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小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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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想到了什么,连忙道:“那昭儿怎么办?她跟二皇子的婚事!”
既然萧王爷要图谋叛变,那么等到他登基,是一定不会放过与现任皇帝有关的任何一个人的,特别是他的子嗣!
到时候身为二皇子妃的昭儿该怎么办?
“不行不行,昭儿一定不能嫁给二皇子!”
林琛上前安抚她,“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就昭儿这件事找过萧王爷,萧王爷说只要二皇子肯安分守己,不会对二皇子不利的。”
其实原本昭儿嫁给二皇子是跟萧王府的利益冲突的,萧王爷开始极力反对,要他分开昭儿和二皇子,甚至扬言昭儿若嫁给了二皇子就会对她不利。
他开始也是各种反对,什么主意都用尽了,也跟昭儿分析过这件事情的利弊,可当昭儿说出那番愿意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言论时,他就被打动了。
他是深有同感的人。
他在爱情这方面被伤得体无完肤,实在不想让自己的女儿重蹈覆辙。
于是他在想了一晚上之后,还是决定去说服萧王爷。
他跟萧王爷说,二皇子既然决定娶昭儿,那么就一定是发现和三皇子之间是争斗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二皇子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了,就算是不娶建安侯府的姑娘,二皇子也一定有别的办法和三皇子重归于好。与其这样,还不如顺水推舟,至少昭儿是他的女儿,什么都听他的,等她嫁给了二皇子,他反而有本事可以让二皇子和三皇子彻底决裂,到时候兵戎相见。就是萧王府出马,一统天下的时机。
萧王爷听完之后,果然动摇,在想了几天之后,就同意了他的提议,并且答应了他趁机提出来的不会对二皇子不利的要求。
而他为了昭儿,是一定要延缓这个时机的,至少要等到保证了昭儿的安全再说。
刘氏完全不知道林琛心中所想,只纯粹被他所说的话刺激到了,“什么叫肯安分守己?他杀了人家的父皇。二皇子如何肯安分守己!到时候一定会连累了昭儿!”
刘氏害怕极了,也顾不上同林琛理论,转身就往门口走。
林琛及时上前拉住了她,“昭儿爱二皇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想让她走我的老路!”
与深爱的人生离,丝毫不亚于死别,他不想因为自己想要昭儿安全,就不顾她的意愿,让她像他一样承受切肤之痛。否则。他也不必去和萧王爷讲什么道理,直接推了这门婚事将昭儿关起来就好!
刘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所以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昭儿走入虎穴?你跟徐宛如的事情并不一定就适用在昭儿身上!在你心目中。爱情大过一切,可在我心目中却是自己儿女的安危最重要!我只要昭儿平安无事,哪怕她因此恨我一辈子也没关系!更何况,她未必就愿意为了二皇子牺牲一切。你口口声声说尊重她,你又可否亲口问过她自己的意愿!”
林琛连忙反驳:“不会的,你想的太多了。二皇子并不是有野心的人,都是这几年我暗中引导三皇子与他对立,他才不得不为了自保与他抗衡,我想一旦萧王爷登基,他也就没有必要再争来斗去了,从此以后和昭儿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不好么?”
“你也未免太天真了。”刘氏实在忍不住嗤笑,“杀父之仇与夺妻之恨都是不共戴天的,你那么恨皇上,二皇子会不恨萧王爷?!就算他现在没有野心,以后也会被逼得反叛!你也不是天生就想造反的不是吗?”
林琛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半响,才沉下脸回答:“如果他真的爱昭儿,他就会愿意为了昭儿放下仇恨,平凡度日。如果他做不到,那也不配和昭儿在一起,到时候我只要保住昭儿即可,萧王爷要对他要杀要剐就与我无关!”
往往心软的人一旦狠下心肠,就会比任何人都冷血冷情。
刘氏狠狠打了个寒颤,她没有料到林琛会有这样冷厉的一面。
对于他在乎的人,他可以倾尽所有去付出,可对于他不在乎的,他也绝没有一点慈悲之心。
“可这样,昭儿就会感谢你了么?你害死了她的夫君,她就会幸福?”刘氏摇着头,略痛心道:“我不会让我的女儿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爱情去冒险的。阿琛,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为了爱情不管不顾,为了爱情可以放弃一切。你根本没有问过昭儿愿不愿意跟着二皇子一起冒险,你没有资格替她做任何决定!”
林琛看着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内心的伤心和痛楚,那些反驳的话便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他对宛如的深情,就像是一把看不见的利刃,无时无刻不在伤害着她。
屋内陷入了一片近乎诡异的安静。
“我愿意的。”却在这时候,从门外传来一道柔淡的女声,轻轻的,却带着说不出的果敢和坚定。
刘氏猛地转过身去看,只见一个清丽娟秀的少女正立在门口,身姿婀娜,亭亭玉立,明灭的烛光下,她的五官并不看真切,可那双漂亮的眸中却流光溢彩,盛满星辉。
“昭儿!”林琛惊呼出声,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尽。
她怎么会进来的,她又听到了多少?!她是不是知道了二皇子的事情!
这几个问题来来回回在林琛脑中回荡,恐惧的感觉瞬间笼罩了全身。
他很害怕被自己的女儿看到他的这一面,冷酷无情的这一面,连他自己都不想正视的这一面!
在昭儿心目中,他应该是最慈祥最宽容的父亲,永远无条件地包容她,是她的避风港才对!
他不想被她看到他的丑陋和龌龊!
“母亲,我愿意的,我愿意跟着二皇子一起冒险。哪怕他输的彻底,我也心甘情愿接受那样的结局。”林昭言在林琛和刘氏震惊失措的眼神中,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又一次开口。
刘氏才猛地回过神来,然后失声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你都听到什么了?”
林昭言眨了眨眼睛,略困惑道:“母亲说了什么吗?您不是在和父亲讨论我要不要嫁给二皇子的事情吗?”
刘氏一怔,随后松了一口气,这么说,她也是刚来,该是恰好听到了她质问林琛的那一句话。才会站出来表明立场。
她随后又蹙眉,这个女儿,还真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你知道什么你又愿意?二皇子将来一定会输,你也愿意?”
“我愿意,哪怕是陪着他一起死我也愿意。”林昭言却用力点了点头,“如果现在不嫁给他,我会比死更难受,说不定,还会学三姐自缢去。”
“你!”刘氏一噎。她知道林昭言是在开玩笑,可她还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两个的,都把爱情看得这么重要!她这是造的什么孽!
“所以,母亲。我自己选择的路,我会自己负责,您不必为我担心什么,我会尽己所能地保护自己。”林昭言拉过刘氏的手。言辞恳切地说道。
刘氏无言以对。
“父亲保证不会让你有事的。”林琛也总算回过神来,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对林昭言保证道。
林昭言眨眨眼睛,笑道:“父亲只会舞文弄墨。其余的都一窍不通,怎么保护我?拿您作的画去收买贵人吗?”
林琛“扑哧”一笑,“你就别打趣父亲了!”心下则更安心了不少,昭儿应当是没有听到什么的。
刘氏的眉心则蹙得更紧,“我不同意,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女儿去冒险。”
林昭言无奈,“那您就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去自缢了?”
“昭儿!”刘氏气急,“你是要逼死母亲么!”
“母亲。”林昭言也沉下脸,“我没有跟您开玩笑,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嫁给二皇子,您难道就没有过明知结局还义无反顾飞蛾扑火的经历吗?”
林昭言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刘氏有过,当初嫁给林琛,她明知道他心里有别人,可还是嫁了,这就是义无反顾。
刘氏果然就说不出话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能冷静地分析事情利弊,可对于昭儿来说,就只有爱情。
林昭言见状,又趁热打铁,“再者,这也未必是飞蛾扑火不是吗?飞蛾扑火是注定悲剧,可嫁给二皇子,不一定就会是不好的结局啊,为什么要为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去畏首畏尾,为放弃自己内心的坚持呢?”
林琛也跟着道:“更何况还有我在,昭儿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无论如何我都会护着她的。”
刘氏被他们父女俩的一唱一和弄得气闷不已,可偏偏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两个人,一个是当事人,一个是当家人,都不反对,合起火来对付她,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再者昭儿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嫁给二皇子未必就是飞蛾扑火,她只是不愿意看着她去冒险罢了。
刘氏心里纠结的不得了,半响才道:“随你们去吧,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将来出了事我可不会为你操半分心,你也不要来求我帮你!”说完,直接甩袖而去,俨然被气得不轻。
林昭言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和林琛面面相觑,随后同时失笑。
“你放心,父亲会再跟你母亲说道说道的,一定让她同意这门婚事。”林琛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
“恩。”林昭言点了点头,又问了他几句宛姨娘的事情,得到林琛明显敷衍的回答也没有介意,随便安慰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她一直都保持着镇定从容,脸上也始终挂着微笑,直到回到了沁芳阁,关上了房门,才觉得双腿发软,整个人都瘫软到了地上。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起来。
其实她都听到了,从屋子里发出杯子摔碎的声音后,他们所有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原来看上去整日无所事事的父亲。背地里和萧王爷有着不为人知的交易!他居然想助萧王爷谋反!
那么萧歧呢,萧歧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
不,不对,他肯定是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了也不必费那么大的周折想要接近林若言,如果他知道了更不会和她在延陵谈情说爱!
可他不是萧王爷的儿子么?萧王爷背地里有这么重大的交易他居然不知道?他不也是在替萧王府做事么?他不是也想让萧王府的人住到紫禁城内吗?
可是为什么,这父子二人却在做着不一样的事情?如果萧王爷利用了父亲去离间二皇子和三皇子,那么先前萧歧变着法的要接近林若言是怎么回事?
在她的印象里,应该也是为了可以接近建安侯府,接近三皇子,从而暗中捣鬼啊!
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多此一举了?
难道说,萧歧同萧王爷,并不是一条心?
他暗地里做的那些勾当,萧王爷难道也不知晓?
奇怪,太奇怪了,这父子俩,一个和她父亲做交易,一个想要接近她妹妹,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不行。她得找个机会问一问萧歧!
父亲和萧王爷的交易,一定不能成功!
她太明白这些上位者做交易的原则,许你承诺,却怀着十二万分的戒心。无时无刻不怕你背叛他。
等到事成,萧王爷一定会找个机会杀了父亲的!
她想父亲一定也知道,可他还是愿意做这场交易,只因为他根本不怕死。他为建安侯府留了一手。该是没有为自己留后路,否则萧王爷不会轻而易举答应他的条件。
萧王爷一旦登基,父亲必死无疑。
她不会让父亲死的。她也不会让萧王爷登基的。
必须得告诉萧歧!
否则,她害怕萧王爷也会对萧歧不利。
虽然早就决定在事情落幕前不再和萧歧有任何牵扯,但还是免不了为他担心。
她不想看到他出事。
可是,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她和二皇子定亲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墨霜找她了,陆言之也找她了,只有他迟迟没有出现。
是真的对她死心了还是他根本就不在盛京?
可就算不在盛京,难道他不会找人打听她的消息?他不是最擅长打听了么?如果知道了,又为什么不来找她?
想到这儿,林昭言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气闷。
她连忙甩甩头不让自己多想,不管他为什么不来找她,既然她知道了这么重要的消息,那是一定要告诉他的。
对了,墨霜!
可以找墨霜,墨霜一定知道萧歧在哪儿!
林昭言赶紧起身,走到书案旁铺纸磨墨,打算给墨霜写一封信。
从来都是墨霜主动找她,是时候该她主动一次了。
所要说的不过寥寥数语,林昭言很快写完,然后封口,招来了青黛,让她务必交到墨霜手上。
青黛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皇妃写信给她干什么?跟她有什么好说的!”
林昭言失笑,“我不是为了二皇子,我是有其他重要的事和她说,你听话,算我求你了。”
青黛连忙惶恐道:“皇妃这说的什么话,为皇妃办事是奴婢的本分,您放心,奴婢一定将这封信完好无损地交到她手上!”
林昭言笑着点点头,并且不得不感慨二皇子这个丫鬟送的简直是太妙了,否则这件事又不知道要怎么折腾。
青黛效率奇高,刚拿了信就趁着夜色,消无声息地离开了侯府,大约过了三刻钟的样子,就回来了。
“她收了信,什么话也没说。”青黛回禀。
林昭言点点头,也不着急,反正她可以等。
第二日一早,林老太太带着宛姨娘进了宫,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宛姨娘离府前那凝重悲痛的表情影响,府里面的气氛也相当沉闷压抑,丫鬟们走路都垫着脚尖,生怕触动了这紧绷的氛围。
林昭言一如既往地起床梳洗,穿衣打扮,丝毫没有被府中的气氛影响。
上午的时间看书练字。顺便研究研究二皇子送给她的那幅画,下午便让青黛教她习武,吸取了昨天的经验,她只让青黛在一旁口述指导,果然顺利了不少,没再摔得满身伤痕。
等到了晚间,墨霜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林昭言有些怀疑她是故意报复,毕竟昨天她找她去见萧歧被她很傲慢地拒绝了,现在却主动要求见面的确有点说不过去。
可纵使墨霜在打击报复,她也没辙。只好继续耐心等着。
结果没等到墨霜的消息,倒是等到了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
林婕妤因吃坏了东西,致使才两个月的胎儿滑胎了,她因悲痛过度,一病不起,皇上为了安慰她,给她升了品级,又赐了许多补品和绫罗绸缎,让她好生养着身体。
不清楚后|宫争斗的人可能以为皇上对林婕妤情深意重。没有因为她滑胎就冷落她,将来等她养好了身体,一定可以再怀龙种,宠冠后|宫。
而清楚这里面弯弯绕绕的人。都知道林行言是没戏唱了。
一个男人,倘若真的爱你在乎你,在你出事之后他第一件事想到的不是用物质去安慰你补偿你,而是陪着你一起痛苦一起分担。因为那也是他的孩子,他怎么能不心痛,怎么能够理智到第一时间升她品级。第一时间送去补品安慰,简直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太完美了,那是因为不在乎。
不是有一句至理名言么,如果这个男的在你眼中没有半分缺点,那么他一定是不爱你。
林行言小小年纪怀孕滑胎,对身体是大损,她将来很有可能再也怀不上身孕了。
而一个皇上不爱又无法怀上身孕的小姑娘,又背叛了太后,怎么在这后|宫立足?
林老太太早就想到了这后果,却还是义无返顾。
只因为在这场争斗中,静妃始终是占于上风的。
林行言被彻底放弃掉了。
林昭言不免替林行言觉得惋惜,才是刚刚开苞的花骨朵儿,就这样摧折在了利益争斗之下,再也无法绽放属于她自己的美丽。
然而她的惋惜还没能持续多久,就又传来了一条劲爆的消息。
宛姨娘性命垂危了!
“说是昨日从宫里回来后就不对劲了,脸色惨白惨白的,到了夜间就咯血了!青双被吓坏了,偏偏宛姨娘还不准她去找大夫,就这样死撑了一天一夜,终于撑不过去了,要不是青双看她只剩下一口气及时去禀告了太太,宛姨娘恐怕早就魂归西天了!”
听着曼双禀告的消息,林昭言皱紧了眉头。
昨天她在西院门口碰见宛姨娘的时候,她可精神得很呢,虽然样子狼狈不堪,但说话那咄咄逼人的劲儿,哪像是性命垂危的人!
怎么进了一趟宫,她就不行了?
难道是因为林行言的事情,内心的愧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才会郁结在心病倒了?
可也不对啊,人家冰冻三尺还非一日之寒呢,也不过才一天,她就病倒了?那也太脆弱了吧!
还是说,是人为?
下毒什么的?林老太太为了灭口,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来。
林昭言越想越可能,“宛姨娘现在怎么样了?”
“大夫还在救,西院那边混乱得很,偏偏老太太和老爷都不肯来,就太太找大夫的时候来看过一次,然后也走了,没个人主持大局,丫鬟们都乱套了!”
林昭言的眉心皱的更紧。
飞鸟尽良弓藏,狐兔死走狗烹,宛姨娘发挥了她人生的最后一个利用价值,就被完完全全抛弃掉了。
“我去看看她吧!”或许这是最后一面了,见这个从小就与她们争来斗去的姨娘最后一面了。
她不是同情她,只是想看一看,人之将死,是不是其言也善?
林昭言去了西院,丫鬟们看到她来了连忙又哭又笑地迎了上前,让她救救宛姨娘。
林昭言摆摆手示意她们稍安勿躁,然后就进了屋子去看她。
不过才两天的功夫,原本那个鲜亮夺目,娇媚动人的宛姨娘就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脸色惨白,双颊凹陷,形容枯槁。
饶是林昭言做好了心理准备,都被吓了一跳。
只见宛姨娘的嘴唇一张一合,从里面溢出丝丝呻|吟。
林昭言走上前去听,只听到一声声重复的“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她没有?
她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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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宛姨娘之死+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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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宛姨娘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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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言走上了前。
“四姑娘。”大夫看到她出现,连忙站起身行礼。
林昭言示意他坐下,又问道:“宛姨娘怎么样了?”
大夫摇了摇头,“不甚乐观,怕是熬不过上元节。”
上元节又称元宵节,是每年的正月十五,今天是十三,也就是说,撑不了两天了。
林昭言吃了一惊,再去看宛姨娘,她依旧眉头紧蹙,表情十分痛苦。
“她这是怎么了?明明前些天还好好的。”林昭言奇怪地看向大夫,她总觉得宛姨娘这病生得蹊跷。
大夫垂眸道:“气急攻心导致的气血不畅,致使呼吸急促,胸闷咯血,再加上宛姨娘本身心脏就不好,这算是病发了。”
林昭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没救了么?”
大夫苦笑一声,“老夫也想救,可无奈这位病人似乎自己并无求生意志,她一心想死,老夫也无能为力。”
林昭言听他这么说,心中的诧异更深,按理说还有个琦哥儿,宛姨娘那么爱她的儿子,怎么会一心求死呢?她就不怕琦哥儿没了娘亲被人欺辱么?
不过纵然心里有千般困惑,她面上却不显,只对大夫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替她开药吧,尽量替她续命,实在不成,也没有人会怪你。”
大夫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
等到他一走,林昭言就招来了青黛,叮嘱她道:“你去找大嫂来,记得尽量避开老太太的耳目。最好是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青黛领命,迅速退了下去。
林昭言就又走上了前,想要具体听一听宛姨娘会说些什么。
曼双及时拉住了她,紧张道:“姑娘,小心过了病气!”
林昭言失笑,摆摆手示意无碍,“你还真以为她是生了病?”
“不是么?”曼双奇怪。
林昭言翘起唇角,没有解释什么,只道:“等大嫂来了就知晓了。你放心,就算她是真生了病。那也不是会过人的病,无碍的,我就是想问她几个问题。”
方才那大夫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相信。
那大夫是建安侯府的大夫,有些类似于家庭医生的性质,是听命于林老太太的。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可能都是林老太太的授意。
林昭言走上了前,在床榻边坐下,她望着宛姨娘形容枯槁的模样。心里竟生不出半分同情。
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从她设计文轩表哥的那一天,就注定了她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因为善恶到头终有报,宛姨娘,你也是时候该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姨娘。”林昭言收敛心神。轻轻推了推宛姨娘。
陷在昏迷中的宛姨娘猛地睁开了眼睛,原本没有焦距的眼睛在看到林昭言的那一刻刹那间绽放出光华,就连苍白死寂的脸庞也瞬间恢复了红润。
林昭言正觉得诧异,就看见宛姨娘直挺挺地坐起身。然后朝她扑了过来,“行儿!行儿!太好了!原来你没事,娘就知道你没事。娘就知道!”
她的力道极大,恨不得要将林昭言整个人都融到她的血肉里。
林昭言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来,用力挣扎了几下,又得曼双上前帮助,才将她推了开来。
“宛姨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林行言。”林昭言连忙站起身,退离了她几步远。
宛姨娘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挥舞着双手又要扑过来,“怎么会呢!你就是行儿,你就是行儿啊!”
林昭言方知她的魔怔了。
她正想解释些什么,就见宛姨娘又瞪大了眼睛,殷切地望着她道:“孩子,你是不会有事的,你别害怕,娘根本就没有听老太太的话,娘根本没有下毒害你,那只香囊是安胎的,根本不会害你腹中的孩子,你是不会有事的,你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林昭言瞬间瞪大了眼睛。
宛姨娘没有给林行言下药?
那,那林行言怎么会小产的?!
曼双也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倒不是因为宛姨娘没给林行言下药,而是因为林老太太居然要宛姨娘去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七姑娘也是她的孙女啊!
两个人正震惊间,青黛带着马氏到了。
林昭言也顾不上诧异林行言小产的事儿,连忙让马氏上前去替宛姨娘诊脉。
期间宛姨娘一直疯疯癫癫的,必须得拽着林昭言的手才肯给马氏治病,这样折腾了两刻钟,马氏才终于得出结论。
是被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这种毒不同于别的毒,它很神奇,会在某个特定的条件下毒发,譬如悲伤过度,譬如受到了惊吓,譬如气急攻心,而且毒发的症状就跟暴病差不多,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像宛姨娘拖了这么久的,已经算是奇迹了。
“宛姨娘一定是有什么执念才能支撑她活到现在。”马氏不无惋惜地说道。
她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过事不关己,宛姨娘又素来不是个善茬,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林昭言深深皱起了眉头。
宛姨娘的执念应该是林行言。
而促使她毒发的应该是宫里头传来的林婕妤小产的事情。
她根本没有下毒,她仅存的那一点良知让她没有对自己的女儿痛下毒手,可林行言,却怎么还是小产了呢?
到底是谁害得?
“大嫂,你能看出来这毒是什么时候下的么?”
马氏摇摇头,“具体并诊不出,但我估计就在这两天。”
“我知道了。”林昭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林老太太早就存着牺牲宛姨娘的决心了,该是在入宫前就给她喝下了毒药。
马氏见她神色凝重。叹了口气道:“昭儿,不该你管的事情不要管,有些事情知道的多了,对你没有好处。”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
她自然知道这些道理,从前她也一直是不关心世事,只要不主动招惹到她,她都懒得去管去打听。
可那是因为她没有想要做的事情,没有危机感,没有上进心,她很单纯地以为只要我不主动招惹别人。就能平平安安混到出嫁,到时候找个人口简单的家庭嫁了,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人心复杂?
但天不遂人愿,她现在是必须要去争要去管,恨不得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下,由她提线操纵着木偶,她才会有安心的感觉,才不会整日提心吊胆。甚至夜不能寐。
想到这儿,林昭言不禁有些恍惚。
从前她恼火过陆言之监视她,又讽刺过萧歧喜欢掌控,如今。她竟也变成了那一类人。
一切,都只不过是因为在乎罢了。
她苦笑了一声,对马氏道:“我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大嫂不用担心。”
马氏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宛姨娘始终都拽着林昭言的手。嘴里口口声声地喊着“行儿行儿”,对林昭言和马氏的话充耳未闻,好像只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人之将死。所表露出来的也是最脆弱最善良的那一面。
宛姨娘知道自己不行了,而她在临死前最大的亏欠就是林行言,才会将她当做了林行言来获得心灵慰藉。
林昭言反握住了她的手,望进她热切的眸子里,一字一句开口,“宛姨娘,你口口声声说你没有对七妹下毒,所以她一定不会滑胎,一定不会出事。那我想你错了,因为从你教唆七妹入宫,教唆她勾引皇上以此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七妹的这一条命,就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你不下毒害她,自然有人害她。你还敢说,七妹腹中的孩子,不是你害死的吗?”
宛姨娘的身子狠狠一颤,眸光迅速黯淡,最终变成了一片死寂。
她也终于松开了林昭言的手,绝望地跌倒在了软榻上。
晚间,宛姨娘暴病生亡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侯府。
不多时,这条消息也在有心人的传遍下,准确无误地传入了林婕妤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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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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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行言仰躺在软榻上,听着宫婢禀告的宛姨娘暴病身亡的消息,只觉得如坠云雾,一切恍如在梦中。
姨娘……死了?
姨娘死了?!
哈哈哈,怎么会呢,一定是有人在跟她开玩笑吧,她的姨娘昨天还来探望过她,怎么可能会死了呢!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有人在骗她,一定是有人在撒谎骗她!
“你们,你们胡说八道,姨娘不会死的,姨娘不可能死的,我要去看她,我要出宫去看她!”林行言惨白这一张脸,挣扎着要从床榻上爬起来。
守在床前的宫婢连忙按住了她的身体,看似劝解,实则恐吓道:“小主,您刚刚落胎,可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否则这小月子坐不好,将来就再也不能替皇上孕育子嗣了,到时候这后|宫之中哪里还有您的位置?”
林行言却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在小小年纪的她心目中,孩子这个概念还不是很清楚,她纯粹只把它当成了在后|宫立足的工具,孩子没了,她只是担心皇上会责怪她,并没有多少伤心和难过。
可是宛姨娘不一样,那是她的母亲,是生她养她的母亲!
于是她一边推搡着宫婢,一边尖叫道:“你让开!你们一定是骗我,你们一定是骗我,我姨娘她没有死,我姨娘她根本就没有死!”
“小主您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是从建安侯府传来的消息,您的姨娘已经暴病身亡了!”
“我不听我不听,你们一定是骗我的,你们就是不想让我好过!”林行言捂着耳朵,拼命摇头,神情又是绝望又是痛苦。
孩子没了,她能好好养身体。因为总会有下一个。
可是娘亲没了,她从哪里再来找一个娘亲!
她的娘亲只有一个,没了就是没了,她再也没有娘了!
林行言埋首,放声大哭了起来。
“哭什么?你该感到高兴。”这时候,却从门外传来一阵懒洋洋的声音,透着冷傲和不屑。
林行言猛地抬起头来,就看见端贵妃穿着一身水红色华服,聘聘袅袅地朝她走了过来。
她死了姨娘,她居然还穿红色!
林行言眸中喷出火来。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端贵妃却无视她的怒火,淡淡道:“你是不是很为你姨娘的死感到伤心?唉,你可真是个单纯简单的傻姑娘。”
林行言气急攻心,口不择言地骂道:“贵妃娘娘什么意思!你若死了娘你不伤心吗!”
端贵妃却毫不在意,就像是不在乎童言无忌的小孩一般,只对她淡淡一笑,“你不是傻是什么?你把她当做至亲的娘,她可有把你这个女儿放在心上?你此次小产,真以为是吃坏了肚子吗?呵呵。你大可将你姨娘给你的那只香囊送去太医院检查一下,看看里面的香料到底是安胎的还是……落胎的。”
林行言的脸色猛地一变,本就苍白的脸上此时更是毫无血色,面如金纸。
端贵妃又继续道:“她不过是因为害死了你腹中的孩儿觉得愧疚。才会郁结在心,畏罪自杀罢了。其实仔细说起来,她也还算有一点良知。”
林行言的身子顿时摇摇欲坠,好似大海中飘零的浮萍。一个浪头打来,随时随地都要消失不见。
半响,她才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你,你胡说,你胡说八道,我姨娘根本就不会害我的,她那么爱我,她根本就不会害我的!”
端贵妃轻轻扬唇,“她的确不会主动害你,但架不住有人威胁她,教唆她。在她心目中,你很重要,但你的胞弟似乎更重要,有人拿你胞弟的性命作威胁,她自然只能照做。”
“是谁?!”林行言厉声问道。
端贵妃静静地望向她,“你认为,你腹中的孩子没了,对谁最有利?你认为,谁能做到拿你胞弟的性命去威胁你的姨娘?你又认为,你姨娘是如何入宫的?”
端贵妃的声音很平缓,可这一连串的反问是如此咄咄逼人,就像是三道锐利的钢钉,将林行言牢牢钉在了一面叫做仇恨的墙上。
是静妃!是林老太太!是建安侯府!
林行言虽然不识大局,但尚算聪慧,被端贵妃这么一提醒,事情的来龙去脉瞬间明了!
她在后|宫与静妃争宠,表面上看都属于建安侯府的风光,但其实对静妃没有一点益处,甚至威胁到了她在后|宫的地位。
林老太太嫌弃她人小,无权无势,以非常强硬地姿态选择站在了静妃这一边,她要她落胎,要她再也不能够争宠,要向静妃和三皇子表明她的选择和立场!
可她却又担心自己出马会惹得一身骚,就利用她姨娘的手来解决她,到时候就算事发,也可以将所有的一切都推脱到姨娘身上,一干二净!
现在,姨娘死了,更加是死无对证!
姨娘又是否真的是暴病而亡?!
是祖母害死了姨娘,是祖母害死了她腹中的孩子!
林行言的眸中渐渐溢出血来,看上去格外渗人。
“你若是想要报仇,就得养好身体,只有风光无限,才是对仇人最好的打击和报复。你放心,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我会一直帮你的。”端贵妃上前,轻轻握住了林行言的手,温柔又善解人意道:“在这个后|宫,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林行言转过头去看她,原本清凉剔透的眸子此刻像是披上了一层夜色,浓重得看不清里头的情绪。
她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从前再怎么有野心所用的手段也脱离不了稚嫩,可是现在,经历过如此大悲和刻骨恨意的她,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仇恨催促她迅速成长,她再也不是那个整天只想着荣华富贵,只要能穿上绫罗绸缎就满足的小姑娘了。
“好。我要报仇,贵妃娘娘,求你帮我。”
端贵妃弯起唇角,满意地笑了。
擅用人心的她太明白如何才能让一个人完完全全为她所用,从前的林行言不行,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心不够狠,意志不够坚定,好逸恶劳,贪图富贵。别说干不成大事,什么时候一不留神还会被别人收买成为她的敌人。
只有经历过绝望,在她的人生观完全崩塌,在她以为所有人都背叛她放弃她的时候,朝她伸出一只手来,她才能完完全全为她所用,替她卖命,做她的傀儡,并且。甘之如饴。
林行言今后,一定会成为一把锋芒毕露的匕首,凌厉又带毒,成为她最好用的工具。
端贵妃面带笑意地出了寝殿。天上的一轮皓月高悬,清辉遍洒,廊檐下的琉璃宫灯盈盈发亮,灯月交辉。她穿着一身水红色的华服,发出亮丽又耀眼的光辉。
明日上元佳节,举国同庆。真是个好日子啊!
今日死了个无关紧要的人,又有谁会在意呢?
她嗤笑一声,迈步,义无反顾地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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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
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
玉壶龙转,
一夜鱼龙舞……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一元复始、大地回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大街小巷灯烛齐燃,锣鼓声声,鞭炮齐鸣,是除乞巧节外,整个大燕国百姓最盼望的节日。
因为这一天不仅可以毫无顾忌地出门游玩,约几个朋友,三五成群,结伴而行,还可以看花灯,猜灯谜,耍龙灯,舞狮子,赛旱船,热闹从十五月圆开始,足足持续一个礼拜,普天同庆,举国狂欢。
建安侯府一早就处在热闹之中,彩灯高悬,烟花鞭炮,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真诚的笑意,是完全被这节日的氛围影响,再想到晚上灯会的时候可以出去玩耍,更是开心得合不拢嘴。
除了潇湘馆西院内悬挂的两盏白灯笼,几乎不会有人想到,昨夜,府上死了一个姨娘。
宛姨娘昨晚死后,因是暴病,林老太太怕会是什么传染病,匆匆找人将她拉出去埋了,具体埋到哪儿不知道,甚至有没有埋都另说。
林琛和刘氏更是没什么表示,该干嘛干嘛,淡漠得好像从来不曾有这个人存在过一般,琦哥儿倒是哭了一场,不过毕竟年纪小,刘氏拿着花灯和蜜饯哄了他几句,他就忘了伤痛很开心地和昕哥儿玩去了。
林昭言则被刘氏以晦气为由,要求她搬离了潇湘馆,暂时和林若言住到了一处,只等大师来做场法事,才能重新搬回去住。
至于宛姨娘的娘家,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也没有一个人来吊唁她,从昨晚到现在,甚至连派个小厮上门给句话都没有。
总之,曾经风光一时的宛姨娘,娇媚鲜活,生动犀利,死后,却落得个被众人遗弃、遗忘的下场,红颜白骨,实在令人唏嘘。
华灯月上,各处坊隅巷陌,点花放灯,大街小巷,摊贩林立。
三街六市上,盈盈灯盏高悬,璀璨街市。林昭言被林若言拽着,在这人与人摩肩接踵的市面上,从东面逛到西面,从看花灯到猜灯谜,从元宵吃到馄饨,从杂耍看到喷火,总之一直没有停过。
“该回去了吧!”林昭言拽过还想跑的林若言,很无奈地说道。
虽然她现在开朗了许多,也不排斥人多的地方,但今日的人真心是太多了,她都快被挤成人肉烧饼了,偏偏林若言兴致极高,似乎一点都不累。
果然林若言就鼓着脸,央求道:“求你了,再逛一会儿吧,我们西面还没有逛完呢,据说待会儿会有舞狮班的人来表演舞狮子,可热闹了!”
林昭言吐血。
她就是知道今日人多,特意推脱了周宛瑜的邀约,只陪林若言一个人来逛,想着她再能折腾也折腾不了多久,没想到……她低估她的活动力了。
她正待找借口拒绝,原本还规规矩矩逛街的人群突然间骚动了起来。
林昭言只听到他们说什么醉花楼表演什么的,然后就被他们挤得跌跌撞撞,被迫和林若言她们分了开来。
“姐姐!”
“姑娘!”
林若言和曼双的喊声清晰在耳,林昭言几次想要冲过人群跑到他们面前,但是人太多了,而且个个都力道极大,特别是她身边这几个,几乎是拼了命地把她往后推,就怕她冲到他们前面去。
结果就是反而被越挤越远。
林昭言尝试了几次往前都无疾而终,索性顺着趋势往后走,反正这人总有走完的一刻,等他们都去了前面,她就在一个地方等着,曼双她们一定能找到她的。
这么想着,她也就淡定了不少,很坦然地接受被人挤出去的现实。
可就在这个时候,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
当温热又熟悉的触感传来,林昭言吃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又往前一倾,是抓着她的手的那个人将她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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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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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市上人山人海,林昭言先前还寸步难行,此刻被那个人拽着,却像是一尾狡猾刁钻的鱼,很顺利地在人群间穿梭游走。
不过片刻,就被拽到了一处无人的巷弄里。
或许是巷子狭小的缘故,这里并没有悬挂灯盏,在这喧腾热闹的街市上,这里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
两个人的身体离得很近,虽然没有贴合在一起,但还是能感觉到彼此之间的气息环绕。
林昭言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间喷出的热气。
其实黑暗中她并看不清眼前这人的眉眼,只知道是个男子,按理说她该是用力推开大喊救命的。
可她没有。
只因为这感觉太过熟悉,哪怕就是时间再久,她也忘不了这份足以让她整个人都为之沉溺的感觉。
她知道这样不好,可还是控制不了自己。
所以从开始到现在,她一直都没有挣扎。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谁都没有说话,不远处街市上的热闹好像也被他们自动隔绝,彼此只能感受到对方清浅的呼吸和强而有力的心跳。
“姑娘!”这时,突然从远处传来曼双焦急的呼喊。
林昭言才猛地从那份不可自拔的情绪中抽离。
她暗恨自己没有出息,然后就用力挣扎,企图甩开他的手。
他的力道并不大,握着她的时候还带着那么一丝温柔安抚,可不知道为什么,林昭言甩了几次,就是甩不开。
“松手!”她气急,又用力挣扎了几下。
对方却无动于衷。见她挣扎得厉害,索性伸手将她搂了过来,用行动表明了他的立场。
林昭言猝不及防,一下子跌落进了他的怀里。
夜色正浓,明月的余晖朦胧地洒落,林昭言下意识的抬眸,恰好望进那双清澄冷静却又幽暗深邃的眸中。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噗通”“噗通”,在这片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他却突然伸出手覆上她的眼睛。
有温热的触感传来,一瞬间,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人的五官是相通的,当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其他的感官总会变得格外灵敏。
林昭言听到了剧烈的心跳声,是除了她的心跳外,另外的心跳。
这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不必去猜,她也知道是谁的。
她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羽刮过他的掌心,她仿佛能感觉到他身子一颤,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
“你不是要找我吗?”终于,他轻轻出声。语气带着说不出的温柔缱绻,“现在,我来了。”
林昭言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压迫得她喘不上气来。
她不断告诫自己要镇定、镇定,他们已经毫无关系了,千万不能被他影响了心神。可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反应。
她在剧烈地颤抖。
“我……我的确有事找你。”她捏紧了自己的双拳,强逼自己去回想那些不美好的事情,譬如他开始接近她是利用她,譬如她的真实身份,譬如那句“助龙飞天却红颜薄命”的预言。
结果事实证明果然奏效,她的那些紧张激动乃至于羞赧逐渐淡去,只余下冰冷和坚决。
“萧公子,我是要找你谈事情,可不是在这里,也不是以这种方式。”她冷冷地开口,话语里已经没有任何一丝感情,“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么?”
她并没有去挣扎推脱,因为太清楚他的性子,恐怕她越是反抗,他就越不会放开她。
只有冷淡,只有漠然,只有将他当做已经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他才会彻底死心。
果然,她感觉到他的身子一颤,然后就缓缓松开了他的双手。
当月色的光亮一点点袭来,林昭言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他就又蒙上了她的眼睛,甚至倾身覆上前来,将她压在了墙上。
“可我,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和你谈事情。”他却贴在她耳边冷冷开口,“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有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耳边,他的身子紧紧贴着她的,毫无一丝缝隙,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心脏有力的跳动。
林昭言的脸色腾地一下涨红。
饶是她心理素质过硬,被一个男人这样暧昧地贴着,也不免觉得羞愤。
“你想干什么?!”眼睛被他蒙住,不能用眼神杀死他就只能用嘴说。
然而他却不说话,只是稍稍离得她远了一点,但距离还是暧昧。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不美妙了!
她什么也看不见,根本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什么情绪,是愤怒地瞪着她,还是饶有兴致地欣赏她的反应?
“萧公子,你最好赶快放开我,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林昭言其实很想踹他一脚,不过想想如果能用言语解决最好还是避免暴力。
她却忘了,当初二皇子想要“非礼”她,她的本能反应就是给人家一记耳光。
什么避免暴力,不过是对象不同罢了。
“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林四姑娘。”他的心情却突然变得愉悦起来,声音也陡然松快了几分,那句‘林四姑娘’一听就是在有意调侃。
林昭言气闷不已。
外面曼双的呼喊声又传了过来,甚至越来越近,林昭言心中一喜,正待呼喊出声,却听他道:“你要是不想被人发现我们之间的事儿,大可以大声将人喊过来。”
林昭言呼吸一滞,怒气更甚,“你不要太过分了!”
“那你试试。”他在她耳边吹气,“反正我是无所谓的,被人发现了我们两个的私情,最多我再多一桩风流韵事。可你就不同了,未来的二皇子妃……”
他的声音看似调侃,可是细细听来,会发现里面藏着说不出的冷意。
林昭言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直觉告诉她,他是真想这么做的。
曼双并没有走进来,她的声音在巷子口停顿了一下后就渐行渐远,好像是被什么人阻止了一样。
林昭言确定是萧歧搞的鬼,他今日来找她,绝不会是心血来潮。
以他的性子。他一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心里突然就有股说不出的愤怒。
不管怎么样,无论何时何地,他强大的手腕和势力都让他处于上风,好像她再怎么努力都追赶不上他。
她付出了那么多,都及不上他勾一勾小指头。
所以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凭什么,她想问凭什么?!
“是,我是未来的二皇子妃,萧公子既然知道,又为何要对我行不轨之事!”林昭言向来知道怎么说话才最伤人心。在他面前,她没有别的资本了不是吗?
“算起来,我还是萧公子的嫂嫂,萧公子这样做。确定只是多背一桩风流债而不是染指兄妻被万人唾弃吗?我可不是醉花楼里任由你呼来喝去的姑娘,大不了到时我一死以正清白,萧公子倒是说说,世人会相信咱们之间有私情还是你一厢情愿?”
林昭言说得很轻缓。并不是气急败坏下的口不择言,她在表明,她会说到做到。
萧歧抓着她手腕的那一只手就渐渐捏紧。
林昭言吃痛。刚皱眉就听见他轻笑一声,“好一个嫂嫂,那我倒要看一看,世人会如何看待我跟你?”
他这话说得很平静,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意。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就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嘴唇上却似乎贴上了什么东西。
柔软的,温热的,还带着些许湿润的凉意。
那是……
人的嘴唇。
“轰”得一声,林昭言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傻了。
眼睛被捂住,其他的感官就显得格外强烈。
林昭言能明显感觉到唇齿相依间他喷洒出来的热气。
她两世为人,还从没给人占过这么大的便宜……
此刻她的大脑就如同罢了工的机器,根本无法运转,也无法给身体指示做出任何有建设性的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夜空中突然迸射出朵朵灿烂炫目的烟火,人们欢腾愉悦的声音随之响起,林昭言才艰难地找回了一丝属于自己的神智。
应该是戌时,紫禁城内与民同乐,点燃了属于朝廷的烟火和花灯。
林昭言不由佩服自己此时此刻还能想到这些有的没的。
因为他的嘴唇依旧贴着她,虽然只是轻轻地贴着,并没有怎么用力,更没有逾距过分的深入,但她的脸还是不免发红发烫。
这时候一阵风吹起,他柔软的发丝轻拂到了她的脸上,泛起一阵痒痒的触感。
她下意识地躲避退缩,嘴唇有一瞬间的分离,他却一把抓过她的衣襟,又一次贴了上去,这一次,贴得更近更紧。
先前那一缕恼人的发丝就这么被吃进了他们的嘴唇中间。
嘴巴里有异物倾入的感觉并不好受,痒痒的,还有那么一点疼,林昭言努力往后仰,他却不依不饶地倾身覆了上来,甚至怕她再躲,索性往前一步,将她整个人压倒在墙上,迫使她退无可退。
林昭言呜咽一声,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不准他再往前进,可他却温柔地环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则贴心地将他们嘴唇中间贴着的发丝拿掉。
柔软的发丝从他们相依的嘴唇间一点点地抽离,那酥麻的感觉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林昭言浑身直发软,若不是被他抱着,她一定站不住。
当发丝完全被抽离,她正要松一口气,却发现他竟然不满足于唇瓣的厮磨,而是恶作剧一般地用牙齿轻轻咬了她一口。
脑中“轰”得一声,林昭言被他此举惊得彻底回过神来。
她,她这是在干什么!
不是早就和他没有关系了吗?不是早就和他一刀两断了吗?
怎么被他这么一拨弄。心弦就全乱了?
怪不得他刚刚说那就试一试世人会怎么看待他们。
她竟然对他的触碰一点都不排斥,甚至可以说是享受!
她这么做,又跟她嘴里说的任人呼来喝去的醉花楼姑娘有什么区别?!
悲愤、恼恨、气闷、鄙夷、不甘全数交加,林昭言恨不得抽自己一记耳光,好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她太没用了,他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就能让她丢盔弃甲,无力招架!
林昭言,你还敢妄言要做大事!
她开始拼了命地挣扎起来。
拳打脚踢,呼喊尖叫。她所有的招数都用遍了,可毕竟男女体力相差悬殊,她除了推开了他几次,竟然没能撼动他分毫。
他甚至被她此举激怒,原本温柔的辗转厮磨变成了狂风暴雨的轻咬啃噬,撬开牙关,长驱直入,埋首深吻。
他不是没经历过情事的少年郎,他太清楚如何挑动对方的情|欲。令对方无力招架。
林昭言开始缺氧,大脑空白,理智让她闪躲,身体却好似在渴求更多。
她觉得自己中了毒。
奇毒。
当又一轮深吻袭来。她开始分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被掩住的眼前却不是一片漆黑,反而绽放着一重又一重的烟火,层层叠叠地交错在一起。连眼角都是绚烂的华彩。
林昭言,你完了……
你完了……
完了……
内心深处有一道声音不断地响起,就好像有一个理智的她正站在边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沦,不断沉沦……
直至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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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姑娘到底去哪里了!”找了好几圈没有找到,曼双急得要哭出来。
林若言也急得团团转,不由懊恼地砸自己的脑袋,“都是我,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硬要看什么舞狮子,我们早就回府了,姐姐也不会走丢了!今日人多眼杂,万一她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紫莺连忙安抚她,“五姑娘莫要着急,四姑娘又不是小孩子,肯定不会出事的,咱们再去找找。”又对曼双和曼华她们道:“要不你们先回府看看,说不定四姑娘见找不到我们,已经先行回府了!”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曼华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只能暗暗祈祷林昭言平安无事。
曼双也用力点点头,“恩,我们回府,姑娘肯定已经回了府!”
她们几个就要走。
一直沉默的青黛却道:“曼双姐姐,你确定你这一条街都找遍了吗?”
先前她们是分头合作,她跟曼华、紫莺她们往走失地方的北边找,曼双和其他人的则往南边找。
在她的印象中,皇妃并不是一个做事我行我素不考虑他人想法的人,她一定知道她们会找她,肯定是在什么地方等着,而不是贸然回府,因为这样会让她们担心。
曼双很肯定地点点头,“都找过了,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可就是没有姑娘的身影。”
“奇怪了……”青黛皱眉,因为她也每个地方都找遍了。
“哦,对了!”曼双却突然道:“有一个地方,就在姑娘走丢的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黑漆漆的,我想去找,可却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我当时害怕,又想姑娘肯定不会来这个偏僻的地方,就没有进去找。”
青黛眸光一黯,直觉告诉她,林昭言可能就在那条巷子里。
于是她道:“这样吧,曼双姐姐就和曼华姐姐先回去等着,我随五姑娘她们再找找。”
曼双和曼华都知道青黛武艺高强,两人毕竟有些放心不下林若言,也就欣然同意。
于是大家各自形容。
青黛让林若言和紫莺再去先前找过的地方找找,自己则去了曼双所说的那条小巷子。
她想如果姑娘真的在那里,该是被人掳走的,对方一定武艺高强,她不能让其他人跟着冒险。
青黛很快到了曼双口中所说的那条巷子,这地方果然偏僻冷清,街市上那么热闹,到处悬挂了灯盏。这里却连一盏都没有,实在是太奇怪了。
青黛皱了皱眉,刚想往前走,突然听到了一阵诡异的声音,就好像是锯子锯钢铁发出的嗞啦声。
在这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渗人。
青黛想这应该就是曼双听到的奇怪的声音。
她是从来不信这些牛鬼蛇神的,不过是愣了一秒就瞬间恢复了平静。
她大着胆子继续往巷子里走。
可刚走了没几步脚下就一个趔趄,若不是她反应及时就要摔倒在地上。
她赶紧低下头去看,才发现离地面一指宽的地方悬挂着一根细铁丝,刚刚差点把她绊倒的就是这个东西。
青黛伸手碰了碰。无比钢韧,福至心灵,她用手弹了一下,果然便又听到了那个诡异的声音。
唇边浮起一抹浅笑,青黛直接抬手,用力劈下,那根铁丝就瞬间崩断。
就这点小伎俩,也想骗过她?
她嗤笑一声,起身。迈步就往前走。
“不愧是师父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儿,这身功夫真是深得她老人家的真传。”正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清透空灵,仿佛来自天际。
青黛一怔。随后收敛笑容,冷冷地转过身去看。
月色下,那一袭白衣胜雪的女子, 不是名动盛京的墨霜又是谁?
月华流转。微风轻扬,她一头墨发倾泻,白衣飘飏。整个人就像是笼罩了一层莹润的光辉,在这片黑暗之地显得如此耀眼夺目。
“师姐……”青黛扯出一抹笑容,轻声道:“师姐也还是一如既往的耀眼夺目,清丽不可方物。”
墨霜歪头,难得露出一抹孩子般的俏皮,“难为你还记得我是你师姐。”
青黛嗤笑一声,“师姐真会说笑,当年凌峰崖上,我至死不忘。”
墨霜却像是没有听出她话中的讽刺,依旧对她温柔浅笑,“师妹能记得我,真是荣幸。”
青黛冷笑一声。懒得再和她说,转身就要走。
墨霜却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飞快冲到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不能进去。”她依旧浅笑吟吟,保持完美的风度。
青黛皱眉,随即冷冷地凝视她,“是你将皇妃拐走的?”
墨霜失笑,“拐这个字未免也太难听,况且,我不是正在你面前吗?”
青黛懒得跟她玩文字游戏,只冷声道:“我警告你赶紧把皇妃放了,别以为你这样二皇子就会娶你为妻,你还不够格!”
墨霜依旧不动怒,脸上就像是带了一面叫做微笑的面具。
“二皇子娶不娶我,不是你我说了算的,更何况,我现在并不打算跟你讨论这个问题。”她说着,顿了顿,意味深长道:“再者,你又确定你的皇妃希望你进去打扰?”
青黛为她话中的深意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墨霜但笑不语。
青黛也懒得搭理她,迈步就往前走。
墨霜却又一次拦住了她。
“你不要太过分!”青黛握拳,隐隐有动手的架势。
墨霜也不惧,冲她淡淡一笑,“正好,我就看看六年时间,你的武艺是长进了还是退步了。”
说完,长袖飞舞,月华流转,她以极其漂亮的姿态朝青黛袭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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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巷子深处,萧歧终于停止了这一场漫长的亲吻。
他依旧捂着林昭言的眼睛,垂眸望着嘴唇鲜润,脸色红得能滴出血来的林昭言,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疼痛起来。
明明知道不该这样的,从延陵分别的那一刻,他们就再也没有了关系。
他知道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牵扯,他也打算尊重她的选择,所以才会在传出她与二皇子的婚讯后迟迟没有作为。
要问他甘心吗?当然不,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
但当他隐忍了多天却被告知她想要见他的时候,那克制的思念和愤怒便排山倒海般的涌上了心头。
明明是她先要放弃的,明明是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的,可为什么,却还要来招惹他?
是太气了吧?才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她面前,因为潜意识里是恨不得被别人发现的。
但其实他并没有想对她怎么样,只是想要气一气她,刺激一下她,想看她还能因他产生情绪波动。
结果,却是他被她气得不能自己,做出了早就想做却一直克制着没有做的事情来。
林昭言喘息良久,才渐渐从意乱情迷中恢复过来,脸上的红潮也逐渐褪去。
她现在很平静,因为对现实坦然接受。
既然还爱他,就不需要逼自己不爱他甚至是忘记他,那不过是伤心伤身,跟自己过不去罢了。
但她又很清楚,她跟他没可能在一起,至少现在是这样。
爱就是爱了,坦然面对,却不代表,一定要在一起。
“萧歧。”她轻轻开口,“我不跑,你可以放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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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有情|人,无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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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歧心中苦笑一下,缓缓松开了钳制她的双手。
巷子里很昏暗,林昭言适应这样微弱的光亮并没有花费多少功夫,她只是眨了眨眼睛,眼前那人的眉眼就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还是一如既往的清俊秀雅,发丝如墨,脸庞如玉,双颊还带着动|情之后的红潮,原本清冷深邃的眸中也蒙上了一层说不出的迷离魅惑,让他看起来格外惑人。
林昭言想,从他们初遇摔落山谷那一刻,她就被他这样的外表骗了吧?
看起来那么温文无害的一个人,其实骨子里是令人恐惧的狠意。
她一早就知道了,可还是不由自主。
“萧歧。”她抬首,对他微微一笑。
她决定给他也是给自己一个清楚明白,“我喜欢你,很喜欢,从一开始就喜欢,比你喜欢的早,或许也比你喜欢的深,并且从未放弃过对你的喜欢,甚至时至今日,我还是喜欢你,不由自主。所以,你不必再用这种方法试探我。”
萧歧先是一怔,随后眼眸发亮,就好似夜空中最璀璨的繁星。
然而他的欣喜尚未来得及用行动表达,她接下来的话就如同一盆寒凉的冰水,瞬间浇灭了他的热切。
“可是再喜欢,我们也不能在一起。所以,我决定不喜欢你了,我决定忘了你,虽然要忘记一个人很难,但我会努力,很努力,一个月不行那就两个月,一年不行那就两年,甚至是十年、二十年。我都不在乎。没有什么比意志更强大,只要我想,我总有一天可以忘了你。我既然能够正视自己的心,就能找准一条正确的路,按照那个轨迹,平稳地往前走。所以,倘若你还有一点顾念我们从前的情分,那就放我自己走吧,不要扰乱我,不要企图把我拽到别的道路上。我不想,一点都不想。”
她的声音很轻缓,眸光却很坚决,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披荆斩棘,毫不犹豫。
那荆棘,就是她的心、她的情。
挥刀斩情丝,绝不拖泥带水。
巷弄很狭窄。哪怕他们现在已经分开了些许,可还是能感觉彼此之间的呼吸环绕。
萧歧垂下眸子,望着她脸上类似于决绝的神情,努力想要从她的呼吸和心跳中分辨出她是在气急败坏。她是在口不择言。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她的呼吸很平静,心跳很平稳。
她并不是在说气话。
她是真心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狠。对别人狠,对自己狠,哪怕凌厉的鞭子抽打在他的身上。哪怕蜀地的狼群一口咬下他的血肉,他也绝不哼一声,绝不让自己示软分毫。
可原来人外有人,她要比他更狠。
至少他是对自己的身体狠,她却是对自己的心狠。
一番情话,说得情真意切,可转瞬,却又能立刻说出剐人心肝的话。
她说她是喜欢他,却一定会忘了他。
他的试探,就显得尤为可笑。
“你是真心的?”他勾了勾唇角,溢出浅浅的笑。
林昭言想说“我当然是真心的”,可转瞬一想,他不是一个喜欢不依不饶的人,她话都说得如此明白,问这一句,显然是多此一举,难不成她还会突然改口?
她很快又明白过来,他是在指二皇子的事儿。
其实她和二皇子的婚事并不在她的计划之中,二皇子突如其来的闯入还很是令她苦恼了一番,之后不过是顺水推舟,将计就计罢了。
凭二皇子狡猾刁钻的性子,萧歧本事再大,应该也查不出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因为就连跟他接触过这么多次的她,也猜不透此人的真正目的。
要说利用她对付周霆琛,嗤,他自己一人绝对有那个本事。
要说是为了缓和与三皇子和建安侯府之间的关系,她想除了娶她之外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
至于说是刺激墨霜,那就更是无稽之言,能干出这种无聊之事的人想必也不会被三皇子和静妃忌惮了。
还是说他是在酝酿别的什么大阴谋,譬如韬光养晦,譬如储位之争?可精明如他,会看不出娶林若言要比娶她更有利?况且他说是假定亲,那就更不可能。
更何况,他们之间的婚事定下来这么久,她除了看他整天嘻嘻哈哈,偶尔闲来无事调戏一下她,真没看到他有去做什么事。
自然他的目的是不纯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可越跟他相处,她就越是猜不透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二皇子萧焕,实在是一个很矛盾很奇怪的人。
不过,她并无所谓,她只需要按照自己的计划走,二皇子会如何,与她无关。
“自然是真心的,我何必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开玩笑。”林昭言收敛心神,对着萧歧淡淡一笑。
萧歧努力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很好。”于是他也粲然一笑,只是笑容中的冷厉却叫人从骨子里发寒,“我也可以告诉你,我不可能会让你嫁给二皇子,无关情爱,只是不能。”
林昭言自然知道,那句预言,注定了她不能跟任何人在一起。
萧歧倘若不爱她,一定会毫无犹豫地强娶了她,反正只要能身登九五,她死不死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可他爱她,所以舍不得,却也不会允许她嫁给任何人。
林昭言知道萧歧并不知晓她已经知道了那句预言的事,徐修谨不会告诉他,她更加不会跟他多言。
有些事情,说破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是吗?”她始终保持着微笑,风度良好,像是墨霜惯常的表现。
她也终于明白墨霜为什么总是微笑,其实不是故作高深莫测,而是这样,就不会让人看见流血的心。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她轻轻地开口。
她完全不担心萧歧能破坏成功,二皇子并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他可能并不会主动侵犯你,可你若一旦招惹了他,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萧歧岂会不知道林昭言心中所想,眸中的暗流早已经波涛汹涌,可越是愤怒到极致,面上的笑容就越是灿烂。
某种程度上,他与墨霜其实是同类人。
两个人就这样含笑对视,可心底的冰冷却在他们之间筑上了一面无形的屏障。
“那林四姑娘主动找萧某所谓何事?”他很快敛下怒意,冲她露出一抹颠倒众生的笑容。
林昭言有瞬间的晃神,不过很快恢复镇定,淡淡道:“我的确找你有事,但不是现在,不是在这个地方,更不是以这种方式。”
“那林四姑娘要如何?”
“明日辰时,我们约在永来客栈天字一号房,到时我自会与萧公子细说。”
萧歧挑眉轻笑,“看来林四姑娘早就安排好了。”
“我只是有样学样。”她是在指萧歧万事都要谋划。
萧歧又笑,“没想到我倒是多了个学生。”
林昭言没说话。
萧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即颔首,“好!既如此,那就明日辰时再见。”
林昭言耸了耸肩,“现在,萧公子可以让开了吗?”
空间太狭窄,两个人离得格外近,特别是他一说话的时候就有热气喷洒到她脸上,她其实格外别扭。
萧歧闻言,才发现自己依旧包围着她。
她的气息在方寸之间缠绕,青丝墨发在月色下盈盈生辉,她此刻并没有望向他,而是微微垂着眸,长而密的睫毛如羽扇般轻轻颤动,一下一下,撩拨着他的心脏。
她的嘴唇依旧嫣红水润,好像在邀人一亲芳泽。
他想起了方才那个吻,唇齿纠缠,缠绵亲昵,那么近,那么近,毫无间隙。
那是意乱情迷下身体的本能反应。
当回到现实,就有太多太多的隔阂,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无法靠近。
他苦笑了一声,最终侧开身子,让出了一条道路。
林昭言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往前走了几步,逃离了被他包围的方寸之间。
当他的气息撤离,她就仿佛快窒息而死的人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生机随着理智一寸寸回笼。
她其实还是害怕的,男女有别,他若是再要对她做那种事,她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幸好,幸好他没有。
林昭言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然后理了下情绪,转过身对他道:“萧公子,今日之事权当做还你在延陵的人情,从此两不相欠。”
她将那个吻当做了交易,是为了告诉他,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她说完这些话也不理会他的反应,转身就往前走。
萧歧想要叫住她,可望着她义无反顾的背影,话语便凝固在了唇畔。
紫禁城内的烟火依旧盛绽,可再怎么美丽,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有些东西,怎么也留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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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巧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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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言出了巷子口,全身高度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松懈。
她的手脚发软,需要扶着墙壁才能站稳。
就这样反复深呼吸了几口气,她才彻底平静下来,迈步朝街市走去。
林若言她们找不到她,想必还会折回来重新找,她就去分开的地方等着,实在不行,那就回府,她们也不是傻子,懂得分头行动。
脑中想好了计划,脚下的步伐便快了几分,没过一会儿就抵达了方才走失的那处地方,果然便看见了林若言焦急寻找的背影。
她松了一口气,快步走上前道:“若言。”
林若言正在询问路人,闻言,慌忙转过身来看,当目光触及林昭言澄澈的眸子时,连忙又哭又笑地扑了过来,然后一把抱住了她,“林昭言!你去哪儿了!你都快把我吓死了,你到底去哪儿了!”
路上的行人都纷纷侧目,林昭言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就是随便逛了逛,对不起,下次再也不会了。”
她以为林若言一定会不依不饶地再追问她,解释的话都想好了,没想到林若言沉默了片刻,竟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方才那么着急她都没有哭,现在找着了人,她却是控制不住了。
“你怎么能这样,你知不知道我们大家有多担心你,你太过分了,我还以为你不见了,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林昭言一怔,随即心里生起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林若言会如此害怕,是因为不再有底气了吧?
人总是会对身边亲近的人肆无忌惮地发脾气,因为笃定他不会离开你,譬如父母。
可当你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会永远包容你陪伴你的时候。就会变得患得患失,小心惶恐。
林若言自从知道了她真实的身份,对待她的态度就变了,虽然掩饰得极好,但话里话外透出的讨好亲近她始终看在眼里。
现在她不过是不见了一会儿,她就吓成了这样。
是害怕她会离开她吧?
想到这儿,林昭言伸出双手紧紧抱住她,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承诺,“我不会离开的,永远不会。”
林若言身子一颤。她觉察出了林昭言话中的深意。
可还未来得及细想,林昭言就已经松开了她,并且刮了下她的鼻头,打趣道:“好了,咱们回府吧,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从煽情跳跃到逗乐,完全没有任何过度。
林若言有些懵,待对上林昭言浅笑吟吟的眸子,才瞬时反应过来。
她气闷。狠狠一抹脸上的泪水道:“今后你再不见了我就不找你了!”
林昭言笑,“那我去找你好了。”
林若言“哼”了一声,将头转过头不理她,耳根子却有些发红。
她是最在乎形象的人。方才情急之下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扑了上去,现在想想,又尴尬又后悔。
丢脸死了。呜呜呜……
林昭言又笑,她岂会不知道林若言心中所想?可又不好戳穿她,免得她又炸毛。只好道:“我有些饿了,方才陪你逛了一路都没吃什么东西,咱们回府吧!”
林若言果然被分散注意,狐疑地转过头看她,“那你刚刚到底去哪儿了?没买东西吃吗?”
林昭言很镇定地撒谎,“我没有带银两。”
“哦。”林若言点点头,刚准备转身走,视线却不小心落到了林昭言的嘴唇上。
她的嘴唇呈现不自然的嫣红水润,甚至还有些奇怪的红痕。
没有经历过情|事的林若言自然不懂这是什么,先是一愣,然后就笑话她,“一看你就不是经常说谎的人,嘴唇这么红,肯定是刚吃了什么东西,还骗我说肚子饿!”
林昭言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擦自己的嘴,却不知道,只会越擦越红而已。
林若言见她尴尬,心情极好,笑咧咧道:“你吃什么好东西了?桃花羹?玫瑰酥?也带我去吃好不好?”
林昭言:“……”
她吃的那个东西,好像不太适合给别人吃……
“怎么不说话?你刚刚消失那么长时间,不会一直是在什么地方吃东西吧?”林若言瞪了她一眼,好像很生气。
林昭言觉得好无力,为了防止她继续追问,只好道:“那个东西很难吃,我不想再吃第二次了,所以……你也别吃了吧!”
“真的吗?”林若言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惊奇道:“你脸红什么?”
林昭言真怕她再问出什么令人无力招架的问题来,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怎么只有你和紫莺?曼双她们呢?”
这一招对林若言果然百试百灵,“曼双和曼华回府等你了,青黛也留下来找你了。”说着,四处张望了一下,皱眉道:“奇怪,她去哪儿找你了?明明说好半个时辰还找不到就来这儿会合的啊!”
“那你们找了多久了?”
“差不多也有小半个时辰了吧!”林若言突然有些害怕,“你说她一个小姑娘,会不会出什么事?”
“不会。”林昭言很笃定地摇摇头,就凭青黛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她不让别人出事就不错了。
可她不出现她们也不能擅自回府,青黛这丫头其实有些认死理,如果找不到她,说不定会留在外面找一夜。
于是她就道:“那就在这儿等一会儿吧,既然你们约定了是半个时辰,那很快了。”
林若言并没有异议,于是她们几个人就决定在附近这一带儿随意逛逛。
因为不敢走远,附近又都是卖花灯的摊贩,并没有什么意思,林若言没甚兴趣,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林昭言说话。
林昭言也是漫不经心地听着,可当听到她说“凤清公子”四个字的时候,耳朵就立刻竖了起来。
“你说的可是咱们在延陵听过戏曲的那个凤清公子?”
林若言点头,“就是他,听说他今夜被邀请到宫里为太后和那些贵人们唱曲了。啧啧,果然他选择来盛京是对的,待在延陵,虽然吃喝不愁,但终究不能锦衣玉食,可来盛京就不一样了,他要是被什么达官显贵看中了,那就是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瞧那醉花楼的墨霜不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吗?”
大燕国国风开化,豢养男宠虽还未盛行,但早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林昭言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先前并没有想到男宠这一方面,此刻被林若言一提醒,方才惊觉,要想打入上流阶层,光靠唱唱戏是绝对不行的。
她还想说等凤清公子打入了那个圈子,稳固住了地位再接近他、利用他,可他倘若真是用林若言说的那种方式,她不知道还做不做得出。
凤清公子为了他心中所谓的亲情这样牺牲,她要是还利用他,岂不是太不择手段,太丧心病狂了?
林若言见她脸色难看,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瞪大了眼睛解释,“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要说墨霜的!说不定,等你和二皇子成亲之后,他就会浪子回头了!”
林昭言无奈,“我没生气,我……”
“谁在背后说我?”一道懒散悠扬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林昭言尚未说完的话。
林昭言惊讶地瞪大了眸子,循声望过去,果然是二皇子。
上元佳节,他穿了一件很骚包的明紫色长袍,用银丝暗绣着八爪龙纹,腰间系了一条白玉腰带,墨发高束,只简单插了一支白玉玳瑁,眸似墨玉,肤若凝脂,流光皎洁下,他的姿容挺拔,面容俊朗。
林昭言还从未没有见过他打扮得这么正式的模样,若不是他脸上的神情依旧吊儿郎当,她都要怀疑这内里是不是换人了。
真没想到,他正经起来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平日里,估摸是他的性格模糊了他的长相。
“这不是林四姑娘吗?未来的二皇子妃。”二皇子身边一位穿玄色衣袍的男子突然开口,话语里带着明显的打趣和调笑,“没想到二皇子与他的皇妃如此有缘,看来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林昭言皱了皱眉,她对这些纨绔子弟向来没什么好感。
不过碍着二皇子的面子,她还是微笑颔首以示礼貌。
林若言则撅了撅嘴,一脸不爽。
因为墨霜,其实她挺不待见二皇子的,若不是林昭言自己乐意,她早就让她抗旨拒婚了。此时此刻你要对二皇子和他那几个狐朋狗友笑颜以对,根本不可能!
好在二皇子和他那几个小伙伴都不是拘泥礼节的人,而且个个厚脸皮,对林若言如刀子般凌厉的目光视若无睹,依旧对着林昭言言笑晏晏。
“既然遇上了二皇子妃,那我看这醉花楼是去不成了。”又有一位穿墨蓝色袍子的公子摇头叹气,神色不无惋惜。
“你要去醉花楼?!”林若言当即就炸毛了。
二皇子眨了眨眼睛,很无辜的样子,“对啊,如何?”
“如何?!”林若言气急败坏,当下就要跟二皇子理论。
林昭言却一把拦住了她,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大庭广众之下的,还是低调一点好。
于是她对着二皇子微微一笑,“二皇子是要同友人去醉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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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微妙的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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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还没来得及回话,他身边的蓝袍公子便道:“诶,林姑娘可千万不要误会,二皇子只是去陪我们吃酒,绝不是要去找什么墨霜的。”
这话明显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若言一听,又要炸毛。
林昭言却轻笑道:“既如此,那你们就去吧,我这儿正好还有些事,就不跟你们多言了。”
这下,反而轮到二皇子一行人怔住了。
他们本来还想看一看这位未来的二皇子妃拈酸吃醋的好玩模样,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淡定。
是装出来的还是真心的?
景仁公世子也就是穿墨兰锦袍的那一位忍不住打量了林昭言几眼,好似要从她微笑的外表下看出什么别的情绪来。
林昭言很从容地回视过去,依旧笑得云淡风轻。
景仁公世子不知道,他就算看出朵花来也没用,因为林昭言是真的不在乎。
管你是去醉花楼还是楚情馆,管你是去找墨霜还是红双,她用不着多管闲事。
萧焕也怔了下,不过转瞬恢复正常,轻笑道:“真不是去找墨霜,只是去吃酒。”
“哦。”林昭言点点头,“那二皇子记得少喝一些,毕竟酒多伤身。”
倒是叮嘱得有模有样,并不像是与二皇子不合。
景仁公世子他们就更加弄不明白了。
萧焕却依旧笑意深深,“你在这儿干什么?买花灯?”
林昭言摇摇头,言简意赅道:“等人。”
“哦。”萧焕也就点点头,没有多问,但也没有离开。
两个当事人都不说话了,现场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景仁公世子等人面面相觑,二皇子不作表示,他们也不能贸然离开。
林昭言见二皇子不说话一直盯着她。有些别扭,忍不住道:“二皇子还不去么?今日上元佳节,人满为患,去晚了恐怕没有位置了。”
这话一听就是硬扯出来的理由,二皇子什么样的身份,哪怕今日全盛京的人都去了,也有他二皇子的位置。
景仁公世子等人更是瞪大了眼睛,哪有女子迫不及待地催着夫君去喝花酒的?
这可真是……太贤惠了啊!
好在萧焕并未在意,闻言轻笑着点头,“你说得对。去晚了就没有位置了。那我先行离开,你等到了人也早些回府,今日人多眼杂,可莫要遇上什么危险。”
林昭言轻蹙了下眉,总觉得二皇子这句话隐含深意。
不过她没有细想,只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萧焕等人便翩然离去。
景仁公世子忍不住回头看了林昭言一眼,恰好对上林昭言目送他们离开的视线,察觉到林昭言微微一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老二。你这个未来媳妇有些可怕啊!喜怒不形于色的,是干大事的人啊!”
穿玄色衣袍的公子也连连点头,“这股子宽容大度的劲儿,的确是母仪天下的料儿!”
“你怎知她是喜怒不形于色。而不是真情流露?”萧焕微微抬眉,喃喃低语。
“什么?”景仁公世子他们没有听清。
“没什么。”萧焕抿了抿唇,抬步就往前走,“走了。回府吧!”
“不去醉花楼了?”
“不去了,吃酒伤身。”萧焕淡淡回道。
可表面装得淡定洒脱,心里……却隐隐有些不舒服。
不是很强烈。只是,失了兴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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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言,你就没有脾气么?你就这么喜欢被欺负么!”二皇子他们一走,林若言就再也忍不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林昭言无奈,“这大庭广众的,难道你要我大哭大闹不成?”
她觉得她这样的表现很完美啊,大方宽容,善解人意,贤惠知礼,简直是豪门媳妇的典范。
林若言一噎,却又无法反驳。
的确,这大庭广众之下,倘若林昭言拦着二皇子的去路,两个人势必就会起争执,恐怕不用到明日,林家四姑娘善妒泼辣又小心眼的罪名就会被传出去。
她虽然冲动任性,但却不笨,也能够看出来二皇子身边的那几个人是有意调侃,为的就是看林昭言吃味甚至是发怒。
也正是因为此,方才她才没有不依不饶,可心里终究憋得着一团火气。
她的姐姐,怎么可以被她以外的人欺负,这是她完全不能容忍的!
林昭言知道林若言心中所想,叹了口气,然后拉过她的手,言辞恳切道:“你莫要替我不平替我愤怒,对于二皇子和墨霜的事儿,我一早就心知肚明,倘若我真的无法容忍,就不会一心想要嫁给他,我既然选择了嫁给他,在这件事上就能宽容大度。只要他不把墨霜娶回家当侧妃,无论他怎样,我都无所谓。”
“你当真这么想?”林若言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她想倘若言之表哥在外面花天酒地,她怕会气得七窍生烟吧?
林昭言点头,“当真。”
林若言更是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你是不是不喜欢他?”只有不在乎才能够做到如此宽容大度吧?
林昭言失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子,“你过问的未免太多了,好了,只要你知道我没有受委屈就行了。”
林若言嘟了嘟嘴,没有再问。
她所愤怒的无非是觉得林昭言受到了委屈,怕她难过伤心,可现在当事人言辞凿凿地保证“我一点都不伤心委屈”,她还能说什么?最多只能道一句“以后你若是觉得委屈就告诉我,我一定会去替你讨回公道。”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二皇子突然出现的这一段小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之后就是继续等青黛。
可青黛也不知去了哪儿,在她们又等了两刻钟后,青黛还是没有出现。
林昭言也开始担心,虽说青黛会武功。但难免碰到比她更厉害的高手,就算这个概率微乎其微,也还是有的。
林昭言沉吟片刻,觉得这样呆等下去不是办法,果断下了决定,“这样吧,让紫莺先回去看看,说不定青黛已经回了府,纵然没回府也可以告知曼双她们已经找到我的消息,免得她们担心。青双就留在这儿继续等。至于我跟若言,咱们去别处找找。”
林若言抓紧她的手,“那我要跟你一起。”
“我就是说和你一块儿找,不分头行动。”
“行!”林若言咧嘴,一口应下。
林昭言无奈。
然后就是各司其职。
林昭言不想毫无头绪地找,便问林若言,“你可知道青黛是去哪儿找我了?”
林若言想了想,道:“她虽然没跟我们说,但我想她应该是去了曼双说的那一条小巷子里。”
“什么小巷子?”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
林若言道:“就是一条无人的小巷子。因为曼双说她就那个地方没敢进去。青黛胆子大,说不定去了那儿找你。”
林昭言的心瞬时提了起来。
那是萧歧方才将她掳去的巷子!
她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青黛啊!她去哪儿了?
难道说……
林昭言想起萧歧这个人万事都要谨慎安排,他既然敢将她掳到那个巷子。就一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不会让任何人打扰。
所以曼双被支走了,至于青黛,她若硬闯。他也一定有别的招数。
难道青黛说的世上比她武功还高强的寥寥无几中的几个人中,就有一个在萧歧部下?
那青黛岂不是危险了?!
林昭言又害怕又愤怒,同时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萧歧为了见她。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走,咱们去那儿找她!”总会有什么蛛丝马迹的,实在不行,她就去找萧歧要人!
她拽着林若言正要走,突然却听到一阵百灵鸟一样清脆活泼的声音。
“若言!昭言姐姐!”
这声音太耳熟,林昭言回过头去看,果然便见一身桃红色新装的周宛瑜花蝴蝶般扑了过来。
“宛瑜!”林若言见到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也相当兴奋,当即拉过她的手寒暄了起来,“你们先前在哪儿玩的,怎么都没有碰到你们?你们现在过来干什么?除了你还有哪些朋友来啊?我跟我姐姐现在要去找人了,恐怕不能陪你们玩了。”
这些问题绕的林昭言脑袋都晕了,偏偏周宛瑜同样极兴奋地回应道:“我们先前是在画舫那边猜灯谜的,许是太专注了就没有注意到周围,我们现在过来是想买花灯的,本来是只有我跟我三姐和镇南伯府的几个小姐们,但恰巧在路上偶遇了萧二少爷和他的友人,他们也要过来买花灯,所以就一起喽!”
“咦,萧二少爷?”林若言好奇,不是听说这位萧二少爷被大火毁了容貌一直在王府生活吗?他也会出来见人的么?
周宛瑜看出了林若言心中所想,不由“扑哧”一笑,“你怎么跟我先前想法一样啊!他现在身体不是因为你府上的大嫂好了许多么?再者只要带上斗笠,就没有关系啦!他要是一天到晚不出门还不得憋死。”
林若言一想也对,不由也笑了起来。
林昭言看她们俩孩子气的话语,不由摇头失笑,抬眸间恰好看到不远处与周静瑜并肩站立的一个身形清瘦的带斗笠少年。
他并没有看向这边,而是微微垂首与身旁的周静瑜说着些什么,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窥他的动作,应该是极温柔体贴的。
周静瑜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像是无动于衷,可你要仔细看,就会发现那看似漠然的外表下,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温和,就像是一块千年的寒冰,终于起了一丝裂缝,露出里面潺潺的温泉水来。
他二人在月色花灯下凝立,路两侧的悬挂的盈盈灯盏在他们身上洒下莹润光辉,都不是极貌美的少年少女,可那股独一无二的气质却令他们在人群中万众瞩目,让人忍不住赞一句“好一对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周静瑜抬眸朝她望过来,脸色乍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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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很挫,因为经常对着电脑所以昨天电脑被我麻麻没收了,还把我赶出家门找小伙伴们玩去了……
这一章是在朋友家码的,现在我又要出去玩了哈哈哈,还有一章晚上奉上!【别嘲笑我,我就是妈管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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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偷来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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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清冷的眸子此刻就像是看了怪物般瞪大,甚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她身边的萧铭见状,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她匆忙垂下了眸,佯装镇定地说道。
萧铭见她像是在逃避什么,狐疑地皱起了眉头,然后就循着她方才的视线望过去。
对面是一个清丽干净的女子,穿了一件湖水绿绣白玉兰的交领小袄,领口有一圈白色的兔毛,衬得她本就皙白的脸越发的莹润剔透。
路两侧悬挂的盈盈灯盏洒下莹润玉光,她一袭清衣站在那里,就好像是河边的垂柳,又好似温润的美玉,只消她对你微微一笑,就有一股春风拂面而来。
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
萧铭脑海中不自觉地就浮现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认得这个女子,是建安侯府是四姑娘林昭言,未来的二皇子妃。
于是他很礼貌地对着林昭言微笑示意。
诚然,他带着斗笠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一个人愉悦与否,生气与否,都是能通过气场被人感觉出来。
萧铭现在是愉悦的。
林昭言感觉出来了,也很礼貌地对他露出一抹笑。
周静瑜自然也感觉出来了,可她,就不那么愉悦了。
她几乎是立刻冷下了脸,比之前的清冷更冷,近乎冰冷,也不再不敢看林昭言,而是抬起眸子,犀利地朝她望过去。其中的厌恶、反感、不屑以及隐藏着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和歉疚悉数看在了林昭言眼里。
林昭言有些莫名其妙。
这个周静瑜,她好像没有得罪过她吧?
“周宛瑜,我们走吧!”周静瑜收回视线,然后很冰冷地扔给周宛瑜一句话,就转身离去。
正跟林若言聊得开心的周宛瑜闻言,也是莫名其妙,“啊?不是要买花灯吗?”她对着周静瑜的背影大喊。
周静瑜却根本不理她,反而还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你姐姐真傲慢!”林若言撅了撅嘴,有些不屑。
她跟周静瑜还有当初在灵运寺结的仇呢!
周宛瑜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替周静瑜解释。“我姐姐从小到大吃了很多苦,她这样冷漠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你别怪她。”
其实她对这个姐姐一直很愧疚,因为从小到大她都是娇生惯养的,母亲甚至连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她伤到,可姐姐却不同,她自小习武,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伤。承受了太多太多的压力。
她总是想,她要对姐姐好一点,再好一点,才能弥补姐姐从小缺失的爱。才能让心里不那么歉疚。
林若言哪里知道那么多内情,闻言依旧不屑一顾,“我怪她干什么?反正她又不是我姐姐,也不是成天给我气受。你要是想追就追上去呗,我又不拦着你。”
这话明显就是反话。
周宛瑜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转开眸朝林昭言求救。
林昭言无奈失笑。“你去吧,别理她,她就是小孩子脾气,一会儿就好。”
林若言哼了哼,却没再说什么。
周宛瑜松了口气,跟她们赔礼道歉了一番后就朝周静瑜追了过去。
“有这种姐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谁也不欠她,拽什么拽啊!”林若言依旧愤愤。
林昭言白了她一眼,“你也是一个样,不过是欺我同宛瑜好脾气。”
“你!”林若言瞪圆了眼睛,又气又急。
林昭言却扑哧一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林若言同周静瑜还是很不同的,她只是傲娇别扭。
周静瑜……却是真的冷漠无情呢!
而就在她们说话的功夫,周静瑜已经走出了很远。
最先追过去的是毫无疑问是萧铭。
他对周静瑜突如其来的怒火也是莫名其妙,不过怕她气坏了,只敢好声劝哄着。
“你干什么?不是说要买花灯吗?你不喜欢外面卖的吗?那我亲手替你做一盏好不好?嫦娥奔月的,又或者是西施浣纱,你要哪种?”
周静瑜脚步匆匆,并不搭理他。
萧铭也不气馁,虽然近来他们的关系逐渐亲近,但这种情况以前发生过太多次了,他已经习以为常。
“你别生气了,你现在想要做什么?我陪着你吧!”
“你是不是不习惯街市上这么多人?那咱们就去个清净的地方,你不是最喜欢在高处看风景呢,我知道一个地方,看日出特别漂亮!”
“还是你饿了?那我去给你买你最爱吃的蟹黄小笼包好不好?”
“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啊?谁招惹你了?我去替你教训他!你别看我文文弱弱的,其实我打架可厉害了!”
“……”
于是,在热闹的街市上,就看见一个气质清冷的女子面无表情地在前面走,后面则跟着一个头戴斗笠,喋喋不休的少年。
那画面,怎么看怎么好笑。
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
“你说够了没有?!”周静瑜突然停下脚步,冷冷地转过头来,用近乎尖锐的语声冲萧铭吼道:“萧铭,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尊严?为什么你总是缠着我!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喜欢你,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喜欢,所以你别再跟着我了!”
萧铭身子一颤,饶是他带着斗笠,周静瑜都能感觉到他的脸色在迅速发白。
心不可遏制地抽痛起来,周静瑜不让自己多想,绝情地转过身又要走。
“静瑜!”萧铭却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素白如玉的手指一寸寸收拢,毫不犹豫。
“你说我没有尊严也好,说我不要脸也好,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就是拼了性命。”
这一番情话听在任何一个女子的耳朵里都是致命的,想必就算不喜欢对方也会被感动,如果喜欢,那就直接溺毙了。
可周静瑜却不,萧铭对她的情越深,她的心就越痛,心里就越难过。
因为那个人根本不是她!
那个萧铭该情深的对象根本不是她!
不是她周静瑜!
“你找错人了,你不应该找我,你应该去找林昭言。你应该去找她!”情之所至,周静瑜转身对着萧铭大吼了起来。
够了够了!不管再怎么沉溺于他的喜欢也该结束了!这场因为错误而开始的感情本身就大错特错,她不想再一步步错下去了!
从前因为她那一点私心,她一直都没有说出来,最初是为了接近萧歧,可后来,后来却是为了眼前的这个少年,这个如今她愿意掏心掏肺又为他伤情伤心的少年!
她太害怕了,害怕她说出来以后。他不仅不爱她了,还会怨她恨她,一辈子都不原谅她。
可愧疚始终日日夜夜折磨着她,林昭言的脸也常常会在她午夜梦回的时候出现。
她一直都在自我催眠。催眠自己真相不会被发现,催眠自己萧铭今后会真的爱上她,真正的她,而不是记忆中的女子。
直到方才。直到方才萧铭与林昭言对视一笑,那样的默契,才令她惊觉。这二人的缘分,是她如何也阻止不了的!
真相,总有一天要揭露。
萧铭先是一怔,随后竟然扑哧笑了起来,“你是在吃味!”
肯定的语气,带着无法掩饰的愉悦欢喜。
原来她是在嫉妒!
只有在乎,才会嫉妒不是吗?
“静瑜。”他不顾众人的目光,伸手揽过她紧紧抱住,“我不喜欢她,我喜欢的人是你,也只有你——周静瑜。所以,你嫁给我好不好?”
周静瑜怔怔的,此时此刻,被萧铭抱着,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然后,有一种叫幸福感的东西从心底一直往脑中蔓延,随后溢满全身,她忘了今夕何夕,忘了身处何地。
只知道很幸福,从未有过的幸福。
哪怕是偷来的幸福,她也甘之如饴。
“我,很不喜欢林昭言。”她沉默良久,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莫名其妙的话。
可萧铭却无条件地附和她,“好,不喜欢,那我也不喜欢,我们都不喜欢,今后看见她就绕道走。”
“我不想再看见她。”周静瑜也伸手轻轻抱住了萧铭,然后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语,“萧铭,等我们成亲以后,就去萧王的封地好不好?我陪着你,无论是享乐还是吃苦,我始终陪着你,不离不弃。我们,离开盛京好不好?”
只要离开了盛京,就不会再见到林昭言,真相,也就能永永远远被掩埋。
萧铭被她抱着,先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周静瑜这是答应了他的求婚,瞬时欣喜若狂。
他哪里还顾得上去细想周静瑜话里的深意,当下点头应声,“好,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
周静瑜扬唇笑起来,然后紧紧搂住萧铭,喃喃低语,“我既答应嫁给你,就会爱你一辈子,你可莫要辜负我。”
萧铭并没有听到她的话,因为太兴奋,忍不住将她抱起来转圈。
紫禁城内的烟火依旧绚烂,层层叠叠,绚丽多姿。
萧铭的心也就如同这烟火,乍开一朵朵美丽的花。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终不负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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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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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言最终没能等到青黛,在她们找寻了一圈无果后,紫莺从建安侯府传来消息。
青黛回府了。
可是,却受了伤。
很重的伤。
林昭言吓了一跳,急忙和林若言赶回了府。
青黛彼时正在的屋子里,她将房门紧闭,不准任何人入内。
曼双和曼华都在她房门外焦急地来回踱步,看到林昭言出现,连忙扑了过去,脸上皆是惶恐与无助。
她们说,青黛看上去受了很重的伤,胸前全是血,脸色也一片苍白。
“奴婢们想要去帮青黛找大夫,可是她不让,还说谁要是找就立刻断脉自杀,然后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直到现在也没有出来!姑娘,您说她会不会,会不会已经……”曼双说着,眼泪不自觉地簌簌而落。
林昭言也是焦急不已,不过却不敢慌乱,只能压下心中惊惧,安抚几个吓坏了的丫鬟,“你们不必担心,青黛她是个有主见的丫头,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让人担心的事情,她既然不让找大夫,就一定有她的理由。”然后又叮嘱她们,“你们切记这件事情不能声张,谁都不能说,倘若有人问起,就说青黛是着了伤寒。”
丫鬟们纷纷点头应是。
林昭言又道:“我试着进去看看她。”
然后她就去敲门,令人奇怪的是,她才敲了一下,屋子内青黛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是皇妃吗?请进吧!”
她的声音听起来的确很虚弱。
曼双焦急地抓过林昭言的手,“姑娘……”
林昭言反手拍了拍她以示安慰,“别担心,没事的。”然后又低声吩咐。“你避开耳目去雪松堂将大嫂请过来,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
她想青黛未必是不愿意让人治病,而是不想被外人知道从而连累了她。
林昭言开门进了屋子。
屋子内只燃了一盏油灯,光影绰绰,显得有些昏暗,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斜躺在床榻上。
林昭言闭了闭眼睛才适应了屋子里的光亮,然后就看清了那个影子的面容。
是青黛没错,她原本穿了一身粉色的衣服,可此刻。粉色已经变成了鲜丽的红色。
她的胸口,染上了大片大片的血,连衣服上绣着的白色茉莉花都变成了血红,好像木棉。
饶是林昭言已经坐好心里准备,也被这样的景象吓了一跳。
“青,青黛?!”她连忙扑过去,焦急道:“你没事吧?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你别怕你别怕,我已经让人去找大嫂来了。你不用担心,大嫂是自己人。不会传出去的。”
感觉到了林昭言的担忧和害怕,青黛扯了扯唇角,苍白无力的脸上顿时浮现了一抹笑,屋内的烛光摇曳。她的笑容秀丽美好。
“皇妃,您别怕,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保护您。我还要,我还要看着您同二皇子成婚,看着。看着他幸福无忧……”她说着,用力咳嗽了一声,竟然咳出了一口血。
鲜血喷洒到了林昭言的衣襟和脖子上,她只感觉肌肤一凉,然后身子发颤,恐惧的感觉瞬间包围全身。
“你别怕,你别怕,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大嫂医术高明,一定会保你平安无事的!”林昭言语无伦次地说着,眼泪也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青黛总是她的丫鬟,纵然她是二皇子派来的,纵然她总有一天要离开她,可她却把她当做了和曼双、曼华一样亲的家人!
她一定一定不能让青黛出事!
青黛却握紧了她的手,气息已经开始变得微弱,“皇,皇妃……你一定,一定要嫁给二皇子,一定,一定要让他幸福啊!皇妃,一定不能让墨霜再接近二皇子,她,她没有安好心的,她……”说着,又剧烈咳嗽了起来,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了。
林昭言心生惧意,青黛这副样子真像随时要离去一样!
她更紧地抓住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承诺,“我会的我会的,我会嫁给二皇子,我会让他幸福,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认真看着,否则没有你,我怕我斗不过墨霜,我怕二皇子会被她蛊惑了去,所以你一定要帮我啊!”
青黛又轻轻柔柔地笑,“皇妃,很聪明的,皇妃一定有本事的,青黛,信你。”
林昭言的心不可遏制地抽痛起来。
不要信她啊,她不值得信任的!
她嫁给二皇子也是别有目的,她并不能给二皇子幸福!所以青黛啊,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亲手给二皇子幸福!
林昭言用力握紧她的手,“青黛,你不要再说话了,大嫂很快就要到了,你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很快就会好的。”
青黛却摇了摇头,面上浮出一抹类似于决绝的笑,“没有用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其实,其实我早就不行了,从六年前二皇子救我之时我就不行了,只是,只是心里有了挂念,放心不下,才会一直强撑到现在,可如今,如今有了皇妃,皇妃这么好,青黛,青黛也就没有遗憾了。”
林昭言知道她所指的是放心不下二皇子。
青黛想要保护二皇子,看二皇子幸福快乐。
林昭言心里不可遏制地发酸发痛,眼泪就如同掉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往下坠落。
这么好的青黛,这么好的青黛!
“皇妃……”青黛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气若游丝,“皇妃……对不起,青黛没用,不能,不能再教你武功了……皇妃,以后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一定……一定要和二皇子幸福快乐……青黛……青黛会在天上保佑你们的……”
“青黛!”林昭言失声尖叫,恐惧让她的镇定尽失。
青黛却恍若未闻。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她仿佛看到了那一年的春天,江南的小城,木棉花开了,红色的,撒得遍地都是,还有天空飘得柳絮,纯白色的,好像羽毛,轻轻柔柔地洒在她的脸上。
她躺在红色木棉花树下,脸上被柳絮拂的轻痒。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她不是个聪明人,只听师门的师伯说过这一句诗。
她想,在木棉花下死,也很诗情画意吧?
这一生,值了。
可就在她安安静静等死的时候,有谁在捏她的脸,很重,很疼。
然后她就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就是她这一辈子的天数。
那是一个极漂亮的小少年。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一袭比木棉花还红的玄色衣袍,有一双比夜空繁星还要璀璨的眼睛,他弄痛了她。却还对她没心没肺地笑着。
那个笑容,洒脱悠扬,灿烂耀眼,当时天上是有太阳的。可她却觉得他比太阳还要闪耀,仿佛天地万物都在他的笑容下失了颜色。
“你叫什么名字?”
“你今年几岁?”
“你愿意跟着我吗?”
他只问了她三个问题。
她怔怔的,没有回答。
他就自顾自地替她回答。
“你以后就叫小黑吧。”
“看你的模样应该是十岁。”
“唔。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然后,她就被救了,她就成了他的丫鬟,她从此就跟着他了。
二皇子,萧焕,从此,就是她的主人。
那一年三月,她是小黑,十岁,江城的木棉花开得格外鲜艳。
这一年正月,她是青黛,十六岁,盛京的红梅傲雪盛绽。
“如果,如果能再看一眼木棉花就好了……”
那是她与二皇子,最最美好的回忆。
“皇妃……小心,小心墨霜……”
墨霜,不是个好女人。
“皇妃……你一定……一定要让二皇子幸福啊!”
这是她,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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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双带着马氏赶来的时候,林昭言正一脸茫然地抱着青黛,她的脸上满是泪痕。
马氏连忙走上前,第一时间去探青黛的鼻息,然后浑身一震,匆忙往后退了一步。
“昭,昭言……”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
曼双也是满脸的惊恐和不可思议,“青黛,青黛她怎么了?她怎么,她怎么不说话了?她怎么睡着了?!”
马氏不知道怎么开口。
“姑娘!青黛她怎么了?她不会有事的对不对?”曼双慌乱失措地扑了上前,恐惧令她根本不敢去探青黛的鼻息,只能询问林昭言,希望她能够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谁知,林昭言却轻轻笑了一声,随后喃喃低语,“青黛……她死了。”
青黛……她死了!
青黛她死了!
那样好的青黛,那个只因为她赐了名就欢天喜地跪下来谢她的青黛,那个腼腆内向话不多的青黛,那个一谈到二皇子就瞪大了眼睛喋喋不休的青黛,那个会撒娇会武功,时而聪明时而迷糊的青黛,那个说要一辈子保护她的青黛,没了……
没了!
是她!
都是她!
青黛是被她害死的,如果不是为了找她,青黛根本就不会出事,她根本就不会死!
都是她,是她害的,是她害死了青黛!
林昭言抱紧了青黛,捂着脸放声大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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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黛的死是一个很重要的导火索,直接导致xxx与xx关系决裂,xxx与xx分道扬镳……(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强大的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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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的花灯会渐渐趋于平静,紫禁城的烟花停了,舞龙舞狮的班子走了,卖花灯的摊贩也开始准备回去歇息。
只有纸醉金迷的醉花楼欢声笑语,久久不散。
越晚,就越热闹。
头牌墨霜自然是达官显贵们趋之若鹜的人选。
纵然墨霜这个名字与二皇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只要她一天没离开醉花楼,就一天是醉花楼的姑娘,必须接客。
诚然,她只卖艺不卖身,她只接待有身份有地位的客人。
今日,墨霜就有一位贵客临门,老鸨将其余“闲杂人等”一律拒之门外。
墨霜的住所在醉花楼后院的僻静之地,名唤墨兰小筑,临靠竹林,清雅静谧,适合修身养性。
墨霜一般接客的时候都是在此处,她通常会泡上一杯茶,弹上一首曲,兴致来了还会陪你下下棋,聊一聊诗词歌赋、人生哲学,给那些闻惯了脂粉香味的达官贵人一种清新别致的感觉,再加上墨霜本身高不可攀的性子,更让他们心神荡漾,趋之若鹜。
可今日……
墨兰小筑里没有飘出茶的清香,也没有传来古筝的轻灵悦耳,更没有墨霜宛如空谷天籁般的语声。
有的,是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和人压抑着的闷哼声。
“小姐,那个小黑实在是太可恶,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今日她居然将您伤成了这样,我不会让她好过的!”墨兰小筑内,一个咬牙切齿的女声愤愤响起,是绿翘。
“你没有机会了,她应该死了。”另一道声音。清透淡漠,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就好像死的那个,不是她认识的人,而是路边的一只无关紧要的小乞儿。
她自然就是令所有男人趋之若鹜的美人墨霜,那个说在接待贵客,此刻却躺在床榻上让贴身侍女疗伤的墨霜。
绿翘的声音一滞,随后诧异道:“死,死了?”
“恩。”墨霜轻轻应声,随后又带着无限惋惜地开口。“她本来不用死的,可她为了不让我得逞,竟然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她竟然爱他到了那样的地步。”
这个“他”,不用多问,绿翘自然知道是谁。
绿翘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眸中滑过一丝厌恶,“真是,死了也不让人省心!”
青黛一死。二皇子自然要反弹,倘若让二皇子知道了青黛是死在墨霜的手上,后果不堪设想。
二皇子本来就因为墨霜擅自去延陵的事情对她不满,甚至派人调查她。虽然没调查出什么关键的信息,但墨霜先前所编的身世全都被拆穿了,二皇子也知道了她与萧歧之间理不清剪不断的关系。
二皇子很生气,可他没有找墨霜质问。更没有发脾气,他向来都是悠扬洒脱的,也不允许自己失了风度。
他只是……打算娶林昭言。以此来作为他对墨霜欺瞒事实的报复。
墨霜一向将二皇子拿捏的很准,只在这件事上失误了一次,不过也很快调整过来,上次她去二皇子府温言软语地与他解释了一番,二皇子也已经愿意跟她平和相处了。
只要墨霜再使几招美人计,给他点甜头尝尝,二皇子的心就一定能重新回到墨霜身上。
墨霜对自己的能力深信不疑。
只是,青黛死了。
或许这段尚未修复的关系,就会彻彻底底地决裂。
青黛自碎心脉的时候,存的就是这份心思。
墨霜摇摇头,只是惋惜,却并不愤怒。
因为她有很强大的自信心,一定可以让二皇子回心转意。
青黛,注定是白白牺牲了。
她想起青黛自碎心脉前对她说的一段话。
“再深的感情也终会有消失殆尽的一天,你只有不断回报,感情才能源源不竭,反之,你索取得越多,感情就会消失得越快。师姐,你一定会输的。”
墨霜摇头失笑。
她这个师妹,从小就傻,傻到无条件地信任她,最终被她害得灌下毒药,逐出师门,凌峰崖上她对她说,但愿此生不复再见。
她并没有当回事,她都要死了不是么?
可后来,她们还是再见了,牵连她们的,仍旧是一个男子。
当年师父要二选一教授绝学,她自认资质不如她,就设计陷害她。
如今二皇子并没有要二选一,她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装作不认识她。
可她却处处与她作对,不准她接近二皇子,在二皇子面前诋毁她。
她就说她傻,在一个男子面前诋毁他心爱的女子,这跟质疑他没脑子没眼光有什么区别?
难怪二皇子将她调离他身边,让她管府中庶务去了。
都不需要她亲自出手,因为她实在太傻。
这一次也是,她不过是在打不过她的时候说了一句“我与二皇子已经和好,他答应下月便要迎娶我做侧妃”,她就想不开自碎心脉了。
这个师妹,傻呀,真傻!
但愿下一世,她能够学得聪明一些,莫要再被人给骗了。
“小姐,咱们该怎么办?青黛死了,二皇子一定会彻查,还有那个林昭言,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青黛要是告诉她是您害死的她,林昭言一定会去告状的!”绿翘说着,咬牙切齿,“真是,若不是公子拦着,我早就杀了那林昭言了!她有什么好!”
墨霜扬唇浅笑,“她若是去告状了,只能说她也不聪明。”
绿翘拧紧了眉,表示不明白。
墨霜就难得多言解释,“青黛之死,二皇子自然会查,她无凭无据说是我害的,只会落得个嫉妒恶毒的名号,你觉得,值不值?”
绿翘怔了怔,随后恍然大悟。
毕竟,在二皇子心目中,还是墨霜要大于林昭言的。林昭言无凭无据诋毁墨霜,自然会引起二皇子的反感。
林昭言要是够聪明,就不会去说。
“可,林昭言能甘心吗?”
“不甘心又能如何?她只能接受事实。”墨霜云淡风轻,丝毫不担心林昭言,只道:“至于二皇子那边,咱们要尽快做好准备。我记得薛将军之子今日也来了花市,他是个武夫,武功高强又好色成性,看到年轻貌美的姑娘起了歹念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薛将军之子薛平南是三皇子的人,一旦他害死青黛的事情爆发,二皇子那样重情重义的,一定会为青黛讨回公道。
到时候,薛平南一除,就能折断三皇子的一只羽翼,迫使三皇子和二皇子反目成仇。
那么,林昭言的联姻计划就会被搁置,她的身份就会变得不伦不类,处境就会格外尴尬。
一箭三雕,焉不妙哉?
真正的擅计者,不是时时刻刻谋算旁人,而是能在旁人谋算你的时候,做到冷静睿智,顺水推舟,转不利为有利,翻卷局面,改变航向,立于不败之地。
墨霜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害怕和失败。
在强大者看来,艰难和险阻只是成功道路上的试金石,最终会变成垫脚石,一路通往青云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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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建安侯府,青黛的死讯已经传了开来。
对外说是突发心悸,没能抢救得过来。
刘氏念在青黛是二皇子送来的丫鬟,第一时间派人去了二皇子府报丧,并决定给青黛体面大葬。
就在沁芳阁的丫鬟们忙着替青黛料理后事的时候,沁芳阁的主人却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一蹶不振。
昏暗的屋子里,只有一盏灯烛摇曳,林昭言缩在床榻上,双手抱膝,眼神茫然地注视着前方,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眼里没有任何东西。
青黛死了……
青黛是被她害死的……
此时此刻,她的脑中只有这两个念头不断回荡。
越想,就越是伤心难过。
那个会一脸笑吟吟地叫她皇妃的女孩不在了……
那个教她武功把她摔得鼻青脸肿后又不断地说着对不起的女孩不在了……
那个一提到二皇子就会眼眸晶晶发亮可却没有任何私心执着地认为她能给二皇子幸福的女孩不在了……
青黛,青黛……
你要我今后该怎么办?你要我如何再毫无歉疚地面对二皇子?
我害死了你,却没有办法答应你的要求……
心头的愧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将脸紧紧地埋入双膝,放任眼泪肆无忌惮地流淌。
“昭言,昭言……”有谁在轻推她的胳膊,语气带着浓浓的焦急和担忧。
林昭言抬起头来,入目是马氏关切的眉眼。
“大嫂……”她艰难地开口,想要努力平静下来,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坠落。
“唉……”马氏叹了口气,上前握住她的手,“昭言,你冷静下来,我现在要同你说一件事儿。”
她的声音很严肃很凝重,林昭言一怔,随后便听到马氏缓慢却又坚定地开口,“昭言,我方才去替青黛检查了一下,我发现,她的死……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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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上班,下雨,穿了条白裤子,踩水,脏了,回去换,迟到,悲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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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害人终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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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黛的死……有问题?
林昭言诧异又迷茫地看向马氏。
“恩。”马氏点了点头,说道:“方才我替青黛换寿衣的时候,竟发现她除了左手手臂有一道伤痕,其余地方都完好无损,没有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没有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怎么可能?!青黛胸口那么大片的血,一看就是受了很重的伤!
像是看出了林昭言的疑惑,马氏解释,“那不是青黛的血。”
那不是青黛的血……
林昭言瞬时瞪大了眼睛。
不是青黛的血,那就只可能是伤害青黛的那个人的血!
“大嫂!”林昭言立刻激动起来,“你能查到那个人是谁对不对?大嫂,你那么厉害,一定能查到害死青黛的那个人是谁对不对?!”
马氏的医术传承马老爷子,以诡变著称,她专攻疑难杂症,并且所治疗的手段都是前所未闻的,特别是让她名声大噪的治疗宛妃一事。
虽然马氏并未对外说是如何替宛妃治疗的,但林昭言和她闲聊时听她说过,是换血!
换血……
当今世上,没有人敢这么做,一定要极其精通血液之理的人才敢冒险一试。
既然马氏能成功救活宛妃,那么就一定能查出青黛衣服上的血迹到底是谁的!
青黛已经死了,她没办法再弥补她什么,只有查出凶手,替她讨回公道,方才能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谁知马氏却摇了摇头,“没有办法的,我们根本不知道血迹的主人是谁,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如何去查?”
马氏说的对,便就算现代科技发达,也只能查出录入了资料库的血液,更枉论是崇尚鬼神论者的古代。
林昭言失望地垂下了眸,然而不过片刻,她的眸子又瞬间亮了。
对了,墨霜!
青黛临死之前,口口声声让她小心墨霜,她绝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
墨霜接近二皇子的目的不明。绝对没有安什么好心,青黛一早就察觉了出来,可能她昨日是发现了墨霜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才会被墨霜杀人灭口。
林昭言越想越觉得可能,不自觉就抓紧了马氏的手,“大嫂,如果,如果说我知道凶手是谁,你能有办法证明她是凶手吗?”
马氏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可能是青黛跟林昭言说了什么,于是点点头,道:“可以,我有办法。曾经祖父教过我。”
林昭言的眸光渐渐冷凝,“这就好。大嫂,我一定要替青黛讨回公道。”
青黛,你放心。你不希望墨霜再接近二皇子,我一定,一定替你达成心愿。
“昭言。还有一点我要告诉你。”马氏又郑重地看着林昭言,缓缓道:“青黛她是一早就被下了毒,按理说在多年前就该毒发身亡的,但因被人将毒素封在了心脉,再加上她本身意志力强大,才支撑到了现在,此次不过是被人震碎了心脉,导致毒素蔓延,才会毒发身亡。如果她衣服上的血迹是杀她的那个人,那么那个人一定武力高强。昭言,你确定要招惹上这样的是非?”
在马氏心目中,青黛不过就是个乖巧伶俐的丫鬟,可林昭言却是她的亲人她的朋友,她舍不得让她冒险。
林昭言一愣,心里生出一股极其复杂的滋味。
青黛,当真是爱惨了二皇子。
可二皇子,又知道吗?
他在为墨霜伤情伤心的时候,又知道这个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的女孩为他付出了多少吗?
她要替青黛讨回公道,要让二皇子识清墨霜的真面目,要让他知道这世上有个人这样爱他!
青黛,你且安心吧!
于是林昭言摇了摇头,无比坚定道:“我不管她是何方神圣,也不管她有多大的本事,她伤害我身边的人,我就一定不会放过她。”
可能墨霜是比她武功高强比她擅用计谋,但一个人,最不该最不该的就是心存歹念。
因为害人者,终有一天会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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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黛的葬礼在隔日举行,因是上元节,喜庆佳节,不宜办丧。
说是大葬,不过是临时置办了一具上好的棺木,请了大师念往生咒,再找了几个丫鬟哭哭啼啼地送丧而已。
林昭言也去了,相较于昨日的悲伤压抑,她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并没有哭,只是怔怔地望着青黛的棺木。
坟茔旁有一株红梅静静绽放,有风吹过,吹落两朵红梅,悄然落在青黛的棺木上,黄土覆上,那两朵红梅就连同记忆中那个鲜活腼腆、俏丽可爱的小姑娘一同被埋入深处。
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青黛,我一定会达成你的心愿。
办完丧事,林昭言她们便回了侯府。
几个丫鬟依旧泪眼婆娑地抽泣着,青黛虽来侯府不久,但因为性子好,很得人心,沁芳阁的一干丫鬟跟她都很要好。
如今青黛死了,她们便如同失去了亲人,格外的伤心难过。
林昭言感同身受,便特意放了她们一天假,好让她们出去散散心,缓解心中的郁结和悲痛。
无论如何,死者已逝,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下去,再大的悲痛也终究要放下。
一味地沉浸在悲伤中,只是无能懦弱的表现。
她林昭言不会这样,她的丫鬟也不能这样!
曼双和曼华并没有跟着丫鬟们一起放假,相比较出去散心,她们更愿意陪着林昭言。
林昭言说服不了她们,也就随她们去了。
她径自回了书房。
马氏说要想掌握证据就必须要得到墨霜的血,可墨霜并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要取到她的血,着实困难。
昨夜她与马氏彻夜长谈了一宿,才制定了一个初步的计划。她现在得把计划写下来,再好好完善一下,以便实施的时候不出差错。
太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林昭言写完计划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她搁下毛笔,一边揉着发酸的手腕,一边迅速浏览了下自己的计划,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松懈下来后便觉得口渴,她正待唤曼双进来替她沏茶,那厢门帘一挑,曼双已经主动走了进来。
林昭言微微一笑。“你来得正好,替我倒一杯水。”
曼双却径自走上前道:“姑娘,有您的信。”
林昭言这才发现曼双手里捏着一封信。
她有些诧异,想着谁会写信给她,不过还是先接过了信,对曼双道:“我知道了,你先去替我倒杯茶水,我有些口渴。”
曼双点点头,去了一旁的小圆桌旁替她倒水。
林昭言则拿着手中的信反复端详了一番。
是上好的澄心堂纸。上面还隐约绘以泥金山水,花鸟等图案。
这是贵族之间才通行的纸张。
林昭言捏着信封的手一颤,她已经隐约知道是谁了。
果然她将信纸打开,入目的便是某个人熟悉的字迹。
他问她是否还记得昨日月下邀约。说会在约定的地方一直等她,不见不散。
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疼痛,一下一下,像是有什么锐器在敲砸她的心脏。
那些字眼。便如同一根根银针,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不见不散……
他竟然说不见不散。
林昭言用力压下心中的痛意,唇边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萧歧。时至今日,你又有什么资格同我说不见不散?
青黛的死,你当真一点都不知晓?
林昭言不让自己去想,越想就越沉痛,越想就越不能原谅他,原谅自己。
她不想让曾经美好的回忆沾染上半点尘埃。
于是她握紧了手,将那封信一点点地收拢,然后用力掷到了地上。
曼双恰好端着茶水过来,被林昭言的举动吓了一跳,“姑娘,谁的信?”
林昭言伸手拿过她手中的白瓷茶盅,仰头,一饮而尽。
温热的茶水从喉头一直滚入小腹,温暖的感觉瞬间席卷了全身,驱散了她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
“没什么,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已。”
☆★☆★☆★
夜色更浓了,子时梆子的敲打声在这寂静清冷的夜里格外得清晰入耳。
咚咚咚,咚咚咚……
一下一下,敲打在人的心头。
萧歧出了永来客栈的大门,抬眸望了望夜空。
天上的星子闪烁明灭,皓月被浓云遮挡,夜色漆黑,似是看不清前路。
打更人拎着油皮灯笼从客栈门口走过,看到这立在黑暗中的一抹身影,忍不住好奇多张望了两眼。
这三更半夜的,谁会在这里?
突然,一阵风吹过,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空气中传来,在这寂静清冷的夜里显得格外渗人。
打更人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也顾不上看那人的长相,拎着油皮灯笼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
月黑风高杀人夜,小说话本里常有,太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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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熱戀^^和童可爱的打赏~!
看到书评区又有亲在猜男主了,其实小安想说,类似什么宅斗种田文基本都是女主文啊,男主一般都是出来打酱油的,所以随着剧情走,至于女主最后会跟谁,也得根据剧情来,不能牵强……(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卿本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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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醉花楼依旧灯火通明,鼓乐丝竹,轻歌曼舞,欢声笑语,莺莺燕燕。
无论外面的世界怎么样,有人欢乐有人痛苦,有人得意有人失意,在这座销金窟、温柔乡里,有的只是欢乐愉悦,醉生梦死,你会忘却今夕何夕,忘却姓甚名谁,只求春风一度,欢|愉逍遥。
衣冠楚楚,光鲜亮丽的公子哥儿褪去了平日里的道貌岸然,一手拎着酒盏,一手搂着美人儿,衣衫半褪,双目迷离,脸上还挂着得意欢|愉的笑容。
醉花楼的美人们更是衣着暴露,勾住那些公子哥儿的手,面带娇嗔,双目含羞。
萧歧迈入醉花楼的时候,眼前便是这样一番奢|靡旖|旎的场面。
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这时候,正巧有一位被姐妹抢走客人的姑娘心中郁郁,瞧见萧歧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俊朗如玉,举世无双,忍不住就怦然心动。
“公子,一个人吗?瞧您的模样,第一次来吧?让楚情服侍您如何?”她娇滴滴地迎了上前,挥舞着手中带着浓重脂粉香味的手绢儿,冲萧歧抛了个自认为颠倒众生的媚眼。
“滚开。”萧歧看都没看她一眼,只静静地吐出两个字。
他的声音并不大,也不愤怒,甚至可以说是温和平静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名唤楚情的女子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位客人看上去很危险。
这是楚情的第一反应,她直觉想要逃离,可被姐妹抢走客人的不甘又瞬间占据了她的心头,强烈的愤怒和虚荣心让她觉得倘若她拉到了这么一个上档次的客人,一定可以狠狠嘲笑那些人一把。
于是她咽了咽口水,又状着胆子贴了上前。甚至伸出柔若无骨的手缠住了萧歧的脖子,眼神迷离地朝他面上吹气,“公子,楚情一定会好好服侍您的,楚情……”
只听到“砰”的一声,楚情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然后重重撞在了白玉砌的廊柱上。
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就晕死了过去。
“杀人啦!”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大厅内顿时一片混乱,所有人都惊恐地望向萧歧,醉生梦死的公子哥儿们也都瞬间清醒了过来。
有几个人认识萧歧,不由失声质问,“萧大少爷,你在搞什么鬼?大家都是来寻乐子的,你可莫要闹出什么人命来!”
萧歧却听而未闻,迈步就朝里头走。
老鸨听到动静跑了过来,看到摔倒在地上的楚情先是一怔。待目光触及到萧歧阴沉的脸时瞬间恍然大悟。
常年与这些达官显贵周旋,老鸨很明白这些贵公子心里在想些什么,自然而然地就联系到是楚情的服侍不合萧歧的心意,于是娇笑着迎上前道:“哎哟萧长公子。您可好长时间没来我们这醉花楼了,这楚情是新来的,笨手笨脚的出了错还请您大人……”
“墨霜呢?”萧歧并不想听她废话,直接表明来意。
老鸨一怔。
萧歧很平静地直视过去。“带我去见她。”
他的语气很平静,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可那双深邃的眸子就好像深潭湖水。幽暗静谧,看不清摸不透,有什么危险暗藏其中。
老鸨狠狠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道:“墨,墨霜,她身子不适,她……”
“带我去见她,我不想再说一遍。”萧歧云淡风轻地睨了她一眼,只是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令人不敢忤逆。
在场的人又是害怕又是好奇,萧歧虽然纨绔风流,也时常会来醉花楼,但他却是从来都不曾和墨霜有过牵扯的。
毕竟墨霜是二皇子的女人,就算有人会找墨霜谈心聊天,也不敢和她有任何感情牵扯。
可瞧萧歧这副模样,明显就是墨霜的熟客啊!
难道墨霜还背着二皇子和萧王爷的长子有了一腿?
强烈的八卦心压下了方才的惧意,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神情全都变成了一副又有好戏看的样子。
老鸨也又是惊奇又是害怕,不过更多的则是不知所措。
她完全不知道墨霜什么时候又和萧歧“勾搭”在了一起!
自从墨霜跟了二皇子之后,虽然偶尔也会接待客人,但都是无伤大雅的,也没有任何人会联想到别处去。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墨霜周旋于各个达官显贵之间,从中获得的利益和钱财并不在少数,可还是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形象,反倒令更多的人趋之若鹜。
墨霜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也正是因为此,老鸨才没有让她停工,再加上墨霜自己又提出要接客,二皇子那边也不见什么警告反对,她又不傻怎么会放着钱财不赚?
可现在,瞧着萧歧这副来势汹汹的模样,显然是来找茬的!
风流成性的公子哥儿能有什么正经事做出来,他来找茬肯定也是那方面的原因!
完了完了,这一边是二皇子,一边是萧王爷长子,都是一等一的贵人,得罪了谁都是死路一条!
墨霜啊墨霜,人心不足蛇吞象,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你这次可要栽进沟里了,还害苦了我!
老鸨在心里叫苦不迭,可面对萧歧这副不见到墨霜誓不罢休的模样,她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就算会得罪二皇子,也得过了今晚这关再说,否则怕是整个醉花楼都会夷为平地。
于是她讪笑着对萧歧道:“萧长公子莫要着急,妈妈我这就带你去见墨霜,不过您刚刚动了气,还是先喝杯暖茶顺一顺吧!”说着,又给一旁的丫鬟使眼色道:“还不快去给萧长公子泡茶?”
丫鬟心领神会,迅速退了下去。
其实老鸨是要她去给墨霜递话,不管怎么说,墨霜总是她醉花楼的金字招牌。又是有二皇子罩着的,她怎么着也不能真让墨霜出事。
墨霜本事向来大,特别是在对付男人这方面,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将那些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达官显贵玩弄于股掌之间,不过是区区一个纨绔子弟,相信她也一定能够想好对策,化险为夷。
萧歧岂会不知道老鸨的这点小小心思,可他却装作不知道,甚至还很配合地寻了张凳子坐下来,静静等候。
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接下来就要看墨霜会如何应对了。
想到的这儿,他的眸光越发的幽暗深邃,垂在衣袖中的双手也用力握紧,不一会儿就有鲜血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在永来客栈的时候,他徒手捏碎了一只杯子。
而此时此刻,身处墨兰小筑的墨霜也及时得到了消息。
“小姐!公子他想要干什么?”绿翘吃了一惊,萧歧和墨霜相熟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可没有半点好处,本来二皇子就对墨霜不满了。萧歧要是这么一闹,二皇子只会更不满,到时候还怎么接近二皇子?
墨霜此刻正躺在床榻上养伤,闻言轻蹙了下眉头。目光顿时变得幽暗,不过很快恢复如初,唇角反而勾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他大约。是不想要我再接近二皇子了吧!”
“为什么?”绿翘惊愕不已,“公子不是想让小姐您去离间二皇子与……”她说着,顿了顿。随即恍然大悟,“公子难道是为了那林昭言?!”
因为林昭言要嫁给二皇子了,所以公子在替她扫清小姐这个障碍?!
墨霜却轻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尽然,或者说,你只说对了一半。”
“一半?”绿翘莫名其妙地看向墨霜。
“是啊,一半。”墨霜苦笑着点了点头,“今日他去永来客栈见林四,林四大概因为青黛未曾赴约,恐怕以后也都不会再赴约了,他心中自然不快,又以为青黛是我害死的,便来找我质问吧!至于另一半……”墨霜眨了眨眼睛,没有说下去,只道:“我未曾想到为他付出那许多,也还没能得到他的信任,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青黛,就让我们之间出现危机了,我甚至不敢想,倘若有天林四出了意外,他是不是会杀了我?”
她说得很云淡风轻,表面上看像是在说什么娇嗔委屈的玩笑话,可仔细听一听,会发现她的话里藏着化不开的寒意。
绿翘并没能够听出来,只以为她在伤心难过,一时间无比的愤怒和委屈,“凭什么?!那林昭言有什么好!小姐您为公子做了那么大的牺牲,他却还不理解您信任您!他就是被林昭言那个狐狸精给迷惑住了,绿翘一定要为您讨回公道!”
“那谁去为那个死去的丫鬟讨回公道?”有一道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透着彻骨的寒意。
然后门扉一推,一袭长衫,清冷俊雅的萧歧便出现在了门口。
他就往那儿一站,漂亮的眸子往她们身上一扫,甚至没带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绿翘却瞬间熄了火气,有些惶恐地朝萧歧望过去,“公,公子……”
萧歧勾了勾唇角,淡淡道:“祸从口出,今后记住三思而后言。”
绿翘更是打了个寒颤,垂下头连声应是。
墨霜却视若无睹,反倒笑意吟吟地朝萧歧看过去,“公子怎么有空前来?”
她虽然受伤躺在床榻上,但神色从容,举止优雅,漂亮的眸中带着折服人心的笑意,美好得让人不敢亵渎。
墨霜永远都是这样,柔和淡然,气韵高雅,她好似来自九重天外的仙子,不染世俗,不沾尘埃,仿佛没有什么能摧毁她的优雅美丽。
萧歧却觉得这样的她令人从心底生出寒意。
这样一个女子,他仿佛从来都没有懂过她。
如今,更加不懂了。
“你,到底是谁?”萧歧眯了眯眼睛,然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仿佛要从她完美无缺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然而墨霜却让他失望了,她闻言只是怔了怔,随即就笑开来。“墨霜就是墨霜啊!”语气无辜单纯,笑容清丽美好,显得萧歧的质疑令人发指。
任何一个男人看到墨霜此举都要折服,然而萧歧却不为所动,倘若他会被墨霜的外表所惑,那么早八百年前就爱上她了。
墨霜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一早就知道,与她也一直保持着小心翼翼的相处,便就算是察觉了墨霜爱上他,他也从没有让自己动摇过分毫。
爱上这样一个聪明完美的女子无疑是危险的。况且,她身份不明,目的不纯。
这么多年来,与其说他是在利用她,不如说她是在利用他的利用,顺水推舟,去做她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二皇子,到底是她听从他的安排去接近的,还是她自己本身想要接近的?
从前她一直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可这次,她杀了青黛。
“公子是为了青黛前来?”墨霜很精准地捕获到了萧歧的来意,于是化被动为主动,先行开口问道。
萧歧看着她。没说话,表示默认。
墨霜就微微一笑,“青黛之死,我也很意外。”
“我可感觉不出你半点意外。”萧歧冷笑一声。凝视着她道:“墨霜,我要你说实话,青黛。可是你杀死的?”
“公子会这么问,那心里就认定了青黛是墨霜害死的。”墨霜却依旧面不改色,甚至毫不畏惧地迎接他审视的目光,“那么无论墨霜说什么,公子都是不会信的,墨霜又何必多此一举?”
萧歧却依旧不为所动,甚至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来,“你向来都有本事掩饰自己的情绪,我此番前来不是为了和你斗智斗勇,也不是要把你怎么样,我只是想听你几句实话。”说着,顿了顿,在墨霜淡然的眼神中缓缓开口,“一,你是谁?二,你杀青黛是有什么目的?三,你接下来又打算如何利用这件事去操控二皇子?”
墨霜的笑容有瞬间的裂痕,不过很快恢复正常,一双如琉璃般剔透静谧的眸子静静地望向萧歧,“在公子的心目中,墨霜就是如此不堪的蛇蝎女子吗?甚至到,只要公子在林四姑娘那儿碰了壁,就认为是墨霜在背后捣鬼?”她说着,声音渐渐哽咽,一双盈盈秋目朝萧歧望过去,脸上的笑容依旧优雅,眸中的痛心和酸楚却不容忽视,“林四姑娘未曾赴约,是因为青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尚且未知,公子就这样大乱了方寸,甚至来醉花楼闹事要断了墨霜的后路!墨霜为了公子,与二皇子苦苦经营一段感情,同样是为了公子,追去延陵却被二皇子误会,如今也是为了公子,拦住青黛去路弄得满身伤痕累累,可墨霜得到的是什么?公子,你还想要墨霜怎样掏出一颗真心为你?”
她的神情和声音都真诚到令人没有办法不为之动容,绿翘直接就哭了出来,“公子,小姐为您牺牲了那么多,您怎么可以怀疑她的目的!她做的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公子您!否则她何苦要来这醉花楼,她何苦要周旋于各个男人之间?难道这些年公子从小姐身上得到的好处还少吗?小姐又何曾做过背叛公子的事儿!公子这样冤枉小姐,实在是太令人寒心了!”
萧歧几乎就要动摇,可强大的意志力还是令他没有被墨霜蛊惑,而是硬下心肠,冷冷道:“你所做的这一切,当真是为了我?还是不过是为了你自己?这些年来,我放手让你去做一些事,你的确替我办到了,可也在暗中培养了自己的人脉不是吗?否则,你要怎么栽赃嫁祸薛平南?墨霜,你莫要把我当傻瓜。”
墨霜藏在锦被中的双手瞬间一颤。
萧歧又继续道:“我不是不知道你在暗中都做了些什么,不过是你许我帮助,我许你利益罢了。只要你所做的不妨碍到我,我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墨霜,你让我觉得可怕,你让我觉得……你所要做的,可能不是我想的那样简单。青黛的死,是你计划也好,是意外也好。可你能在没有请示我的情况下就去陷害薛平南,这样的举动,当真不是一个只要荣华富贵或者是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女子所为?”
墨霜脸上的笑容便有一瞬间的凝滞。
她所料想不到的是,自己为了避开二皇子的追查而想出来的计划却引起了萧歧了怀疑。
聪明反被聪明误,她情急之下忘了适当收敛自己的锋芒,忘了女人永远不该凌驾于男人之上。
虽然利用青黛之事除去薛平南是个相当完美的计划,甚至同时还能破坏二皇子与林昭言的婚事,是公子所要的结果,但想出这个计划的是她墨霜,并且她擅自去实施了这个计划还什么都没有禀告他。这就像是原本该是在幕后出谋划策的军师突然有一天站到台前来指点江山,翻云覆雨,相信任何一个上位者都无法忍受。
难怪公子会有这么大的反弹。
“所以公子刻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制造与墨霜的暧昧,好让二皇子再也不信任墨霜从而渐行渐远。公子现在,是打算放弃墨霜这颗棋子了吗?”墨霜对着萧歧盈盈一笑,没有愤怒没有控诉没有辩解没有求饶,只是异常平静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我这一颗棋子,是不是已经被弃了?
萧歧为她的话皱了皱眉,“你并不是棋子。我也不是要放弃你,只是如今你所要做的事也差不多了,并不再适合继续做下去,我会给你所承诺的东西。你离开盛京,去过你当初想要的日子去吧!”
“当初想要的日子?”墨霜轻笑着摇了摇头,“墨霜跟了公子这些年,公子认为。墨霜还能够回到当初吗?当初想要的日子,早已经不是墨霜如今想要的日子,公子要将墨霜赶出盛京。还说不是放弃吗?”
萧歧对上墨霜平静无波的眸子,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他从来都是一个理智冷情的人,察觉出身边的棋子有危险,理应毫不犹豫地抛弃掉,哪怕这危险的概率微乎其微,但只要有,他都不能去冒险。
可面对墨霜,面对她淡然从容的模样,面对她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我是一颗棋子”的话,他心里竟然有了一丝丝愧疚之感。
他并不爱墨霜,可这却不妨碍他对这样一个优雅智慧的女子生出亲近和好感,甚至有时候,他常常觉得自己和墨霜是同类人,一样的擅长用微笑伪装,一样的有着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秘密。
“青黛,是自杀的。”墨霜又静静吐出一句话。
萧歧诧异又震惊地看向她。
墨霜扯了扯唇角,“不管公子信也好,不信也好,青黛的确是自己震碎了心脉,她想要以此让二皇子远离我,而我一世情急才会想出陷害薛平南的招数,至于为什么没有同公子禀告……”她苦笑一声,“墨霜实在不知道以这样的身体状况该如何跟公子细说?而公子在见了林四姑娘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相信就算墨霜撑着病体去找公子,公子也听不进去吧?”
萧歧皱紧了眉头,神色复杂地看了墨霜一眼。
墨霜黯然地垂下了眸,再也不复方才的从容优雅,“墨霜只当公子是被迷了心智,还请公子回去好好想一夜,倘若到了明日,公子仍旧觉得墨霜图谋不轨,那墨霜自会主动离开。”
萧歧没有说话。
墨霜又抬眸深情地望着他,“倘若真要将青黛之死强加在墨霜身上的话,那么,无非就是墨霜没有心生同情,甚至暗自庆幸,因为终于,能让公子回到墨霜身边。”
青黛死了,林昭言跟萧歧之间的隔阂就又多了一层,或许,再也不可能了。
墨霜向来从容高雅,令人琢磨不透,这是她第一次将自己的心声袒露,第一次表现的像一个凡尘间有血有肉的女子。
萧歧心情复杂地离开了墨兰小筑,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他显然是信了墨霜。
墨霜目送着他离开,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才轻轻阖上了眼睛,随后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公子,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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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不念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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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歧昨晚去找墨霜的事情在隔日清晨就传入了二皇子的耳朵里。
彼时他正在屋子里作画,听到福安传来的这个消息时,握着白玉毫笔的手微微一顿,一滴墨汁便滴落在了宣纸上。
浓黑的墨水在上好的澄心堂纸上氤氲,刚刚画好的一朵白玉海棠便晕了开来。
萧焕皱了皱眉,随后抬手将画揉掉,“今后在我作画的时候不要大呼小叫,好端端的一幅画就被你给毁了。”
他的神色看上去很平静,语气也很淡然,前来禀告的福安便怔了怔,“二皇子,您,您不去问问?”
萧焕又从一旁的书案上重新取了一张宣纸,闻言,漫不经心地抬眸,“怎么?你想去醉花楼了?”
福安脸一红,立刻辩解,“奴才可没有,奴才现在有心上人,才不会去醉花楼那样的地方!”
萧焕抬眸看他,缓缓溢出一抹笑,“心上人?你说的该不会是皇妃身边的那个丫鬟吧?”
福安的脸更是涨得通红,可他却努力装作一本正经道:“咳咳,没有的事儿,二皇子可莫要毁了人家姑娘的名节。”
萧焕的笑容便更加大了,“没有就好,我早就同你说过,不要打人家小姑娘的主意,否则,皇妃会杀了我的。”
福安闻言,翻了个白眼,嘟哝道:“这又关我什么事啊,明明是您自己没本事。”
“你说什么?”萧焕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
福安立刻噤声,“没,没什么。”
萧焕方才满意地收回了视线,然后提笔,又继续开始作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提过墨霜的名字,好似刚刚福安所禀报的事情根本与他无关。他本就不需要去过问。
福安虽然奇怪,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二皇子从前心甘情愿为墨霜付出,将她放在第一位,现在他不愿了,谁也不能逼他。
他正准备悄悄退出去,萧焕却突然出声,“福安,我给你个机会怎么样?”
福安一怔。莫名其妙地看向他道:“什么机会?”
萧焕勾了勾唇角,虽然依旧在埋头作画,但福安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此刻是在坏笑。
二皇子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福安瑟缩了一下,直觉想要拒绝萧焕的好意,却不料萧焕已经抢先开口,“我可以给你机会和曼双多多相处,不过前提是,你必须得拿下她,让她死心塌地地跟着你。把她变成咱们的人。”说着,笑意吟吟地抬起了眸,“你觉得怎么样?”
福安顿时浑身发毛,“为。为什么要把曼双变成咱们的人啊?您不怕皇妃会杀了您吗?”
“所以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啊!”萧焕却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你得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下曼双,等到皇妃惊觉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她总不能让心爱的丫头守寡吧?”
“啊!”福安被他吓了一跳,“倘若奴才没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还会有生命危险?!”
“唔。”萧焕认真思索片刻。然后很郑重地对着他点了点头,“以我对皇妃的了解,她会。因为咱们在她眼里不是好人啊,你接近她的丫鬟肯定是图谋不轨,她能放过你?”
福安欲哭无泪,他是好人,他是好人啊!
皇妃您的疑心病要不要这么重啊!
“奴,奴才可以拒绝吗?”福安苦着脸,眉头都打结了。
爱,爱情虽那什么可贵,但还是小命最重要啊!
“你觉得呢?”萧焕挑了挑眉,然后漫不经心地道:“听说最近父皇身边专管他日常起居的一个小公公生了重病,我还在想着什么时候送个伶俐懂事的人过去以表孝心,这可是份会进官加爵的好差事。福安,你说我选谁好?”
“二皇子,奴才觉得,为了追求真爱而冒险是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儿。”福安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所以福安非常感谢二皇子所提供的这次机会,福安一定不辱使命,不负重托!”
萧焕也郑重其事地看向他道:“你果然是个有志向的好少年,宫里头那份差事,还是交给那些安于稳定的人比较好,你说对不对?”
“二皇子说的句句在理。”
萧焕方才满意地笑了开来,“好了,你可以下去了。”他挥挥手,又低下头继续作画。
福安有苦说不出,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来禀告墨霜的事情的,最后却把自己给栽坑里去了。
主子心,海底针,你永远都猜不透啊!
福安哭丧着脸,只觉得脚似千斤重,一步一步地朝门外缓慢挪去。
“二皇子!二皇子!”这时候,突然从门外冲进来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也不看路,直接就把“心力交瘁”的福安撞翻了。
“哎哟!”福安顿时摔了个四仰八叉,尤其是屁股重重着地,痛得他龇牙咧嘴,“出什么事了这么风风火火,谁死啦!”
这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谁知道冲进来的那个丫鬟却“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小黑死了!二皇子,小黑死了!”
“啪”的一声,是毛笔被折断的声音。
萧焕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再也不复方才的从容镇定。
他瞪着冲进来的那个丫鬟,死死地瞪着她,然后启唇,一字一句地开口,“你说,谁死了?”
福安也被震惊得不轻,他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忙不迭迭地从地上爬起来,失声道:“你,你说什么!谁死了!”
“小黑!”小丫鬟已经是泣不成声,来来回回也只说得出一句话,“小黑死了,小黑她死了!”
萧焕依旧瞪着她,似是不可置信。
小黑死了?那个总是喜欢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的小黑死了?
不,不可能的,这不是真的!
福安也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小黑死了?
怎么可能!
她那一身高强的武功,谁能伤的了她?!
“是谁造的谣?”萧焕已经恢复了镇定,只是眸光前所未有的冷厉,没有了往日的懒散随意,这一刻他所流露出来的气势让人不敢逼视。
小丫鬟的腿不自觉就有些软,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二皇子这副模样,从前的二皇子一直都与她们言笑晏晏,从来不讲规矩,久而久之,她们也真把二皇子当做了自己的亲人朋友,却忘了,二皇子其实是能执掌她们生死大权的上位者。
心头的恐惧压下了她的悲伤,小丫鬟便抽抽噎噎地答道:“是建安侯府传来的,说是上元节那天出的事,昨天早上就已经发了丧,如今都埋入黄土了,并不是造谣。”
“上元节那天的事儿为什么今天才报!”福安也沉下脸,冷声道:“建安侯府的人是心虚还是存着什么别的心思!”
“奴婢不知道!”小丫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又是惶恐又是伤心道:“是方才外院那边才传来的消息,说是上元佳节不易办丧,更怕打扰了二皇子过节的雅兴,所以直到今日才上门禀告!”
“这是什么破烂借口!”巨大的伤心占据心头,福安已经是气到了极致。
相反,二皇子却越发镇定。
他向来不会被谣言所惑,凡事他都喜欢亲自求证。
“福安,随我去建安侯府!”
不管小黑的死是真是假,不管建安侯府隐瞒不报是何目的,他都要亲自去问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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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我家侯爷能救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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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夏:“皇上你家宠妃没事,睡两天就好了,您能把我祖父老爹还回来吗?我家大哥在家生娃等着一家四世同堂呢!”
第二百六十一章 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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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建安侯府,林昭言正在跟马氏商量昨日制定出来的计划。
马氏对林昭言的计划并没有什么意见,只道:“我不了解墨霜,不过客观上来讲这个计划是可行的。只是,你当真不准备告诉二皇子?青黛毕竟是他府上出来的丫鬟,她出了事,二皇子有权利知道真凶是谁,再者告诉了二皇子,这件事查起来会方便许多,你也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功夫。”
在马氏的观念里,她所不能理解的是,明明就有二皇子这条捷径可以走,何必要自己费那么大的波折?
林昭言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大嫂,你不懂,二皇子欢喜墨霜,在他的心目中,墨霜比我更值得信任,我不想自取其辱。”
在林昭言的潜意识里,二皇子仍旧是外人,甚至是和墨霜一伙儿的外人,她不信任他。
“墨霜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是男人年少轻狂时的玩物,但你却是二皇子的未婚妻,他焉能不信你?”马氏对林昭言的话表示不赞同,“你莫要妄自菲薄了。”
林昭言却苦笑了一声,“大嫂,那是你不够了解墨霜。墨霜她是个很聪慧很强大的女人,面若桃花心深似海,她有着让男人趋之若鹜的脸蛋,也有着让男人无法自拔的神秘气质,便是我身为一个女子,也为她的高洁出尘折服过,甚至心生自卑。她于男人而言,是致命的毒药,所以二皇子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我一清二楚,我又怎么会去自讨没趣?他一定不会帮我的,这件事我要自己查,我要将所有的证据都摆到他面前,让他不信也得信!”
马氏轻轻拧起了眉。
从林昭言的话中她可以听出。这个未来的二皇子妃对她的夫君一点感情都没有,甚至连最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将他划分到了对立的位置。
这样的心态,将来成亲后如何相处?
“昭儿,二皇子毕竟是你未来的夫君,你将来要嫁给他,你们要做一家人的!”马氏有些着急,抓过林昭言的手谆谆教导,“那个墨霜,再怎么好终究上不得台面。你要做的是牢牢抓住二皇子的心,而不是将他推的越来越远,你们可是要在一起过大半辈子的啊!”
林昭言知道马氏出于对她的关心,无奈又诚恳道:“这一点昭言知道,只是我若在二皇子面前说墨霜的坏话,这才是真正将二皇子越推越远。”
这么说她潜意识里还是将二皇子和墨霜划分在了一起!
马氏无奈,正待开口跟她普及一下什么是夫妻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那厢门帘一挑,曼双匆匆走了进来。
“姑娘。二皇子求见!”
林昭言怔了怔,随后皱起了眉头,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人怎么这么不经念叨?
马氏却一下子面露喜色。“这可是个好机会啊!他亲自上门来找你,说不定就是为了青黛的事儿。你若怕自取其辱,那就寻个合适的机会旁敲侧击一下,给他提个醒就行了。”
林昭言却觉得不会。青黛过世的消息前天夜里就传到他府上了,她一直都等着他上门来问,结果他一直没有来。
她心里还替青黛不值过。甚至想亲自上门找他。
如果他真是为了青黛的事儿,怎么会拖延到现在?
然而疑惑归疑惑,林昭言还是得去见他,且不说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她也的的确确想向马氏说的那样,旁敲侧击地给他提个醒,看看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林昭言换了身衣服,稍加打扮后便去了会客的花厅。
此时的花厅并没有几个人,除了萧焕和福安外,就只有建安侯府服侍的几个丫鬟。
萧焕正坐在黄花梨木的背椅上喝茶,他的神色看上去很悠闲,动作也懒散随意,从外表看,谁都看不出他心底的惊涛骇浪。
他来建安侯府自然不会单纯到只找林昭言问话,方才进府之时就让福安去暗自查访,之后他又去见了建安侯和林老太太,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话,才终于确定青黛已经身亡的消息。
建安侯府的人并没有当回事,毕竟青黛只是个丫鬟,就算是死了也不足惜,所以面对他的时候,除了客套地说上几句惋惜节哀的话,就再没有任何表示。
如果心虚,断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从奴才的观察来看,小黑的死并不像是建安侯府搞的鬼,而且方才奴才问过了,说是林三太太在青黛身亡的那一晚就派人来二皇子府报丧了。所以,这件事有蹊跷,是有其他人在背后捣鬼。”福安俯身在二皇子耳边轻轻开口。
萧焕的眸中有暗光流转,“有人想拖延时间,那么,小黑的死绝不会是暴病。”
“可建安侯府的人都觉得是暴病,如果真有什么蹊跷,皇妃为什么不说出来?再不济她也该告知二皇子,毕竟小黑是您送给她的,这是最起码的尊重不是吗?”福安觉得,林昭言恐怕也不清楚青黛真正的死因。
“所以,我才要问一问她,到底是为什么?”萧焕轻轻开口,面上并没有什么情绪。
福安却能觉察出他的不高兴,却又好像不是为了青黛。
这时候,有丫鬟禀告说四姑娘来了。
萧焕下意识地抬起眸来,便看见一袭绿衣的林昭言好似微风拂柳般娉娉袅袅地走了进来。
前几日落的雪尚未融化,冷阳落到雪地上,折射出雪白雪白的光辉。
林昭言的脸就好似隐匿在这样的光辉下,怎么也看不真切。
这是萧焕第一次觉得,这世上竟有人比墨霜还难以捉摸。
“二皇子。”林昭言清雅柔软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智。
萧焕收起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对她挑了挑眉道:“你在侯府的地位倒是颇高,建安侯和林老太太都已经来见过我了,你却姗姗来迟。”
林昭言面无表情地朝他望过去,“出来见客,还是二皇子。我自然要稍加打扮一番,否则二皇子定要觉得我不够重视您。”
“就这么喜欢我?”萧焕调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睛。
林昭言的脸一红,可瞬间却冷下脸道:“二皇子此次前来是为了何事?”
她心里有些忿然,青黛刚死,他居然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
萧焕自然察觉出了林昭言的不快,不过却装作若无其事,淡淡道:“前两天上元佳节,我略有些忙碌,直到今晨才收到了青黛暴病身亡的消息。所以,我来是为了去青黛的坟头给她上一柱香。”
林昭言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不过依旧替青黛觉得不值。
恐怕二皇子自始至终都只将青黛当做了一个得力的下属,可青黛却是将二皇子当作了天当作了地,哪怕是临死之前,心心念念的也全都是二皇子!
她觉得青黛真是傻,默默地在他背后付出,最后得到的是什么?不过是一炷香而已!
他甚至都没有怀疑一下青黛的死是不是有问题!
暴病身亡?他倒是真的相信!
林昭言越想越觉得愤怒,精明如二皇子,倘若不是因为不在乎,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青黛的死并不寻常?
“青黛生命的最后一刻是我陪在了她的身边。二皇子难道不想知道青黛都说了些什么吗?”林昭言对二皇子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眸中的冷漠好似要凝结成冰。
二皇子微微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要是再不表明来意恐怕就真要引起反弹了。
于是他拍了拍衣袍站起身,在林昭言冰冷的注视下。突然伸出双手,一把将她搂了过来。
林昭言的身子瞬间僵住。
福安和曼双赶紧背过身后,嘴里默念着非礼勿视。
“你,你干什么?!”林昭言才回过神来。现在有其他人在场,她又是羞恼又是愤怒,抬脚就想朝他踹过去。
萧焕却及时伸出一只脚挡住了她的攻击。然后在她发飙前贴在她耳边低语,“嘘,别动,我知道青黛的死有问题,但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带我离开侯府,咱们慢慢聊。”
他说话间的热气全都喷洒在了她的耳边,林昭言迅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要用力推开他,却被他话中的内容惊住了。
萧焕见她不再反抗,方才放松了对她的钳制,不过依旧抱着她,姿势暧昧。
周围服侍的丫鬟都非常知趣地走到了十米开外,并且全都背过身,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萧焕微微一笑,继续在林昭言耳边低语,“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理由才瞒着我青黛的死因,但我既然找上了门来,我就要你将你所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说着,顿了顿,将嘴唇贴的更近,甚至都要亲上林昭言的耳垂,“怎么样,夫人?”
林昭言身子一颤,“你,你怎么……”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这是最简单的推理。”二皇子却及时打断了她的疑问,带着点不可一世的口吻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日上元佳节咱们碰见,你说你在等人,想必就是青黛,那个时候你还不慌不忙的,说明青黛身体好得很,怎么会那么快暴病而亡?再者,青黛若真是暴病而亡,以你的性子,一定会亲自登门与我说,可你没有,就说明事有蹊跷,你不敢或者是不愿同我说。”
林昭言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她一早就知道青黛的死瞒不过二皇子,可最多猜到他会自己去查,没想到,他第一时间竟然是上门找她问话?
他不怕她骗他么?
“我说的……你会相信?”林昭言轻扯出一抹笑来,“你自己去查不是更可靠?”
“那可未必。”萧焕却缓缓地摇了摇头,“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都未必属实,更何况是那些所谓的顺藤摸瓜查出来的证据,你焉能知道这是否是有心人刻意制造?我从来只信我认为能够信的,因为相比起眼睛和耳朵,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的脑子,自己的判断。”
这该是得多自负的人才会说出这样一段话!
林昭言从前听青黛说还不觉得,直到此刻她才惊觉,二皇子完全是一个我行我素,坚持己见的人,他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是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所摆布的。
就算你认为你可以摆布他,那也是因为他愿意,而不是你有本事。
他若不愿,谁都没有办法改变他。
这么说,她就算是查到了墨霜杀死青黛的证据,只要二皇子想相信墨霜,她还是毫无办法!
林昭言的眸光迅速黯淡,这个认知好似将她打入了数九隆冬的寒冰天,之前想要算计墨霜的豪情万丈瞬间冷却。
“而我,相信你。”可就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二皇子却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这么一句话。
而我,相信你……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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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飒飒,雪落满山,青黛的坟茔孤零零地立在远山之上。
周围没有其他坟茔,亦没有枝叶葳蕤,只有一株红梅傲然盛绽。
几日不见,那株红梅开得越发秾丽鲜艳,就像是被血染了一样,合着被风携卷的飞雪,好似江南三月的木棉柳絮。
“青黛临死之前,口口声声喊得都是二皇子的名字,所以我将她葬在这后山之上,面对着二皇子府,她就能时时刻刻看见你,看见她最最挂碍不下的那个人。”林昭言望着青黛坟茔上飘落的那株红梅,轻轻开口。
萧焕披着一件黑色的出锋斗篷,凝立在风雪之中,望着青黛的坟茔,静静不发一言。
他鲜少穿这样深沉的颜色,他大多穿得鲜艳明快亦或是清爽干净,就如同他的性子,悠扬洒脱,不受束缚。
母妃总嫌弃他太过轻佻浮躁,来来回回不知念叨过他多回,后来知道他不会听,索性就从他身边的丫鬟下手。
那时候青黛还是他身边贴身伺候的得力丫鬟,母妃教她,便就算不能改变二皇子的性子,至少也该在表面做做文章,今后他的衣裳,全都要用稳重内敛的颜色。
于是青黛这丫头就傻乎乎地给他置办了一水儿的黑色衣裳,甚至连内袍都用了黑色。
那时候他望着刚送过来的冬衣都傻眼了,气得将青黛叫过来质问,她却还理直气壮地告诉他,贵妃娘娘是为了他好。
他知道青黛是个死脑筋,认准了事就不会改变,也懒得跟她多言,就将所有的衣裳都送给了福安,害得福安那阵子就跟黑无常似的满府乱窜吓人。
唯有这件斗篷。福安说,衣摆上用银丝线绣了他的名字,一笔一划,一针一线,凝结的全都是青黛的心血。
福安苦着脸说他怕被青黛打死,死活将斗篷塞给了他。
那时候他大约就知道了青黛的心思,才会寻了个借口将她调离他身边,而这件斗篷,也一直收在箱底,从来都不曾穿过。
如今。这是他第一次将这件斗篷穿上,是为了她。
可是,她却再也看不见了。
记忆中那个躺在木棉花树下安静等死的小丫头,真的……不在了。
这一身黑衣,岂又不是真心的悲痛?
“二皇子,你可知道青黛深爱你?深爱到甘愿为你做任何牺牲。”林昭言转开眸子,望着似乎面无表情的萧焕,强忍着悲痛开口问道。
萧焕闻言,也转开视线朝林昭言望过来。他望进她的眸中,里头是真真切切的悲痛。
“青黛,可是让你照顾好我?”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突然这样问道。
林昭言一怔。随后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是,她让我好好照顾你,让我……一定要给你幸福。”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无比酸涩。声音也不自觉的哽咽,只要一想到青黛临死之前的种种,巨大悲痛和愧疚就折磨着她。让她喘不上气来。
“她从来都是这般傻,总是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却不知道有些事情,往往要自己去做才最可靠。旁人,终究是信不得的。”二皇子却轻扯了下唇角,噙出一抹类似于讽刺和苦涩夹杂的笑来。
林昭言皱了皱眉,为他话中没有表露出来的深意。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萧焕看出了她的困惑,玩味般地挑了挑眉,“你是答应青黛了吧?可你又能够做到吗?你能够像青黛所说的那样给我幸福吗?二皇子妃。”
林昭言瞪大了眸子看他,几乎是激动地反驳,“我答应青黛,是因为不想让她临死前还抱有遗憾!可我们之间的情况二皇子是知道的,我们明明只是……”
“嘘,青黛在这儿呢!”萧焕却飞速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在她慌乱地瞪向他的时候,扑哧一声笑了开来。
“跟你开玩笑的。”他弹了下她的额头,然后松开她,“咱们之间的事,我一直都心知肚明,你不必时时刻刻提醒我。而我这人又向来爱面子,从不轻易将软弱悲伤示于人前,你要想看到我为了青黛哭天抢地,悲痛欲绝,很抱歉,那是不可能的。”
林昭言一噎,又是愤怒又是尴尬。
愤怒是他能保持如此理智还是证明青黛在他心中不够重要,倘若是墨霜,怕是他早就失控了!
尴尬的是被他看出了她的心思,她跟他说这么多青黛的事儿,的的确确是想要看到他伤心,看到他难过,看到他为青黛痛哭流涕。
可他却说,我爱面子,你休想看见我哭。
“你莫要这样瞪着我。”萧焕失笑着摇了摇头,“将悲痛展示给别人看,不过是让亲者痛仇者快,更告慰不了亡者的在天之灵,我想比起我伤心流泪,青黛更愿意看到的是我为她去做什么事,譬如查出真相,为她报仇,你觉得呢?”
林昭言一怔,完全无法反驳。
不得不承认,二皇子说的很对,包括她也是这样的想法。
她自己都不想沉浸在悲伤中,甚至都不愿让丫鬟哭,而她之所以想看见二皇子悲痛,大约是因为,她始终看不透他。
从跟他认识以来,他所有的一言一行都不在她的掌控之中,甚至是她被他耍得团团转,他们之间的种种事情,从一开始的假定亲到如今的青黛身亡,每一样都是她在被他牵着鼻子走,何曾自己做过一回主?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哪怕就是从前和萧歧在一起,她也没有这种悬在半空中不受控制的感觉。
她想要看他不知所措,看他失去镇定自若,只有这样,她才会有一丝丝的安全感。
她却忘了,她终究不是墨霜,青黛也不是墨霜,她们都不是他心尖尖上的那个人。他又怎么会为了她们失控?
想到这儿,林昭言自嘲地笑了笑,再抬眸看向二皇子的时候,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就已经消失不见,她重新恢复了冷静镇定。
“二皇子说的很对,相比较为了青黛伤心颓然,的确是替青黛找出真凶比较重要。只是,二皇子想怎么查?你说不相信证据,你只相信你想要相信的,你也说你相信我。”她说着。顿了顿,一双盈盈秋眸闪着潋滟般的光辉,一瞬不瞬地朝他望过去,“那么我问你,你相信墨霜吗?”
在建安侯府,二皇子的一句“我信你”让她受到了极大的震荡。
她不知道他是为了套话还是出自真心,总之,她因他这句话改变了先前的想法。
既然他只信自己的判断,她又何必累死累活找什么证据?
“墨霜?”萧焕轻蹙了下眉头。
这是他今日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这一次还是跟青黛扯在了一起,便就算是他想要忽略也无法忽略了。
“青黛之死,与墨霜有关?”他刚在林昭言面前夸下海口说不会在人前失控,可这句话说出来。还是不自觉地发慌发颤。
林昭言勾起唇角,眸中有浓重的悲哀。
青黛啊,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二皇子,可他终究还是将墨霜放在首位。我或许,连你这个心愿也完成不了。
“是。”她轻轻垂下眸子,掩住心底巨大的悲伤。静静地开口,“在青黛坟茔之前,我不说假话,也不说自己的猜测,我只将我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你知道什么?”萧焕盯着她问道。
林昭言便平平静静地将上元节那日的事情告知了二皇子,只不过将被萧歧掳走的事儿换成了迷路,“青黛临死之前,口口声声让我小心墨霜,说墨霜不是好人,还让我不要再让你接近墨霜。而后来我又发现青黛根本没有受皮外伤,她是被人震碎了心脉,导致封在心脉的毒素蔓延,才会毒发身亡,这就说明她身上的血是伤她的那个人的,他们一定经过了激烈的拼斗。虽然我不知道墨霜有没有这个本事打得过青黛,但二皇子若是不信,大可以寻个借口去看望墨霜,看一看她身上是否有伤痕,诚然她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这就需要靠二皇子自己的判断了。”
她最后一句话带着浓浓的讽刺和嘲讽,萧焕却毫不在意,只因为被她前面的话惊得不轻。
青黛的毒被封在心脉的事他比谁都清楚,因为就是他让人封的,当时那人还说只要不是武功格外高强的人,青黛保管能平安无事。
可如今青黛被人震碎了心脉。
墨霜,有那样的本事?
不,墨霜根本不需要那样的本事,她向来强大无坚不摧,可能她武功没有青黛高强,但她比青黛聪明上百倍,她要想杀死青黛,只需略施小计,根本易如反掌。
只是,她要杀青黛做什么?
萧焕不怀疑林昭言所说的每一句话,却没有办法相信是墨霜害死了青黛。
记忆中那个高洁出尘、不染尘埃的女子,又如何会变成心如蛇蝎的毒妇?
林昭言见他微微失神,忍不住就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二皇子无法相信墨霜会做这种事,但有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相信就能够相信的,否则官府办差又为何要讲求证据?二皇子自诩精明聪慧,可是个人总有判断失误的时候,证据虽然也会骗人,但却是最客观最理智的。如果二皇子愿意,我可以帮你拿到证据。”
萧焕静静地望着她。
林昭言很坦然地回视过去。
寒风携卷着雪花飞舞,飘落在青黛坟茔上的那朵红梅突然被风卷起,然后飘飘荡荡,落到了萧焕的脚下。
萧焕蹲下身去捡,披风坠地,翻起衣袍一角,他看见了绣在内边上“二皇子”三个字,而在雪光映照下,前面的一行小字也若隐若现地浮现。
因为是用黑线绣的,与黑袍融为一体,并不容易被发现。
他怔了怔,抓起衣袍仔细去看。
“小黑愿意跟着……”
后面便是用银线绣的“二皇子”三个字。
连起来是:小黑愿意跟着二皇子。
萧焕一下子怔住了。
他想起那年三月,江南绿柳花开,木棉遍地,柳絮漫天,他与她初见。
他问她:“你愿意跟着我吗?”
她没有回答。
原来答案,竟然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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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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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如何帮我?”萧焕已经收拾好心情,抬起头来,笑吟吟地望向林昭言。
林昭言垂眸望着他,心里有些诧异。
她还以为要费很大的唇舌才能说服二皇子,原来这么容易。
他是不是敷衍她的?
他是不是要从她嘴里套出什么话好让墨霜做好应对之策?
这么想着,林昭言往后退了一步,肃然道:“这个二皇子不必知晓,我自会拿到证据证明青黛的死与墨霜有关。二皇子只要回答我,倘若青黛真的是被墨霜害死的,你会怎么办?”
“怎么办?”萧焕喃喃低语,然后笑望着她,“你想要我怎么办?”
林昭言皱了皱眉,“我要二皇子怎么办二皇子就会怎么办吗?”
“这也未尝不可啊!”萧焕却耸了耸肩,云淡风轻道:“你是我的妻子,墨霜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你说,我该听谁的话?”
林昭言的眉头皱得更紧,她最讨厌的就是二皇子这副半开玩笑的模样,因为她完全拿不准他是不是真的在开玩笑。
她很想就顺着二皇子的话说“那你就杀了墨霜替青黛报仇好了”,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了下去。
别说这句话说出来毫无意义只会失了风度,便就算是二皇子要放弃墨霜,凭墨霜自己的本事,她也一定能够自保。
于是她深深吸吐了一口气,随后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缓缓开口,“我要二皇子从今以后远离墨霜,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为之所动,便就算你不能将墨霜当做你的仇人,也要将她当做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如何。二皇子肯答应吗?”
“就这样?”萧焕诧异地看着她,“我还以为你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林昭言面无表情地回视过去,“因为这就是青黛的心愿,她只是希望你好,其余别无所求。”
“青黛的心愿啊!”萧焕喃喃低语,似是有所了悟,可片刻后突又抬眸凝视她,“那你呢?”
“什么?”林昭言没明白。
萧焕一字一句地解释,“那你呢?你就没有什么心愿?就对我没有什么要求?这可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林昭言一愣,随后摇了摇头。“没有,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青黛,她希望你远离墨霜,我就要替她做到。”
她说着,眸光渐渐黯淡,视线又转移到青黛的坟茔上,自嘲着低语,“又或许,我只是愧疚。因为如果不是为了找我,青黛根本就不会死。是我害死了青黛,我必须,要为她做些什么。这种感觉。二皇子你懂么?”
萧焕诧异地望着林昭言悲痛的神色,他没有想到她心里竟然会这么想。
“青黛的死,与你无关,你根本不需要自责。”萧焕很明白愧疚对一个人的杀伤力。他不希望林昭言走入害死青黛的牛角尖里,那样她一辈子都不会活得快乐。
“我明白。”林昭言并不想让二皇子为她担心,于是对他笑了笑。尽量轻松道:“这么说二皇子是答应我了,那我就放心了。”
萧焕失笑,也不打算跟她深究方才的话题,只道:“你能想得开最好,不过墨霜的事儿我自会去查,就不需要你多费心了,你只需安心在府上呆着,等我的好消息即可。”
林昭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萧焕气闷,“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在你心目中就这样不值得信任?”
林昭言毫不客气地点点头,“我怕你被墨霜蛊惑。”
萧焕一噎,没好气道:“随你怎么想,反正我自会去查!”
林昭言看他生闷气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嘛!
“笑什么笑?快扶我起来。”萧焕白了她一眼,冲她低吼。
林昭言才不想搭理他,甚至往后退了几步,“凭什么?你又不是没手没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跟二皇子几次接触下来,她发现面对他的时候,一定要随时随地保持高度的警惕,因为他太会骗人了,一不留神就会被他给骗了。
他把假画卖给父亲的事情她可还记得一清二楚。
二皇子无语,“你这人疑心病怎么这么重?我是蹲在地上太久了腿麻了,否则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要你扶?”
当然是以为你要对我动手动脚!林昭言在心里默默接话。
不过看他蹲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试探地开口,“当真?你若骗我,我就再不会理你了。”
“当真。”萧焕无奈。
“你怎么这么没用?蹲这么一会儿就腿麻了?”林昭言开始挖苦他。
萧焕却理直气壮地回道:“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不信你蹲这么久试试?”
林昭言心想我学过武功,虽然是个三脚猫的功夫,但是蹲马步可是一流,几个时辰都没问题更何况是这么一会儿!
她心里平衡了许多,看来二皇子脑袋聪明,却是个武功渣。
于是她善心大发,果断下了决定,“那好,我就再信你一次。”
她走了上前,为了防止被二皇子占便宜还特意将衣袖扯了下来,然后才对他伸出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道:“起来吧!”
萧焕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在你眼中我就这么好色成性?”
林昭言毫不留情地点头,“对,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危险人物,能离得远一些就要尽量远一些。”
萧焕一噎,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抓住了林昭言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林昭言见他站好,几乎是立刻甩手将他推开。
但萧焕真的是因为蹲久了腿麻,还没有适应站姿,被她这么一甩,腿一软,立刻就要摔倒。
人在危急的时候总有本能,譬如要摔倒的时候就本能地会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一样东西。
毫无疑问离萧焕最近的是林昭言,于是他伸手一抓,恰好抓住了林昭言的胳膊。
林昭言岂能料到还有这样的变故,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萧焕直挺挺地扑到在了地上。
好在泥土地松软,上面又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背上倒是不怎么疼,可胸口却被某人重重的一压,瞬间岔了气。
“咳咳……”林昭言用力咳嗽了两声,待到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脸色瞬间涨红。
“你,你快起来!”她用力挣扎了几下,想要试图推开压着她的萧焕。
“你别乱动!”萧焕在她耳边警告,声音竟然有些暗哑。
林昭言的身子一僵,果然一动都不敢动。
萧焕也就松了口气,然后撑着身子远离了她一些,瞧见她惊恐无措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明明是你造成的,怎么一副我欺辱了你的表情?”
林昭言依旧恐惧地瞪着他。
“我再不济也不会在青黛的坟前对你不轨。”萧焕刮了下她的鼻子,然后翻身躺在了一旁,“再说你也没有那么大的魅力,你不要想太多了。”
压在身上的重量消失,林昭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听着萧焕的话,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随后失笑。
看来,果真是她自作多情了。
大概是因为这些天太压抑了,此时此刻仰躺在雪地上,感受冷风轻拂脸颊,有凉意朝体内袭来,逐渐压下了她积压的阴郁和恼火。
知道萧焕不会对她如何,林昭言索性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感受这份难得的舒适和安宁。
萧焕见她半响都没有回应,忍不住转过头看她,发现她竟闭眼睡在了那里,不由一怔。
可旋即就轻轻笑了开来。
他也就躺在没动,只是侧了个身,静静地望着他对面的女子。
阳光正好,白雪作伴。
萧焕觉得,就这样,简简单单,其实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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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怎么去了那么久?她会不会出什么事啊?”然而就在他们享受风花雪月的同时,在山下等着的曼双却开始急了,“不行不行,我得去山上看看!”
“诶,你莫要担心,有我家二皇子在,皇妃一定不会出什么事的。”福安却及时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心想,二皇子还真是够意思啊,刚说要给他制造机会和曼双独处,这果然就来了,看来他得好好把握机会,趁着皇妃不在一举将曼双拿下。
谁知道先前还对她言笑晏晏,客客气气的曼双却瞬间吹胡子瞪眼,“什么皇妃,我家姑娘还没过门呢,你别胡说八道!再说了,就是因为有你家二皇子在我才不放心,谁知道他会对我家姑娘怎么样啊!”
曼双对绿翘欺辱林昭言的事情可还一直耿耿于怀。
福安却瞬间瞪大了眼睛,“天地良心!我家二皇子可是这世上少有的正人君子,林四姑娘尚未过门,我家二皇子必然恪守礼数,这别说是上山给青黛上香了,便就算是将林四姑娘和二皇子锁在一个屋子里,我家二皇子都能坐怀不乱,绝不会碰林四姑娘一根手指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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