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送他回家
扫帚精轻轻用自己的尾巴碰了碰阿青的腿;
它有点担心,主人已经这样蹲了一整夜了;
阿青扶着膝盖站了起来,感到右腿已经麻木,她就全靠左腿站着,把右脚的脚跟虚点在地上;
她感觉很难受,从心里发出的难受。
和赵吏相识不过才一段时间,但自从那次以武会友后,不仅是赵吏认为阿青是他的同道中人,阿青也觉得赵吏成了她的朋友。
她没什么朋友的。
阿青低头,看着因为日光升起,越来越清晰的赵吏的脸;
一股悲伤就像不知从心里的哪一个口子流出一般,不浓烈,但是很绵长,就绕着她的心不断转呀转;
她想着:
现在又少了一个。
‘现在怎么办?’
彭莒觉得阿青的状态越来越不对,昨夜一整晚他也都不敢讲话,怕这个丫头把对修士的痛恨转移到他身上,一剑砍了自己。
阿青捏了捏自己的鼻根,让酸胀的眼睛稍微舒服一点;右脚也慢慢恢复了知觉,脚掌踩在地上;
“带他回去。”
阿青弯下腰,拉起赵吏僵硬的一只手,把他整个人都背到了自己身上;
感受着背后的冰凉,阿青一步一步的迈出了裴家小院。
清晨,崇县内的很多人家就赶忙打开自家的窗户,等着衙门传来消息,大多数人其实都没睡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太多,每个人都把心提着,等着漫长的夜过去;
但他们没看到衙役,却看到了一个姑娘背着一个男子缓慢从街上走过。
虽然阿青比起一般男子还高一些,但赵吏还是高出了她半个头,所以被阿青背着的赵吏脚尖就无力地在地上拖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样奇怪的组合自然引起了街坊奇怪的眼光,几乎每个看到的人都会在一旁窃窃私语,叽叽喳喳的碎嘴声成了这个清晨的主旋律。
“站住!前面的!你不知道现在还在禁足令期间吗?!谁准你出来的!”
正好有巡街的衙役看到,以为是哪家偷情的男女违背禁令擅自出门;
一路小跑追上来,正想把阿青当成疑犯带走时,他瞟到了赵吏苍白的脸,失声叫道:
“赵头?!”
接着就对阿青大声问道:
“赵头怎么了?!”
阿青重新迈开了脚步,一只手握着腰间的龙泉,另一只手拉着赵吏的两只手腕,把他固定在自己的脖子上,语气平静的回了一句:
“死了。”
那衙役听到后如遭雷劈,呆呆站在原地;
见这女子又走出去一段距离,他才赶忙追上去想拦住她问清楚,却被女子旁边跟着的一匹马拦住了,他才想起县太爷前几日好像请了一个女天师来协助赵头办闹鬼案,那女天师身边就带着一匹通灵性的小马;
莫不就是她?!
觉得事情超出自己管辖范围的衙役赶忙回头,往县衙方向跑去;
一个有品阶的捕头不明不白的死了,这可是这几年最严重的案子了。
阿青很快就消失在了那个街道,拐进了一条小巷;
而那个街道上的人家,听到衙役失声叫出“赵头”后,才认出那个被背着的男人是赵吏,再听到一句“死了”,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一个小孩被街上的动静弄醒,揉揉眼睛问怎么了,他的父母只是对视了一眼,垂下眼帘,对小孩摇了摇头。
阿青又踏进了这条脏污的小巷,门口的垃圾还堆在那里,脏水不断从中流出,发出恶臭;
阿青把院门拉开,走了进去,背着赵吏进了还大开着的房门。
踢开脚下不明的障碍,阿青背着赵吏坐到了床上,呼出一口气,阿青回身小心地把赵吏扶着躺了下来。
这时候阿青才看到赵吏露出的皮肤上都是伤口,只穿着一身中衣,而那白色的中衣上也沾满了泥污;
还真是到死都邋遢呢…
阿青在屋子里扫视了一下,找到了衣柜;
站起身走到衣柜前,轻轻一拉,柜门发出吱啦的声音;
阿青看到里面的样子反而惊讶了一下。
以为会是和屋里同样的脏乱,但柜里的每件衣服都叠的整整齐齐,柜子里还放着樟脑,放出醒神的香味。
在里面略略翻找,阿青想找出一件衣服给赵吏换上;
但翻来翻去都是少年尺码的衣服,阿青疑惑地从上层一直翻找到了下层,才从最下面抽出了一套黑色的捕头服来;
拿出一看,这套捕头服胸口印的不是飞鱼,而是一个大大的寿字。
连自己的寿衣都准备好了吗…
阿青感觉心中那股流淌的悲伤更湍急了一些。
拿着寿衣到了床边,阿青正准备要给赵吏换上,又觉得他脸上实在太脏;
于是便走到院中,想打盆水,给他擦擦;
才打好水,小院中又走进来三个人,正是赵县令王师爷,还有那个中郎将。
三人一进院也没跟阿青问话,急忙忙走进了屋内;
站在赵吏的床前,赵县令立马探了探赵吏的脉搏,感到只有冰凉和僵硬,便收回了手。
赵县令也是一夜未睡,一直在等消息;
清晨时听人禀报说马麻子的头颅不知被谁挂到了县衙门口上,大喜过望的他赶忙叫人去请城外的中郎将进来,一起验明身份以及解除围城;
两人在县衙大堂打开了那个包裹,确认了这个死不瞑目的脑袋就是作恶多端的马麻子;
听到这个好消息,赵县令与中郎将就相互道喜起来,而王师爷则看这个包裹布的样子怎么这么眼熟;
咦了一声说这是赵捕头的衣服啊。
恰好这时那个衙役也赶到衙门,跟赵县令禀报说赵捕头死了,而且还在大街上被那个女天师不知道背去了哪里;
在场三人一惊,于是便连忙赶来赵吏家。
阿青在他们之后把水盆端了进来,用布浸湿拧干后就上前想给赵吏擦拭尸身,却被王师爷拦住了;
“阿青姑娘,这种事你做不合适。”
接过阿青手中的湿布,王师爷请阿青和赵县令,中郎将都在外稍等,他来给赵捕头整理一下遗容。
三人就都站在屋外的檐下等着;
中郎将觉得这个人才死了可惜;
赵县令在恍惚,怎么这个天天跟自己抬杠的小子就这样死了呢,刚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还想帮他请功谋个封赏呢;
而阿青则在想,赵吏没有留下遗言,该把他埋在哪啊。
第一百零六章 倾城相送
过了半个时辰,王师爷拉开了屋门,他们又走了进去;
床上的赵吏连脸上的胡渣都剃干净了,寿衣也是出奇的合身,甚至比身前看上去还更英俊些;
几人坐下,在桌子前听阿青解释赵吏是怎么去的;
阿青隐去了修士以及万鬼差点屠城的事情,只说了赵吏是因为闹鬼案而死,而那女鬼也已经烟消云散,再也不能做恶了。
几人不怀疑其他,长吁短叹了一下,就商量起了赵吏的后事;
这时王师爷却越过了县太爷先开口:
“赵捕头生前给我闲聊的时候提起过,说他如果突然死了,没有留下遗言的话,就把他葬到他爹的坟墓旁边,好让他们父子在地下团聚。”
赵县令说也好,而后王师爷说赵吏还说他不要葬礼和其他繁文缛节,只要一口薄棺材,尽量让他早点入土为安就行。
这些都好办;
赵县令为难的是,赵吏既没娶妻,也没生子,他这一脉算是断了,就算再怎么化繁为简,抬棺人总是要的吧,现在去哪里叫人给他抬棺?
一时众人也想不出什么一个具体的法子,只能先叫人运来一口棺材,把赵吏放进去,在赵吏的院中建个小小的灵堂,让他的遗体先停在家中几日,等抬棺人找好后再出殡;
阿青也先回了一趟衙门,收拾了下东西,带着阿花就去了赵吏的家,而张辉则是死皮赖脸的也跟了去。
晚上阿青和阿花就为赵吏守灵,几人白天还把院中都清了一遍,阿花检查后才满意的说这个鬼地方终于可以住人了;
突然想起院子的主人搞不好真的变成了鬼,阿花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在心里暗暗安慰自己童言无忌。
到了晚上,因为院中已经没了外人,在阿青腰间的扫帚精就恢复了原来大小,还在小院里东扫一下,西扫一下;
张辉暗骂这是个滑头,怎么大扫除的时候不出来帮忙,现在在这里假积极。
和活泼的扫帚精打闹了一下,阿花笑着问阿青:
“阿姐,是不是该给它取个名字啊~”
在想心事的阿青只是下意识的阿了一声,而坐着的张辉则愤愤的说:
“就是一只精怪,还要什么名字!”
听到这话的扫帚精不乐意了,悄悄摸摸挪到张辉身后,假装无意的摔倒,一棍头又砸到了张辉的脑袋上,还就是上次被砸的那个位置。
张辉摸着脑袋跳了起来,跟阿青控诉这个反了天的精怪;
“阿青,你还管不管了?!这都快造反了!”
阿青盯着眼前的火盆,幽幽的说了句:
“阿少好了。”
扔了一叠黄纸,阿青眼中倒映出的火更旺了些;
“希望我们能让天下的不平事越来越少。”
原本还在跳脚的张辉看到阿青被火光照亮的侧脸,透露着他从没见过的忧伤,便也不闹了,把手从自己的脑袋上拿下来,坐回到阿青的身边,默默地陪着她;
而阿花则是在嘴里轻轻念着阿少这个名字,她总觉得有点拗口;
而扫帚精阿少则是已经欣然接受了这个名字,更欢快的蹦蹦跳跳起来;
在一旁趴着的彭莒则是白了一眼这个没出息的精怪,鼻子喷出一股白气,就继续闭上眼睛养神。
阿少蹦到院门的时候,大门突然被打开,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向门的方向;
而阿少则是立马装死,直硬硬的立在院门的旁边;
走进来的小孩看到后疑惑的问自己阿爹,这扫帚怎么没东西靠着也能立在那里啊;
阿少一听,立马就假装很自然的倒了下去;
阿花别过头,不让自己嘴角已经遮掩不住的笑意被看到。
阿青站了起来,问走进院内的崇县街坊有什么事嘛;
这几户人家都是阿爹带着自己的孩子来的,有男孩也有女孩,头上都绑着一根白麻带子;
站在前头的那个男子踌躇了一下,把自己孩子拉到身前,对阿青说:
“我们想给赵捕头守灵,也让这些孩子给他们赵叔戴个孝;”
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花,男子又说他们都受过赵捕头的恩惠,也知道赵捕头虽然有时候看上去冷冷的,但都是真心为他们好;
他没娶妻没生子,就把崇县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
在场的这些小孩小时候都被人贩子拐走过,全是赵捕头不眠不休,紧盯着城门,才把孩子给救回来的,要不是他,他们这些人的家早就没了。
阿青扫了一眼他们,她只认识其中的一户人家;
就是那天和赵吏吃早餐的时候,看到的那户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
阿青也没讲话,只是走了回去,重新坐在火盆前,继续往里面烧着黄纸;
而那些孩子也都被自己的阿爹带到赵吏的灵堂前跪下,原本这些小孩还都只是迷茫的看着白带飘飘的灵堂不知所措;
但有一个跟赵吏比较亲近的女孩哭出声后,其他的小孩也都接连哭成一片,一时小院上空传遍了稚童的哭泣声,真正有了亲人离世后的悲怆之感;
阿花眼中也浮起了悲意,在这种环境下,哪怕是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也会不自觉的流下两滴泪。
这些街坊自愿担起了抬棺人的职责;
第二天一早,赵县令就来到赵吏的小院,由王师爷主持其他的事宜;
随着悲乐响起,赵吏的棺椁被几个汉子齐齐抬起,缓步走出了院落;
从小巷走到了大街上,而赵县令则亲自做了扶棺人,跟在一旁,头上也围了一圈白麻带;
出殡的队伍后面跟着的,只有阿青和那几个被赵吏救回来的孩童;
孩子哭了一晚,眼圈都还红红的;
在走过第一条街巷的时候,阿青突然听到两边的人家都发出了呲啦开门的声音,这条街上的百姓都默默无声的走了出来,一个接一个的跟在阿青他们身后,加入送葬的队伍;
但随着队伍走过崇县内一条条的街巷;
崇县的户户人家都开了门,默默无声的有男人,有女人,也有老迈到要拐着拐杖的老人,他们走了出来,都低着头,跟着棺椁前行,赵吏棺椁之后的送葬队伍越来越长,长到整条街都被他们挤满了;
不知是谁先起头撒了白纸,其他人也开始不停朝天上撒着自己备好的白纸;
白纸散落在地,也散落在每个人的身上。
在一个不被阳光笼罩,黑暗的小巷子里,一张白纸从天下落上,落到黑暗中一个身影的身上;
尽管只是一张薄薄的纸,但那人身体还是一抖,害怕的用手扫去自己头发上的白纸,在乱发之下的眼中满是惊恐,不断小声念道:
“有鬼...有鬼...”
崇县百姓一直送赵吏到了城门,再目送棺椁前行,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阿青他们也在城门前停下,等到众人都散去了,阿青就直接出城离开崇县;
出城门后阿青回头看了一眼;
遍地的白纸,白茫茫的,竟和下过大雪一般。
第一百零七章 千金一诺
‘现在我们要去哪,通天峰吗?’
彭莒看阿青还回头望着崇县,便用意念问道;
阿青把头转了回来,也用意念回答:
‘不,我们要先去找个人。’
入夜,定朝的都城平京,在一处烟花之地,众多低级官员围住了如今炙手可热的朝廷新贵;
这位新贵不过入朝两年,晋升速度就像骑了千里马一样,品级甚至超过了许多比他资历深得多的老前辈,刚被命为国子监司业。
众人都知道其中少不了他那好丈人的关系,但是大家笑意盈盈的,一个接一个给正六品的国子监司业敬酒;
皆心照不宣的不提别人,只提他少年有为,日后必成国之栋梁,官拜一品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个国子监司业只能苦笑地举起酒杯回敬了自己的同僚们;
自从他做上这个司业后,每次在这样的酒席上总免不了这一遭,明明是个没有实权的闲官,却偏偏要说得他为国为民做了什么大贡献一般;
他也清楚,这些话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他背后倚靠的那个大人听的。
打更声又响了三下,众人才如梦初醒一般,意识到自己该回家了;
于是就如鸟兽做散一般,霎时,酒席上就只留下了早早被灌倒,趴在桌子上的国子监司业;
在一旁都等到打了一场瞌睡的伙计,小心翼翼把这个大人推醒;
说他们店要打烊了,大人还是快快回家去睡吧;
醉眼迷离的扫了一下空无一人的房间,司业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银子放在桌上,就也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酒馆。
哪怕是平时车水马龙的平京,到了这个时候也是家家户户紧闭门窗,街上发出亮光的只有打更人和巡街衙役手上打的灯笼,能听到的声音,也只有倒在路边的醉汉,发出的如雷鼾声;
扶着旁边的那些建筑,国子监司业回到了自己府邸门口;
站在门前往上看了好一会,确定上面的牌匾写的是裴府后,才小声敲了敲了大门,等着门子来给自己开门;
门子先叫了声谁呀,然后把门打开了一条缝,举出一个灯笼,照亮了敲门人的脸;
见是司业,门子赶忙出来扶住他,还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句:
“姑爷哟,怎么又喝这么多酒,小姐可最讨厌酒味了。”
司业轻轻甩开了门子的手,自己摇晃着身体往府内走去,还说不用担心,他会先去醒醒酒再进屋的;
好像想起了什么,司业停了下来,把上半身转向还站在原地,给他照亮前路的门子那,手指虚晃了几下,才点到正确的位置,带着浓浓醉意提醒他:
“这里是裴家,你该叫老爷,而、而不是再叫姑爷了。”
说完,司业就走进了昏暗的花园中;
园中各处都点上了灯,因为他妻子晚上怕黑,哪怕是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也要求有灯光,所以一入夜,府内各处都会点灯,不说灯火通明,但也让人感到安心;
在花园中找到了一块大石头坐下,司业抚了抚有点胀痛的脑袋,大口呼吸院中带着凉气的寒风,才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
今晚月明星稀,司业抬头看了一会夜空也觉得无聊,突然想到自己刚才对门子说的话有些不妥;
平京居,大不易。
虽然这里挂的是裴府的招牌,但能在都城置办下这样的院子,也都是自己那位老丈人给他帮扶;
更别说这满府的下人,大半都是妻子从娘家带过来的,自己家原本的下人就只有父母身边和自己用惯的那几个罢了;
这些等于当成嫁妆跟来的下人,当然应该叫自己姑爷;
想想到时候自己还要去和妻子解释一番,司业懊恼的摸了摸自己脖子后面。
虽然他这个妻子温婉可人,可却是彻头彻尾在大家门庭里养出的贵女,那份高傲是刻在骨子里的;
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只要自己真的让她不开心,那就非要自己低声下气,百般讨好不可。
不过也还好,自己也不是真的爱她;
司业只是顺从自己父母的心意,以及她的娘家确实对自己仕途有着极大帮助,才有了这段在外人看来的金玉良缘;
想到自己爱的人,司业的眼睛就开始迷离起来,思念起了过去。
不知道她还好吗...
应该过得挺好的,她家中家财万贯,就算不嫁人,也可以衣食无忧,过着让别人伺候的生活,不用像那几年在他家那样...
想到这里,司业又不禁怨起了心上人;
他知道她那几年因为自己的鲁莽受了不少苦,但他是真心喜欢她的啊,也为了她奋发图强,努力读书,一切都是想考上功名给她一个名分,两人就可以生死都不分离了。
可偏偏...偏偏要在他即将考上的时候,她放弃了;
放弃了两人的未来,向眼前的困难屈服,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回了家,还说与他此生不复相见。
太狠心了!
司业用手用力抓着头发,把脸对着漆黑的地面,承受那份他自以为只有他才有的离别之痛。
身后丛中似乎传来沙沙的声响,司业警惕的回头看了一会;
却没有在那片昏暗中发现什么,于是就转回去,起身拍拍自己的屁股,想走回屋内;
突然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伸到了他的面前,一掌就把他的嘴巴给死死捂住,他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而肩膀也被一个手大力拽着,他就这样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拽到了院角的树下;
这里连灯都没点上,漆黑一片,他不仅看不清制住他的人是谁,连哪边是院墙,哪边是树荫都分不清楚。
家中怎么会进贼?!
司业心中懊恼异常;
他今晚就不该答应同僚去喝酒,更不该喝到这么晚,害自己现在被这个贼人逮住;
心中还努力祈祷,希望这个贼人只是为了钱财,抓住他只是想勒索多一些,千万可不要害他性命啊!
感到自己的耳边有了呼吸声,司业更紧张了,那个贼人干嘛靠的这么近?
只听贼人在自己的耳边轻轻问道:
“你可是裴少俊?”
第一百零八章 我不相信
裴少俊很想说自己不是,可是人家都摸到了自己家里,现在八成也只是确定一下,说谎搞不好还会惹怒了贼人,吃苦的还是他自己;
因为被捂住了嘴巴,裴少俊只能勉强的点了点头。
阿青见他已经承认,便用意念对彭莒说可以了;
而后在折扇空间内,彭莒用嘴顶了顶阿花,阿花就兴奋的说了一声:
“好嘞!瞧我的!”
装模作样的在原地比划一堆手势,阿花才打开了折扇空间,把阿姐和那个负心汉都吸了进来。
感到一阵天翻地覆,裴少俊就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自家的花园,而是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这个地方四周都是白茫茫的,明明没有太阳,天空却又是白白的一片,照亮了一切;
裴少俊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知道对方不是一般的贼人,大概也不是为钱财而来那么简单,于是先扫了这团伙一眼,发现里面的组合还蛮奇怪的;
一个好像是首领的白衣女子正在看着他,旁边还有个小姑娘也在笑吟吟地看着他,最关键的是她竟然坐在一个浮着的扫帚之上!
再往后看,还有一匹小马趴在地上,虽然看上去懒洋洋的,但是眼睛却会时不时扫向他,让他觉得有股被看透的感觉;
最最后面站着一个男子身形的怪人,不知是面容有疾还是实在奇丑无比不敢见人,居然拿着一件衣服套在脑袋上,把整个脑袋都严严实实的裹住了,不露出一丝缝隙。
裴少俊觉得这些人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一伙贼人,反而更像是他小时候,在话本小说里看的那些有着奇特本领又性情古怪的大侠;
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裴少俊知道对方不管是什么人,既然大费周章的把他带来了,那就必然是有事要问他或者要他帮忙,自己大概不会有性命之虞;
因为也稍稍放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对为首的阿青作揖问道:
“不知这位女侠唤裴某来是有何贵干?”
阿青也不跟他拐弯抹角,直接问他:
“你可认识李千金?”
原本还气淡神闲的裴少俊一听到自己心上人的名字,下意识就觉得是她出了事,也不顾自己是被绑进来的,失声追问道:
“千金怎么了?!是不是千金出了什么事情,是她叫你来找我的?!”
阿青看到裴少俊反应这么激烈,也不免感到奇怪;
按照李千金对她所说,这个裴少俊就是个薄情寡义之徒,就算听到李千金的名字,反应也只该是愧疚和逃避,现在怎么像是他弄丢了李千金一般。
也不瞒他,阿青把李千金已经身死的事告诉了裴少俊,但还没等阿青把李千金却变成鬼的事说出来;
这个裴少俊居然胆大包天的冲到了阿青面前,并且拉住了她的衣领,整个人形似癫狂,嘴唇颤抖的问阿青:
“你在骗我!千金怎么可能会死!我日夜祈祷她一生平安顺遂的!她不会死!一定是你骗我?!”
裴少俊一直在重复李千金不可能死这句话,但说着说着,他的眼中居然流下泪来,不自觉松开了握着阿青衣领的手,在地上蹲了下来。
看这凡人突然暴起,原本彭莒和扫帚精都想上前来制住他,却被阿青伸手拦了下来;
阿青看着蹲在地上的裴少俊;
他还在不停念着不可能,连身体都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这些都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的表现,这样阿青又有了一个疑问;
如此在乎李千金的男人,会抛下她和别人结婚吗?
“李千金说还想再见你最后一面。”
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裴少俊猛地一下站起,脸上挂着泪痕,激动的说阿青果然是在骗他;
千金没有死,只是想考验自己还在不在乎她,然后又说快带他去见千金,他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
阿青击碎了裴少俊美好的幻想;
“她确实死了,是她因执念留下的魂魄想见你最后一面。”
这句话夺走了裴少俊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觉得自己的情绪,就像被置于一片翻滚着惊涛骇浪的大海之中,他连挣扎都做不到,只能不知所措的站在那,任由眼泪又继续流下;
这时阿花看不过去了,从阿少的身上跳下,上前来想拆穿这个男人的惺惺作态;
“明明就是你抛弃了千金姐姐,另娶他人,才害在家中苦苦等你的千金姐姐伤心欲绝,一气之下做了傻事,你现在在这边装什么痴情郎?”
听着阿花这犀利的说辞,阿青才发觉自己这个小阿妹脾气怎么越来越火爆了,这到底是学谁的...
而裴少俊则是把阿花当成了自己的宣泄口,不仅反驳了阿花,还一股脑地把导致他们分离的另一个原因说了出来;
在这个版本里面,并不是裴少俊弃了李千金,而是李千金不想再忍受裴家的那种生活,在他还没考上进士之前,就收拾东西回了李家;
而裴少俊听到父亲告诉的这个消息后,还整整三天三夜茶饭不思,彻夜未眠,为李千金不知道流了多少泪;
甚至最后还要放弃科考,想骑着快马追到李家,问李千金到底为什么要违背他们的蒲苇磐石之誓;
裴少俊那时都上了马,但裴父居然直接跪倒在裴少俊的面前,他赶忙下马想扶起老父;
但是裴父一定要他答应继续科考,而且非要考上不可,不然他就干脆跪死在这里,反正他也无颜再见列祖列宗了。
看到父亲这样逼迫自己,裴少俊只能强忍住心中的剧痛,悬梁刺股,最后竟给他考了一个还不错的名次;
金榜题名后,因为裴家的旧交,当朝尚书就看中了这个初现峥嵘的后生,要将自己的小女儿许配给裴少俊;
裴家自然欣喜若狂,而裴少俊当时也宛如心死一般,想着李千金反正也离自己而去,那娶谁都一样,反正自己的心已经没了;
于是便听从父亲的安排,和尚书之女大婚。
听完裴少俊这个版本的苦因,阿青敏锐抓住了两个起因中最关键的因素,这一对痴男痴女得到的消息都是裴家父母给的;
想到了这个可能,阿青看向裴少俊的眼中不觉带了些怜悯。
第一百零九章 我跟你去
听到是自己的父母相互欺瞒他们两个,就是想要让自己和李千金缘消份尽,裴少俊的脸色瞬间白了三分;
虽然他心里很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是只要稍加思索,就不得不承认这完全是他父母可以,并且十分愿意做出的事。
裴少俊觉得自己力气突然被抽空了一般,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阿青看到他这样,纠结着要不要继续讲下去,但欺骗对于他们两个人已经毫无意义;
所以阿青便把李千金是怎样投井,怎样因为他而生怨化鬼,怎样期待与他再见一面,统统都讲了出来。
裴少俊听到自己的挚爱居然连个埋身之地都没有,就这样可怜的,埋在深深的井中淤泥之下,不免愈加崩溃;
连上身都趴到了地上,捶地痛哭,还将对父母的抱怨也嚎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千金死了都不帮她收尸...为什么连她死了都不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裴少俊不停呢喃着为什么,但他知道这个为什么没人会给他答案的;
他受父母生养之恩,哪怕他们让他永失挚爱,他也无法报复他们,只能把这份怨埋在心里;
阿青他们就静静看着裴少俊这样发泄了不知多久,见他从嚎哭变成抽泣,再然后变成时不时的吸动一下鼻子,最后裴少俊就撑着自己的膝盖站了起来;
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自己满脸的泪水和鼻涕,裴少俊低着头闷声说:
“我要去见她。”
阿青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问他要不要先去和父母妻儿讲一声;
但裴少俊坚决的摇了摇头,抬起头,面上全是仇恨的表情;
他们让自己失去了千金,他能做的报复就是也让他们失去自己的儿子!
再一次心如死灰的裴少俊直接盘腿坐了下来,一副任由阿青她们安排的样子。
如此,阿青便让阿花送她和彭莒出去,出去前还悄悄交代了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张辉;
看好裴少俊;
虽然有阿少在,但是自己不在阿花身边,阿青总是有些不放心。
出了折扇空间,阿青便骑到彭莒的身上,彭莒头上弯月发出琉璃光,他们就如一道蓝光一般,在平京的大小房屋上迅速移动;
在皇宫最高层的宫殿阁楼中,有双眼睛就一直盯着阿青他们那道蓝光渐渐远去,直到变成一个小点再也看不见;
女子把自己的长发挽到胸前,挑起一撮乌黑的发尾巴,绕在手指中间慢慢把玩;
抬头看向夜空,原本只有三两点零碎星星的夜空,但倒映在女子的眼中,竟成了漫天的星河;
每颗星星都在按着自己的轨迹运行,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神秘的线条。
在按部就班的星图中,却有一颗特立独行的星星,东撞一下,西撞一下,似乎没有自己的目的地一般,甚至多次差点撞上别的星星,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就这样一直有惊无险的穿行而过,那颗星星最终消失在了女子眼中。
女子便也不再玩弄自己的头发,将乌发拨回身后,扭转长长的宫装下摆,就往殿内走去;
她知道;
很快,这颗有趣的星星就要和自己再见面了。
坐在彭莒的身上,阿青把手伸进衣领里,摸了一下折扇,确保它还在;
正是这个小玩意,才把他们遇到的大麻烦给解决了。
在阿青说要先去都城找到裴少俊,把他一起带往通天峰见李千金后,彭莒第一时间就沉默了下来;
过了半响,才很为难的问阿青她打算要怎么去;
阿青理所当然的说:
“你不是有了天净琉璃光可以日行千里吗,那当然拜托你带着我们去啊。”
彭莒一听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耍起了赖皮,大骂阿青没有人性;
他明明还只是一个幼年的夫渚之身,就算能日行千里,载一个阿青已经够呛了,现在要他载着三个人不眠不休的疾驰;
那还不如直接在这里把他给杀了,反正最后也是要累死的。
阿青尴尬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彭莒说的确实有道理,就这么个小身板,坐三个人是困难了点;
但他们要走去都城,再从都城走去通天峰的话;
那大概还没走到半路,通天峰的宝也被夺完了,子阳也早就跑没影了;
就在阿青左右为难的时候,彭莒用前蹄指了指她的胸口,说她不是捡了那个拜月教徒的法宝折扇吗。
彭莒解释道;
‘这把折扇算是个上品的法宝,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却内含乾坤,有一个极大的芥子空间,甚至还能安置活物,就这个功能来说,它比很多通灵的灵宝还要珍贵。’
阿青把折扇拿了出来,还翻了开来,左右翻看一下,也不知道这玩意怎么用;
彭莒语气一转,不屑的说:
‘就算是个法宝,它也是要用法力才能驱动的,你一介凡人,还想用这样的好东西?’
看到彭莒又开始犯修士优越病了,阿青正嫌满肚子对修士的火没处撒呢;
一下就把折扇甩到了他的身上,还罕见的嘲讽出声:
“那这位修士大人,您现在还打得开这把法宝折扇吗?”
特别是在修士两个字上,阿青还加重了语气,让彭莒那张马脸都变得青一阵白一阵的。
但是为了正事,彭莒还是当即告诉了阿青解决的办法;
‘她可以用。’
彭莒的马蹄遥遥一指,指向了还在和腰间扫帚精阿少玩的不亦乐乎的阿花;
阿青皱着眉头,把脸转了回来,用意念问彭莒他什么意思;
彭莒冷笑一下,解释了原因,顺便把刚才阿青对他的讽刺狠狠报复了一遍;
‘哼哼,你这么讨厌修士,一定猜不到自己的亲妹妹也是一个修士吧!’
这句话一出现在阿青的意念中,阿青就用不可置信的眼神又转回头看了阿花一眼;
看着日夜与自己相处的阿花,阿青真的不相信,她也会是那些不把人当人的修士;
抛掉嬉笑的口吻,阿青严肃的问彭莒:
‘讲清楚。’
第一百一十一章 通天峰上
彭莒见阿青认真了,也收起那副嘲弄的嘴脸;
‘准确的说,阿花是个可以成为修士的人,她体内有法力种子。’
阿青直盯着彭莒的脸部的表情变化,想判断出他是不是在耍什么心眼;
但她也知道,因为魂印的存在,这个修士对她说不了谎。
‘法力种子,就是修士体内最开始的法力来源,也是修士区别于凡人最大的不同;’
彭莒也直视着阿青,把修士的根底都说了出来。
每个人生下的那一刻,修士就可以判断出他的体内有没有法力种子,而法力种子只会一直深埋在人的体内,只有修炼了修士功法才能催生它;
就跟普通种子有良莠之分一样,修士法术种子的好坏也是判断这个修士天资如何的根据;
能够越快破土,越快成长,早早将法力种子长成一棵通天大树,窥得天门,才算是真正成为了一名天门境的修士。
而天门到化丹这里,更多的也是靠法力种子的成长和法力的积累;
所以无论是天门境还是化丹境,都以天资分高低,天资越好的,进界一日千里,而天资极差的,说不定一辈子都蹉跎在初窥天门的时候。
但这里也有变数,种子需要养料,天地间许多的奇珍异宝也可以成为法力种子的养料,如果再加上高人炼制成丹药后,效用更是增强数倍;
不少修士界中的高门子弟,尽管天资不算太好,但人家家底丰厚,早早就把各类丹药当成药丸不停吃进去,因此也可以很快就成了天门上境修士;
接着便会去凡间历练,等着化丹机缘的到来。
彭莒把眼睛从阿青的脸上转开,迈步缓缓走向阿花的位置,但在意念中的话却还在继续;
‘关于修士种子到底是如何产生的,修士界也研究了上万年,始终没有一个结果,在凡人中也会诞生有修士种子的孩子,而两个修士结合生下的孩子,也有可能就是一介凡人,内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但有一点是所有修士都共识的,那就是法力种子凭人力无法凭空创造出来,哪怕是合道境的大能,用尽一身法力也休想捏出一点点的法力种子。’
彭莒走到了阿花的身后,说出了他的定论;
‘目前大家的结论是,拥有法力种子的修士数量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固定的,只是在万年中,不断有修士死去,他们重入轮回,就会成为有法力种子的凡人;’
‘若是可以被昔日同道重新带上修士之道,那便能重新成为修士,若是一生都没被发掘,也只能像凡人一样混混沌沌的过完这一生,重新轮回罢了。’
转回头看向阿青;
‘所以修士才认为凡人和我们不是一种人,凡人凡体肉胎,不值一提,前世更是不知道会不会是其他的畜生之流;’
‘但只有我们修士天生,拥有法力种子永远不会堕入其他轮回,如何能和前世说不定是猪是狗的凡人称兄道弟呢?’
哪怕彭莒如今成为了妖身,但他知道自己的法力种子并没有枯萎,还深深埋在他的魂魄之内;
哪怕此生他都只能顶着这个夫渚之身,但来世,他照样是个天之骄子,凌驾于万万人之上的修士!
看到彭莒突然走到自己的后面,阿花奇怪的转头看向他,向上一抬,阿姐也走了过来。
给阿姐一个大大的笑,阿姐就把手放在她的脑袋狠狠揉了两下,把她的头发都揉乱了;
不理会这奇怪的一人一马,阿花一边整理自己的头发,一边又和挂在自己腰间的阿少打闹了起来;
阿花的小手一直想握住阿少,而阿少就在她的腰上东躲西藏,就是不让她抓到。
阿青和彭莒就在阿花的身后继续刚才的那个问题;
‘那你什么时候知道阿花有法力种子的?’
‘从我第一次碰到她开始,那个时候我的法力还没全部转化成妖力,所以我能感受到她体内的法力种子流露出来的微弱法力。’
‘在山上,那两只狌妖一直想吃了阿花,也是因为阿花体内的法力外露,引来它们的觊觎。’
彭莒抬头看向阿青;
‘我劝你还是早点把她送到修士门派,然后与她断绝关系,此生不再往来;’
‘能在种子未发芽前就流露出法力,哪怕在修士中,也是天资最顶尖的那一类人,若是让别的修士发现了阿花体内的法力种子,怕是会直接抢走,连你都一并杀了也说不准!’
阿青一直看着阿花小小的背影,她并不在意彭莒说她会因此而有生命危险,但她不能容许阿花从她身边被夺走;
捏紧了拳头,阿青决定这次见到老欧,就把阿花的情况跟他讲明;
把阿花托付给他,在她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阿花之前,绝不能让修士见到阿花。
从怀中掏出了法宝折扇,阿青问彭莒,阿花要怎么使用这个法宝;
彭莒见自己的警告没起到作用,不免有点着急,换个方向劝说阿青;
‘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阿花考虑吧,她如此天资何其难得,你就想让她这样庸庸碌碌,过完凡人短短的几十年吗?你不怕阿花日后知道真相会怪你吗?’
阿青看着手中的折扇,转动了一下扇柄。
‘我会告诉阿花她的事情,然后就让她自己决定,但我答应过阿耶要护阿花一生周全,让她一生幸福,所以我绝对不会让阿花被人夺走。’
‘就算是她要做修士,也是我送她入山门,更不可能让她与我断绝关系。’
彭莒很想说凭阿青现在这样,她所说的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但也知道这个女子倔强,便不再多言,只是把那柄折扇的使用方法用意念对阿青说了,再由阿青转述给阿花;
阿花接过那柄折扇,阿姐跟她说这是一个好玩的,还教她用什么体内的一股暖流传到扇子上;
阿花于是慢慢引导从天生起她就能感受到的暖流,引到折扇之上,只见呼吸之间,这柄不过手大的折扇瞬间变成了一人高;
阿花见自己能像变戏法一样变大这柄折扇,开心地拍起了手,全然没注意到旁边自己阿姐的担忧目光。
第一百一十二章 剑圣大人
这个嚣张的凡人彻底惹了众怒;
基本上每个化丹修士都使出了自己最擅长的五行术法,一瞬间迅雷风烈,飞沙走石,目标统统都是这该死的入了武道的凡人,只想让他化为飞灰;
和刘姓修士在一起的那个男修原本也想出手,但是却被自己的同伴拦住了,这个操着巴蜀口音的修士面色凝重,眼睛直盯着那个凡人男子的长剑。
“我大概晓得他是哪个。”
刘姓修士想起了几十年前,那时他刚入化丹,奉命与十几个同境界师兄弟要去斩一只还未成长的大妖;
而那妖兽不知为何冲破了封家的结界,竟在一处凡人城池大开杀戒,正在他们想要用术法直接将那妖兽和城池通通肃清时,一股强大的威势就从他们的反方向逼来,将他们都统统震慑在原地;
只见一个男子从远处高高跃起,长持一把三尺长剑,那剑在巨大妖兽的面前就如牙签一般;
但还没等剑到,妖兽已经被剑上的剑势给压倒在地,再没了声响。
待他们想起来师门的嘱托,飞上前看时,那只妖兽哪里还有头,在那个男人所在的位置竟只剩下了一趟污血;
堪比十几个化丹修士的大妖幼体竟就这样被生生击碎,在场众人无不惊骇;
人间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武道强者?
只见那武道强者又将剑锋指向了他们,说幸好他们没有把那术法发出来,不然没的就不止是这一个妖兽的头颅了;
尽管被落了脸面,但没人敢出言反驳,反而因那人身上发出的强大威势被逼出了冷汗;
那人也不拿妖兽尸体,只是持剑而去,跳跃之间,竟已不知走出了多远,留在原地的只有一句余音还未散去的阙歌;
看着眼前虽然头发已花白,但身形并没见衰老的那个熟悉身影,才刚刚想起这桩往事的刘姓修士不自觉念出了那段阙歌。
“欲知龙渊,观其装,如登高山,临深渊;”
似乎是就在等着这声阙歌,那个凡人仰天大笑,似乎不在意袭来的那道道足以排山倒海的术法;
右手轻轻一拔,龙泉剑锋芒毕露,在头顶划了个半圆,一股三江五湖的水流之势就随着剑招扑向这些术法,同时他还嚣张的坦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乃定朝剑圣!尔等方外野人还不速速行礼!”
那股似乎还伴随浪潮声的河海之势不仅击碎了那些五行法术,更是威势不减的击向站在前排的那些修士;
后方尽管刘姓修士认出了老欧的身份,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道中人就这样被残杀,与同伴一同手上法诀掐出;
数道防御功法就挡在了前排修士的面前,直到这些防御术法被击碎到只剩最后一道,这股湖海剑势才消弭在他们面前。
前排差点亲身感受到这一剑的修士已经吓得快站不住了,他们不懂为何自己的术法在这个凡人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见老欧还举着宝剑,一副不休不饶的模样,那个刘型修士只能硬着头发站了出来。
“欧剑圣,你莫得理这些瓜皮,他们都是在算坛子撒,您消消火,消消火。”
见有修士居然认得自己,老欧也惊奇的打量了一下这个操着巴蜀口音的修士,在自己的记忆里回忆了一下这张脸,好像确实在哪里见过;
但有人想做和事老,有人却觉得事情还不够大;
那个一开始就被打倒的修士,这时候才悠悠醒转;
从一堆木屑里挣扎的爬起,一指正准备罢休的老欧,义愤填膺的说:
“该死的凡人畜生!各位山人!快快一起上,送这不知死活的凡人重入轮回做他的猪狗去!”
此言一出,不仅老欧和那个紫衣女子的眼睛看向了这个修士,连刘姓修士都绝望的捂住了脸;
心想怎么修炼到了化丹还会有这么蠢的人,也不看看地上有没有多躺了几个人!
真的瓜!
正想再开口解释些什么,刘姓修士突然感受到身后长恨崖发出了一阵奇异的波动,而面前那个强大的剑圣已经把目光转到了长恨崖的上方;
赶忙回头看去,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长恨崖之上居然出现了一道极光幻影;
幻影中一道蓝光,一道白光,相互追逐,两道剑光屡屡撞击,因撞击而产生的波动竟让在场的修士都呆立在地,不敢动弹;
这还只是幻象啊!
刘姓修士心中不惊反喜,这底下的仙剑居然强大至此吗,只是一道投射的幻影,就能发出如此强的力量,果然不愧是古往今来第一剑修留下的配剑!
这道幻影很快就消散在长恨崖之上,早来的修士已经看过几次这样的幻象,而且每次幻象发生的间隔越来越短,这也代表着底下那两柄剑器离真正出世已经不远了。
在极光逐渐消失的同时,一道蓝光也从另一边的通天峰向他们疾驰而来,众人还在猜测这蓝光又是哪位山人来寻机缘的时候,那道蓝光竟不停下,直直往那长恨崖上跃了过去;
这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无知小辈?
所有修士心中都出现了这个疑问,但让他们惊掉下巴的是,那道蓝光竟然平安无事的跃过了长恨崖,稳稳当当的停在了他们面前;
蓝光停下来后,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是一个小姑娘骑着一直会发光的奇怪小马,再仔细感受一番,修士们发现这小姑娘的身上也丝毫没有法力的波动,证明她也只是个凡人。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怎么今天这桩修士的机缘来了这么多凡人想插一脚?
离老欧最近的刘姓修士注意到;
这个强大无比的凡人剑圣,在看到这个小姑娘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好像看到了讨债人一般。
而那个小姑娘在众人之中四处寻找,看到剑圣的时候也愣了一下,之后就驱马向这个方向走来;
走到老欧的面前,阿青翻下了彭莒的背,看着他的一脸苦色,奇怪的问他:
“老欧,你怎么了?”
老欧则是苦着脸回答她:
“姑奶奶,你怎么来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本命雷符
彭莒觉得自己的心差点就跳出来了,现在四肢都还在发软;
瞪大马目,在心里暗骂自己怎么会这么蠢!
天堑可越,长恨难渡。
这是修士间流传千年的谚语,自从通天峰被那位修士大能硬生生劈出一个悬崖,并坠落于此后;
凡是妄图想从长恨崖上飞跃而过的修士,无论修为高低都会遭到里面不明剑气的追杀;
修为越高,剑气越强,反而是那些普通鸟兽,在其上飞过并不碍事;
也有炼虚的前辈不信邪,硬要从长恨崖上飞行而过,但他身体只试探性的探出一半,一股堪比炼虚上境的剑气就将他瞬间击成了粉碎,连神魂都不得逃脱,直接重新轮回转世。
至此之后,就没有修士再敢从长恨崖上飞行而过;
而合道期的老祖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用自己的命去测试那道剑气的厉害,谁都知道陨落的那位大能是个以杀伐称道的大剑修。
而自己刚刚,居然直接从这么可怕的长恨崖上跳了过去?
彭莒咽了一口口水,那时他看到长恨崖上的异象,以为宝贝已出,就想先声夺人,先抢了再说;
等到他一跃而起的时候,才想到长恨崖的传说,但那时已经往为时已晚,他只能紧闭双眼等着剑气临身,但不知为何,那令天下修士皆胆寒的长恨剑气却没有对他发出;
觉得自己捡回一命的彭莒也不想多考虑其中的原委了,只想把自己在胸腔乱跳的小心脏安抚下来。
而阿青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生死间走了一遭,她还在奇怪为什么叫她们去都城的老欧会在这里,而且看到她来,满是一脸不高兴地样子;
“不是叫你们去都城吗?怎么到这来了。”
老欧靠近阿青,压低声音问道;
而与老欧一起同来的那个紫衣女子也把目光转到阿青身上,杏眼中透露出了些许好奇。
听老欧问她来这里干嘛,阿青猛地一转回头,在那众多的修士中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正一道修士子阳;
子阳一直靠在一棵树之下,只顾闭目养神,连刚才老欧侮辱修士时,他都没有加入出手的行列,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阿青抛下老欧和惊魂未定的彭莒,一步一步迈向子阳;
路过其他修士时,道道目光都注射在这个凡人小姑娘身上,有敌意也有好奇,不知道她走进修士之间想要做什么;
子阳张开了眼睛,看到已经站停在自己面前的阿青,他也没想到这个凡人居然可以追到这里来,看来她的本领比自己想的更大一些;
尽管看到了阿青,但子阳并没有放下环抱着的双手,只是倚靠着树干,饶有兴趣的看着阿青。
阿青伸出了手,重复了前两日晚上对他说的话;
“把那个魂体还给我。”
子阳咧了咧嘴角,也不想再重复之前给她讲的那些道理;
只是将下颚微微抬起,用懒散却极其倨傲的语气回答这个凡人。
“我不给,你奈我何?”
阿青放下了手,剑眉下那双清澈见底的明眸看了子阳大概半柱香的时间;
锵,安静的通天峰之上只听到一声利器出鞘的声音;
众人皆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阿青直接拔出了龙泉,抵在离子阳不足一尺的地方,用行动表示了回答;
如果子阳不给的话,她就自己来抢。
一霎通天峰上的山风似乎大了一些,把在场所有人的衣服下摆吹的呼呼作响,阿青的长发也被吹到了面前,尽管乱发覆面,但那双眼神中的坚定之色丝毫未改;
这让子阳感到一丝愤怒和一分疑惑。
他疑惑的是明明那个魂体跟她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根据自己这几天盘问那个魂体得来的信息,不过就是一人一鬼有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约定罢了,这个凡人为何要如此纠缠不休?
他怒的是这个凡人太不知好歹,明明已经侥幸在他手下逃得一命,现在还敢在这么多修士面前向自己宣战;
这下如果自己不杀了她,那他的脸也就丢光了。
子阳松开了抱着的手臂,把右手伸了出来;
只见一阵雷光闪动,他的手掌上悬空了一张雷光组成的符箓,这符箓虽然只是正常符箓的大小,但其上的雷法已经不是一般的蓝光,而是浓郁到近乎成了白色,道道细小的雷光在符箓上不断向外延伸;
子阳看向阿青的目光尽然只有冷意,这是他化丹后练成的雷符;
正一道功法化丹并不只凝聚一颗法力金丹,更会炼就一张伴随自己一身的本命雷符;
这里面蕴含每个正一道人专修的三十六道雷法中的一道,而他手上的这道就是自己一直不断在体内蕴养的镇魂雷法;
不伤肉身,只灭神魂,若是被雷符发出的雷法击中,这个凡人只有魂飞魄散一条路走!
阿青也感受到了子阳手上升起的那道雷符中强大的雷势,她反手收回龙泉,放在自己的腰间虚握,上身微微向下俯,暗暗汇集剑心手上的藏剑,誓要与其决一死战的姿态。
在场的修士都不知道这个正一道刚刚破境的小辈到底拿了那个凡人什么东西,竟然刚一见面就摆出了你死我活的阵势;
还连看家的本命雷符都拿了出来,不过就是对付一个区区的凡人,需要这么大张旗鼓吗?
紫衣女子的脸上虽然还是那幅波澜不惊的样子,但是看到这个姑娘摆出那个出剑的姿势后,她就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一往无前的剑势;
剑势冲天,其势之利,似乎连天在她面前都要被捅出一个窟窿一般;
手指在袖间轻动两下,紫衣女子的嘴角自上山以来第一次耸动了一下,她很久没见到这样利的剑势了,恨不得现在就拔出剑和这个小姑娘痛快的比上一场。
感受到阿青威胁的还有子阳,虽然知道这个凡人也就那些小花招,但他却不想再浪费时间;
手上的雷符缓慢向上浮起,停在两人头顶上几尺的位置,突然爆发出庞硕的一团白色雷光,滋滋啦啦不停作响;
阿青看也不看将四周照的苍白的那颗雷球,剑心的藏剑缓缓拔出,近乎凝结成水的剑意汇在剑尖之上,只为殊死一搏。
老欧皱了皱眉,自己这算是被抢了风头吗?
“那个正一道的小子,你是当我死了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剑修剑道
老欧每讲一个字,子阳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等到老欧的最后一个字随着威势落下的时候,子阳感觉连自己的法力金丹都有了些许震荡,本命雷符都再难维持;
悬在头顶的圆形雷光渐渐变小,露出其中的白色雷符,雷符一飘,重新飘回到子阳的体内;
感受到自己的境界因为这武道强者的威势,竟都有了一丝不稳的感觉;
子阳连忙在原地盘腿打坐,运行正一功法,稳固境界。
刘姓修士见此,眼眉也不禁直皱,知道就算在场的所有人一起上也不是这个武道强者的对手,可是对方未免欺人太过;
还没等他出声,他的同门同伴先站了出来。
“这个剑圣前辈,就算我们之前出言有所不逊,可你这样对一个小辈出手,会不会太掉份了一点?”
老欧无所谓的撇撇嘴;
那你们修士对凡人出手就不掉份吗?
迈开大步,老欧穿过修士,走到阿青的面前,问她:
“青丫头,这泼皮拿了你什么东西啦?”
阿青站了起来,把龙泉收回鞘;
“他收走了一个和我有关系的魂体。”
见这个武道强者走到了目前毫无反手之力的子阳面前,其他修士也都瞬身就到了这个正一道的小辈身后,一副要为他掠阵的阵势;
在他们看来,修士之间可以内斗,但山人决不能被一个凡人给欺了去。
子阳勉强睁开了眼,压住自己体内法力的翻腾,争辩道:
“那个魂体不过是你有个约定罢了,算是什么关系?而她却极有可能是我的机缘所在!”
听到这居然关乎子阳的机缘,刘姓修士眉头皱的更深;
机缘对修士而言是有关问道的关键所在,一生极难遇到几次,只要抓住了机缘,哪怕是死战也是决不能放的;
若是这凡人女子也不愿退让的话,这件事几乎是不可能善了了。
“什么狗屎机缘,拿了别人的东西就要还来,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修行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老欧嗤笑,这群修士永远是那么理所当然,凡是对自己有利的,统统都拿来才好;
原本就法力翻腾的子阳听到这个凡人这样侮辱自己,心中大怒,差点就控制不住法力,让其肆意流动;
赶忙重新运行功法,在此之前还是忍不住威胁了对方一句:
“叱那凡人,你莫嚣张,今日是我师门长辈不在,不然定要和你说道个明白!”
老欧被这幼稚的威胁逗笑出声;
打不过别人就想叫老的出来,这群修士中的天之骄子还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其他修士也觉得子阳这番话是落了自己的威风,但事已至此,在场也确实没有可以与这个凡人抗衡的前辈在场,只能先和稀泥了;
刘姓修士提出了个建议;
“剑圣前辈,你看哈,底下的宝物也快出来了撒,不如等宝物出来后,看看谁有这个机缘拿到,再让介两个小辈打一场,决定那个生魂的归属,好伐?”
老欧看向了阿青,阿青则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是她与李千金的约定,也是她要找回李千金的魂体,自然应该是她来与子阳一战。
看到阿青想要自己解决这件事,老欧也就不再插手,走回到紫衣女子的身边;
看到这个武道剑圣不再散发出那股淡淡的威势,在子阳身后的修士们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根据他们推测,这个武道强者大概是已经入了合势的境界,堪比炼虚修士的大能;
要知道在修士界,一个炼虚大能是足以支撑一个大派的存在,大多数小门派的掌门都不过是化丹而已。
而这次的机缘只能吸引到化丹修士,所以没有一个炼虚的前辈在场,不然也不会被一个凡人弄得如此狼狈;
不过谁要是能拿到下面的这个机缘,怕就是稳稳的一个剑修炼虚大能了!
原来在修士从化丹到炼虚这道门槛之前,化丹修士都要找到自己的道才能将金丹内囤积的法力爆发出来;
尽数融入到自己的神魂之中,将魂魄聚为实体,在肉体内孕育出一个阴魂之身。
而在三千大道中,有一条最特别的道——剑道;
剑道专属于剑修,凡是能入剑道的修士无一不是修士中的佼佼者;
剑道主杀伐,所以能够以剑道破丹炼虚的修士,都会比其他修士在实战时来的更强上许多,甚至同境界内可以以一敌二,强大异常。
但与此相对,剑道的领悟又比其他大道更难上不知多少;
导致剑修往往都是一脉相传,只有弟子不断从师傅的剑道中领悟,才能继承那份剑道,就算如此,能够传承剑修衣钵的好苗子也是少之又少;
再加上剑修好斗,仗着自己强大的实力,经常出入一些极其危险的地方,再加上每个剑修基本上性格都更加桀骜,结下仇敌无数;
因为这些种种作死的行为,很多剑修在将自己的剑道传承下去之前就早早的身陨,悟出的剑道也因此随风而散;
这万年下来,修士中有名的剑修就只剩下了寥寥几个,基本上都在几个修士大家之中;
更是没有一个门派是专门传承剑修的,哪怕是七大山门中,最多是一脉会有几个剑修,谁也不会将门派未来寄希望于这群不靠谱的好斗狂。
而在长恨崖下陨落的那个修士前辈,就是千年前最强的一位剑修,与他比剑的剑修不计其数,但唯一的结局都只有陨落在他的剑下;
更可惜的是,这样强大的剑道居然没有传人,让不少听过这位剑修前辈传说的晚辈连连扼腕叹息;
但长恨崖下那不明剑气,也让一些人拾起了希望;
那个前辈是必死无疑的,但极有可能他留下的佩剑已经通灵,并且留住了他的剑道,所以这些剑气才能如此强大。
这些修士一听闻长恨崖上有了异象,便纷纷猜测是那把佩剑到了出世的时候;
佩剑有灵,这把存着剑道的仙剑一定会替自己的主人找到一个传人,而这对于已经悟了自己道的炼虚修士而言就宛如鸡肋一般,虽然珍贵,却毫无用处;
但对化丹修士而言,却是天底下头一份的大机缘;
来此的化丹修士,都是想搏一搏;
指不定大运当头,悟了剑道,就成一剑天下敌的强大剑修!
第一百一十五章 剑术无双
商定后,阿青也从子阳的面前离开,走回老欧身边;
看到老欧身边这个陌生的紫衣女子,阿青拱手行了一个礼;
“不知道这位阿姐如何称呼?”
谁料听到阿青称紫衣女子为阿姐,老欧竟控制不住自己笑出了声,而且越笑越大声,把那些还在警惕他的修士都惊得又站了起来。
紫衣女子表情倒是淡然,但是眼中也多了几丝笑意;
“我叫林无敌。”
林无敌?这个名字也太嚣张了吧。
虽然之前那个将军似乎也是叫狄无敌,但阿青不相信会有其他人叫这样的名字;
这行走在江湖之上,哪怕是没仇没怨,一听到这个名字谁不会有几分不服,怕是当即就会出手,试试这个女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无敌。
认为女子报给自己假名,阿青也不介意,只是跟老欧说自己有事跟他讲,一起到旁边的树下休息一会;
三人走到背阴的树下,阿青把怀中折扇拿出,跟老欧讲了阿花体内有法力种子的事情。
老欧闻言拿过折扇,打开扇面凑近瞧了瞧;
里面有个小黑影可不就是放小版的阿花嘛,看到这个古灵精怪的侄孙女,老欧笑的脸上满是褶子;
这么一段时间不见,真的还怪想她的;
因为现在不方便让阿花出来,老欧就把折扇还给了阿青,叫她放好,对于阿青的担忧他却叫她不用担心。
“阿花有法力种子不是好事嘛,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就给阿花摸了根骨,她这副小身板实在不适合习武,既然习不了武,那就自然也入不了武道,如此让她做个修士,多享几百年寿命也不错。”
阿青知道这件事对于阿花其实并不是个坏事,但是有人间戒在,她总不能看着阿花和自己日后就形同路人吧;
老欧拍了拍阿青的肩膀;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阿花已经知事了,哪怕日后她入了山门,也绝对不会忘记你的;”
“再说人间戒这种东西算个球,只要你本事够大,让所有修士都奈何不了你,哼,这个天下第一戒律在你这里就是放狗屁!”
老欧豪情万丈,丝毫不将修士放在眼里,但这幅嚣张的神态却遭到了旁边紫衣女子林无敌的不满;
瞥了老欧一眼,林无敌轻哼一声,便闭上眼睛不再讲话;
老欧那张老脸一下苦了下来,知道自己又惹了这位姑奶奶不爽,赶忙上前讨好,但他的热脸贴上的永远都是人家的冷屁股。
阿青见老欧居然会对一个女子这样殷勤,心中惊讶大起;
这老欧平时看上去也不像是个好色之人啊,怎么在这个年轻女子面前,竟像哈巴狗见到了一个肉骨头,咬住就死活不松开了;
难道他的癖好是老年吃嫩草?
阿青在心里默默更新了对老欧的看法。
“闭嘴!”
觉得老欧实在烦人的林无敌轻咤一声,喋喋不休的老欧就赶忙把自己的嘴巴闭上,见心上人反而更加生气,老欧心里坏水一咕咚,就想祸水东引;
不再缠着林无敌,老欧踱步到阿青身边,绕着她走了一圈,然后摆出长辈姿态,虚指着阿青的脑门啧啧两声;
“你看你,太不识趣了,干嘛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你林奶奶的面前,这不是给她添堵嘛!”
阿青听得一脑门雾水;
她怎么就不识趣了,还有林奶奶?这都哪跟哪啊!
“好了,不要吓唬小姑娘了,你把你的嘴闭上就行。”
林无敌并不吃老欧这一招,越过老欧,走到阿青面前,把她整张脸都看清一遍;
“我喜欢你的眉毛。”
林无敌说着也虚抚了一下自己右眉;
她也是剑眉模样,但却没阿青长得粗,也没她长得高,只是平躺在眉骨之上,就像一柄还没开锋的利剑。
“你的天生剑心很好,有空我们可以比一下剑。”
还没等阿青回应,林无敌顿了一下就接下去问,语气变得有些低沉伤感。
“大哥…那些年过得还好吗?”
阿青不知道如何回答,一开始她还听得懂这个年轻女子讲的话,但是她越讲自己就越糊涂;
她大哥好不好怎么问起她来了…她也不认识谁的大哥呀。
看向老欧,发现老欧正在不停地对她挤眉弄眼,阿青脸上也露出疑惑的表情,表示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的大哥…就是你和阿花的阿耶。”
一听此言,阿青大惊失色的看向这个女子的脸,仔细想在她脸上找到岁月的痕迹;
无论是眼角,还是额间,都看不出丝毫的皱纹,面上肌肤吹弹可破,分明就是个少女模样;
但对上林无敌的眼睛时,阿青却又觉得这双杏眼似乎属于一个老人,尽管黑白分明,但里面那种沧桑,仿佛经历了沧海桑田一般。
林无敌也不等阿青作答,掩起自己的眼帘,走到大树底下,坐下歇息了;
老欧上来把阿青拉到了一旁,一阵耳语,才把阿青现在满脑子的疑惑都解答了清楚。
这女子原来真的就叫林无敌,虽然不是她父母给她取的性命,但自从18岁那年她改名后,这八十几年间她叫得都是这个名字;
八十几年?
阿青惊骇,不自觉转回头看了一眼林无敌,然后脑袋就被老欧强行扭了回来。
“这是她修炼的特别武功所致,你别看她青春常驻,,那时候我们龙泉三弄闯荡江湖的时候,她就像个小妹妹一样跟在我们身边,也是她与大哥感情最好,哎…时光弄人啊…”
老欧提起往事,不自觉一阵唏嘘,随着老欧追忆起往事,阿青也对林无敌了解的越来越深;
她和老欧一样,都生于锻剑峰,长于锻剑峰;
在锻剑峰上并不只有铸剑的欧家,还有一家护剑人,姓林;
林无敌就是林家这一代的护剑使,护剑使护的不是任一把剑,护的是锻剑峰的传承,只有林家剑术最高超的族人才有资格担任护剑使。
而林无敌,正如她给自己取的新名字一般,她的剑术登峰造极,与她交过手的人都不得不服她一句:
剑术无双,天下无敌。
第一百一十六章 破烂小剑
“大哥!你看,三哥他耍赖!”
躲过那柄灵巧的木剑,额上带着护额的少年展出一个白鹤亮翅,还对脸上愤愤不已的女孩做了个鬼脸。
“大哥,我可没有,你别听她胡说。”
听到这两个活宝又闹起来,大哥随口答了一句;
“都好好练剑!老三,等下换我来和你练。”
接着他继续指导老二刚才他剑招里的疏忽之处;
左手背剑,右手握着老二的手腕,教他如何出剑才更快很准;
而那个穿着黑衣的少年面容认真,紧紧抿着嘴,专注心神,弥补自己的不足。
“你偏心!”
老三一听大哥要跟自己练剑,脸瞬间塌了下来,这必然只有他被吊打的份;
狠狠瞪了一眼现在换成她做鬼脸的少女,老三只能先放下嬉闹的念头,专心隔空用木剑挥舞着已经熟记于心的剑招,想着等下要怎么把大哥应付过去。
那是苦夏的时候,中午烈日炎炎,早上练完剑的他们便也不再逗留阳光之下,而是都躲到了一颗大树的树荫下;
江湖儿女,不讲究男女大防;
四人都躺在软软的草地上,谈着自己剑术练成后,要做个怎样的大侠,行侠仗义,快意恩仇。
老三听到了一阵平和的呼吸声,撑起半身,看到老二躺在老大身边一副已经睡着的样子;
于是从旁边拔出一根长长的小草,屏住呼吸,轻轻的把尾端放在老二的鼻孔里搅动;
在睡梦中的少年觉得鼻子有异样,鼻头耸动了两下,老三见状就往里捅得更深了些。
“啊湫!”
随着一个大喷嚏,老二坐起了身,脸上还挂着一道透明的鼻涕;
看着老三已经笑到捧着肚子倒在了地上,老二用袖子载鼻子下面狠狠一擦,就要起身抓这个捣蛋鬼;
老三一个咕噜就翻到一边,然后起身绕着大树的树荫跑,两人这样一追一赶,嬉笑声回荡在安静的夏日上空;
老三撩了一个老二还不满足,在经过老大的时候把老大也拉了起来,拽着他一起跑,三个兄弟,一个满脸的倔强,一个满脸的天真烂漫,一个则是满脸的无奈却又暗藏幸福。
老三回头一看,少女已经坐起,靠在了大树下,那双灵动的杏眼弯弯的看着他们,老三大喊一声:
“你也来呀!”
觉得有些累的少女只是摇了摇头,任凭微风吹起自己的刘海,她靠在树后,想着再睡一会,那双杏眼就又慢慢闭上了。
等到这双眼睛再睁开的时候,老欧对上的只有其中的冷漠和沧桑;
一阵苦涩从这个定朝剑圣心里流出;
白马过隙,终究是把那个纯真可爱的少女带走了。
林无敌从树下站了起来,越过修士,走到长恨崖的边上,垂着眼,看向那个深不见底的崖底;
已经入夜,异象又出现过好几次,每次的威压都越来越真实,甚至有数次都让修士误以为宝贝已出;
要不是怕那逢人必杀的长恨剑气,早就一窝蜂的围上去夺宝了。
林无敌收回眼帘,想往回走,却听到了一句哧的不屑之声;
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是那个一开始就被打飞出去的修士;
如今正满脸不掩饰对林无敌的轻视,还斜眼把她从头看到了尾,确定她身上没有流露出任何威势,只是个普通凡人后,这个修士就将对老欧的怨恨发泄在了她的身上;
虽然有老欧在他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但还能管住他的嘴和脸不成?
以为这个女子只会害怕的跑回去,谁料那双穿着绣花鞋的脚就直朝他走了过来;
林无敌站到那个修士的面前,剑眉微微一挑,原本平滑的剑眉就如半出鞘一般,给她的脸增加了几分锐利。
“你不服?”
修士瞬间被这直接的问话噎住,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久没入世,最近这些凡人都怎么回事,一个不入武道的普通凡人也敢呛修士了吗?
周围正在休息的修士们,也注意到了两人的动静;
和这个跟林无敌对上的修士一样,他们也都感受了这个凡人女子身上的气息,毫无特别,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现在骑虎难下的反而是那个修士,若是他不敢回应,那他大概就成了修士中的天字第一号大怂蛋,连个普通凡人都敢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但若是他应了;
眼神不自觉的瞥向那个武道高手的方向,他可真的没把握,自己能不能抗住这个武道凡人的出鞘一剑。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忧虑,林无敌嘴角斜了一下,安抚他道:
“你不服的话,就跟我打一场,没人会插手,也没人会事后找你算账。”
这句话让这个修士的脸彻底阴了下来;
这简直就是在把他的脸皮扯下来,扔到地上再狠狠踩了两脚,这女子的意思不就是在说他怕了凡人吗?!
“好,生死勿论!”
从天门到化丹,一个修士要经历多少磨难困苦;
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天资顶尖,像这个修士这样的,等于是牺牲了一切外物才堪堪攀上化丹境;
若是没有天大机缘,这一生也就蹉跎于此了,因此这个修士更加不容许别人侮辱他,侮辱他化丹修士的身份!
从地面浮空而上,那个修士从怀中掏出了三个边上长着锯齿的圆环;
圆环随风而涨,瞬间长成一人高,周边那道道锯齿也发出渗人的寒光;
修士掐诀运行法力,那三道圆环四周就带上了迅疾的风力,如旋风一般高速旋转,往四周一散,就像真正化为风一般,只听得到飒飒转动的声音,却连一点影子都看不到;
林无敌也不去寻找,左手向后掏去;
原来她一直背着一个紫色剑套,剑套只有一尺长,又与她衣服的颜色及其相似,所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抓住剑柄,一把短剑被掏了出来;
在黑夜中也视无障碍的修士们都觉得这凡人在开玩笑,就算是凡间武器,这把短剑未免也太破烂了一些;
浑身锈迹斑斑,剑边缺口无数,这样的破剑怕是连铁匠看了都只有摇摇头,扔进火炉重塑了。
而在原地一直观望那边动静的老欧却笑着对阿青说:
“你有眼福咯,这可是天下第一剑。”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断剑出鞘
林无敌身着一袭紫衣,衣袖被四周狂风吹得呼呼作响;
那三道锯齿圆轮就在她的身周不断旋转,牵动风力,制造了一个只包围住这个凡间女子的旋风;
那狂风中,细听还能听出铿锵之音,似有无数道利刃藏于风中,蓄势待发。
在外的修士看来,被这道利风之术包围的凡间女子绝无生还的可能,待她身周近乎成形的暗风消失之时,留在原地的只会是一地烂肉;
刘姓修士觉得这个擅用风法的修士做的太绝,虽然定下了生死不伦的协议,但若是真的就这样虐杀了这女子,那个武道剑圣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
浮在上空的那个修士倒也没冲昏了头,他不断控制法宝在这个凡人女子身周肆虐乱舞,造成这一派风刃不绝的架势,就是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
待到这个女子被吓到趴软在地,他就可以假意大方的收回术法,放过她一命,既找回了面子,也不会得罪死那个武道强者。
但站在利风中央的林无敌,只是把被风吹到嘴角的一缕头发拨了下来;
破烂小剑向下一翻,她竟就直直冲入了那藏有无数利刃的风中。
这女子不要命了吗?!
浮于上空的修士想要撤回法术也来不及了,从这个女子踏入他的法术范围的时候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众修士以为即将传来的是利刃割过肉体的声音时,风涡中反而有了利器对击的清脆声音。
众人将目光转到发出声音的地方,在那道道风刃之中,一个紫色倩影在不停翻腾,那把小剑在她手上如繁星坠地一般,在四周点出无数亮点;
每一个亮点都会击中一把向她袭来的风刃,尽管风涡中的风刃不计其数,把把都能把她分筋裂骨,但就是没有一把能够进她身前一尺的地方;
而那看上去不堪一击的短剑,在频繁的打击后却好像生出了异样的光彩,不仅没有击断,更把风刃都击出了风涡,打到四周,砍出道道痕迹。
闪过一把袭来的风刃,刘姓修士知道了这女子也是凡间的剑术大家,这样绝伦的剑法不要说在凡间,就算在修士之中也是无人能及;
就算修士中的剑修,讲的也是一力破万法,没人会练习这样精准到极致的繁复剑法。
看向发动术法的修士,刘姓修士知道这个山人今天这脸算是丢得更大了,被一个连武道都没入的凡人,这样生生挡住了术法,而且对方还显得如此游刃有余,说出去会笑死一片山人;
可他毕竟是一个化丹修士啊。
刘姓男子还是觉得这个女子必死无疑,如果说刚才这个修士还想留手的话,现在这个女子的做法简直就是逼他杀了她。
果然,发动术法的修士现在面色已经不仅仅是阴沉,眼中更是浮现了必杀的决心,双手掐诀,不再只是吓唬,而是要出真正的杀招结果这个凡人女子;
老欧似乎没感受到那股风法的威力在逐渐加强,还在一旁跟阿青炫耀林无敌的剑法多么绝伦,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阿青从林无敌踏入风涡开始就一直在关注她,原本是想用牵丝射出龙泉,以防这个阿耶的旧人有所不测;
但随着林无敌面色平静的击飞道道风刃后,她也被这从未见过的剑法惊叹了;
阿青只见过老欧的剑法,在她看来已经算是世间少有,但这女子的剑法却更像是跟她一样,随心而发,看似漫不经心,但每一剑的角度都早已了然于心;
在这样凶险的环境下,哪怕失之毫厘,也只有身死一个下场,但她的面色却从来都没变过,甚至越战越勇;
风刃已经不仅是不能靠近她身前一尺的位置,更是被她步步逼退,在身周开阔了一片无风的区域;
身形随剑而动,明明没有借用任何天地之势,却快到让人看不清身影。
但这还不够…
阿青的感知中,围在林无敌身边的风势更加肆虐,却并不是原来的零散状态,开始向三个方向汇集;
但在视野内却找不到汇集了风势的三只圆轮,只能看到在似乎已经变得平静的林无敌周围,会有道道煞白的影子闪过,时隐时现,让人捉不到位置。
“老欧,我们真的不要插手吗?”
阿青有些担忧的问道;
“不用。”
老欧抱臂旁观,心中已经把那个修士判了死刑;
这样小看他的无敌,真是自己找死。
去!
浮于上空的修士在心中默念一声,那三道汇集了强大风力的风轮就以极快的速度向林无敌急射而去,并且三道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位进击,没有留下任何一条退路给林无敌;
修士知道这女子绝对在劫难逃,就算她还能用绝妙剑法接下这风轮,但是就凭她那凡人的气力和那把凡剑,最后也只有剑折人亡的下场。
老欧的眼中却隐隐有了期待;
无敌手上那把剑可是天下第一剑啊!
铛、铛、铛
三声撞击声一过,林无敌在原地腾空旋转了一圈,把袭来的风轮都击飞了出去;
正在众修士骇然于这个凡人居然可以接下修士法宝时,施法修士打算控制风轮从林无敌的背后突袭,但无论他怎么用法力催动,他的法宝却始终没有回应;
抬头一看,脸上的表情瞬间充满了不可置信,他的法宝浮于半空之中露出了本体,被月光照的银光浮现的圆轮,不知为何在原地微微颤抖,还发出一股很轻的鸣叫声。
林无敌把手里的短剑举到自己的面前,好像在对它说话一般;
红唇轻启,吐出一句话:
“断了吧。”
短剑轻轻抖动表示回应,在短剑抖动的时候;
那三个圆轮刚才被击打的地方慢慢出现了一道裂痕,裂痕并不分裂,在圆轮前部的裂痕隔空延伸到了圆轮的后部;
三枚圆轮就生生从中断裂开来,坠落在地,失去了法宝的光彩。
而那柄砍断了三个法宝的破烂短剑面上却浮现了一道朦胧的光,光补齐了它剑身上的缺口,连锈迹都在光下慢慢淡去;
一把三尺三的长剑出现在了林无敌的手上,宝剑上布满冰纹,通体发光,甚至还传出一股不弱于老欧刚才发作时的威势。
老欧叫阿青瞧;
“断剑出鞘,这个修士要完蛋咯~”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杀了便是
那个应下决斗的修士,现在双目气到都快要瞪裂出眼眶;
作为一个小门派的修士,他辛辛苦苦百多年,才炼成这三件一套的上品法宝,尽管只是法宝,但三件组合在一起,威力堪比灵宝;
只要日夜以法力温养,有朝一日生出灵智晋为灵宝也未可知,但今日它们竟然碎了?!
这个被毁了心血法宝的修士十指扭曲,嘴角都不自觉的张开,露出一副仇恨的模样,看着下面那个毁了他法宝的罪魁祸首,这个化丹修士瞬间心魔冲破了心防;
怒火冲晕了头脑,不顾底下还有别的修士在,双手一合,体内金丹疯狂旋转起来,庞大的法力就这样被他肆意的宣泄出来;
法力在通天峰上造成了一股巨大的飓风,峰上长了数十年的枝木枝干都被扯向空中,哪怕是扎根深底的老树,树身也发出岌岌可危的吱啦声。
“这修士疯了!”
阿青的头发被狂风吹得乱起,她左手紧握着龙泉,右手已经攀上了剑柄,想要一击制住这个失控的修士;
老欧的衣袍也被高高吹起,但他双手始终背在身后,脚步也没因这狂风移动半步,他哎了一声,叫阿青放宽心;
“没事,他也疯不了多久了。”
在那个修士四周的其他修士也都遭到了牵连,只能飞到半空,用法力护住自身不被这狂风影响到;
而这飓风的中心,就是抬头看向那个修士的林无敌,想比他人,这时候的林无敌反而感受不到什么风力;
这股飓风不断凝结缩小,渐渐汇集到那个修士的两手之中,成了一个已经成形的圆球;
在这透明的球中,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其中肆虐的风力;
刘姓修士见状又把自己身上的法力又加重了几分,以防等下这个修士的风术殃及到自己;
将近乎所有的法力汇聚一处,可以看出这个修士真的拼命了。
在修士之中,其实处在天门境的修士和半个凡人没什么差别,他们体内的法力种子虽然能够源源不断的生出法力,但速度太慢了,几个小法术就可以把体内储存的法力都消耗光,而且重新恢复还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因此在天门境时,修士之间的斗法比拼的,都是谁的法力更多;
往往天资越高者,体内能够储存的法力也就越多。
但一旦迈过天门,将通体法力转化成法力金丹后,那两者的差别就可以用天地相比了;
一颗法力金丹不仅可以快速生出新的法力,更是可以日夜不断储存体内生成的法力;
如果只是一般的法术的话,对于化丹修士而言,基本上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而且那时修士发动术法就不再是只用自身的法力,而是可以用法力引动天地万物之力,也是这时,修士所修习功法的差别才会出来;
不同门派的功法所主修的天地之力都不一样,像正一道,雷法就是他们的看家本领,天下修士之间,雷法再难出他们其右;
但与之相对的,正一道的修士想要发出其他五行术法也是千难万难,可能威力还没在天门境的时候大。
而这个已陷疯狂的修士就是专修风行功法的化丹修士,原本只要用稍许法力,他就可以引动大风;
但如今他却倾尽了全身的法力,甚至以一己之身引发了强大飓风,那道飓风还被他生生的压成了一个小球;
如此多的风力加上他本身的法力都被压缩,一旦被他投掷而下,瞬间爆发,那威力绝对不是一般的风灾可以比拟!
要不是长恨崖下的异宝随时都会出世,刘姓修士都想远远飞离这个是非之地,他想不到事情会搞这么大;
修士之间,要不是生死存亡之斗,极少会拼成这种局面;
而如今,这个化丹修士对上的不过是一介凡人,更是一个连武道都没入的普通人,就算他能杀了她,也会成百年间修士中最大的耻辱之事。
阿青又看了几眼老欧,他还是丝毫没有插手的打算,始终笑脸吟吟的看着还在原地不动的林无敌;
这时,看了那个修士良久的林无敌动了,她摆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
把手上那柄突然长成三尺三的长剑举在头顶,对向那个还在不断压缩风球的修士,然后像刚才一样,对长剑说了一句话:
“走吧。”
那柄长剑的剑身之上突然光芒大作,一时间竟让所有人不自觉的眯起了眼;
在阿青用手遮挡着那亮光的同时,她敏锐的听力听到了一声利器割开皮肉的声音,而后她的感知中,那股可怕庞大的风势竟然直接爆发了出来!
阿青连忙蹲下来,拉过彭莒挡在自己面前,而彭莒感到危险,净世琉璃光自动发出,形成了一道蓝色光罩挡住了迅猛的风势。
在一旁的老欧则是完全不在意在自己面前就自动绕开的风势,惊讶的看了一眼苦苦抵挡的彭莒;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觉醒了这项神通。
其他浮于空中的修士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特别是还没修养完全的子阳,被这样的风法一震,他觉得自己体内的金丹晃动更加厉害,却又没法立马打坐调息;
还要不断加强身上的法力防御,抵挡这连绵不绝的风力,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苦不堪言。
半刻后,那道在山顶上直接爆发而出的庞大风力渐渐消散,大家也看向了那股力量爆发的中心点;
四周已经被风力掘出了一个大土坑,而在坑中躺着一个人,已经没有任何生机。
修士纷纷落到地上,看着这尸体,每个修士脸上都铁青一片;
丧命的并不是他们认为的那个凡间女子,反而是貌似稳操了胜券的风行修士;
在那个土坑的边缘,一道亮光渐渐消减了下来,露出了那个持剑女子的身影。
她看了一眼被她击杀的修士尸体,就要收剑离去;
但有修士却愤怒的问她为何要下杀手;
林无敌闻言又将长剑垂下,用时放下了一句话:
“我不开心,杀了便是。”
第一百一十九章 灵剑出世
这算是什么理由?!
那个问话的修士气到脸部的下颚角都因为咬合太用力,而轻微耸动,而其他修士也在怒目直视着林无敌;
“哎,干嘛呢,干嘛呢?!”
老欧这时才走到了林无敌的身边,一脸心疼的看着她,还恶心地说了一句小心肝辛苦了,得到对方的一脸嫌恶后,才换了张脸对着这些修士。
“刚刚不是你们修士说的生死勿论吗?怎么,现在修士都流行言而无信吗?”
这阴阳怪气的话虽然让这群修士们怒火更盛,但也只能全部憋屈在心里;
刚才确实是已经言定,这是一场他们两个人的生死斗。
念及至此,很多修士生出了兔死狐悲的心情;
修行一道何其艰难,与天争,与地争,更要与其他山人争;
这才争出了一个化丹境,就这么轻轻松松的给凡人割了喉,百年修为化作东水,白流了去;
但那个凡人女子又说了一句话,让现场的气氛更紧张起来;
“你接什么茬,他们不服就一起上嘛,正好断剑还没吃饱呢。”
欺人太甚!
有些修士按耐不动,就招出自己的法宝,在身旁蠢蠢欲动,却没有立刻出手;
他们知道这个武道剑圣如果插手,他们就算全上也休想伤到这个女子,更何况那凡人女子的剑非常古怪,在没有摸清底细之前最好不要盲目出手;
不然搞不好就会像那个山人同道一样,不仅丢了自己的法宝,还会把命给搭上。
看着这群修士周边滴溜溜旋转的那些法宝,林无敌的眼中尽是战意;
作为一名剑客,刚才那个修士实在没让她觉得痛快,如果这些修士一起上的话,或许还能让她活动一下筋骨;
“那是什么?!”
一个分神关注着长恨崖的修士,看到崖底突然向上迸射了两道异光,一道白,一道蓝,正是之前那些异象里两把剑器发出的剑光颜色;
看着这不同往常的异变,所有修士都把刚才被侮辱的愤怒都抛到了脑后,转向长恨崖方向,专心看着崖底的点滴变化;
有天大仇恨又如何?在可以问道的机缘面前,哪怕是灭门之仇都可以暂时放下。
林无敌见状冷哼一声,把长剑收回了背后的短鞘中;
那柄三尺三长的长剑在入鞘的时候也发出了微微闪光,然后竟一点一点伸了进去,最后剑柄与剑鞘完全契合,就像被硬生生缩成了原先的一尺小剑一般。
阿青心中有着诸多好奇,这个女剑客身上的秘密似乎比老欧还多;
虽然未入武道,但一身剑术堪称天下无双,那把看似破烂的小剑更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探查它的根底;
不仅可以变换形态,更能阻挡住化丹修士的全力一击,任一一项,都不是一把凡兵可以做到的;
但也应该不会是修士的法宝,阿青确定林无敌不是修士,是凡人无疑,一个凡人如何能将法宝运用自如?
带着诸多疑惑,阿青想着,等这边的事了后再好好的问下老欧。
“宝贝现世了!”
两阵如龙鸣一般的剑声从崖底传来,之后在场的众人只看到两道光束中直射上来两道更深的光华;
这一蓝一白两道剑光就在空中不停盘旋,向四周散发出可怕的威压,这威压比起之前那些异象中的灵剑投影强上百倍不止;
原本还盘旋在修士周围的法宝一下子全都回了各自主人的身边,不敢在这两柄强大的灵剑面前造次;
而阿青和老欧的龙泉剑也在鞘中微微作响,似乎是想出鞘追随这两柄剑中之王;
林无敌背上的破烂小剑只是抖了一下,就不再动弹;
反而是林无敌将头转过去,像跟人说话一样对它说:
“别急,有你吃的。”
两柄飞剑在空中久久盘旋不下,而后似是看对方不顺眼一般,竟在空中对击起来,灵剑每碰撞一下,就会有一道无形的波动从它们中间传出;
这波动传到崖边,竟让修士们不自觉运行起了法力抵御,甚至用的法力比抵御刚才那个风行修士临死前发出的全力术法还要更多。
老欧则是一脚踏出,站在了阿青和林无敌的面前;
一股河海之势从他的身上向前方散出,河海之势伴随着浪涛声与两柄灵剑碰撞而出的威压对在一起,竟谁也没压过谁,相互抵消而散。
老欧并不觉得自傲,反而脸色从上峰以来第一次正经了一些;
在他预估里,这两柄灵剑的威力不该有这么大才对。
“小心些。”
向身后两人提醒了一句,老欧的手也扶上腰间龙泉的剑柄,以防不测;
“宝贝是我的!”
前方那群修士中有个修士按捺不住,强行抵住两柄灵剑的威压,身子向上一射,就往两柄飞剑的方向飞去;
在飞过长恨崖的时候,所有修士都紧张地看着他,看崖底还会不会射出一道剑气灭杀他,但那个修士已经飞到崖上半空了,崖底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果然所谓的长恨剑气是这两把灵剑发出的!
这下崖边的所有修士都像得了免死令牌一般,一个个都加大法力抵御威压,准备上前争抢这份问道机缘;
但还没等他们飞起来,那个第一个飞向灵剑的修士就直直的从天空落下,在其他修士的眼前坠入了长恨崖中;
在经过他们的时候,眼尖的修士看到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修士胸口竟被开了个大口子!
这下修士们又安分了下来,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愿再无端上前去送死。
而在一旁的老欧、阿青还有林无敌都看得清楚,这个修士是在快接近其中一把灵剑的时候,另一把灵剑突然朝他射出了一道剑气;
剑气直接贯穿胸口,一招毙命,干净利落。
在众人都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那两柄灵剑突然停住,不再四处飞舞,似乎打过了商量一般,两柄灵剑剑尖转了个方向;
一柄对准了修士群众,一柄则对准了老欧他们。
这是要干嘛?
两方人的心中都浮起了不妙的感觉,只听两声同时响起的破空之声;
两柄飞剑就朝他们飞速射来!
第一百二十章 剑抢了人
在折扇空间内哭累睡着的裴少俊突然从地上坐起,一旁的张辉看他清醒也立即睁开了眼;
并不起身,只是换了个方向盯着裴少俊的举动。
裴少俊似乎并没有清醒;
张辉看着这个男子的背影还耸着肩,蜷缩着脖子,头无力的向上抬,那双迷惘的眼睛就呆呆地看向苍白天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而在子阳法宝内的李千金,原本面朝下,伏地趴着的她也侧过了脸,看向黑暗中的一个位置;
她迷离的眼神中带了一些迷惑,自从她的魂体被天雷击得近乎散去后,她的意识也始终时有时无;
但现在她却能很清晰的感受到那个位置;
不,是在这个法宝之外的某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自己。
而外界现在已经乱作了一团,修士们被这突如袭来的飞剑弄得兵荒马乱;
每个人都忙于闪避,由于峰上的空间也不大,这些躲闪的修士难免会相互碰撞,彼此对视一眼,看到的都是对方眼中的慌乱,心中都不免有一股荒诞之感产生。
他们入了化丹后有多久没这么狼狈过了?
但没有任何一个修士敢接下这让他们狼狈无比的灵剑,不要说剑身,就连灵剑身周的强大威势都让他们难以承受了;
这时候有修士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灵剑上发出的怎么不是法力?
而且他们听到的那些传说中,那个剑修大能没有两把佩剑啊。
也来不及讨论,那柄拖着长长蓝色剑尾的飞剑已经让他们疲于躲避;
所有人都恨不得立马远离这个鬼地方,但谁都又舍不得这近在眼前的问道机缘。
至于老欧这边,他一下拔出龙泉就与白光飞剑对击了起来,这飞剑的速度似乎比蓝光飞剑还更快些;
老欧也不用自己的目力去捕捉,放出身上的河海之势,死死缠住这柄飞剑,不让它从自己的身前越过,威胁到阿青和林无敌。
看着自己没有出手的余地,林无敌脸上明显有些不开心的神色,背上那柄在鞘中的短剑也在摇动不止,似乎在责怪为什么不让它去和这柄灵剑比一个高低;
老欧也不敢用出全力与这柄飞剑对打,怕一不小心就把它给打折了;
这个老头还在心中暗想:
打坏了就不能当做礼物送给无敌了。
两方就都这样陷入了一种纠缠的状态,一方在四处躲避,一方在尽力防守,那两柄飞剑一时竟也没伤到一个人。
先发现不对的是修士们,有些人发现这飞剑好像并不是毫无目的的向他们追来,而是在追踪着某一个人,由于他们分布的太密,才会导致一时难以看出谁才是飞剑的目标;
如此就有一个个的修士开始刻意远离旁边的人,这样散去后,也就摆脱了飞剑的纠缠;
先脱出的修士,看着底下的飞剑穿行在越来越少的修士之中,逐渐看出了这飞剑真正想追的人是谁,竟然是那个刚刚化丹的正一道小辈!
子阳往上一看,发现其他修士都浮在上空,眼神阴晦不定的盯着他,而那柄灵剑就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心中暗暗叫苦,子阳虽然也觊觎这份机缘,但是他现在的状态可以说入丹以来最差的时候;
浑身法力激荡,既要分出一部分护住自己,还要保持极速飞行躲避那柄,让他原本就不稳的金丹更加雪上加霜。
心中一狠,子阳召出自己的雷符,催发雷符射出道道雷索,向后一甩,就想缠上那柄灵剑;
灵剑不躲不闪,通身被那细如蛛丝的雷丝紧紧缠住,而后子阳咬牙催动体内所有法力,朝着一个人群缺口处极速飞去;
他浑身也围着雷光,赫然已经发动了他们正一道的雷遁之术,身后还跟着一条长长的‘尾巴’,那柄灵剑就被他这样拖着飞行而去。
不好!
在场其他修士都知道了这个小辈的心思;
他想要直接把这柄灵剑拖回正一道的山门,到时候只要入了他们武当山的小天地之内,这柄灵剑自然会有门内的长辈来帮他制服。
如意算盘打得还真响!
觉得这个小辈贪心太过,众修士心中都冷笑连连,手上掐诀,刚才收回的法宝又被放了出来;
双指向那个雷光的方向一指,数十个法宝都发出特有的异光,追了上去,速度比起法力已经消耗大半的子阳快了近一倍。
打不下那柄灵剑,还打不下你吗?!
那些修士已经完全忘了,他们刚才是如何团结一心,为了不让那个武道强者压制子阳,而不顾对方的威势为这个小辈掠阵的;
更不在乎他是七大山门之一,正一道年轻一代的领路人。
对修士而言,哪怕是同门师兄弟,在机缘面前,也只有出手抢夺这一个选择;
谁都希望自己的长生大道可以走得更远些。
子阳也发现了身后打来的道道法宝,可他现在已经无暇顾及了,刚才孤注一掷想要夺宝回山门;
如今体内的法力被他消耗一空,甚至因为金丹震荡,再加上自己过度使用法力,那本来完美无瑕的金丹之上竟出现了道道裂痕;
见有个法宝即将打到自己,子阳也只能绝望的哀叹一声;
吾命决矣。
一阵破空声从他耳边闪过,子阳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的雷遁不知何时被破了,往肩旁一看,差点没把心脏从喉咙里吓出来;
那柄蓝光飞剑竟然冲破了他的雷法束缚,直接穿透他的衣领,带着他飞行起来;
突然觉得面前的风力变得极大,子阳的眼睛被风吹得生疼,只能再度紧闭;
那柄蓝光飞剑以快于刚才数倍的速度在空中转了一个圈,拖着子阳往长恨崖的方向飞去;
经过那些法宝的时候通身还荡出一道蓝光,将这些法宝打落在地。
那些修士赶忙紧张的把法宝收回,见自己的宝贝无碍,再去寻那飞剑和子阳的身影;
只见一道蓝光像来时一样,垂直的往长恨崖下落去。
那些修士正想飞到崖边看崖底的情况,突然听到身后一声怒吼:
“阿青!”
再抬头一看,一道白光也从他们的头顶飞过,再在空中转折向下。
修士们齐齐眨眼,似乎那道白光上也带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