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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瑾萱     闺暖txt下载     闺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五十六章 隐忍的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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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林琨果然因为墨霜险些小产的事儿和林老太太陷入了冷战。

    不过他念着长幼尊卑,又被孝道这座大山压着,自是不会红口白牙地在明面上和林老太太过不去。

    母子缘分近四十载,他太了解林老太太的脾性,因此冷战的具体形式一般表现为日日夜夜在墨霜跟前嘘寒问暖,无论陆氏怎么闹腾就是不回房不作出任何回应。

    林老太太找他,他面上笑着说我会处理,转身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依旧我行我素,差点把林老太太气得吐血三升。

    又因为林琛要和刘氏回延陵的事儿,林老太太气急攻心果真卧病在床,两个儿子前去探望直用枕头将他们砸了出来,听下人们说那是林老太太极喜爱的白玉枕头,是先老爷送给她的及笄之礼,平日里一直当宝贝似的爱惜着,这次却砸坏了,可见是真被气到了极致。

    林昭言踏着与府中氛围截然不同的轻快步子去麓玉堂帮刘氏整理行李时,恰好看见昕哥儿坐在院子里的槐花树下念书。

    小小的人儿摇头晃脑地,稚嫩软糯的声音便在耳畔清晰响起。

    “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林昭言见他念得认真,笑着走上前点他的额头,“这还悲秋悯春了起来,知道念得是什么吗?”

    “知道啊!”昕哥儿眨巴眨巴眼睛,极其认真地解释,“说的是唐朝美人杨玉环呀!六军愤于唐玄宗迷恋女色,祸国殃民,说她是红颜祸水,纷纷要求将她处死。然后杨玉环就被吊死在了马嵬坡上。”

    林昭言听他解释地很正确,一双纯澈的眸中却没有丝毫感情,就知他也只是通了皮毛,其中的深意,他一个小孩又怎么会懂?

    红颜祸水……

    不过就是一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失败而编出来的借口罢了。

    宛妃是。

    墨霜是。

    她亦是。

    只是每个祸水所选择保护自己不被牺牲的方式不同。

    宛妃是隐忍。

    墨霜是狠毒。

    她,则是被逼无奈,不得已而为之。

    林昭言捏住了昕哥儿的脸,“好了,《论语》会背了么,《孟子》熟读了么?倒是背起这些酸得掉牙的诗文了。快起来,帮母亲收拾东西去!”

    昕哥儿龇牙咧嘴地躲开林昭言的蹂躏,揉着腮帮子瞪她,“四姐什么时候变得和五姐一样暴力了,我要不喜欢你了!”

    “你敢!”林昭言眯起眼睛,十分危险的样子。

    昕哥儿“啊”地一声,一下子扔掉手中的诗词,小猫儿一样蹿进了屋子里。

    林昭言望着他的背影“咯咯”发笑,上前。拾起被他扔掉的诗词本,轻轻拍了拍上面落下的灰,很郑重地朝前走去。

    红颜也罢,祸水也好。墨霜能为自己争取的,她不说全部学来,三分之一总是会的。

    人生在世,谁不都是为自己活着的嘛!

    袖中藏着那封宣文寄来的信也显得不那么灼烧着她的肌肤。

    来便来了。她林昭言自会奉陪到底。

    时光流转,转眼就要到林昭言的生辰了。

    整十五岁的生辰,是要办及笄宴的。

    可建安侯府最近闹着分家。夫妻离心,母子冷战,妯娌闹僵,着实不是个举办宴会的好氛围。

    林昭言无所谓,生日嘛,每年都有,也不在乎这一年。

    虽说及笄意味着长大,但在她心目中,却是无甚差别的。

    反倒是被一催再催,再催不走的刘氏烦透了神。

    林琛明确表示要替林昭言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及笄宴,至于刘氏,便是没有林琛表示,她也是断不会在林昭言及笄之前离开的。

    林昭言头痛死了,扯着嗓子嚎“我没事一年不过生日又不会死求你们了快走吧求在我跟前晃悠了”。

    可这钻了牛角尖的夫妻俩就是无动于衷。

    偏偏昕哥儿还挤过来凑热闹,“四姐呀,父亲母亲这是疼你呀,你别这么凶嘛,要孝顺,孝顺知道吗?”

    林昭言一爪子拍上去,“你这死小孩你懂什么?我要是不孝顺早就扔下你们跑了管你们死活!”

    昕哥儿眨眨眼,表示没听懂。

    林昭言又捏脸蹂躏,“总之四姐给你个任务,务必要让父亲和母亲尽早离开盛京,越快越好,谁知道那个变态什么时候心血来潮要跟我过不去呀!”

    昕哥儿挣扎了两下才从林昭言的魔爪下逃离出来,一边揉着腮帮子腹诽四姐缺乏四姐夫爱的滋润果然越发暴力了,一边眨着哈巴狗一样亮晶晶的眼神问:“变态,是什么意思啊?又是谁啊?”

    林昭言烦得看这样纯澈无忧的眼神,挥手让曼华将他架了出去,不忘说:“你若是办不到我就让你四姐夫把你扔到宫里去!”

    为了防止昕哥儿跟皇宫里那起子黑心肠的人扯上关系,她老早就跟念咒似的把金碧辉煌的紫禁城形容成了獠牙白骨的地狱深渊。

    这话一说,昕哥儿果然噤了声,也不再挣扎了,只是盯着林昭言的眼神幽怨得颇像唱“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呀,没了娘呀……”的小可怜儿。

    林昭言越发得心烦气乱,为某人的不按常理出牌,憋到最后,忍不住毫无形象地飚了一句脏话,“xx的薛慎之,不是说好的及笄之后还有半年的么,你这么着急地出现是为什么呀!你要是敢轻举妄动,我杀了你全家!”

    他这猛不丁地一出现,完全打乱了她先前的步骤,真以为她不想要和父母其乐融融地过最后一个生日么!

    这时,远在京郊的薛慎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而后揉揉鼻子,一脸无辜地说:“谁在骂我?”

    对面有眉目清冷的少年讥笑着说:“你得罪的人多了,骂你的能从这儿一直排到紫禁城东门外。”

    “呸!”薛慎之立刻骂娘,“老子这么刚正不阿萧歧你可别血口喷人!怪不得我那鲜嫩可口的小徒弟跟别人跑了,活该!”

    触到某人逆鳞,房间里的气压立刻低了八度,不多会儿,茶杯被捏碎的声音,而后,是某人冷淡又不失威严的警告,“薛慎之,你若敢伤她分毫,我必定也会摧毁你最最宝贵的东西。”

    薛慎之打了个寒颤,立刻讪笑着开口,“哪能呀难能呀萧大少,她这不是和你分开了嘛,不冲突不冲突了,我来盛京,真不是要对她怎样,就是探探故人罢了,你别冷着张脸,笑一个嘛!”

    萧歧冷冷瞥了他一眼,站起身,然后若无其事地清理掉手上的茶杯碎片,迈步朝门外走去,“但愿如此,你最好安守本分。”

    薛慎之继续笑,挥着衣袖学那些青楼女子的腔调,“萧大少您走啦,慢走不送呀,下次再来,随时欢迎,有空把我那小徒弟也一并带来呀!”待看到萧歧滞了一下的脚步,更是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角。

    萧歧出了薛慎之暂时居住的紫竹林,一道身影便鬼魅般地贴了上来。

    “如何?查出薛慎之突然进京的目的了吗?”

    “暂时还没有。”轻佻的语声,带着微微的嘲讽,“他把在延陵的学堂关了,卖了昌仪公主当年送给他的定情信物,就这么只身一人来了盛京,只是至今,一月有余,只居住在这紫竹林内,说是见故人,却是一人都未曾前来拜访,而他,也不曾去见过昌仪公主。”

    萧歧颔首,表示明白,“穆清,你,你帮我再多派几个人注意她那边的动向,我怕薛慎之……”

    “他不会的。”徐修谨淡淡开口,声音里带着的是局外人看待事情的理智和冷淡,“他只是同你合作,就像我一样,我们希望地只是看到你赢,带给我们想要的东西,却不是要摧毁你在乎的东西,只是子书,有时候太在乎了不是一件好事,你必须要学会放手,现在这样,你做的很好,不能再更近一步。”

    萧歧的眸光黯了黯,许久,唇边浮出一抹苦笑,声音也越发地悲伤暗哑,“我明白,我都明白的。”

    他和她,在他没有拼尽全力胜出之前,是不会有任何好结果的。

    昭儿,如果,如果你愿意等我……

    这句话萧歧只敢埋在心底说,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他会不会赢,他赢了之后,又是否能给她幸福无忧。

    萧歧这样一味地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她,想要给她幸福,殊不知,她也是个高傲的人,同样会为了尊严和生命不顾一切,并不会傻傻地,期许着哪个她命中注定的男人踏着五彩祥云来救她。

    因此,在萧歧为她的安危烦恼,为不知是该放任自流还是更靠近她烦恼的时候,林昭言在很没有情趣地咬着笔,皱着眉头写信。

    不是求二皇子退婚的信。

    是要寄到宫里头的,给宛妃的信。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七章 少女怀|春

    ☆★☆★☆★

    凤清公子收到林昭言来信的时候正唱完了一出折子戏下台。

    他瞥到信封上的青铜印泥,眸光微深,正欲拆开,就听到门外边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是谁?”不着痕迹地将信封拢入袖中,而后戒备地站起身朝门外看去。

    这是他每次唱戏完专门换装休息的地方,他叮嘱过宫婢,如无通报,不能让任何人入内。

    “凤清公子好大的架子,不过就是一个卖唱的伶人,竟真把自己当成太后身边的红人了。”讥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而后门扉一推,一个身穿浅紫色宫装的少女走了进来。

    是极漂亮的长相,鹅蛋脸柳叶眉,鼻梁挺立,眼梢微微上挑,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眉眼间却流露万般风情,若不是她此刻扬着眉,作出一副高傲刻薄的姿态,还真会惑了人的心智。

    凤清公子微微垂眸,恭敬道:“凤清见过丽妃。”

    丽妃,就是林行言。

    林琨近来在朝堂上几番打击,却是一点都没有影响到林行言在后|宫的地位,皇上能一个月不去芜华殿,却是隔山差五都要去她那儿留宿的。

    这不,前不久,刚给她升了妃位,如此做法,着实令朝堂上的一帮老狐狸摸不着头脑,也不知皇上这是要打压林家呀,还是要抬举他们。

    凤清公子却是明白的,林行言,早已经不是建安侯府的人了。

    皇上如此做法,怕是要弃掉三皇子了,只是担心朝廷纷争,才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他不表现,自是有图谋不轨之人散播谣言。现在三皇子一党的人已经按耐不住,蠢蠢欲动了。

    他想,昭儿会在这个时候给他写信,是想要告诉他,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把宛妃从宫里救出来了吧?

    他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最近却遇上了一点小麻烦。

    就是眼前这个年仅十三岁,却颇为受宠的小妃子,处处与他争锋相对。

    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哪儿得罪她了。

    “丽妃娘娘。请问您有什么事吗?”依旧垂着眸,做出一副谦恭的姿态,表面上客客气气,内里却透着冷漠和疏离。

    “没事我就不能来吗!不过就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贱戏子,还有资格过问我的事不成!”林行言被他的态度惹怒,话出口又尖锐又刻薄。

    “凤清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凤清公子并不生气,反倒对林行言露出一抹如沐春风的笑来,淡淡道:“只是若丽妃娘娘没什么事,凤清要上台了。”

    一出戏唱完还有另一出。宫里头听戏的妃子多,每个人喜欢的不一样,点的戏也就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可他却是要一一照办的。

    这红人,哪有那么好当。

    林行言被他的笑容晃了眼,心不自觉跳得飞快,双颊也有些泛红。如同她第一次在太后那儿看到他时候的样子。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奇怪的感觉,胸口酸酸涨涨的,像是堵上了什么东西。而只要他一笑,那些东西连同她整个人就能像烟火一样迅速迸射开来。

    这种感觉令她很不安。

    她必须要遏制下去,却又控制不住自己去注意他。

    他就像一道光束,只要他出现,她的目光就会被不自觉吸引了去。

    因此,为了不让旁人发现,她只能装出鄙夷不屑的姿态,也借此催眠自己——她对他就真的只是看不顺眼而已。

    “你,你下一曲,唱《凤求凰》!”

    凤清公子讶然地睁大了眸子。

    凤求凰?

    林行言别开脸,为了掩饰自己脱口而出的尴尬,生硬道:“怎么,你能为别的妃子唱歌,我要求你唱一曲很为难么!”

    凤清公子看向林行言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不过很快恢复如初,垂下眸,疏离道:“抱歉,《凤求凰》并不是戏曲,恕凤清不能演奏,丽妃娘娘。”说完,也不理会林行言的反应,从她身边快速走了出去。

    他没料到,丽妃竟然是春心萌动了。

    林行言猛地转过身去,只来得及望到他匆匆逃离的背影。

    丽妃娘娘,丽妃娘娘……

    眼眶不自觉地泛红,林行言第一次厌恶自己如今这个身份。

    她也没有心情再去听戏了,借口身子不舒服回了自己的寝殿。

    “哟,这是谁呀这么失魂落魄的。”耳畔突然传来了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不用抬头,林行言也知道是谁。

    收起心里那些不甘和伤感,林行言轻笑着抬起头来,对上眼前之人挑衅不屑的眼神,淡淡开口:“四公主,这个时候您不在自己的寝宫呆着,跑到本宫这儿来干什么呀?难道四公主已经忘了疼了?”

    四公主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她自然知道林行言指的什么事,一个月前,她因为一匹绢布同林行言起了争执,两人互不相让,她就打了她一个耳光,还骂她是小贱人狐媚子,结果恰好被路过父皇听到了,一向疼爱她的父皇居然亲手给了她一个耳光,还下令不准她再靠近丽妃一步。

    想到这个,四公主更气了,抬手又要一个耳光甩过去,“你这个贱蹄子,专门勾引人的小贱蹄子!”

    林行言眼明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冷冷道:“四公主,本宫敬你是公主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别忘了,本宫现在才是你父皇最宠爱的女人,本宫想要怎么处置你就怎么处置你!本宫劝你还是收敛些,别不识抬举!”

    “你!”四公主气得跳脚。

    林行言又讥诮一笑,“你什么你?端贵妃真是太宠着你纵着你了,连最基本的长幼尊卑都不懂,论起来,本宫可是你的长辈!”

    林行言可比四公主年纪还要小一些。

    长辈?!

    四公主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她的脸破口大骂,“林行言你别得意!别以为仗着父皇的宠爱就能无法无天!我告诉你日子还长着呢!一个连自己的家人都看不顺眼要除掉的人,你以为你会有什么好下场!”

    “家人?”林行言嗤笑一声,“本宫与姑姑的事儿还轮不到四公主你来操心。”

    她以为四公主是在说静妃,可是很抱歉,她的确与静妃势如水火了,只是,不知道是谁除掉谁呢!

    四公主也收了脾气,冷笑一声,道:“看来你还真是树敌无数,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我告诉你,要除掉你的人可不是静妃,而是二皇子妃!”

    二皇子妃?

    林昭言?!

    林行言瞪着四公主,“你什么意思?”

    四公主抬着下巴,又恢复了傲慢的神情,“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四姐姐已经与我达成共识,我同意她嫁给我二哥,而她,会帮我除掉你。你觉得,你斗得过她吗?”说完,潇洒地转身,大踏步地离去了。

    林行言坐在寝殿内的红木大床上,脑中不断闪过四公主离去时对她说的话。

    她在分析这段话的真假。

    到底是四公主真蠢得无药可救将林昭言抖落出来,还是四公主其实很聪明地使了一招离间计,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把精力放在对付林昭言身上?

    林行言很想相信是四公主学聪明了,可长久以来的交战让她清楚地知道,没有端贵妃的提点和帮助,四公主就是一只作死的猪队友。

    只是,她是端贵妃的人,端贵妃又怎么会教唆四公主离间她和林昭言呢?

    还是说……端贵妃根本就是在利用她打击静妃?等到利用完了,再弃掉?

    林行言想了半天都没有想通,正郁卒烦闷之际,贴身婢女回来了,凑到她耳边道:“戏已经散场了,凤清公子回梨园了。”

    梨园是现在凤清公子单独居住的院落,离正殿远,平日里鲜少有人去。

    林行言的那些烦恼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可随即又有新的烦恼产生。

    她已经明白自己对凤清公子莫名其妙的感情大约是喜欢了,今日也故意点了一曲《凤求凰》进行试探。

    可得到的回应却不是她想要的。

    她,她私心里希望,她喜欢的人也能喜欢她。

    哪怕,他们并不被允许。

    “娘娘,您真要去找那个戏子吗?虽然奴婢知道您有分寸,但奴婢还是想奉劝您一句,最好离得他远一些,他毕竟是个男子,万一被人发现了,传到皇上耳朵里去,那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呀!”

    “你懂什么!”林行言瞪了她一眼,解释,“本宫去找他是有很重要的事儿,关乎到本宫的将来!再说了,梨园那么偏僻,现在又夜深了,谁没事会去那儿,你就别瞎担心了!”

    小宫婢无奈至极,又怕林行言是真有什么正事,也不敢多加阻拦。

    林行言见她不再劝,暗暗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并没有撒谎,她去梨园,的确是有很重要的事儿,并且关乎到她的将来。

    她无法忍受再被这样的感情折磨,她必须要尽快做一个了断。

    既然试探的结果不尽如人意,那不如就放到明面上来说!

    他若是态度坚决,这件事就算了,就当做是她年少无知的一次冲动。

    他若是优柔寡断甚至态度暧昧,她便要讨一个结果,哪怕就是私奔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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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告:下章高能预警,xx要倒大霉了,并且是个导火索,触动大局啦!(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八章 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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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渐渐深了,静谧如水,喧嚣了一日的皇城也渐渐趋于平静。

    寒冬的夜风寒意料峭,吹在人的脸上如同针刺一般。

    林行言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一边环顾着四周,一边打着哆嗦快速往前跑。

    她的身子在小产的时候亏损过度,一到了冬日就畏寒畏冷,深秋的时候就需要时常抱个暖炉在怀里,更枉论如今已是寒冬。

    刚刚一路上还撞见了几个巡逻的守卫,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没让他们怀疑自己。

    冷风吹在人的脸上生疼,也吹醒了林行言的几分神智。

    当热情被冷却,她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心里生出了一股后怕。

    皇上那样的脾气,万一被他发现了,她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

    脚下的步子渐渐停了下来,恐惧令她心生迟疑。

    她想要原路返回,可转念又想到这些日子以来陪在皇上身边的种种情形,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不过是冷暖自知。

    外人以为皇上很宠爱她,她也极力表现出很受宠的样子,实际上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在皇上面前的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唯恐说错一个字的压抑和沉闷,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可她从前是没有办法,因为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哪怕再苦再累她也要坚持下去,她别无退路。

    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有了凤清公子,有了她喜欢的人,她可以抛弃荣华富贵和他在一起,她可以什么都不要!

    只要有他……

    坚定了决心,林行言也就不再犹豫,迈开步子刚准备往前行,却突然瞥见了一抹极其熟悉的身影。

    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凤清公子。

    林行言的心“咯噔”一跳。下意识地就贴紧墙壁把自己藏起来,眼睛却不眨地直盯着凤清公子的身影瞧。

    她现在还没有出内宫,梨园虽不在外殿,但离内宫却也有好长一段距离,并且隔了好几道防守。

    她敢在今日去梨园见凤清公子,也是做了好长一段时间准备的。

    可现在,原本不该出现在内宫的凤清公子,却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看他的打扮与平日里截然不同,若不是她日日关注他,定要认不出来。

    凤清公子穿成这样是要干什么?

    绝不会是被太后召见。

    难道……他是刺客?

    林行言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正诧异间就眼睁睁地看着凤清公子闪身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速度快得令她以为这一切不过只是她的错觉。

    可她知道不是。

    喜欢了那么久关注了那么久的人,哪怕仅仅只是一秒的功夫,她也能认出他来。

    那个人一定是凤清公子!

    他去哪儿了?!

    林行言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林行言咬唇凝立片刻,就冲着凤清公子消失的方向跑了过去。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里只有一条路,通往浣月轩的路。

    凤清公子,难道是去了那儿?

    ☆★☆★☆★

    此时的凤清公子已经顺利抵达了宛妃的住处。

    他的精力都用在避开守卫身上。自然是没有发现方才躲在屋檐下的小小身影。

    他推门进了里屋。

    宛妃正在等他,并且把所有的宫婢都支了出去。

    凤清公子看到烛光摇曳下微笑着的宛妃时还有些愣怔,宛妃已经笑着道:“清儿,母亲就知道你今晚一定会来。”

    凤清公子怔了怔。随即莞尔,“心灵感应?”

    宛妃笑,“正常推断。”

    凤清公子径自朝她走过去,歪了歪头表示不解。

    宛妃将面前还温热的一盏血燕窝推了过去。解释,“你今日没有让小唐带话给母亲,母亲心里就知道。你是有什么话要亲自与母亲说。”

    小唐是太后赏赐给凤清公子的一个小宫女,现在已经变成凤清公子的人了,跟宛妃身边的红袖打得火热,每一天都会借看望红袖的名义给宛妃带话,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只是传达凤清公子的关心,一直没引起人的怀疑。

    凤清公子也笑了出来,伸手接过那盏血燕窝,温热的感觉从手心直蔓延至心底,熨帖了他被寒风冻凉的四肢百骸,以及他原本千疮百孔的心。

    有母亲护着的感觉,真好。

    所以哪怕结果是失败的,能有过这样被人百般疼爱的感觉,他也是死而无憾。

    凤清公子并不急着说事情,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吃完了宛妃特意为他留的血燕窝,方才展颜一笑,近乎是撒娇道:“真好吃。”

    宛妃也对他宠溺一笑,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的痕迹,“现如今这样的情况,母亲能给你的也就只有这些,你千万不要怨恨母亲。”

    凤清公子摇了摇头,抓住宛妃的手,轻声道:“母亲不必妄自菲薄,在清儿心目中,您是最好的,哪怕您什么都不为清儿做,清儿也绝不会怨恨您。您只要,只要好好活着,只要平平安安地就行。”

    这样,他就再不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宛妃叹了口气,泪盈于睫。

    “母亲,我们逃出宫吧!”凤清公子的下一句话却将宛妃的伤感情绪瞬间击碎。

    “啊,什,什么?”

    凤清公子微笑,握住了她的手,“母亲您忘了,清儿来宫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接母妃出宫。”

    还有替外祖父报仇。

    只是,他太贪恋这难得的温暖,一直深埋在心底近十年的仇恨因为这温暖也突然变得不那么重要。

    昭儿说得对,把握当下,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人要往前看,只要未来幸福光明,已经过去的坎,又为什么要斤斤计较呢?

    时机既已成熟,就不必为了没有把握的事儿赔上自己现在的幸福。

    “我,我真的可以出宫么?”宛妃还是有些怔愣,她被困在这地狱中的牢笼里长达十五年之久,她都已经快忘了自由的呼吸是怎样一种感觉。现在突然有个人告诉她,她可以出去了,她不必再锁在笼子里过暗无天日的生活,她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像是她刚入宫那几年梦见的阿琛不顾一切闯进宫来带她远走高飞而如今却连梦都不敢梦的梦境一样!

    她可以出宫了!

    她可以和阿琛团聚了!

    “恩。”凤清公子点点头,“昭儿来信,说是一切都布置妥当,清儿在皇宫里也布置的差不多了,只要咱们出了宫,就可以一路向西,远离盛京,去任何您想去的地方,而昭儿,也会随后跟上,以后咱们一家三口,永远都不分开。”

    “皇上不会派人来寻么?被他找到,大家都在劫难逃!”宛妃直觉这个计划不靠谱,如果能逃走,能甩下一切,她当年就不会入宫,和林琛也不会是如今这样的结局!

    “不会。”凤清公子微微一笑,眸中是嗜血般的冷漠,“他再也不会有机会纠缠母亲了。”

    宛妃被他这笑容笑得心惊胆战,抓紧了他的胳膊道:“清儿你可别犯傻,你想要干什么?”

    她是怕凤清公子要刺杀皇上。

    凤清公子失笑,摇了摇头安慰,“我不会做那样注定会失败的事儿,母亲放心,咱们尽管逃,皇上那儿,不必咱们操心。”

    想要这狗皇帝死的多得是,只是要死的名正言顺不留人话柄,就要看他们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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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没写完但还是觉得先更了吧,否则拖到十二点以后就算断更两天了好像不大好o(╯□╰)o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九章 冒险

    ☆★☆★☆★

    徐宛如见凤清公子眸光坚定,毫无躲闪,就知他所言不假。

    “那你父亲呢?他会跟着我们一道儿走吗?”松了口气后,徐宛如又迫不及待地追问。

    这次凤清公子显得有些尴尬,囫囵道:“父亲,父亲他自然是会来跟我们团聚的。”

    他这话说得毫无底气,是因为他心里清楚,按照林昭言的意思,是希望林琛能和刘氏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至于母亲,有他们陪着就足够了。

    他自然也认为这样极好,毕竟,在他之前的人生里,对父亲这个名词并没有倾注太多的感情,哪怕就是在知晓了林琛当年是迫不得已后,他也没有办法原谅他。

    只是,母亲会愿意吗?

    她对林琛,付出了太多太多的感情,甚至能一直活着苦苦支撑到现在也是为了他,岂能说放手就放手?

    就在凤清公子苦恼之际,窗户外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呼,不是很大,却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谁?!”凤清公子心中一惊,迅速朝声音来源处冲了过去。

    徐宛如此刻也是煞白了脸色,她很清楚这件事被人知道的严重性。

    到时候别说是逃出宫了,他们一干人的性命都要不保。

    她死了无所谓,只是不能连累孩子……

    凤清公子此时已是破窗而出,一眼就看清了立在廊檐下瑟瑟发抖的某个身影。

    大约也是被震撼到了,她整个人都愣在那里,一脸的不可思议。

    而那张脸,不是时常找他麻烦的丽妃又是谁?

    丽妃,她怎么会在这里!

    凤清公子眯了眯眼,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他不想伤害无辜,可他更不想计划失败。

    丽妃是如何会出现在这里的他不想追究。他只知道,要堵住她的嘴,至于该如何堵住……

    他迈开步子,脸上犹自带着惯常的温柔笑意,却说不出的阴沉嗜血,一步一步地朝林行言走了过去。

    林行言犹自处在惊愕之中,看着心上人缓缓踱步而来,明明还是同样一张脸,明明还是同样令人心醉的笑容,可她却觉得像是置身于地狱火海。觉得分外恐怖。

    她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凤清公子是宛妃的儿子!

    他们想要逃出宫去!

    这个秘密的震撼程度,比之当初端贵妃告诉她姨娘是被祖母害死的也不遑多让!

    这个秘密一旦被揭发,凤清公子和宛妃都必死无疑!

    林行言眼瞧着凤清公子越走越近,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太清楚凤清公子想要做什么,于是赶紧闭上眼睛大喊,“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我喜欢你,你带我一起出宫好不好!”

    凤清公子脚步一顿,愣在了原地。

    按照常理,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喊“你不要杀我。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吗?

    林行言见凤清公子果然没有动作,心里舒了口气,忙又睁开眼睛看着他,恳求道:“我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你,我今晚本是想要去找你的,可却阴差阳错撞见了这件事,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带着我一起离开皇宫好不好!”

    说到这里,林行言不由庆幸自己白日里点了一曲《凤求凰》暗示他。否则要凤清公子相信她这一番言论还要费好大一番功夫。

    “阴差阳错?”凤清公子眯眼打量着她,低语,“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浣月轩戒备森严,都是皇上派专人看守,丽妃您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他会武功要想自由进出浣月轩都要费一番功夫,更何况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唯一的可能就只有……浣月轩里有丽妃的人。

    更准确一点说,是有端贵妃的人。

    看来,皇上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母亲不被伤害,也不过是狗屁!

    如果不出意外,端贵妃派来的人迟早有一天会要了母亲的命!

    林行言闻言,果然目光闪烁,支支吾吾道:“我,我只是听命行事。”算是证实了凤清公子的猜测。

    她能成功进来浣月轩,的确是有自己人放水,因此才会更加奇怪凤清公子是如何进来的。

    她方才甚至想过凤清公子会不会是宛妃的情人,结果答案虽没那么夸张,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儿子,儿子……

    到底会是谁跟宛妃生的儿子?反正绝不会是皇上。

    林行言心中惊涛骇浪,凤清公子却丝毫不为所动,他是想要相信林行言说的话,只是他不能冒险。

    怪只怪,她心术不正。

    如果她和端贵妃不是想要伤害母亲,怎么会安插人手在浣月轩,又怎么能听到那一番话?

    “我只是端贵妃的傀儡!我只是她在这后|宫之中立足的傀儡!我不想要再做这个傀儡,我想要为我自己活,我不在乎荣华富贵,你带我走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林行言说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声含泪,字字泣血。

    凤清公子皱了皱眉。

    林行言又拽住他的衣摆,为表决心,竟然道:“你若是不信我的话,我可以将端贵妃的计划都说出来,她要的不仅仅是在这后|宫之中立足,她要得甚至更多,我亲眼瞧见她写信给远在西北的贺家,如果我没有猜错,她是想要谋朝篡党,她是想要外戚干政!”

    贺家在西北拥兵自重,皇上多有忌惮,端贵妃因及时切断与贺家的联系,并且让二皇子习音律书画,才消除了皇上的戒心,得以在这后|宫之中继续生存。

    林行言的这一番自然是胡诌的,端贵妃怎么可能会让她抓住把柄。

    她是一时情急想要凤清公子相信她,才会编出这样的谎话,殊不知凤清公子也不是个好糊弄的,当即就看出了林行言的居心。

    这样的女人,自私自利忘恩负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一手扶持她上位的盟友都能出卖,他怎么敢放她离开!

    怕是她前脚出了浣月轩,后脚就能去皇上那儿告状。

    “抱歉了。”凤清公子轻轻出声,然后在林行言惊恐的眼神中缓缓举起了自己的手。

    “清儿!”

    电花火石间,徐宛如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凤清公子一顿,徐宛如就已经快速冲到了近前,挡在了林行言面前,喘着气道:“你不要伤她!”

    “母亲!”凤清公子不可置信,“她绝非善茬,放她离开只会害了我们!”

    “不会的,母亲保证不会的。”徐宛如抓住了他的手臂,焦急道:“她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平日里又没有什么错处,就为了根本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儿你就要杀了她,你于心何安?”

    “母亲,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凤清公子皱着眉,冷声表明自己的立场,“这件事非同寻常,哪怕就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不能冒险!”

    “我不会说出去的,我绝不会说出去的!”林行言认得清形势,一边表决心一边往宛妃身后躲,就怕凤清公子会突然出手。

    “清儿,你不要这样,母亲不希望你滥杀无辜。”徐宛如望进凤清公子的眸子,带着几分乞求道:“母亲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母亲好,可凡事都有一个底线,如果为了一己私利就伤害无辜之人,那母亲和那个人又有什么区别?当年他若存有一分仁慈之心,就不会是如今的局面。”

    她不是不知道凤清公子的顾虑,她同样也感到害怕。

    可是他要杀的不是别人,是阿琛的女儿啊!

    如果阿琛知道她为了自己的利益就杀了他的女儿灭口,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的!

    她忍辱偷生到现在是为了什么,不过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守得云开见月明,能够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倘若结下了杀女之仇,他们这一辈子都没有可能了。

    她不能,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她情愿冒险去赌一把!

    “清儿,算母亲求你了,你不要伤害她。”徐宛如殷殷恳求,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

    凤清公子心中一痛,只觉得此刻犹如万箭穿心一般。

    他岂会不知道母亲心中所想?

    他做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到头来还是敌不过母亲心底的执念。

    一旦林行言将这件事说出去,他必死无疑。

    可母亲宁愿冒着牺牲他的风险也要救下她。

    一切不过是因为,她是那个人的女儿罢了。

    凤清公子闭了闭眼,没有再说话。

    徐宛如见状,赶紧将身后的林行言搀扶起来,一边道:“我想你应该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没有证据的事儿你胡说八道只会害了你自己,还会牵连你的父亲以及整个建安侯府,我劝你三思而行。”说着,又倾身到她耳边,低声絮语,“凤清他并不是我的儿子,这一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你要想玩什么滴血认亲的把戏,注定会输,我既放了你,就请你安守本分。”

    最后,又退离一步,在林行言惶恐又惊愕的眼神中,对她也是对凤清公子说,“你想和我们一起出宫的话,可以,只需要安静等着,届时自然会通知你。”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章 报仇

    ☆★☆★☆★

    林行言病了。

    自那晚从浣月轩逃出来后就病了。

    发着高烧,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睡梦中不断地呓语。

    太医来看过,说是受惊过度,开了好些安神定气的药,可药一碗碗喝下去,就是不见好。

    太医们束手无策,说这是心病,必须要找到丽妃被惊吓的根源才能对症下药。

    可林行言烧得迷迷糊糊的,问了她贴身的宫婢又答不出所以然来,这病也就只能这么耗着,太医甚至放了话说一个礼拜内若还不见好,就要准备后事了。

    皇上来看过她一次,见她昏睡着就没有多留,这日下朝听闻太医这一番话,想了想,毕竟是疼宠过的妃子,也不好太过无情,便打算去见她最后一面。

    不过是隔了三五日的功夫,她整个人就消瘦了一大圈,此时正抱着双膝缩在床头,双颊凹陷,眼神空洞,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片怔忡之中。

    “皇上!”贴身宫婢玉漱的声音唤回了她的一点神智,身子颤了颤,然后转动着眼睛一点点朝皇上看过来。

    她从前生了一双媚眼,这病了四五日,眼睛里早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呆滞空洞,看着怪吓人的。

    皇上皱了皱眉,将视线移开问跪在地上的玉漱,“娘娘何时醒的?”

    都说她快不行了,原来已经醒了,难不成是回光返照?

    皇上这么想着,玉漱已经快速简洁地回道:“回皇上的话,娘娘申正就醒了,可不说话,奴婢喊她也不应,奴婢想喂她吃药,娘娘就躲在床角。嘴里一直喊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奴婢安慰了她一阵子,娘娘平静了下来,就一直保持着现在这个样子,说要等皇上来……”

    不要杀我?

    皇上压下心中的惊讶,将视线重新移到林行言身上。

    林行言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对着他微微一笑,柔声喊道:“皇上……”看上去颇有几分怜态。

    毕竟是曾经百般疼爱的妃子,皇上心生了几分怜惜,想着莫不是真的回光返照。还是对她好一点让她安心去吧!

    皇上走到床榻边坐下,甚温柔地朝她招了招手,“没事了,到朕身边来,朕不会让人伤害你。”

    林行言动了动,唇边浮出一抹笑,乖顺地挪到了皇上身边,可低垂着眸中却藏着无尽的冷漠和怨恨。

    这几天,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就总能想起凤清公子冰冷嗜血的模样。

    他是真想要杀了她的,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成分。

    她日思夜想的心上人要杀了她,就因为她听见了一个根本就不是事实的秘密,他甚至在知晓了她对他的情意后还能如此义无反顾冷血无情。这让她觉得,她的一腔情意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她恨他,很恨,很恨。

    什么私奔。什么要出宫,她出宫干什么?抛弃荣华富贵后再被心上人抛弃么?

    她还没有傻到那种程度!

    傻一次就够了,死了心。也就不会再痴心妄想!

    连鬼门关都走过了一回,她还会害怕什么!

    这几日来,除了玉漱真心实意地照顾她,再也没有其他人真正关心她!

    太医,那不过是听命行事。

    丈夫……不不,是皇上,他有他的江山社稷,有他的红颜美人,她不过是他后|宫中众多妃子的一员,就算生前再受宠,死了又算得了什么?他怕是连一滴眼泪都吝啬给予。

    盟友?她不过就是个傀儡,死了也只是可惜没有人再能如此轻易操纵,又怎会为她伤心?

    这四五日的时间,她算是看透了,看明白了,这人,只有自己为自己谋划,自己为自己考虑,否则你还指望谁会比你更爱自己不成?

    哪怕就是父母家人……

    不,从她入宫后,她就没有了家人。

    父亲再也不认她这个女儿。

    姑姑将她当做仇人。

    祖母从未正眼看过她,甚至帮着姑姑对付她。

    家中的姐妹,一个从小就讨厌她,对她冷嘲热讽,刻薄霸道。

    一个,表面装得与世无争,纯洁善良,心里却恶毒地要帮着别人害死她。

    只有姨娘,她最最亲的姨娘……是真心待她。

    可姨娘却被祖母害死了。

    她病着的时候,梦见姨娘对她哭,姨娘让她不要死,姨娘要她好好地活下去,风风光光地活下去。

    姨娘说,要她活得比林家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风光,要她……为她报仇。

    她这才活了下来。

    她明白,只有活着才能报仇,哪怕万念俱灰,也不能有死的念头。

    “皇上,嫔妾要跟您说一个秘密……”

    宛妃,对不住了。

    “凤清公子想要杀我灭口……”

    凤清,你千不该万不该动了杀念却没能够坚持到底。

    “因为,我撞见了他和宛妃的丑事……”

    不是儿子是么?我自然有别的办法要你们付出代价。

    “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寻个由头将凤清公子关押起来,到时且看看,看似与他并无一丝交集的宛妃,是否会失控求情。”

    林行言面无表情地说完了这些话,对上皇上震惊错愕的神色,垂眸轻轻笑了。

    皇上,你并没有爱过我,你对不起我,我也要你痛不欲生。

    你心爱的女人,我要你亲手摧毁。

    ☆★☆★☆★

    “母亲!”此时远在八灯巷内的建安侯府,林昭言从噩梦中惊醒,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

    曼双听了动静进屋,一边摸着火折子点灯,一边问:“姑娘,您怎么了?做噩梦了是吗?不怕不怕,奴婢来陪您了。”

    说话间,灯烛已经点燃,原本昏暗的屋子瞬时亮了起来,光影绰绰中,曼双看清了林昭言惨白的脸色以及惊魂未定的神情。

    她心疼地走过去,拍着林昭言的背柔声宽慰,“没事了没事了,只是个噩梦而已,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看着姑娘这样脆弱无助的样子,曼双才恍然发觉她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明天才正式及笄,她先前竟一直觉得姑娘已经长大并无所不能,现在,被噩梦吓醒的姑娘,才又恢复了十五岁少女应该有的胆怯天真。

    很是让人有些心疼呢!

    “母亲……”林昭言愣愣地看着曼双,半响,才暗哑着嗓子开口,大约是惊魂未定,声音都有些发抖。

    曼双一愣,随即失笑,原来是想夫人了。

    傻姑娘,明明是她逼着夫人和老爷离开的,连及笄礼都不准他们参加,现在这是后悔了?

    “夫人和老爷昨日才出发,应该尚未走远,姑娘是想要见他们吗?”

    “不,不是。”林昭言摇着头,而后紧紧抓住曼双的手,急切道:“宣文那边还是没有音讯么?关于凤清公子!”

    她口中喊得母亲并不是刘氏,她好不容易才借林老太太之手劝得刘氏和林琛先行离开盛京,心里的一块大石已然落下,又怎么会做噩梦。

    她是梦见了宛妃。

    梦见她一头撞在了太极殿的柱子上,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想救都救不了。

    她很害怕。

    怕噩梦成真。

    凤清公子已经一个礼拜都没有消息了,从她那封信寄出之后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半分回应。

    她派宣文去查,结果却是什么都查不到。

    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凤清公子一般得了信隔天就会回复,最不济两三日内一定会给她送消息让她安心。

    从未有过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络。

    林昭言握着曼双的手止不住的发抖。

    曼双也被林昭言的反应吓到,呆了半响才结结巴巴道:“没,没有……曼华没说什么。”

    林昭言闭了闭眼,心里越发的慌乱无助。

    “林昭言,你不要害怕,走你自己的路就好,你已经做的够多了,若局势无法挽回,那也无能为力,你千万不能因为这件事乱了阵脚。”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回荡。

    林昭言知道是谁,也明白她所说的道理,可心里就是控制不住地害怕。

    如果宛妃和凤清公子真的出事了该怎么办?

    她没办坦然地接受这个事实再潇洒地离开。

    “你担心也没有办法,至少你现在是无能为力的,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好好睡一觉,打起精神再做他想。”那个声音又这样安慰。

    林昭言理解她心中所想,她一早就说过会离开,不过前提是确定了她的安危后才能放心离去,倘若因为她的多管闲事就导致这具身体出事,她也是不能够原谅她的。

    占了人家的身子,理所当然地要替人家好好活下去。

    林昭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总算是恢复了平静,“好,曼双,你出去吧,我没事了。”

    曼双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却不敢提出质疑,只道:“那奴婢把灯亮着,这样姑娘就不会太害怕了。”

    林昭言点点头,目送着曼双出了屋子才重又躺了下来。

    结果当然是睡不着的,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宛妃倒在血泊中的样子,于是只好睁着眼睛看头顶上碧青色的幔帐,尽量放空自己的思绪,就这样,直到天明。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一章 出大事了

    ☆★☆★☆★

    林昭言的及笄之礼办得很简单仓促。

    这是自然。

    父母不在身边,祖母重病,剩下一个管事的伯母又不待见她,不过是碍于二皇子的面子不能把她赶出去,只能随意操办一下算作交差。

    林昭言对此倒是乐见其成,倘若陆氏大操大办,她就要跟着应酬,反倒费心费力。

    只是没想到却在及笄礼快要结束的时候迎来了一位贵客。

    林昭言望着从屋外走进来的俏丽女子,微蹙了蹙眉。

    陆氏也不曾料到,怔了下后赶紧行礼,“臣妇见过四公主。”

    “起来吧!”四公主淡淡回道,眼睛却一直盯着林昭言,径直朝她走来,“没想到我会来吧?”边说,边亲热地挽住了她的手。

    林昭言不太习惯四公主的亲热,往后退了退,随即笑道:“倒是真没有想到,不过四公主能来民女真是感到万分荣幸,只是近来府中事务繁杂,倘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四公主见谅。”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呀?你是我嫂嫂,今日是你及笄的大日子,我来表示表示,不是天经地义吗?”四公主一边豪气地说着,一边冲她眨了眨眼。

    林昭言心中更加诧异。

    这四公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待见她了?还有她来建安侯府的目的,难道真就只是来参加她的及笄礼的?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及笄礼会这么寒碜,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未来的二皇子妃,不说将盛京城内所有的贵人都邀请过来观礼,也得有个办宴的样子吧?据说所知,前头几位姑娘的及笄礼可不是这样的。”四公主凉凉地眼神朝陆氏瞥过去,“难怪我哥哥不放心,要我来看看情况。”

    二皇子?林昭言心里更惊讶了,她还以为墨霜的事情后他们已经闹崩了。

    陆氏被四公主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连忙表示,“那是四公主您来迟了,及笄礼已经结束,观礼的客人都走了,我们并没有亏待四丫头。”

    四公主对着陆氏冷哼一声,“亏没亏待不是你我说了算,反正我只传达我眼睛看到的,哥哥他自有判断。”

    陆氏更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近来侯府多有波折,要是因为她没给林昭言办好及笄礼就得罪了二皇子,侯爷就更要不待见她了。

    墨霜那个小贱人仗着肚子里的孩子耀武扬威。侯爷现在什么都听她的,可不能再叫她得意!

    陆氏不断地给林昭言使眼色,想要她说几句好听的话。

    林昭言心里虽对她不屑,但也无意在这个方面折腾,正待开口缓和气氛,却叫四公主截断了话头。

    “行了行了,我来这儿还有事跟你说,咱们里面聊!”四公主边说边拽着林昭言往内院走,压根不管身后苦着脸都快要哭出来的陆氏。

    走得远了。四公主才愤愤道:“你那个大伯母真讨厌,一看就是个势利眼,等你成了二皇子妃后,找个机会整死她!”

    林昭言轻轻地笑。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手,“人在做天在看,这个无需我费心。”

    整建安侯府的事儿有墨霜,根本不需要她动手。她能保证墨霜在明知道是被她算计了的情况下也会对建安侯府毫不手软,因为她的尊严不可践踏。

    四公主自然没听明白林昭言的话,只是顺着话音。兴奋道:“是啊是啊!人在做天在看,世间种种,都逃不了一个循环报应!林行言坏事做尽,如今就要死了也只是大快人心!”

    “咔擦”,林昭言不小心踩在枯木枝上的声音。

    “你,你说什么?”她一寸寸转过头,不可思议地朝四公主看过去。

    “怎么你不知道?”四公主也显得很诧异,“这难道不是你做的吗?她惊讶过度已经卧病在床好些日子了,太医都说要帮她准备后事了,为此我高兴了一整夜,这不一逮到机会就出宫来谢你了!”

    “我,我不知道……”暗哑着嗓子开口,对上四公主明显幸灾乐祸的表情,林昭言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她是厌恶林行言没错,却从未想过要她死。

    毕竟她也是父亲的女儿,倘若父亲知道了,他该会有多难过?

    “为什么,宫里没有消息?”林行言身为建安侯府的姑娘,她病入膏肓这么久,竟然连一丝风声都没有透出来,皇上这是打算等她死透了再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么?

    那样千娇万宠的妃子,令四公主嫉妒如斯的妃子,临死了,却只能得到这样的待遇么?连让亲人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

    自古帝王多薄情,原来能到这种地步。

    母亲这些年在宫里头又该是怎样的小心翼翼,才能活了下来?

    惊讶过度……

    怕是为了掩饰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林昭言有些兔死狐悲的悲凉,又想到凤清公子迟迟没有消息,心头更是一阵阵发冷。

    “当真不是你做的?”四公主紧紧皱起了眉。

    “不是我。”林昭言实话实说,“目前为止,我并没有想过要对付她,更枉论是付出行动。”

    四公主瞪圆了眼睛,似是不可思议,许久,才指着她尖锐开口,“这么说我还感谢错了人!你这是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林昭言看她态度突然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心中冷笑。

    四公主这样孩子心性的人果然靠不住,她要是帮了她才叫真傻。

    “我要告诉二哥让她别娶你了!你就是个蛇蝎心肠的骗子!”四公主气呼呼地指着她控诉。

    林昭言淡淡看她,“随便。”

    四公主要是真有本事帮她退了这婚事,她倒是乐见其成。

    “你!”四公主被她的态度惹恼,指着她的手都开始发抖,“亏我二哥为你伤透了神操碎了心,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他的!好好好,我总算是看清了,你们建安侯府没有一个好人!你们就等着被我二哥一锅端了,满门抄斩吧!”

    “四公主,祸从口出,烦请你说任何话之前都要三思。”林昭言为她这样毫不顾忌的话皱眉。

    四公主却不搭理她,从袖中抽出一张纸砸到她面前,“你辜负了我二哥对你的心意,你配不上他!”

    林昭言望着四公主远去的背影,怔了怔,方才蹲下身,捡起已被揉成一团的纸,轻轻展开。

    上书三行潇洒飘逸的飞白。

    的确是二皇子的字迹。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林昭言的心不自觉地颤了下。

    宜家宜室……

    他这是,在向她表明心意么?

    在墨霜的事情后,他仍旧觉得她宜家宜室么?

    心里突然生出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林昭言想起二皇子永远洒脱无虑的眉眼,想起他曾经对她说的那些情话,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或许,他所说的快意江湖,贼公贼婆,未必不好。

    她是不是,该放下心底的执念了?

    “姑娘!姑娘!”远处突然传来了几声焦急的呼喊,林昭言怔怔地循声望去,只见曼华面色惨白,跌跌撞撞地朝她冲了过来。

    林昭言的思绪瞬间思绪回拢,看见曼华这般仓惶狼狈的样子,也知道是发生了不好的事,而且多半与凤清公子有关。

    “别着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林昭言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可抓着曼华胳膊的手却止不住地发抖。

    曼华来不及喘气,快速禀告,“宣文方才来信,说终于查出了凤清公子的下落,他被皇上关押了起来,缘由是他与宛妃有私情,这件事先前并没有闹大,所以根本查不到,而就在不久前,皇上已经下令要一杯毒酒赐死凤清公子了!”

    林昭言不清楚其中的内情,可是光听曼华这三言两语就能想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她的脸色刹那间惨白。

    凤清公子怎么可能和宛妃有私情?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可是,又是谁会拿这件事来栽赃陷害?凤清和宛妃,按理说该是八竿子打不着一起的!

    “是丽妃娘娘!”曼华回答了林昭言心底的疑惑,“也就是咱们的七姑娘!”

    林行言?

    她不是快要死了么?

    林昭言脑袋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丽妃娘娘说,她亲眼看到了凤清公子深夜在宛妃娘娘宫中逗留,而后又在宛妃娘娘宫中搜出了凤清公子的贴身物件,人证物证俱在,想抵赖都抵赖不了!最最关键的事儿,事发后宛妃娘娘一直在替凤清公子求情,还要以自己的性命换凤清公子的性命,这样的情意深重,想叫人不想歪都难!”

    林昭言只觉得这一刻连呼吸都喘不上气来。

    怎么会这样?

    怎么就会这样呢?

    凤清公子,凤清公子,哥哥!

    “姑娘,现在宫里头乱得很,这事突然闹得沸沸扬扬,相信过不久整个盛京城都要知道了,届时凤清公子和宛妃娘娘就真是在劫难逃了!”

    “去二皇子府!我要进宫,即刻就要进宫!”

    ************

    大戏开演~(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探听

    ☆★☆★☆★

    萧焕在看到林昭言的时候还有些怔愣,半响才喃喃道:“那封信还真有奇效?”

    林昭言没空管他的小心思,直接切入重点,“二皇子,我现在想进宫,你有办法么?”

    “进宫?”萧焕这才发现她的脸色白得不像话,完全不像是看了信后来诉说衷肠的。

    “发生什么事了?”他凝神思虑片刻,轻声问道。

    林昭言在宫里头有自己的人,她要做的事儿他也了解得七七八八,这段日子看她又是折腾着分家,又是将林琛夫妇调离盛京的,就更加确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这丫头是想要将自己在乎的人都送出盛京,然后再搞出什么大动静来。

    虽然暂且不清楚她要怎么做,但也明白,当初她答应自己假定亲就是拿他当跳板,后来许是后悔了,前段日子才一直想让他退婚。

    他一直没答应不是想缠着她不放,而是想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还有……她若是不能利用他了,对她要做的事儿是不是会有影响,她是不是会更加辛苦会承受更多?

    事到如今,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倒贴着上去求人家利用,这若放在以往,他怕是要一掌拍死自己也不能让自己这么脸面丢尽。

    可现实是,他不仅没拍死自己,反倒还甘之如饴。

    特别是现在看到她无助慌乱的样子,就更加确定了自己没答应退婚是对的,这丫头虽倔,但毕竟年纪尚小,他若不帮她,出了事她又该求谁去?

    林昭言虽然手脚都在发抖,但还是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特别是对上二皇子沉稳镇定的眸子。悬着心放下大半,将凤清公子的事儿快速地说了一遍。

    萧焕听完,眉梢一挑,似是不可置信,“你说老三送去的那个戏子与宛妃有染?”

    “是被陷害!”林昭言强调。

    萧焕颔首,“是,被你妹妹陷害嘛,只是我比较奇怪的是,你妹妹为了争宠陷害宛妃无可厚非,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知晓你与那凤清公子的关系非同寻常。可你这反应也太大了。”

    林昭言没法跟他解释她和宛妃还有凤清公子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只能言简意赅道:“我为了一己私利骗了凤清公子说宛妃是他的亲生母亲,他这才进了宫去,如今他出了事,我难辞其咎,我不想夜半鬼敲门,所以我想进宫去救他!”

    二皇子倒像是早就知晓此事,一点都不吃惊,反倒勾唇一笑。“原来是这样,我先前还以为你和那戏子……”

    “什么?”林昭言下意识地问。

    “没什么。”萧焕摆摆手,随即笑着揉她的脑袋,“你先别着急。我帮你进宫探探情况,总之会尽量保住凤清的命,你就安心在府上等着。”

    林昭言急了,忙道:“我也要进宫。否则我心里难安。”

    萧焕安抚她,“现在宫里乱得很,父皇先前一直瞒着这件事。说明他是想压下去的,现在突然闹了出来,还很严重,证明是有心人故意为之,你若是去了,不是摆明了给人抓住把柄?”

    林昭言一听也觉得很有道理,可心里就是慌得很,怎么也镇定不了。

    她知道这些事都是林行言干的,可不知道林行言在其中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是真的误打误撞还是被人利用了?

    倘若是后者,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联系凤清公子以及在宫里的一干事宜都是交给宣文去办的,不得不说身为陆言之心腹的他很是有几分本事,再加之凤清公子在三皇子那边培养的势力,在宫里的一些工作进行得都很顺利。

    宣文是陆言之的人,他交手的那些人也都是他信得过的,再加上如今有了曼华这一层关系,她相信不会是他背叛了她。

    可凡事就怕有万一。

    她也不是没想过这个万一,所以最重要的那件事她都是自己一个人暗中进行的,连曼双和曼华都不曾说过。

    如果没有万一那自然最好不过,一切都可以徐徐图之慢慢来,尽量将伤害降到最低。

    如果有了万一,就只能破釜沉舟,奋力一击了!

    想到这儿,林昭言下意识地看了二皇子一眼,眸中满含着歉疚和悲伤。

    萧焕被她这眼神看得心惊,不由揶揄,“你这样看着我,我会觉得我进了宫就再也出不来了。”

    林昭言扯了扯唇角。

    “得得得,你还是别笑了,比哭还难看。”萧焕捏捏她的脸,“你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在此时的萧焕看来,凤清公子不过就只是个戏子,就算再闹出什么名堂也影响不了大局,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却不知道,这里面牵扯了太多的人和事,一不留神就能倾覆全盘。

    这一点,是连当初抱着报复心理的林行言也没有想到的。

    林昭言等二皇子走了以后,心神不宁地等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招来曼双道:“你一会儿避开二皇子府的耳目去一趟灵运寺找静仪师太,跟她说一句话‘倘若我三日之内没有去找她,就让她可以开始了。’记住,是三日之内。”

    三天,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曼双诧异地看着林昭言,不曾想到什么时候姑娘偷偷瞒着她们去找过静仪师太。

    不过主子的心思不是她一个做奴婢的能妄加揣测的,于是连忙收回视线,低声应了是。

    林昭言没有回建安侯府,一直在二皇子府等着。

    二皇子府内贴心的丫鬟特意做了茶点端上来,其中还有五香斋的玫瑰酥。

    林昭言对上丫鬟尊敬又带着暧昧的眼神,不由恍然。

    二皇子时常会买玫瑰酥“贿赂”林若言,不过在二皇子府这些丫鬟眼中却只是送去建安侯府,便理所当然地以为玫瑰酥是买来给她的。

    林昭言咬了一口林若言最爱吃的点心,还是满口的酥香甜腻,配着上好的茉莉花茶,很是熨帖了她焦躁不安的心情。

    林昭言又想起林若言俏丽活泼的眉眼,想到她现在正好端端地跟陆言之在一起,说不定已经俘获了陆言之的心,两个人郎情妾意,花前月下,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再又想到已经出了盛京城的刘氏与林琛,心情才算是彻底好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

    林昭言又问了身边伺候的丫鬟四公主的事儿,得知她在离开建安侯府后并没有再来二皇子府,心里猜测她大概也是听说了凤清公子的事儿才急急忙忙赶回宫的。

    也是,她先前还幸灾乐祸地跟她炫耀林行言快要死了,现在突然得知敌人还没死,还耀武扬威地活着并且当了什么证人,怎么能不吃惊?

    不过这倒也证明了二皇子的话,看来皇上开始是想要将这件事压下来的。

    就这样等了许久,没等到二皇子回来,倒是等来了一位怎么也没料到的不速之客。

    “墨霜?”林昭言看着眼前小腹明显隆起却依然国色天姿的女子,微怔了怔。

    二皇子府的丫鬟也都个个神色古怪。

    不怪她们,实在是林昭言和墨霜两人的身份很是尴尬。

    一个是二皇子的未来妻子。

    一个是二皇子的过去情人。

    甚至一个还成为了另一个长辈。

    这搭配,怎么看怎么诡异。

    林昭言被丫鬟们看得也有些尴尬,咳了声后让她们都退了下去。

    墨霜倒是脸色不变,依旧维持着云淡风轻的笑容。

    好在林昭言早已经习惯了她这一面面具,凝神望向她道:“你不在府中养胎出来干什么?”

    墨霜挑眉,径自在她对面坐下,“你认为,建安侯府如今的状况还适合养胎么?”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应当比我更清楚。”墨霜淡淡一哂,“否则你来二皇子府做什么?”

    林昭言听出了她的画外音,皱了皱眉,“你要行动了?”

    “我不是一直在行动吗?”墨霜不置可否,“反正你已经将你在乎的人都送离了盛京,你还会在乎我行不行动吗?”

    林昭言也不置可否,笑了笑没再言语。

    “你很聪明,不仅打击了我的自尊心还利用我将你们三房摘了出去。”墨霜又淡淡开口。

    林昭言不明白她来二皇子府找她的目的,闻言略有些不耐烦,也不想与她纠缠,只冷冷道:“论起聪明来还是你更甚,先前算计我与萧歧,之后又想算计二皇子,我全都自愧不如。不过我还是有一点要告诉你,我让你进建安侯府,不是要靠你分离三房,而是单纯地要报复你,我就是想看你颜面尽失的模样。”

    当然还有要揪出墨霜幕后之人的目的,只是这一点却是无路如何都不能说的。

    也不知道二皇子查的怎么样了。

    墨霜脸上的笑容果然绷不住了,微微一变,随即冷笑道:“只是你再机关算尽又有何用?你料不到宫里突发的变故,你也料不到你拼死想要护着的父亲根本就没有离开盛京!”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 赴死

    第一更,说不定有二更……

    ☆★☆★☆★

    林昭言脸色一变,“你,你说什么?”

    可随即又觉得是墨霜骗她,不由凝眉,“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墨霜冷笑一声,随即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淡定,“我方才亲眼看到你父亲往皇宫里去了,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从宫里传出来。”

    林昭言这才惊觉事情不妙,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因动作太大,差点拂掉茶几上的价值连城的前朝黑釉底白茶花边的茶具。

    “林昭言,你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对方是否愿意接受你的好意?我只有一句话,有时候活着,未必就比死了好。”墨霜不看她的脸色,只是站起身,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昭言却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想要父亲和刘氏好好活着。

    父亲却是……宁愿和宛妃一起死么?

    他年少时的爱情,就比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来得重要吗?

    林昭言只觉得此刻像是有一口郁气堵在胸口,进不去出不来的,憋闷得难受。

    “不会的。”林昭言反驳她,也安慰自己,“二皇子进宫了,事情不会太糟糕。”

    “可因为你父亲进宫了,所以二皇子的存在,只会令事情更糟糕。”墨霜却毫不留情地反驳她,“你想想,倘若你父亲不曾进宫,以二皇子的本事要保全凤清公子和宛妃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将事情压一压延后再审实在是太正常不过,最不济也能找个替死鬼,可你父亲进宫了,你猜他会为了保住宛妃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来?二皇子在一旁听到了又会如何?”

    林昭言只觉得手脚冰凉,顷刻间入坠冰窖。

    倘若父亲情急之下说出了她身世的秘密。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皇上一定不会放过她,而在场的其他人必定也要受到牵连,就算二皇子是他的儿子恐怕也会有些忌惮,不说对他如何,在风口浪尖关他个四五日总是会的。

    而以二皇子的性子,一定不会甘心被软禁,再者他对她的那份心意,定是会想方设法出宫来救她。

    毕竟,她身上流着宛妃的血,是不可磨灭的证据。皇上能容许流言蜚语,却一定不能容许切切实实存在的证据,她是不光彩的存在,是一个屈辱,这事关帝王的尊严,否则当年他也不会想要杀她。

    二皇子一旦和皇上产生分歧,正面扛上,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在她的计划中。怎么着也该是三皇子先行造反,这样二皇子的反击才能称得上是名正言顺,对将来而言也更容易抽身。

    萧王爷一党也更有理由放过他。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两全其美的方法,她甚至毫不顾忌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三皇子和建安侯府一众人。她绝不容许这件事的大方向上出任何一点差错。

    虽然二皇子不可能因为她就造反,但早已经被逼到绝境的三皇子党派一定会借此发挥,好趁机名正言顺地除去二皇子。

    林昭言盯着墨霜,瞬间明白了她来找她的目的。

    盛京城发生内乱想必她是乐见其成的。

    至于到底是三皇子先挑动的还是二皇子先挑动的于她于萧王府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况且她根本不知道那句预言的事儿。此次阻止了定要另找机会制造争端,虽然很清楚墨霜自身强大的自信,必不会在乎错失这一次的良机。但她会来提醒她也实在是出乎意料。

    “你是因为腹中的孩子才这样的?”慌乱到极致,反倒逐渐冷静下来,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果然墨霜闻言一笑,“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不是了吗?”

    是了,墨霜腹中的孩子决计不会是二皇子的,她肯来说这一番话,倒也不枉费二皇子从前对她的那般真心。

    “这孩子也不会是我大伯的,否则你不会留他到如今。”

    以墨霜的性子,她要亲手除掉孩子的生父,怎会留下他途添烦恼仇恨?

    “这你不用管。”墨霜又变得冷冰冰的,“我只想要提醒你,二皇子对你不错,你应该毫无条件地帮他。”

    “你想要我进宫?”林昭言眸光流转,笑望着墨霜。

    她进了宫,送上门给皇上杀,二皇子想闹腾也闹腾不出什么名堂。

    墨霜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要她牺牲自己去救二皇子。

    “暂且不说二皇子是否会为了我违抗皇命,就说我牺牲了,你倒是前程情义两不误,我却变成了黄土白骨,你觉得我像是那么傻的人吗?”

    墨霜想给二皇子留后路,却是截断了她所有的活路,到最后,反倒是她情义两全。

    “原是我方才猜错了,你说的死了比活着好,原来指的是我。”

    墨霜有本事查到当年的事儿,却不可能了解林琛对宛妃的深情,又怎么会拿他们作比喻。

    是她想的太天真了。

    墨霜被拆穿,不可置否,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带着些许理直气壮的口吻说:“你该护着的也都护着了,牺牲你一个,对大家都好。”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林昭言抬眸看着她。

    墨霜淡淡一笑,“凭你不得不答应。”

    不得不答应……

    是了,她不答应,又能如何?

    眼睁睁地等着皇上来抓?眼睁睁地看着二皇子为她对抗皇上?再眼睁睁地看着局势一片混乱她真成了所谓的红颜祸水?

    她做不到的。

    她要真这么做了,大燕国百姓的唾沫就能将她淹死。

    那就只有逃。

    可逃到哪里去呢,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不过是个亡命之徒,永远都见不得光,还会因此连累若言和昕哥儿他们。

    有些事情逃避是没有用的,必须迎面直上。

    她的身份,注定了她会有这么一天。

    因为在父亲心中。她始终比不得宛妃重要。

    她千方百计分了家,送了他们出盛京,他却瞒着她跑回来了。

    林昭言心里有些淡淡的悲哀,不过更多的……则是庆幸。

    是了,庆幸。

    这一世拆穿身世后她没有萧王府护着,却有了另一样绝对安全可靠的护身符。

    就是她这个人。

    助龙飞天……

    她能保证,皇上听了这句话,一定不会再杀她。

    林昭言凝神望了望西面的窗外,那是灵运寺所在的方向。

    三日……希望能撑得住吧!

    “恩,你说的极对。我不得不这么做。”林昭言淡淡地笑,似是一点都没有被墨霜惹恼,声音始终轻柔和缓,说出来的话却犀利刺耳,“我死了,你不仅全了情义,还解了恨,报了仇,更少了个情敌与你抢公子。说不定将来高兴了还能再撩拨撩拨二皇子,没了我,你必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前途一片璀璨光明。”

    墨霜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没有在意,只是同样讥讽道:“你要怪就怪自己这该死的身份,又或者是你父亲和宛妃,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折腾人。早死了,不也就没有这么一出了么?”

    她会知道这件事还是某晚无意间听林琨说的,那段日子闹着要分家。他在朝堂上又几番挫折,很是郁闷苦恼,因此就多喝了几杯酒,醉后难得失态,在她面前说了林琛很多坏话,说他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说他们当初为了他和宛妃那桩事不知道操了多少心,又帮他养便宜女儿,如今却遭到这样的回报。

    她闻言很讶异,随便试探了两句林琨就和盘托出。

    她知道后很是震惊错愕,也隐隐明白了林昭言这么急着让自家人都远离盛京的原因。

    她必定也是无意间得知了事情真相,怕事迹败露,全家人不得善终。

    她对此倒是不曾幸灾乐祸,反倒觉得她是个可怜之人,原本该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今却成了不受待见的小姐,对她颇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惋惜,也因此,才会在分家一事上帮了她。

    直到今天之前,她都没想过要利用林昭言的身份大做文章,因为她了解那种屈辱和痛苦。

    可是,现在出了这种事,她几乎笃定这件事瞒不住了。

    他们聪明人都是走一步看三步,既然瞒不住了,自然要挑最有利的那一条路走。

    林昭言也是个聪明的。

    她应该明白,这种情况下,牺牲自己是最好的选择。

    她也不怕她不答应,虽然讨厌她,但不得不承认,林昭言很是有几分气节,绝非贪生怕死之辈。

    不得不说墨霜的猜测大部分都对了,倘若林昭言不曾去过延陵,不曾遇到薛慎之,真遇到了这件事,就真只有等死的份了。

    毕竟这一世她不曾嫁给萧歧,没有实力强大的萧王府做后盾。

    林昭言这一刻觉得有些事情像是冥冥之中天注定的。

    譬如不管有没有凤清公子,该被揭发的事儿总有一天瞒不住。

    譬如她因为那句预言不能嫁给萧歧,却又在此刻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她现在甚至在怀疑,薛慎之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我答应你。”林昭言收回思绪,看着墨霜淡淡应道,“只是,你所打的如意算盘一定不会实现。”

    墨霜输在太过自信。

    她自以为掌控全局,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的底牌,早已经被人挖出来了。

    墨霜皱眉看着林昭言唇边清浅的微笑,好像并不是去赴死,而是去参加一场盛宴。

    到底是她隐藏得太好,还是有什么细节她漏掉了?

    林昭言自然不会傻到立刻冲到宫里去,她等墨霜走了之后,叫了二皇子府的一个丫鬟去宫里探探情况,美其名曰有事要禀告二皇子。

    然后又让曼华去找宣文,让他具体探听一下,关键时刻最好能稳住二皇子的情绪。

    现在,她是真相信了二皇子对她的真心,当然,也怕了他这份真心。

    “红颜祸水”四个字,她还真担当不起。

    没过一会儿,丫鬟回来了,很是沮丧地说在二门外就被拦住了,就算是掏出了二皇子府的腰牌也没有用。

    林昭言挥挥手让她退下,眼神越发幽暗。

    如果不出意外,宫里头现在一定很混乱。

    她强打起精神等宣文,不管怎么说,既然找到了退路,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结果她没等到宣文,倒是又等到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奴婢素文,见过四姑娘。”

    林昭言望着眼前恭谨的素衣女子,一时间有些发怔。

    素文……

    她不是,萧王府的人?

    而且她喊她四姑娘……少了个“林”,什么意思?

    素文对上她迷茫的眼神,微微一笑,“奴婢从此以后就是四姑娘的人了,还望四姑娘赐名。”说着,跪下身重重磕了一个头。

    林昭言被她吓了一跳,哪有人这样强塞个丫鬟过来的?

    那个人他想干嘛!(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 入宫

    二更,今天真是个奇迹!希望能一直保持!

    ☆★☆★☆★

    素文见她没有回应,一直埋首跪着,大有她不接受就不起身的架势。

    林昭言头痛,沉默半响,才不情不愿道:“你先起来,这里是二皇子府,有什么事情等回去再说。”

    素文听话地站起身,然后很自来熟地走到她身后,对杵在那里挡道的曼华说:“麻烦让一让。”

    曼华:“……”

    林昭言不问素文,素文也就不主动说自己的来意,与曼华两人一左一右站着,倒是一点都不违和,间或替她端茶倒水,万事做得都很顺手,倒是比曼华更像是她贴身伺候的。

    林昭言猜她十有**是奉了萧歧之命来保护她的,萧王府的丫鬟,应该个个都是有些拳脚功夫的。

    萧歧大概也是知晓了宫里的动静,怕她有危险,才会安插个有武功的人过来。

    林昭言不免想到青黛,心里又是一怔扼腕叹息。

    等了一会儿,曼双回来了,她看到素文的时候也是一怔。

    林昭言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言,她方才垂下首,规规矩矩地走了过来,立在一旁。

    林昭言看到她垂在身侧的手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心下了然,静仪师太那边已经办成了。

    心里彻底松了口气,等待的感觉也就没那么煎熬,相反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到了稍晚一些的时候,派去打探消息的宣文就迈着步子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林昭言一看他亲自来了,就知道事情要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果然,林昭言便见他上前一步跪下,一字一句艰涩道:“姑娘,凤清公子……已服毒身亡。”

    林昭言如遭雷击,怔在那里不能反应。

    曼双和曼华也是一脸错愕,手脚控制不住地颤抖。

    只有素文面色不变。好心劝慰,“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您节哀。”

    林昭言根本听不到她口中所言,满心满脑都是凤清公子轻吟浅笑的眉眼以及他温柔宠溺的眼神。

    他对她总是无条件的包容和妥协。

    只因为,他以为她是他的亲妹妹。

    他甚至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人利用,因为他想要有个家,他想要有娘亲有妹妹有可以疼爱并且疼爱他的家人,而不是一个没有人要,同狗争食的可怜弃儿。

    李夫人。这个少年从未曾怀疑过你,怨怼过你,倘若你知晓这件事,是否会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和后悔?

    林昭言想要哭,想要大声尖叫,想要冲进宫里去杀了那狗皇帝以此来宣泄自己的愤怒和怨恨,可是她知道他不能。

    真想要为凤清公子报仇,她就不能失去理智,不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林昭言逼自己不再去想关于凤清公子的点点滴滴。然后努力忽略掉从心底升起的刀绞般的痛楚,才能开口说话,“继续说,把你打听到的。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宣文觑她的表情,一时间也摸不透她真实的情绪,只能依言一五一十回禀:“凤清公子服毒之后,宛妃娘娘失去理智。竟然趁人不备刺伤了皇上,大殿内顿时一片混乱,太后知晓后要处死宛妃。这时您的父亲不知为何会出现,扬言若宛妃受到一丝伤害,哪怕就是拼了身家性命也要将他们皇家的丑事抖落出去,之后还说了一个名字,徐生,似乎是先前一位颇受赏识的阁老之名,太后和皇上听闻后脸色皆是大变,倒是没有再行动,双方僵持着,奴才知晓后连忙来回禀消息,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

    林昭言心下松了口气,看来父亲还没有到不管不顾的时候,不过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除非皇上和太后愿意放宛妃和他出宫。

    只是,可能么?

    林昭言心思百转,正待让宣文想个办法帮助她入宫,就听见一旁的素文说:“姑娘,您要进宫么?奴婢可以帮您。”

    林昭言吃了一惊,诧异地看向她。

    素文微微一笑。

    林昭言随即恍然大悟,是了,萧歧突然派她前来,还能有什么目的?

    他是……推波助澜?

    林昭言甩甩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只对着素文坚定地颔首,“好,你带我入宫!”

    既然要决定入宫,自然就需要乔装打扮,以她建安侯府四姑娘的身份没有传召要入宫简直难如登天,可谁料素文却相当自信,“姑娘不必换装,跟着奴婢走,保管畅通无阻。”

    林昭言心中更加惊愕,萧王府的势力已经到达这个地步了么?紫禁城难不成早已经成了他们的天下?

    看来若不是还碍着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声,还忌惮着这天下悠悠众口,萧王爷怕是早八百年前就造反了。

    这一天,他们想必也等的急啊!

    既然素文说不必装扮,林昭言也懒得折腾,只嘱咐曼双和曼华见机行事,然后将一封早就准备好的信递给曼双,“你们先去灵运寺避风头,静仪师太那儿保管安全,你们不必替我忧心,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也是三日为限,我若还未从宫里出来,你们就拆开信,按照信里的指示办事,记住,千万不能有一丝偏差,我的命,我父亲的命,还有许多人的命,都捏在你们手上。”

    曼双一听,心“咯噔”一跳,先前还有些小女儿心态打算哭哭啼啼的她立刻正色,“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尽全力办好!”

    林昭言微微一笑,看来她果真要说得严重些,这丫头越是危险越是能激发她的潜能。

    至于曼华更不用担心,她本就稳重靠谱得多。

    只是她错估了时间,忘了帮着两个丫头将婚事定下来,这样一耽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曼华她倒是不担心,就是曼双……

    林昭言原本还想说你若是放心不下福安可以将他带着一起,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妥。

    福安对二皇子的衷心不在曼双对她之下,他必是不会同意。

    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昭言又说了几句嘱咐的话便在两个丫鬟依依不舍的情况下和素文往紫禁城而去。

    下了马车进入宫门,果然一直是畅通无阻好,守门的官兵甚至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就直接放行。

    林昭言心里更加确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只是不知道这些官兵是一早就安排好的,还是趁着皇宫方才的内乱刚刚调换的?

    如果是前者,萧王府的势力要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此时已是夜晚,圆月初升,冬日的夜空鲜少有几颗星子,整个紫禁城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暗黑之中。

    寒风呼啸,给这样原本宁静平和的夜晚徒增了几分压抑和萧瑟。

    也不知是这环境影响了心境,还是心境使得这环境平添了几分沉闷,林昭言心里从入宫以来就很不舒服。

    这时,不知道是从哪里的草丛里钻出来一只黑猫,瞪着一双绿惨惨的眼睛看她们,还凄厉地叫了两声。

    林昭言被吓了一跳,当即就往后退。

    素文一把将她扶住,随后一脚踹向了那只黑猫。

    那黑猫尖叫了一声,夹着尾巴逃跑了。

    “姑娘莫怕,不过是一只不懂事的畜生罢了。”素文安慰她。

    林昭言蹙眉,“怎么会有黑猫?宫里头按理说不会养这么不吉利的东西。”

    她知道太后养了一只,还极为宠爱,不过那是白色的。

    素文意有所指道:“哪有那么多讲究,太后觉得不吉利自是有人觉得吉利,也不是人人都以太后的标准过日子。”

    这话……

    是说宫里头有人对太后不满,存了二心么?

    林昭言看向素文。

    素文却是已经不想再说,拉着林昭言的手往前走,脚下的步伐却加快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 求仁得仁

    ☆★☆★☆★

    林昭言她们是从北门进来的,不需要经过外殿,直接就穿过雨花巷就进了内宫的丽华殿。

    林昭言本没注意,瞥见殿前的匾额一怔。

    丽华殿。

    丽妃……

    难不成,这僻静之处的宫殿是林行言的居处?

    “姑娘,快些走吧,这浣月轩在西面,还要走一阵子呢,去晚了怕是来不及了。”素文见她愣在那里,伸手拽了拽。

    林昭言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问道:“这就是林行言的寝殿么?”

    “确是丽妃娘娘的。”素文很自然地回道。

    林昭言“哦”了一声,看向素文的眼神越发好奇。

    连她这个进过几次宫的人走在这硕大的紫禁城内都晕晕乎乎的,素文一个小丫鬟怎么会这么熟?

    萧歧派她跟在她身边,应该不单单是保护她这么简单吧?

    这个念头不过是一闪而过,林昭言并没有让自己多想,事情都已经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不管萧歧到底是什么目的,都瞒不了多久了。

    浣月轩很快就到了。

    林昭言望着灯火通明的寝殿,纵使不知道里头的情况,也能感受到那沉闷压抑的氛围。

    “姑娘,您进去吧,不用害怕,奴婢在外头等您。”

    素文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神智,林昭言回头,望着沉静如水的她,终于忍不住轻轻开口,“素文,你是不是知道会发生什么?”

    素文微微一笑,“姑娘,进去吧,您只要知道,无论身处何地,您都不会有危险就够了。”

    林昭言心中一悸。没再说话,只安静点了点头,就迈步朝寝殿内走去。

    只是她还没有走到寝殿门口,就被人一把拽住了手臂。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道明显焦急错愕的声音传了过来。

    林昭言吃了一惊,转头正好对上二皇子的眸子。

    “我,我听说我父亲进宫了。”林昭言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挣脱了萧焕的钳制。

    萧焕死死瞪着她,“你是怎么进宫的!”

    林昭言支支吾吾,随便囫囵了过去,就忙问:“我父亲怎么样了?还有宛妃和凤清公子。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说过要保护他们吗?”

    她这一问果然打消了萧焕的怒气。

    “……对不起。”萧焕侧过脸,避开她灼灼的视线,暗哑着嗓子道:“我进宫的时候,凤清公子就已经服毒身亡了,至于你父亲……他们正在里面交涉,我……不能贸然闯入,否则对你父亲反倒不好。”

    “交涉?和谁?!”林昭言吃了一惊,就要闯进去。

    她很怕皇上还会用服毒这一招对付林琛。

    二皇子拦住她,柔声劝慰。“你不用担心,暂时没事的,我就在这儿候着,有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冲过去的。只是现在真的不行,宛妃刺伤了皇上,皇祖母都来了,她老人家正在气头上。我若这时候还上赶着去求情,只会更惹怒她,置宛妃和你父亲于更危险的境地。”

    林昭言明白他所说的道理。可还是担心得不得了。

    她怎么能放心将父亲和宛妃放在那里和太后皇上单独相处!

    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举动!

    “你别担心,没事的,我不会再让你父亲出事的。”萧焕理解她的心情,想要说很多安慰的话,到头来,却只有这么一句。

    这是他此刻的承诺。

    虽然,他心里很没底。

    从林琛突然出现的那一刻,他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怎么也不得安宁。

    他不明白林琛怎么会来,不明白皇祖母和父亲的表情为何会变得那样难看。

    他直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这个直觉,在看到林昭言也出现的那一刻尤为强烈。

    萧焕盯着林昭言焦急担忧的侧脸,忍不住伸手将她搂过来,紧紧抱住了她。

    ☆★☆★☆★

    此时的浣月轩是一片剑拔弩张。

    林琛不顾皇上和太后的眼神,紧紧搂住狼狈不堪的徐宛如,对着坐在上首的明显已经愤怒到极致的皇上冷声道:“萧衡,当年你犯下那样丧心病狂的丑事,事到如今还想要掩盖不成!”

    “林琛!这种话岂能胡说八道?辱没皇家,以下犯上,这可是抄家灭九族的大罪!”太后盯着林琛,眸中满含警告之意。

    她知道林琛不怕死,可他不是孤家寡人,他还有父母兄弟儿子女儿,如果他真能放下,就不会发生十五年前的事儿!

    谁知林琛却是冷笑一声,迎上太后锐利的视线,淡淡道:“太后,您不必再拿建安侯府相逼,我为了我的家人已经做了十五年的懦夫,可是你欺人太甚,我不想要再懦弱下去!”他说着,更搂紧了徐宛如几分,拔高了音调道:“我这一次进宫,就没有想过要活着出去,十五年了,我已经苟活了十五年,如果这一次我再为了侯府放弃宛如,我就不配为人!所以,哪怕就是你们立刻去屠了我林家满门,我也不会让你们如愿以偿!”

    太后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屠他满门?

    怎么能!如今朝局不稳,若是建安侯府出了岔子,只怕会引发朝政动荡,对皇家不利。

    就算不顾虑到这一点,他们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这样做,势必要牵扯到十五年前那一桩事,倘若被百官知晓皇上曾经夺臣之妻,皇家定要颜面尽失,也再难得人心!

    还有,还有徐生。

    要被百官知晓徐生之死的真相,定要引起极大的震荡!

    徐生的得意门生遍布全国,现在朝堂上很多要位都是他的同窗好友或学生在任职。

    当年出了他谋反一事,不知多少人为他喊冤,纵使是现在也有人想为他翻案。

    当年虽是贺家害得徐生蒙冤被害,可皇上在里头起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他知道徐生刚正不阿的脾气,怕徐生知晓他抢了他的女儿会四处嚷嚷,害他脸面丢尽。所以才会按照贺家的意思顺水推舟。

    她无法忘记徐家当年被满门抄斩时的情形,那哀切哭泣的声音直到如今都能深切地在她脑中回荡。

    也正是因为作孽太多,她才会想要救下那个孩子,就当是赎罪。

    太后望着对面紧紧护着宛妃,似要跟他们决一生死的林琛,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倘若十五年前,他能有这份魄力,哪里会发生现在这种事?

    凭借当年建安侯府的地位和势力,真要反抗拒绝,他们皇家也不敢硬碰硬。

    怪只怪。林老太太和建安侯贪得无厌,凉薄无情,愿意拿儿媳患前程,而林琛,又无法放下父母亲人,才会造成这么多的悲剧。

    也怪她不能及时劝阻皇上,明知道此事乃大不违,还是拗不过皇上的执念。

    毕竟,当年在萧王爷一事上她是亏欠了他的。

    她只是想要弥补这个儿子。

    她并没有错啊!

    太后一时间心痛难忍。她很想要就这样放了林琛和徐宛如,还这对有情人自由,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

    绝对不能。

    她不能拿皇家的声誉去冒险。

    当年错过的。就是错过了。

    只能说他们命该如此。

    “林琛,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怪哀家心狠手辣。”太后望着林琛,打算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你该知道,你们建安侯府近来风雨飘摇,你大哥犯了很多错。不说是致命的,每一条加起来也够他受的,再者,皇家想要一个人有罪,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你是真想要你们建安侯府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林琛“呵呵”发笑,“太后,您尽管去吧,只要您能走得出这座宫门。”

    “你什么意思?”太后脸色一变。

    林琛望着她,眸中满含同情,“太后,您聪明了一世,事到如今还看不明白吗?建安侯府是静妃外家,怎么可能真如表面看上去那样中立?我大哥又岂真是个纯臣?你们皇家想要文武百官只为皇上效力,想要所有的皇子都安分守己,殊不知,储位之争不可避免,千百年来皆是如此,你们想要压制,可能吗?二皇子和三皇子早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先前您已经帮着二皇子灭了曹之敬和周霆琛这两个左膀右臂,建安侯府是三皇子最后的底线,只要您今日灭了侯府满门,明日三皇子就能发动兵乱,包抄紫禁城,届时,我们谁都别想逃出去!”

    林琛这话夸张了,可他说的却是事实。

    皇上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偏向了二皇子,三皇子不是傻子,建安侯府再倒了,他肯定知道自己夺嫡无望,定会气急败坏,孤注一掷。

    太后明白,脸色瞬间惨白。

    皇上听到这话,本就因手臂失血而苍白的脸色也更加白了,盯着林琛震怒道:“此事当真?!”

    他的儿子,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样!

    “是不是真,皇上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林琛看着皇上,冷冷一笑,“皇上或许还不知道,当年我卸官回府沉迷书画,其实是个幌子,这些年来,我大哥在朝堂上的每一步,都是我在背后指点,包括,如何诱使三皇子与二皇子决裂。”

    皇上脸色大变,望向林琛的眼神满是惊愕和不可思议。

    “萧衡,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我是懦弱,可不代表我就会坐以待毙,我不亲手杀你,可我要你和你的儿子自相残杀!”

    “三皇子或许你还不了解,他继承了你所有的自私和狠辣,在他心目中,没有什么比皇位更重要。”

    “你近来耽于男女之乐,怕是不知道,这宫里头,早已经易主了。”

    林琛一字一句地说着,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重重敲击在皇上的心头。

    原来他给他设了一个局!

    他要么放了他,要么就要被自己的儿子给端了?

    虽然知道他的话不能够尽信,因为很有可能是迷惑他的佞言,可却是不敢不信。

    因为不信的后果,绝非他能够承受的。

    林琛望着皇上明显已经慌乱失措的神色,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同时,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自然是说了大话的。

    三皇子是心狠手辣,可也不笨,不到逼不得已他不会让自己冒着被天下人唾骂的风险去造反的。

    二皇子一直是个软硬不吃的,他明显无意于皇位,倘若不是端贵妃和贺家那一群人在背后捣乱,估摸着这皇位早就是三皇子的了。

    虽然近来二皇子不知道什么原因与三皇子正面对上了,但要他们真正交锋,还需要一段时间。

    他会这么说,不过是想保全建安侯府罢了。

    在来之前他已经去找过萧王爷,希望他遵守诺言,可还是不免担心。

    至于他自己。

    因为突发凤清公子一事导致计划提前,他进宫之前就没想过要活着出去。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和宛如在一起。

    只有他们,谁都不能再拆散他们。

    林琛低头看着徐宛如,眸中的深情叫所见者皆为动容。

    徐宛如也仰头望着他,像是知晓他的意思,轻轻点头,微笑,“阿琛,我不怕。”

    她不怕死,只要是和他在一起。

    十五年前,她就不怕。

    如今,她更不怕。

    林琛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丝,这是暌违了十五年的亲昵,“宛如,是我不好,让你等了这么多年,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徐宛如摇摇头,将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胸口,不再多言。

    从方才林琛的那一席话中她已经听出来了。

    他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她。

    他一直都在找机会救她。

    只是……这个机会,足足等了十五年。

    而且,还不一定会成功。

    说不定等一阵子就好了。

    都是她的错,是她的妇人之仁害了他,害了清儿。

    不过……没有关系。

    求仁得仁,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六章 谋断

    第三百六十六章

    ☆★☆★☆★

    林昭言被萧焕紧紧抱在怀里,扑鼻而来的全是他的气息。

    她一时间有些愣住。

    呆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想到素文可能就在某个角落看着,连忙伸手抵住他的胸膛,用力挣扎了起来。

    好在萧焕并没有坚持,顺势松开了她。

    林昭言松了口气,匆忙往后退了几步。

    萧焕看着她的反应,唇边溢出一抹苦笑,“林昭言,虽然知道是在自讨没趣,但我还是想要问你一个问题。”

    林昭言蹙眉,略有几分不解地看着他,“什么?”

    萧焕直视她的眼睛,目光沉沉,然后启唇,一字一句道:“事不过三,这是我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问你,你愿不愿意……和我离开盛京?”

    林昭言的心一颤,想起他写给自己的那封信。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她并不想要辜负他的真心。

    只是……

    林昭言对上萧焕期盼又深情的眼眸,张了张嘴,艰涩开口,“我……”

    “好!你们反了天了!朕倒要看看,今日到底是谁出不了宫门!”一道震怒的吼声伴随着瓷器落地的声音从殿内传了出来。

    林昭言脸色一变,再也顾不得回应萧焕的话,慌乱地朝殿内跑了过去。

    萧焕也是面色一沉,迈开步子,几步追上林昭言拽住了她的手臂,“你先冷静一点。”

    林昭言甩开他的手,“现在是我父亲在里面,你要我怎么冷静!”

    “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你贸贸然闯进去,只会让局势更加一发不可收拾!”萧焕没有丝毫妥协,依旧紧紧拽着林昭言,严肃道:“你父亲能随意进出宫门已经叫人不可思议,你再出现,是想要让父皇以为你们建安侯府的人要造反么!”

    造反?

    林昭言心念一动,难不成萧王府存了这样的心思?

    不管父亲有没有把她的身世说出去,只要她进了宫,就一定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自古君王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的,到时候一定会激的他对建安侯府采取行动。

    届时墨霜再推波助澜一把。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可是她若不进宫,凭皇上对父亲的怒意,二皇子为了帮她护着父亲,不可避免地要和皇上发生冲突,到头来结果还是一样。

    只是一个原因在于建安侯府,一个原因在于二皇子。

    “你先安静在外面呆着,我进去帮你看看情况。”萧焕又如是道。

    “不必了。”林昭言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微微一笑,“二皇子。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是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无须惹祸上身。”

    萧焕眉头一皱,“林昭言……”

    林昭言望进他的眼。

    他的眸子好似被雨水冲刷过的琉璃碧玉。干净剔透,里头真心和担忧一览无遗,根本不需要她多加揣度。

    他应该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不求回报只想全心全意待她好的人。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储位之争在所难免。可她还是应该尽量将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

    “其实我不是林家三房的嫡女,我是宛妃的女儿。”

    “你现在不要管我,立刻出宫去。”

    “这里头已经布满了萧王府的密探。他们只是在寻找一个适合的时机。”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一切已经是箭在弦上,无法挽回,若你能劝服住端贵妃尽早撤退那最好不过,若是不行,就像你之前所说尽快离开盛京,越快越好,届时你就可以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再也没有人能够强迫你。”

    “我也会注意我自己的安全,绝不会让自己深陷险境,若是以后能有缘再见,我就答应你方才的问题。”

    林昭言说完,在萧焕惊愕又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用力掰开了他的手,然后一步一步,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此时的浣月轩,被彻底激怒的皇上正冷冷地盯着台下相拥亲密的二人,咬牙切齿地下令,“来人!将林琛以犯上罪收押入监,择日处死!”

    一旁的太后连忙劝阻,“皇帝,你要三思!”

    “朕现在是被人骑到脖子上撒野了,朕若隐忍不发,还真以为是怕了他们不成!”皇上狠狠拍了下桌子,因动作过大,牵扯了被宛妃刺伤的伤口,手臂上立刻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可再怎么样,都不如他心里的愤怒来得强烈。

    从未有人敢挑战过他的威严,不过是一个当初肯将女人拱手让人的懦夫,也敢这么不自量力!

    想要算计他?也要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皇帝!”太后知道皇上此刻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明明林琛已经把结果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他怎么还是往人家下的套里钻呢!

    父子争锋,互相残杀,就算是赢了也是永远的耻辱,一辈子被天下人耻笑!

    当年他就要和萧王爷争,她一力保他上位,他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太后越想越气,手脚都开始发抖。

    可是皇上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冷冷道:“母后,这件事没得商量,难道你想将他们二人放了,任由他们在外头造谣生事?既然不能,就要永远堵住他们的嘴!林琛摆明了是在以死相逼,朕不杀他,他也会自戮!”

    自杀和被皇帝处死自然是不一样的,只是身为皇上的尊严神圣不可侵犯,他宁愿和自己的儿子来个正面交锋,也不想忍下这口气。

    太后明白,重重叹了口气。

    皇上这种独断专行,自以为是的性子,总有一天要害了他。

    可这一切不就是她纵容出来的结果吗,她又有什么立场说不是?

    “皇上未免太过自信,就算您现在杀了我父亲,您曾经做过的事还是会被揭发。”

    就在太后心力交瘁的时候,从大殿外传来了一道清冽的声音,在这样紧张压抑的氛围下如同一汪湖水,瞬间缓解了人心里紧紧绷着的一根弦。

    可这样放松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又听见那个声音道:“皇上或许不知道,十五年前宛妃产下一女,您下令杀她,却被太后偷偷救了下来,这个孩子,就是您罪恶的证据。”

    话音刚落,大殿中的人也看到了从门外缓缓现身的声音主人。

    是一个穿着嫩黄色衣袄的恬静少女,本该是素净平淡的长相,此刻却因为强大的自信和气场,散发着令人移不开视线的光芒。

    现场一时间鸦雀无声,连被震撼到的皇上都说不出话来。

    “昭儿!”还是林琛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松开宛妃跌跌撞撞地朝她冲了过来,俊朗如玉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惊慌失措。

    林昭言看着心里一暖。

    父亲没有为了宛妃而不管不顾,他心里到底是念着她的。

    所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昭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怎么进来的!”林琛慌得不行,他没打算活着可不代表真能舍下自己的亲人,尤其是他的儿女!

    若言、昕哥儿都不在盛京他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昭儿!为了她还特意去叮嘱了萧王爷,可现在,现在她竟然自己跑进宫里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昭言对着林琛微微一笑,安抚因担心而慌乱的他,“父亲,没事的,我保证。”

    然后,对着台上还处在错愕之中的皇上道:“这个孩子……就是我。皇上,在入宫前我已经到朝中各个大臣的府中说了这件事,我想大家应该都很好奇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倘若皇上就这样将我们处死,那么杀人灭口的嫌疑就怎么也洗脱不掉了。”

    “昭儿!”这次是太后的声音。

    林昭言对上太后心痛的眼神,歉疚地垂下了眸。

    她算是辜负了太后对她的用心。

    原本太后是想要让她嫁给端王世子,远离盛京,远离纷争,过简单快乐的日子。

    是她,亲手拒绝了太后的好意。

    “不过若是皇上够聪明,完全可以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林昭言又抬眸朝皇上看过去,一字一句道:“放了我们,我自也会配合皇上演一出戏,我可以不是宛妃的女儿,皇上也可以将这件事归咎成是您不满的某位朝臣刻意造谣,这样辱没皇家声誉,处置起来岂不是光明正大?这样一来,皇上既保全了声誉,又处置了让您不满意的朝臣,一箭双雕岂不妙哉?又何苦要跟一对苦命鸳鸯过不去?届时我们自会远离盛京,永世不会再踏入,皇上根本无须担心。”

    林昭言这一番话其实漏洞百出且实施起来困难重重,可她刻意装出自信从容的样子,而在场之人又是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着了,一时间倒是真将他们给唬住了。

    不过林昭言知道唬不了多久,等皇上回过神来,细细一琢磨估摸就能看出来是她扯谎,到时候她不死也要脱层皮。

    可她要的,不过也就是这一点时间。(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母女相认

    第三百六十七章

    ☆★☆★☆★

    皇上最终决定将他们三人先软禁在浣月轩。

    离开时瞥向林昭言的眼神叫人禁不住汗毛倒立。

    林琛紧紧护着林昭言,生怕皇上会对她不利。

    倒是林昭言一直都保持云淡风轻,直到皇上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直到浣月轩的殿门被紧紧关上,直到周遭的一切都趋于平静,她才腿一软,差点要栽倒在地上。

    “昭儿!”林琛扶住她,眸中尽是责备和心疼,“你这是何苦!”

    林昭言无力地笑了笑,“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送死。”

    林琛闭了闭眼,心中越发的酸涩痛楚,半响,才沙哑着嗓子开口,“是父亲拖累了你。”

    “都是一家人,谈什么拖累不拖累,父亲心中所想的,我都明白,是我先前太自我了。”林昭言反握住林琛的手,真诚安慰。

    墨霜跟她说的那一席话虽是别有用心,但不可否认她说的很有道理。

    她无法替父亲做决定,更不应该将自己的观点安插在父亲身上。

    她想要父亲活着,可更应该尊重他的意愿。

    林琛心中一痛,犹如万箭穿心。

    生女若此,夫复何求?

    是他辜负了女儿的一番心意,反倒累她受害!

    这一刻,他已经不想再追究林昭言是如何得知真相又是如何进宫的,在生死面前,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他紧紧握住林昭言的手,“昭儿,父亲绝不会让你出事的,你大概还不知道,父亲跟萧王府的萧王爷暗地里有合作,他定会保你平安无虞。”

    林昭言扯了扯唇角。萧王爷会不会帮她她不知道,萧歧却是一定会帮她的。

    只是他肯定还有别的目的,指望素文大约是没戏了。

    至于二皇子,他不是只懂情爱的愣头小子,她已经把话讲得那么清楚明白,他要是还头脑发热就真是枉费她的用心了。

    所以还是得靠自己。

    生死攸关的事儿,哪能一心一意指望旁人?

    林昭言从袖中掏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皇宫地图,指着早已经研究过多遍并用墨汁标记过的一处地址,转头问宛妃,“娘娘。从浣月轩到这个亭子大约要多久的路程?”

    沉默。

    “咱们时间不多了,皇上很快就会查出我在撒谎,所以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虽说暂时还出不了宫,但可以避一避风头,反正这宫里头没几日安宁日子了,等时机到了,咱们就可以趁乱逃出去。”林昭言继续自顾自地解释。

    这是她一早就制定好的计划。

    她想要救宛妃出宫的计划。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一早就想过要利用那句预言让自己被皇上抓到宫里来。这样她才有机会可以接触到宛妃。

    可如此一来自己又会危险重重。

    不说皇帝会忌惮她,静妃之流也一定会寻找机会害她。

    为了防止自己在还没有成功之前就被人给害了,她必须要找好退路。

    她没那么广的路子可以在戒备森严的情况下带着宛妃逃出宫去,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然后再趁着三皇子被逼造反,皇宫内乱的时候逃出去。

    她相信那句预言说出去之后三皇子憋不了多久,毕竟她是二皇子的未婚妻,助龙飞天不是摆明了要助二皇子继位吗。自大狂妄如三皇子,怎能甘心?不放手一搏都对不起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

    原本她也是存着放手一搏的心态,可自从和凤清公子有了合作后她就对自己的这个计划多了几分底气。

    毕竟凤清公子与三皇子的关系摆在那里。在宫里头可用的人要比她多上许多,他们要跑起路来会更容易一些。

    更何况,她原本以为凤清公子是有本事带着宛妃先出宫的。

    她一个人,没什么牵挂,总会更方便一些。

    只是……

    想到凤清公子,林昭言心里一阵阵发疼。

    从她进宫后就一直都没有看见凤清公子,也不知道他是尸首被怎么处置了。

    她不能救活他,至少,该好好安葬。

    林昭言越想心中越是疼痛,好不容易逼自己平复下来,才意识到气氛如死一般的寂静沉默。

    宛妃一直都没有回应她的话。

    “宛妃娘娘?”林昭言狐疑地抬起头,顿时怔住。

    只见一张清丽绝伦的脸上布满了泪痕,她盯着她,不说话,只是眼泪不断地流淌,漆黑的眸中是深切的哀恸和渴望。

    她还从来没有在一个人的眸中看到过这么撼动人心的情绪。

    深切的哀伤,极致的喜悦,这样错综交错在同一个人的眸中,叫人从心灵深处感到震撼。

    林昭言的心猛地一颤,才意识到,这是她们第一次正式相对,以母女的身份。

    先前心情紧张复杂,又或许是早已经在梦里见到过无数次,竟一时没有注意。

    此时此刻,她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叫她一时间无法面对。

    她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宛妃两个人母女相认哭天抢地互诉衷肠,于是偏了偏头,强自冷静地开口:“我……”

    “心儿!”徐宛如却猛地上前,一把将她搂入了怀中。

    林昭言顿时僵住。

    “心儿,是母亲对不起你,是母亲对不起你!”徐宛如紧紧抱着她,用了十足十的力道,好似要将她刻入骨血里。

    她的女儿,日日夜夜思念的女儿,午夜梦回醒来后总会为她撕心裂肺的女儿。

    她还活着。

    活生生地在她怀里,她能感受到她的体温,能感受到她轻轻软软的身子,一如她刚出生的时候。

    从清儿口中得知真相后,她没有一刻不在期待和心儿的重逢,她以为她会兴奋会满足会喜不自禁。

    可直到方才,看着她那样冷静沉着地与皇上对峙,她才惊觉,她有的只是惶恐不安和害怕。

    她的心儿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小小婴孩。

    她早已经不需要她这个母亲了。

    她还可能成为她的负累。

    她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可是我的心儿,母亲那么软弱无能,又该怎么保护你?

    “心儿,我的心儿……”徐宛如更用力地搂紧了她,不留一丝一毫的缝隙,她害怕将来没有机会再抱着她,所以这迟来了十五年的爱,她想要一分不留地全部给她。

    虽然,她好像什么都给不了。

    林昭言被她抱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可却没有一丝挣扎,最初的惊愕过后,十分顺从地任由她抱着,甚至也伸手环住了她,轻轻开口,“母亲……”

    徐宛如的心猛地一颤,全身上下都开始不可遏制地发抖。

    “你,你喊我什么?”

    “母亲。”林昭言重复,喃喃低语,“心儿一早就知道了您才是我的亲生母亲,心里头早就存了念想,也一直想找机会进宫来看您。”

    徐宛如抖得更厉害了,已经止住的泪水又忍不住簌簌而落,瞬间打湿了林昭言的后脖颈。

    林昭言只感觉后颈凉凉的,可心里却暖得不行,像是温泉水缓缓流淌过心田。

    可目前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她叹了口气,轻声道:“母亲,您放开我吧,我不跑,从今以后,我会永远陪着您。现在,咱们要讨论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徐宛如闻言,果真立刻回归到了现实。

    她松开林昭言,垂眸哑着嗓子开口:“是我没有顾虑周全,是我的错。”

    林昭言知道,她定是想到了凤清公子。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算计

    第三百六十八章

    ☆★☆★☆★

    “他,他现在在哪儿?”逃避并不是办法,就算凤清公子已经不在了,她也要把他的尸首带出去好好安葬。

    “我也不知道……”徐宛如苦笑一声,眸中是深切的绝望,“他们告诉我……凤清公子为了保我清白,服毒自杀了。”

    “他一直将我当做母亲,可是我却没能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我不仅没能保护他,还害他丢了性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徐宛如握紧双拳,全身上下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母亲……”林昭言不忍看到她这幅样子,想要开口安慰,就又听她艰涩道:“如果死的是我就好了,我死了,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你和你父亲也不必为我牵挂,清儿也不会为我丢了性命,我要是早一些死了就好了……”

    “宛如!你怎么会这么想!”林琛痛心地看着她,想要将她搂入怀中,又碍着林昭言在场,只能紧紧抓住她的手,“这一切都是那个狗皇帝的错,与你何干?你何必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你若真死了,才是对不起凤清对不起心儿对不起我!”

    徐宛如看着林琛,悲哀地笑了笑,“可终究是我害死了他……”

    她不想告诉林琛是因为林行言的缘故,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哪怕再重来一次,她大约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只是不曾料到,那样好的阿琛,会生出一个恶毒的女儿。

    她救下林行言相信林行言,都只是因为眼前这个她深爱的男人。

    她又怎么能将真相说出来让他难过呢?

    所有的罪孽,都由她一人来承受吧!

    林昭言看着眼前情深意重的二人,心里也是止不住地叹气。

    都说时间是一切冲突的治愈者,可这句话用在他们身上却一点都不准。

    十六年了,他们的感情大约只是在时间的流逝中越发得刻骨铭心。

    但凡这二人能有一个放下。事情也不会演变到如今这种局面。

    用情太深,未尝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但她作为女儿,是没有立场去说什么的,只能尽自己所能去帮助他们。

    “那母亲大概知道凤清哥哥是在哪里遇害的么?不管怎么说,总不能让他留在宫里。”林昭言刻意转开了话题。

    徐宛如闻言果然止住了哀恸,皱眉思索了起来,“是在四天前,皇上来浣月轩找上了我,责问我与清儿的关系,我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同他的密谋被发现了,正想要装糊涂,皇上就同我说他已经将清儿关押了起来,如果我还想要继续在这宫里头待下去就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又怎么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断说着好话想绝了皇上的念头,甚至搬出了太后,可皇上却越发生气,之后就将我禁了足。我努力去打听消息,也不过是打听出太后介入了此事,清儿被放了出来,可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皇上就来同我说清儿服毒自杀了,我一时失去理智,不小心刺伤了皇上……”

    后面的事林昭言就都知道了,她示意徐宛如不必再说下去。缓声问道:“照母亲的说话,也就是您并没有亲眼看到凤清哥哥服毒,也并没有看到他的尸首。对不对?”

    徐宛如一怔,点了点头,“你,你是什么意思?”

    “我怀疑凤清哥哥根本没死。”林昭言淡淡下了结论,并且分析,“您瞧,您没有亲眼看到他被毒死,事后也没有见到他的尸首,按照皇上的狭隘心理,凤清哥哥真要死了,哪会只是简简单单告诉你?他不邀您去围观怎么折磨死凤清哥哥的情形都算是他积德了。”

    林昭言这话虽严重了,却很有道理。

    皇帝周衡的确是这么一个心胸狭隘心狠手辣之人。

    徐宛如怔了怔。

    林琛也若有所思。

    林昭言又继续,“还有,您方才说太后介入了此事,我想以她老人家的宽仁慈爱,定是不会让凤清哥哥白白送死。所以我猜,要么皇上说凤清哥哥死了是为了刺激您,要么,就是太后和凤清哥哥在皇上面前演了一出戏,他是假死。”

    徐宛如怔愣过后,眸光立刻亮了起来,激动地上前抓住林昭言的胳膊,“真的么?清儿真的没有死么?心儿你没有骗母亲!”

    林昭言的手臂被她抓得发麻,可还是安抚地点头,“恩,这是最好的猜测,也是最合理的猜测,既然死不见尸,咱们就不能消极绝望,一切都应往好处想。”

    徐宛如更是激动地浑身颤抖,脸色也再不似方才的灰败绝望。

    林琛上前安慰了几句,默默将她的手从林昭言的手臂上掰了开来。

    林昭言感激地投以一笑。

    林琛也是无奈地笑,又对徐宛如说:“你不要担心,昭儿很聪明的,与我一模一样,她说凤清没死,那就一定没死。”

    林昭言:“……”

    空气中凝结的压抑之气好似一下子被吹散了开来,颇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林昭言想,无论身处何种境界,只要不绝望,就总能找到希望。

    “那现在咱们就好好想一想该怎么从这里逃出去,如果哥哥没事,他定会在约定好的地方等我们。”

    ☆★☆★☆★

    芜华殿内,静妃沉声问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宫女,“怎么样?听到什么风声没有?皇上要怎么处置宛妃?”

    宫女伏在汉白玉雕的地面上,颤颤巍巍地道:“回,回娘娘的话,奴婢,奴婢被拦在了浣月轩外,什么,什么都没有打听到……”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因是冬日,地砖沁凉,小宫婢止不住瑟瑟发抖了起来。

    娘娘最近的脾气越来越古怪,越来越喜怒无常。时常会因为点心不合胃口,衣裳不衬发饰而大发雷霆,这一次她没有打听到娘娘想要知道的事儿,不定要被怎么处置。

    果然,静妃闻言,先是面色一沉,然后随手就将桌上一杯热滚滚的茶朝小宫婢砸了过去,“废物!要你们何用!这也打听不到那也打听不到!本宫要是倒了台,你们一个个也别想活!”

    “奴,奴婢该死!还望娘娘恕罪!”小宫婢连连磕头。心里叫苦不迭。

    就是这样,娘娘最近总把这句话挂在嘴边,自从她的娘家建安侯府遭到重创,她就一直患得患失,总是幻想着皇上下一秒就要把她打入冷宫,无论她们怎么劝都没有用。

    小宫婢觉得,再这样下去,怕是皇上还没将她打入冷宫,娘娘就自己先吓疯了。

    “废物。都是废物!”静妃不停地咒骂,站起身在原地来回踱步,周身上下都萦绕着一股浓浓的戾气和烦躁。

    小宫婢自觉命不久矣,正想认命。突然听到从门外传来的一道声音,“娘娘这又是怎么了?”

    小宫婢眼睛一亮,自觉找到了救星,忙回头。“石榴姐姐!”

    这位石榴姐姐可是近来娘娘跟前的大红人,受宠程度不要说与娘娘的贴身嬷嬷比,简直都要赛过从前的六公主了。

    芜华殿的人都说或许娘娘真是把这位石榴姐姐当成了已逝的六公主。因为有一次听见娘娘喊她“小六”。

    娘娘似是想将对六公主没有尽完的母爱全都用在石榴身上,对她是百般体贴,纵然是在这样烦躁抑郁的时期,对石榴也能笑脸相对,而且,也只能听得进石榴说几句话。

    她们虽不知晓这个刚进宫没多久的石榴是如何得到娘娘的宠爱的,但能有这么一个人,能在关键时刻劝上娘娘几句,总是好的。

    果然,静妃看到石榴出现,立刻收起了怒气,笑着朝她招了招手,“你这孩子,我不是让你过了戌时好好休息么,我这边有人伺候,不用麻烦你。”

    “别人伺候的怎能有石榴尽心呢?况且奴婢听说娘娘近来心情不好,自然更要多多陪着您了。”石榴一边乖巧地迎上前,一边不断地给小宫婢使眼色。

    小宫婢会意,忙不迭迭地爬起身退了下去。

    静妃不知有没有看见,总之没有追究。

    石榴已经走了过去,绕到了静妃身后,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在了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她按摩着肩膀。

    静妃顿时怔住,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

    小小软软的手不轻不重地在她肩上揉捏,然后凑到她耳边咯咯地笑,“母妃,母妃,俧儿捏得是不是很舒服呀?如果舒服的话母妃是不是该有什么奖励呀!”

    那样调皮无赖的劲儿,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可是后来,后来怎么就没有了呢?

    怎么就……再也听不到俧儿的声音了呢?

    她的俧儿,为什么就,再也见不到了呢?

    是不在了吗?

    好像,是不在了。

    她的俧儿,是被她害死了,被她亲手推下了高台。

    她摔下去的那一瞬间还睁大着眼睛看她,眸中有迷茫有不甘,似乎在同她说,“母妃,您为什么要害我,您为什么要害我?”

    她为什么要害她?

    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俧儿!”静妃一个激灵,猛地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娘娘怎么了?”石榴轻轻软软的声音传了过来。

    静妃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方才是魇住了,忙松了口气道:“没,没什么。”

    石榴笑着拉过她的手,“娘娘定是最近太过疲惫了,让奴婢替您按摩一下,放松放松。”

    “不必了。”静妃忙架开她的手,避鬼似的逃离。

    她是喜欢和石榴在一起相处的感觉,这让她觉得好像俧儿还没死,可不代表她愿意回想起那些不愿记起的往事。

    石榴没有坚持,依旧笑颜以对,“娘娘不必太过忧虑,您有三皇子,三皇子又颇受皇上赏识,皇上怎么会不要您呢?娘娘现在就是要调整自己的心态,放松自己的心情,要知道,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静妃对上她明丽轻快的笑容,心里的烦闷果然消散了不少,也跟着勉强笑笑,“好,我会的。”

    石榴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为了让娘娘的心情好起来,奴婢特意给娘娘准备了一件礼物,娘娘瞧见了,必定十分欢喜。”

    “什么?”静妃下意识地问。

    石榴抿唇一笑,十分神秘的样子,“娘娘瞧见了就知道了。”说完,拍了拍手,一会儿就有宫婢捧着一个红色祥云纹托盘走了进来,看托盘里摆放的,似乎是一件衣裙。

    石榴是针线司的,手艺极好,当初静妃也是因为一件衣服和她结缘,因此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石榴亲手做了一件衣裳讨她欢欣。

    果然就听石榴道:“这是奴婢亲手为娘娘裁制,娘娘要不要试一试?”

    “难为你有心了。”静妃真诚一笑,虽然她很疲惫,但不想伤了石榴的心。

    石榴上前将层层叠叠的一堆衣裳取了过来,然后伸手展开,望着静妃盈盈而笑,“娘娘,来试一试吧!”

    静妃抬眼看过去,顿时怔住。

    这,这衣服……

    是太后皇后才能穿的翟衣!

    上头的翟鸟花纹,九龙四凤,大花十二树,无一不例外地刺着她的眼睛。

    静妃不可思议地朝石榴望过去。

    石榴却依然是一脸单纯天真的模样,“娘娘,快试试呀,奴婢知道,您一定会喜欢的,这不是您一直以来都想要的吗?”

    静妃怔住。

    一直以来都想要的?

    是,是啊,她确实是一直以来都想要穿上这象征着高贵身份的翟衣!

    她想要的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她还犹豫什么?

    石榴见她有些动摇,索性直接将她拉了过来,“娘娘您就试一试吧,这可是奴婢亲手为您做的,费了好些功夫,反正现在也没有外人,就当是过一把瘾,穿完了咱们就把它收起来,等到将来可以光明正大穿的时候再拿出来。”

    静妃愣愣的,被石榴带着,半推半就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过往

    ☆★☆★☆★

    皇上从浣月轩回去后就让亲信着手去调查林昭言所说的事儿。

    他并不傻,在回上书房的路上就已经冷静了下来,也察觉出了林昭言话中的端倪。

    不过凡事谨慎小心的性格还是让他决定先调查清楚再说,反正他们都被关押了起来,就是多留他们几天的性命又如何。

    太后听他细细交代下属去办的那些事儿,不由冷声问道:“你便算是查出来又如何?难不成要将他们都杀了吗?”

    皇上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万分疲惫道:“母后,朕知道您心软,可有些事情,不是心软就能解决的。”

    “你非要赶尽杀绝吗?人常说行善积德,你是偏要将咱们萧家老祖宗积的德全数败掉才甘心吗?”太后盯着皇上,眸中有痛心有不满也有自责。

    都是她的错,是她一味的纵容和妥协才养成皇帝如今这样的性子,现在想要教导却是为时晚矣。

    她所愿的,不过是他能少一分罪孽,才不至于损了阴德,将这一切都报复到子孙上去。

    老三那孩子的性子,与皇帝简直是如出一辙,他是真能干得出谋逆造反的事情来!

    皇帝怎么就不明白!

    “母后!”皇上睁开了眼睛,眸中锋芒四射,里头隐含着浓浓的怨恨和不甘,“您从来都瞧不上我!当年若不是萧炎自甘堕落,醉生梦死,实在难堪大任,您又怎么会一力保我上位!在您心目中,从来都只有他一个儿子!”

    “你!”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你说这话还有没有良心!这些年来我哪一样没有顺着你的心意!你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儿我也只是跟在你身后收拾!可是衡儿,世间万物都逃不过一个循环报应,你若是再执迷不悟。将来总有你后悔的时候!”

    “那就等将来再说吧!”皇上毫不在乎地扔下了这句话,待对上太后痛心失望的眼神,不由冷笑,“母后对朕好不过是因为没得选择,若是当年没发生那件事,现在在这个位置上怕是您最宝贝的炎儿,我又哪有资格劳烦母后亲自教导!反正从小到大母后也没有教导过朕,朕跟乳娘相处的时间都要比母后多!”

    “衡儿!”太后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他心里头的怨恨竟然这么强烈,“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和炎儿都是母后生的。母后又怎会区别对待?小时候不过是因为炎儿体弱多病,母后才会多加照拂,你一向坚强勇敢,母后只是想让你学会独当一面……”

    “所以我发着高烧快要死的时候您去和萧炎看大戏放烟火!所以我和萧炎同时喜欢上一个姑娘的时候您问都不问就替萧炎向父皇请旨赐婚!呵呵独当一面?既然如此父皇要立储君的时候您又为什么要推举您所谓体弱多病的萧炎!”皇上眸中的恨意越来越浓,想起从前的那些过往,就像是有滚烫的热油浇在他的心上,然后再浸入寒冰冷水中,痛得他几乎麻木。

    “这世间种种,朕若不自己争取。等到母后想起朕来,怕是朕早已经化成灰了!”

    太后瞪大了眼睛,犹自不可思议,“你……这些。你从来没有跟母后说过,原来惠君……”

    “母后!”皇上截断了她的话,明显排斥这个名字,“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母后不知道?母后不知道朕的事情可多着呢!因为您眼里只有五哥,哪会注意到朕?”

    太后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难道惠君的死……

    太后望着满脸阴鸷的皇上,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原来,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儿子,早已经在她还没察觉的时候就变得这么偏执可怕了。

    是因为小时候太多的爱而不得,所以当了皇帝,就要把喜欢的全都抢到手,有威胁的全都摧毁么?

    “朕乏了!母后请回吧!”想起太多年幼时不愉快的往事,皇上心里闷得厉害,连表面的敬重都懒得装了,直接下了逐客令。

    太后苦笑了一声,知道自己是说再多也没有用了,她改变不了皇上,除非人生再来一次。

    可是,可能么?

    太后离开后,皇上不仅没有平静下来,反而越发得烦躁郁闷,脑海中总是浮现起被他刻意遗忘了快二十年的那张脸。

    清丽秀雅的五官,恬静温柔的气质,还有深情不渝的眼神。

    当年她被赐婚之后,他整整颓废了三个月,后来无意间听说父皇在考虑立储一事,而母妃理所当然地说了萧炎的好话,他这才被逼振作了起来。

    他知道他不能再颓废下去了,他一定要登上高位,才不会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抢走属于他的东西。

    所以,他利用了她,说要同她私奔,然后……

    萧衡想起来自己第一次狠下心肠伤害的对象竟然是自己深深爱着的女人。

    他就知道,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他得不到的东西。

    母后的支持,朝臣的拥护,高高在上的皇位,温良贤淑的皇后,以及后|宫粉黛佳丽三千……

    他最终还是什么都得到了。

    只是,为何午夜梦回心里总是空洞了一大块?

    他一定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直到……他遇见了宛如。

    恬淡干净的气质,明妍温暖的笑容,他的心,好似一下子被填满了。

    当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一定要得到她,一定要全心全意地待她好。

    一定。

    萧衡想到这儿,唇边溢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原来所谓一见钟情,原来所谓情深不悔,是这么回事。

    萧衡笑着笑着,从眼角滑下了一滴泪。

    这时,有宦官捧着玉蝶进了屋,“皇上,该翻牌了。”

    萧衡立刻敛了情绪,冷冷道:“不必了,朕今日就歇在书房。”

    宦官偷偷地瞄了皇上一眼,见他神色尚算平和,不由鼓起勇气开口,“皇上,奴才听说静妃娘娘近日学会了一支霓裳舞,说要献给皇上看呢!”

    “朕说朕今日要歇在书房,耳朵聋了吗?!”萧衡大怒,“休要把你那套上不得台面的伎俩拿出来!”

    宦官吓得立即跪地求饶,“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他心里是叫苦不迭,都是贪财惹的祸,若不是他今日收了静妃身边那个小宫女的一只羊脂玉镯子,想着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哪里会触了龙须?

    真要因那点银子把小命给丢了,就太不值当了!

    “滚出去!”萧衡冷冷吐出三个字,倒是没有与他计较。

    宦官大喜过望,连连磕头表示感激,心里想着下次再也不能收贿了。

    可他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听见皇上喊:“等等!”

    他心里一紧,苦笑着转过身,“皇上还有何吩咐?”

    “你方才说静妃学会了什么?”

    “霓裳舞。”

    “霓裳舞?”萧衡眯起眼睛,一字字重复。

    霓裳舞……

    他以前叫宛如学过,她不肯讨好他,还说那是戏子跳的,因这事他第一次责罚了她,与她冷战了数日。

    没想到,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静妃竟然学会了。

    就这么想要争宠么?

    萧衡心中冷笑,“那就去看看吧!”

    不管静妃是何目的,总之,他好久没有见人跳过霓裳舞了。

    ☆★☆★☆★

    【前文就提到过皇上和萧王爷是因为一个女人闹掰的,这里解释了,不要以为皇上是那种好色成性,一天到晚抢别人女人的君主嘛,任何一个人的坏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虽然,皇上仍然是很渣很渣。】

    ps:此女与萧王妃痛恨萧歧的原因有关。

    再ps:下午晚上还有更新!(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处置

    ☆★☆★☆★

    静妃在石榴的帮助下,一层层穿好了后制冠服,在烛光的映衬下,果真光彩璀璨,雍容华贵。

    石榴将她拉到黄铜镜前,笑着道:“娘娘,瞧,多好看呀,这衣裳穿在您身上方才能显出气派来,就好像您天生该穿着它一样。”

    静妃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左右照了照,也满意地浮出一抹笑,“难为你有心了,这衣裳做起来要费不少功夫吧?”

    “没有,只要娘娘高兴,奴婢做多久都值得。”石榴笑眯眯地应道,心里却在说,是啊,很多功夫,从入宫起来就一直在做了,可这些都不算什么,难的是,该怎么获取您的信任,该怎么,一步步将您推入我挖的甜蜜陷阱。

    如果临死之前,您穿着这一辈子都梦寐以求的衣裳,会不会就不会像我一样不甘,然后重生而回?

    母妃,俧儿不想再死一次,所以,您不要回来了吧!

    石榴心中越恨,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甜蜜。

    静妃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头,“你这个鬼灵精。”然后,又望了望铜镜中的自己,略不舍道:“好了,穿也穿过了,该脱下来了,毕竟,它再怎么适合我,还是没有到属于我的时候。”

    “娘娘……”

    静妃冲她一笑,“帮我脱下来吧,倘若叫别人看见可不好,这可是砍头的大罪,咱们都要遭殃,特别是你这个做衣裳的。”

    虽然是开玩笑的口吻,可却是真真切切地把石榴当做了自己人。掏心掏肺地为她着想。

    石榴心里酸涩难当,垂在衣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

    母妃。您要真的那么爱我,对一个和我行为举止相像的宫婢都这么上心。又为什么要害死我?

    为什么?

    “娘娘,既然已经穿上了,不如就多穿一会儿,脱下之后奴婢可是要藏起来的,等过了这次,下次再穿,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石榴敛了心绪,继续笑着蛊惑,眼神却不自觉飘向殿外。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父皇也应该来了。

    难不成宛妃的事真叫父皇心力交瘁了?

    她正这么想着,便突然听到守在殿外的宫婢的喊声,“皇上!”

    皇上?

    静妃先是一喜,皇上已经许久没有来过她这儿了!

    正想要迎出去,脚下一绊,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的可是后制冠服!

    静妃整个人顿时惊惶失措了起来。

    “石,石榴!快,快出去拦住皇上!”静妃下意识地就要往里间躲去。

    石榴却眼明手快地抓住了她,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天真地问:“为什么?皇上来了,娘娘应当高兴啊!”

    静妃也顾不得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拼命想要甩开她的手,“石榴!你不要命了!”

    “奴婢进了这皇宫。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何来我要不要这一说?”石榴依旧拽着她,眼睛里是渗人的天真无辜。

    静妃惊恐地瞪着她。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正在这个时候,皇上已经踏入了殿内。一眼就看到了被个小宫婢拽住了静妃。

    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心中奇怪,刚想上前去问个清楚。就注意到了静妃身上穿的衣裳。

    那是……

    “混账!”皇上大怒,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林月华,你这是想要造反!朕还没死呢!”

    皇上从未这么连名带姓叫过她的名字,一般他都会亲昵地喊她华儿,哪怕就是不待见她的时候,也是板着脸,冷冷地喊她静妃。

    林月华……

    静妃知道,皇上这是动了真气,他不仅不把他当做他的女人,更不把她当做他的妃子了!

    “皇上!”静妃转身,“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什么尊严高傲都没了,低声下气地讨饶,“皇上,臣妾并无任何犯上之心,臣妾,臣妾只是因为好玩罢了,求皇上恕罪!”

    好玩?

    母妃也当真是吓昏了头了。

    这种事情,也是一句好玩能搪塞过去的么?

    果然,皇上闻言更是盛怒,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林月华,朕没想到你竟一直包藏祸心,好好好,你生得儿子要造反,你也要造反,朕就遂了你们的心愿!”

    “皇上!”林月华的脸色即刻惨白如纸。

    什么叫,什么叫她生的儿子要造反?

    皇上,皇上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静妃张了张嘴正要解释,就听皇上高声吩咐,“来人!将静妃给朕打入冷宫,择日处死!朕倒要看看,她的好儿子是否会来造反救她!”

    静妃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后一倒,晕死了过去。

    皇上却连看都不看一眼,转身欲走。

    “皇上。”身后却传来了一道柔和清淡的女声。

    皇上转身望去,见是方才拉住静妃的小宫婢,不由冷笑,“别急着求情,你们谁都跑不掉。”

    等把事情查清楚了,这芜华殿的,都得死。

    谁知她却摇了摇头,轻笑一声道:“奴婢明白,奴婢并没有想要求情,奴婢只是想求皇上将奴婢也一道打入冷宫,既然都是死,奴婢想和娘娘死在一起。”

    皇上眉梢一挑,没想到这小宫婢看上去年纪不大,倒是魄力十足,眼睛里面连一丝慌张都看不到。

    然而欣赏归欣赏,他却是不会心软就对了。

    于是沉默片刻,凉凉道:“随你。”

    石榴跪在地上谢了皇上的恩典,然后目送着他的身影离开,直到外头的人进来抓人,她才扯了扯唇角,绽开一抹笑颜。

    求仁得仁罢了,输或赢,都已经没有意义。

    ☆★☆★☆★

    静妃私制凤服企图犯上的消息很快在皇宫内不胫而走。

    众人在佩服静妃胆量的同时都觉得她要么是没长脑子要么就是不要命了。

    历朝历代的后宫嫔妃牵扯上这种事都是死路一条,更何况静妃还是穿着冠服被皇上亲自逮到。

    可有些人却不以为然,先不说静妃生了三皇子这个儿子,就说她有建安侯府这个外家,想要赐死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自古后|宫就与前朝利益相通,关系网更是盘根错节,息息相关,只要建安侯府没彻底倒台,只要三皇子还受重用,静妃就绝对死不了。

    如果皇上要处死静妃,也就只能证明,建安侯府气数已尽,三皇子……也无缘储位了。

    于是大家伙儿都憋着劲地看皇上会怎么处置静妃,只等着处置结果一下来,他们大概也就能晓得朝堂上吹得是什么风向,也就好往哪边倒了。

    端贵妃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愣住了,半响才幽幽地来了一句“这到底是天助我也还是有哪个高手在背后整治静妃?”

    她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心怀感恩小心翼翼地吞下了这枚硕大的喜果。

    谁知道她将这件事告诉自己儿子报喜的时候,她一向潇洒恣意的儿子突然沉下了脸,凝重道:“看来,事情是无法挽回了。”

    “什么?”

    “母妃,如果不出意外,三弟定会被逼得狗急跳墙,你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必须要沉住气,不要和三弟正面交战。”

    端贵妃不解,“他若真敢造反我倒是欢迎之至,就怕他没那个胆子!”

    萧焕皱眉,“舅舅远在西北,就算是要救驾也赶不及时,你与三弟正面对上,摆明了也是在暗中培养势力,届时无论赢不赢得了,都摆脱不了图谋造反的嫌疑。”

    “倘若真赢了,谁又敢说一句不是?”端贵妃不以为然,若三皇子造反了她不采取行动才是傻子,这么个大好时机,岂能错过?

    “就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您是白出力替别人扫除了障碍!”萧焕的语气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架势,“我怀疑是有第三方从中捣鬼,迫使咱们鹬蚌相争,等两败俱伤之时,他趁机收益。”

    端贵妃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儿子是有被迫害妄想症了。

    这朝中除了二皇子和三皇子,还有谁有这个实力能加入储位之争?

    不趁着光明正大地时候铲除异己,等三皇子真逼宫上位,可就为时已晚了!

    不过她想起萧焕一提起储位就浑身排斥的模样,这些话也不愿意同他说。

    不管三皇子会不会造反,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这皇位,迟早是他的,他不乐意也没用!

    “母妃,您听明白了没有?”萧焕很严肃地看她。

    虽然他的确可以像林昭言所说远离这些纷争,可端贵妃毕竟是他的母亲,他又怎么能置身事外?

    况且……她还在盛京,还在皇宫,怎会认为他能安心离开?

    “母妃明白了。”端贵妃叹了口气,心里想自己怎么会生了个这么不求上进的儿子,她真怕他就算当了皇帝之后也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

    愁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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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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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了不受宠的侯府小姐。 处境艰难,前路坎坷。 林昭言却表示乐观淡定。 生活嘛,无非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这一世,她只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闺阁暖暖无冷意! 可惜,天偏不遂人愿。 有个坑爹的金手指也就算了,为什么连男主的设定都那么悲催?! 她说:执子之手 他说:将子拖走 ********* 上架了,喜欢养肥的亲们可以设置为自动订阅~闺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闺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闺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