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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女阿青全文阅读

作者:阿青的剑     剑女阿青txt下载     剑女阿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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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月下剑舞

    一片苍茫的草原上,阿青挥舞着竹杖,驱赶面前成群的羊羔;原是平淡安宁的一天,远处却有几个小黑点逐渐放大,待到目力可及之时才发现那是三四个身披黑甲的骑兵;

    阿青原以为他们只是路过,不曾想他们路过时看到这片羊羔就停下讨论哪只更肥美好吃,阿青不愿理会只是口中嘘赶不停,手中竹杖不停戳打羊崽,想要尽快远离他们;谁料一个骑兵突然策马向前,俯身抽剑,将一个羔羊横切成两半。

    阿青愤愤不已,要讨个说法,那骑兵骑在战马之上,高高地俯视着阿青,一言不发,头盔下的那双眼里,有的只有对蝼蚁的不屑和不耐烦,马蹄抬起,剑也抬起,一剑劈了下来!

    阿青眼前一黑,再睁开眼却又站在了家中小院外,她看着阿耶手持龙泉与敌人奋战,阿耶垂垂老矣,动作是这样的缓慢,剑招又是那样的无力;

    只是阿耶的眼睛一直在盯着阿青,阿青在其中看到了怨,怨她不救他。阿青眼睁睁看着阿耶的背后举起了一把刀,狠狠地,慢慢地,砍倒了这个对她有救命之恩的老人。

    呼!阿青一下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旁边躺着的阿花被惊扰到,转个身子再继续她的好梦。

    阿青抚着自己的额头,被冷汗打湿的碎发凌乱得分布在鬓角上,自从阿耶去后,自己将其安葬,夜夜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梦,已经连续五六天了吧。

    每次醒来,阿青都会恨自己为什么不冲进去救阿耶,恨梦中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恨就算在现实,她也什么都不能做。

    帮阿花掖了一下被角后,阿青又重新躺下,脑袋里思绪万千,多得是烦恼,也多的是迷茫。

    阿花什么都不知道,好像从惨祸开始时阿耶就用手段让阿花一直睡着,再好好藏起来;自己处理后事的时候阿花也从没有醒来过,这倒是好事,不然很难想象一个孩子经历如此剧变会变成什么样;

    阿花醒来后阿青就骗她是阿耶叫她们两个一起去找阿花的阿爹,阿耶老了,腿脚不便,就在家里守着,只是阿花睡太久了,所以很多事情都迷迷糊糊忘了,虽然是很荒谬的谎话,但是阿花年少懵懂,也没有深问什么;

    现在她们落脚在离村子百里远的一个镇子上,消息还没传来这边,但是也不能久留,就只是找了个客栈住着罢了。

    至于阿辉...阿青没有去找他,犯下罪行的当然是生肖门的余孽,但阿青心中还是怨着阿辉,若不是他...哎,心头似有千千结,剪不断,理也乱,算了算了,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罢。

    日已上三杆,阿青姊妹早已梳洗完毕,用过了早饭;哪怕是在漂泊,认字还是一天都不能落下,阿青坐在桌前看阿花一笔一划,专心致志的写着每一个大字,为了写好,阿花的手腕用了极大的力,乃至悬空时都在颤抖,汗更是从额头缓缓流到了脖子,可她只是抿紧双唇,不抱怨半句。

    阿青则在思考着是时候离开了,要到更远的地方,不然如此大的一件惨案,必然会引起人人讨论。

    于是二人晌午时收拾好了行装,大的物拾由阿青背着,腰身还别着用破布包裹起来的龙泉;

    阿花背上也有着一个小小的行囊,两人都带上草笠,退了房后就往镇外走去。

    而此时也有一个身穿斗篷的身影,坐在一个茶棚内,静静看着一小一大,牵着手离去的背影。

    离家在外,事事都要从简,有时更是少不了风餐露宿,江南小地没有什么人卖马,更何况她们也没银子买,因此很多时候天黑了也走不到城镇或者驿站;幸好阿青牧民出身,以天为被,以地为铺的时候多了,经验丰富,因此就算在外也不会让阿花冷了饿了。

    二人今晚就借宿在一个破庙之中,在庙内生起了火,用热水就着干粮凑合了一顿,夜色渐深,阿青正准备让阿花去睡,一个人影却出现在了庙门

    “打扰了,打扰了。”

    那人一进庙门就将斗篷的子帽摘下,露出一头花白的短头发,脸上虽也有了皱纹,可精神奕奕,说是老人更像一个中年人。

    “山间荒野,庙宇本就是为了过路人借宿而用,哪有什么打扰之说。”

    在听到阿青这番话后这个男人就笑嘻嘻地在火堆一边坐了下来,同时露出了腰间的佩剑。

    阿青瞄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静静地烤着火,深秋的夜确实凉意渗人,而阿花也裹紧毯子睡在了阿青的身边,就只有两人的影子因为火光的跃动而在不停地摇摆。

    “今晚月色正好,出去走走?”

    在确定阿花熟睡后,阿青对斗篷人说道

    “好啊,如此秋夜美景,不看岂不可惜!”

    说罢,二人就拿着各自的佩剑走出了破庙,才走出十几米远,阿青就停下来脚步;

    “月色虽好,可我还有小妹牵挂,不如就在这里赏吧。”

    “看你是个剑客。”

    “阁下也是?”

    阿青不自觉握紧了龙泉。

    “哈哈哈,不是不是,就只是一个舞剑的。”

    男人笑道

    “今晚凉风习习,月下舞剑正是绝佳,不知小友可愿做我的看客?”

    阿青不置可否,但龙泉已经从腰间抱到了胸前。

    男人脱下斗篷,拔出腰间长剑,先将其向上举起,月光照在剑身上,反射出清泓的白光,白光闪过阿青的眼睛,照出了阿青眼中的戒备;

    剑转,起舞

    一转如羿射九日落,剑影飘飘,若龙游水,寒光如星辰一般乍现于夜色之中,此处未隐,那处又现,星星点点,犹如星河一般流淌在男子周身;

    星灭,舞停,只见男子挺身背剑,左脚向前轻点一步,剑势又起。

    二转如江海凝清光,如江入海,奔流不息,手上剑影不断,脚上一前一后,稳步迈进,如咫尺天涯,明明上一瞬还在那头,现已近了跟前。

    跟前?!不好!

    阿青见那剑影如潮一般向自己涌来,后退已无济于事,拔剑而出,针锋相对!

    在这样连绵不绝的剑招下,阿青首次对剑觉得自己处在了下风,她运转剑意,附于剑身,但每一次对击,除了相碰时的撞击声,就连对方佩剑的一个口子都没劈开。

    怎会如此坚硬?

    阿青心中疑惑,心情也愈加烦闷,这几日所承受的压力和痛苦让她喘不过气来,所以她才会夜夜都梦到大草原,梦到那时候无忧无虑的自己。可是为什么?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却要看着自己在乎的人离去,承受这样大的惩罚?!

    瞬间恨意大起,此时的阿青已经不是靠着本心出剑,而是在泄愤,泄出对这世间的不满;巨大的剑意强加在龙泉之上,龙泉不禁发出了一声哀鸣,若是再这样下去唯有落得剑毁人亡的下场。

    男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再攻击,而是转为防守闪避阿青的剑意,尽管剑意强大,但剑心蒙尘,又能刺得中谁呢?

    男子在闪过一招后,右手背剑,左手成掌,击中阿青的肩头;女孩也因此倒飞而出,跌落在地。

    “你这样的可不能算是剑客。”

    男子走到阿青的面前说道

    阿青按着自己的肩膀,虽然肩头疼痛难耐,但是刚才心中那股莫名而起的怒火却也消减大半,杀心重新藏回心底。

    男子将手中的长剑举在面前,细细观摩,双指并拢,自上而下轻抚了一下,似自言自语地说道

    “龙泉啊龙泉,你好歹也是天下名剑,怎么就落得这样一个境地了呢?被一个疯子拿来乱劈乱砍,哎,可悲啊可叹。”

    阿青听得莫名其妙,龙泉明明在自己手中,他又如何知道阿耶佩剑的名字,又为何指着自己的佩剑叫龙泉。

    目光向上望去,赫然看到在男子的剑身底部,刻着‘龙泉’二字!

    这怎么可能?他的是龙泉,那我的是什么?

    阿青下意识的把剑身拿到自己的眼前,男子这时说道

    “别看啦,我的是龙泉,你的也是。”

    阿青手中的剑身上相同位置也有着龙泉两个小字。

    “听过世上名剑出欧家这句话吗?”

    男子回身将斗篷穿起,剑入鞘中,再说道

    “龙泉乃是天下名剑,由大师欧冶子所造,相传打造此剑所用的材料更是天降陨铁,此剑诞世后,挥舞之间如星河转动,有神异之兆!”

    “但世人只知龙泉,却不知龙泉并不只有一把,而是三把,欧冶子将三把都传给了他的后人,而那个后人又将另外两把赠给了两个结拜兄弟,三人从此靠着这剑披靡天下,行侠仗义,无往不胜!”

    阿青看到讲到这些神情激动的男子,心中不免猜出了几分。

    看到阿青的表情,男子就回答了她的内心猜想;

    “没错,这三人其中就有你的阿耶,还有一个是我,我们三人的剑都称为龙泉剑,唯有不同的是在剑柄底部有着一、二、三的记号,用以区分宝剑。呵,那时的江湖,提到龙泉剑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阿耶不是说他没没闯出什么名堂吗...

    男子再讲道:

    “那时我们还有个响当当的名号

    ———龙泉三弄。”

第七章 剑心破碎

    “话说,那魔头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幽冥鬼爪就朝着七星引的胸口抓去...”

    欧老夸张得将自己的手掌聚成爪状,咋呼得往阿花激动的小脸蛋前来回摆弄;而阿花被这故事中的离奇情节吸引,小手紧抓毯子,目不转睛的听着老人讲述年轻时他和阿耶闯荡江湖的故事。

    “那我阿耶...不对,是七星引最后怎么样了?!”

    阿花身子都探了出来,急切想知道后续的情节,而讲故事的人却嘿嘿一笑,将双手抱回胸前,故弄玄虚地说道

    “嘿嘿,欲听后事如何,请这位客官敬待下回分晓。”

    阿花顿时不干了,小手一把抓住了这个自称是自己干爷爷的老头的头发,逼迫要他把故事讲下去,看着年龄悬殊,却打闹成一团的二人,阿青也不禁哑然失笑。

    这老者姓欧,看着年龄不像是已经到了古稀之年,但却是阿耶的结拜弟弟;

    一共三人结拜,他排行老幺,阿耶行老大,还有一个老二不知是谁;由于三人都手持龙泉剑,就并称龙泉三弄;

    而各自又有一个别号,阿耶称七星引,欧老称龙渊舞,还有一人则称为龙泉破;三人一直并肩而行,直到阿耶想要隐退才分道扬镳。

    “欧爷爷,你真的和我阿耶一样大吗,为什么我阿耶看上去那么老,你却看上去那么年轻啊?”

    阿花童言无忌,把想问的都问了出来。

    “嘿嘿,那当然是因为你欧爷爷我驻颜有术啦,每晚可是专门要喝小孩的精血来练功哦~”

    欧老挤眉弄眼的吓唬阿花,却把阿花逗得哈哈大笑。

    阿青自己觉得大概是内功深厚的缘故,虽然她自己没练过什么内功,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小说外史里多的是青春不老的老妖怪。

    在庙外时,两人把不能对阿花讲的事都聊了一遍,原来当初阿耶把家乡地址留给了欧老,但也嘱托过他,没有生死关头的要事不要来找他,因此二人也是几十年不曾相见;

    但是前几日,欧老的龙泉剑不知为何轻吟不止,古人云,宝剑有灵,这同一块陨铁打造的三把宝剑定有什么不寻常的联系,而欧老自己也有了不祥的预兆,以为是大哥大限将至,便急忙启程赶往大哥的家乡,未曾料到,到了目的地,看到的却是惨无一人,徒遭灭村的场景,整个村庄中只有一人跪在大柳树下披麻戴孝。

    一定是阿辉,阿青心中想。

    欧老上前询问,那人只指了个方向,欧老就循着方向找到了大哥所在的住所,没有一人,再往前走到一片田地,才发现了一个土包前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自己结义大哥的姓名。

    逝者如斯夫。

    欧老虽伤心万分,却也知龙泉在此没有任何感应,大哥必有后人在世,带走了龙泉。

    于是便回头,那人还是跪在原地,麻衣白带,随风飘零,在悲风中如无根浮萍,好不悲惨。

    欧老再细细探问,他也只是问一句答一句,如行尸走肉一般,问了好一会,才得知周边的大致情况,欧老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便启程往周边各处慢慢寻找,终于在此处找到了阿青姊妹。

    阿青听完,不免对阿辉产生了一些同情和愧疚之感,他也遭受了灭门惨祸,甚至承受着比她更大的痛苦,她好歹有阿花在身边,可他却真的从此天地苍茫,独身一人了。

    赶忙将阿花不知情的情况告诉欧老,欧老沉吟半响,便说在阿花面前就说自己是受她阿耶所托,前来照看她们二人的,有了这样一个长辈在,这桩善意的谎言也能维持更久时间,让阿花不用太早受到伤害。

    再回到庙中,阿青开口唤了一声欧老,想问下接下来有何打算;正与阿花玩闹的欧老却嫌弃得挥了挥手。

    “什么欧老欧老的,听得怪别扭的,以后就叫我老欧,小丫头年纪轻轻,却学人家一副老成做派...哎呦喂,姑奶奶,可不敢大力扯咯!”

    话还没说完,阿花就扯下了老欧的一根头发,仗义执言道:

    “欧爷爷,不许你这样讲阿姐,阿姐不老,阿姐年轻着呢!”

    老欧只能苦笑着揉了揉自己的头皮,这暴脾气,倒是和大哥年轻时一模一样。

    阿青也知老欧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就这样叫了起来

    “老欧,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往何处,阿花还小,还是该去个有学堂的镇子才好。”

    老欧却沉吟片刻说道

    “现在要紧的不是阿花有没有学堂读,而是你!”

    “我?”阿青不免一脸疑惑

    “你还没发觉吗?你的剑心已经即将要破碎了!”

    阿青一惊,却不知道从何问起;老欧拿起地上的一根烧火条,递给阿青,叫阿青刺向火中,不要用上剑意。

    阿青照做,那火焰却没有丝毫变化,阿青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应该是天生剑心吧,剑学奇才,要不然大哥他也不会将龙泉传给你。”

    阿青点点头,确实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人都是这样评价自己的。

    “剑心所贵,在于其通天地,汇自然,只要在你手中,世上万物皆可为剑,一草一木,一叶一风,只要你握得住,就是能穿透万物的剑。它比所谓的剑气,剑意相比不知要强多少倍,因为它是一种势!”

    阿青听到这些话,思绪中涌现了另外一个人;

    那时也是在一处山野之地,阿青与他比剑,两人皆持竹节,一招一式,如风云涌动;在这之前没人教过阿青剑术,但那人刺来的每一剑在阿青眼中都如有迹可循一般,清晰无比,相反自己随心刺去的一剑,却让他招架不及,狼狈不堪。

    “不比了不比了,和天生剑心之人比剑真的太无趣,太赖皮了!”那人这样抱怨道

    阿青不知道这话中的意思,以为他生气了,只敢站在原地,搓揉自己的衣角;

    那人见状赶忙拉阿青坐下,解释道

    “阿青,我没有生气,只是在惊叹你的天赋而已!”

    他露齿一笑,如初生朝阳,温暖无比。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万物,风,雨,云,雾,电,霜,沙...乃至飞禽走兽,林木花草,就连我们人也只是这万物中的一个。”他站了起来,对着吹来的风,张开了双臂,似乎要拥抱风。

    阿青只能也起来站到他的身边,这时他突然牵起了阿青的手;让阿青与他一起张开双臂,感受风的流动。

    阿青脸红了一下,就闭上眼照做了,耳边随风传来了他的声音

    “我们人,自称为万物之长,殊不知其实也只是这万物生长规律里的一个小小部分而已。阿青,你细细感受这风,暂时忘却身为人的这重身份,想着自己就是这风中的一部分,随着它在天地之间自由的飞翔。”

    阿青听不懂这长长的一句话,只知道叫她做这风的一份子,她便照做了;

    做风有什么难的吗?在大草原时,休憩的时候她就时常躺在草地上,风从脸庞吹过,她就乘风而起,那时不再是人,而是这阵风,在风中,她可以俯瞰一切,那白茫茫一片的羊羔,那如绿色大海的草地,自由在那时对她就如触手可及一般。

    从这个状态中醒来,阿青转过头,看到的是他艳羡和惊喜的神色,他嗓音一开始低沉的说道

    “阿青,你...”

    这个你之后沉默了良久,害的阿青都有了些惶恐,但立马他就激动地牵住阿青的双手叫道

    “你真是太棒了!为何有人会和万物之势如此契合,不愧是天生剑心!不愧是赤子之心!”

    他再叫阿青刺向他,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刺向他就好了。

    阿青就这样一刺,那竹节就正正地顶在了他的胸口中心,阿青疑惑的问他为何不躲;

    而他只是耸耸肩,无奈的答道

    “不是我不想躲,而是我躲不开,这一剑在我眼中,如那风一般,自然无比,你能躲开风吗?不可能的。”

    他走到阿青面前,郑重而又严肃的说:

    “不如...”

    阿青的心跳不自觉加快,眼神开始闪避。

    “不如这招就叫做牧羊怎么样?”

    嗯?阿青突然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恼羞成怒。而这人却什么都没察觉,还是自说自话

    “牧羊,真的妙计了,你在驱羊中领悟到的剑心,而我们又都是这天道下的“羊羔”

    ,羊羔不听话了自然要打,代天牧羊,妙计!妙计!”

    阿青被他突然的手舞足蹈吓到,他不仅自己乱跳,还拉着自己,嬉笑声都惊醒了树上熟睡的松鼠;

    跳累之后,两人并肩躺下;看着月亮前有一朵黑云飘过,阿青还在想月亮上到底有没有兔子的时候,他又开口了说了一句

    “阿青,你绝对不要弄丢你的剑心,这是你最宝贵的东西了。”

    而如今,我要丢掉我最宝贵的东西了吗?

    阿青无神的看着面前的这堆火,老欧还在继续讲道

    “如果古籍没有讲错的话,天生剑心,就应合万物之势,你出的剑不只是你的剑,更是代表着势的剑,因此你的每一剑都该有剑势,剑势之力,万物不可阻;但这火却并没有因为你的剑而分离,难道你的剑心还不是即将破碎吗?!”

    老欧越讲越生气,作为练剑之人,一生所求莫过于可以寻得剑势这个门槛的一分半点,但有人却天生站在了门内,偏偏不珍惜,把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弄碎了!叫人如何不气!

    “我不想弄丢。”

    “什么?”老欧没听清。

    阿青再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

    “我不想弄丢我最宝贵的东西。”

    这句话还有下半句没有说出来。

    因为这不仅是她的,也是他所珍视的。

第八章 人间禁忌

    “哼,不想丢?你现在不想丢也得丢咯!”老欧把脸别开,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求前辈教我。”

    阿青跪倒在老欧面前,垂着头,脸陷在阴影之中,但火光照出了她嘴角的那一抹坚定。

    老欧只是瞟了阿青一眼,就撇撇嘴继续看着庙内破败的墙,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阿花看不过眼了,抱住老欧的脖子,撒娇道

    “欧爷爷,你就帮帮阿姐嘛~”

    “哎...姑奶奶呦!”

    老欧自然是要帮阿青的,一个天生剑心之人,又是自己义兄的传人,于情于理都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但老欧却想用此来打磨打磨阿青,免得她搞不清这剑心的珍贵之处,以后再随意践踏。

    如今却禁不住这姑奶奶的撒娇,只能放下架子来。

    “我先问你,你最近和以前相比可有什么反常?”

    阿青思虑了一会答道:

    “似乎近几日夜夜都做恶梦,以前是从不做梦的。”

    果然如此!老欧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想着;

    天生剑心也是赤子之心的一种,以无垢容万物,本该是心境通明,没有瑕疵;但大哥的离世给此子带来了巨大的压力;没有及时回来援救,更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让亲人陷入了死境,哪怕是天生剑心,也不堪此重负。

    如此看来也是一个重情之人。

    老欧的心中对阿青的观感不自觉上了一个台阶,其实他还不知道的是,在阿耶这件事之前,阿青已经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压力,那人为了救她而死,连那张脸,这条命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知道了,明日你们二人就跟着我走吧,现在都去睡觉!”

    老欧作出一幅高人长者姿态,但阿花只是撇嘴切了一声,自顾自的用毯子裹住自己睡去了,让老欧整个脸面大失;阿青笑了笑,对老欧行了个礼就在阿花旁躺下睡了。

    第二日清早,三人就一同启程;

    据老欧说,他们要去的地方也就是离这几百里远的一座山头,是他平日里静修之地,也是因为不远,才能如此快得赶来。

    但对于阿花而言,这也算是长途跋涉了,小脚丫都快磨出水泡了,心疼阿花的老欧就提议先到前面十几里的一个小镇,看看能不能买到两匹马,在这路上,三人就开始闲聊了起来。

    “欧爷爷,你从哪来啊?”

    “小傻子,刚才不是讲了吗,就是从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来啊。”

    老欧勾了一下阿花的小鼻子;

    “不是!你才是老傻子!我问的是欧爷爷的家乡在哪?又是怎么与阿耶认识的啊?”

    阿花明显对自己被叫小傻子感到愤愤不平。

    “啊,你问的是这个啊,欧爷爷的家乡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和你的阿耶也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因为某一件事相识的。”

    “哼!”

    感觉到自己被敷衍的阿花叉起腰来,不想理这个在戏弄她的老头。

    “哎,开个玩笑嘛,不过欧爷爷说了你也不知道的,欧爷爷的家乡在北边,那里有一座叫锻剑山的大山,既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我学艺的师门。”

    “锻剑山?”

    阿花咬起了手指,小脑袋满是疑惑。

    “是啊,锻剑山可是天下三大武道圣地之一....哎,你们不会连武道圣地都不知道吧?!”

    阿青和阿花齐齐摇头。

    “...大哥还真是什么都没跟你们讲...”吁了一口气,老欧再讲道:

    “我朝以武定国,嘿,好像哪一个朝代都是如此;在太祖登基后,就钦定了三大武道圣地,分别是锻剑山,君家祖地和雷音寺,其实不用他去钦定,这三家也早已传承千年,只是在太祖打天下的时候有了从龙之功,多了一个封赏罢了;”

    清了清嗓子,老欧准备继续讲他们锻剑山的辉煌历史,但阿青却打断了他

    “那修士呢?”

    老欧看了她一眼,对于阿青打断自己表达了不满。

    “这个你倒是知道,修士没有什么圣地之说,他们只看自己的传承,再说,有‘人间戒’在,哪有君王敢去分封他们。”

    听闻人间戒的阿青脸色白了几分,却没开口询问。

    倒是阿花问道人间戒是什么。

    “相传在万年前,那时候修士和武者一样,都在这世俗人间里修行历练,和武者不同,修士更擅长运用五行法术,符箓飞剑,乃至更多离奇的手段,本来武者都有侠以武犯禁之说,更勿论这群身负异能的修士了,修士间每次打斗若是在闹市的话,定会造成巨大无辜百姓的伤亡。”

    “哇,那修士比武者厉害好多啊!”

    老欧冷笑了几声,说了句那可未必。

    “那个时候可并非如此,其实修士和武者在某方面来讲修行的方式是一样的,修士以心魂证道,而武者则以身势证道,他们的法术就是用自己的法力勾动自然之力,法力越强,威力越大;而武者则用藏在气血内的势将自己与天地相容,借用天地万物之力抗敌;两者都免不了要顺应自然。但如今...”

    老欧的神色突然黯淡下来

    “真正的修武之道早已失传,所有的武者都去修练什么内力之道,内力虽强,也不过由自身而生,能有多大威力,徒靠肉身,真的都成了莽夫...”

    知道自己跑题的老欧赶忙开始解释人间戒

    “那时武道的最强者也是当时那个王朝的开辟者,人称圣王,圣王不忍天下苍生无端受修士斗法的殃及,便联合当时武道几大强者一起与修士的几位老祖商定,从此修士与人间再无瓜葛,他们不能插手凡人的事情,也不能用术法在人间为非作歹;同时,也将大半的名山划分给了他们,让他们自己用法力将其造成自成天地的山门,所以,他们也自称自己为山人。从此以后,修士归修士,人间归人间,若有修士违反,天下修士必杀之!”

    “这不是好事吗?”阿花疑惑道,阿青则沉默不语;

    “好事?哼哼...”

    老欧冷笑几声后就不讲话了,连阿花都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赶快岔开了话题,讲些自己小时的趣事,三人就这样说说笑笑的到了一个镇子上。

    到镇上后,找了个路人打听,知道镇南有个马市,于是三人便步行到了镇南。

    说是马市,其实也就十几匹马而已,其中还有不少大半是老得快走不动的;但有一匹鬃毛枣红,身躯挺拔,四肢强壮的小马神气十足,引人注目,因此买家基本都汇集在其身旁,争相出价,想购得这匹来日必成千里马的宝马;

    但让阿青疑惑的是,这匹马的目光似乎一直在打量面前的这群人,明明是马,却充满了人才会有的玩味眼神。

    老欧也细细观察了那匹马,点点头说:

    “确实是良驹,也不知这马贩从何处寻来。”

    前方的骚动越来越大,叫价声一个高过一个,好像要靠声音把对方压倒一样;终于,一个北方服饰,留着鬓毛的汉子开出了500两的价格,压倒所有人,赢得了这匹红鬃宝马;

    待卖马人将马牵出栏后,汉子便迫不及待的凑上前去,拿着自己长满鬓毛的脸就往马脸上凑,嘴里还念着‘我的好乖乖’之类的话,却见那马大大地翻了个白眼,马头一挥就躲开了那汉子。还没等汉子反应过来。一道白光闪过,那马居然变成了一个手持拂尘的少年模样。

    “妖!妖怪啊!”

    当下众人如鸟兽作散一般争相逃跑,而那买主已经吓得跌在了地上,卖家也瞠目结舌,不知道为何自己的马崽会变成了人。

    “妖你个大头鬼!有见过这么英俊潇洒的妖怪吗?”少年气闷地说道。

    说罢少年用道尘一甩,在马贩旁边装的一箱的银子全部变成了马粪。

    “想用区区500两银子就把小爷我买走?真是该去做的你的大头梦了!”

    见此汉子和马贩都扑到箱子旁边,对着一箱子的马粪异口同声的哀嚎

    “我的银子啊!!!”

    少年又白了他们一眼

    “只是没了500两银子,又不是没了命,已经便宜你们咯~”

    说着就要走出马市,路过阿青他们时瞄了一眼,阿青看到了其中的毫不在意。

    “没意思呀,没意思...”

    “你为何要这样捉弄他们?”

    阿青对着少年的背影问道。

    少年的脚步停滞住了,他想不到居然真的会有人敢路见不平。

    少年转过头来,眼中充满了刚才的玩味,反问了句:

    “怎么?你要为他们打抱不平吗?”

    “他们做错了什么,为何要受此惩罚?”

    阿青再问道。

    “嗯...”少年用手指戳着自己下巴想了一会。

    “他们试图交易一位山人,这个罪名可不小;对对对,你这样提醒一下,我还不能就这样轻轻放过了。”

    少年讲罢对阿青笑了一下,看着还在嚎哭的两人,嘴里念道:

    “要怎么办呢,是让他们断手还是断脚呢...”

    听闻此言的两人一下都面无血色,也不敢再嚎哭,只是呆呆坐在地上,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少年。

    少年用手指在两人的手脚上下隔空来回点动,口中还念念有词

    “点点滴滴...指到哪里断哪里,哈!断手!”

    言毕少年就拿起拂尘一挥,卷起地上的沙石,凝成刀状,砍向两人的手臂。

    但下一秒少年的脸就阴沉得都快滴下水来。

    一道寒光就劈散了他的术法,而发出那道剑光的就是面前的这个少女。

    “你是要,和山人做对吗?!”

第十章 冷月问心

    这是一个幽深无底的山洞,从那个窄窄的洞口,沿着崎岖不平的石壁而下,到底就发现里面居然有个诺大的空间;这个天然形成的山洞无光无声,唯有沿着内壁缓缓而下的水流凝聚成滴落到石头上的滴答声。

    但在某时某刻,这个深不见光的黑暗之地会得到月光的一丝垂怜,清澈明净的白光从一个缝隙处落在这个山洞中,成了黑暗中的一丝光明,在这光明之下,一人匍匐在地。

    那人全身赤裸,无丝缕蔽身,但额头上却绑着一个脏破不堪的麻带;

    丛生的乱发和胡须掩盖住了整张脸,那双眼睛中只有迷惘和对这月光的渴望,他颤巍巍的举起瘦弱的手臂,想在这光中抓住什么,手指在不停抽动,但月光是抓不住的,那时那刻过去之后,山洞又重回黑暗,那人也被黑暗淹没。

    在水滴声之外,山洞一角又传来一阵桀桀笑声,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看着这绝望的人,口中兴奋的说道:

    “绝望吧,绝望吧,只有越绝望,才能越知道月光的伟大!”

    而在一轮清潭中,明晃晃的弯月倒映其中,宛如触手可及。

    阿青盘腿坐在冷月潭中的一块圆石上,下半身浸于潭中,专心感受着这潭水直透心魄的冰凉。

    在岸边,老欧则拿着一壶酒,半卧在草地上,喝一口酒,就自语一句;

    “嗝,这酒还不错…”

    看了一眼在潭中面色宁静,剑眉回鞘的阿青,老欧再灌了一口酒

    想不到自己寻到的这冷月潭倒是先给这个小丫头用了。

    自古修剑者最怕杀意蚀心,而自己又无法控制,往往就是入疯入魔的下场,剑术越高深者,所遇到的心魔也就越强大;

    剑虽为百兵之皇,但终究是个杀伐之器,只有持剑者的心志够静、够平、够和才能压制得住它。

    老欧想到此处不觉有些可笑,摇了摇头放下了酒壶。

    一个剑客最重要的不是剑术,反而是心性,大概是世人万万想不到的吧,不过有一点倒值得奇怪,为什么雷音寺那群秃驴从不用剑呢,他们应该是最不会失控的一群人吧…

    思绪乱飘的老欧有些醉意上头,干脆躺了下来,嘴里还不停说着“运啊,命啊…”这样的话。

    不消半会,就都成了一阵打呼声。

    原来这冷月潭,潭底有一片奇石,寒冷无比,若是寻常人摸到一瞬就会有自己魂魄都被冻住的感觉;但在剑客的手里,就成了再难寻得的宝物,手持奇石,打坐修心,压住练剑而生的杀心,便有可能再上重楼。

    而奇石在冷月潭中的效果却更佳,潭水环身,水流瀑布之声震耳,让在其中之人什么杂念都一扫而光,所思所见唯剩自己的本心;

    因清潭始终有一轮冷月挂于其中,老欧便称它为冷月潭。

    从瀑布跳下掉入冷月潭后昏迷三天的阿青,自从恢复行动后就夜夜泡在这潭水中,感受这冰凉,也真正看到了自己的破碎剑心。

    在阿青的眼中,那其实就是曾经的自己,一个牧羊女,但脸上不再是曾经驱赶着羊羔时的无忧无虑,而是充满了扭曲,不忿,惊惧,阿青从没见过这样的自己。

    阿青想要靠近她,但无论是谁,那个小牧羊女都会拿起手中的竹杖,乱挥乱舞,不让任何人近身,因为她怕了,真的很怕很怕。

    阿青缓缓睁开了眼睛,轻叹了一声,虽然潭水帮她稳定了剑心,但还远远谈不上修复,这条缝太深太长,大概从长恨崖跳下时就已经被凿开了。

    第一缕阳光照了进来,冷月早已悄悄淡去,阿青起身拿起岸边的衣物,到林中换了出来;

    出来时看到老欧还在草地上呼呼大睡,阳光照在脸上也毫无察觉,阿青也不打搅他,自己走回了木屋。

    还未走到,发现在屋前林星轮已经舞起了剑,这剑法就是那夜老欧在月下舞给她看的那套;

    其实阿青并不懂剑法的好坏,她单纯的只会像门外汉一样用好不好看来形容,因为她自己出剑,只凭本心。

    林星轮也看到了她,一个潇洒的回旋,就收起了剑背在身后,走上前去,对阿青道:

    “回来啦。”

    相视一笑。

    “是啊。”

    “阿花还睡着呢。”

    “是嘛。”

    原本想进屋内的阿青听到阿花还没起,就停下了脚步,不想惊扰到她,便在屋前的木椅上坐下,一夜的疗伤,让她确实有些乏了。

    “累啦?”

    阿青睁眼看到的是林星轮明亮的眼睛,他像小孩子一样蹲在了阿青的面前,歪着头,脸上充溢着关心。

    “饿了吧,呐,快吃!”

    一会又把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烧饼递到阿青的面前;

    也不知道这大清早的,哪弄来的烧饼,居然还热乎着。

    这林星轮也是个古怪的男子,从阿青姊妹上山后,生活起居,洗衣做饭什么的都由他包了,就连老欧对此也是习以为常,说是徒弟,倒更像个管家;

    偏偏这对师徒也不讲什么尊卑上下,一个讲小混球,一个就敢回老混蛋,每天不吵两句嘴就不舒服似的,就连练剑也不见到老欧指导过林星轮,他也只在清晨这个时候练剑罢了。

    阿青嘴里嚼着烧饼,看着又开始舞剑的林星轮,还是那一套,但和老欧舞的比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见阿青在看自己,林星轮边舞边说:

    “这套剑法叫做鱼龙舞,是我师傅自创的,虽然老不死平时没个正形,但这套剑法还是不错的…”

    还没说完就听到远远传来一句;

    “说谁老不死呢?”说话的人还带着满满的醉意。

    老欧晃悠悠的走了上来,看着已经停下来的林星轮不满的说道:

    “别停啊,让老不死看看小不死最近学成了什么样。”

    林星轮是了一声,瞧瞧对阿青做了个鬼脸,便重新开始舞剑。

    只看了一会,老欧就啧啧啧的在一旁摇头,引得阿青和林星轮都不得不看向他。

    “真是榆木啊,学了这么久还是只得其形。”

    林星轮听言就停下了动作,这是阿青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失落。

    “别停,继续。”

    老欧命令道;

    还没等林星轮开始,老欧就拿起旁边的一根木棍和他对剑起来,同是鱼龙舞,老欧脚步虚浮,出招随意,却处处透着玉壶光转,风萧声动的潇洒,反观林星轮,就好像…

    好像一个谨慎的学生,在刻意模仿,按部就班,招式一个不错,但在阿青眼中,却处处都是不对。

    一个回身反剑就将林星轮手中的剑击落,老欧哼了一声,扔下木棍,背着手也不知走到何处去了。

    苦笑将剑捡起,林星轮走到阿青一丈远的地方,像犯错的孩子低着头说:

    “一定觉得我很没用吧。”

    见许久没有回应,林星轮心中的苦涩更深,正要离去时却听到一声极大的吞咽声,原来阿青嘴里的烧饼还没嚼完,又没水喝,费了极大的气力才吞了下去。

    “不会啊,那是他的剑,又不是你的剑。”

    看着阿青满嘴油光的说出这番话,林星轮不免觉得好笑,却也没那么难受了。

    拿出怀里的手帕想给阿青擦嘴,却对上阿青奇怪的眼神,他赶忙反应过来,只将手帕递了过去;

    “不好意思,前几天伺候习惯了,忘了你已经恢复了。”

    接过手帕的阿青把嘴擦了擦,也不把手帕还回去,反而塞进了自己的怀里;站起来道:

    “我来跟你比比吧。”

    “你?师傅可是说你是天生剑心之人。”

    “现在剑心也快碎了不是。”

    林星轮眨了眨眼,无语相对的他只能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阿青与林星轮都只拿木棍作剑,阿青叫他先攻,可他却说自己从来没有主动进攻过,只和师傅对过剑;阿青想了一会后说每个人都有第一次,今天就第一次进攻吧;林星轮无奈,只能挥剑过去,阿青也不躲,直接从一个巧妙的角度击中林星轮,让他再前进不得。

    连续几次,林星轮就不干了,直接扔掉木棍,赌气的说:

    “不比了,一个比一个赖皮。”

    阿青一脸正经的说:

    “不赖皮,是你太规矩了。”

    坐到了林星轮旁边,阿青再说:

    “我刚才并没有随心而动,也就是没有用上剑心;我是看刚才你和老欧对剑,记住了你出的招式从而破解而已,从刚才到现在,你对招的动作,角度还是分毫不变。”

    林星轮被戳中了痛处,只是盯着脚下的一根根细草,也不答话。

    “出剑不能这样的…我也没学过剑,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但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剑,你不能只学别人的剑,这样会没了自己的。”

    阿青也不知林星轮听进去没,他就只是一直低着头,什么都不说,像足了个叛逆的小孩,这时木屋前传来了阿花叫阿姐的声音,林星轮往后一瞧,开心的说道:

    “哎呦,我可爱的小姨子起来了~”

    拍拍屁股起了身,就要小跑到阿花身旁去照顾她梳洗,阿青皱眉;

    “什么小姨子,你别乱说话。”

    “什么乱说话啦,你是我的未婚妻,那你的妹子不就是我的小姨子嘛。”

    “.…我到底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未婚妻…”

    “从你被我从水潭救起来开始啊,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嘛?”

    初生的朝阳已经到了半山腰,金黄色的阳光照在林星轮的背上,虽然被包围在温暖的阳光中,可阿青觉得,这个男孩有一个孤独的背影。

第十一章 在我身边

    林星轮望着阿青在冷月潭中孤零零的身影,不知为何有些心疼;

    这潭水得多冷啊?

    他用手指碰了下潭边的水,冷的他全身发寒,就赶紧收了回来。

    双手抱膝而坐,他疑惑的想着,一个女孩子是怎么忍受住这样的寒冷的?

    才过两天,老欧就带着阿花在山里到处乱跑,而每晚陪阿青泡潭水的任务就落在了林星轮的头上;

    林星轮自己倒是没什么意见,阿青也无所谓,就是阿花一开始不同意,像个家长一样说什么男女大防,可林星轮的一句‘你阿姐还是我从潭里抱回来的呢’就堵住了阿花的嘴,看了看林星轮这张面如冠玉的脸,又想了想平时自己可没少吃人家的东西,就乖乖嘴软不讲话了;

    反正阿姐这么厉害,也不会被欺负了去。

    其实冷月潭林星轮也不陌生,一开始自己也被丢进去冻过几次,只是每次不到几刻种就受不了爬出来了;

    都怪这个老头不教自己心法,还美名其曰什么真正的武者才不会修内力,只会去养自己的势;

    势他个大头鬼,不负责任就不负责任,大道理还那么多。

    将下巴埋进了自己的膝盖里,林星轮看着阿青的目光变得迷离了起来,那个身影怎么那么眼熟呢?

    在一座高高的宫墙里,红砖绿瓦,金碧辉煌,有一个男孩也是这样坐在他的寝宫里,头戴高冠,身披王袍,殿下仆从无数;但哪怕父母从宫门前路过,也从不会停下进来看他一眼,抚摸一下他的头,问他近日可好;

    男孩只能日复一日的看着宫门,从春看到夏,从夏看到秋,再从秋看到冬;四季轮转,花开花落,男孩长成了英武的青年,却始终只会看着宫门。

    男孩惊醒,抬头看到那潭水中央的人怎么不见了?

    四处张望,发现那人站在了冷月潭的另一边,与自己隔潭相对;稍稍放下心来,可下一秒他又不禁紧张的咽了下口水,这女子怎么不换上备用的衣服?!

    阿青全身衣物都湿透,就连长发的下半部都贴在了胸前;明明是女子,却有着近七尺长的身高,身姿曲线曼妙可现,但佳人毫无察觉,或许并不在意,只是闭目直立,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两人这样的状态保持到阿青睁开眼睛为止,这期间林星轮只敢把整个头埋在膝盖里,不敢看,不敢说,就是心跳有点快,呼吸声也有点大。

    “要去走走吗?”

    林星轮赶忙抬起头,他连阿青何时到他面前的都不知道,阿青这时已经换上了干衣,但眼底却有着深深的疲态,林星轮一时呆呆的没有作答,直到阿青再问了一遍才连忙说好。

    二人从潭边走到了山腰,从山腰走到了山头,阿青一直没有讲话,林星轮也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就这样默默无言的走了下去。

    他们不知道何时爬到了另一座山头,圆月高悬在天上,但就算爬了这么高,月亮还是就在那里,不远也不近。

    阿青找块石头坐了下来,林星轮看了看,也在旁边坐下;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觉得太安静的林星轮开了个头。

    “嗯。”

    “不知道明晚会不会也这么圆…”

    话一出口,说话的人就想给自己一个巴掌,这到底是什么废话?

    对方也对此没有回应,让林星轮更加尴尬了。

    尴尬被一阵山风吹散,林星轮从来没有感受过夜晚的山风是这么的突如即来,又是这样的凉爽沁人,他用双手撑住自己,彻底放松下来。

    阿青却始终看着前方,似乎要找到那风吹来的源头。

    “你说,人死了以后会去哪里?”

    啊?

    男子明显呆滞了一下,没想到有人比自己更不会聊天,这种问题不仅烂大街而且无解。

    “大概,大概会去最重要的人身边吧…”

    林星轮不知如何回答,脑海里闪过一句话,就将话吐了出来。

    “最重要的人身边?”

    “对啊,如果生前因为种种不能时刻陪在最重要的人身边的话,那死后,没有了任何牵挂,怎么会不一直陪着呢?”

    回答的人似乎也被勾起了一些往事,语气不免低沉了些。

    “那我为何感觉不到呢?”

    “...可能是他怕吓到你吧…”

    又被问住的男子只能扯了个更扯的理由。

    “我才不会怕他呢…”

    感受到异样的他转回头看到的是追思的她,她一直在看向远方,一直在寻找某人,想来找的是那个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人吧。

    林星轮觉得自己的心有种被揪住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又痛又酸,让他难受无比,甚至有无数不该说出口的话都在他喉咙间酝酿,想要全部吐向旁边的这个人。

    深深吸气,平复住自己的情绪;

    而阿青却站了起来,双指并拢,立在圆月之下。

    阿青动了起来,自己跟自己对起剑来,从左往右,由右往左,步履毫无停滞之感,速度之快,甚至残影都还留在原地;在月下,此情此景更是惊世绝伦,甚至会让人觉得这圆月是为她而升。

    林星轮看着这惊人的一幕,身影重重叠叠,似乎是两人在比剑,不是他所知道的任何剑术,却比他知道的更精妙绝伦;

    没有任何的规律,一切都是随心而发,以剑对剑,见招破招;

    这就是势吗?

    看客不禁自问。

    阿青比完停下;

    人已离场,但残影还不曾散去,阿青知道那并不是她自己一个人,而是在重现那晚她与他的比剑场景。

    山风吹过,残影泯灭,阿青却站在原地看了良久良久,才喃喃自语道:

    “我感受到了。”

    转身,就往山下走去,林星轮急忙起身走到她的身边,他的心里也有点乱,刚才阿青的剑舞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走回木屋时,不知不觉天边鱼肚已现,而老欧就站在屋外,看到二人走上前,老欧一个弹指就弹到了林星轮的脑门上。

    “臭小子!你们两个不好好呆在冷月潭,跑去哪里野了!”

    林星轮吃痛的摸住自己的脑门,却语气兴奋的跟老欧说

    “师傅,我要跟你比剑!”

    “哦?就你那画虎不成的样子还要跟为师比?”

    “那你今天试试嘛!”

    老欧没见过自己这个徒弟这么兴致勃勃的样子,心中不免奇怪,两人便摆起了架势;

    不等老欧上前,林星轮自己就先出剑,尽管被轻松接下,但整个人舞剑的气势较之往日似乎有了不同。

    鱼龙舞天地,一舞射九日,二舞清河凝;

    往日林星轮在一舞的时候就会被打落手中剑,今日却到了二舞还在苦苦支撑,甚至老欧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一往无前的锐气;

    啪嗒。

    师徒手中的木棍短兵交接,后者的木棍应声而裂,但棍还在手中。

    老欧认真得打量了一下徒弟,问道:

    “你昨晚是吃了什么,怎么如此生猛?”

    林星轮嘿嘿一笑,只是看了一眼阿青;

    老欧看到此景,不禁出言打击道:

    “横冲直撞可不是鱼龙舞,你别悟错了道。”

    “我知道。”林星轮捡起地上断裂的木棍,将其收拾起来放到柴火堆里,之后转过身又说:

    “师傅,我今晚也要入冷月潭。”

    老欧只是甩了甩手,转身进屋。

    共度了一夜的两人又并列坐在了屋前,两人似乎都有话要说。

    踌躇了一会,林星轮先开口道

    “阿青,谢谢你。”

    阿青歪头看着林星轮;

    “谢谢你昨晚给我看的剑道,我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剑势。”

    “之前我一直在学师傅的剑,以为只要从头到尾一丝不差的学对了,就能真正学到这套剑法。”

    林星轮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刚才紧紧握着木棍的手已经泛红。

    “却不知道,剑术易学,剑意难得;鱼龙舞终究是师傅的鱼龙舞,我是学不会的。”

    阿青笑了笑。

    “你懂了就好了。”

    “啊…”

    林星轮将双手放在了后脑勺;

    尽管熬了一夜,但却从未如此轻松的林星轮知道自己已经走出了一个死胡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自己应该走的路。

    “我也要谢谢你。”

    阿青突然道谢;

    听到后的林星轮受宠若惊地看着阿青,他什么都没做啊…

    阿青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放到了林星轮的手上,林星轮看了一下发现就是自己的那块,只是被洗干净了。

    “哎,你说这个啊,没什么大不了啊,这么客气干嘛?”

    他赶忙将手帕收了起来;

    这可是她送自己的第一件东西,林星轮激动地想到;完全没意识到这手帕本来就是自己的。

    阿青却只是摇摇头

    “星轮,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他一直在我身边。”

    林星轮眨了眨眼睛,他并没有听到后半句话,只知道阿青第一次亲切的叫自己星轮了!

    阿青说完后也不再讲话,她知道自己的剑心正在慢慢修复,那个害怕别人接近的牧羊女,正在逐渐变得平和,将竹杖放到了自己旁坐的膝上;

    不用理会他人,只要随自己的本心;

    这是他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以前自己忘了,是她的不该;但今后,这句话会成为她要走的路。

第十二章 上古战场

    冷月潭的湖面在白天看平平无奇,但到了夜晚,月光降临,湖水深处发出淡蓝的光,射到湖面上,如繁星点点,一轮明月又映在其中,宛如星河坠落,美不胜收。

    而在今夜的月色下,点缀着繁星的湖面中多了两个人的身影,阿青与林星轮并肩盘腿而坐,双目紧闭,直面内心,都在过自己的那道劫。

    阿青与曾经的牧羊女一起坐在大草原上,两人默默无语,只看着碧蓝无垠,没有一朵云飘过的蓝天,她们在顺着风的势,翱翔在天空中;

    而林星轮,则变小了身子,身穿往日熟悉的锦袍,又成了皇宫中那个最默默无闻的皇子;

    但皇子不再端坐案前,一双灵动的小眼睛一转,趁着没有人的时候就从宫门直窜而出;

    “三皇子!三皇子!”

    身后的太监宫女不停呼唤,紧紧追着他;但小皇子只是肆意笑着,步履更加快了。

    “三皇子!小心陛下和娘娘不喜!”

    他躲过了试图抓住他的太师们,这足以让他小时胆战心惊的威胁如今也丝毫影响不到他。

    再仗着自己身形娇小的优势,从一个个侍卫的胯下,缝隙处,窜逃而过,一时宫墙内乱作一团,人人都高呼

    “快抓住三皇子!”

    但那高大的宫墙大门已经在林星轮的眼前,他跑的越发卖力,只想早日跑出这让人喘不过气的地方;

    但突然,小皇子眼中的宫门就被一抹明黄所取代,他抬头向上看,堵住他的人正是他的父皇。

    父子俩就这样对视着,其实在林星轮的记忆里,他似乎并没有这样和父皇对视过,大部分都是他低首垂眉在听父皇教诲。

    “星儿,还不回去吗?”

    那语气威严且不容置喙;

    小皇子小小的身子就站在父亲面前,用坚定的口吻回答道:

    “不,父皇,我要出去!”

    星光凋零,又是一夜过去了,两人都从潭水中走了上来;

    阿青的身上恢复了那种平和且包容万物的洒脱;而林星轮的身上则多了一股‘勇’!

    “看来你们都有收获啊。”

    守护了一夜的老欧欣慰的说道;

    阿青和林星轮齐齐鞠躬拜谢道

    “多谢前辈(师父)!”

    “谢什么谢,臭小子还不快去做饭!想饿死你师傅我吗?”

    不过正经了一会,老欧又变成了一个老顽童;

    “没事,师父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饿不死的!”

    论伶牙俐齿,这个做徒弟的倒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欧作势要打这个孽徒,而孽徒早已经跑到山腰了。

    “师父,阿青,早点回来吃饭哦~”

    老欧笑骂了两句,再看向阿青点点头道:

    “如今你与初见时判若两人了。”

    阿青大方一笑,如果说那时的阿青如同一只受伤的幼兽,如今的阿青就是要展翅而飞的雏鹰,破障后的她对于自己的剑心有了更深刻的体悟。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有些债要去讨讨。”

    老欧看了一眼阿青,她面色淡然却透出一股坚决;移开目光,沉吟一会后说:

    “有债自然要讨,当如今你还有阿妹需要照料,做事要多思虑一些。”

    “...嗯。”

    阿青点头应是,阿耶将阿花托付给自己,确实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

    两人见天色大亮,也开始往木屋走去;

    但还没走到,阿青的耳中就传来一阵战鼓声;

    战鼓?凝神细听,这声音又无迹可寻,阿青刚以为是自己听错,但很快又有号角声、万马奔腾声从天际传来,与老欧对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知道并不是自己幻听。

    这时木屋处传来阿花的叫声;

    “快看!天上有人!”

    只见天空出现了惊人的变化,白云翻滚,凝聚成了一个个持枪骑兵,不一刻,步兵、盾兵都一一凝聚成型,连面上那凶厉的神色都惟妙惟肖;甚至其中还有御剑飞行,掐诀施法的修士!

    云人混战一团,两者相撞,则人形消散,重化为云;但云中又生甲士,冲锋不断,又有战鼓作响,战角长鸣,宛如一场云端的大战。

    阿花急忙跑到阿青身边,抱住了阿姐,而身后的林星轮也凝重的问师傅这是发生了什么,为何会有此异象;

    老欧指着北方道:

    “阿青,你感受一下那个方向的势。”

    阿青闻言便闭目仔细感受北方传来的万物之势,原本应该顺着各自的轨道流淌的势竟然都开始慌乱起来,特别是各类生灵;

    害怕,快逃!

    是它们传递给阿青的消息,逆着要这些急着逃离的势而上,阿青看到了一根通天血柱!

    阿青睁眼,看向老欧;

    老欧面色严肃,沉声说:

    “你看到了吧。”

    阿青点点头;

    看着阿姐和干爷爷在自己面前打哑谜,阿花急的只挠头,她叫林星轮把她抱起来看向北方,可是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你还感受到了什么?”

    阿青思考了一会才回答:

    “那根血柱里,隐藏着巨大的煞气和…”

    阿青皱了皱眉

    “和无数魂灵。”

    “没错了!”

    老欧一指天空的异象;

    “这就是古战场现世之兆!”

    自古籍记载,上古先民皆有神魔之力,甚至有大能者能通天探地;而那时并没有王朝,先民都以部落为居,各部落间虽然征伐不断,但一直没有发生大冲突,直到一个大部落想要吞并所有其他小部落建立王朝,就引发第一场惊世大战——阪泉之战。这场战争以大部落的胜利告终,结束了不知道多久的部族时代,进入了大一统的王朝;

    而第二次战争就发生在王朝建立后不久,一个武道大能不服统治,妄图另辟新国,就带着自己的部下叛出;王朝之主震怒,两方在涿鹿决战,敌我大能都各显神通,战场上雷霆风雨,大水天火,异象频现;战士们死伤无数,战场流血飘杵。

    这场惨烈的战争则以谋逆者被车裂作为结局,天下就此恢复了太平。

    “但是!”

    老欧的话锋一转;

    “战场的冤魂却不会因此罢休,那时的战士全都不是普通人,不为修士也是入武道之人,他们身死后留下的战意和煞气足以影响一方天地;后代的统治者为了不让古战场为祸世间便用尽手段将其封印;”

    “虽然本朝还没有破封之事,但有记载的古战场破封就有三次之多,一开始都如当下这样引动天地异像,而后战魂尽出,屠杀生灵;”

    “而且战魂无法被消灭,每次杀死都会在战场中重生;若是不赶快将其重新封印的话,就大事不妙了。”

    老欧的话让阿青和林星轮的心都沉到了谷底,居然如此严重!

    而阿花则懵懵懂懂的看着老欧,她只听懂了大事不妙这四个字,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话音刚落,一道木剑就破风而来,插在了老欧的脚下,老欧拿起看后用笔在另一面写了几个字,再向上一甩,飞剑又破空而去。

    而后解释道:

    “这是我给皇上留下的传讯剑,里面有我的‘势’,所以无论我在何方,它都能找到我…”

    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和阿青;

    “皇上传讯而来,让我前往古战场遗址,协助封印。”

    古战场破封一事,震惊朝野;都城之内也受到了影响,尽管平民什么都不知道,但各大官员,披甲将军都突然急匆匆的往皇宫里赶,让人不自觉的紧张起来,于是今日各家商铺都早早关门收摊,一时间繁华的都城夜市竟变得安静无比。

    皇宫内,皇帝刚下了朝,又立马紧急召开了和高阶官员的会晤,商议要如何应对这次灾祸

    皇帝端坐在上,殿下文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而武官们则立在一旁,紧随一个身披金甲的将军之后,这将军并不参与讨论,只是闭目养神。

    知道皇帝在等着自己交出解决方案,在讨论过后,宰相先出了列,施礼说道:

    “皇上,古战场破封之事我朝创立以来从无先例,如今出了这样的祸事,我们只能按着古籍之法上记载的解决方法去做,以求能消灾解难。”

    皇帝不答,只是等着宰相继续说下去;

    “呃,从有的记录来看,古战场不可消灭,只能封印;首要之事便是急召封家前往,并指示当地官员全力配合,尽快封印古战场!”

    皇帝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

    “其二…一切都要防个万一,若是在封印时有一丝半缕的战魂逃出,祸害了当地的百姓就不好了,因此希望可以请镇国大将军派兵前往镇守,围住古战场,防止战魂逃窜。”

    宰相向金甲将军也施了一礼。

    皇帝看向镇国大将军,问道

    “狄卿,你认为如何?”

    大将军睁开眼睛,精光一闪而过,抱拳回答:

    “臣愿亲自领兵前往,不让一缕战魂逃出重围!”

    “好!”

    皇帝一锤定音,旁边的太监赶忙将刚才起好的圣旨递给皇帝过目;

    皇帝扫了一下,指着最后空白处说:

    “这里加上一条,朕亲派护国剑圣一并前往,剑圣不受约束,行事可凭己方便,自行决断;诸卿有什么需要的,朝廷全力支持,只有一条,务必将古战场封印完全!不得有误!”

    最后一句是皇帝对殿下的诸臣说的,口气坚决,如雷贯耳。

    文官武将拜倒一地,齐声道

    “臣等领旨。”

第十四章 封家南宫

    狄无敌身上的煞意让人似乎不会怀疑他会真的下杀手,如果阿青回答的没让他满意的话。

    “不怕。”

    阿青被煞意笼罩,却面色不改,语气没有任何波动的说出了这个回答。

    狄无敌将脸收了回来,他比阿青整整高出了一个头,接近8尺,再加上身披战甲,更是勇猛不凡;

    而阿青,只身着白衣,长发梳成高辫,腰间别着龙泉,虽是女子,却有君子之风。

    两人这样对立而视,在林星轮看来,就好像是一棵青竹和一只猛虎,尽管猛虎凶猛,青竹却仍然挺拔,不为所动。

    这时在椅子上的老欧开口冷笑道:

    “青丫头,可莫要被这无牙的老虎吓到,他这是嫉妒你呢。”

    老欧从椅子上站起,走下时还顺便把立着的陌刀踢倒,门外的刀客因为这动静想要闯入帐中,但被另一人拦下,只是在帐外问了一句:

    “将军,可有事?”

    狄无敌面上平静,丝毫没有因为老欧的嘲讽受到影响;

    “无事。”

    刀客听到后就重新背身站立;

    狄无敌也不再看阿青,转身回到椅子上,在路过时老欧斜眼瞟了他一眼,而狄无敌却视若无睹,直直走到帅椅上坐下,也不去管倒下的陌刀。

    “哎呀,师父,舅舅只是在开玩笑啦~”

    觉得气氛尴尬的林星轮赶忙对老欧赔笑道,而老欧只让他滚远点。

    林星轮只能悻悻的哦了一声就拉着阿花到一个案几前坐下;

    老欧却不坐下,只是站在中间,冷冷的看着狄无敌。

    “怎么?自己丢了剑,还看不得别人拿起来吗?”

    “她跟大哥什么关系?”

    狄无敌不理会老欧的羞辱,问出自己的问题。

    “关你什么事?还有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大哥?我怎么不记得。”

    老欧的脸上嘲讽之色更浓了。

    “欧凌星,我是在问…她是谁,为什么会有大哥的龙泉?”

    阿青发现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知道老欧的全名;

    “是她...杀人夺剑吗?”

    狄无敌的目光穿过前面的老欧,直直看向阿青和她腰间的龙泉;

    哎,林星轮傻了眼,怎么突然扯到杀人夺剑了?!

    可他又不清楚这把剑的来历,只能用手肘顶了顶阿花,让她赶快去救场。

    阿花心领神会,就大声说道:

    “这是我阿耶给阿姐的!”

    阿花的这句话成功吸引了狄无敌的视线,看着这个吓人的大叔,阿花赶忙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她是,大哥的孙女吗?”

    虽然是看着阿花,但狄无敌问的却是老欧。

    老欧只有一脸不耐烦;

    “都跟你说了我不认识你大哥,阿花是我大哥的孙女,也是我的干孙女,跟你没关系!”

    说罢走到阿花的面前,弯腰将她抱了起来,一脸和善的说:

    “阿花我们去看沙子好不好啊?”

    看着像哄小孩一样哄自己的老欧,阿花内心恨不得痛快的狠狠揪住他的头发;

    但人小鬼大的阿花也知道现在要赶快离开这里,不然这个可怕的大叔说不定会杀了阿姐,于是就乖巧的点头说道:

    “要!”

    老欧哎了一声,就抱着阿花往帐外走,阿青也跟在他的身后,本来坐着的林星轮连忙站起,跟狄无敌说了一声晚上再来看舅舅就也赶忙跟了上去,边走还边小声嘀咕:

    “到底沙子有什么好看的,师父还真是在骗小孩...”

    阿青他们一走出帐门,阿花就开始揪着老欧的头发要他放她下来,老欧吃痛的哦哦直叫,赶紧将阿花放下,但被放下的阿花还是毫不留情的扒下了一根老欧的头发;

    “哎呦,姑奶奶呦!”

    老欧欲哭无泪,自己本来年老就有掉发之危,这姑奶奶一天拔一根,不是要把他拔成秃子吗?!

    阿花哼了一声;

    “刚才在里面是有外人,我给你面子,不然,哼哼...”

    听到这个外人二字老欧莫名其妙的喜笑颜开起来,上去牵住了阿花的小手,还用接近谄媚的语气说些这次回去你想要什么干爷爷都买给你之类的话;

    在讨好阿花的老欧没有看前面,而迎面走来的人也不看路,两个不看路的人就撞到了一起,看到了眼前的金星。

    “哎呦...”被撞倒的那个人摸着自己的脑门站了起来,是一个身穿类似道服的姑娘,头扎道簪;

    看上去像已经到了桃李年岁,但还是一幅痴痴呆呆的模样,让人看了第一眼就觉得不靠谱。

    抬起头正要开骂的老欧看到撞他的人是如此装扮,下意识说了句:

    “封家?”

    而女孩已经鞠躬道歉,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快步走开了。

    林星轮将老欧扶了起来,老欧拍拍自己沾上灰的衣服,咂了下嘴;

    “封家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痴女。”

    他们向前走去,只见营中不断有和刚才那个姑娘穿着相同衣饰的人匆匆经过,且身后都跟着一队军士;

    “封家的动作倒蛮快的。”

    老欧抱臂在一旁观察,细数每一个经过穿道服的人;

    “来了二十几个,大手笔嘛!”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啊?”

    这些人彼此间毫不交流,只是在来回的走着,口中还念念有词,阿花看着真是一群奇怪的人。

    “他们是天下封家。”老欧答道。

    “封家?”

    “就是南宫氏,封家是朝廷给的尊号。”

    林星轮突然插嘴说道,原本老欧的嘴巴都已经张开要解释了,却被这小子硬生生打断,看着如今在卖弄的徒弟老欧不禁心里暗骂。

    虽然是阿花问的问题,但林星轮却对着阿青解释道:

    “南宫氏乃上古姓氏,可以说是先民中传承最完整的一家,因为南宫家人血脉天生神异,能够以血为引,行封印事;所以在上古时南宫家便以封印师的身份追随部族首领;上古大战后,将古战场封印的也是他们;”

    “尽管王朝更迭,但是由于南宫家血脉的特殊性,各朝君王都极力善待他们,‘封家’这个尊号也就一代代延续了下来,而南宫家的封印术也在万年间不断改良修进,再配合上他们的血脉,可以说是独步天下了。”

    “就连当初立下人间戒的时候,修士也要求不能将封家视为普通凡人,允许他们可以和修士接触…就算修士精通五行法术,但是在封印一道上,还是不得不求助于封家的,所以封家的地位一直超然于世,可以说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了。

    逗了个趣的林星轮继续向阿青他们揭开封家南宫神秘的面纱。

    “尽管封家地位尊崇,但是他们族人一直谨小慎微,从不参与争斗,对于朝廷之命也是随传随到…当然这又不得不讲到他们的可怜处了,南宫家的血脉特殊,但天下之事,都是有所宽必有所禁,凡是南宫家的后人既不能入武道,也没有修行的天资,就算是之后的内功之道,他们也是无人能学,可以说是既强大又孱弱的一个家族了…”

    林星轮讲到这里不免有些唏嘘,一个算是天下最古老的家族,却没有能保护自己的手段,身家性命大多时候都掌握在别人手里,也是可怜。

    趁着林星轮停顿的时候,老欧又把话头接了过来自己继续说,算是报了一箭之仇。

    “所以封家的每一个人都十分尊贵,要请他们施以封印术的人都会用尽全力保护他们的性命…你们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些跟在封家人身后的军士每个都上过战场,经验老道,才有资格被派来保护这些宝贝疙瘩;”

    “不过这次封印古战场居然来了二十多人,看来封家也是真的相当在意这件事了。”

    老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那为什么他们一直在走来走去啊,不是应该坐在房间里写符箓什么的吗?”

    阿花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也能隐约感觉到这群怪人是很厉害的人,但小孩子总是有无数的问题。

    “他们是在寻桩位,封家人要行大范围的封印术时,都要在最佳位置打入封桩,但万物之势时刻在流动变化,所以每一次都需要重新探测,而探测的方式就是靠他们的脚,要走遍这一片的每一寸土地,才能找到桩位施加封印之术。”

    “啊,那真的好累啊…”

    呃,师徒俩都被阿花这清奇的结论弄得哑口无言。

    封家的封印师步履不坠,尽力在探索这个古战场的每一个角落,而他们灰白的道服在黑压压的军营中,由上往下看,就如萤火一样明显。

    由于古战场的缘故,这篇沙漠的上空没有任何鸟类再敢飞过,密云黑沉沉的,如天灾一般。

    而在灰暗的天空之下,一个隐形的身影悬浮在半空之中,坐在拂尘盘成的蒲团上,看着一群凡人如蝼蚁一般在忙碌,如果阿青老欧他们看到的话,一定会认出这就是当日戏弄马贩和买马人的那个少年修士。

    少年修士用手掌托腮,另一手的食指数着下面密密麻麻的黑点,数了一会他就不耐烦了,换了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脸;

    “真多啊,怎么数都数不清。”

    又将视线投向那根冲天而起的血柱,少年清秀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渗人的笑意。

    “数不清的话,杀光就不用数了。”

第十五章 皇子殿下

    入了夜,狄无敌给他们都分配了营帐,林星轮和老欧身份特殊,都一人一帐,阿青和阿花住在一起;

    阿花不知道是不是早上赶路太累,早早就已经熟睡,账内只有她平和的呼吸声。

    把阿妹的小手放到被子里,阿青一直对这一点有些烦恼;

    阿花睡觉的时候老是不老实,要是受凉了可怎么办。

    坐回床上的角落,阿青重新开始打坐;闭目凝神,面对自己的内心。

    其实阿青的剑心并没有完全修复,尽管裂痕没有当初那么深,但还是有一些浅浅的裂缝在表面,而冷月潭作用已经不大;阿青知道这不能强求,只能顺势而为。

    “嗷呜~”

    阿青看着那个蹲在帐外,模仿狼的形态,还学狼叫的影子,不禁有些好笑;

    看了一眼熟睡中的阿花,拿起龙泉她就走了出去。

    一打开帐帘,出现在眼前的就是林星轮那张笑开花的脸,哪怕在黑夜中,他白皙的牙齿还是让人无法忽视。

    “怎么了?”

    “听说大漠里的月亮特别大,特别圆,我们要不然去转转吧?”

    林星轮小心翼翼的提议道,生怕阿青拒绝自己。

    阿青点了点头,但似乎这是自己和他第二次看月亮了吧。

    走出帐外,林星轮傻了眼,刚才还高悬的月亮不知何时被黑云掩盖了起来,现在天上不要说月亮,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

    阿青安慰他不要紧,出来走走也好;

    于是两人就绕着营地转起圈来。

    “阿青啊,其实我不是普通人…”觉得这个开头有问题的林星轮赶忙改口;

    “不对,我就是个普通人…只是身份有点特别,也没有多特别…就只是我的父亲是…是皇帝而已...啊,你不用在意的,我的父皇一向不在意我,所以我这个皇子有和没有一样!”

    一句话林星轮停顿了好几次,最后还与自己的父亲划清了关系,只是怕自己措辞不当惹了身边人厌烦。

    “嗯。”

    阿青语气波澜不惊,好像早就知道一般。

    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阿青的脸上并没有异色和不耐烦,林星轮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也挺累的吧。”

    林星轮惊诧的又看了一眼阿青,这句话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寻常人听到他的身份不是害怕就是艳羡,但绝对不会用累来形容他;皇家贵胄,天生骄子,有什么好累的。

    “这只是我自己感觉的。”

    林星轮低下头来,像个小孩子一样踢着地上的黄沙,把原本安分待在原地的黄沙踢得到处都是,五零四散,就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真讨厌,天生剑心什么都能感受到吗?

    林星轮突然觉得有点委屈,自己的伪装就这么轻易被人看破了,还是被她看穿!

    两人默默无语,走了一圈又一圈,谁都没有提出要回去,就连月亮前的黑云已经散去,月光重新映照在他们身上都没察觉。

    一个在胡思乱想,一个却什么都没想。

    以为可以一直这样跟她一起走下去的林星轮突然被一阵嘈杂吸引了注意力,眯起眼睛,努力想在黑暗里看清是什么;

    在月光的帮助下,发现一个黑影从营地里疾跑而出,后面还有十几个黑影在追逐而去,再后面还有一队步伐整齐的兵士,但却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不像在追捕前面的人。

    林星轮高呼一声:

    “嘿!前面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没人理会他;

    他看了一眼阿青,两人交换了下眼色,就一起追了上去,追到近前才发现原来最前面的那个人和后面跟着的那拨人都是傍晚在营里来回走动,努力寻桩的封家之人;

    林星轮有点傻眼。

    “这么尽责啊,大晚上的也出来?!”

    谁知那波封家人边跑边齐齐回过头来对他狠狠嘘了一声,有些被吓到的林星轮眨了眨眼,一头雾水,却也不再讲话,只跟在他们后头想知道究竟这是在耍什么宝。

    前头的那个封家人突然停了下来,后面追的人也立马紧急停下,林星轮发现带头的那封家人好像就是早上撞到师父,还被师傅赠予‘痴女’称号的女子。

    女子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就又开始向前跑去,而其他封家人则大半继续跟着,其他人在女子停留的地方走了一圈,彼此对望后点点头,向后打了个手势,就有个兵士抬着一根军旗上来,按照他们的吩咐把战旗插在了那个地方;

    女子一晚上基本跑遍了方圆几十里,好像不会累似的,中间也停留下来数次,封家人都和第一次一样如法炮制,插上一根军旗,而后就一直跟着她。

    林星轮和阿青也跟了一晚上,但还是没搞清他们到底在弄什么迷魂阵,也没人跟他解释,只是天色刚刚蒙蒙亮的时候,领头的女子就毫无征兆的倒在了沙子上。

    而封家人却好像见怪不怪,并没有被惊吓到,只让一个封家男子上前把她背了起来;一行人就往回走,结束了一晚的长跑。

    背着女子的男子走过林星轮他们身边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这个女子只是睡着了,一脸安详,完全看不出跑了一晚上的疲惫感。

    阿青和林星轮也跟着他们一起回去,心中却更加疑惑不解,一群人闹了一个晚上,就为了插几根旗子?

    到了营地,封家的人就回到自己的营帐去了,阿青因为一夜未归,有些担心阿花,就说要先回去;林星轮也说自己去问下舅舅,问到了什么就回来告诉她。

    两人在阿青的帐前分开;

    阿青进帐后,走到床前,阿花果然手和脚又都不在被子里了,幸好面色一脸红润,小鼻子随着呼吸轻轻抽动,看上去就是一夜好梦的样子;

    阿青想把她睡乱的头发稍微从脸上拨开,不想阿花却因这轻微的动作醒了过来。

    “阿姐…”

    刚睡醒的阿花睡眼稀松,揉揉眼睛,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阿姐吵醒你啦。”阿青面带歉意的说道。

    “没有啊~”在说到啊的时候阿花又不禁打起了哈欠,而后精神奕奕的说:

    “是我自己醒了啦。”

    阿青摸了摸阿花的头顶,其实她内心对阿花是有着极大愧疚的,因为自己的到来,害这个孩子背井离乡,失去了至亲却还毫不知情,可以说这个世上阿青如今最在意的就是阿花了。

    看着阿花明亮的眼睛,阿青又觉得人与人的缘分真的很奇妙,明明自己与这个小姑娘毫无血缘关系,之前也从未相识,但短短几个月,就真的如亲姐妹一般,有了这样深的羁绊。

    给阿花换好衣服,林星轮就闯了进来,还端着热乎乎的馒头和清粥,还没放下就招呼阿青姐妹俩来吃早饭。

    三人围在一个案几前,阿花咬了几口馒头,想凑下去喝了口粥,却被还冒着热气的粥烫到了舌头,伸出小舌头不停的呼气,阿青无奈的嘱托慢一点;而林星轮则吹了几下就呼呼的把粥都喝光了,拿着馒头边吃边给阿青讲他打探到的消息。

    “昨晚那个女的压根就是在梦游?!”

    梦游?

    正在喝粥的阿青看了一眼林星轮,问他什么意思;

    “那个女的叫南宫梦,还不是一般的封家人,是封家下一代的大封师!”

    咽下自己嘴里的馒头,林星轮就迫不及待的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她在小的时候就展现出非凡天赋,大多数封家人施展封印术的时候都要用自己的身体接触封印之物才能做到,但是非凡者就能通过外物施展封印术,每一代封家都会出这么几个奇葩,家主大封师也往往都由这几个人中选出;”

    “但这个南宫梦可不简单,她靠的不是别的,就是做梦!梦里她能将自己的意识投射到一个极广的范围,清楚的知道那个范围内每一个桩位的所在,而后就梦游带着大家一起去该封桩的地方,所以昨晚那些插旗子的地方都是古战场的封桩地!”

    一口气说完了这长长的一段话,林星轮不自觉感到有些缺氧,赶紧深吸了一口气。

    “那不是挺好的嘛。”

    阿青并没有如林星轮期待那样感到惊奇,而阿花也只顾着用手掌呼自己的舌头,完全没在听林星轮讲了什么,不觉有些挫败的林星轮嘟囔了一句:

    “明明很厉害好不好...”

    “臭小子,不给你师傅准备早膳!躲到这里来了!”

    老欧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到林星轮已经吃完,就拿脚踢了踢他的屁股,让他让出个位子来。

    林星轮只得站起来,坐到了一旁的床边。

    老欧坐下,随手拿起一个馒头就嚼了起来,看到阿花这模样就问阿青她怎么了,听到是被粥烫到后老欧报以了无情的嘲笑。

    阿花只能瞪了这个老不修一眼,现在她全部注意力都在安抚自己的舌头上。

    林星轮把刚才对阿青说的话又对老欧说了一遍,听罢,老欧感慨道:

    “没想到这代封家出了这么个妖孽…就是脑子看上去不太好使啊。”

    夸人家的时候还不忘毒舌…

    林星轮对于自己师傅的这个恶习表示无奈。

    老欧突然转头看着自己的徒弟,并且从头到尾细细打量了起来,还叫他站起来,围着他转了一圈,甚至捏了捏他的屁股。

    吓得林星轮跳了起来,躲到了阿青的身后。

    从阿青的肩膀处探出半个头,看着老欧,猜想师父是不是最近有了新爱好。

    “嘿嘿,长得倒不错,看着也年轻力壮的,不错不错...”

    看还在眯着眼打量他的师父,林星轮都快哭了出来,就这样子,八成又有什么坑他的主意了。

    接下来老欧果然讲出了一个让林星轮吓到蹦起来的建议;

    “把封家那痴女嫁于你做妃子可好?”

第十六章 谁在作祟

    “你疯了吗?!”

    林星轮从阿青的背后蹦了起来,指着老欧的鼻子骂道;

    “怎么说话的!我可是你师父!还懂不懂尊师重道了?”

    虽然口中在教训徒弟,但老欧脸上满是调戏成功的贼笑;

    “哦,好,师父,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林星轮改了个称呼继续骂道,他当然知道这是玩笑,可这玩笑能随便开吗?

    阿青还坐在这里呢!

    她要是误会了怎么办!

    内心在抓狂的林星轮都不敢看阿青,却不知道人家还在淡定的喝粥。

    “急什么急什么!你想娶还娶不上呢!”

    成功让徒弟急眼的老欧满足的坐到了阿花的身后,帮她梳起了小辫子,阿花虽然觉得舌头不那么难受了,但注意力还是在这上面,没有关心自己的头发。

    “谁想娶了!!!”

    发现越描越黑的林星轮不觉有些崩溃,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个倒霉师傅的...

    “人家可是未来的大封师,虽然脑子有点问题,但封家也绝对不会让这种血脉外流的。”

    专心摆弄着阿花的头发,老欧随意的就给那个未来的大封师下了个脑子有问题的结论。

    阿青的表情却越来越奇怪,林星轮开始还以为阿青不开心了,正想开口解释些什么,但看那表情好像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就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噗嗤一声,林星轮就大笑起来,指着阿花一头的冲天辫;

    “阿花,你这个样子好像野人哦!”

    啥,浑然不知的阿花迷茫的看着这个已经捧腹在地,大笑不止的林星轮终于意识到了情况不对,用手摸摸自己的头顶,只感觉为什么头顶刺刺的,连忙跑到镜子面前;

    赫然就看到一个满头小辫,像极了杂耍人的女孩。

    老欧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没有经验,见谅见谅…”

    但已于事无补,下一秒阿花就已经骑到了罪魁祸首的身上,小手不断的拉扯着老欧花白的头发,还一边恨恨的说:

    “我让你绑!真当姑奶奶是泥捏的吗?!”

    一旁的林星轮也有点傻眼,怎么才这一段时间,阿花就和刚上山的那个小姑娘判若两人了,怎会变得如此凶残?!

    再看到被阿花骑在身上的师父,林星轮恍然大悟;

    果然近墨者黑啊,老头子这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一阵传呼声打断了阿花对老欧的凌虐;

    “殿下,大人,将军请几位到主营议事。”

    老欧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整了整不知道被拔下多少根头发的乱发,故作沉稳的说道:

    “走吧。”

    来到主营,发现已经有好几个封家的人在里面,其中就有那个‘痴女’南宫梦;

    阿青看了一眼这个未来大封师,她眼皮下垂,面无表情,时不时嘴巴还微张悄悄打个哈欠,看上去倒真是有些痴呆模样。

    狄无敌看到林星轮先给他行了一个礼,而后招呼道:

    “来啦,坐吧。”

    于是三人就坐到了另一边的案几旁,听着封家人向狄无敌报告他们这两日的情况,一个中年男子模样的人说道:

    “狄将军,昨晚我们已经将大半封桩点都踩好了,只是…”

    男子踌躇了一下;

    “但说无妨。”

    “只是因为古战场煞气外露的缘故,这片土地的万物之势在不断流失,所以我们担心如今找到的封桩点也会因为这频繁的流动而改变方位。”

    中年男人拿出了一面红色旗子;

    “这是我们封家的‘封物旗’,上面的图纹是由我们族人的血所涂,希望将军将这些旗子都安插在封桩处上,并排兵士日夜寸步不离地守护,务必要镇住这些封桩点!”

    狄无敌听到后眼中闪了一下精光;

    “如此,便交给我吧。”

    中年男子便将一列封物旗交给了狄无敌,老欧这时候开始抱怨道:

    “哎哎哎,叫我们来到底什么事?”

    狄无敌看了一眼三人;

    “你是皇上亲点而来,星轮又是嫡皇子,任何决策自然都要你们在场一同参谋。”

    老欧听到自己白来了一趟,就要站起来直接离开;

    但账外突然传来了兵士惊慌的叫声;一整嘈杂后,一个带刀兵士入营禀报道:

    “将军,营地外不知何时有一群毒蛇围住了我们,而且还在缓缓前进,不少兵士因此被惊吓到,引发了一些骚乱。”

    “无用!”

    一拍座椅,狄无敌站起身就大步走出账外,阿青他们也跟着一起出去;

    但阿青觉得奇怪的是,如今煞气外露,怎么还会有爬虫敢来这片大凶之地?

    到了账外,果然有些新兵已经开始四散窜逃,营前地上密密麻麻缓缓爬来无数毒蛇,这些蛇类多到重叠在一起,蛇信不断吐出,咝咝声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但在营地前也聚集了一队兵士,守在最前,秩序井然,毫不受这类可怕景象的影响;阿青发现他们和之前看守主营的兵士一样,全部腰间佩刀。

    “肃静!”

    见到主帅出现,被吓到的士兵也慢慢冷静下来,营地恢复了安静,只听得到蛇爬行在沙子上摩擦到沙粒的声音;

    “哪来的蛇?!”

    狄无敌上前,站在最前的带刀兵士给他让出了一个口,他便站到了最前面;

    看着这些毒蛇,狄无敌冷笑了一下,继续迈步向前,与蛇群的距离越来越近,让后方的兵士不禁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

    而阿青却觉得越发奇怪了,这群蛇为何没有势?

    在蛇都已经爬到狄无敌脚前的时候,他把穿着战靴的脚高高抬起,哼了一声,就狠狠踏了下去;

    在脚接触地面的一瞬间,阿青感受到一股万夫不可匹敌的威猛之势呈波浪状传出,那些毒蛇触到这股势就全部化为了黄沙,与沙漠融为一体。

    “是谁在作祟!?”

    狄无敌厉声喝道,眼神不断扫向四方,想要找出做这障眼法之人。

    而浮在空中的少年修士见此赶忙悄无声息的驾着拂尘飞离了好几里远;

    感觉稍稍安全的少年这时才有空安抚自己狂跳的心脏。

    我的妈呀,这个凡人怎么如此凶猛!

    刚才那股气势差点没把我给打下来!少年内心不觉有些后怕,同时怒骂那些跟自己讲凡间已无高手的同门;这不算高手谁算?连师父来怕都讨不了好!

    看来不能鲁莽行事,要小心为上了,少年暗想。

    他手臂上的手钏突然不断闪动,他赶忙掐住隐气决,男子的势已经探到这里了吗?

    那边狄无敌不断催动自己的势向外延伸探查,但还是毫无所获;

    看来那贼人已经跑远了,狄无敌睁开了眼睛;

    走回营地,交代带刀兵士加紧每日巡防后,就回了主账。

    “修士?”

    回账后林星轮急忙问自己的舅舅;

    “应该是。”

    狄无敌也在思考,修士为何要来参这一脚?

    尽管人间戒对他们而言已经如同虚设,但自贵为山人的他们也从来不屑管人间的事,这事实在也是让人奇怪。

    “哼,连个贼都抓不到,你这刀道修了和没修有什么两样?!”

    老欧总是逮着机会就极力嘲讽狄无敌,而且言语都幼稚无比。

    他们是有仇吗?

    阿青给林星轮打了个眼色;

    林星轮则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狄无敌不理这个曾经老友的挑衅,只是对封家也交代晚上就不要出营了,想来有人要在封印之事中作梗,但要尽快找到全部封桩将古战场封印,决不能拖延。

    封家的人应下后就离开,又开始他们的步行寻桩路。

    老欧感觉自己拳头打在棉花上,无趣得很,就带着阿青走了;

    林星轮则被狄无敌交代留下来一起吃午膳。

    “老欧,你和狄将军是老相识吗?”

    一出来,阿青就把多日的疑问问了出来。

    “谁跟他老相识!”

    不料好像碰到了老欧的逆鳞,一甩袖子就不理阿青自己走了。

    虽然没有得到回答,但阿青也猜出这两人肯定有什么往事,说不定还相当刻骨铭心。

    夜晚很快降临,阿青感到空气中的煞气越来越浓重,就连阿花都冷到裹紧了被子,不像之前一样乱踢了。

    阿青盘坐在床角闭目,自从冷月潭修心之后,她发现自己并不需要睡觉,只要收回心神,进入一种冥想的状态,也能达到养神的效果。

    突然空气中的煞气浓重了许多,看上去空气中都有了一丝一丝流动的血气;

    阿青睁开眼睛,赶紧叫醒阿花,带着她走出账外;原本应该漆黑的天幕却变成了一片血红色,那日看到的可怕战场又浮现出来,只是不再是由白云凝聚,而是那丝丝煞气凝聚而成!

    营地内一时乱作一团,身着道袍的封家人见此异象也出了帐来,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南宫梦不知何时走到了阿青的旁边,嗓子还带着刚睡醒的那种嘶哑,喃喃自语道

    “要出来了。”

    话音未落,原本在天上的煞气幻影竟看向了地上的营地,化作道道红光直射下来,落到地上就变成人形的鬼兵,与周围人厮杀起来。

    “小心!”

    林星轮对着阿青惊骇的叫道;

    阿青回头,只见一个煞气鬼兵正举刀而起,目标正是自己和阿花!

第十八章 少年修士

    当老欧和狄无敌匆匆赶到的时候,现场没有留下丝毫关于四个人的痕迹,看着那个传出阵阵杀伐之声的黑色裂缝,老欧急得额头青筋直跳;

    瞪了眼狄无敌,迁怒道:

    “这是怎么回事?”

    狄无敌看着这个莫名出现的裂缝,眼神深邃幽暗,脸上看不出喜怒,但整个人散发的气息却更加冰冷;

    “我也不知道。”

    老欧拔腿就要往那个洞里走,这时一个身影从中探了出来!

    仿佛就像一尊散发着死寂之气的神魔,这战魂通体灰暗,连那盔甲都破损不堪,眼睛和嘴巴里一片空洞,只能发出无声地嘶吼,想从这个狭小的裂缝中挣脱,到这人世上肆意发泄自己的怨气。

    看着眼前这尊有着强大气息的上古战魂,老欧眼中满是怒气,二话不说,拔剑而出,横锋在侧;

    “江河淮汉,为我助力!”

    老欧手中的龙泉剑身上闪过一丝幽蓝的光芒,整个剑身下坠点地,感觉似乎比之前沉重了许多;

    老欧像挥舞重剑一般,改刺为劈,大喝一声,向上重重挥去。

    战魂凭着残存的战意拿起手中的兵器也挥下,一个是身高数丈的神魔,一个不过身高几尺的古稀老人,二者短兵相接,结果却是龙泉狠狠击碎了战魂的武器,更势如破竹一般将战魂的整个脑袋都劈了开来。

    还没现世半刻的战魂化成了一缕缕黑烟飘回了裂缝之中。

    将龙泉扛在肩上,老欧继续向着裂缝迈进;狄无敌却不知何时挡在了前路。

    “你想拦我?”

    老欧的脸上满是不屑,语气更是狂妄之极;

    “我打不过你。”

    狄无敌坦然承认了自己并不无敌。

    “在这个世上大概也没有几个人可以打得过你...但是...你确定你走进去以后能做什么吗?”

    狄无敌深邃的眼神看着老欧;

    “这里面大概就是万年积累下来的怨煞之气汇成的异空间,也可以说是真正的上古战场...”

    老欧的面上冷得仿佛布满了冰霜,却没有强行闯过去。

    “星轮是你的徒弟,却更是我的亲外甥,还是我朝唯一的嫡皇子!我的焦虑绝不会比你少半分。”

    “那你却选择什么都不做?”

    老欧用冰冷的语气嘲讽道;

    狄无敌头一次因为要压抑住自己的努力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一只战魂又探头出来,发现底下正好有一个背对他的人类,默默地举起了武器,就要结果了他。

    而这时狄无敌正好爆发出了自己的情绪,大声说道:

    “现在我们留在外面比进去能做的多得多!”

    同时右手如捶墙一般向后捶去,那个拳头什么都没有碰到,仿佛只是捶在了空气里,但那第二只战魂就如上一只一般化为了黑烟,连人间都没看到一眼。

    “这些战魂,你觉得是他们可以对付的吗?”

    狄无敌另一只手指向在不远处围成一圈的普通兵士;

    不少人看到了这边的动静,但发现怪物都被自己的主帅和护国剑圣解决后,大家都感觉十分安心,并没有因此骚乱。

    老欧也看了一眼他们,沉默了下来。

    “被吸进去的不止是星轮,还有阿青和南宫梦,她们都不是普通人...相信一时半会不会有事;现在紧要的是和封家人商量,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他们弄出来....而且,我那边也出现了一个裂缝,现在怕也是有东西出来了。”

    “我守在这边。”

    老欧抱着剑坐了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狄无敌说的没错,如果放任战魂窜逃出来,受到伤害的不止是那些兵士,更有无数无辜百姓。

    看了一眼老欧,狄无敌就发动自己的势,原地只留下一个残影,而人早已经到了另一个裂缝的所在。

    看着一只妖怪模样的战魂在虐杀自己的士兵,狄无敌的怒火烧到了极点,抽出插在沙子里的陌刀,向上旋了个圈,一跃而起,重重砍下,直接砍碎了这个战魂。

    站在黑烟之中,狄无敌感觉事态超出了自己的掌控,明明自己只是移动了一个封物旗,为什么会有两个裂缝?

    少年修士走在上古战场内,突然打了一个喷嚏,醒了醒鼻子,少年暗想是谁在念叨我吗?

    没粗,另一个移动封物旗的就是他!

    根据自己对于封家的了解,知道如果只是一个封桩点不对,封印阵只会出现一个缺口,到时自己悄悄做掉护卫,打昏封师,由这个缺口进上古战场拿点法宝什么的再悄悄溜走,神不知鬼不觉;

    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法宝还没拿到,自己就先把最重要的一个给丢了...那可是灵宝!要是没找回来的话自己可惨了。

    说起来都怪那个凡间丫头,三番两次坏我的事,再见到她一定大卸八块,不对,八十块!八百块!

    但下一秒少年就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个耳光,这张乌鸦嘴!

    在少年的前方不远处,有一队战魂在围攻一个人,与其说是那个人被围攻,更确切的说是那个人在虐杀这群战魂,拿着一把缠着白丝的剑,如杀神一般,来一个砍一个,来一双砍一双!

    此人正是夺走了他法宝的阿青!

    尽管战魂无痛无惧,但这样被人像切西瓜一样的随意砍翻,还是让旁观者心中涌起了一股凄凉之意,当然这凄凉更多的是给自己。

    这丫头怎么这么厉害啊!

    少年心里在哀嚎,就他自己估计,自己要是遇到了这样多数量的战魂,哪怕灵宝还在手里,也只有一跑了之,绝不敢多纠缠半刻;

    感到绝望的不止是主人,还有他的法宝,自从被拉在这把剑上后,拂尘无时无刻都想尽快逃离,但是进入上古战场后,风势突然消失,拂尘正要脱身,下一秒又被煞气拉住了;

    这煞气可比风势霸道多了,不仅死死拉住它,还渐渐侵蚀它的本体,那可真是要了命咯!

    咦,周围怎么有熟悉的味道?

    正所谓法宝有灵,是为灵宝;在探测到自己主人位置后,拂尘就想用尽全部力气挣脱出来飞往主人身边,正好这时那队战魂都被阿青砍成了黑烟,看着龙泉剑上突然变得不安分的拂尘,阿青就往它欲图挣脱的地方看去。

    没有人啊,阿青不觉有些疑惑。

    这时已经趴到在一块石头后面的修士少年在心里暗骂这吃里扒外的混蛋灵宝,居然出卖自己,同时默默祈求列祖列师,千万不要被这可怕的丫头发现自己。

    但少年没想到的是,还没等阿青找他麻烦,身后就缓缓走近了一个人面马身的半妖战魂,空洞的眼睛看着趴在地上的少年,手中战斧缓缓举起,毫不留情的就要劈下。

    少年这时才发现自己后面来了这么个大家伙,但已来不及逃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巨大的斧头就要朝自己脑袋砍下,让自己成为它的斧下冤魂;

    我的祖师爷哟!

    少年闭紧了眼睛,等着那巨击砸到自己的身上;但久久过去,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发生,少年慢慢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了日后夜夜在他噩梦中出现的场景。

    那个疯丫头肩扛着那把剑,剑上还缠着自己不断挣扎的宝贝,旁边是刚刚被砍掉脑袋的战魂;

    由于光线都被她遮挡住,自己只能看到一个黑黑的轮廓,直到这个黑影弯腰俯身下来,自己才稍微看得见这人的五官,但整张脸还是黑黑的让人看不清;

    而那双好像要冲破云霄的剑眉,少年却看的清清楚楚;那双剑眉一抬,凶意毕露,简直就是世上最可怕的恶霸,关键是这恶霸还语气冷漠,充满杀意的对自己威胁道:

    “嘿!”

    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少年双膝下跪,伏在阿青的面前,说了那句最经典的台词;

    “英雄饶命!”

    这人有什么毛病?阿青看着突然跪倒在自己面前,还讲了莫名其妙的话的这个修士,疑惑的抠了抠自己的眉毛,自己不过打了个招呼,怎么就吓成这样,之前不是还一直要打要杀的吗...

    把他的法宝扔在他的面前,阿青说:

    “刚才还没打完,现在继续。”

    刚刚捡起法宝又听到这句话的修士少年,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欲哭无泪,谁还敢跟你打?嫌自己命长吗?

    赶忙举起自己的双手背到脑袋后面解释道:

    “不打!再也不打了!以后小弟唯大姐马首是瞻!叫我往东绝不往西,叫我摸狗绝不偷鸡!”

    这人怕不是傻了吧?阿青越发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不是说修士都最重身份吗,怎么这个这么没有节操。

    罢了,觉得没意思的阿青转身离去,不想理会这疑似发疯的修士。

    看着阿青背过身去,修士少年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总算是留住了性命,还拿回了自己的灵宝,简直美滋...滋....,少年看着眼前出现的剑锋,刚才的喜悦就像口水咽了一半被卡在喉咙一样,有了一种噎住的感觉;

    阿青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转身将剑架在了这个修士的脖子上;

    “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搞的鬼?”

第十九章 天下山门

    听到这夺命题,修士少年的大脑在飞速旋转;

    说不是…这女子铁定一剑要了自己的命;傻子都不会信这话,自己可就在正好的时候出来袭击她们的;

    要说是…好像风险也很大,决定了!说一半藏一半!

    少年准备好了理由,正准备哭天喊地爬到阿青脚下抱着她大腿卖可怜的时候,阿青正好开口了;

    “你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修士从来都不会把凡人的性命当回事。”

    明明这个异空间内不可能有风,但少年还是觉得自己的脖子背后一阵寒意袭来。

    吾命休矣。

    绝望的少年闭上了眼睛,手里紧紧抓住灵宝,但也知道自己就算反抗也是无济于事的。

    “你站起来。”

    阿青并没有挥剑斩下;

    又死里逃生的少年赶忙站起,双手捏着拂尘长柄,恭顺的把手垂在了膝盖前,也低头不直视阿青,一幅乖巧的样子;但盯着地面的小眼睛却一直转动,不知在想什么鬼把戏。

    “你跟我走吧。”

    阿青说完就提着剑走在前面,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少年面前;

    少年挣扎了一会,还是放弃了偷袭的想法,跟了上去。

    “你叫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中间不过半步距离。

    如今小命捏在别人手里的少年只能老实回答道:

    “彭莒。”

    “彭菊?菊花的菊?”

    “是莒!上古莒国的那个莒!”

    彭莒差点暴走,要不是自己打不过这个女人,他一定要把这个女人的魂魄拔出,让她尝尝烈火焚魂的滋味。

    但被阿青看了一眼后彭莒就又夹紧了自己的尾巴,不敢再造次。

    “你是哪个山门的?”

    彭莒听到这个问题,顿时一改萎靡之态,案首挺胸,反而走到了阿青的前面,骄傲的说道:

    “白岳齐云山,师从太白门。”

    看着久久不说话的阿青,彭莒心中越发自得;

    小样,吓到了吧!

    阿青沉思后又问:

    “很厉害吗?”

    彭莒差点没被脚下的石头绊倒,拼命压抑心中的怒火,安慰自己道:

    莫气莫气,这是个没见识的小丫头。

    嘴角强拉出一丝微笑,语气勉强平和的说:

    “这位女侠,可知‘四山两岳一福地’?”

    阿青摇头;

    果然是个不学无术的丫头,彭莒心中对阿青暗暗鄙视。

    将手背到身后,一幅老夫子的模样,摇头晃脑的给阿青解释起了修士界的七大山门;

    相传,自开天而后,辟地伊始,这七座名山大岳便拔地而起,耸立在天下各处,千万年间无论如何地动山摇,都不曾下沉过一分一毫;

    而将自己的山门建在其中的修士门派也无一不是传承万载的大派;

    甚至凡间也有不少古籍专门记载着这些门派的历史,因为早在人间戒前,这些门派就已名动天下;

    讲到这里彭莒瞄了一眼阿青,仿佛在说明明所有人都知道的东西,你却不知道不觉得丢人吗?

    而后才继续说:

    “所谓四山两岳一福地,哎,说着真拗口,就是我们修士说的‘四二一’;一些无聊的人还据此编了一首打油诗。”

    彭莒念出了那首打油诗:

    “

    武当山中正一道,齐云山前太白门;

    青城山里老君在,龙虎山上张家宅。

    大茂山间说太平,天柱山门云雷响;

    终南终日云烟绕,第一天福在中央。”

    听到正一道的时候,阿青握着龙泉的手不禁紧了几分;

    “正一道如何?”

    并不怀疑其他的彭莒解释道:

    “正一道以雷法著称,虽然也挺厉害的吧,但是还是没我们太白门有名。”

    彭莒的脸上写满了‘快来问我们太白门有多厉害’的期待

    “那天下第一就是天福门?”

    “当然不是!”

    阿青发现这个少年和林星轮这点倒蛮像的,怎么每天都在咋咋呼呼的。

    “天福门只是运气好!占了一个天下第一福地的名头,别的无论是功法还是名望都不过尔尔!”

    虽然嘴上讲着不过尔尔,但彭莒的语气却不自觉带了一丝酸溜溜的味道。

    “哦,原来如此。”

    说完阿青就不再发问,这下彭莒可急了,这什么意思啊!怎么不问了呢?!

    “你怎么不问问太白门如何呢?!”

    看着像一个孩子一样挡在自己面前的彭莒,阿青只是伸手将他的头拨开,免得挡到了自己的路。

    “你不是说七大山门都已传承万年,那想来也差不了多少,有什么好问的?”

    彭莒气急,正要开口辩论些什么,但话一到嘴边就立马变成了;

    “小心,后面有战魂!”

    阿青反握龙泉,向后极速一刺,那个妄图偷袭二人的战魂就被刺穿了喉咙。

    变成战魂还会这么偷偷摸摸的吗…

    阿青看着正在化为黑烟的这个战魂,这个战魂比起之前的身形矮小了好几倍,手持武器也是匕首样式,想来生前行的也是斥候、刺客之类的角色。

    又看向刚才只会大喊大叫的彭莒

    “我记得你是修士,会法术的吧。”

    虽然阿青的语气没有丝毫嘲讽,但彭莒听到后却感到羞愧难当,自己被这恶霸一吓,再看到她大杀四方的样子,竟不自觉对她有了依赖。

    真是耻辱,居然依赖于一个凡人!

    但转念一想,彭莒更觉得不对劲;

    明明在这异空间内,万物之势不复存在,就连自己都只能靠自身的法力驱动法宝防身,那这丫头的力量又是哪里来的?而且比在现世更厉害了如此之多!

    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彭莒老实的跟在阿青的身后,充当她的耳目以防再有战魂偷袭。

    这个异空间的一切都没有颜色,天是灰的,地也是灰的,就连草木都是灰的,若是不注意,自己还会被与大地颜色融为一体的石头给绊倒。

    望了望天边,虽然有不知何处传来的光,但却苍白无比,只是将这无穷的灰照得更加可怖。

    阿青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手背手掌翻看了两遍,发现自己现在也都只剩下灰色了;

    要尽快找到林星轮和南宫梦啊…

    阿青看着旁边这个把他们弄进来的祸首,语气不善的问道:

    “这里是哪里?”

    感受到语气中冰冷气息的彭莒不禁缩了缩脖子,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吐了出来;

    “这里就是真正的上古战场,因为数万年的煞气积累,已经生生辟开了一个异空间,这里的所有一切都是煞气,不管是这天还是这地,本源都是煞气。”

    阿青听到自己脚下踩的都是煞气,心中更加不安。

    “那我们现在也是煞气?”

    彭莒连忙否认;

    “不是不是,我们现在只是被煞气笼罩住了身体,等我们出去就会恢复正常,一时半会不会有事的。”

    “那一时半会之后呢?”

    彭莒闭紧了嘴巴,身体不安的扭了扭。

    阿青心中无奈,知道现在无论是杀了他还是怎样都已经于事无补,眼下之急还是要尽快找到走散的两人并把他们带出去。

    “如何找到我的两个同伴?”

    赶紧抓住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彭莒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我们是从同一个缺口被吸进来的,他们也绝对不会离我们太远,只要在这周围找一找一定能找到!”

    尽管阿青心中的想法也是如此,但看着不远处零零散散飘荡的战魂,以及这满是煞气的空间,阿青不免着急,林星轮和南宫梦可都没什么自保的能力啊!

    着急的不仅仅是阿青,老欧现在急得喉咙都快冒出烟来了。

    “什么!没办法!”

    看着面前面面相觑,满脸为难的封家人,老欧愤怒的咆哮道:

    “怎么会没办法呢?!阵法可是你们设的,以前就没有这种误入封印的先例吗?”

    封家那个中年封师站出来解释道:

    “阵法是我们布的没错,但真正主阵的是阿梦,她现在也在里面;如果只靠我们的话,我们只能将布下的其余封桩全部拔起,彻底放出战场,这样他们也就能一起出来了。”

    就算老欧现在急火攻心,也知道这绝对不可能;

    老欧像无头蚂蚁一样在原地乱转,他头一次有了自己一身功夫,却毫无用武之地的憋屈感。

    “若是…”

    封家人中传出一个弱弱的声音;

    下一秒老欧就出现在发出声音的人的面前;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大脸,这个女封师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若是?”

    往后退了两步,稍微离这个脾气古怪的剑圣大人远一些后,女封师才继续讲道:

    “我们虽然不能直接把他们放出来,但若是能告诉他们两个空间交接处的方位的话,他们就能从那个出口出来了。”

    老欧高高抬起了自己右眉,示意她继续;

    “一般的传讯方式确实无法传到如今身处异空间的三人手中,但若是阿梦做梦,将梦境与我们中的一个人相连的话,我们就能在梦中告诉他们具体方位了。”

    剩下的封家人听了此言不禁纷纷点头,在家时阿梦确实时常无意出现在他们的梦中。

    于是所有封家人都记下了两个接口处的具体方位,轮流睡着,静待南宫梦的托梦;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现在的南宫梦不止没有时间睡觉做梦,连坐下的机会都没有。

    上古战场内,看着另一侧袭来的战魂,南宫梦大声喊道:

    “皇子殿下,那边还有!”

第二十章 流水落花

    林星轮从出生开始,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之一;

    他不仅是皇子,更是唯一的嫡子;可以说只有他不想的,没有他要不到的。

    他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身体之累、皮肉之苦。哪怕拜了师傅要学剑术,却也因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从没有吃过什么大苦头。

    但如今,这个尊贵皇子,却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甚至丢了头簪,露了春光。这样的难堪都是因为…

    这害人的封家血脉!

    “皇子殿下,那边还有!”

    听到这声呼救,林星轮赶忙解决掉面前的这只战魂,回身与刚刚袭来的那只搏杀了起来,但余光却看到不远处还走来了三四只身形高大的上古战魂!

    这女的,不是什么未来大封师吗?为什么这么没用!

    被战魂弄得手忙脚乱的林星轮心中充满了怨气,自从他们两人共同落入这鬼地方以后,周边就源源不断的袭来战魂;

    一开始他还能游刃有余的和他们周旋,但数量越来越多,就变得有些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还要保护旁边这个女人...

    除了乱叫什么都不会!

    狠狠瞪了一眼无辜的南宫梦,林星轮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回事,就低吼一声,将剑挥向面前的战魂;

    “流水落花!”

    一股与煞气及其相似的死气从林星轮的剑锋处传出,面前的战魂就如豆腐一般被他轻易割开。

    但林星轮也因此没了大半气力,后退到南宫梦的身边,气喘吁吁的急促说道:

    “不行了,要跑!”

    南宫梦紧张得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拼命点头。

    林星轮见到那几只战魂渐渐逼近,挥剑劈散一只后就趁机拉着南宫梦从那个缺口跑出,两人脚步飞快,但后面的战魂也在嘶吼着紧追不舍。

    要了我的命了!

    本就气力不足的林星轮很快就觉得有些无法坚持,甚至南宫梦都比他跑得快了些;

    林星轮的速度慢慢减下,眼看就要被战魂追上。

    拼了!

    被追到愤怒的林星轮停下脚步,横剑在前,准备和这些战魂决一死战。

    而南宫梦却在这时又恢复了那种有些痴呆的模样,也跟着林星轮停下来;

    见到自己队友的猪操作,林星轮忍不住大骂道:

    “你停下来干嘛!还不跑,一起等死啊?!”

    但南宫梦却只是眨巴眨巴眼睛,并没有自己跑走的打算。

    感觉还没被战魂砍死,自己就要被气死的林星轮决定不去理这个痴女,自己能做的只有尽力保护她到最后一刻了!

    做好死战准备的林星轮憋住了气,准备他的最后一击。

    流水落花!

    “牧羊。”

    一个声音在林星轮挥剑的时候响起,一股散发着浓浓死气的势由林星轮的剑上挥向了战魂,而一股凝聚成剑的煞气也直直地击向那波战魂,前者劈散了最前面的几个,而后者则直接将后排的所有战魂都击成了粉碎。

    阿青…

    看到自己时刻思念的人,还没来得及高兴的林星轮就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晕眩,直直的就往后倒;

    在晕过去前林星轮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朝自己快步跑来,心中的不安在那一刻尽数消弭。

    南宫梦见状,就跪坐了下来,小心地把晕倒的林星轮上半身扶起来,把他的头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有些呆呆的看向已经到跟前的阿青两人。

    “南宫姑娘,没事吧?”

    探了探林星轮的脉息,发现只是气力用尽睡着后阿青放下心来,才对南宫梦询问道;

    “嗯,没事。”

    看着又恢复了第一次见到时那样痴呆模样的南宫梦,阿青不禁有些头痛,这姑娘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犯病了。

    “这就是封家这一代最出色的‘梦君’啊。”

    彭莒凑到了南宫梦面前仔细的观摩了起来,好像是看到了一件奇珍异宝。

    “梦君?”

    阿青发现自己真的是要多出去走动走动,长长见识了,怎么随便一个名词都是自己不知道的。

    “是啊,封家内定的下一任大封师,以梦封物,无形无距;还因此得你们凡间皇帝的赞赏,封为县君,赐号‘梦’,是封家最宝贝的后人了。”

    彭莒还想伸手摸摸这个梦君的脸,看看她会不会有反应,但被阿青一个锐利的眼神制止了。

    “可惜,虽然厉害,但长期入梦给她的精神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大半时间都是这种痴呆样子。”

    彭莒惋惜的摇了摇头,就站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阿青发现好像不是自己无知,而是这个修士该知道的很多,不该知道的也很多。

    “看书!要多看书!凡间不是有句话...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说的一点都没错!”

    彭莒语重心长的对阿青说完后,就到一旁打坐了起来。

    但阿青却对此表示怀疑,看书能看到这么多封家的隐私吗?

    “你照顾他吧。”

    南宫梦对阿青说。

    阿青点了点头,把林星轮的头接了过来,却并没有让他枕在自己腿上,而是脱下外衣叠成一个枕头让他躺了下来。

    南宫梦站起身,走路有些一跛一拐的;

    在四人周围的极小范围内,南宫梦咬破手指在四方宿位的地面上都涂抹了一下,再走回到阿青他们身边,将涂血的那个大拇指按在另一个手掌的掌心,低喝一声;

    “封!”

    一股势就从南宫梦身上直窜而出,引动了四个方位的势,如雾一般笼罩住了四人。

    彭莒拍手叫好道:

    “不愧是梦君,居然将我们的气息给封印住了,只要不是倒大霉遇到了闯进来的战魂,就不会有战魂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施完了封印术的南宫梦又跪坐了下来,想把林星轮重新放回到自己的腿上照顾,连忙被阿青劝阻。

    南宫梦也不强求,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坐在林星轮的旁边。

    阿青提着剑,站在封印阵的边缘,看着周围来来往往走过的战魂,但凡有踏进封印阵范围的战魂都被她一剑劈散,彭莒和南宫梦也能趁此机会稍微恢复一下体力。

    过了一段时间,阿青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她甚至在这个空间里察觉不到世间的流动;

    天空中苍白的光突然暗淡了下来,周围的环境渐渐从浅灰变成了深灰,阿青心中警惕大作;

    八成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果然,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周围突然生气了一层薄薄的灰雾,那雾越来越浓,渐渐浓到阿青连眼前的三人都看不见了;见到情况不妙,阿青只能出声叫大家都坐在原地不要动,而自己则闭上了眼睛,用剑心感受煞气的势,并用煞气的流动探查附近的情况。

    一阵轻微的震动在煞气中传来,而且一下连着一下,并不像是人走动的频率。

    哒、哒、哒、哒

    不过半响,阿青甚至听到了和那频率相同的踏步声,将龙泉向上举了三分,阿青时刻准备出剑。

    阿青其实现在心中有一种赌博的紧张感,她站的地方就是封印阵的边缘,无论来的是什么,只要没有接触到她,那么他们就不会被发现;

    一只马蹄先从雾中踏了出来,然后是健壮的马腿,阿青平视就只能看到这么多,往上看去,一只高达数丈的上古战马暴露在了阿青眼前,它在不缓不慢的走着,刚才感受到的频率和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

    浓雾像是知道它的到来一般,在它的身边纷纷消散,阿青才得以看清它的真面目。

    它身上披着刻有复杂纹饰的战甲,头顶也有专门定制的战盔,战盔之上还生了一双大角,威武中带着一丝神圣之感;

    最关键的是,这只战魂和之前见到的完全不同,虽然通体也是灰色,但栩栩如生,就如真实活着的一样,阿青看向它的眼睛想看到里面是否也是一片空洞,但下一刻身体却僵在了原地。

    她和它对视了;

    阿青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它在看她。

    但这只如生灵一般的战魂并没有对阿青怎样,只是像路过一般从她身边走过。

    很快迷雾就重新笼罩在周围,匿去了它的身形,连那哒哒的踩地声都渐渐远去。

    居然是真灵!

    在后面开了天眼的彭莒也看到了这匹马状的上古战魂,他知道这不是那些由煞气汇集而成的怨灵,而是一位真正战死在这片战场,并且生前十分强大的上古大妖之灵!

    终于了看到自己的猎物,彭莒看了眼还愣在原地的阿青;再举了举自己的手掌,发现这雾已经浓郁到如果不放在眼前,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的地步;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手上掐住隐气决,彭莒就悄悄地从封印阵中溜走了;

    坐在原地的南宫梦在彭莒走出阵法范围的时候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却什么都没说,眼神呆呆的又看向了地面。

    发现浓雾渐渐淡去,阿青便转身回到了南宫梦和林星轮的身边,由于刚才那眼对视给阿青的震撼太大,她到现在都没察觉彭莒的气息已经消失。

    就在浓雾即将散光的时候,林星轮也慢慢醒转过来,但他刚睁开眼,就恨不得再重新闭上!

    他们的周围怎么站了这么多的战魂!

第二十一章 大妖夫渚

    阿青看到三人已经被团团围住,心中也不免一沉;

    数量实在太多了,如果只靠自己一剑杀敌的话,南宫梦和还很虚弱的林星轮难免不会受到殃及。

    但战魂们步步逼近,情况已经不容再犹豫了;

    阿青闭上了眼睛,但同时将心底的恨意释放了出来。

    小牧羊女模样的剑心不再盘腿而坐,而是站起拿着竹杖挥舞,眼中满是恨意。

    在上古战场内,剑势引动的煞气中多了由恨而生的剑意,阿青就像一个风眼一般,周身汇集了大量的煞气。

    阿青睁开血红一片的眼睛,将龙泉向四方横扫,汇集的煞气就随着剑意发出,围住他们的战魂触势而灭,直接泯灭,连重化为煞气的机会都没有。

    解除危机后,阿青扶着剑半跪下来,强行将恨意压回到心底,但原本已经趋近恢复的剑心身上又开了几个大口子,情况甚至比进冷月潭之前更糟。

    “阿青,阿青!”

    挣扎着爬起来的林星轮跑到阿青旁边,心急如焚,想碰却又不敢碰如今看上去痛苦异常的阿青。

    阿青咬着牙问:

    “为什么这些战魂能发现我们?”

    林星轮看向南宫梦,而南宫梦没有回答,只是将头转向一边。

    林星轮走到那个方位,发现地上的血印不知何时被一捧黄沙盖住了。

    “该死!”

    阿青的恨意更盛,恨那个修士的歹毒,更狠自己当时没有一剑把他杀了。

    林星轮见到阿青的这个状态,心中知道阿青已经陷入了恨意之中,如今阿青的剑心已经压制不住内心的恨意,身上气息紊乱,面色更是狰狞,要是再不出去找师父帮忙的话...

    林星轮不敢再设想这样的后果。

    三人赶忙重新找到一个类似山洞的地方,让南宫梦在洞口又布下了封印阵,暂时躲了起来。

    而为自己成功阴了阿青一把得意洋洋的彭莒则忙着寻找那个真灵;

    八成那三个凡人已经被战魂围攻击杀了吧!

    彭莒充满恶意的想到。

    居然敢这样对一个修士,让他们这么痛快的死还真是便宜他们了,就是可惜了那个封家的丫头,不过谁叫她倒霉呢。

    彭莒跟着自己手臂上的手钏指引,终于发现了身高数丈,头顶大角的上古真灵。

    那真灵还是不紧不慢的走着,眼神平和,马蹄经过之处,如果留意看的话,会发现地面就如水面一样荡起了一阵阵的波纹。

    头生大角,其行有水,似马非马,状如白鹿。

    是了!上古大妖夫渚!

    彭莒从自己的脑海中找到了关于这只真灵的资料,身子激动的发抖;

    这次真的发了!

    彭莒蹑手蹑脚的靠近可能是这世上仅存的一只夫渚真灵。

    咬破自己的手指,另一只手掐诀,看夫渚并没有在意自己,便借助法力快速的跳了出来,将咬出血的手指印在了它的身上。

    摄魂!

    夫渚的身影慢慢变得透明起来,夫渚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修士,没有任何反抗,留下一声叹息响起在彭莒的脑海中,就从这个世间消失了。

    夫渚者,其性不争。

    彭莒在这个期间精神一直紧绷,直到自己确定这只大妖真灵已经被自己吸收了以后才放下心来,继而就是一阵狂喜!

    若不是身处险境,他都想仰天大笑三声了。

    彭莒握紧了拳头;

    这次回去炼化了这只大妖真灵,自己的境界一定能再上一层!

    他是个魂修。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连最亲的师傅都不知道;

    在一次奇遇中找到了这本上古修魂之法,可以吸纳强大的魂灵增强自己的神魂,从而让自己的境界可以快速突破,但境界越高所需的魂灵就越强大;

    而就算在修士界中,这种类似害人利己的功法也是为大多数人所不容的,他一直小心隐藏不敢过分使用,所以陷入瓶颈很久都无法突破;

    这次发现了上古战场破封,便急忙赶来,想在这其中找到自己的机缘。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彭莒可以感受到这只魂灵的强大,足够支撑自己再上两个大台阶了!

    到时候..哼哼..

    彭莒的眼中露出了寒光,自己一定要让正一道的那个女人付出代价!

    空气中又慢慢有了一些雾气弥漫,彭莒本想尽快逃出上古战场,却也知雾气之中自己寸步难行,于是便找了个地方躲藏,自己捏住隐气诀,想等到雾气散尽后就逃出去寻一个地方将夫渚真灵彻底炼化;

    但他没料到这雾持续的时间却比他想得长的多...

    同样陷入浓雾中的还有阿青他们,阿青因为剑心受损,情绪非常不稳定,林星轮就让她躺下休息,尽力稳住剑心,于是阿青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而南宫梦也因为多次施放封印之术,气血消耗过大,一坐下来靠着墙壁就进入梦乡;

    林星轮本想守在两人的身边,但那雾不知何时飘到了洞中来,林星轮一吸入,就立马也开始昏昏沉沉,倒下睡着了。

    在雾中,踏出了一只女孩的脚,停在了哪怕在睡梦也面容痛苦的阿青面前。

    睁开眼,阿青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头痛的厉害;

    将脸埋在自己的手掌里,过了一会脑袋的刺痛感消退一些后,阿青才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她躺在床上,似乎是在一个木屋里,周围的家具和用品也是都木制的;阿青的脑袋如浆糊一般,她好像忘了很多事情,但隐约记得这是自己的家,而自己则叫阿青。

    “阿青!阿青!”

    随着一阵快活的叫声,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门口跑了进来,阿青眯着眼看了很久,直到这个女孩跑到了床前,自己才看清她的脸。

    “阿烈?”

    阿青看到她的第一眼脑海里就出现了这个名字,随之浮现的还有一段记忆,这是与她一起长大的小青梅,她的父亲是这个部落的族长,而自己自小父母双亡,全靠他们一家将自己抚养成人。

    “阿青,你怎么还在睡啊?”

    阿烈直接坐到了阿青的床边,拉住了她的手。

    “我们今天去山里玩好不好?”

    “可是...今天不是大祭日吗?”

    阿青的记忆里一个又一个熟悉且陌生的名词冒了出来。

    “没事啦,大祭日又用不上我们,只要赶在祭祀结束之前回来就好了!”

    “...那好吧。”

    阿青被阿烈拖着起了床,在阿青洗漱整理的时候,阿烈就在一旁看着,眼角弯弯的,带着开心的笑意。

    “你笑什么?”

    阿青奇怪的问道;

    “因为你好看啊,让人心生欢喜~”

    用布擦了一下脸,阿青无奈的说:

    “你都看了十几年了...而且,论好看谁都好看不过你吧。”

    阿烈是部落里,不,是附近的十几个部落里都远近闻名的美女;

    长发垂地,淡扫蛾眉,更有一双像含了一池泉水一般的眼睛,流转之间,就会不自不觉被她吸引。

    “可我觉得你的眉毛才最美。”

    阿烈的手抚摸了一下阿青的眉毛,在两人肌肤接触的一瞬间,阿青突然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但这感觉一瞬即逝,很快就被两人当下的美好填满。

    两人携手一起走出了屋子,在部落里,每个人都在为今晚的大祭做准备,但看到阿青和阿烈都会停下来打招呼,夸阿烈和阿青长得更漂亮了之类的话。

    就在说说笑笑中阿青和阿烈走出了部落聚集地,到了往日她们两人最喜欢游玩的山林中。

    穿过满地都长满了青草的树林,两人来到一个小水涧旁,坐到了河边的大石头上,阿烈就脱下了鞋袜,把自己的脚放到了水里,并因为水的冰凉而打了个寒颤;

    “好舒服啊~”

    阿烈彻底躺倒在了石头上,让自己彻底融入这个美好的自然中,阿青想了想对她说道:

    “阿烈,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很重要吗?”

    “应该挺重要的。”

    “哈!”

    阿烈的手向上举起,想要抓住漂浮在天空自由自在的白云;

    “没有什么比现在的快乐更重要了,忘掉的事情就忘了吧,说不定想起来还自寻烦恼,你说呢?”

    阿青沉默良久,看着在缓缓流淌的小溪;

    “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忘掉比较好。”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阿青想努力回忆起忘掉的那些事,但无论是吹来的风,还是自己脚踝感受到的流水,就连传来耳中的树叶被吹动的沙沙声,都在劝她;

    忘了吧,忘了就能获得永远的宁静。

    “我不能忘掉。”

    阿青这句话就像一个杯子打碎在空房间的地上,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不能吗?

    阿烈手中的云渐渐飘走了。

    天上突然下起了雨,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小雨就变成了瓢泼大雨,而脚下的小溪不知何时变成湍急的大河。

    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河下顺流而上,在阿青和阿烈面前冲出了水面,对她们露出了尖利的爪牙。

    “是冉遗!”

第二十三章 弱肉强食

    阿青成为族中的勇士后,正式开始与族长奕等人一同出去狩猎。

    在这个大妖横行的世界,不仅是妖以人为食,人同样以妖为食;强大肉体需要含有强大力量的血肉来进补,而妖的血肉就是最佳的选择。

    阿青他们一行人在狩猎一只已经追踪了好几天的妖兽,这只妖兽身形庞大,形状似牛,气血充沛,但还未开灵智,是狩猎时的最佳选择。

    他们沿着这只牛妖留下的气息一路跟着它,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它族群的聚集地,做一把大的。

    但还没找到牛妖的族群,阿青他们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一阵争吵的声音,奕向阿青打了个眼色,让她去查看一下什么情况。

    阿青循着声音看到了两群人正在不知为何争吵,甚至有大打出手的迹象,阿青就先把自己藏在石头后面,想先弄清形势。

    “这只鹿妖明明是我们猎到的!凭什么要给你们?!”

    人数较少的一方中有个刚刚成年模样的少年指着地上一只鹿妖尸体不忿的说道:

    “这只鹿妖是我们先留了气味在它身上,早就是我们的猎物了。”

    另一方为首的那个人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也太好笑了吧!那你们把你们的气息留到这大荒原的各处,大荒还都是你们的了?”

    少年虽然被族人阻止,但还是忍不住上前分辨;

    “你这个臭小子在说什么?!我看你是找死!”

    似乎不占理的那方又出来了一个大汉,满身横肉,面相凶狠,直接将那少年用单手举了起来,作势就要打。

    “好了好了,把猎物扛走,别理他们了。”

    大汉闻言就将少年直接摔了下去,狠狠瞪他一眼,还说这次饶他一条狗命。

    “还有没有道理了!”

    少年坐了起来,对正要离去的一行人喊道。

    那个队伍中的首领停下了脚步,发出一阵肆意的笑,笑完后还摇摇头,转身走到少年跟前;

    用居高临下的姿态对他说:

    “道理?在大荒中弱肉强食才是最大的道理,如今我比你强,不要说我抢你的猎物,就算是我现在要了你的命,这也是道理。”

    说罢,还用自己的脚尖顶了顶少年的脸;

    “懂吗?小崽子。”

    “这不是道理。”

    阿青走了出来,直直走向那个蛮不讲理的男人。

    阿青比起这个男人大概矮了一个头,站到他面前的时候,这种差距就更加明显;

    “你是谁?”

    “讲道理的人。”

    男人眼中渐渐有了怒火,自己刚刚讲了那样一番话,就有一个人出来说要跟他讲道理,不就是说自己比他强吗?

    “你再说一遍?”

    男人握紧了拳头,决定无论这个小丫头接下来讲出什么自己都要打爆她的头!

    “她说,我们是来讲道理的。”

    奕和族人也从后面走了出来,男人看到这个形势只能松开手中汇集地力量;

    这些人很强。

    男人一下搞不懂现在的形势是怎样,这些人插手为了什么,只是为了那只鹿妖吗?

    于是就先向后退了一步,对看上去是对方首领的奕发出了善意;

    “不知各位来有什么事吗?如果是看上了这只鹿妖的话,请拿去就好了。”

    说完还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态度与对少年他们简直天差地别。

    奕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搭在了阿青的肩上;

    “青,你想跟他们讲什么道理,现在讲吧。”

    阿青感受到自己肩膀上那只手正在支持自己,心中不免产生一丝温暖

    “道理就是,这只鹿妖是他们猎的,那就该归他们,你们不该去抢。”

    听到是这样的道理,原本还打算退让一步的男人脸色一下阴沉了下来。

    他们居然想叫自己把猎物拱手让给一个比他们弱的部落,还称这个为道理?

    这分明是在羞辱他!

    转头看向自己的族人,他在他们的眼中看到和自己相同的耻辱和愤怒,他知道如果自己退让,自己这个首领也就到此为止了。

    但很明显自己的队伍绝对不是对面这波人的对手;

    陷入了两难境地的男人看到了那个被族人扶起的少年,有了主意。

    “我想各位是误会了,这个妖兽是我们猎到的,只是一时没有死绝,所以跑到了这一队猎手所在的位置,害他们以为这是他们猎杀的,但是刚才我们都讲清楚了,对吧?”

    众人的眼光都转向这个在场这个最弱小的队伍,看着他们身上孱弱的气血,奕知道这是个在夹缝中生存的部落。

    但大荒也有大荒的规则,如果他们承认的话,自己也就不能再说些什么。

    而男人队伍中的所有人都在用目光威胁少年他们,如果他们敢不统一口径的话,只要待奕他们离去,失去的就不只是鹿妖,更是整队的性命。

    少年想要开口说什么,但却被身后的一个族人给紧紧捂住了嘴巴,少年知道自己再意气用事的话,部落也会受到自己的牵连。

    如此,少年就如没有灵魂的布偶一样,垂下了自己的手臂,整个人挂在了族人身上,眼中满是绝望。

    “那这样的话,我和你讲讲你们的道理好了。”

    阿青上前了一步,奕的手掌也因此离开了她的肩。

    男人问什么意思;

    阿青拔成了背后的剑。

    “就是你们的道理啊,谁拳头硬,猎物就归谁,我要和你决斗。”

    阿青将剑身转到了剑锋;

    “生死决斗。”

    此言一出,奕就紧紧皱住了自己的眉头。

    太冲动了!青!

    男人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脸上有些不敢置信的神色,往后看了看,自己的族人也都带着那种残忍的笑意

    “就凭你?”

    还没等阿青他们有所回应,男人就一口应了下来。

    “好啊,生死决斗,不论结局,不关他人。”

    男人看着阿青不过刚成年的模样,又还是个女娃,论气力怕是连那个少年都比她强,心中充满了轻视;

    既然自己找死,就不要怨他人了!

    男人假装大方的说:

    “我看你不过刚成年,跟我打未免有些欺负你,呐,你跟他打吧。”

    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那个刚才将少年摔倒在地的横肉大汉正磨拳檫掌,咧开大嘴,眼睛瞪着阿青,残忍的恶意毫不掩饰,欲将阿青生吞活剥。

第二十四章 你不怕吗

    “他叫蛮,别看蛮的长得高大威武,其实他也才刚成年不久呢。”

    首领男讲出这句话后,引得他们全队都哄然大笑,好像都在笑阿青的不自量力。

    奕面色沉重,但也知道言既已出,大荒上就没有再收回的道理,就让自己的族人让开,三方人围成一个圈,只留下阿青和那个横肉汉子蛮。

    阿青持剑不动,而那汉子如妖兽一般,对着阿青连连嘶吼,甚至放出气息,炫耀自己强大的气血。

    而在他身后,那一方的族人都抱臂旁观,一个个胜券在握,等着看阿青被撕成碎片。

    “我们大荒自先祖就有生死斗之俗,有几条规则我这边要重申下。”

    首领男开口;

    “一、决斗时他人不可插手;”

    他看了一眼奕,奕注意到目光也回视了他。

    “二、生死全凭本事,事后不可牵连他人。”

    说道第三点的时候首领男的语气变得阴沉;

    “三、不死不休。”

    冷冷的看了一眼阿青,他就退出了这个临时的决斗场。

    没有任何先兆,蛮就张开双臂扑向阿青,阿青向后退了两步,蛮的攻势就被化解,扑空在地;

    但蛮并没有倒在地上,而是四肢着地,抬着头看着阿青的动作,手脚也随着阿青动而缓慢移动,全身紧绷,时刻准备着全力一击。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突然蛮的眼中发出一阵摄人心魄的幽光

    神通!

    奕原本还算镇定的神情开始有些紧张,就连胸前抱着的双臂都半松悬在了空中。

    蛮看到自己的神通击中了阿青,不免暗暗得意,尽管他身体气血在族中算不上最强,但外人很难从他的外表联想到他的神通居然会是针对魂魄的,只要这一瞬间的晃神,胜负就已经定下了。

    四肢用力,蛮像蛤蟆一样高高跃起,双手成爪,只要一拉住阿青就可以当即将她撕成两半。

    但让蛮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应该呆立不动的阿青居然抬起了头看向自己,同时手中的剑像弦月一样举了个半圆,剑尖就直直的朝向他。

    这一下形势的逆转让蛮的族人傻了眼,这要是被刺中可就是个透心凉的下场了。

    蛮无法在空中移动身体,但战斗本能让他用尽全力吸气,肚子大大的鼓起,再拼命的呼出来,凭着强大的气血支撑吐出非比寻常的气流,蛮滚落到一边,没有被阿青的剑刺中。

    阿青也不恼,将剑落下,直线向蛮走去。

    知道自己神通对阿青起不到作用,蛮决定只依靠自己的肉体力量,碾压阿青,抽出背后别着的斧子,双手紧握,高高向上抬起,大喝一声,就往阿青头上劈下。

    阿青举剑作挡,但蛮的眼中满是即将要虐杀对方的得意,就凭这小身板怎么挡得住自己的斧头。

    但下一刻蛮脸上的得意就化为了惊愕,他的双臂被两兵相撞的反冲力震的颤抖,但那斧子却只能稳稳的停在阿青的剑刃上,再难前进分毫。

    反观阿青,神色不变,步履不乱,就连握剑的那只手都没有抖动半分。

    怎么可能?

    蛮现在真的有些慌了,是她的身体力量比自己还强吗?

    但在奕的眼中,他可以看到阿青的身上有一个山的虚影,她用的不是自己的力量,而是借了大山之势,等于说蛮现在想要妄图劈开的是身后的那座山。

    阿青的手腕轻轻一抖,一股巨力就从剑上传到蛮的身上,将他弹飞了出去。

    重重坠落在地,蛮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不死不休,那自己打不过,岂不是就要死了吗?

    强烈的求生欲在逼迫他赶快远离阿青,但巨大的恐惧又使他的身体一动不能动。

    阿青轻步上前,在场的众人都随着阿青的脚步而屏住了呼吸;

    阿青将剑指在了蛮的喉咙前。

    轻轻一挥,一道血口子就出现在了蛮的脖子上,蛮的脑袋失去了支撑,倒在了草地上,血也从脖子里流出,渗进了泥土里,但黝黑的泥土还是依旧那样黑。

    “你...”

    首领男看到阿青如此干脆利落的杀了蛮,一下震惊的说不出话。

    “不是,不死不休吗?”

    阿青抬头,手上的剑尖上还滴着血,走到了一旁的首领男面前,对他说:

    “现在,道理在我这边了吗?”

    看着表情从头到尾都没变化的阿青,首领男的背后有了寒意。

    是他看错了,以为只是个女娃,没想到却如妖兽一般冷血。

    不论什么原因,他们现在都没有资格再谈条件了,叫人背起蛮的尸体,这个部族的人就快速向自己的部落离去。

    阿青见他们离去,便将剑插回到自己背上的鞘中,对那个也被她震撼到的少年说:

    “那个鹿妖,是你们的了。”

    说完就走回奕的身边,准备离去,但那个少年却跑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一对鹿角。

    少年将鹿角递到阿青面前;

    “这是鹿妖身上最宝贵的部位,该送给正直的勇士!”

    阿青本想拒绝,却被奕暗暗阻止,叫她收下。

    在阿青收下后,少年又施了一个礼;

    “勇士,我叫魁,今天谢谢你给我讲的道理,我一定铭记于心。”

    说完魁就跑回了自己的族人身边,看着不复刚才颓废神色的少年魁;

    阿青奇怪的是,什么时候自己跟他讲过道理了?

    离开了是非之地,奕等人重新踏上寻找牛妖部群的路途,一开始如果大家还对阿青小小年纪,以女娃的身份加入狩猎队伍有所非议的话,经过刚才一战,阿青已经赢得了他们足够尊重,再不会像小孩子一样看她。

    “青,你不怕吗?”

    奕突然问道

    “怕什么?”

    阿青奇怪的回答,她不是赢了吗?

    “不怕杀人吗,不怕对方因为你杀了他们的族人而迁怒你吗?”

    阿青闻言停下脚步,将身体转过去,面向奕;

    “我不想杀人,可是如果不死不休的话,我不会让自己死。至于其他的,我的这里告诉我不用怕。”

    阿青摸着自己的胸口。

    奕笑了笑;

    “你说的对,可是为什么那个人已经对你造不成威胁了,你还要杀了他呢,你知道就算是不死不休,你真的停手的话没人会非要你杀人。”

    阿青沉默了一下,说:

    “我只是觉得,我杀了他是对的。”

    这时原本在前面探路的族人跑向他们;

    “族长,发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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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6961/ 第一时间欣赏剑女阿青最新章节! 作者:阿青的剑所写的《剑女阿青》为转载作品,剑女阿青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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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女阿青介绍:
这是一个被换了脸的牧羊女,
带着一匹心眼很多的小马,
还有一把怎么打都打不坏的扫帚,
闯荡江湖,快意恩仇的故事。剑女阿青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女阿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女阿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