若言便失去理智地扑了过去。

    林昭言反应及时,忙冲过去拦住了林若言的攻击,随后脚一歪,摔倒在了地上。

    “你在干什么?!”林若言气急败坏地吼道。

    “嘶!”林昭言假装要站起身,却故意摔倒在了地上,而后带着哭腔道:“好痛!若言,我腿恐怕摔折了,我站不起来!”

    林若言一愣,一时也忘了生气,惊慌道:“你不要吓我,喂,林昭言,你不要吓我!”

    周静瑜也被吓住了,本来口舌之争解解气,这闹出重伤来可就不得了了!

    曼双亦是手足无措,小脸惨白一片。

    林昭言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随后镇定地望着林若言,道:“你不要着急,你先回去,悄悄禀了母亲,让母亲想办法。我待会儿看看能不能站起来,若能的话,我们回去再说。”

    林若言六神无主,只能听林昭言的话,连声应是,又吩咐几个丫鬟留下来照顾林昭言,自己则忙往回赶。

    “昭言姐姐,你没事吧?我帮你揉揉好么?”周宛瑜满面担忧地蹲下身来,不忘替周静瑜道歉,“我三姐也不是故意的,我虽不晓得她今日为何如此,但她平日不是这样的,你莫要跟她计较,好么?”

    周静瑜咬着唇,不说话。

    林昭言却缓缓笑了开来,伸手拍了拍周宛瑜的手背,眨眨眼道:“我没事,也不会怪你三姐的。”

    说完,便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站了起来。

    那行动自如的样子,哪里像是腿折了!

    “你,你没事?你骗我们!”周静瑜瞪大了眼睛,登时恼怒了起来。

    林昭言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一边拍了拍身上的灰,一边道:“我不这么做,难不成要看你二人打起来丢尽两府的脸面么?”

    周静瑜一噎,随后讥讽道:“看你们两个也不是什么要好的姐妹,你虽是姐姐在她面前却一点分量都没有,我就不信你没有怨气?还帮她作甚?若我妹妹这样没大没小,目无尊长,我恐怕早要气死了!”

    林昭言对她的挑拨置若罔闻,只淡淡道:“不管在家中我们如何,出了那道大门,我跟她便不是个体,而是代表着建安侯府,我不能让建安侯府丢脸,相同的,周姑娘您代表的也是你们成南伯府。”

    其言外之意不予言表。

    周静瑜的脸色立刻涨红起来,想要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

    林昭言便笑了笑,继续道:“你们伯府好歹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嫡出的姑娘出言不逊可不是什么面上有光的事儿,在场的各位也都各自掂量掂量,想一想,怎么做,才对大家是最好的。”

    众丫鬟面面相觑,而后垂首不言。

    周嬷嬷觑了眼林昭言,暗自惊叹,没想到这位姑娘看上去沉默寡言,却是个深藏不露的!先是一个动作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原本的危局,后又几句话堵得她们三姑娘毫无招架之力。

    其实这事儿难度并不大,妙就妙在不慌不忙,善用人心,没有傻到做无谓的劝架,而是先将导火源林五姑娘撤离,再对持火人三姑娘浇水,很简单地便将原本要燃烧的熊熊大火熄灭了下来。

    周静瑜自知理亏,再加上林若言不在,这一腔怒火也无处发泄,只能甩手,拂袖而去。

    周宛瑜朝林昭言吐了吐舌头,“昭言姐姐,我给你陪不是了,改天我再请你到我们伯府正式赔礼道歉。”

    林昭言笑着摆摆手,“无碍的。”心里却对这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子很有了好感。

    等到一行人都走了,林昭言也便拉着曼双的手道:“这好端端地去赏梅弄得不欢而散,真是扫兴。走吧,咱们也快回去了,我也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在母亲面前圆谎。”

    这时候,便听到“扑哧”一声笑。

    林昭言佯怒,瞪着曼双道:“好啊,你竟敢笑话我!”

    曼双却是一脸无辜,“我,我没笑啊!”

    林昭言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刚刚那笑声似乎是个男子。

    她心中警铃大作,这荒僻无人的,若是碰到男子那可就声誉尽毁,有理也说不清了!

    “快走吧!”她劈手拉过曼双,快速往回走去。

    身后便又传来了男子低沉的笑声,“子书,没想到现在盛京的这些闺阁小姐都这般厉害啊!”

    接着便响起一道明显冷淡的声音,“走吧!”却是对那人说的话毫无兴趣,漠然得让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林昭言鬼使神差地调过头去,只看到了一蓝一白的两道背影,英姿挺拔,气势逼人。

    这后山,怎么会有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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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了不受宠的侯府小姐。 处境艰难,前路坎坷。 林昭言却表示乐观淡定。 生活嘛,无非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这一世,她只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闺阁暖暖无冷意! 可惜,天偏不遂人愿。 有个坑爹的金手指也就算了,为什么连男主的设定都那么悲催?! 她说:执子之手 他说:将子拖走 ********* 上架了,喜欢养肥的亲们可以设置为自动订阅~闺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闺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闺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