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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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玉雪的事在陆氏的刻意隐瞒下并没有暴露出来,第二日一早,风平浪静,所有的事情都像往常一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好像七夕发生的那些事情不过都只是一场梦,醒了也就没了。
可林昭言心里却清楚,这一切平静不过都是表象,藏在这波澜不惊湖面下的,是波涛汹涌,是蓄势待发,只等着时机成熟,危险倾覆而来。
她还听林若言说,从她离开后,她们还去了画舫那儿看绣娘比赛,撞见了一个跟石榴长得很像的女子。
石榴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再一次听到的时候她还愣了下,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
去年七夕周宛瑜也在画舫碰到了石榴,据说画舫每年选出来的绣娘都是要送到宫里头去的,既然林昭言今年又撞见了石榴,那就证明石榴去年没能入选,就是不知道今年是个什么情况。
石榴一直以来想要入宫的愿望又能否实现呢?
林昭言并没有让自己纠结在石榴的事情上,对于她而言,石榴毕竟是过去式了,她在乎的是现在。
是关于墨霜,关于自己的计划,关于二皇子的办事效率。
关于……萧歧。
她特意让人去萧王府打听了情况,不同于上一次消息被瞒得密不透风,这一次却是一查就查到了,说是萧歧看上去并无大碍,萧王府也风平浪静的,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林昭言松了口气,之后也就没再过问。
刘氏因为林若言撞见秦玉雪的事情对她很不满,怕她再闯出什么祸来,索性将她软禁了起来,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就是不让她出门,这可愁坏了闲不住的林若言,每天只能借由林昭言来探望她的功夫倒一倒苦水,唱作俱佳地演得比谁都可怜。
林昭言知道她的意思,无非就是希望她在刘氏面前求求情把她给放了,可是她却只能装作不知道。
因为日后林若言会做出比这个更严重的事情来,为了防止刘氏一下子接受不了,还是先将她关几天,等刘氏稳定了情绪,她再慢慢说服疏导。给刘氏一个心理准备。
没过几天,朝堂上突然闹出了一场风波,说是户部尚书曹之敬因贪墨被抓了起来。
林昭言对曹之敬这个名字不熟,本是没打算关注,可奈何她关注林琨的动向,也就自然而然地知道了这个在朝堂上和林琨关系甚好的户部尚书的事儿。
一关注了才晓得,这件事原来是二皇子的手笔。
而曹之敬,正是那日在望湖楼下闹事的曹文的父亲。
据说曹文带了整整五万两白银来参加一个什么拍卖会,这件事一出。当即闹得是满城风雨。
曹文不过就是个户部尚书之子,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银子。
这么大的疑问,自然就需要查清楚,可曹之敬是三皇子的人。没人敢揽这个差事,二皇子便主动站了出来,不管三皇子的解释和包庇,列举数条疑点在朝上对曹之敬以及三皇子进行攻击。与先前在朝堂上帮三皇子说话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皇上很快就同意由二皇子协理御史台处理这件事,还要尽早。
毕竟对于皇家而言,贪墨相当于动摇国库。损害了皇家的利益可比杀人严重多了。
二皇子得到批准后,也很快行动了起来。
他本就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智商情商都很高,要对付一个人不过是易如反掌,更何况曹之敬是真的贪墨,比起对付周霆琛时的栽赃陷害,还要更顺利一些,最关键的是,刑部尚书表面上属于中立,实际上暗地里早已经被端贵妃拉拢,所以从获得皇上批准到查找证据到审问曹之敬再到做出判决不过就是一个多月的事情。
短短的三十五天,曾经是三皇子左膀右臂的户部尚书曹之敬就落了马,户部遭受了重创,混乱了好些天后,由曾经的户部侍郎温郁暂时顶替而上。
建安侯府又是好一阵子的消沉,甚至连跃跃欲试要抓秦玉雪奸夫的陆氏都消停了下来,只叫人暗中看着秦玉雪,自己则每日守着林琨不断安慰开解。
至于三皇子,一连损失掉两员爱将可谓是个无比沉重的打击,可是这次他却不像上次周霆琛被处置后那样消极,反倒是越发忙碌了起来,好像是要化悲愤为力量,势必要从别处将自己的损失补回来。
林昭言不由想起二皇子先前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只怕到时候会逼得三弟造反,狗急还会跳墙,更何况是人”。
原来,竟是这个意思么?
如今三皇子因损失掉两员大将已经隐隐有出手的势头,万一建安侯再被扳倒,凭三皇子的性子,一定会造反无疑了。
想到这儿,林昭言稍稍犹豫了下,跟二皇子认识半年多来,她也逐渐了解了他,知道他并不是喜欢争权逐利的人,或许并不该将他拉进这趟浑水里。
“这根本不是你的问题,而是历史本就是沿着这个轨道发展的,大燕王朝的历史不会改变,你最多只能改变自己的命,有什么本事改变这整个王朝?上一世没有你,二皇子还是被牵扯了进来,所以,一切不过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罢了。”
是真正的林昭言的一席话坚定了她的决心。
她承认利用二皇子为自己摆脱困境是可耻了一点,不过既然历史无法更改,那就只能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只是,只是让事情发展的轨道稍稍偏差一下,应该不会有事的。
林昭言这样自我催眠着,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一些。
没过几天,就在她以为二皇子处理完曹之敬的事情要着手墨霜一事的时候,她收到了一封来自于凤清公子的信。
信上的内容,着实将她震惊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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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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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要入宫?”梨花馆,凤清公子的厢房内,传来了一道惊愕的语声。
正是林昭言。
从三天前收到凤清公子的来信,林昭言就一直心神不宁。
凤清公子在信上说,他已经正式开始了他的计划,让她耐心等待,总有一天他们可以一家团聚。
林昭言当时就觉得不妙,奈何因为曹之敬的事情府中阴云笼罩,再加上是二皇子一手策划的,林琨和林老太太已经好些天没给她好脸色看了,所以哪怕心中再焦急她也没有办法。
今天好不容易借着陆霈之相邀的名义出了府,她第一时间就是赶来梨花馆,可饶是已经有三天的时间思考和做心理准备,她还是被凤清公子的话惊得不轻。
入宫,入宫可不是一件寻常的事儿!
当年害得林琛和宛妃生离的是当今圣上,凤清公子又一直想要报仇。
他入宫了还能干什么?
难不成他想行刺皇上?!
“你莫要担心,我不会轻易杀了他的。”凤清公子听出了林昭言的声音,淡淡地开口安抚,“要他死没那么容易,再者,我也不想让他死得那么容易,我要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让他当着世人的面亲口承认自己是个昏君。”
林昭言皱了皱眉,觉得凤清公子简直是异想天开。
这自古能当上皇帝的人就一定有他的本事,纵然他再阴险再恶劣再小人,他始终都是这个大燕朝的皇帝,这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又岂会为了一个女子承认他不是个明君?
或许杀了他还要比让他承认错误更容易一些。
“他这种帝王,骨子里有根深蒂固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论,在他看来,这天下有哪一样不是他的?”林昭言循循善诱。“我有办法可以把母亲救出来,哥哥,你就不要进宫了。”
她是真的很怕凤清公子会打乱她的计划,现在时间步步紧逼,宣文也禀告过说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所以出不得任何一点差错。
“人总要为自己犯的错误付出代价。”凤清公子轻飘飘地回道,并不理会林昭言的劝说,反倒还对她说:“你且放心,我做事自有分寸,再者就算我想反悔也来不及了。我是奉三皇子之命入宫,我若中途退出,三皇子一定会杀了我。”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三皇子?怎么会是他?”
凤清公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说呢?”
林昭言怔了下,随即恍然大悟。
三皇子近来因折损掉两员大将的事不停地在别处找机会以期弥补损失,她听人禀告说林琨透露三皇子可能是想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皇上身上了。
谁都不想谋反,不想冒着名不正言不顺被天下人唾弃的名义登上皇位,所以萧王爷暗地里有那么大的势力还要千辛万苦地设计二皇子和三皇子内斗来获得皇位。
看来三皇子这是脑子突然开窍了啊。知道自己千辛万苦拉拢大臣培养势力还不如主动讨好皇上,说不定哄得皇上一高兴就把位置传给他了。
毕竟皇上传位除了要听取文臣武将的意见,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心意。
所以说,三皇子放凤清公子入宫。是眼线或是拉拢皇上的工具亦或者两者都是。
“这个主意,是哥哥你向三皇子说的?”林昭言脑子一转,又抓住了重点。
她并不是觉得三皇子不够聪明,而是三皇子不够耐性。他太急于求成了,性子又暴躁,说不定一个激动明天就敢篡位。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想得出这种平和的主意。
凤清公子勾唇笑了笑,“三皇子有自己的幕僚,哪里轮得到我一个戏子说话?我不过就是……随意提醒了几句罢了,具体的主意还是那些幕僚想出来的。”
果然如此。
林昭言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事已至此,她再反对也没有任何作用,只能期望凤清公子不要妨碍到她的计划吧!
“心儿,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让母亲和你与父亲团聚的。”凤清公子拍了拍林昭言的脑袋,温柔地微笑。
林昭言愣愣地看着他颠倒众生的笑容,只觉得这一刻心里酸酸涨涨的,那唯一的一点不愉快也被凤清公子的笑容冲刷殆尽。
以至于她没有听出凤清公子话中的漏洞。
他说的是“你与父亲”,而非“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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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清公子很快就被送入了宫中,在他离开梨花馆去紫禁城的前一天又捎了一封信给她,信中的内容无非就是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他一定会实现他的承诺。
林昭言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正在林琛的书房找书看,看完不禁潸然泪下,心中满满都是感动。
恰巧林琛回来了,饶是她很快拿袖子擦了脸,还是被眼尖的林琛逮了个正着。
“昭儿,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林琛大步走上前,一脸愤然地说道。
林昭言想起二皇子之前说他怕林琛的话,不由破涕为笑,摇摇头道:“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我只是很庆幸能遇到那么多真心待我的人罢了。”
虽然前路很艰难,但她一点都不觉得苦,因为她不是一个人,她有父亲有母亲有妹妹有哥哥有好友,还有很多很多真心待她的,她所感受到的每一份感情都是真实而温暖的,所以她才会这么牵挂,才会舍不得丢下,才会想要努力留住他们。
林琛闻言一愣,随后失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丫头,原来是因为这个,是不是又看了什么话本故事才这么多愁善感?”
林昭言乐得顺着他的话答下去,“是啊是啊!”又意有所指道:“真的是一个很感人的故事,讲的是一对两情相悦的恋人被迫分开,女子被家人安排嫁给了有钱有势的权贵。男子心灰意冷下也接受了父母帮忙相看的婚事,新婚妻子温柔可人,善解人意,可是男子心心念念的都是曾经的初恋情人,一直对自己的结发妻子视而不见,最后还和初恋情人双双殉情的故事,而他的结发妻子因为承受不了这样的屈辱和打击,也跳湖自杀了。”
林昭言说着,偷偷觑了眼林琛的表情,见他已经完全被她胡诌出来的故事震撼。便又趁热打铁道:“父亲,您觉得这个男子做的对吗?如果是父亲您,会做出与这个男子相同的选择吗?还是说您会忘了初恋情人,和现任的妻子好好过日子?”
林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直视林昭言的眼睛。
他并不知道林昭言已经知道了他和徐宛如的过去,还以为真是林昭言无意中看的话本故事,便打算囫囵地带过去,“不过就是一个胡编乱造的故事,现实生活中哪可能会发生这种事?你也别太当真了。”
林昭言一向都不爱做无谓的假设。这一次却较了真,上前拽住林琛的衣袖不依不饶,“父亲,您就告诉我嘛。如果是您,您会怎么选?一面是情深意重的初恋情人,一面是善解人意的现任妻子,您到底会倾向谁?”
林琛避开林昭言灼灼的视线。含糊道:“这,这自然是要选现任妻子的,毕竟。毕竟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就算执念再深也没有用,既然如此,何不把握住眼前的幸福?”
林昭言能感受到林琛紧绷着的身子,可想而知这些话说出来于他而言有多艰难。
她闭了闭眼,饶是心里对林琛的答案早已经一清二楚,她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父亲为什么就是不能够做到他嘴里说得那样呢?
珍惜眼前的幸福。
他为什么偏偏要执着早已经回不去的过去呢?
“这么说,就算是父亲的初恋情人有朝一日终于可以回到您的身边,您也绝不会动摇,绝不会抛弃现在的妻子儿女,对吗?”林昭言又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
她必须要问这个问题。
她自己的生母,她的必定要救出来的,可救出来之后该怎么办,她并没有想过。
是让生母继续和父亲再续前缘?
可是母亲怎么办?若言怎么办?昕哥儿怎么办?
他们都是无辜的,只怕到时候所有的亲情不在,都只会恨透了她。
还是说让生母和她一起远离盛京,远离是非,再不和建安侯府的人有任何接触?
只是,生母会答应吗?父亲又会答应吗?
果然林琛怔了下后,就惊喜道:“真的吗?”而后可能是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欠妥,连忙咳嗽了下,敛容肃穆:“哪有那么多如果不如果的, 不过就是个话本故事,今后不要再做这种没有营养的假设了。”
林昭言见他是真有些生气,也就不好再追问下去。
她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书房。
她并没有回沁芳阁,而是拐了个弯去麓玉堂,她要去探望林若言,顺便,再探探刘氏的口风。
她不能让事情像上一世那样发展,可也不能确定把宛妃救出来于他们所有人而言是不是好事。
刘氏自从想通之后,和林琛的相处十分融洽和谐,她不再执着地希望林琛爱她护她,可却不代表她愿意把林琛拱手让人。
凤清公子已经在展开他的计划,不出意外离宛妃出宫的日子指日可待,她必须得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就在林昭言快要抵达麓玉堂的时候,曼华匆匆赶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姑,姑娘……”因为一路小跑,曼华面带红晕,说话还犹自喘着气,十分着急慌张。
曼华主要是在帮她打点府外的一些事,和宣文做交接工作的,她永远都掌握着一手最新的情报,只要是她来找她,那一定就是宣文那儿又有新消息了。
不过看她这么着急,这个新消息未必是好事。
“你别急,慢慢说。”林昭言帮她拍背顺气,也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曼华喘平了一口气,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姑娘,宛妃娘娘因为行刺皇上被软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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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们不要控诉我忘了谁谁谁,我木有忘,笔记本里都把哪些坑要填上都记下来了呢!只是剧情没发展到那一步而已,这不琛宛线粗线了,至于其他的支线我也会尽快交代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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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痛下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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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说什么?”大约是因为太震惊,林昭言愣在那里无法反应。
曼双已经彻底喘过气来,焦急地解释,“是七夕那晚发生的事情了,因为宫里头刻意压着这件事,再加上咱们在宫里头并没有什么真正有用的人,所以才拖到现在才晓得。”
现在都八月份了,离七夕都过去了一个多月,既然宣文还会禀告这件事,那就说明宛妃还在软禁中。
林昭言死死咬住下唇,努力逼自己镇定下来,纵然心里怕得发抖,脑中的思绪却已是千回百转。
她不相信宛妃会无缘无故行刺皇上,毕竟十几年过去了,宛妃要真有那个心,凭她的恨意早就把皇上杀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宛妃有所顾忌,是林琛或是什么不得而知,总之她不敢轻易出手伤皇上。
可她现在伤了,到底是为什么?
“宣文可有告诉你宛妃为什么会突然行刺皇上?”
曼华摇摇头,“没有,就软禁的消息还是宣文安排在宫里头一个小宫女无意间听四公主和七小姐吵架的时候听到的。”说着,又宽慰林昭言,“既然皇上将这件事瞒着,就证明他是不想要处置宛妃娘娘的,相信皇上只是一时愤怒,应该很快就会把宛妃娘娘放出来的。”
“这个我知道。”皇上要真想追究宛妃的罪责,早就七夕那晚就可以把宛妃就地正法,毕竟行刺皇上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宛妃没权没势又没母族撑腰,唯一倚仗的就是皇上的宠爱,她敢对皇上动刀子,一定是嫌弃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她怎么会这么傻?
“七皇子呢?七皇子有没有事?”林昭言又追问。
曼华依旧摇头,宽慰道:“姑娘且放心。七皇子一点事都没有,他甚至不知道宛妃被软禁的消息,现如今只是被接到了成嫔娘娘那儿暂时养着。”
成嫔,成国公府的二房嫡长女,刚被选入宫没多久,还是个未满二十的少女。
她会带孩子?
皇上到底怎么想的?
林昭言仔细思量,方才有些明白过来。
成国公府与建安侯府世代联姻,关系好得就如同一家人,静妃跟成嫔一定很熟,皇上不好直接把七皇子交给有儿子的静妃抚养。却可以交给成嫔,间接让静妃抚养。
静妃知道十五年前的事情,她会不会对原本是弟妹如今却成了情敌的女人的儿子好,就体现了她的肚量。
母仪天下,最重要也是最需要的就是肚量。
皇上想借此试探静妃能否有这份肚量,能否容得下七皇子。
难道说,他是想要将储位传给三皇子?
林昭言皱紧了眉头,她希望自己是想多了。
“姑娘,怎么办?咱们是静观其变还是采取什么行动帮宛妃?”曼华问道。
林昭言沉吟片刻。答道:“先弄清楚宛妃为什么要刺伤皇上吧!”
“怎么弄清楚?”
“你方才不是说会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有小宫女听到四公主和林行言吵架么?你忘了,四公主现在可是我们这边的人了。”
虽然当初答应四公主和她站在同一阵营对付林行言有敷衍的嫌疑,但四公主却以为是真的,哪怕她迟迟未有所行动四公主也单纯地以为她是在酝酿大招。所以这种事情问一问四公主,她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果不其然,林昭言在让四公主留在二皇子府的人送了信件入宫后,第二天就收到了四公主的回信。
在信上。四公主先是问了她有没有开始打算对付林行言,又扯了些有的没的,最后才说了宛妃刺伤皇上的真相。
原来是七夕那日。皇上因为三皇子的事情和静妃起了一些冲突,然后一怒之下离开了芜华殿,去了宛妃的浣月轩寻找慰藉,结果那一日宛妃身子不舒服,本就是逃离七夕宫宴打算回来歇息的,所以皇上来了她也兴致乏乏,难免给人不尊重的感觉。
皇上虽然素来在宛妃那儿碰壁惯了,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令他有些心力交瘁,脾气也就暴躁了,就和宛妃翻起了成年旧账说了她几句,哪知道一向温婉娴静的宛妃这一次却被触怒了,再不是沉默不语地隐忍,而是和皇上争吵了起来,具体也不知道吵了什么,反正闹得很凶,皇上后来似乎是想对宛妃用强,谁知道宛妃竟然在枕头底下藏了匕首,直接朝皇上刺了过去,好在皇上发现及时,没有刺中要害,不过也伤得不轻,流了很多血。
事后宛妃还死不肯承认错误,刚烈得很,气得闻讯赶来的端贵妃要把她交给宗人府。皇上也气,可到底没舍得,只让人封锁了消息,谁都不准透露,又以“恃宠而骄,以下犯上”的罪名将宛妃降为嫔,然后软禁了起来。
宛妃全程所表露出的决绝果敢叫知道实情的人是大跌眼镜,哪怕就是后来皇上用七皇子相威胁,将七皇子送给成嫔,宛妃也没有服软。
四公主在信的末尾写道:“倘若不是父皇护着她,凭她那死不悔改的态度,早已经死透了!不过说来也奇怪,她从前可是这皇宫里头顶温柔似水的一个人,从未和人红过脸,哪怕我再欺负七弟,她也是逆来顺受,甚至带着七弟细声细气地给我赔礼道歉,谁晓得她也会有如此果决的一面,真是叫人不可置信!”
林昭言是越看越心惊,看到最后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在没有收到四公主的信之前她可能还抱有一丝侥幸,认为是小宫女传错了消息将这件事夸大了,如今看来,只有说小了哪有夸大。
宛妃真的是想要行刺皇上,并且不是冲动,而是早有准备!
谁没事会在枕头底下放匕首!
林昭言捂住“噗通”“噗通”直跳的胸口,只觉得手脚一片冰凉。
她不知道宛妃为什么隐忍了十五年却突然忍不住了,不知道宛妃接下来还会不会有所行动,她只知道,她的计划中,要想救宛妃出宫,宛妃就必须要像之前一样在宫里头安分守己地呆着,而不是冲动闹事结果赔上自己的性命!
“曼双!”林昭言将信拢入袖口,然后毅然决然地站起了身,“陪我去书房,帮我铺纸研墨!”
她知道,宛妃突然间会这么做一定是因为没有了念想,而一个人一旦没有了念想,就会做出连自己都想不到的可怕事情来。
她虽然不清楚宛妃为什么会突然没有了念想,但她清楚地知道,她必须要阻止她!
她不能再让她以身试险。
她毕竟要安安稳稳地呆在她救她出来为止!
她要写一封信给凤清公子。
她要凤清公子告诉宛妃真相。
她要让宛妃知道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女儿。
她要宛妃知道她的心儿并没有死!
她决定——要和宛妃母女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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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终于要写到两个人母女相认啦!!!
其实昭儿对宛妃的感情很微妙啦,第一她是穿越的,其实宛妃于她而言不过就是个陌生人,她只是因为感动林琛和宛妃的这一段感情,因为感动宛妃对亲生女儿始终不变的母爱才会想要对她好的。第二是因为刘氏对她真心了,一个陪伴了十几年的母亲怎么着也比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强。
所以,女主不是白眼狼啦,偶觉得她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ps:相认的剧情窝会多多酝酿,尽量写得完美一点!!!(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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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
后|宫的听音轩内,硕大的戏台上,有一名画着精致妆容的花旦在低吟浅唱,哀柔婉转的语调,声音柔媚入骨,神色情真意切,每一个字都饱含深情,每一句语调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戚戚切切,落寞哀愁。
一曲游园惊梦,将杜丽娘感慨春光美景无心赏的悲伤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让所闻者皆感同身受,不禁黯然垂泪。
看台内皆是一片啜泣之声,年纪小一些的宫妃不断地拿着帕子擦眼泪,好容易忍住哭,结果戏台上的花旦水袖一抛,眼神一转,唱出一个音,又哭得不能自已。
便是看惯了生死无常悲欢离合的太后也不免有些动容。
春花依旧,物是人非,何尝又不是在感慨她们这些后|宫女子的人生?
在这深宫里,被权利地位所缚,哪有什么真心实意,哪有什么情真意切,满园春色倒不是无心欣赏,而是没有了欣赏的心。
一向高高在上的端贵妃也不知被哪句词触动,眸中隐有泪光闪现。
只有静妃心境如常。
她一面拿着帕子掩面假装拭泪,一面偷偷觑着众人脸上的表情,低头的时候唇边就浮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母后,这戏台上的花旦名唤凤清,是梨花馆正当红的人,戏唱得极好,许多高门大户都竞相邀请他去唱戏。甚至有些还请不动呢!”静妃见太后似乎在问宫人台上唱戏的是谁,逮到机会就赶紧上前解释。
太后侧首看了她一眼,颔首,“这就是临儿送进宫来的那个名角儿吧?哀家也听说过他,说是一曲《穆桂英挂帅》唱得极好,名动江南,没想到这悲曲儿也唱得这般缠|绵动听、触人心弦,哀家定会重重有赏。”
太后只说重重有赏,却没有说清楚会赏的到底是谁。
静妃心中一喜,知道萧恪这招投其所好算是成了一半。
太后酷爱听戏。京戏、昆曲、秦腔,只要是好听的戏,她都爱,近乎痴迷。
皇上又是个孝子,皇宫里头有固定的戏班子,可唱出的戏也只能落得一个“不错”,从不能叫太后拍手称快。
这梨花馆作为盛京城有名的戏馆,每年节庆都是要来宫里头唱戏的,太后最欢喜的就是那个叫“青衣”的男身花旦。可因为人家是没有卖身契的,又心高气傲,太后不愿折辱了所谓的艺术,也从不强求。可心里终究是存了念想。
现在,有个与青衣比肩甚至唱得比青衣还要好的花旦出现,太后自然是欢喜不已。
太后欢喜,皇上就欢喜。
皇上欢喜。恪儿就能得到好处。
“听说这李凤清是江南人士,前不久才到的盛京,没一个月的功夫就把青衣给挤了下去。虽说他的确很有实力,但也委实奇怪了些。”就在静妃飘飘然的时候,端贵妃凉凉的一席话瞬间将她打落了下去,“我可是听说,是老三在背后捧他呢!也不知道老三这么对一个没见过几面的伶人是为了什么?”
太后喜欢青衣,凤清公子唱戏也好,可怎么也不可能撼动青衣在太后心目中的位置,倘若凤清公子真将青衣打压了下去,太后的好感势必要大打折扣,再加上三皇子莫名其妙的介入,太后只会更不满。
三皇子豢养男宠的事儿可不光彩,甚至可以说是污点。
静妃的脸色刹那间就变得极为难看。
她没想到,才几天的功夫,端贵妃就把凤清公子给查了个透彻!
端贵妃勾唇笑了笑,将视线重新移到在台上唱戏的凤清公子身上,“这叫凤清的长得也的确美艳照人,瞧这身段这眼神这气质,便是你我身为女子,也要自惭形秽呢!也难怪老三要多多照拂了。”
“贵妃娘娘!”静妃冷冷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母后她老人家还在呢,您说话可千万注意一些,切莫要胡言乱语,否则您看看浣月轩的那位,可不就是乱说话闯出来的祸么?”
宛妃行刺皇上的事情只有暂替皇后协理六宫的端贵妃知晓,其余的人都被皇上的那句“恃宠而骄,以下犯上”给欺骗了,皆因为是宛妃说话没有分寸得罪了皇上。
端贵妃见静妃已经目中无人到敢在太后面前讽刺她,再想到她用玉露凝脂膏害她一事,心里已是怒极。
两个人的视线瞬间不甘示弱地交缠到一起,彼此眼中的怒火能将对方给烧之殆尽了。
太后全程都在认真听戏,好像并没有听见端贵妃和静妃二人的争锋相对。
有时候不管并不是纵容,而是制衡。
就像皇上将六宫交给端贵妃暂理,却又将七皇子间接给静妃抚养一样。
现在并不是挑明的时机,只能给你点甜头,再给他点甜头,然后你们互斗去,高高在上的帝王只需冷眼旁观,等到时机成熟再根据形势做出最有力的判断,当一切尘埃落定,两边还都不得罪,永远都是个英明神武的圣明之君。
戏台上的一曲已经终了,由凤清公子为首的几个戏子跪在戏台之上,听从上头的指示。
一连听了三出戏,太后心情极是愉悦,朝台下挥挥手道:“你们都起来吧,去内务府领赏,凤清公子留下,哀家有些话要单独问问你。”
静妃的心“咯噔”一跳。
端贵妃的唇角微微一翘。
而当事人凤清公子则不卑不亢地行礼谢恩,然后施施然地退了下去。
太后又对着众位宫妃道:“哀家乏了,你们也都散了吧!”
“是。”众人起身朝太后行礼。
静妃纵然满怀心思,也只能不情不愿地站起身,目送着太后离开。
“用这一点拙劣的伎俩就想哄得母后和皇上开心?林月华。你真是越活越过去了,还是说被老三近来接二连三的事儿打击得连最基本的判断都没了?”端贵妃走到静妃跟前,幸灾乐祸地说道。
静妃怨毒地盯着她。
端贵妃轻轻一笑,迈步,神清气爽地走了。
静妃心里怒火高涨,几乎快要冲破胸口,垂在衣袖中的双手也紧握成拳,小拇指上带着的三寸护甲瞬间刺破皮肉,流淌出滴滴答答的血来。
今日明明是她组织宫妃出来听戏,目的就是将凤清公子引荐给太后。谁曾想却叫端贵妃这个贱人给破坏了!
她一向自诩高贵,哪里会特意去查一个戏子的身份,这摆明了就是萧焕去查的!
好啊,真是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一副与世无争,不想争储的模样,却原来是韬光养晦,出其不意,一环接一环地等着她呢!
可她林月华是吃素的?!她为了临儿能顺利登上皇位。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舍弃!
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太子都能被她悄无声息地除掉,她还会怕一个区区的二皇子吗?!
端贵妃啊端贵妃,你也别得意,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尝到跌落到泥潭的滋味!
静妃一路疾行地回了芜华殿,因为心中气闷,乒呤乓啷地砸了很多东西,吓坏了侍立在一旁的小宫婢们。
静妃的乳娘王嬷嬷赶紧上前劝慰。好说歹说哄了半响才叫她消了气,瞧见她手被护甲刺破了,血都滴落在衣服上。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包扎好了伤口,小宫婢也捧来了一套新衣打算给她换上,刚刚平复了心情的静妃又瞬间色变,腾地一下站起身,情绪要比方才更激动更可怕。
“谁让你们送来的衣服?!这是谁做的衣服!是谁?!快,赶快拿走,赶快给本宫拿走!”
激烈尖锐的吼声,吓得小宫婢“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脸色刹那间惨白。
王嬷嬷正奇怪,视线朝小宫婢手里捧着的衣服移过去,脸色也是突变,赶紧道:“娘娘不穿桃红色的衣裳,不喜欢在领口绣海棠,你们也入宫好几个月了,难道连这些都不知晓么!”
小宫婢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周全,“这,这是司针局新送来的秋衣,每,每一件都是这样的,奴婢,奴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奴婢,奴婢该死,求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静妃的脸色已经呈一片灰白,目光死死地落在那件桃红色绣海棠的衣裳上,好似看到了一个娇俏可爱的少女穿着它,在她面前翩翩起舞,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偶尔在午夜梦回时也会响起。
“母妃,母妃您看娡儿跳的舞好看么?除夕宫宴那日,父皇会喜欢么?”
心脏倏忽一紧,有什么东西攥得她喘不过气来,静妃紧紧揪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再看向那件衣裳时就如同见了鬼,厉声喊道:“给本宫扔了它,给本宫扔了它!”
王嬷嬷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直接连托盘带衣服的就朝殿外砸了过去,并且再一次声明,“以后芜华殿内,不准出现桃红色,不准出现海棠花,特别是娘娘的东西,全部都要给我避开!”
“是,是!奴婢明白了,奴婢明白了!”小宫女捡回了一条命,忙不迭迭地点头应声。
“还有,这是司针局送来的衣裳?”王嬷嬷话锋一转,又厉声问道。
从前六公主最喜爱桃红色和海棠花,自从她去后,怕娘娘触景伤情,她早就和司针局的人打过招呼,如今怎么还会犯这么严重的错误?!
小宫婢知道自己已无性命之忧,说话也平稳了下来,“回嬷嬷的话,听说是近来司针局刚进来了一批新绣娘,他们或许不晓得芜华殿里头的规矩,才会不小心犯了错。”
“哼!”王嬷嬷冷笑一声,“怕不是不晓得,而是故意懈怠!这宫里头的人哪个不是见风使舵的主儿,瞧着娘娘近来不得皇上欢心便这样怠慢,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这雄心豹子胆!你去,将做这衣裳的绣娘给我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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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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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清公子从慈宁宫出来的时候还犹自觉得好笑。
他想到太后问他的那些问题。
问他与三皇子是什么关系?
问他入宫到底抱着什么目的?
问他想不想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虽然都是试探之言,没有明说,但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嗤,他还以为这宫里头的人有多聪明,原来不过如此。
他想要干什么,他的真实目的,又岂会轻易说出来?
太后还以为他是青衣吗,随便试探几句就会把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
终究还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戏子吧!
有貌无脑,这就是世人对戏子的看法。
难怪李夫人要将他培养成戏子,除了方便进出高门大户外,最重要的还是想麻痹世人的神经。
他又想起自己回答太后的那些话,轻笑着摇了摇头,迈步进入了自己的小院。
已经被太后遗忘的戏班子的班主带着他手下的戏子来给他磕头谢恩。
凤清公子微微抬手,示意他们免礼,嘴里则道:“我说过,既然我来了,我得到的什么好处自然也不会少了你们的份儿,方才我又在太后那儿领了赏,你们拿去分了吧!”
班主是个很爽快伶俐的人,从前是跑江湖的,也懂一些规矩,并没有推脱,反倒是说:“公子今后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虽然我们在宫里头没什么地位,但这么多年了,知道的事情总比公子要多一些,公子要想知道什么。我们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公子若想要做什么,我们也必定尽力而为。”
凤清公子勾唇笑了笑,“暂时还没有什么需要劳烦班主的,凤清在此先谢过班主了。”说着,起身,轻轻施了一礼。
班主见他并没有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名角儿姿态,心中更是欢喜亲近,又再三表现凤清公子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戏班子的人帮忙,才带着人离开了小院。
凤清公子目送着他们的背影离开。直到一行人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才轻轻开口:“出来吧,有什么事还请阁下直言。”
隐在黑暗中的人并没有因此现身,不过却依言回道:“不是我找你有事,而是我家主子有要事要和你说。”
说完,就有一道白光迅速朝凤清公子闪过。
凤清公子微一抬手,稳稳地接住了飞过来的东西。
是一封信。
他看了看信封上的一手潇洒张扬的飞白,皱了皱眉,“敢问阁下的主子是谁?”
“公子展开看看信的内容就知道了。”说完。气息就已经消失,再寻不到踪迹。
凤清公子眉头又是一皱,他看了看信封上的飞白,犹豫了下。还是拆开了信,令人意外的是,信里头的字迹居然变成了秀丽的簪花小楷。
信封和信纸上的字迹相差甚远,一看就不是一个人写出来的。凤清公子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又被信中的内容给震惊了。
“兄,事出仓卒。想汝已知宛妃拘之,其非以恃宠而骄,乃刺上,我疑为欲不管不顾奋击之,故请君务见宛妃,告其真相,切记,速宜。心儿。”
捏着信的手指渐渐攥紧,信也被瞬间揉成了一团,凤清公子的眸光幽暗不明,仔细看去,才能发现其中深藏的激动和惧怕。
自从入宫以来,最想要做的就是见一见自己的亲生母亲,可为何迟迟没有见过?
并不是找不到机会,并不是没有能耐,而是害怕。
害怕而已。
他怕,自己整整期盼了十几年的第一次相见,不是他所想象中的样子。
他怕,他将真相说出,并不能得到预期中的回应。
他怕,这后|宫中的阴暗冰冷会将一颗真心抹灭。
所谓近情情怯,他盼了十几年,每日每夜都盼着能离她更近一些,如今他总算是离她最近了,却却步了……
可是现在,这样的一封信,却将他生生地推了出去,再不给他退却的机会。
母亲,我终于,终于要见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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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浣月轩内一片寂静清冷。
徐宛如自从行刺皇上被软禁以来,虽然还是一直好吃好喝地供着,但却将她拘禁在浣月轩的小小佛堂内,其余地方一概都不准她踏入,甚至将她身边的丫鬟都换了人,连素月都被调走了。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徐宛如跪在鸦青色的蒲垫之上,脊背挺直,目光清冷地盯着眼前的佛香瞧,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什么菩萨,什么佛主,不过全都是骗人的东西!
倘若这世上真有菩萨的话,为什么她徐宛如会变成如今的境地?!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家破人亡,夫离子散,还要为了保护旧情人日日夜夜面对着自己最痛恨最恶心的人!
可是结果呢?
结果人家过得好好的,夫妻和睦,儿女承|欢,一家人和乐融融,早已经将她抛诸脑后,徒留下她一个人在这后|宫之中苦苦挣扎,受尽欺凌。
甚至她连自己唯一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从小到大,睿儿就跟着她吃苦,受尽白眼和侮辱,她却为了他,教导睿儿要忍耐,要承受,不能起冲突,不能去向那个人告状。
明明七八的孩子,却怯弱胆小得像只有三四岁。
是她害了他。
害了睿儿的一生。
所以现在这样,他被送去给成嫔抚养,静妃碍于皇上的面子,总不会刁难他的,他还能受到更好的教导。
挺好的。
而她?
在得知他早已经忘了她的时候,她就没有想过要活下去。
活着,也没有了念想,好没意思。
可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她又觉得好不甘心。
所以想到了那个人,想到了害得她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心中的恨意就将她吞噬,脑中就始终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终于,她鼓起了勇气,一刀刺向了那个人。
当鲜血溅到她脸上的时候,她以为一切都解脱了。
可原来,是她太天真了。
她终究还是懦弱,几十年来养成的性子要改变谈何容易?
她在刺向他的时候下意识地偏转了方向,却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总之,变成了如今这样的结果。
要问她后悔吗?
刚被关进来的时候大概是后悔的。
可现在,跪在这里一个多月,她也逐渐明白了过来。
她是徐宛如,哪怕就是现实给她再多的痛苦和不公,她还是徐宛如,她始终做不出心狠手辣的事情,她也不想要变成手上沾满鲜血的人。
便就算是为了睿儿,她也要留一条后路。
杀了那个狗皇帝纵然痛快,可她就永远也回不去了,再不是记忆中他喜欢的那个善良乖巧的小姑娘,再也不是睿儿心目中温柔美丽的娘亲了。
就算是要解脱,她也必须干干净净地走,给睿儿,给他,留下一个美好的念想。
徐宛如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眸中只有平静淡然。
是真的看透了世事,大彻大悟后才有的平静。
徐宛如摸出了袖中被软禁时偷偷藏起来的金簪。
簪花头尖锐刺手,也算是一件锐器。
一个多月了,并没有什么动静传进来,证明睿儿应该过得不错。
她也可以放心了。
徐宛如笑了笑,闭上眼睛,抬手,猛地将手中的金簪朝脖颈上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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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认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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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见“咻”的锐器破空之声,然后又是“叮”的一声,宛妃手中的金簪就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地钉在了香案上。
烛光摇曳,金簪的尖头还发着耀眼的光芒。
徐宛如怔怔地跌落在蒲团上,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尚还有些不能反应。
“你死了,难道就是解脱了吗?”屋子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清清冷冷,还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怨气,“你死了,不过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你有没有想过活着的人该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了你做了多大的努力?你怎么就能够放弃!”
徐宛如依旧怔怔的,好半响才找回了一丝自己的神智,慌乱地从蒲团上爬了起来,“你,你是谁?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皇上下令将她软禁在佛堂面壁,除了来送饭的丫鬟,其余的人一概不准入内,她知道皇上除了是限制她的自由,也是怕别人会加害于她!
佛堂内外守备森严,怎么可能会有人悄无声息地进来?
“你,你到底是谁?你想要干什么!”徐宛如的脸色因害怕而有些发白,她倒不是怕死,而是怕死了也不得清白。
为了睿儿,她就算是死,也要死得体面!
“我是奉人之命来救你的。”话音刚落,从佛堂垂下的鸦青色幕帘下便走出来一个人。
屋子里的光影摇曳生辉,他一袭白衣,就这样缓缓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俊眉黑发,姿态翩跹,清冷的眸子因为烛光反衬,反而多了一丝温暖柔情。
徐宛如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俊朗男子,好似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
她初遇林琛的时候。
他也是这样。出其不意地从桃花树林里踱步走来,从此便成了她一生的劫。
眼前的这个男子,怎么会和年轻时的阿琛这么像?
徐宛如一时间痴住了。
“宛嫔娘娘,您不能死,一定不能。”凤清公子走到了徐宛如面前,静静地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地开口。
他面色虽清冷镇定,但眸中早已经是波涛翻滚,垂在衣袖中的一双手也控制不住地紧握成拳,恨得要去将那个狗皇帝杀之而后快!
他怎么都没有想过。宛嫔居然会自杀!
倘若不是心儿的那一封信来的及时,他也没有拖延时间,怕是他费了再大的功夫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具尸首!
巨大的恐惧和后怕让他瞬间失去了引以为傲的从容和镇定,才会不合时宜地用这样一个出场方式吓到她。
他的母亲,他十几年来的执念。
他绝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
自然,她也不能!
徐宛如总算是回过神来,匆忙往后退了一步,闭了闭眼,方才艰难地开口:“你……是林琛的人?”
思绪回转的一瞬间她脑中就闪过了这个念头。
这个少年与林琛很像。绝不会是巧合,可林琛没有儿子,那就只可能是他手下培养的人,不是说两人长时间呆在一起。面貌会相互同化么?
他又说是奉人之命前来救她,又口口声声说她不能死。
这普天之下,如今还会有谁这样在乎自己的性命?
所以说……林琛是安排了自己的人在宫里么?
是为了保护她?
他其实一直都没有忘了她?
徐宛如心里渐渐生出一股期冀,然而喜悦还没有漫上心头。便听凤清公子道:“不是。”
徐宛如又是一怔,随后溢出一丝苦笑。
她怎么又犯傻了?她还在奢望什么?不是亲眼见证过他将他与现任夫人的女儿教导得那般知书达理,落落大方。言谈举止间几乎全是他少时的影子吗?
倘若不是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倘若不是疼爱至极,又怎么会那样?
是她,是她太傻了!
事到如今,就只有她一个人还念念不忘!
徐宛如抬手擦掉脸上不受控制落下来的泪水,余光瞥见钉在香案上发着寒光的金簪,迈步就要去拿。
“是林琛的大女儿,林家三房嫡长女林昭言,同样也是太后钦赐的温阳县主,让我来救您的。”凤清公子赶在她拔下金簪前轻轻出声。
徐宛如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他,“你说什么?谁要你救我?”
“林昭言,您爱的那个人的女儿。”凤清公子静静地看着她,眸中涌动着一股无以言喻的悲哀,“难道这世上除了林琛,就再没有值得您留念的东西了吗?您的儿子,您的女儿,都不如您心目中的爱情来得重要吗?”
凤清公子心里又酸又痛,他真的从未想过徐宛如会自杀。
他以为,为了能再一次见到自己的孩子,她总会拼死活下去的。
谁曾想,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他们。
她心里永远都只有一个人,那个虽然是他父亲,但是却懦弱无能也该死的人!
连自己的孩子和结发之妻都护不了,他还算什么男人!
所以,这十几年来,他所想的只有母亲,这个为权势利益牺牲的可怜女人。
徐宛如无法直视凤清公子控诉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认识这个人,却觉得好像亏欠了他很多,心里酸涩难当,竟被他逼问的哑口无言。
良久,她才暗哑着嗓子轻轻出声,“睿儿有成嫔照顾,他将来只会过得更好,跟着我,他只会遭受白眼和欺辱,我死了,大家都会善待他的。”
“难道你就只为他一个人想?你就没有想过你流落在外的儿子和女儿?!你死了,他们该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凤清公子上前一步,激动地质问。
“什,什么?”徐宛如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愣愣地盯着凤清公子激动的神色无法反应。
什么叫“流落在外的儿子和女儿”?
她什么时候有“流落在外的儿子和女儿”了?!
“你,你是不是弄错……”
“母亲不记得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情了么?”凤清公子打断了徐宛如的话,不顾她震惊慌乱的眼神,淡淡开口:“十五年前,当今圣上对您一见钟情,之后强取豪夺拆散了您与当时风头正盛的少年丞相林琛的姻缘,还利用贺家势力害的您家破人亡,徐家被满门抄斩,林琛也因此彻底断了仕途。而就在那个时候,您有了身孕,不过才一个多月,并不显怀,之后您入宫备受盛宠,很快就被诊出有了身孕,因为月份相差不大,从脉象上看并不十分违和,太医为保龙颜也没有说出自己的疑虑,这就算是这样,多疑的皇上还是要你打掉腹中的孩子,是您拼死保了下来,原以为就会这样结束了,可人算不如天算,您早产,早了足足两个多月,皇上就坐实了您腹中孩子非龙种的事实,当下就斩杀了当时诊脉的太医,还要杀了您所生的一对龙凤兄妹,还是太后怕造杀业,偷偷将您所生的孩子救了下来,因为女婴娇弱,又因为男婴长大后很可能难以控制,便将男婴送到了远处,女婴送入了建安侯府,权当是林琛新夫人所生。而我,就是那个男婴,林昭言,则是那个女婴。这样,母亲还要说您没有其他的儿子女儿吗?”
徐宛如瞪大了眼睛,完全无法言语。
她此刻只觉得不可思议,只觉得无法置信。
她的心儿还活着?
她不是只有一个心儿,她还有个儿子?
这,这可能么?
这也,这也太荒唐了!
“不,不可能的……”徐宛如说着,往后退了两步,笑着道:“你在开玩笑吧,不可能的,不会的,一定是你在骗我的。”
凤清公子见她不断往后退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不由苦笑一声,“我以为母亲听到我们还活着的消息会很高兴的,却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不是你的母亲!”徐宛如激动地喊了出来,“你是谁?你到底是听谁说的这件事,你又有什么目的?!”
“我是听母亲的亲妹妹说的。”凤清公子却毫不退缩,甚至往前走了几步,缓慢而坚定道:“母亲的妹妹徐宛玉其实并没有死,她是在那场灭族之灾中唯一活下来的人,镇南伯府的老伯爷与外祖父是莫逆之交,他不忍看外祖父绝后,便将姐姐从那场灾难中救了出来,让她化身为镇南伯府的六小姐远嫁江南,希望她可以从此忘了这些人和事。可是他终究是太天真了,作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忘了这样的深仇大恨呢?”
“宛,宛玉……”接二连三的变故已经将徐宛如震得完全没办法思考,脑子里像是一片空白,又像是堆积了一团乱麻般杂乱无章。
凤清公子颔首,又往前走了几步,在她面前站定。
他年纪虽小,个头却很高,站在徐宛如面前足足比她高一个头。
徐宛如毕竟仰起头来才能看见他,看见他一如林琛的温润的轮廓和漂亮的下巴。
难道,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姨母说,母亲若是不信我,可以问您一句‘您是否还记得当初在大兴寺的约定?你又是否能实现您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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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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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宛如的父亲徐生曾经被下放到江南做官。
那时候她和妹妹徐宛玉不过还只是四五岁的孩子。
小孩子贪玩调皮,徐生和夫人又不是喜爱管束的人,正好给了她们姐妹溜出去玩耍的机会。
有一回徐夫人带着两姐妹在大兴寺上香,她们趁丫鬟不备偷跑到了后山上去,结果一不小心走远了,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徐宛玉才三岁,吓得哇哇大哭,徐宛如虽然也怕,但为了安抚妹妹,只能忍住害怕和哭泣,抱着她低声安慰,“宛玉不要害怕,姐姐会保护你的,永远保护你,不要怕了好不好?”
“真的吗?”三岁的徐宛玉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姐姐真的会一辈子保护宛玉吗?”
“当然是真的!”徐宛如用力点头,“姐姐承诺你,这一辈子会一直保护宛玉,疼爱宛玉,宛玉要什么姐姐都给你,咱们不哭了好不好?”
“好!”徐宛玉破涕为笑,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尚还带着泪痕,“姐姐拉钩,不准忘记哦!”
不准忘记……
可她终究是没有做到。
徐宛如闭了闭眼睛,现在回想起那段惨烈的时光都觉得痛不欲生。
如果宛玉没有死,如果她没有死,这么多年,她该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无法想象,那样娇俏可爱的宛玉,是怎么能够在仇恨中度过这漫长的岁月的?
她又匆忙将视线移到凤清公子身上,追问:“你是如何跟宛玉认识的?”
凤清公子见她信了,唇边不自觉溢出一抹笑,直抵眼底,“是姨母救了我,在我五岁的时候。我那时是个乞儿。”
不需要多说什么,淡淡的三言两语便交代了那不堪回首的过去。
徐宛如盯着他酷似林琛的面庞,心脏如刀绞一般痛了起来。
她多么希望他是她的儿子!
这样一个执着善良的少年,如果能真是她的儿子该有多好!
只是,没有如果……
她先前是被震住了,思绪始终没有打通,只能被动地随着他的话走,以至于忘了,当初生产的时候,明明只生了一个。她还听见稳婆的声音,说是个小公主。
哪里来的儿子?
是宛玉,是宛玉骗了他。
为了一己私利,为了能够报仇,骗了这个如春风般美好的少年。
她的妹妹,那样娇俏可爱的宛玉,什么时候被仇恨蒙蔽了心,变成了这样?要利用一个无辜少年对亲情的渴求和执着?
徐宛如闭上眼睛,不敢再直视凤清公子的眼睛。
更不敢。将真相说出来。
她怕伤了他的心。
“母亲?”当所有的真相被揭开,凤清公子虽然表面一直维持着镇定冷静,但心里早已经是惊涛骇浪,不安得连手都在发抖。
他不确定用这样一种方式告知母亲真相她能不能接受?
她会高兴有他这个儿子的存在还是觉得他的到来影响到了她如今的生活?
她是不是会嫌他多事?
她是不是根本不想认他?
有太多太多的不稳定因素令凤清公子恐惧。以至于话出口连声音都是颤的。
徐宛如重新睁开了眼睛,唇角扯出一抹笑,却酸酸涩涩的,她盯着凤清公子。哑着嗓子开口,“清儿,是母亲对不起你。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她曾经同宛玉说过,男孩单名一个“清”字,女孩单名一个“心”字,不出意外,这个名字不会错。
果然便见凤清公子脸上乍现出光彩,看着她的眸中满是激动。
徐宛如微微一笑,心里下了决定后表现得就比较自然。
她决定了,无论眼前这个少年是不是她的儿子,她都要好好待他,绝不能说出真相。
这不光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宛玉。
有时候能不被拆穿的真相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母亲不会寻死了,再也不会了,以后你就安心留在母亲身边,母亲会为了你们争取,会永远护着你们的。”徐宛如上前紧紧搂住了凤清公子,因为激动苍白的双颊泛起了一片红晕,眼眸也晶晶发亮,比起之前的死气沉沉,好像又重新活过来一样。
这回轮到凤清公子怔怔的,立在那儿无法反应。
设想了千千万万种和母亲相认之后的情形,就是没想到会是这样,这样的温馨自然,和乐融融。
完全没有他之前所想象中的一丝一毫的尴尬和不适。
他的母亲,如他想象中的一样温婉善良,柔声细语。
她的怀抱也是这样温暖舒适,是他十几年来梦中的企盼。
“母,母亲……”他愣了下后,也忍不住伸手环抱住了她。
“恩。”徐宛如轻轻点头应声,又抱了一会儿,才松开了他,略激动地低语,“你方才说,建安侯府的三房嫡长女其实是你的妹妹,我的亲生女儿?”
毕竟是情绪内敛的人,凤清公子也很快收拾好了激动的心情,颔首,“是,母亲。”
徐宛如想起曾经见到过的那张脸,那抹身影,激动得浑身上下都止不住地发抖。
她没有想到,没有想到那居然会是她的女儿!
原来那个令她心灰意冷,令她认为林琛不再爱她的人是她的女儿!
不是林琛和他现任夫人生的!
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两个的女儿!
是她心心念念,一直都无法忘怀的女儿!
她的心儿!
徐宛如太激动了,根本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只知道紧紧攀住凤清公子的胳膊,眸中全是无法遏制的欣喜。
凤清公子唇边也勾起一抹笑,轻轻拍着她的手安抚,“母亲不要着急,我会想办法让妹妹进宫来见你一面的。”
“真的吗?”徐宛如眼睛一亮。
“是。”凤清公子失笑颔首,“便就算是我不会,相信心儿也会找机会进宫的,这一次我会来见您,就是心儿传的信,大约是母女连心,她已经猜到了您会做傻事,果不其然……”
徐宛如红了脸,略有些尴尬,“我,我只是……”
“好了好了,母亲不需要解释,只要今后别再这样就可以了。”凤清公子安抚。
“母亲再也不会了。”徐宛如郑重地点了点头。
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心儿还活着,就断没有再寻死的道理!
她一定要好好活着,活着见到心儿,活着与她再续母女前缘!
“母亲,您且放心吧,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好好地活着,其余的,我们会替您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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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清公子趁着夜色无人回到小院的时候,与母亲相认后激动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了下来。
他即刻就写了一封信给林昭言,向她叙述了方才的情况。
林昭言在隔日就收到了信,看着信中凤清公子用极其平淡的言语描述了昨日救下徐宛如的经过,已经能想象出昨日的惊险一刻。
后背也因为后怕而惊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幸好,幸好她的信送的及时。
幸好凤清公子赶得及时。
否则,怕是只能见着宛妃的尸体了。
她怎么会这么傻?
竟然会想要去寻死?
林昭言叹息着摇了摇头,心里也不知道是痛惜还是无奈。
抬手正待将信合上,视线又落到了最后一行字上。
她愣了下,再仔细看去,方才皱起了眉,问侍立在一旁的曼华,“你把信送给宣文的时候难道重新套上了一个信封吗?”
曼华回忆了一下,摇头,“并不曾啊,或许是宣文自己弄的吧,毕竟姑娘的字迹不宜被发现。”
“我特意换了种方式写的簪花小楷,并不是我平日里的字迹,宣文一向知道,又何必多此一举?”林昭言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事透着几分蹊跷。
凤清公子说信封上的字迹是飞白。
会是谁的字迹呢?
“姑娘,姑娘!”曼双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还透着几分焦急。
林昭言的思绪瞬间被她打断,望着匆匆闯进来的曼双,皱着眉道:“何事这么风风火火的?”
因为一路疾奔,曼双还犹自喘着气,不过大概是因为太着急,还没有把气喘匀,就迫不及待道:“是二皇子,二皇子他,他把墨霜给赎走了!”
“什么?!”曼华立刻跳了起来,“二皇子怎么能这样!”
“是啊是啊!”曼双使劲点头,愤慨道:“亏我还以为二皇子变好了,谁知道不过是迷惑人的假象,他居然还是对那墨霜念念不忘,竟然花了三千两将墨霜从醉花楼赎走了!他是想在咱们姑娘进门前先弄个侧妃么!”
“什么侧妃,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青楼女子,姑娘同意,端贵妃还不同意让这样的女子败坏皇家名誉呢!”曼华因为激动,也难得说了重话。
大概就只有林昭言最为镇定淡然了。
“急什么?你们不也说了,不过是个青楼女子,何以为惧?”她缓缓站起身,盯着窗牖旁摆放的插着白玉兰的碧玉花斛,轻飘飘地道:“她也不过是只值三千两,能随意被人买卖,又有什么资格与我相提并论?你们放心吧,哪怕就是妾,我也不会让她来给我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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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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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府。
宽阔的厅堂内,墨霜着一袭红衣立在那里,一双秋眸无波无痕,静静地望向坐在上首,正低头把玩着茶盅,一脸云淡风轻的男子。
此时正是秋日,天高气爽,院子外的秋海棠遍开一地,墨霜一袭红衣似火,竟要比那秋海棠更艳丽耀眼,只是脸上的神色,也要比那秋风更凉意刺骨。
“二皇子不是早已经抛弃墨霜了吗?做出此举又是何意?”
萧焕闻言,挑了挑眉,将手中把玩的杯子搁在茶几上,抬眸朝她望过去,“抛弃?你竟是这样以为的么?”
萧焕的目光灼灼,澄澈又透亮,里头是问心无愧,墨霜竟被他看得心虚尴尬,偏了偏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世人皆是这般以为的,况且,当初也并不是墨霜想与二皇子分道扬镳。”
“既然如此,那你就安心在府上呆着吧!”萧焕轻飘飘地下了结论,又道:“这样,世人也只会以为我对你余情未了,你不吃亏。”说着,站起身就要走。
“二皇子!”墨霜喊住了他。
“还有何事?”萧焕回头看着她,一双眸子清冷淡然,丝毫没有以往的欢喜和情深。
墨霜抑制住从心底不断涌起的酸涩,勾唇笑了笑,“二皇子至少该让我知道,您将我赎回来,到底想要将我摆在什么位置?是一个红颜知己,还是要纳我为妾,亦或者,什么都不是,您只是想将我当做一个摆设,来向我宣告您可以随意左右我的人生,以此来向青黛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萧焕嗤笑了一声。索性转过身直视墨霜的眼睛,“青黛死了,再也回不来了,我就算要替她讨回公道也是杀了你,而不是将一个她生前厌恶的女子往府里带,你认为把你当做一个摆设一件物品就能替青黛讨回公道了?墨霜,你也未必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墨霜的脸色一白。
她没有料到二皇子会说这样伤中人心的话。
看来青黛还是他心里不可磨灭的那个伤疤。
那个傻丫头,用自己的性命来成全了她的痴念。
也算是值得了。
“既然如此,二皇子又为何不杀了我?”墨霜心里虽替青黛感慨,但面上却毫不露怯。反倒挑衅道:“二皇子杀了我,不正是替青黛报仇了吗?您现在这样,将我接回府中,怕是青黛在天有灵也不得安息吧!”
“因为你还不能死。”萧焕却并没有被她激怒,十分淡定从容道:“你有本事安排人进皇宫,又有本事设计我除去曹之敬,我又怎么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你?”
“没想到二皇子已经查出来了。”墨霜从未想过自己做过的这些事能瞒住二皇子,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她也已经想过二皇子可能会对付她的招数。
就是没想到他会将她赎回来。
她闹不明白二皇子想要做什么。
所以。未知令她不安,才会迫切地想要从二皇子嘴里得到一个答案。
但就目前看来,二皇子不会轻易说出他的目的。
“墨霜。”萧焕盯着她,眸中藏着淡淡的悲哀。“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与你反目成仇,哪怕就是你害死了青黛,我也只是对你感到痛心和失望,却没想过要你死。所以。你要是还顾念着从前一丁点的情分,就请你日后行事收敛几分,莫要叫人寒了心。做出撕破脸皮的事情来,这样,对双方都不好。”
墨霜一怔,才明白过来,“二皇子是想要监视我?”
将她弄到二皇子府来,行事必定要受到掣肘。
萧焕勾唇冷冷一笑,没有回答墨霜的问题,只是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将你赎回来是因为什么,那我就告诉你,我不为别的,只为我愿意。”
说完,一撂袖袍,很潇洒地迈步出了大厅。
只为我愿意……
墨霜盯着萧焕渐行渐远的身影,眉心紧紧地拧了起来。
他愿意什么?
愿意将她赎回来放在身边监视,也不愿意杀了她,是吗?
墨霜只能想到这个答案,心里的害怕和不安逐渐消散,唇边也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却不知道,二皇子的这个“我愿意”,不仅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反而会成为她催命的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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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焕一路疾行回了书房,面色阴郁又凝重。
福安见状,心里头如雷打鼓,还以为是墨霜给了萧焕什么气受,便上前劝道:“二皇子,您就看开一点,既然墨霜姑娘已经赎出来了,她今后就是二皇子您的人了,旁人啊再也不能染指分毫,什么卖初夜不初夜的……”
“你说够了没有?”萧焕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人已经走到了书桌旁,吩咐:“给我闭嘴,过来磨墨!”
“哦。”福安委屈地嘟了嘟嘴,耷拉着脑袋走上了前,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萧焕看他这样就更来气,随手抄起桌案上的书本朝他脑袋打了过去,“你不是曼双那边的人么,这样替墨霜说话就不怕曼双找你麻烦!”
福安吃痛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冤枉,奴才可没有帮墨霜姑娘说话!奴才倘若晓得您要去赎墨霜姑娘,奴才定是拼死也要拦住您的!可奈何您压根就没跟奴才商量,奴才拦不住,事已至此,便也只能捡好听的说了,总不能让二皇子更不开心不是?”
萧焕看着福安控诉般的眼神,大约是因为方才那一下真打疼了,眼眶竟泛红了,心里就不免愧疚了起来。
“抱歉……”萧焕叹了口气,一向意气风发的脸上满是落寞,“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说这件事,也不知道,有朝一日会不会为今日所做的选择后悔。”
说着,耸肩笑了笑,“大约是不会的吧,只是,这儿的滋味不好受。”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福安怔怔的,也被二皇子难得正经感伤的样子吓到,“二皇子……您怎么了?”
“没什么。”萧焕轻笑了一声,“我只是从未想过,我也可以做的这般绝情狠心,那这样,我跟母妃又有什么区别?我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她为我所做的一切呢?”
福安听得云里雾里,可也从萧焕悲伤的神色中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
绝情狠心?二皇子是指对墨霜姑娘吗?
“不提了,你快把我磨墨吧!”萧焕不允许自己优柔寡断,哪怕就是心里再不舒服,这决定既然下了,就容不得他退缩。
况且,他顾念着从前的情谊,却不见得她也顾念着。
事到如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哪怕他再不愿意。
萧焕很快写好了信,用青铜印泥加盖,让福安速度将信送去给林昭言。
毕竟这个主意是林昭言出的,具体实施也得看她的意思。
建安侯府现在也是风雨飘摇,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经受住这样一个变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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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双收到福安来信的时候没少给他脸色看,哪怕就是福安低声下气甚至要跪下来求她,她的脸色也没有缓和半分,只抽过他手中的信,冷冷地扔下一句“倘若二皇子敢叫我们家姑娘伤心,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福安是叫苦不迭,心里暗暗责怪二皇子的情债真是害苦了他。
殊不知,他们做下人的在这边揪心着急,当事人可要淡定多了。
林昭言在看完了二皇子信中的内容后,微微一笑。
很好,目前为止还不能被墨霜发现他们的目的,一定要找准时机,出其不意,方才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姑娘,二皇子在信上说什么了?哼,他动作倒是快,我们刚收到了消息他自己就寄信来了!”曼双一脸不爽地凑了过来,“姑娘千万不要相信二皇子的甜言蜜语,他都是哄骗您的!奴婢听福安说,墨霜现在被接到了一座独立的小院里,好吃好喝地供着,还有好多婢女伺候,摆明了就是侧妃的架势!”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林昭言似笑非笑地站起了身,拍了拍她脸道:“你们别为我抱不平,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你们且等着看吧!”
曼双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林昭言又捏了捏她的脸,“好了,别多问了,反正我不伤心,陪我去看看若言吧,她被关了这么些天,也是时候该求母亲把她放出来了,否则她非跟我急眼不可。”
现在都八月下旬了,九月份陆言之就要去临安了,她要是再不求刘氏将林若言放出来,以林若言的性子,怕是能把这房子烧了也要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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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有亲说最近情节有些混乱,呜呜呜其实我也不想的,真的是最近事务繁多,忙得脚不沾地的,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幸亏列了事件列表,否则绝对写不下去了,本来想休息一阵子的,可是编辑不让,30号还给了重磅,要求四更三天,感觉真是力不从心……
大家别急,你们着急我更焦躁,毕竟情节发展到后面了,好多东西该交代的都得交代了,一下子还真有点顾不过来,容我好好捋捋……
先对不起了。
ps:那个说情节混乱的书评我删了,毕竟要上重磅了,放那儿影响不好,意见我收到了,抱歉。(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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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言赶去麓玉堂的时候,难得林琛也在。
他正在跟刘氏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俊朗如玉的脸上满是笑意,眉梢眼底也尽是喜悦之色,想来是真的开心。
刘氏也是笑靥如花,甚至嗔怪地捶了下他的胸膛,展露出了她鲜少会示于人前的小女儿姿态。
林昭言怔怔地立在原地。
她突然想起凤清公子寄来的那封信,想起上头提及宛妃时说的话,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分外不是滋味。
这样其和融融,温馨美好的场景,她以后还能再见到吗?
如果宛妃被救出来了,母亲和父亲又该如何自处?
“昭儿,你怎么来了?”林琛眼尖看到了她,忙笑着问道。
林昭言也瞬间回过神来,收起心里突如其来的伤感,迈步走了进来,“父亲在跟母亲说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林琛就“扑哧”一笑,“你问你母亲!”一副揶揄之意。
刘氏的脸一红,佯怒瞪了林琛一眼,嘴里则对林昭言道:“没什么没什么,不过是一些无聊的玩笑。”
“你也知道是无聊的玩笑啊!”林琛笑得更加爽朗,对着一头雾水的林昭言解释,“你母亲,迫不及待要抱孙儿了,竟然要帮昕哥儿相看婚事了!”
“啊?”林昭言惊掉了下巴,“昕哥儿那才几岁啊,懵懵懂懂的,还什么都不明白吧!”
“就是。”林琛用力点点头,“就你母亲着急,眼馋黄夫人家刚出生的小孙儿,就想自己也抱一个,也不想想昕哥儿多大的年纪。”
刘氏脸一红。解释道:“我这不是,不是提前绸缪么?那黄夫人家的八小姐真是不错,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跟画里走出来似的,又乖巧又懂事,再瞧瞧黄夫人家亲出生的小孙儿,想必她将来和昕哥儿生的孩子也不会差。”
“你瞧你瞧,又来了。”林琛给林昭言挤眉弄眼,一副无奈的样子。
“噗哈哈哈……”林昭言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实难想象昕哥儿那小不点生出来的孩子长什么样。母亲也的确是太操之过急了。
刘氏被他们父女二人笑得脸更红了,偏偏又找不到理由反驳,只能跺跺脚,扭过身道:“你们父女二人就会联合起来欺负人!”
林琛见刘氏脸都气红了,就知道这玩笑要就此打住,便笑吟吟地凑上前道:“好啦,不生气了,我们都是跟你闹着玩呢!这自古以来定娃娃亲的就不少,你要是真喜欢那黄夫人家的八小姐。就给昕哥儿定下吧,反正我没意见,只是,前提是得先将若言的婚事给定下来啊。她如今都十四了!”
这招转移话题果然凑效,刘氏的思绪一下子全都飞到林若言那边去了,自然,怒火也转移了过去。
“别提若言了。提到她我就愁,还不如昕哥儿娶妻生子靠谱。”刘氏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林昭言和林琛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可奈何。
林若言这刚烈的性子。也难怪刘氏怎么也拿她没办法了。
“她也不想想,是我不让她嫁给言哥儿吗?那是秦氏不愿意,是秦氏瞧不上她!她要是能把这性子改改,凭她的出生家世,秦氏凭什么瞧不上她,这与我有关系吗?”刘氏越说越生气了起来。
林琛赶紧安慰她,“这种事也是急不得的,我听说言之近来与若言走的很近,说不定两人看对了眼,再有母亲从中说合,这门亲事就能成了。”
刘氏冷哼一声,“你不知道言哥儿就要去临安了么!这一去就是三年五载,难不成还要我们若言等他?等到了那时,若言年岁大了,他要是不娶,若言还能找着好人家吗?”
说着,视线落到林昭言身上,脸色就缓了缓,“说起来三个儿女中就只有昭儿最叫我省心了,倘若若言有她一半懂事就好了。”
林昭言见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很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头,“母亲这话可就不对了,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怎么能比较呢?若言自然有若言的好,她直率单纯,仗义爽快,从不跟人玩心眼,好些人就喜欢与这样性子的人相处呢!”
说着,顿了顿,又看向林琛道:“言之表哥也喜欢这样性子的姑娘,他又是个极稳重可靠的,相信必不会做出忘恩负义之事。”
林琛收到林昭言的眼神,怔了下,随后就反应过来,忙点点头道:“是啊是啊,既然若言喜欢,她又是那样不肯服软的性子, 你也就看开些,不要再逼她了。言之我是极为了解的,是个好孩子,别看他年岁小,却极有担当,我想只要若儿能与他两情相悦,那秦氏再不乐意又能怎么样?言之不是个愚孝之人,你再教导教导若儿,她将来的日子不会苦的。”
刘氏的脸色缓了缓,神情也有几分松动。
林昭言趁热打铁,“母亲,您也晓得若言的脾气,最是任性叛逆,你越是将她关着,她就越是不服气,索性您就将她放出来,让她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儿,磕着了碰着了,尝到苦头了,她也就全都明白了,再者,我觉得若言不笨,她明白该怎么选择。”
刘氏看着林昭言,叹了口气,上前握住她的手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她对言哥儿的一片痴心,只是母亲我终究骨子里还是高傲的,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女儿为了一个男人就这样不管不顾,连尊严连家人亲情都不要了呢?”
她这话颇有些一语双关的意思,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妥,林琛的脸色却白了白。
林昭言时刻注意着他们的反应,见状赶紧岔开了话题,“母亲不要担心,若言有分寸的,您只要明白,放手让她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儿,她吃得了苦就能留得住幸福,她吃不了苦,也能叫她彻底绝了念头,您若逼她,只会适得其反。”
“你今儿个就是来当说客的?”刘氏无奈地瞪着她。
林昭言吐了吐舌头,笑道:“若言都被关了一个月了,天大的错也该原谅了,再者,我并没有觉得她做错了,只是行事莽撞了些罢了,那秦玉雪,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去,你怎么也跟她站在一处了?”刘氏捏了捏她的鼻子,“不管秦玉雪是不是好人,大房的事儿你少管,管得不好还要赖在我们头上!”
“女儿知道了。”林昭言歪了歪头,俏皮道:“那若言可以放出来了么?”
刘氏无奈失笑,“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不把她放出来?罢了罢了,索性你们姐妹连心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你今后多带着她一些,有些事我也不好管,你管她至少不会反感。”
林昭言嘻嘻一笑,从椅子上跳起身道:“那女儿去接若言出来了!”
“瞧你。”刘氏看她风风火火的样子,忍不住嗔怪,“还不知道是你把若言教好还是若言把你带坏了呢!”
林昭言吐了吐舌头,跟刘氏福了福身,又跟林琛互相挤了挤眼睛,便兴冲冲地退了下去。
刘氏望着林昭言离去的背影,不禁感慨,“有个这样好的女儿,我从前竟辜负了十几年了光阴,想来真是惭愧,也难怪你瞧不上我。”
林琛正沉浸在和林昭言说服了刘氏的喜悦中,闻言一怔,随即蹙了蹙眉,“你又说这些话题做什么?咱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是啊,好好的。”刘氏扯开唇角笑了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头总是不安,总担心自己不能看见昭儿和若言出嫁,担心自己再也抱不上孙儿了。”
“胡说什么!”林琛不满地瞪着她,“现在建安侯府的确是因为朝堂上的一系列变故而产生了动荡,可母亲和大哥都不是傻子,他们一定留着后路自保,再不济,你忘了还有萧王爷在背后帮衬我们,他可是答应了我要护住侯府的!你若是实在担心,我们就分家,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刘氏看林琛一副着急慌乱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上前握住他的手道:“不必了,我信你,我知道,你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护着我们的,我也不愿意走,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无论身处何地,我都很开心。”
她的手温暖柔软,当潺潺暖流透过她的手心传进来,好似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林琛望着她隐含着深情的眼眸,心中一颤,下意识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不管怎么说,在一切尚未发生前,他必须要做个好丈夫好父亲,必须要维系表面一切的和谐与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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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 设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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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言推开青杏阁房门的时候,正看见林若言踩在窗户旁的小圆桌上,踮起脚尖,身子往前倾,似乎想要爬出去。
“咳咳……”林昭言清了清嗓子,提醒自己的到来。
一只脚刚迈出去的林若言闻言,身子一僵,尴尬地转过身来,“呵呵,母……”
话音在对上林昭言似笑非笑的眼眸时顿住,然后“哇”地一下叫出来,脸上全是喜色,“姐姐!”
林昭言笑吟吟地颔首,“可不就是我。”
“你怎么来了?”林若言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脸突然一板,冷冷道:“你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逍遥自在么,还管我的死活干什么?”
林昭言见她变脸比翻书还快,挑了挑眉道:“我来是奉母亲之命放你出来的,你要是不愿意,我可就走了。”
“诶,等等等等!”林若言果然破功,立刻叫出来,“你说真的?母亲肯放我出去了?!”
林昭言无奈失笑,“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又对着造型极其不雅观的她道:“你赶快下来吧,要被母亲看到了又要不满,你还想再关上一个月?”
“不要了不要了,自然不要了!”林若言兴奋地直摇头,赶快收回了自己已经伸出去的那只脚,然后纵身一跃,稳稳地从窗台上跳了下来。
林昭言看着都替她心惊,她却像没事人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裙摆,又转身去关窗户,嘴里则念叨,“不能被母亲发现我在干坏事,否则一死一个准。”
“你啊!”林昭言瞪了她一眼,唇边却忍不住泛起一抹笑。“瞧你这活力十足的样子,我也就不担心你去了临安之后的生活了。”
“你自然不用担心了,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林若言已经关好了窗户,转身,歪头冲她一笑。
两姐妹在临窗的暖榻上坐了下来,特意叮嘱丫鬟守好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才切入了正题。
“是你向母亲求情的么?你有没有跟母亲说我要去临安的事情?”林若言一边替她倒了一杯茶,一边问道。
林昭言伸手接过青墨团花的茶盅,摇了摇头,“还没有。我也不打算说,因为母亲一定不会同意,只不过我已经跟母亲提了醒,话里话外都透露出要她放手的意思,她似乎也听进去了,所以你离开,她应当不会有太强烈的反应。”
“那就好。”林若言舒了口气,又喝了一杯茶压惊,才又开口。“我离开之后,还要请你多多照顾母亲,帮我跟她说一声对不起,告诉她。我不会永远是那个让她操心烦恼的小丫头,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我也能为我所作出的选择承担后果。”
林昭言看着她难得认真的小大人模样,喟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的,你就放心吧!”
其实她也很舍不得让林若言一个人离开,她虽然每次嘴上都说不担心她。但实际上心里比谁都要担心,不过她也是没有办法,林若言是必须要离开盛京的,而且不止是她。
“你也要好好照顾你自己,既然晓得有人为你担心,就不要做出让人担心的事情。”林昭言喝了一口茶,暖暖的茶水顺着喉头直流入小腹,熨帖了她因担忧而略有些寒凉的身子,“不过在你离开盛京之前,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来做。”
“什么事?”
“你还记得七夕那晚在醉花楼看到了大伯父吧?”林昭言将茶盅搁在桌上,认真地望向她。
林若言颔首,“自然记得,我原本还想说找机会将这件事捅出去呢,谁知道会出了秦玉雪的事儿,谁又知道母亲会将我关起来!”
“你现在有机会了。”林昭言淡淡接话,“陆言之离京是九月初五,你可以选择在九月初四那天,将这件事捅出去。”
林若言眨了眨眼睛,不解地望着她,“为什么?”
“为我们大家省去麻烦。”林昭言拎起桌上的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盯着在茶水中沉浮的一片碧绿茶叶,缓缓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大伯父去醉花楼应当不是寻欢作乐,他要找的人不简单,自然背后之人也不简单。七夕那日,全府上下就只有咱们出去了,虽是偷偷摸摸的,但这件事一旦捅出去,大伯父一定能查到我们,而我那日跟二皇子在一起,所以就只剩下你了。你想,大伯父要为自己洗脱罪名,会不找你这个目击者的麻烦?”
林若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所以,一旦我离开盛京,大伯父就没法子逼我改口了。”
“恩。”林昭言轻轻点了点头,又道:“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一旦你走了,我可以利用这件事说成是大伯父将你逼走的,那么依父亲的性子一定会跟大伯父没完没了,到时候我再趁热打铁,说不定咱们可以分家单过。”
林若言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你想要分家?”
林昭言大大方方地点头,“是啊!难道你不想么?你觉得咱们三房在建安侯府过得好么?父亲整日不着家是因为什么?绝大部分原因就是不想要见到祖母和大伯父。”
这些话其实是林昭言胡诌的,林琛虽然和建安侯府格格不入,但骨子里还是将自己当做是侯府的一份子,他还是很爱侯府的。
要分家不过是出于她的私心,她私心地不想让建安侯府好过,私心地只想要救出自己关心爱护的人。
再者,林老太太和林琨支持三皇子的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了,她可没有那个本事能让他们也全身而退。
林若言却信了她的话,不过与其说信,不如说是她想要信。
“可是分家哪有那么简单?况且我不是真的被大伯父逼走的,这能骗得了一时可骗不了一世,再者大伯父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岂会被咱们牵着鼻子走?大伯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分家对她可没有半分好处。”林若言很快又提出了自己的忧虑。
她觉得分家这件事摆明了就只能心里想想,要想实现,不定如何折腾呢!再者,她对于分家也并不那么热衷,分出去了,日子未必就好过,她闹不明白林昭言这样做的目的。
林昭言却轻松地笑了笑,不急不缓道:“咱们三房对侯府也没有什么贡献,相反,倒是一直依附着侯府,吃他们的喝他们的,大伯母早就对咱们不满了,要不是碍着祖母的面子,她头一个将咱们赶出去。至于大伯父,他自然是不愿意的,可他不愿意也没有办法,我不会给他机会找咱们的麻烦,只等你将这件事戳出去,我保证大房一定会前所未有的热闹!”
林若言的八卦之心瞬间被点燃,眼眸亮晶晶地凑上前道:“照你的意思,除了大伯父逛青楼的事儿,还有别的事儿发生?”
林昭言笑吟吟地望着她,“明明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事儿,你倒是忘得快。”
林若言一点既透,瞬间明白了过来,“你是说秦玉雪?”
“你说呢?”林昭言的意思不言而喻。
“可是秦玉雪的那个奸夫不来找她也没办法呀!万一他就是个负心薄情的人,一直不来找怎么办!”
“不会的,我一定会让他来找。”林昭言缓缓开口,眸光逐渐深邃。
让秦阊来找秦玉雪不过就是一封信的事儿,她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不是想宽容他兄妹二人,而是在寻找时机。
现在既然二皇子已经将墨霜赎出来了,时机也就成熟了,她只需要坐在远处静静旁观大房即将上演的一出大戏,再趁机将三房摘出去。
倘若不是为了三房,她还真没有那闲工夫去理会大房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林昭言回到沁芳阁之后就给二皇子写了一封信,在信中简明扼要地表明了二皇子将墨霜送给建安侯林琨的日期是九月初六。
初四陆氏收到消息与林琨闹。
初五林若言离开,让林琛与林琨闹。
初六墨霜进府,秦玉雪与秦阊被捉奸成双。
她保证可以让林琨和林老太太焦头烂额,让大房热闹非常。
当建安侯府面临内乱,林琨在朝堂上一定也会有所懈怠,三皇子就会更受重创,静妃在后|宫的日子也就不会好过,端贵妃则会趁机出手。
后|宫硝烟弥漫,宛妃,也就无人顾及了……
林昭言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靠谱,虽然实施起来还有会诸多的困难和变故,但大方向应该不会变,只等着到时候见招拆招了。
她将信写完封口,交给曼双送去二皇子府,然后又提笔去写另外一封信,写好了交给曼华,“你叫宣文将这封信送去给宛瑜。”
虽然真正的林昭言说她没有办法改变其他人的命运,但至少有这个机会的时候就要努力一试,实在不行,她也算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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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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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四很快就到了。
这期间林若言表现一直都很乖巧懂事,整日呆在屋子里看书练字,甚至还学起了女红,几乎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林昭言知道后说了她一顿,让她表现得稍微正常点,不要适得其反了。
好在刘氏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林若言被软禁怕了,短时间内不敢再闹腾了。
今日刘氏例行带着林昭言她们去给陆氏请安。
因为近来朝堂上的事情,内宅也是一片压抑,几房的太太聚在一块儿并没什么话聊,表面的寒暄之后就各自借口离开了。
刚出了荣升堂的正厅,二太太秦氏就凑到了刘氏身边,谄媚道:“玉心,沁儿的舅舅刚从南边回来,带了一箱上好的雪梨,我记得昭儿体质虚寒,这天凉了容易咳嗽,用川贝炖雪梨有奇效,你一会儿去我那儿拿一些?”
刘氏斜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不用了,昭儿不爱吃梨。”
林若言也忍不住接话,“就是,我姐姐吃梨会腹泻,二伯母就算是要巴结也得提前做好功课吧!”
秦氏的脸色一僵。
五太太吴氏便用帕子掩面偷笑,心里狠狠啐了秦氏一口。
这秦氏,实在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之前还跟陆氏沆瀣一气帮着对付三房,现在看大房风雨飘摇了,便上赶着去巴结四丫头了,搞得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出她的用心。
这等伎俩拙劣又让人生恶。
反倒是当事人林昭言云淡风轻地好像没听到她们说话一样。
秦氏一切不过是为了二房的将来以及林沁止的婚事,她并不反感秦氏为了自己的利益谋划,她只是反感她用的伎俩太过拙劣。
有时候做事,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又能全身而退,就一定要懂得“借刀杀人”。
秦氏这话要是让个丫鬟来说,也不至于被这般打脸。
什么事情都冲在前头。死的当然也最快。
当然,便就算是借刀杀人,也要好好地藏好那把刀,才不至于被人找出来牵涉到自己。
林昭言想到这儿,将视线朝林若言移了过去。
现在,林若言就是她的那把刀,并且是必须要藏好的那把刀。
林若言收到了她的眼神示意,颔首表示了然,下一秒则对刘氏道:“母亲,我的一只耳坠掉了。我回去找找。”
刘氏侧首看她,果真见她左耳垂上的珍珠耳坠掉了,皱了皱眉道:“才觉得你懂事了些,没想到又闯祸了,那珍珠耳坠可是你外祖母送你的,还不快仔细找找。”又对紫莺紫鹃吩咐,“你们也去帮忙找找。”
秦氏见状,学聪明了,给自己身边的丫鬟暗暗使了个眼色。那丫鬟心领神会,立刻站出来说要帮忙一同去找。
刘氏这次自然没办法也不会拒绝。
谁料到却是林若言道:“不用了,不用了,我知道耳坠掉在那儿。你们跟去了反倒搅得我分心,我去去就回!”
说完,也不理会众人的反应,一溜烟地就跑走了。
刘氏只能盯着她的背影无奈叹气。
当然最郁卒的还当属秦氏。只能在心里默默感慨,巴结三房的道路任重而道远啊!
林昭言继续没事人似的劝了刘氏几句便拉着她走了。
林若言这边很快回到了堂屋。
陆氏坐在那儿还没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到林若言回来了,愣了下,随后就蹙起眉,“若姐儿,你怎么又回来了?”
林若言笑嘻嘻的,“我的珍珠耳坠落在这儿了,我回来找找。”
陆氏心里不怎么高兴,应该说她这阵子心里就没有高兴过,尤其是看到林若言没心没肺的笑脸,更加觉得自己过得水深火热。
所以话出口,自然没什么好气,“你来了那么一会儿就能把耳坠子给弄掉了也是本事!”
林若言耸耸肩,难得没有与她争锋相对,“大伯母别着急,我找到就走。”
“那你尽快,我还有要事处理,可没空陪着你在这儿找耳坠子!”陆氏冷眼盯着她,也不说让个丫鬟上前帮忙找找。
林若言还是没跟她计较,弯腰低头找自己的耳坠,还分外体贴道:“大伯母不用管我了,您去忙您的,我找到自会离去。”
“你只管找你的。”陆氏冷冷出声,并未多言。
“大伯母的脸色怎么看起来很不好?”林若言抬眸望了她一眼,状似无意地问道。
陆氏板着脸没有理会她。
林若言就一边继续低头找,一边自顾自道:“我今日也没有看见大伯父,难道是大伯母还在生大伯父的气吗?”
“什么?”陆氏皱了皱眉,不解地望向她。
林若言一边伸手在椅子底下摸,一边抬头望过去,“大伯母难道不是在生大伯父私自去逛醉花楼的气吗?”
她话音刚落,陆氏就猛地站起身,一双眼睛锐利又严肃地瞪着她,“你说什么?!”
“哇,找到了!”林若言从椅子地上摸出一个珍珠耳坠,笑嘻嘻地站起身道:“谢谢大伯母,我找到了!”
陆氏还是死死地盯着她,厉声道:“你把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你说谁去逛青楼!”
林若言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大伯父啊!七夕那晚,我亲眼瞧见的。”待窥见陆氏的脸色,又立刻捂嘴,“大伯母原来不知道吗,我以为您是知道的!我,我不是故意的,或许是我眼花了,毕竟,毕竟我是偷偷摸摸跑去醉花楼玩耍的,不敢多留,看错了也正常!”
说着,又双手抱拳作揖,求饶道:“大伯母千万不要告诉我母亲,我怕再被软禁,您就当是一场误会吧,我先走了!”
盯着林若言渐行渐远的背影,陆氏的眸中波涛翻涌,垂在衣袖中的双手也渐渐紧握成拳,良久,才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林琨,你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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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琨晚间回来的时候就觉得院子里的气氛很不对劲,虽然这阵子府中一直都很沉闷,但还没有过这样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夜凉如水,周围静悄悄的,除了廊檐下悬挂的两盏澄心堂纸糊的灯笼发着亮光,整座院子竟然漆黑一片。
成亲二十几载,只要他没回来,陆氏总会在屋子里点一盏灯等着他。
可今日竟然没有,不仅没亮灯,院子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难道是集体出门了?
林琨想了想,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好先迈步进了屋子,借着微弱的月光,打算摸个火折子出来先点一盏灯照明。
然而他刚走到桌子前,就被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一个黑影吓了好一跳。
“谁……”
“侯爷回来了。”那个黑影在他开口质问前轻轻出声。
林琨听出了她的声音。
是陆氏。
被吓到的恐惧就悉数转变成怒火,“这深更半夜的你在干什么!好端端地装神弄鬼,你是不是没事干了!”
“的确是没事做。”陆氏却丝毫没有畏惧林琨的怒火,在黑暗中,因为看不清双方脸上的表情,反倒能更准确地用心交流,“在侯爷心目中,我做什么都是枉然,既然如此,那又何须去做呢?”
“你发什么神经!”林琨觉得陆氏简直莫名其妙,他最近已经够心烦意乱的了,可不想回家了还不得安宁。
“难道不是吗?”陆氏不答反问,冷笑了一声道:“侯爷什么时候又真把我当回事过?大约就只是个利益联姻的工具,是你嫡长子的母亲。你打心眼里瞧不上我,觉得我蠢笨无知,妇人之见,所以这段日子无论我怎么安慰你开解你,你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甚至稍微不顺着你的心意就发脾气。我体谅你在朝堂上的苦楚,所以我都忍了,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并不是,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原来,侯爷只是对我厌倦了而已,只是对我连表面的敷衍都不愿意了而已!”
陆氏越说越气愤,原本想要心平气和地和他谈一谈两个人之间的问题,结果说到最后情绪还是难以控制。
她为他孕育了一双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在他心目中却连个青楼女子都不如,以至于他要偷偷摸摸地去青楼偷腥!
什么尊重她才没有纳妾,如今想来,都是狗屁!
都被自己的侄女儿撞见了这种丑事,还谈什么尊严不尊严!
“难怪我怎么开解你都不听,提什么意见你都要否决!林琨,你只是瞧不上我,所以瞧不上我说的任何话!”
“你又听了谁的挑拨离间!”林琨听她说得实在是莫名其妙,根本不想搭理她,只道:“朝堂上的事情原本就不是你一个妇人该议论的!瑾姐儿嫁给端王世子本就是为了逃避这场风波,你让我去寻求端王世子的帮助将他们牵涉进来不是没有脑子是什么!我懒得陪你在这儿折腾!”说完,甩袖就要走。
“林琨!”陆氏腾地一下站起身,厉声道:“别把话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我就不信,一个青楼女子会比我的见识广,会让你更愿意说话!”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撕破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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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林琨脚步一顿,然后猛地转过身来盯着陆氏,那眼神恨不得要吃人似的。
陆氏被吓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可转念一想,自己又不理亏,怕什么!
于是又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抬起下巴,冷笑道:“怎么?恼羞成怒了?林琨,我真是没想到啊,你在人前表现出一副严正不阿的样子,原来背地里也跟其他男人一样龌龊!”
陆氏这话说得有些严重了,话出口她自己也后悔了,可与生俱来的的骄傲又叫她做不到低下头去道歉,再者,这件事原本就是林琨的错,她为什么要道歉!
林琨的眉毛突突发跳,是他暴怒前的预兆,可他向来涵养极好,越是气到极致,越是能够“心平气和”。
“你若要跟我无理取闹,那我就奉陪到底。”林琨也冷冷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与你成亲二十几载,从未纳过一房妾室,可如果这就叫你妄自尊大、自以为是,分不清作为一个侯夫人应该具备的判断和包容,那我是不介意多纳几房妾室叫你学一学什么叫贤良淑德!”
陆氏的脸色刹那间惨白。
林琨这话说得极对,他身为侯爷,地位尊贵,纳几房妾室不过是锦上添花,极平凡的事情,她在刚嫁给林琨的时候也从未想过能独自一人霸占宠爱。母亲也同她说过,嫁给这样一个有身份的人做妻子,尊荣地位是不愁了,人人羡艳,可却有外人看也看不到的烦恼,要她务必要懂得宽容大度、善解人意,万万不可学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子拈酸吃醋。叫丈夫不喜。
她一直牢牢记住,在成亲五年之内,还主动与林琨提过要帮他纳妾的事儿,可是他自己不愿意,还口口声声地说她是成国公府的掌上明珠,便就算嫁给他也不该受委屈,他绝不会纳妾的。
她当时感动极了,又因有老太太这个姑母在,久而久之,就忘了母亲说过的话。就以为,其实嫁给这样的人家,也可以与丈夫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哪怕她的夫君不愿意同她说太多的话,但他至少没有别的女人,她是独一无二的!
抱着这样的心态她过了二十几年,现在,林琨的一席话,却瞬间将她的认知颠覆。
原来她根本就不是独一无二的。林琨用**裸的话语告诉她,他可以给她脸面抬举她,同样也可以将她的脸面尊严踩在地上践踏!
一切不过是随他所欲,端看他愿意不愿意罢了!
她是没有资格发表任何意见和不满的!
“好。好,我算是明白了,我算是看清了。”陆氏气极反笑,林琨或许忘了。她从来就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人,也向来吃软不吃硬,如果他真要跟她撕破脸。她也不介意奉陪到底!
“你要纳妾是吗?好好,我同意,免得你又要说我心胸狭隘、不识大体!明日我就去跟母亲提议,说你要纳一个青楼女子为妾,我倒要看看,母亲她老人家会不会同意!”
青楼女子和正经人家的妾室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林琨素来名声极好,如果这件事闹出来,对他的声誉一定有损,就算皇上知道了恐怕也会有所微词。
她倒要看看,林琨敢不敢跟她扛上!
林琨恶狠狠地盯着她,手都气得发抖,若不是强行压制着自己的怒火,说不定下一秒就要掐上陆氏的脖子。
他向来都知道这个妻子蠢,就会内宅女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勾心斗角,从来不会着眼于大局,所以他一向不爱跟她商量什么事情,可是他没有想到,她竟然能蠢成这副样子!
他声誉有损,对她可有半分好处?!
就是这么不知所谓!
“是谁告诉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林琨很快就想明白了事情原委。
他去醉花楼的事儿绝不可能是陆氏自己发现的!
这是有人拿着陆氏当枪使,给他添堵呢!
他近来因朝堂上的事情奔波劳累,折了曹之敬的羽翼,不知道要在多少地方才能给弥补回来!
本来就是身心俱疲,陆氏要是再闹得内宅不得安宁,他还有什么精力去对付别处!
肯定是有人想要趁乱获得什么!
这个躲在背后暗算的小人,他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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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荣升堂黑暗中的波涛汹涌,灯影绰绰的青杏阁却是一片祥和安静。
林若言借口要向姐姐讨教作画的技巧将林昭言留宿了下来。
小小的闺房内,只有墙角亮着一盏琉璃宫灯,盈盈玉润,朦胧美好。
青花缠枝的香炉里熏染着好闻的茉莉花香,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有着安抚人心的作用。
两姐妹并肩躺在黄花梨雕灵芝如意月洞门架子床上,静静地不发一言。
“姐姐……”良久,林若言忍不住轻轻出声,“你睡着了吗?”
“没有。”林昭言睁开眼睛,透过雨过天青色的幔帐,可以看到立在墙角的琉璃灯盏,就好像彼时天上的明月。
明日林若言就要离开了。
也不知月亮到底要圆多少回,才能再见着她。
许是离别前的氛围太过伤感,两人吃过晚膳后就一直没有说过话。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说什么。
“姐姐……”林若言翻了个身,让自己侧对着她,也正好可以看到她恬静温暖的侧脸。
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从小到大都包容自己迁就自己,哪怕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过是一笑而过。
可她竟是才发现她的好就要离开了,她从未为她做过什么,想来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姐姐,你不要伤心,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她低低地开口,嗓音有些暗哑。
林昭言收回视线,也转过身看她,恰巧看见她从眼眶滑落的一滴泪。
“到底是谁伤心?”无奈地笑了笑,林昭言伸手替她擦去眼泪,故意调侃,“你要是真舍不得我,不如就别走了?”
林若言“扑哧”一声,破涕为笑,“你明明知道不可能的。”
言之表哥是她的梦想,是她的希望,是她一直以来追求的那束光,她不想轻易放弃。
诚如母亲所言,她要是不跟着去,三年五载,她根本等不起。
言之表哥至今都给不了她一个确切的承诺,她不敢赌。
“我明白。”林昭言轻轻一笑,捏了捏她的脸道:“你的执着和毅力谁都比不上,所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美梦成真。”
如果说先前她同意让林若言去临安是为了让她避难,现在就是真心实意希望她可以打动陆言之。
而且照先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可能也并不是没有。
“就算不成,我至少努力过,就不会留有遗憾。”林若言歪头笑了笑,只是身体却有些凉,想来她并不如表面看上去这般坦然,她也很害怕,害怕自己所有的努力和痴情都付诸东流。
林昭言拉过她的手,默默给她鼓励。
“我没事。”林若言又笑了笑,努力不让自己落泪。
“对了姐姐,你说大伯母会不会将我供出来?”她刻意转换了话题。
林昭言摇摇头,顺着她的话题答道:“不会的,你且放心,大伯母那种人我很了解,面上装得平易近人,实际上骨子里高傲又任性,与林瑾明一模一样。她一定会质问大伯父,大伯父又不是喜欢与女人纠缠的人,他肯定会不耐烦,两个人就会争执,大伯父越不让步,大伯母就会越生气,肯定会翻旧账,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拿出来说,为了憋一口气也不会轻易把你供出来。”
林若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又感慨,“姐姐,你好懂大伯母!”
林昭言弯唇笑笑,“月晕而风,础润而雨,你只要懂得观察,从小事着手,就能看清一个人的性子。”
林若言又点点头,接话道:“那我猜以大伯父的性子,一定不愿和大伯母口舌之争,他接下来会甩袖走人,大伯母就越发的气闷不平,第二日一大早肯定会去给祖母告状。”
林昭言眨眨眼睛,“你也挺懂他们。”
“举一反三罢了。”林若言笑嘻嘻的,“你没瞧见每次大伯母与母亲争锋的时候大伯父都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我觉得他最反感女人叽叽喳喳了,还有大伯母,从前受了委屈哪次不去祖母跟前告状?不过是仗着祖母是她亲姑母罢了,也不想想,大伯父可是她亲儿子,她会帮谁?”
林昭言笑望着她,“母亲总是嫌弃你不够聪慧谨慎,怕你被人算计,其实哪会啊,你精得跟猴似的呢!”
林若言跟二皇子挺像的,都是属于那种心里是明白人,只是是不愿意去勾心斗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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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杀鸡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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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言嘻嘻一笑,“我只是懒得去想,再说也没有必要去想。”
的确,林若言的世界一向很单纯,刘氏将她保护得很好,几乎没叫她尝过苦头,这也是她有如此孤勇的原因。
夜更深了,屋子里头的茉莉花香依旧柔淡芬芳。
林昭言上前替她掖好被角,轻声道:“睡吧,等到明日一早,再多的不堪龌龊也与你无关了。”
她只需要,永远活得这样单纯乐观就可以了。
至于其他的……
次日,阳光熹微,秋风送爽。
建安侯府在一片晨闹声中苏醒了过来。
九月初五,这原本该是平凡而普通的一天,因为荣寿堂内陆氏的哭闹注定了它不平凡的开始。
许是闹得动静太大,位于南院的麓玉堂也听到了风声。
原本正在洗漱的刘氏匆匆披了件外衫出来,问刚打听消息回来的丫鬟,“紫莺,出什么事了?”
紫莺喘着气道:“是侯夫人在老太太那儿闹起来了,哭哭啼啼的,好像是在说侯爷要纳妾,要老太太替她做主。”
刘氏皱了皱眉,显然这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件小事何至于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侯爷纳妾不过是天经地义,难道就因为这么多年没纳妾就叫她想当然地以为这是不对的?她到底有没有脑子。”发表完自己的观点,刘氏不想再理会这件无聊的事儿,转身就要进屋。
“奴婢听说,那个妾室好像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貌似,貌似是个青楼女子。”紫莺吞吞吐吐地回禀。
刘氏脚步一顿,慌忙转过身道:“此话当真?”
紫莺点点头,“奴婢听荣寿堂的红缨说的。大约,是真的吧!”
红缨一向与林若言交好,她是不会骗三房的人的。
刘氏的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摇着头喃喃道:“不可能啊,大哥应当不是这样糊涂的人,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能闹出丑闻呢,这对建安侯府的声誉也不好啊!”又恍然大悟道:“难怪了,难怪陆氏敢去母亲面前闹,她这是算准了母亲这回会站在她那边。”
“夫人。这件事咱们要管么?”紫莺道:“奴婢听说二太太和五太太似乎都去荣寿堂了,咱们不去似乎不大好。”
刘氏冷笑一声,“五弟妹去恐怕是真想要劝慰一二,秦氏……她只怕是想要落井下石方才能更好地巴结我!也不想想,我岂会帮这种见利忘义见风使舵的小人!”
说着,便理了理衣襟,迈步朝屋内走去,“过来替我梳洗更衣,这种事。我自然是要去凑个热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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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荣寿堂内,一片压抑沉默的氛围。
林老太太面无表情地坐在临窗的暖炕上,周身环绕着极低的气压。
林琨黑着脸立在一旁。
至于陆氏,则抽抽噎噎地坐在下首的小锦杌上。一副委屈万分的样子。
秦氏和吴氏十分有自知之明地躲在后面,不发一言。
她们是借着请安的名义来打探情况的,谁知道进来了反倒出不去了,陆氏似乎想留着她们和她一起同仇敌忾。至于林老太太,想必是要借此给她们一个警醒。
她们此刻坐如针毡,很想要插上翅膀飞出去。也不想要参与大房这乱七八糟的家务事,再探首朝外面张望了下,还是没有望见刘氏。
秦氏心里想着难道刘氏胆子真那么大不敢来请安,毕竟林老太太没有因陆氏的事儿通知各房不用来请安,她若是不来,摆明了就是在荣寿堂安了眼线才会知道这件事,这后果可比她们在这儿看一出戏要严重多了。
结果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就见老太太身边的红缨掀帘进了屋子,禀告:“老太太,三太太来请安了。”
秦氏面色一喜,同时松了一口气,想着刘氏既然来了,就算大房起什么争执也推脱不到她身上。
林老太太的脸色也缓和了下,道:“让她进来吧!”
陆氏一听到刘氏来了,心中更不满,特别是听到林老太太缓下来的语调,委屈尤甚。
所以刘氏刚进了屋子便听见陆氏愤懑道:“母亲,这件事您可一定要替我做主。您就算让玉心来评评理,她也绝不会说我半个不字!”
刘氏顿时冷笑,心想说你哪里来的自信?
她面上则不显,恭敬地给林老太太请安之后,便随意地在一旁坐了下来,问道:“大嫂何事这般委屈,竟要我来替你评理了?”
陆氏嘴上说要她评理,岂又会真把她当回事儿,话出口,自然是冲着林老太太而去的。
她拿着帕子一抹眼泪,又唱作俱佳道:“姑母,以前我还不曾进门前您对我说过,您是我的亲姑母,我嫁来之后绝不会委屈了我,我心里也明白,做人儿媳的,哪有不受委屈的,凡事多几分宽容理解就好。这么多年来,筠儿与姑母情同母女,与侯爷相敬如宾,筠儿也从不奢望什么侯爷能一心一意地待我,算起来,我这么多年已经是赚到了,侯爷要纳妾我是绝对没有丝毫意见的!可是,可是他竟然看上了青楼女子,您说说,这可怎么得了,这关乎到侯府的名声,我劝侯爷说就算是我同意母亲也不会同意,可侯爷非但不听,还责怪是筠儿不识大体,说筠儿连个青楼女子都不如,母亲,您说说,这是筠儿不识大体拈酸吃醋吗?”
“你休要在这儿胡言乱语!”林琨冷冷盯着她,“你要和我无理取闹我岂能不让你顺心如意?你身为一家之母连最基本的判断都没有,只晓得被人牵着鼻子走,我要是再不给你点教训尝尝,整个侯府就都要败在你的手上!”说完,就移开了视线,似乎多看一眼都难以忍受。
“姑母,您听听!筠儿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惹得侯爷对我如此厌恶,竟连解释都不愿!”陆氏说着竟哭了起来,看来不是假装是真被林琨伤透了心。
“既然如此,筠儿还不如死了算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林老太太冷眼瞧着他们争执,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发表过任何看法,此刻听陆氏说话越来越不上路子,不由狠狠拍了下桌子,冷声道:“你口口声声说侯爷去逛花楼,你是亲眼瞧见了还是侯爷亲口跟你承认了?!没有坐实的事情就胡言乱语撒泼打滚闹到这个地步,你还有理了不成!侯爷我看着长大,性子我最清楚,他素来讨厌胡搅蛮缠,没有的事儿被你说成有,你还指望他会跟你解释向你道歉不成!”
陆氏的脸色白了白。
“你们夫妻这么多年,竟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还要闹到我这儿来丢人现眼,让其他三房的人看笑话,简直不可理喻!”林老太太说着,手指了指在场的其他三位夫人,对陆氏道:“你看看你几个弟妹,有哪个会因为这种闺房小事来找我做主的?又有哪位爷是没有妾室的?侯爷给你脸面不纳妾,可不表示他不能纳妾,你想蹬鼻子上脸,也要看看我同不同意!”
“姑,姑母……”陆氏似乎被吓住了,愣在那儿无法反应。
秦氏和吴氏面面相觑,后背皆生出一股凉意。
林老太太将她们都留下,还要等刘氏来了才发表意见,摆明了是想杀鸡儆猴,让她们明白这侯府是谁做主,千万不要去做逾距的事儿。
近来因朝堂的风波,林老太太无暇管太多事儿,人心的确是有些散漫了。
尤其是秦氏,竟想着通过三房巴结二皇子,还以为林老太太不知道呢。
林老太太借由陆氏的事儿来震慑其他三房,是要告诉她们,她连亲侄女都不会轻饶,哪会由着她们逍遥法外。
秦氏的手心后背瞬间沁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此刻不由庆幸刘氏没被她拉拢过来,看来今后还是安分守己得好。
就只有刘氏比较镇定淡然,因为林琛不理会朝堂之事,她也不愿意牵扯进这些弯弯绕绕,自然没什么好害怕的。
她反倒是从林老太太的话中分析出了这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定是谁在陆氏面前嚼舌根说林琨看上了一个青楼女子,陆氏被妒意冲昏了头脑,也不去查清楚就找林琨吵闹,林琨又素来不是个爱与女人争吵辩解的主儿,见陆氏这样,索性就顺了她的心意真打算纳妾,想要给她点苦头尝尝,谁知道陆氏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林琨不跟她解释道歉,她就打算捅到林老太太这儿讨公道,翻来覆去拿青楼女子说事,目的不过是想让林老太太站在她这边,让林琨今后收敛。
想到这儿,刘氏暗暗摇了摇头。
这夫妻二人最大的弱点就是不同心,只要有人稍稍在其中搞点小动作,就能叫他二人分崩离析。
之所以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不过是仗着林琨不近女色,陆氏心狠手辣,林老太太在里头护着,府中其他人没那么阴险罢了。
真要有人有心搞破坏,还不是一拿一个准。
刘氏心里正奇怪是谁想要整大房,便将陆氏腾地站起身,豁出去般道:“我可没有妄加揣测,他这件丑事可不是别人乱嚼舌根的!是若姐儿七夕那晚亲眼瞧见,难道她一个小姑娘还会说谎话吗!”(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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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刘氏豁然色变。
在场的其他人包括林老太太都怔了怔。
林若言?怎么可能!
“筠儿,你这话可不能胡说八道!”林老太太头一个不信,她以为是陆氏仗着林若言是她最宠爱的孙女,才会将她拿出来说事,“若姐儿是一个姑娘家,养在深闺,怎么会看到这种事!”
“是若姐儿亲口说的还会有假?她一向离经叛道不守规矩,去青楼妓馆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吗?!”陆氏一时着急,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大嫂说话可否过过脑子!”刘氏猛地站起身,盯着陆氏的眼神恨不得要将她生吞活剥了,“没有证据的事儿,可由不得你在这儿血口喷人!”
林若言一旦牵扯上这种事,闺誉尽毁,还怎么嫁人!
“筠儿,若姐儿是你的亲侄女,你对她再不满也不能拿这种事诋毁她!”林老太太的眉心突突发跳,如果说她先前责备陆氏是为了给其他三房一个警告,现在就是真的动了怒气。
林琨则皱了皱眉,他了解陆氏,她虽然有时候的确会不择手段,但这种情况下,她却是没必要撒谎的,因为只消将若姐儿找来一问,是真相是栽赃一清二楚。
果然便听陆氏激动道:“我是不是血口喷人只需要将你女儿找来问一问!问一问她七夕那晚是不是偷跑出去,是不是在醉花楼撞见了侯爷!”
陆氏之所以敢如此理直气壮,是因为她料准了林若言心高气傲的性子绝不会撒谎骗人。
刘氏也明白,脸瞬间白了。
七夕那晚,七夕那晚她拗不过若言的央求,的确偷偷放她出府玩耍了!
难道她真去了醉花楼还撞见了林琨的丑事?!
刘氏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一时间慌乱无措。
林老太太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如果陆氏说的是真的。不仅是林若言闺誉有损,对林琨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件事若姐儿除了对你还有对谁说过!”林老太太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还是替儿子隐瞒,“四丫头呢?四丫头知不知道?!还有她身边的那些个儿丫鬟,去,将她们都给我带过来!我倒要看看,这件事是谁在从中作梗!”
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过就只有一个意思,倘若林若言承认了这件事,今儿个这些人,就谁都别想回去了。
刘氏又岂会不知道林老太太的意思。一张脸更加白了。
虽说官员逛青楼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但林琨不同,他素来以清廉寡正的形象居于人前,如今又是在这么个节骨眼上,实在不宜闹出什么丑闻。
偏偏陆氏不自知,把这种事拿到台面上闹,还牵扯进了若姐儿!
刘氏恨得要把陆氏杀了的心都有了。
陆氏却是一脸得意的样子,她才不会管林若言的死活,谁叫她嘴快藏不住事儿。在这内宅之中最重要的就是谨言慎行,既然她不懂,那出了事儿就只能是她活该!
她只需要让林琨承认自己的错,让林老太太知道她没有无理取闹就行了!
林琨的表情也瞬间阴郁了下来。
他行事一向隐蔽。别人就算要拿他说事也没有证据,可倘若是自家亲侄女把这种事说出去,可信度就大大提高了,对他绝对没有益处。
必须得想个办法才成。若姐儿那样的性子,还真可能会散播出去。
“紫莺,你快去把五姑娘喊过来。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如旁人所说的不知廉耻!”刘氏刻意咬重了最后一个词,眼睛盯着陆氏,明显是意有所指。
“不必了,让翠泠她们去喊!”林老太太根本不给刘氏通风报信的机会,对堂下的人道:“你们谁都不准出去!”
刘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秦氏和吴氏也是心慌意乱,这种事情知道了对自己可没有好处。
翠泠很快得了吩咐离去,不过却在离去之前给了刘氏一个眼神,看得刘氏是莫名其妙。
她知道红缨与林若言交好,翠泠却是一直受命于林老太太,从来套不了近乎的。
然而容不得她多想,林老太太已经缓和了语气,“都坐下,不过就是小孩子看错了人说错了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们别紧张,等若姐儿来了,问清楚就好。”
刘氏真佩服林老太太的镇定,大约是因为她不是真的爱林若言,在她心目中,侯府的名声要比林若言重要得多。
刘氏闭了闭眼,垂在身侧的双手禁不住发抖,心里的愤怒早已经将恐惧盖下。
她依言坐了下来,也逐渐恢复了镇定,皆因为她已经做了决定,谁要是敢欺负她的女儿,她拼了命也要跟他们斗争到底!
就在紧张焦急的等待中,先前离去的翠泠回来了,却只带来了林昭言和两个丫鬟,并不见林若言的影子。
她们几个看上去脸色都十分焦急难看。
刘氏正奇怪,便见林昭言哭得跑上了前,“母亲,若言不见了!”
“什么!”不是刘氏,是林老太太的声音,“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刘氏还以为是林若言的恶作剧,怔了下,反握住林昭言的手,柔声道:“怎么回事,不哭,和母亲好好说说。”
林昭言抽抽噎噎的,一张如玉似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眼睛也有些肿起来,想来是真的伤心到了极致,“我,我也不知道,我一大清早起来就没有看见若言,后,后来在桌上发现了一封信,若言说,说她说错了一句话,怕被祖母责骂,怕以后再也见不到母亲,所以她躲了起来,让我们,让我们不要找她……呜呜呜,母亲,若言她一个姑娘家,能去什么地方,难怪她昨晚偏要我留下和她一起歇息,原来,原来是她早知道自己要走了,母亲……”
林昭言哭得好不伤心,说到最后竟然失语,俨然不会是装出来的!
刘氏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哆嗦着嘴唇已经说不出话来。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惊愕万分,这样的变故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林若言竟然离家出走了!
“胡闹!荒唐!”林老太太总算回过神来,再也不复方才的镇定理智,“谁还会要了她的命不成,这是在干什么,她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刘氏被震回了神智,立刻抓紧林昭言的手,失声道:“她什么时候走的?!快,快去派人将她找回来!现在还来得及,现在还来得及!”
“不准去!”林老太太立刻拦下了她,“这样大张旗鼓的去找算怎么回事,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嫌侯府名声太好听了是不是!离家出走,离家出走,她敢走就要敢承担后果!”
“母亲!”刘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若姐儿是您的亲孙女!”
林老太太索性不看她,因为震怒,胸口起伏不定,需要紧紧抓着茶几才不至于倒下去。
刘氏咬了咬唇,挣扎了一会儿,才豁出去道:“那媳妇只有去寻求二皇子的帮助了!”
林老太太瞪大了眼睛看她,“你是要反了不成!”
“若姐儿是我亲女儿!现在她被人逼走,我岂能袖手旁观!”刘氏不甘示弱地回击。
“可没有人逼她走,是她自己胆大妄为。”陆氏没好气地接话,心里对林若言越发的不满,她可真没想到那小妮子敢离家出走,胆子也忒大了!
“若言不是胆子小的人,我觉得她会这么害怕,一定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林昭言抽抽噎噎地开口,眼睛是对着刘氏,话却是明显冲着陆氏去的。
陆氏脸一白,“你休要胡说八道!”
刘氏却明显信了,盯着陆氏半响,又转向林老太太,咬牙切齿道:“你们一个个欺人太甚!”
林琨见刘氏是真急眼了,指不定要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忙对林老太太道:“派几个人去暗中寻一寻,她一个姑娘家,走不远的。”
他还有另一层的考虑,既然林若言要逃走,证明她的确是在醉花楼看到了他,为了防止她出去胡说八道,是一定要找到她的。
林老太太也明白了过来,疲惫道:“那就照你的意思办。”
林琨颔首,“那儿子就先出去了。”
他实在不耐烦和一群女人在一起,叽叽喳喳,吵得他脑袋疼。
林琨走后,林老太太对着犹自在震怒中的刘氏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倘若找到了她,我决不轻饶!”
刘氏浑身上下都止不住发抖,需要死死咬住牙关才不至于崩溃。
人都说患难见真情,在这种节骨眼上林老太太还只想着侯府声誉,根本不管若言的死活,她总算是明白了,总算是看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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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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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太太没有再说什么,也不打算再留她们,只叫陆氏留下,让其余的人先行回去,包括刘氏。
林昭言搀扶着因腿软而站立不稳的刘氏,一步一步缓慢地朝外走去,刚出了屋子,便听到林老太太震怒的责骂声在屋内响起。
林昭言暗暗摇了摇头,看来林老太太始终还是和陆氏站在一条阵线的,奈何陆氏太蠢,导致林老太太和林琨也遭受牵连。
不,更准确地说是陆氏和林琨的脑回路始终不在一个频道上,夫妻不同心,看似有二十几载的感情积累,可是根基不稳,所以一推就倒。
她猜林老太太肯定后悔这些年来对大房的过度纵容了。
林昭言搀着刘氏回了麓玉堂。
谁曾想在路上还一切正常的刘氏一踏进堂屋整个人就朝后倒了过去。
一切来得始料未及,林昭言猝不及防,脑子空白了一秒,回过神时,刘氏就已经晕倒在了地上。
“母亲!”林昭言吓坏了,赶紧上前去查看她的情况,触手一抹才发现她的身子一片寒凉,再翻开她的眼睛,竟然只能看到眼白!
林昭言晓得情况严重了,刘氏怕是惊吓过度又急火攻心,方才有根弦一直绷着没表现出来,现在回了麓玉堂,一松懈,就晕死了过去。
“紫莺,快,快去找大夫!”
“曼双,你去沏一杯压惊茶来!”
“曼华,你去找父亲,要快,务必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他!”
林昭言一边吩咐,一边用手指用力掐着刘氏的人中。
好一会儿刘氏才幽幽醒转了过来。她先是迷茫地看了林昭言一会儿,等到脑子渐渐清晰,整个人顿时又激动了起来。
“昭儿!昭儿!你妹妹不见了,若言不见了,你快去找二皇子帮忙,你让二皇子派人去将她找回来!”她死死抓着林昭言的胳膊,眼泪止也止不住地落下来。
林昭言轻叹了一口气,低声安抚,“母亲,没事的。若言没事的,她是随言之表哥去临安了,有人跟着她,所以不会有事的。”
刘氏一愣,脑子明显不够用了。
林昭言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歉疚道:“是我不好,没有提前将这件事告知母亲,主要也是怕您在祖母面前露陷,早知道您这样担心。我就不该瞒着。”
她的确是有些后悔了,什么事情都藏着掖着,以为一切都可以靠自己办好所以没必要告知任何人,殊不知。身为她所爱之人,他们是有权利知道一些事情的。
幸好刘氏刚刚没出什么意外,倘若她要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走下去。
“昭儿。你别骗母亲!”刘氏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手脚到现在都发着软,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母亲。咱们先去里 屋坐下再谈。”林昭言将刘氏扶进了里屋,直到将她安置到了软榻上,才肯继续。
“这是若言临走之前给您写的一封信,您看完之后就明白了。”林昭言无意多说,该说的话林若言都写在了这封信里,她没必要多此一举。
刘氏颤抖着接过了信,当视线落在信封上林若言的字迹时,身子一颤,整个人又不可遏制地发起抖来。
林昭言只好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抚,“母亲,我可以向您保证,若言不会出事的,绝对不会。”
刘氏反复深呼吸了几口气才算是平静了下来,她拆开了信,细细看了起来。
可是这不看还好,一看她手抖得更厉害,看到最后竟是将信揉成一团,狠狠扔到了地上,“她一个姑娘家,还懂不懂礼义廉耻!”
林昭言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也不着急,只淡淡道:“那相比较这个而言,母亲难道是觉得被大伯母逼走的好么?”
刘氏一愣。
林昭言继续道:“想必母亲刚才也看得清清楚楚,在这个府里,只有利益和前程,哪有什么真心和亲情?若言就算是不去临安,恐怕也呆不下去了。”
刘氏无法反驳,憋了半响才又道:“可这也不该成为她去找言之的借口!她一个姑娘家,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尊严就是脸面!这样上赶着倒贴上去人家就瞧得上她,别到头来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的名声都给毁了!”
又肃下脸严肃道:“昭儿,这件事你肯定是跟她沆瀣一气的,母亲答应不责怪你,你去将她给我找回来,趁着事情还没有闹大之前,趁着局势还能挽回之前,赶快叫她给我回府!”
“母亲竟认为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么?”林昭言不答反问,“您不是没有瞧见祖母和大伯父那恨不得要吃人的样子,您觉得若言回来了,日子会好过吗?”
刘氏回想起方才林老太太的态度,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倘若若言回来了,等待她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林昭言见刘氏的表情有所松动,便趁热打铁,“还有,母亲就觉得若言一定没有希望么?倘若若言不去争取,那肯定是没戏了,可她去争取了,付出努力了,我相信结果肯定会不一样的。”
“可她名声也毁了,成国公府不会愿意娶这样一个……”
“不会的。”林昭言打断了刘氏未说完的话,笃定道:“谁知道若言是跟着言之表哥走了?临安靠着延陵,可以说若言是去找外祖母了,难不成还有谁真会去江南查访?这根本就不现实。再者,若言又不是赖着言之表哥,她只是想离得他近一些,又不会与他住在一处,等到时机成熟,她自然会回来,到时候让言之表哥上门提亲,名正言顺,又有何不可?”
刘氏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大约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向来少言寡语的女儿怎么突然间这么伶牙俐齿了,最最关键的是,她说的都很有道理,她竟然无法反驳。
“可这毕竟于理不合……”刘氏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她从小所受的教导还是让她无法接受这种行为,特别做这种事的人还是自己的女儿。
“现在不是若言此举对不对的问题,而是她还能不能回来的问题。”林昭言索性将事情的本质剖析给她看,告诉她,“母亲,若言没有退路了,她只能一门心思往前冲了。”
刘氏的眉心瞬间拧紧,心里头是郁卒不已,可她不得不承认,林昭言说得对极了。
良久,她才轻轻出声,“可这要怎么瞒得过你祖母和大伯父,他们可都是人精,估计骗不了几天就能发现端倪,到时候找着若言,还是徒劳。”
林昭言听她这样说就知道她接受了林若言出走的事儿,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则微微一笑,“要得也就是这几天,因为之后,他们一定没有精力再理会若言了,况且也没必要了。”
墨霜都进门了,要堵住目击者的嘴岂不是多此一举?
刘氏疑惑地望着林昭言,总觉得这个女儿跟自己认知里的不一样了,她好像有很多事情瞒着她。
林昭言握住她的手,不给她机会多想,轻声道:“母亲,咱们分家吧,等分家之后,您可以与父亲去延陵,延陵离临安又近,您更方便去看若言,好不好?”
刘氏听她只说了“你与父亲”,不由拧起了眉,“你呢?”
“我自然是要留在盛京与二皇子成亲啊!”林昭言歪了歪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母亲您不要替我担心,我有二皇子这层关系,他们不会为难我的,倒是您跟父亲,这次之后肯定得罪了祖母与大伯父,与其留在这儿找罪受,不如就远离盛京,反正父亲又不在朝为官,他喜爱书画,云游四野最适合不过了。”
刘氏见她铁了心地要分家,心里头奇怪极了。
她知道这个女儿一向与侯府格格不入,可这么多年来她安静乖巧,倒也是相安无事,如今又要嫁给二皇子,身份煊赫,可同样的就更需要个势力庞大的娘家做支撑。
倘若他们分了家,离了侯府,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林昭言像是听出了刘氏的心声,笑着道:“母亲不必替我担心,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只要您跟父亲还有若言能好好的,我就再没什么好烦忧的了。”
只要将她所在乎的人都送离盛京,她行事也就可以没有顾及了。
刘氏听她小大人般的口吻,不由失笑,“你才多大的年纪,还烦忧?若我与你父亲还需要你来烦忧,那我们成什么了?”
林昭言吐了吐舌头,“女儿就是关心你们嘛!”
“你啊!”刘氏捏了捏她的脸,感慨,“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前些天你父亲还与我说过要分家单过的事儿,我当时觉得没有必要,分家这种事就是吃力不讨好的,弄不好还要与侯府反目成仇。可是,经历过方才的事情,我倒觉得反目了更好,以后再也不用同这帮阴险狡诈的小人生活在一块儿!否则还真是恶心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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