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是好是坏
平京发生了大案,但这事还传不到远在万里之外的锻剑峰上。
翌日一早,阿青醒来后觉得自己身上的疼痛全然消失,看向床边的彭莒一眼,阿青一下就猜到是彭莒的净火之效。
“哎,丫头,昨天你怎么搞成那样的?”
老区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他还没见阿青那么狼狈的模样。
“昨天…”阿青眯了眯眼,一股战意从身上发出,今天她绝不会只被动挨打!
“什么?那个姓林的教你剑术?”
老区听到林宗老的名字,立即向阿青投去怜悯的目光。
“怎么?他不是锻剑峰上一任的护剑人吗?”
“是护剑人没错…”老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林宗老的恶名讲出来,这个老头子也教过徒弟,但熬出来的只有一个林无敌,其他无论跟他有没有血缘关系都以半死的状态逃离了他的魔爪。
至于其他没有逃出的,那就只有一个死透的下场了。
那老头教人的原则听了简直让人发指
“练剑就是为了杀人,杀人为的是不让别人杀,既然如此自然是要把我当做生死之敌,我也亦然,不然算什么练剑?”
老区想起来就一阵头痛,年轻时候的他也考虑过要不要学剑,但他庆幸自己选的是铸剑师这条路,不然也少不了在那个变态手下走一遭。
“好了,我要走了。”
阿青看了看外头,虽然林宗老没说具体时间,但阿青觉得自己到练武场上就会见到他了。
果然,阿青到了练武场上,还没寻找,林宗老就像风一样飘到了阿青身边。
“阿青小友,早啊。”
阿青浑身一紧,差点就没拔剑,好不容易制止住自己的本能后,阿青才对林宗老拱手行礼。
“林宗老,早。”
“不早啦。”林宗老捋了捋长须“老人家不比你们年轻人,睡不了那么久,早就醒了,一个人在这练武场上走来走去。”
林宗老叹了口气,看上去就像个孤寡老人般。
若不是阿青昨天差点被他杀了,险些就要相信了这一幅假象。
“对了,阿青小友用过早饭了吗?”
“没有,林宗老用过了吗?”
“唉,老了,吃不了多少,这就给阿青小友吃吧。”
林宗老把一颗圆鼓鼓的东西像阿青抛来,阿青伸手接住,发现是颗淡蓝色的果子。
这是什么…
阿青谨慎地看了眼林宗老,现在就算这人扔过来一个毒药给她她也毫不意外。
“吃吧,没毒。”
林宗老把果子扔给阿青后就慢悠悠向前走去,阿青站在原地纠结片刻还是选择吃下。
毒死也比饿死好!
阿青咬了口蓝果子后发现里面竟都是汁水,只能不停吮吸,最后连果皮都直接咽了下去。
吃完后阿青觉得身体没什么异常,就像什么都没吃进去般。
还没等阿青追上林宗老,林宗老就又神出鬼没的从阿青身后出现。
“怎么样?吃下去了?”
阿青见林宗老这表情心里有股不妙的感觉,缓缓点头后林宗老脸上就露出老奸巨猾的笑容。
“吃下就好,既然吃饱喝足,那我们就开始吧。”
又是一阵武势过后,阿青被林宗老带到昨日那处断崖之上。
刚到断崖,阿青就觉得肚子隐隐在发热,她下意识捂住腹部,惊诧地看向林宗老。
那果子有问题。
“哎呀,见效这么快啊…”
林宗老面色越发古怪,也不解释什么,直接执剑上前。
“来,第一剑,瞧好了!”
阿青一边忍受身上的异样,一边举剑抵挡。
随着林宗老的攻势越来越迅疾,阿青也只能收剑在自己身侧苦苦抵挡,但最让阿青苦不堪言的是自己体内那种古怪的感觉。
她的小腹就像有一团火在里面烧一般,不管她怎么耗力,那团火就是不减反增,越烧越大,还没半会阿青就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烧起来了!
“阿青小友,你的脸怎么红了?”
阿青体内的异样已经显露在外,不止是她的脸,就连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背,都像被烧开般通红。
阿青咬牙,脸上露出一丝狰狞之色。
看到面前的罪魁祸首还在幸灾乐祸,阿青就一团怒火从心里冒出,随着怒火升起,小腹那团火焰让阿青的气力徒然增了数倍,竟挥手挡住林宗老的剑招后还将其打了回去。
“哎呦。”林宗老倒退两步,反手收剑,重新摆出出剑姿态。
“不错嘛。”
林宗老眼中露出一丝满意,阿青现在这模样在他预料之内,但他没想到只是一颗火气果,就让阿青判若两人。
“既然阿青小友状态上佳,那我就继续了!”
…
一个上午过去,阿青又被林宗老逼到了悬崖边缘,此刻阿青脸上的红晕已经消退大半,阿青在对剑时也能感受到小腹那股热气在逐渐化为她的力气,知道自己误会了林宗老,阿青不免多了些愧疚。
“阿青小友怎么这个表情?”
林宗老的长剑指到阿青面前,阿青才伸剑抵挡,就感到肩头一股巨力,而后熟悉的腾空感从她背后传来。
阿青只看得到林宗老那张脸在崖边俯视着他,面上如家中长者般慈眉善目地笑着。
“小友,可别摔死了哦。”
阿青心中暗叹,真是老顽童。
又被打下悬崖的阿青有了昨天的经验,手上飞雨往壁上一插,双脚一前一后同时用力,阿青整个人就如履平地般从崖边上飞速向上奔跑,直接跃回到了断崖上。
“今天这出场方式比昨天的帅气多了嘛。”
林宗老似乎没有再打算落尽下石,背剑看着阿青微笑。
阿青吐了口浊气,握着飞雨对林宗老执手行礼。
“阿青多谢林宗老教导。”
“嗯,不用如此客气。”
林宗老笑着点点头,看了看日头道:“时间不早了,小友去用过午饭再来吧。”
说罢林宗老从崖上消失,阿青还在心存感激时,突然腹中传来一阵剧痛,但在四面皆是空地,哪有如厕的地方?
阿青只能像猴子一样迅速攀上崖壁,飞速跑向茅房。
看着阿青这幅狼狈模样,林宗老嘴角的笑意更浓。
吃了好东西,总是有点副作用的嘛。
第五百一十三章 甘心与否
时日匆匆,寒冷的冬季已经过去,复苏的气息悄然无声到来。
冰河解冻,冰土生绿,众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笑容,似乎春天的到来,也昭示着美好的一年重新开始。
平京热闹更甚从前,但在大城市生活的人,总培养出一些敏锐的直接,无论是什么阶层。
这些敏感的人都嗅出平京最近的气氛,又开始不寻常了。
平京太守张栋之躲在自己屋里,站在桌前,满脸严肃,浑身除了手腕外一动不动,持笔沉稳写下一封奏章,浑然一副铁骨文人的做派。
等写完后,张栋之放下笔,拿起那封奏章轻轻吹干,长叹一口气。
张栋之把奏章盖上后,只见烫金的封面上赫然写着两个朱砂字——辞呈。
老子真的干不下去了!
张栋之看了眼窗外人头攒动的影子,身心几乎就要奔溃。
这近两个月来,他的太守府如成了市场一样,每日每日那些大户的管家仆役都会准时到他的院子里,守在他房门口,别的什么也不做,就等他出来,幽怨地盯着他。
眼中那含义分明在怪他,怎么还不快快把他们家的公子小姐找回来?!
天可见怜!
他早已经把府衙里能够出动的人手都派出去找了,并且发动了城内的各类部署,隐匿在三教九流里的暗装通通都在搜查孩童失窃的消息。
但自动生肖门从平京销声匿迹后,几乎再没孩童失踪的案件,如此大规模的失踪更是前所未有。
而且这伙贼人胆大包天,专挑高门大户的子弟下手,顿时平京城高官贵族纷纷风声鹤唳。
在给张栋之这个太守施加压力的同时,家中没有遭遇此祸的家族都勒令族中未成年的子弟不许出门,日夜派家兵守护,一时城内都少了很多纨绔子弟的踪迹。
话说回来,张太守觉得自己真的把能做的都做了,但这些家族还是日夜不放过他,不仅把此事上报天听,还每天来骚扰自己。
真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太守觉得自己实在忍无可忍,披上外衣拿上辞呈,一把推开门大步向外而去。
他得罪不起还躲不起吗?就算他没有能力破了此案,那他告老还乡总行了吧!
张栋之怀着一股怒气和怨气向大门走去,他才走到门口,脚步就不自觉慢了下来。
又有人来?
一辆马车停在太守府门前,张栋之一眼就看出车内之内绝非普通人。
虽然车上无甚装饰,但此车配置皆按军备来办,车身用黑铁木,窗户封死,就连车轴都是精铁打造,就算日行千里也能照常行驶。
最难得的当属拉车的双马,能拉动如此重量的马车,非要上好军马不可,而这两匹骏马站立原地,一动不动,眼神直视前方,分明就是训练有素的军中宝马!
看到张栋之出来,坐在车架前的马夫跳下车来,三步并两步就上了台阶走到张栋之面前。
“太守大人。”
马夫微微抬头,露出被斗笠遮住的半张脸。
看到那人的模样,张冬之下心下更是一惊。
“我家主人有事想要拜会太守,还请太守入车一聚。”
张栋之没有半点犹豫,跟着马夫下阶,独自进了马车里。
进车后张栋之不敢含糊,当即行礼。
“下官见过晟王殿下。”
“张太守不必多礼,是本王叨唠了。”
晟王请张栋之坐下,张栋之有些坐立难安,比起里面那些人,面前这位才是真的金玉之身,更有可能成为未来天子之人。
“不知晟王殿下唤来下官何事?”
张栋之心中隐隐有预感,和这桩孩童失窃案逃不了干系。
“嗯,本王听说最近城中发生大案,想来问问张太守些细节。”
果然。
张栋之想用手去擦拭额上渗出的细汗,但才抬手,袖子里那封奏章就掉到车里,好巧不巧还是正面朝上,那两个鲜红的辞呈二字射进晟王和张栋之眼中。
张栋之赶忙要去捡,但晟王比他更快一步,把奏章捡起。
“张太守这是…要告老?”
晟王没有打开奏章,只是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将其递还给张栋之。
张栋之双手接过,塞进领口后行礼道“不瞒晟王殿下,老臣年老体衰,能力不足,不该腆脸占于高位,该让予有能之人,因此今日想递辞呈进宫,恳请皇上允老臣告老还乡。”
晟王微微点头“张太守为平京殚精竭虑十几载,是该休息一段时间了。”
张栋之微微垂头,等着晟王的下言。
“只是张太守不觉得这样辞官,未免太对不起自己了吗?”
张栋之垂下的脸上有了一丝疑虑,他猜到晟王会劝阻自己,但以为他会说出荣辱之类的话,对不起自己是什么意思?
“张太守,还请抬脸看向本王。”
张栋之缓缓抬头,对向晟王一派正直的脸。
“太守大人,本王一直敬佩于你。”
在张栋之的惊骇目光,晟王竟拱手身前,向他深深行了一礼。
“晟王殿下,断不敢如此!”
张栋之赶忙把晟王扶起,晟王放下手,眼中尽是真诚。
“张太守守护平京十几载,兢兢业业,世人皆道天命祝佑,哪里知道真正保护他们的不是虚无缥缈的天命,而是张太守及平京府衙,这份佑世之心,晟轮真心敬佩。”
晟王每说一句,张栋之眼中激动就多一份,等晟王说完张栋之已经热泪满眶。
这太守之位,苦虽苦矣,但他却是真心实意,用尽自己最大心力去护平京百姓周全,护这盛世平京之繁华。
晟王殿下懂他!
晟王深吸口气。
“张太守之辛劳,本王牢记于心,此案牵涉之面甚广,张太守有心无力也是正常,若是张太守告老,本王定赴城门相送,以尽父皇和平京百姓的一点感激之情。”
“但,本王却要问张太守一句,张太守可甘心?”
“甘心自己守护十几年的平京,此时罩上一层阴霾,而太守却在这层阴霾中退场。”
“不问他人,无关荣辱,只是张太守自己心中那份职责,真的甘心吗。”
第五百一十四章 字字诛心
张栋之面色惨白,坐在车中一言不发,但他心中却已动摇。
若是晟王用名利劝他,绝无动摇他的可能。
他都这把年纪,离致仕也就几年功夫,如果办砸了这件差事,说不定还要落得个罢官的下场,对自己最好的选择都是自己请辞,至少身家名声无损。
但晟王却用了本心来劝,字字诛心,张栋之已经坚定的选择瞬间崩塌。
做官做了几十年,谁还记得自己读的是圣贤书,抱的是安国报民之志?
这样壮志踌躇的话语张栋之恍惚记得自己曾经听过,再细细回想,竟是刚刚参加科考时的自己发出。
那时的他须发未白,壮志不减,满腔热血,只要能让大定盛世延续,百姓安居乐业,哪怕当时要了他的命也绝无二话。
怎么没几年活头了,反而没这个胆子了?
张栋之沉默良久,晟王也没催促,就端坐在车内静静等候。
“殿下,老臣,想明白了。”
“张太守无论做何决定,都是对平京有功之臣,在这桩案子上,本王还是要告诫张太守一件事。”
“晟王殿下请说。”张栋之的声音重新变得沉稳,如泰山般,天塌不崩于前。
“本王今日是从宫中来,张太守还不知,此次失窃的不止是那几位世家子弟,长公主的世子兴安在第一天就不见踪影,父皇震怒,但碍于长公主颜面,只是暗自派出人手搜查,但全无结果。”
“因此父皇决定将此事全权交由本王和张太守负责,城中禁卫与府衙通力合作,务必尽快找到世子和其他失踪的孩童。”
张栋之听到如此大的消息发现自己心中竟没了恐惧的情绪,只是向晟王拱手道:“下官听候殿下命令。”
晟王按下张栋之的手,将其紧紧握住。
“不是听候本王命令,而是大人与本王通力协作,很多事情上,本王该听大人的。”
张栋之也不推脱,对晟王坚定点头“下官定不辱使命。”
过了片刻,张栋之从晟王车架上下来,没有回府,而是向街道走去,看那方向似乎是往皇城。
等张栋之消失在街道尽头时,马夫架起马离去。
马车平稳行驶在大道上,而马夫也用只有晟王可以听到的声音与其交流。
“殿下,看张太守去的方向,他似乎还是要入宫。”
“不,他不会。”
晟王在车内随意翻看一本兵书。
“父皇说过,张栋之是那种怀有天下之心的老臣,攻心之术对所有人都有用,他也不例外。”
“可殿下为何非要留住他?趁着张太守告老,安排上咱们自己的人岂不是更加方便。”
“阿狼,你在我身边呆太久了,也学会官场上那些事了。”
阿狼面色一红,不敢再说话。
“这次我要做的是找回兴安,破了此案。”
“离宫前父皇对我再三告诫,分明就是在警告我不要借由此事动什么小心思,而且张栋之做平京太守多年,破了多少大案疑案,绝不是草包,别的不说,单是他一手建成的密探网络,就只有他指使得动。”
“就算他致仕后不留余地,将这些都交给接任者,一时半刻谁能指挥得动?想要破案,我非要张栋之协助不可。”
“殿下英明。”
晟王恰好看到兵书上记载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一场战役,眼神一滞。
晟王心中暗道,恐怕这场祸事并非那么简单,能够在禁卫和太守府眼下隐藏这么久不露破绽,京中必然有大人物相助。
只是不知道他们所欲为何,或许他们现在也在做那螳螂和蝉?
晟王有了一种身处悬崖边上的感觉,阖上兵书,晟王对外吩咐了一句。
“阿狼,回去召集兄弟,做好准备,这桩差事我定要做的滴水不漏。”
“父皇很看重此事。”
…
张太守漫步到皇城前大街的交叉口时,身子一拐,拐进另一条街道,看似随意地走进一个茶楼内。
“客观,要喝什么茶?”一个梳着妇人鬓的少女上前招呼,张太守只是笑笑不说话,那掌柜的看到张太守坐在那,连忙过来,对少女使了个眼神让她离去。
少女看了眼两人,没说什么,就去招呼新上楼的客人。
“老爷,可是许久未来了啊。”
掌柜的也不给张栋之泡茶,只是给他倒了碗热水。
张栋之喝了一口,吐出热气后道:“是啊,这么些年,你我都老了。”
“嘿嘿,那也是老爷你更老些,这些年小的可一直没懈怠,不说别的,三五个还是不在话下的。”
“就你能。”张栋之笑骂一句,而后用手指沾了点水,在桌面上划了几个字后立刻擦掉。
掌柜一挥肩上的白布,大声吆喝道:“客官,这边请。”
掌柜一边谄媚笑着,一边领着张栋之进了内室,丝毫没有引起其他茶客的注意。
关上门后,掌柜的瞬间变了脸色,机警地查看了四周,而后关上窗户,连帘子都拉了下来,不让外人看到里面一点动静。
“老爷,坐下说话。”
张栋之坐到椅上,掌柜也坐到他对面。
“老爷怎么亲自出来了,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没什么大事,只是案情久久未有发展,就算是把老骨头,也该自己出来看看了。”
“唉…”
掌柜的长叹一口气“老爷不该出来,这案子不是几个小贼那么简单,不瞒老爷说,小的和弟兄们倒也不是丝毫没有收获,只是想着告诉老爷等于把老爷拉入泥沼,倒不如让老爷两眼一闭,做个闲家翁也好。”
“若是要做闲家翁,我当初就不会将性命托付给你们,怎么,现在轮到你们为我做主了?”
张栋之眼睛一瞪,一股凶悍的气息从他身上传出。
“自然不敢,老爷不比其他官,小的们早就知道了。”掌柜的对张栋之拱拱手,而后嬉笑道:“老爷真的想知道?哪怕明天就惨死街头也要知道?”
“不要废话,快说。”
掌柜的收起笑意,感慨道:“老爷虽然看上去老了许多,但气节还是和小的刚刚结识老爷时一模一样。”
“既然老爷定要知道,小的也当如实相告。”
“不知老爷,还记得生肖门否?”
第五百一十五章 没有退路
“生肖门?”
张栋之当然记得这个名字,不仅生肖门本身就是几桩大案的幕后黑手,就连屠灭这个劣迹斑斑的组织的幕后黑手至今也仍未找到。
但生肖门行下如此多伤天害理之事,在法上张栋之有义务要找出凶手,但在情上张栋之又对此人颇为欣赏,因此几乎是放任状态。
“生肖门不是已经绝根了吗?”
张栋之面色微沉,预感到接下来听到的消息绝非小可。
“是,前两年城中几乎再无生肖门的踪迹,就算还有余孽也不过是三两只老鼠,弟兄们查清底细随手就解决掉了。”
“但这几日…不止是弟兄得到消息,平京内下九流中都传着一个流言…”
掌柜的压低声音。
“流传说生肖门死灰复燃,其顶尖杀手青龙部根本没被生肖门当时的内乱和屠杀波及到,全员实力保存完好,现在来向平京复仇来了!”
张栋之一拍桌面,厉声喝道“好胆!逃得狗命还不隐姓埋名,竟敢回平京,本官这次还非要斩下这几只狗头不可!”
掌柜的连忙挥挥手,恨不得把张栋之的嘴捂上。
“老爷嘿!我的青天大老爷!你再大声点整个平京都听到了!可别忘了这里不是太守府,一切暗中行事。”
张栋之也知自己失态,他许久没有亲身与密探联系,竟忘了自己定下的规矩。
沉了声气,张栋之命令道“之后此事由我全权负责,有关生肖门的消息你们尽管来报,还是以前的路子,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掌柜的扶了扶帽子。
张栋之听完这个消息后就想离去,回府思考对策,但他看到掌柜的坐在原地一直用敢看不敢看的眼神瞄他,就知这人还有话没说全,便重新坐了回去。
“小酒,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张栋之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掌柜的,掌柜的只觉得面上压力大增,半响后叹气道“老爷,不是我故意瞒着您,只是这说出来,您就真的难以脱身了。”
张栋之冷笑一声“脱身?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脱什么身,大不了直接入土便是!”
“老爷!这话不能乱说!”
张栋之知道这个老伙计跟自己做事十几年,自然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才有所隐瞒,但此刻他已经决定听从自己年轻时发过的誓言。
君子命不足惜,唯气节长存!
“小酒,说罢,我办完这桩案子,便决定告老了。”
掌柜的咬一咬牙,还是把自己刚刚得知的消息告知张栋之。
“这消息是我刚收的一个小毛头传来的,他奉命一直监守钺王府门前,在某日晚滨,他见到一个之前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从后门进了钺王府,而后那人和一个女子从前门而出,直奔城郊而去。”
“小毛头称,那男子绝对是个练家子,而且是绝顶高手。”
掌柜的面色凝重,这件事的深度恐怕已经不是他可以插手,就算是张栋之都没有这个资格了。
“其实都是小的猜测,突然出现在钺王府中的好手,怕是和此案脱不了干系,钺王…似乎在筹备什么大动作。”
掌柜的瞄了一眼张栋之,但惊讶发现他竟才这位老爷脸上看不出什么惊惧之色。
自从老爷任了平京太守后,始终小心谨慎,尽管招揽了这些弟兄们,但只让他们深深潜伏,传递些消息罢了,全没启用的意思。
掌柜的一直以为老爷被官场上的勾心斗角整怕了,早就没了年轻时的意气,但今日,就算此案牵涉钺王,老爷竟也全无退缩之意!
掌柜的身上不禁热了起来,这样的老爷他多久没见过,就像回到了他们初识时那般。
“我知道了。”
张栋之淡淡回了一句,起身就走出屋子,看似只是喝完茶的一般茶客般走下楼去。
掌柜的也走到柜台后面,恢复常态。
白儿悄然无息走到掌柜身边。
“掌柜的,那是谁啊?似乎是掌柜的旧识?”
掌柜的啧了一声“小丫头片子,闲心倒很爱操,家里那么多弟弟妹妹还不够你操心的吗?你那失踪的弟弟找到了吗?”
白儿垂下眼帘,自从数月前的祸端后,晟睿就莫名其妙消失在家中,她托了星轮哥哥四处寻找,但也是苦寻无果。
“丫头。”
白儿看向掌柜,掌柜脸上露出少有的惆怅。
“要好好活着啊。”
掌柜说完莫名其妙的话,就走出柜台招待客人。
白儿看着掌柜瘦小的背影,眉头微皱,她的直觉告诉她掌柜的似乎是在托付什么…
…
夜深,平京的城防莫名加紧了一倍,甚至重开宵禁,一时城内百姓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似是又有大事发生。
宵禁一开,大街小巷都不可行走,于是想要离城的人只有在屋顶上借着夜色极速跳动,像鬼魅般出了城墙。
黑影到一片破落的村庄处,通过密道进了密室,里面尽是大大小小的瓮罐,里面装着昏迷的男女孩童。
黑影也不点灯,几人早已熟悉夜色,可以在黑夜视物。
为首的倩影看了眼身旁头次见面的黑衣人,淡淡道“他交代你做什么?”
黑衣人嘶哑开口“他没交代我什么,只说让我和你商量行事。”
“那好吧。”倩影指了指这些瓮罐“他让我们看着行事,那就全杀掉吧。”
跟在两人之后的黑影们浑身一僵,对这道命令不敢置信。
“如何?你可有什么异议?”
一道闪光而过,黑衣人手中多了一把短剑。
“没有,我觉得挺好的。”
接连几声噗嗤声过去,密室中恢复了平静,倩影见再没活口,便转身离去,不想在这个脏污的地方多呆一会。
“然后呢?”黑衣人站在原地,对倩影问道。
“然后?”倩影似乎没了兴趣,语气怏怏的。
“你自己看着办吧。”
…
翌日,丢失孩童的高户门前都多了一块白布,开门的仆人打开白布看了眼,尖叫声此起彼伏响彻在这片贵人云集的城区。
而后张栋之的太守府当即被人踏碎了门槛。
张栋之接到消息后没有震怒,只是闭上眼倒在椅背上。
他没有退路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 先人佩剑
一片嫩绿的青叶缓缓落下,还未落到地上,就被一个掌心截下。
林宗老看着掌心的绿叶,突生感慨,又是一年轮转,他还能看到几次这样的新叶?
躺在手中的绿叶被风吹去,林宗老没有强求,他身后也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林宗老转头,只见一身黑色劲装的阿青面无表情向他走来。
这一个月来,阿青身上的剑意被锤炼的更加精粹,整个人就像一柄出鞘了一半的剑,就连发丝都宛如可以杀人的利剑般,不收敛时就连飞鸟都不敢飞过阿青上头。
“林宗老,你今天迟到了。”
阿青脸上带着疑惑,往日只要她到练武场上林宗老就会不知从何处出现,丢给她那个古怪的果子后带她去练剑,而后她再经历一场生死时速跑到茅房。
日日如此,连锻剑峰上的人都知道在那个时间段是恶女的‘如厕时间’了。
“是嘛,看来我真的老了,连时间都记不住了。”
林宗老叹气摇头,长吁短叹一通,让阿青面色一下黑了几分。
虚伪的老头!明明这月余自己在他手下简直就是单方受虐,最多从还一剑变成还三剑,如果这样他都算老的话,那他年轻时岂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今天不去断崖?”
林宗老微微摇头:“断崖去了这么久,也去腻了,而且天天就我和你打,你不嫌烦我都烦了。”
阿青挑起一只剑眉:“莫不是林宗老无剑可教了?”
“哎呦呵,你这小丫头,就算挨揍挨了一个月还是没学乖啊!”林宗老露出平时那股看似慈祥,实则已经浮起坏念头的笑容。
这老头又在玩什么?
阿青提起警惕,决定绝不吃这老头递来的任何东西。
“本宗老百年前闯出的博士剑名号不是白讲的,全天下的剑法不说了然于心,但有名有号的,十之有八都在我这里了。”林宗老点了点自己太阳穴。
“只是今日我想换个玩法,决定不当打客,当当看客。”
林宗老身上武势闪动,再看时他竟已然站在远处一根高柱上。
阿青拔出飞雨,警惕四周,此处必然生变。
这也是一处练武场…
阿青此时才看出虽然四周平坦,尽管看似是个休憩之地,但脚下方格隐隐也划分成数个区块,分明布置和大练武场上相似。
“起。”
林宗老话音落下,阿青就感到地面一阵颤动,而后连同那颗大树整个练武场都被一阵封印封住。
“阿青小友,此乃锻剑峰上禁制一处,若是小友没有让本宗老满意,可能小友一时半会走不出这地方了。”禁制没有遮住阿青视线,阿青还是能看到林宗老就立在高柱上看向这边。
“老头!到底要做什么,尽管放马过来就是!”阿青也不再假意客气,把心里对这诡计多端的老头怨气都发了出来。
“呵呵,阿青小友看来忍本宗老忍了很久啊。”林宗老脸上的笑意更浓,若是林七七在此,定会二话不说拔腿就跑,爷爷笑的越欢,证明惹他笑的那个人下场就越惨!
“阿青小友,前面我教你的剑近乎百套,阿青小友可都学会了?”
“学会了。”
阿青不再看向林宗老方向,而是盯着自己脚下,她隐约察觉到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小友说学会了,可本宗老却要试试才知小友是真学会还是假学会,只是本宗老最烦同一套剑法要舞两遍,所以就只好让小友自己舞给本宗老看看了。”
阿青眼中一凛,迅速从原地跃起,只见阿青脚跟刚刚离地,她脚下砖石就被剑意震碎,而后一道黑影从地下钻出,直袭阿青而去。
这是?!
“阿青小友可不要大意,这可是锻剑峰先代护剑人留下的佩剑,佩剑之灵经久不灭,还藏留先代的剑道,若是不小心的话,小友会被杀掉的呀!”
阿青转头瞪了林宗老一眼,只见林宗老已经蹲在了石柱上,彻底没了高人之像,一副似乎喜于乐见阿青被先代佩剑砍死的看戏模样。
阿青只是分神一瞬,那把先代护剑人的佩剑就冲到了阿青面前,阿青在空中无处可躲,只能举剑抵抗,但才和此剑接触一下,阿青就觉得自己撞到了石壁上一般,整个人垂直下落,借着飞雨抵地才在落地前转了个圈,站到地上。
“阿青小友,可不要忘了我是要考验你学过的剑法,一味躲避我可不看到你学到了什么。”
林宗老似乎嫌这句话不够刺激到阿青,又补了一句。
“本宗老似乎不记得有教过阿青小友这套‘夹紧尾巴逃跑剑法’啊!”
阿青把林宗老的声音隔绝在耳外,调整好身形,飞雨横立身前,眼中只剩下那柄悬在空中的长剑。
来了。
只是眨眼功夫,长剑已经闪到阿青跟前,几乎是本能,阿青挥动林宗老第一日所用第一套剑法的第一式,垂剑而下,如绿柳丝绦般,挡住长剑时几乎卸干净先代佩剑上的力道。
“呦呵,不错啊。”
林宗老就差没吹一声口哨,不然就真的是在看斗鸡了。
“小友别说我没提醒你,我教小友剑术的时候可没有用上武势,但这佩剑可不会跟小友讲究这些,不要大意哦阿青小友~”
听到林宗老的话阿青心中一惊,挡剑在前,急忙后退,但她身前的先代佩剑却已然将剑内的剑道涌出。
阿青双目一瞪,侧身滚到一边,只听轰然一声,她原先的方向被佩剑上的剑道轰出了一道大口子。
“又又又!阿青小友当真是拥有天生剑心的不世之才,才短短一会,就自创了‘夹紧尾巴逃跑剑法’,这可是逃跑剑法的第二招?让本宗老猜猜,大概是叫裹泥一滚吧!”
阿青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怒意,不是为林宗老的嘲讽,而是这个老头总是在最后关头才告诉她决定生死的关键信息,刚才但凡晚一步,现在被轰成渣的就是她自己了。
面对生死,阿青异常冷静,身心沉浸战斗中。
阿青没有察觉的是,她进入这个状态后,牧羊女剑心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第五百一十七章 山火之秘
日暮西斜,阳光渐渐从锻剑峰上移去,在最后一道阳光落山,只剩下薄薄黄昏时,林宗老打开了禁制。
“哎呦,这老胳膊老腿…”
林宗老撑着膝盖从柱子上站起,在原地伸了几下懒腰。
踢踢腿,摆摆手后,林宗老随意从柱子跳下,漫步走到阿青面前。
“阿青小友,剑学得不错嘛,真是让本宗老刮目相看。”
林宗老对着阿青眼中已经不加遮掩的怒火,笑着拍了拍阿青脱力的肩膀,把阿青拍的龇牙咧嘴,捂住肩膀后退一步。
林宗老眼睛笑成了一条线,而那柄先人佩剑在禁制解除后就从钻出来的地方重新钻了回去,如今半点剑意都察觉不到。
“天色已晚,小友就先回去歇息吧,明天还是老时间,这里见哦。”
林宗老说完后就吹着口哨背手离去,阿青看着这个三番五次差点置自己于死地的老头,恨不得挥起手中长剑朝他后脑扫砍去。
尊老敬老,尊老敬老…
阿青心中默念几句,把怒气压下后,收起飞雨,自己也一瘸一拐向住处走去。
她要快点回去让彭莒帮她治疗身上的伤痛,刚才数次千钧一发,甚至在解除禁制前的那一刻阿青几乎觉得自己已经无路可逃。
第一天的情况就如此危急,按自己对林宗老那个老头的了解,明天绝不会仅仅如此。
阿青回屋后就瘫倒在床上,头朝下陷进被褥中,早已见惯不惯的老区只是继续吃着原本是阿青的吃食,彭居从床边起身,张嘴就吐出一团净火,包裹住阿青。
“啊…”
阿青忍不住呻吟一声,彭莒的净火让她感觉自己躺在一处温暖的温泉中,身上的疲惫和伤痛在极快消退和复原。
这同样是一种让人印象极为深刻的体验,就像脱胎换骨般,只要阿青伤的越重,这种换肤的感觉就越明显,一股刺痒会在伤处出现,而后就是肌肤骨肉缓缓再生的感觉。
随之生出的还有气力,阿青能够感觉到每次这样精疲力竭后,她的气力就会在原有的基础上再涨一截。
“呼…”
阿青在温暖的净火中慢慢闭上眼睛,彭莒在专心控制净火为阿青疗伤,老区则手拿一根鸡腿不停啃着。
无所事事整整一个月,让他陷入了吃东西的欲望中,不仅阿青的份额大部分都成了他的,还时常逼阿青出去给他找别的吃的,老区原本就壮硕的身材也像吹气球一样涨了一圈,连衣柜都藏不下他了。
“好吃…以前怎么不知道吃东西这么痛快…”
老区大快朵颐,全然没有察觉屋外的异样,只听吱啦一声,房门被一下推开,老区嘴里还咬着一块鸡腿肉,只来得及脸色呆滞的朝屋门看去。
完蛋了…
老区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咀嚼,但心中已千回百转。
来人随手关门,看了床上的阿青一眼后就坐到老区旁边的椅子上,给自己倒杯水,边喝水边看着老区,眼里隐约有一丝嫌弃。
“咕咚。”
老区把嘴里的吃食咽下,和进来的南宫梦大眼瞪小眼,一时竟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位姑娘…我只是来给阿青姑娘送吃食的,一时饿昏了,竟自己吃了起来,真是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走!”
老区以为南宫梦不认识她,随口扯了一个谎就要夺门而去,但他屁股才离开椅子,南宫梦就淡淡道:“别装了,我早就入你梦看过了,区、大、师。”
南宫梦睨着老区,眼中满是玩味。
老区额角落下一滴冷汗,讪讪坐了下来,说实话刚才他不是没想过杀人灭口这个可能,只是他还真不确定要是出手的话,到底是谁杀谁灭口。
“区大师,藏得挺深啊,不是不成天下第一的铸剑师就不回锻剑峰吗?”南宫梦显然不想那么轻松放过老区“怎么就回来了呢,这可算是自己打自己脸?”
老区擦擦额汗,赔笑道:“梦君姑娘说笑了,我这也是不得已,为了给阿青铸剑要用到山火和锻剑峰上的一些奇物才回山的,这、这只要不被人发现,也不算事违誓嘛…”
老区的声音渐渐弱下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是屁话。
“哼。”
南宫梦才懒得管这人,只是不忿于阿青居然连自己也瞒着。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睡在她屋里,她心倒是大!
彭莒此时收回了净火,如此长时间维持净火也让他有些疲惫,没有理会进来的南宫梦,彭莒自顾自躺回到床角,耸拉耳朵闭上眼睛,不管后面的事了。
过了半刻,重新恢复过来的阿青悠悠醒来,她也迷迷糊糊听到了屋里的动静,一边揉脑袋一边起身对南宫梦道:
“你来啦。”
南宫梦又哼了声,抱臂坐在椅上,还在跟阿青生着闷气。
阿青坐到桌旁,随手拿起一个馒头大口嚼着。
一时屋里出现了诡异的寂静,老区坐在椅上不知该看向哪里,只拿能看着手里吃了一半的鸡腿充当空气人。
“你这人怎么回事!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南宫梦忍不住开口叱责阿青。
阿青撕下一条馒头塞进南宫梦嘴里,一下堵住她的嘴。
“问什么蠢问题,不拿你当朋友我们走了这一路算什么,但忠人之托,我答应老区不把他的行踪告知任何人,我不能违背誓言。”
南宫梦还想辩驳什么,但嚼完嘴里的馒头后竟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只能作罢,轻哼声后揭过这一轮。
“懒得管你,我今天来找你是有别的事。”
“什么事?”阿青有些恹恹的,尽管身上的伤痛已经消失,但一直紧绷的精神突然放松下来,倒是让她多了些疲惫。
“这可是锻剑峰上的大秘密。”南宫梦瞄了瞄老区,暗示阿青这里还有外人。
老区这下不干了:“唉,梦君姑娘,既然是锻剑峰的事,那怎么还要瞒我?哪有这种道理?!”
南宫梦撇撇嘴,阿青按下她的手背劝道:“说罢。”
南宫梦白了一眼老区,无奈开口。
“你们可知,这山火之秘?”
第五百一十八章 山火起源
“山火之秘?”
老区继续嚼起鸡腿,压根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还以为是什么秘闻呢,山火的事情在锻剑峰上就算是黄口小儿都能说上几句。”
老区含糊不清地说道:“山火是锻剑峰最珍贵的东西,可以说是锻剑峰的山灵,而世上群山,能够生灵者寥寥无几,往往都被山人据之作为山门,锻剑峰更是世上少有的山火之山,天生为铸剑而生。”
“在开山时,祖师爷就祭拜山灵,与山灵达成共识,山灵允许祖师爷运用山火,而锻剑峰世代都要供奉山灵,不让锻剑峰为人所害,抽尽山灵而亡。”
老区一股脑把锻剑峰的传说都吐了出来。
在锻剑峰上锻造了一辈子的剑,他跟山火打交道的时候比跟人打交道的时候还多,虽然山灵不会轻易显灵,但老区还是和山灵有过几次交流的。
“你说的这些本姑娘当然知道,但你可知山火从何起源?”
南宫梦对于老区打断她说话表示很不开心,言语上愈发不客气。
老区一愣:“山火不就是山灵吗,从锻剑峰在的时候不就在了吗…哪里还有什么起源…”
“呵。”南宫梦冷笑一声,嘲笑老区的不懂装懂,更是抱臂不说话,把老区急的捉耳挠腮。
“别卖关子了,山火从何而来?”阿青也被勾起了兴趣。
她统共见过山火两回,但每一回都能察觉到那火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再盯着她,这等有灵性的火种,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南宫梦瞪了老区一眼,警告他不要再突然开口。
“我这几日在山上无聊,想着这锻剑峰上的禁制也是先祖布下的,而且父亲也来查看加固过,便循着禁制找到我封家的封桩。”
“原本只想看看有没有出什么问题,也帮忙加固下的,但那封桩实在太远,我爬的疲累,便在一块石头上面找了个地方小憩下,没想到这一睡,我竟在梦中感受到了另一股封力,就在锻剑峰的底下!”
老区和阿青对望一眼,阿青也看出了老区眼中的惊诧。
“另一股封力?”
老区心里嘀咕起来,他怎么不知道锻剑峰上还有别的禁制。
“我一时好奇,便在梦境里顺着那股封力而下,这股禁制竟在地底深处,就算是在梦中我都费了好一番功夫,等我找到那股封力的封桩后,你们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南宫梦脸上满是兴奋,就算是她,都绝想不到这世上居然真的有如此神物。
“山、山火祖宗?”
老区挠了挠脖子,他眼前浮现起一个全身都是火焰的巨人。
“啧。”南宫梦对老区更加嫌弃“要是是那么无聊的东西,我还卖什么关子?”
阿青想到南宫梦刚才说的山火起源,脑中灵光一闪,猜道:“是孕育此山山火的神物?”
“猜对了!”南宫梦打了个响指,浑身都舒坦下来。
跟别人分享秘密的感觉真的太棒了。
“山火祖宗还有祖宗?!”老区站起,满脸不敢置信。
阿青也皱着眉头:“能够孕育山火的是何等宝物,为何封家要将其封印,可别闯了什么祸事。”
南宫梦神秘笑笑:“想知道是什么,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三人趁着夜色下了锻剑峰,老区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件可以匿形的披风,披上后不仅身形可以融于夜色中,就连气息都几乎不见,他那时也是靠此物才悄无声息跟在阿青身后上了山。
老区披上披风后跟在两人身后,阿青只是和守山的护剑人说了声后就顺利下了山。
到了山下,南宫梦带着二人直奔一个方位,到了某处后三人被一道封力阻拦,若不是南宫梦也放出封力,不要说突破,他们就连察觉都不会察觉到此处有不对,望去只以为是一片普通山壁而已。
南宫梦带着阿青和老区进入封力内,三人眼前顿时出现一个冒出微微红光的山洞,哪怕只是在洞口,也能感受到一股常人难以忍受的热度从洞中传来,空气中还散发着极重的硫磺味。
“不能再进去了。”
南宫梦就在洞口前停下脚步,在洞口前地面上插着一道封桩,封桩上的封印把洞口死死封住,但就算如此,洞口四周的温度还是比起封力之外高出一倍有余。
“这里面就是你们山火的起源之地。”
南宫梦一脸得意,能够发现锻剑峰人都不知道的机密,简直太值得炫耀了。
老区小心翼翼地朝着洞口挪动两步,面上满是疑惑。
虽然此处有些异样,但就这温度来说,比起山火本体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哪里算的上是什么山火的起源。
这小丫头莫不是在诓他?
老区狐疑地看了眼南宫梦,被南宫梦敏锐捕捉到他的怀疑。
“哼,若是你不怕死,尽可以进洞查看,只要你踏过封桩的界限,我保准你一瞬就会被烧成飞灰,连痛苦都没有。”南宫梦一脸不屑。
“若不是我封家之力封印此处,这里早成了人间炼狱,不说其他,就说这洞内洞外的温度相差千倍,越往下温度越高,你们的山火只不过是这底下之物的意外罢了。”
“底下之物的本体到底是什么?为何温度如此可怕。”阿青打断了南宫梦继续嘲讽老区。
“说出来吓死你们!”南宫梦哼哼两声,揭开了谜底。
“底下不是别的,就是连古籍都不确定有没有的原初之火,嗯…既然原初之火就在这里,那证明古籍里说的都是真的了。”
…
原初之火,世上五行本源之一,相传是万火之祖,天下没有它焚不尽的东西,也是如此,为了不让世界生灵涂炭,原初之火便自己将自己的本源深深藏着,只是在本源之外包裹一重又一重世间异火,以火隔火,才没影响到万物。
“山火也是异火之一,想来这锻剑峰的山火只是原初之火包裹住自己的异火中的一员,因为种种机缘,窜入锻剑峰山体内,从而生灵,成了这锻剑峰的山灵,借由此山再在原初之火上形成一道屏障,守护世间。”
南宫梦还心有余悸,就算她是以梦境探入,在看到原初之火的那刻还是差点就被烧穿,幸好她反应及时,不然睡着睡着就成了一团飞灰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引动山火
南宫梦说完看向老区,老区这个时候两眼已经发直,看着那冒着红光的洞口,眼神闪烁,心里不知在打算什么。
“我劝你还是不要做什么痴心妄想的事。”南宫梦一猜就猜到老区的心思。
“原初之火是任何人力都无法掌控的,哪怕它进行了自我禁锢,我封家还是整整下了三重封印才把原初之火散出的影响封印下来,不要说拿此火炼器,你只要迈过那个洞口,任你本事再大,也只有死路一条。”
老区没有反驳,但眼神还在看着洞口方向,就连阿青都看出此人贼心不死。
南宫梦对着阿青翻了个白眼,有人非要找死她也没办法。
“好了,既然看过了,那我们走吧。”
南宫梦要带两人离去,老区还在原地恋恋不舍。
阿青正要强拽着老区走时,洞口突然传来一阵异动,顿时三人脚下的地面一阵晃动,还没等南宫梦打开封印通道,一团地火就从三人脚下窜出,封锁了三人的出路。
“发生什么了?”
阿青把两人挡在身后,举起飞雨对准暗红色的烈焰。
那些烈焰似乎有人指挥般,并不伤害他们,只是在他们四周迅速移动,把他们围在圈内,与封印隔绝。
“不知,但封印还在,想来不是原初之火。”
南宫梦几乎是贴在阿青背后,从阿青手边探出脑袋看了看异样。
老区的神情突然变得惊疑不定,他看着缓缓向他们靠近的红焰,试探性地问了句“山火祖宗?”
红焰陡然变大,瞬间涨成一人高,吓得老区也连忙躲到阿青背后。
阿青抬头看着渐渐化为人形的山火,默默把飞雨收了回去。
如果真的是山火想要害他们,单凭一把飞雨,谁也保护不了。
人形山火走到三人面前,指了指阿青,再指向老区,最后指向南宫梦,另一只手则在头部疑似嘴唇的位置竖起根手指。
一息后山火收回手,狠狠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看的阿青三人目瞪口呆。
“它它这是在威胁我们不要乱说话嘛?”南宫梦没有想到自己有天居然会被一团火给威胁。
还没等阿青回话,那人形山火就点点头,还对南宫梦比了比大拇指,似乎是在夸她聪慧。
南宫梦只能脸上只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回应山火。
“山火前辈放心,此处看到的,我们三人一个字也不会透露出去,我阿青在此立誓,若违此誓,人神俱灭!”
阿青毫无犹豫立誓,打消山火的疑虑。
山火满意地点点头,包围住众人的山火眨眼间就收回到地下,地面仅留下一些黑色的缝隙,半点山火的痕迹都找不到。
人形山火还在原地站着,似乎是要看着阿青他们离去。
老区脸上挣扎片刻后还是从阿青身后窜出,对人形山火深揖行礼。
“不知山火祖宗可还认得我?”
山火摸了摸自己后脑勺,十分人性化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站在老区身后的南宫梦对阿青又翻了个白眼,这人还说自己和山火有交情,果然都是大话精。
老区尴尬起身,对山火拱手道“山火祖宗,我乃山上的铸剑师,但因一些事,如今无法在山上借用山火铸剑,不知山火祖宗可否给我行个方便?”
老区说完又深深作揖,表达出自己诚意,但半响后,山火都没有给出反应。
老区抬头看去,只见山火正用手指抵着自己下巴,似乎在思考要不要答应。
“喂,老头,就算山火答应你,你这里也没有炉子,你要如何铸剑?”
老区保持弯腰姿势,只把脑袋别到身后对南宫梦解释“我们欧家的铸剑术自然有控火之法,而且此地有你们封家的封力,只要你助我,用封力做出容器,充当一个临时的炉子,自然都不成问题。”
南宫梦眼睛一眨一眨,等想明白老区的意思后一下瞪大双眼准备发飙。
好你个臭老头,居然把本姑娘当免费劳力使了?!
“这都是为了铸造阿青的佩剑。”老区又补了一句,一下就把南宫梦嘴里的骂话堵住。
南宫梦张了几下嘴巴,还是狠狠地闭上嘴。
哼,本姑娘这都是为了阿青!
此时山火也做出了决定,对老区微微点头,用手指点了点脚下的位置,表示它会在此处也开一个口,让老区可以借用此火铸剑。
老区大喜,对山火再三道谢“多谢山火祖宗,等小子日后回山,定给祖宗带孝敬!”
山火说完就散去人形,只留下一个开口在原地,开口之下隐隐传出山火的炙热来。
“阿青,我今天就不上山了,上次那剑铸到一半就被迫中止,其内杂质残余已经无法清除,如此也是命,我本就觉得那剑坯还有所欠缺,正好我也已下山,我就为你再去寻一绝品剑坯,短则十日,多则月余,我就会回到此处,到时你让梦君姑娘在此等我便是。”
南宫梦听到这话干脆别过身去,害怕再看老区一眼就要把这人直接就地正法。
这混蛋不仅把她当劳力,还要随叫随到?
阿青点点头“可有危险?”
老区嘿嘿笑声“哪有什么危险,只是我要去找个人讨回人情罢了,哼,老子铸剑也是很贵的!”
商定之后,三人从封印中走出,老区孑然一身,直接出发。
阿青和南宫梦从山路回了锻剑峰上,此时已是深夜,山下的动静似乎也没引起山上人的注意,劳累一夜后阿青和南宫梦各回里屋休息,一夜无话。
而后数日,阿青都照例到林宗老埋剑的场地与先人佩剑比剑,用的都是林宗老教过的剑法,且这时不是阿青想用哪套用哪套,而是林宗老随口一喊,阿青就要变换剑法。
佩剑上的剑道威力也越来越大,林宗老似乎在刻意锤炼阿青的极限。
这一日,阿青正在比剑,林宗老突然叫停,打开封印,叫阿青出去。
“去吧,似乎来了一封信给你,都忘了你还是个少司大人了。”
第五百二十章 明信暗信
阿青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灰尘,收起飞雨,跟着林宗老走到锻剑峰的大殿处,空旷的殿内已经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观星使的官服。
“少司大人,观星使大人,两位慢聊。”
林宗老和带着观星使的侍剑人从殿内退出,留给阿青和观星使谈话的空间。
观星使带着一个斗笠,阿青看着此人背影眼熟,直到这人摘下斗笠后阿青才惊喜道:“捷彩妤?!”
捷彩妤还是那幅冰冷模样,打量了下阿青,哼道:“这一身衣服倒比官服更适合你。”
捷彩妤后退一步,一脸不爽的给阿青行了个礼。
“下官捷彩妤见过少司大人。”
阿青手忙脚乱,不知要回礼还是扶起捷彩妤,捷彩妤也只是客气一下,不用阿青叫自己就挺直腰板起来。
阿青拉着捷彩妤坐下,忙问道:“你怎么来了”
捷彩妤又哼了声:“还不是少司大人的缘故,为了给少司大人送信,我连京中的庶务都抛下不管了。”
捷彩妤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筏递给阿青,阿青拿过一看,上面是林星轮的笔迹——阿青亲启。
“宸王殿下不知你现在身在何处,便用军中快马把信传到钦天监,再由钦天监出人来给你送信,原本我不想来的,但老大非说我和你有旧,还说什么我终日不出远门,非要我来走这一趟。”
捷彩妤一脸不忿,她京中的事情多的要命,现在全部抛下,回去还不得忙死!
阿青先把信收到怀中,拉着捷彩妤挽留道:“那你来都来了,不如就在锻剑峰上住几日,这锻剑峰上剑客众多,少不了你比试的对手。”
“可别了。”捷彩妤一脸嫌弃地拉开阿青的手。
“我可不比少司大人,心系天下,云游各地,下官庶务繁多,虽然都是小事,但也挺急的,还是能快些回去,就快些回去罢。”
阿青知道捷彩妤在开玩笑,但她心中也有些愧疚。
自己被任命这个少司后反而一件正经事都没做过,一直在忙自己的事,颇有些尸位素餐的意思,偏偏这少司还是个终生制,她想卸还卸不掉,只能暗自惭愧。
捷彩妤看了看周围,问道:“这有没有什么方便说话的地方?”
阿青想了想,眼睛一亮,带着捷彩妤出了大殿。
到了断崖,捷彩妤看了看四周,颇有些好奇道:“这锻剑峰倒是奇特,处处都有险境,在这里练功想来也是一种别样的体验。”
阿青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心想你绝对不想和那个林宗老在这里练剑,不然就算风景再怎么秀丽你也感受不到丝毫美好。
尽管四周无人,但捷彩妤还是在两人周边布下一层星势,不让声音传进第三人耳。
阿青见状正色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捷彩妤点点头:“出了很多事,很多大事。”
捷彩妤把护送长公主车架的观星使出事一事,还有最近平京内发生的大案一一告知了阿青,阿青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听到最后就如两把倒竖的利剑横在她眼睛上方般。
“桩桩件件,都让星网烦破了头,尤其是我,平京本就属我管辖范围,如今此案影响太大,且大概率有超凡之人参与其内,而此时我偏偏又不在京内…”
捷彩妤还在抱怨来给阿青送信这件事,她也搞不懂为何老大偏偏要她来送,明明随便叫个小吏快马加鞭来告知便是了。
阿青此时却想起了那两位观星使向自己告别时的场景,明明约好日后平京再见,谁能想到那一面竟是永隔。
“可弄清是什么人做的?”阿青语气中有了丝丝杀意。
“大致查清了,只是没有实证,钦天监和朝廷还没法做什么。”捷彩妤眼中更加冰冷。
“君家?”
捷彩妤只是点点头,两人就陷入了沉默。
半响后,捷彩妤开口道:“你先别管这事了,君家敢惹星网,必然要为此付出代价,你现在剑心有损,尽快寻求复原之法才是正道。”
“而且,你人在锻剑峰上,更是什么事都做不了,我告知你这些事,是因为你是钦天监少司,我的顶头上司,没有欺骗你的道理,并没有指望你出什么力,安心便是。”
阿青闻言不禁一阵苦笑,她知道捷彩妤是好意,但说出的话却是这么让人沮丧。
“对了。”捷彩妤突然想到什么,告诫了下阿青“生肖门那件事是你做的吧?我离京时得到消息,京中那件大案似乎与生肖门逃不离干系,你那时没把人杀干净,还有个小队逃离,现在正像疯狗一样在京内报复呢,哼,幸好你离开了平京,不然以你现在的样子,倒也是不得安宁。”
阿青心中一惊,提到生肖门她就不由自主想起阿辉。
难道是阿辉重新做回杀手龙一的身份,在平京内又图谋什么?
捷彩妤把事情都转达给阿青后就连忙下了锻剑峰,一刻也不停留。
阿青送她离开后本想拆开林星轮的信筏查看,但林宗老却似乎专门蹲着阿青般,捷彩妤前脚一走,林宗老后脚就把阿青抓回了埋剑地,打开禁制,放出先人佩剑,让阿青一丝一毫的心都无法分出,直到晚上瘫软在床上时,阿青才重新想起怀里的信来。
在净火里恢复力气后,阿青出门透风,随意找了个月色正好的石崖旁坐下,掏出信筏,看着林星轮熟悉的笔迹露出一丝笑容,轻轻拆开信封,取出信细细读了下来。
读信时月光如轻纱一般披在阿青身上,阿青没有发觉自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心中因为早上捷彩妤告知自己那些事而生的阴霾也暂时退去。
读了两遍后阿青才把信折好放回信封,好好藏回怀中。
信中没有说什么特别的事,原来星轮竟在自己离去后也随狄无敌去了军中,在军中他被狄无敌直接扔到底层兵士里,瞒住他的王爷身份,与兵士同吃同睡,倒是吃了不少苦头,但也有些许以前没体会过的乐趣。
期间小事林星轮都事无巨细地写下,阿青可以想象到林星轮趴在桌前,借助一点微弱的煤油灯,忍受身上的酸痛龇牙咧嘴给自己写信的场景。
阿青从崖边站起,转身离开,仅留下一道长长的背影。
她要想想该怎么回信,林星轮在末尾问了她一句。
阿青,你可…还好?
第五百二十一章 围捕捉贼
“教员有职责在身,少司大人找他们比剑,不妥。”
两个教员行完礼后就退去,给阿青和林宗老让出谈话的空间。
“不知老者如何称呼?”阿青记得这个老者上次在练武场时一直看着自己。
她那时就觉得此人目光锐利,不比常人,也知道他迟早会来找自己,但没想到时隔了一个月两人才正式照面。
“这锻剑峰上都唤我一声林宗老,若是少司大人不嫌弃,也叫我林宗老便是。”林宗老挽须道。
“林宗老。”阿青一听就知此人和欧宗老是锻剑峰上的掌事人,也不托大,摆出小辈姿态。
“还请林宗老莫再叫小女大人,直呼小女名字便好。”
“哈哈哈,好,阿青。”林宗老打量了一下阿青,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此女比了这一个月的剑,身上那股剑气比一个月前更浓重了。
“阿青小友,在找人比剑?”
“嗯。”阿青点点头“比剑有助于双方修炼剑术,这也是我来锻剑峰的主因。”
我看你是为了自己可以修炼对方的剑术吧。
林宗老尽管看破,却不说破,还是笑着道:“这整个锻剑峰上的侍剑人阿青小友都挑过一遍了?如此还不满足,还要找上教员吗?”
阿青思考了一会,诚实答道:“除了另外两个一品侍剑人在躲着我外,其他侍剑人我都比了一遍过去,实在无法,才找上教员的,林宗老勿怪。”
林宗老听到阿青这嚣张至极的话,不怒反而笑的更开。
“我如何会发怒呢,只是阿青小友怎么知道一品侍剑人是在躲着小友?”
“我在锻剑峰上都如此嚣张了!那两个一品侍剑人还不出来收拾我,除了怕打输了丢脸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吗?”
阿青故意一反常态,在锻剑峰上高调做人,就是想让所有隐藏在侍剑人中的剑客高手看不惯她,无论是在明处还是暗处都现身跟她比剑。
这个月里阿青确实因此而有了不少收获,往往在夜深人静时,就有那么几个打扮神秘的剑客前来挑战阿青,虽然这些夜深来客的剑术都比白日的侍剑人更高超些,但仍旧不是阿青的一合之敌。
根据阿青和林七七交手的经验来看,这些人的水平都到不了一品侍剑人的水准,因此阿青断言另外两个一品侍剑人还在故意躲着她不露面。
“哈哈哈哈,阿青小友这气势汹汹的架势,侍剑人哪里还敢露面。”林宗老眯起眼睛“原来阿青小友弄出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找人比剑啊。”
“那小友看,我如何?”
林宗老笑着看阿青,身上的剑势不声不响散出,围住了阿青。
阿青心下一惊,倒不是为了这几乎纯粹的剑势,而是她没想到这位宗老竟要直接陪她练手。
“这样好吗?”
阿青只是想引出锻剑峰上藏着的剑客高手,倒也没想真的引众怒。
“这有什么可不好的,听说当代护剑人都跟你比过剑,更别说我这老古董了,就当是我与小友你切磋便是。”
林宗老也不废话,身上武势一动,阿青和他竟直接从练武场上消失,等武势散去后,两人竟到了一处阿青从没来过的悬崖边。
“锻剑峰上不是石头就是断崖,小友不嫌弃的话,就在这里比吧。”
林宗老背着手向后退了几步,和阿青拉开一点距离。
阿青看了看四周,心想这地方半点人烟没有,这人不会是因为自己最近狠狠落了锻剑峰的面子,要杀自己灭口吧。
“小友在想什么?”
林宗老的声音传到阿青耳边,阿青还想回没什么,但下一刻五感同时预警,阿青手中飞雨如疾电一般拔出,但阿青还是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了出去。
“嘶…”阿青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看了眼身后,阿青心中感觉冰凉。
她差一点就要掉下万丈深崖了。
林宗老拿着一柄毫无装饰的白柄长剑,站在阿青身前二十步的位置,看似好意的提醒阿青道:“小友可要小心些,这掉下去了就真的完了,无论是天生剑心还是什么的,怕连碎片都捡不回来了。”
这老头!
阿青握紧飞雨,迅速调整好了状态,面容变得清冷,那双剑眉倒立,如利剑出鞘。
“不错不错,这样的状态极好。”林宗老用另一只手捋了捋白如雪的长须,感慨道:“阿青小友的佩剑也和小友的剑心一般,虽好,但却残破不堪,这么说来,小友挺像个收破烂的呀。”
阿青没有被林宗老的激将法刺激到,只是全身贯注在林宗老身上。
虽然这个老者打着和她比剑的名号,但阿青知道此人决不会手下留情,更不会说什么点到为止。
林宗老手上挽了个剑花。
“小友,我要来咯。”
阿青只觉得身前白影一闪,别的什么都来不及看清,几乎是依靠直觉举剑抵挡。
只是一下,阿青就觉得一块巨石撞了过来般,不仅飞雨的剑身吱吱作响,她也连连后退几步。
阿青看了眼身后,她已经退到了悬崖边,已经无路可退。
林宗老的身影重新回到原来的地方,对着阿青点点头。
“不错,小友果然天资横溢,只是这才第一剑,老夫这一手剑法共有九九八十一手,小友可不要嫌弃才好。”
来了!
阿青瞳孔一眯,林宗老那张笑里藏刀的老脸一下就出现在她眼前,阿青分明从他近在咫尺的眼珠里读出。
阿青小友,死了可不关我事哦,全赖你自己剑术不济。
…
那处悬崖上,阿青拄着龙泉半跪在地上,身上已经沾满了灰土,发髻早已散乱,乱发覆满半脸。
阿青喘出一口粗气,站了起来。
反观林宗老还是和开始时的模样一样,一身白衣,如出尘谪仙,气度丝毫不改。
“小友学会了吗?”
“学会了。”阿青的嗓子都因失力过多变得有些嘶哑。
“啊,那我也算不辱使命了。”
就在阿青以为林宗老要收剑时,林宗老又把长剑举起。
“那我们,开始下一套剑法吧。”
第五百二十二章 活不了了
同一个夜晚,在锻剑峰如银盘般的明月,到了天下第一大城平京顶上,就只剩了一个遥远的影子。
黑雾淡淡,将小小的月亮遮住一半,似乎月亮也不忍心看底下发生的腌臜事。
“快。”
几个身影在平京的黑暗角落中极速奔跑,但黑暗在一道火光前消失,黑影只能暂且停下,在夜色中偷偷摸摸向外观察。
自从平京发生那场大祸后,平京县衙和禁卫都加大了巡夜力度,几乎是一街一坊一队,在街道交接处火光不灭,让平京百姓安心不少。
但再亮的火光,也照不清这座城市的黑暗。
在通往钺王府的必经之路上,一队禁卫正站街守夜,只听一阵脚步声从街尾传来,禁卫握住兵器严阵以待,待看到来人后方才放松下来。
“陈偏将。”
“王统领。”
两队将领打过招呼,从街尾而来的陈偏将拿出令牌,正声道:“时辰已到,奉命交接。”
“是。”王统领拱手行礼,向后一挥,带着自己的禁卫就大步离开。
陈偏将带来的卫兵站到守夜的位置,陈偏将看了眼月亮,向身旁的亲卫使个眼神。
蓦然,此条街道的火光瞬间全灭,整条街道连同禁卫都陷入黑暗中。
“这是怎么了?”
火光只熄灭了一时半刻,很快就被禁卫重新点燃。
“可能是被夜风吹的吧。”
陈偏将垂下眼皮,心知自己今晚什么不该看的都没看到。
“陈偏将,这里发生了何事?”
陈偏将心中一惊,只见刚才已经离去的王统领带着那队禁卫又折返回来,看来自己动作太快,惊扰了他们。
“无事,只是刚才一阵夜风吹过,吹灭了火柱而已。”
王统领深深看了眼陈偏将,心中疑窦渐生。
这火柱都淋上了烛油,哪里是什么夜风可以吹灭的。
“王统领,若是还不去交接,怕你和你的兄弟们今晚就没几个时辰好睡了。”
王统领闻言向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兵士守了半夜,现在大半都已经昏昏欲睡。
说不定只是自己多疑了。
王统领瞄了眼陈偏将胸前的钺王府府徽,没有再说什么,向陈偏将再拜别后就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街角的黑暗中。
陈偏将松了口气,随即站直腰板。
怕什么,他可是钺王殿下的亲信!
钺王府前,后门处传来约定好的暗号,守在后门的府兵无声开门,把门外之人无声接入府内,而后两行人一前一后向府内奔走,进了暗室,把劫来的人放下,对站在暗室里的人行礼过后就悄然退下。
暗室里只有两盏油光,昏黄的灯光照亮了站着的和躺着的两张人脸。
钺王蹲下身,查看了下兴安的鼻息,确定他只是晕厥。
钺王打开另一道密门,把兴安抱到另一个密室床榻上。
钺王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拉开兴安的嘴就把药粉倒进去,半息后,兴安浑身狂抖,随后恢复了昏睡。
钺王做完二王子交代他的一系列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眼中浮现犹豫。
看了眼熟睡的兴安,钺王目光慢慢冷了下来。
无论是谁,今后都休想再利用他!
…
“你信他会按你说的做?”
二王子坐在京中君家大宅的青瓦上,他身边此时多了一道倩影。
“不信啊,这钺王是个小孩子脾气,越叫他怎么做就越要跟你反着来,真是头疼。”
二王子像是钺王的长辈般,长吁短叹起来。
“那需要我去料理?”
“不用。”二王子转头看眼身边人“你的伤好了吗?”
“还没,心结不破,心伤难治。”
“嘿,还真是不懂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功法,就爱搞这些摸不着的东西。”二王子咂了砸嘴“你要什么就跟我说,我能拿到的都尽力为你去拿,这世上…要是我拿不到的,你也就不要再报什么希望了。”
“...”
站着的人沉默半响,语气变得冰冷“不用,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行行行,知道你本事大。”二王子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只不过双拳难敌四手,就算本事再大,没有几个帮手也是不行的,所以我给你找了一个帮手,只是那帮手要过几天才来,你明晚可以先去会会他的手下。”
“我不需要帮手。”
“你需要。”二王子语气平淡,但不容置喙。
倩影不再反驳,默认了此事。
“我已经吩咐那几个家伙今晚帮我做了些事,只不过事情只做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该怎么做,你和你的帮手就自己拿主意吧。”
“天凉了,该回屋了。”二王子慢慢向屋顶边缘挪去,生怕自己摔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
二王子闻声正要回答,但脚下一滑,整个人向下滑去,在边缘时二王子双手突然展开,站在边缘,保持住了平衡。
“呼…差点就掉下去了。”二王子拍拍胸口,转头对倩影笑道:“没什么目的,只是想让大定忙起来而已,我们君家一直被关注着,很多事情,不好下手啊。”
话音刚落,二王子脚下的青瓦微微向前滑动一寸,二王子脚上瞬间失衡,整个人就像没了翅膀的鸟一样往下摔去。
二王子紧闭双眼,抿住嘴巴,半响后没有感觉身上传来剧痛,慢慢睁开一只眼,才看到自己居然被抱在了怀中。
“哎呀,男女授受不亲啊!”二王子赶忙站起,嫌弃地看了眼那人,而后随口告别,就转身回屋。
“剩下的事,就拜托你啦。”
翌日,还在熟睡中的张太守就被敲门声喊起,等开门一看后张太守傻了眼,同时傻眼的还有在王府里刚刚练完武的晟王。
晟王擦了擦额顶的细汗,但汗珠很快又从皮肤上渗了出来,不是练武太累,而是来人说的事让他太过心惊。
“长姐,你先别哭,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道来。”
“阿弟…长姐怎会如此没用…”静乐一脸憔悴,失魂落魄,披头散发坐在晟王府中。
“我的兴安…”
静乐撑着椅把想要站起来,但才刚刚站起一半,腿脚无力一下子坐到地上。
晟王赶忙过去扶起长姐,静乐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弟弟的怀中失声痛哭。
“我的兴安…又丢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奎宿救王
黑衣人对于自己再一次失手明显感受有些诧异,已经挥下的短刃停在半空中,冰冷的目光对准晟王。
晟王也在与其对视,他能察觉到此人极度危险。
晟王眼神微微朝下,将那柄短刃收入眼底。
这好像是一把折断的兵器?
账外禁卫听到账内动静,一股脑都冲了进来,顿时不大的帐篷就被挤得满满当当,黑衣人也与晟王和张栋之彻底隔开来。
张栋之还有些惊魂未定,脸色煞白站在原地。
晟王一声令下:“拿下。”
禁卫持兵上前,但只是一个晃眼,那个黑衣人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众人眼前。
晟王眼神如鹰般扫向账外,喝令留下几个人保护张栋之,其他禁卫全部随他出账追贼。
晟王出账,命令一个禁卫通知包围村子的禁卫分出一队回访,但那禁卫才跑出几步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晟王心中一惊,那个黑衣人还在此处!
就在禁卫倒地同时,帐中的灯火和禁卫手中的火柱同时熄灭,一瞬间晟王所在的位置变得一片漆黑,诡谲异常。
“保护殿下!”
禁卫将晟王围在中间,谨防黑衣人袭击。
在一片黑暗中,四周的静谧显得更加诡异,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藏在黑暗和静谧的幕后般,在你失神的那一瞬,就出场要你性命。
只不过片刻,守护晟王的禁卫背后已经被汗浸湿,高度紧张的精神让他们风声鹤唳,他们也深知自己背后的主子绝不能有丝毫损伤。
晟王沉着的细听四周动静,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黑衣杀手就在他们附近。
晟王和禁卫绝想不到,黑幕中,黑衣人就站在一个禁卫身前不过三步的地方,手持短刃,抱臂胸前,眼中带着捕捉猎物时的兴味打量晟王。
他知道这个人是谁,大定的大皇子殿下,未来可能的皇帝人选,这个世上最尊贵的几个人之一,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死在这里,定会给自己和自己身后的人找许多麻烦。
这也是为何刚才黑衣人只想对张栋之下手而不对晟王下手的原因。
但,刚才晟王警觉的感知一下引起了黑衣人的兴趣。
就像猎手总是对狡猾的猎物更加感兴趣般,黑衣人现在也对晟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想知道,这位殿下的敏锐感知还能不能帮他再在他刀下逃得一次。
至于后果…
黑衣人面罩下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残酷笑容。
那关他什么事?
黑衣人消失在黑幕中,只引起一缕风声,禁卫毫无察觉。
晟王左耳一动,抬头看向空中,只见黑夜中一点明亮像一只萤火虫般向自己逼近,晟王心中警戒大作,但四周的禁卫这时候反而成了他的囚笼,他就算想逃一时也动弹不得。
“奎宿!”
空中传来一声清咤,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星河。
晟王眼中只看到点点蓝色星光如神兵降世般划破了夜空,将已经离自己只剩咫尺的黑衣人打飞出去。
星光之后飞过一个身影,星光照亮了那人的脸。
如九天神女,清冷,不容侵犯。
“小贼,还不束手就擒!”
长鞭舞动,星光照亮四周,让黑衣人无处可逃。
黑衣人捂着自己胸口,眼中露出一丝痛苦神色。
刚才那一鞭让他五肺震荡,气血半天都无法安定。
黑衣人被捷彩妤打出了凶性,迅速翻滚起身,俯身向前,如一只猛兽。
捷彩妤冷哼一声,长鞭带着星势向其打去,黑衣人单手掐诀,一阵白光压过星光,捷彩妤以为是什么术法连忙回防,正好中了黑衣人的下怀。
黑衣人隐入黑暗,疾步前进,一下就到了捷彩妤身前,手中短刃直至敌人脖颈。
“滚开!”
捷彩妤反手握住鞭柄,引动星辰,一层星势从鞭柄之后发出,一根真正的星鞭成形,打向黑衣人,让黑衣人被迫窜离。
不过几个呼吸,两人已经交手数遍,黑衣人捂着自己胸口,紊乱的气息让他一时无法很好的遮掩行踪,连匿形暂时都做不到。
“偷偷摸摸,鼠辈而已!”
捷彩妤乘胜追击,星光不断闪耀在黑衣人身旁,黑衣人只能凭借灵活的身姿躲避。
捷彩妤身后,晟王已经走出禁卫保护圈,禁卫看着捷彩妤大显神威,早已目瞪口呆,他们想不到刚才差点要了他们性命的歹人在这个姑娘的鞭下就如丧家之犬般,毫无反手之力。
就连晟王眼中都有了些许异彩,星光映在他的眼中,尤其明显。
就在黑衣人即将被捷彩妤制服时,在不远处的村上爆出一阵堪比白日的月光,而后月光迅速收回,只留下些许星光。
慕容东气急败坏的声音响在袁天耳中。
“动手!不管死活!”
袁天赶忙发动星势,控制刚才潜入屋中的小蛇,那两条小蛇身上闪动一下,而后一声巨响,整个村庄都被炸上了天。
袁天看着村子上方还久久不散的巨大黒焰,自己也不禁嘶了一声。
这威力也太大了吧…
捷彩妤也被这爆炸声分了一下神,她担心老大会不会也在爆炸之内。
就在她分神时,一道月破打飞了星鞭,倩影突兀现身。
“走了。”
倩影把黑衣人一并带走,化作月光消失在天际。
一切都在眨眼间,捷彩妤回过神时只能恨恨收回长鞭,看着天际那道月光残影啐了一口。
捷彩妤没有管身后走近的晟王,收起长鞭就跑向爆炸的地方,正好遇到从爆炸里出来的慕容东。
“老大,你没事吧?!”
慕容东身上浮着一层星势,刚才的爆炸连他的毛发都没伤到,但慕容东面色却是十分难看。
“被逃了。”
慕容东仔细回想,不仅暗叹大意,他一直以为里面那个倒影就是拜月教徒的本尊,但从现在的情况看,那个拜月教徒早就暗暗远离了村庄。
其他的杀手都被星势木偶制服,但杀手一被制住就立刻自杀,竟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禁卫和衙役开始收拾残局,慕容东蓦然想到什么,看着捷彩妤皱紧眉头。
“你怎么回来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想问就问
“啊?”
捷彩妤回过神来,随口道:“我给阿青..少司大人送到信后就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刚刚才进城,听守城的说你们来此捉贼,就一起过来咯。”
捷彩妤说的轻描淡写,但慕容东却在心中骂她不识好歹。
“不是给你放了长假,让你在外陪少司大人多玩几日吗?为何要如此急着赶回来?”
捷彩妤撇撇嘴,心想那阿青最好有这么大脸面,能让本姑娘做她的陪玩。
“你也不是不知道京内事务繁多,我要是不赶紧回来,你和巧巧不是得忙死!”
慕容东脸上一抽,还要再说什么,但余光看到晟王也走了过来,只能把话咽下。
“晟王殿下。”
见慕容东给此人行礼,捷彩妤才知道这差点被杀掉的人就是大皇子晟王殿下。
打量两眼后捷彩妤也抬手作揖:“下官见过晟王殿下。”
晟王赶忙让二人免礼:“两位观星使大人辛苦了,今日若不是两人大人在,怕本王和这些兵士都凶多吉少。”
“晟王殿下哪里的话,这本来就是下官们的分内之事。”慕容东虽然在跟晟王说话,却看到这个王爷的眼神一直都不在他这里,而是不断飘忽到捷彩妤身上。
反观捷彩妤行完礼后一直左顾右盼,似乎是在找什么般。
该来的看来总是躲不过啊…
慕容东心中暗叹一声,上前一步,请晟王到账内说话。
“下官有些话要对殿下明言。”
“哦哦,好…这边请。”晟王虽然脚下动了起来,但脑袋还是转头看着捷彩妤,直到已经太过明显,晟王才恋恋不舍地转回头去。
捷彩妤自然感受到晟王目光,但她只当是晟王好奇她刚才发出的星势而已,丝毫没有别的念头。
现在捷彩妤只关心一件事。
那个小胖子藏在哪里了?
晟王和慕容东原本想要走回账内,但才走到门口慕容东就察觉到了不对,把晟王拦住,慕容东用星势封住口鼻闯入账内。
果然,账内弥漫着一股毒烟,张栋之和几个禁卫已经统统倒地。
慕容东用星势把几个人都拉了出来,晟王连忙上前查看张栋之情况,气息已然微薄。
“该死!”
晟王大怒,还是算漏了一着,没想到这贼人如此狠毒,就算逃走了也要毒死帐内人。
“能救吗?”
慕容东用星势包裹住几人,清除掉他们体内剩余的毒素后,往几人的嘴里都塞进了一颗解毒丸。
慕容东站起对晟王道:“殿下,我已经尽力而为,几位体内中毒已深,只能清除掉还没吸收的毒素,剩下的也不知解毒丸能不能解救,现在就看天命了。”
晟王对慕容东拱拱手:“多劳观星使大人了,本王立即带张大人和几位弟兄回府,请御医前来医治!”
说罢晟王就叫来车架,命人把张栋之和几个禁卫抬上车去,由于车内已满,晟王干脆自己骑上一马,准备随车回城。
这一切都被慕容东看在眼里。
慕容东心中也在暗暗称赞,这晟王殿下不像钺王,对下属的关心是真情实意的,倒更像是个明主。
“殿下,稍等。”
慕容东走到晟王马下,对他告诫了几句:“两个贼首逃离,虽然不知他们的目的何在,但极有可能逃回平京,今日晟王殿下已经暴露,回京后还请殿下加强府备,必要时我和其他观星使也会上殿下府上,守护殿下安全。”
“那位姑娘也会同来?”晟王脱口而出,问完就知不妥,赶忙闭了嘴。
幸好天色昏暗,也没人看得出晟王黝黑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晕。
慕容东心中长叹,只是拱拱手:“殿下定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能以千金之体犯险。”
晟王想到那黑衣人的冷酷眼神,哼了一声:“本王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驾!”
晟王驾马从慕容东身边离去,追上前方车架,慕容东看着晟王的英武背影,一时心中有些复杂。
终究还是被他们见到面了…
“嘿,你这个胆小鬼躲在这里啊!”
捷彩妤找了半天终于在一棵树上找到了袁天,袁天害怕那神出鬼没的黑衣人,哪怕禁卫和衙役已经开始离去,还是不敢轻易下树。
“哇!你总算来了!”
袁天一把拉住捷彩妤的手,找回了一点安全感。
“你不知道有多可怕!我差一点就死在那人刀下了,我再也不出外勤了,还是做做后备适合我!”
捷彩妤毫不留情嘲笑道:“你这个胆小鬼,你躲在这里哪里算是外勤,压根就是逃兵!”
“还不都是因为你…”袁天嘟囔了两句,而后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要给少司大人送信吗,我记得锻剑峰离平京可不近。”
“快马疾行而已。”捷彩妤没有说出心中疑惑,拉着袁天从树下跳下,两人走回到慕容东身边。
袁天收回自己的星势木偶,满意点头道:“我的宝贝还是很不错的,特别是将火药和星势结合后的成果,威力大大超出我的想象。”
慕容东当即警告:“那些东西你悠着点!虽然可以打敌手一个出其不意,但我可不想哪天听到你被自己炸上天的消息。”
“知道了,老大。”袁天嘴上说知道,心里半点都没记住,反而想着回去后要加大剂量试试这样的木偶威力极限在哪里。
“走吧。”
三个观星使各骑一匹马返回平京,半路上袁天就说要回自己的那个小屋,慕容东点头答应,只剩下捷彩妤和慕容东驾马行在夜色中。
两人一路无话,慕容东在接近城门时勒住马缰,捷彩妤也默默把马停下。
“你就没话问我?”
“不知该不该问。”
“你既然有这个想法,那就证明你想问。”
捷彩妤抬起头,看着慕容东:“老大,你为何要将我调离平京,不让我参加今晚的捉捕。”
慕容东看着前方,淡淡道:“自然是有我的道理的,反正不是在害你就是。”
捷彩妤语气急了点:“你不是叫我想问就问嘛!”
慕容东笑道:“我叫你想问就问,可没说我有问必答啊!”
“喂!”
第五百二十五章 命能改否
“巧巧。”
钦天监的暗室内,巧巧正在整理最近案件的卷宗,听到一直沉默坐在椅上那人突然叫自己,头也不抬回道:“老大,我现在很忙,有事等下再说。”
慕容东看着桌上油灯照出的轮廓,似是自言自语道:“你说,星命能改吗?”
巧巧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慕容东:“老大,你看到了什么吗?”
慕容东微微摇头:“迷迷糊糊,我看不到自己,就连身边人的命运也在迷雾里,只能勉强寻得一个方向,原本我想把她拖离这个方向,但想不到终究还是抵不过星命的无常。”
慕容东嘲讽地嗤笑了一声:“也是,如果星命那么容易摆布,我们就不是星命之下的蝼蚁了。”
巧巧的椅子浮到慕容东面前。
“老大,你要我帮你看看吗,或许我能看到更清晰些。”
慕容东眼中浮现犹豫,但想到巧巧的观星术确实在少监之下再无二人出其右,也知道巧巧绝不会将捷彩妤的事透露出来,便微微点点头。
巧巧手中浮现一团星势,如水晶球般,如梦如幻,其内缓缓荡漾着一条星河。
“老大,可以了。”
慕容东伸出手指,一缕星势从他指尖漫出,像一根线一样连在了巧巧的星势球上。
巧巧把星势球抵在自己额头,一霎那巧巧浑身就进入一种空灵状态,星势从她肌肤下方浮起,整个人几近透明,就像与星光融为一体般。
在漫天星辰内,巧巧像个蝼蚁般抬头向上看,那有两颗星辰正在缓缓吸引旋转,无数的缘线已经将那两颗星辰紧紧联结,再无外力可以阻断。
这就是老大想看到的吧…
巧巧放出自己星势,像个没有买门票的戏客般,去偷窥这两颗星辰不久之后可能产生的机缘。
一幅幅画面在巧巧眼前浮现,把所有可能都看过后巧巧收回星势,还没从观星状态脱离就长长叹了口气。
难怪老大心烦啊…
巧巧这时才发现其中一颗星辰和其他星辰有些不同的地方,其光隐隐带上些许紫色,虽然紫光不显,但在一点点壮大中。
而另一颗星辰原本却是颗流星,本该在星图内不断游荡,直到最后归于自己的方位,但现在却被这颗紫光星辰缠住,只能缓缓在这颗星辰周边打转,速度更慢了不少。
这样的搭配,就算是巧巧再乐观,也看不出他们未来会有什么好结果。
巧巧从观星状态下脱离,瞬间星光收敛,恢复常样。
这一次观星耗费了巧巧极多星势,一时连浮空的星势都再难维系,只能把椅子慢慢落到地上。
“怎么样?”
慕容东的语气中有微微期待,他期待一切都是自己看错了,那两人并不会产生什么交集,只不过是一次插肩而过而已。
巧巧缓缓摇摇头,把自己看到的各种可能都告诉了慕容东。
“老大…星命不可改,除非毁灭其中一颗星星,不然他们注定逃不过彼此。”
“果真如此..”
慕容东一时觉得有些头痛,这另一方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就算他狠心痛下杀手也会被少监阻拦。
“彩妤,知道吗?”巧巧面色也沉重下来。
作为暗星,被一颗未来的帝星牵制住,对星网的大业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知。”
“那老大准备怎么办?”
慕容东站起来,打开门走出屋子,仰头看向漫天星辰。
巧巧恢复了些星势,控制椅子浮在慕容东身后。
“星命真的不可改嘛…”
“芸芸纵生都在命下,有些事注定了,就是注定了。”
二王子在平京一处内湖中深夜钓鱼,说是钓鱼,却只把鱼竿插在泥中,自己则披着一件白毛大氅躺在竹椅上。
“既然是注定的,那你们被发现自然也是在预料之中,呵呵,这么大的案子,太守府和大定的钦天监当然要全力以赴。”
刚刚逃离暗星和禁卫衙役追捕的两个人站在二王子身后,带着他的下一步安排。
“安排?”
二王子沉吟片刻,挠挠头道:“不是说什么都是注定的嘛,那又有什么好安排的,走一步算一步就是。”
身后倩影微微翻了个白眼。
“那你也要告诉我们下一步做什么吧。”
二王子对着月色开始把玩自己修长如青葱的手指。
“水已经浑了,朝廷的视线也转过来了,自然要有一个幕后黑手开始露出马脚了,我是不想做这个幕后黑手的,只能委屈一下尊贵的钺王殿下了。”
“你们二人,自后就自行行事,但每做一事,就要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引向钺王殿下,呵,这钺王殿下其实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把世子死死藏住,连我都不让知道,既是完成了对我的承诺,也不把自己逼上绝路,真是个聪明人。”
二王子轻轻打了个哈欠:“只是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太聪明就会想的太多,尤其是有野心的聪明人,他就需要我们推他一把,才能真的豁出一切,破釜沉舟。”
二王子的声音突然止住,身体向前倾起,小心翼翼站了起来。
只见插在岸边泥土上的鱼竿正在微微颤抖,鱼线下已然钓到了东西。
二王子正要伸手去拔鱼竿,一道亮光比他先行一步,斩断了鱼竿,拉起二王子就消失在了原地。
鱼竿入水捡起些许涟漪,半刻后一队禁卫巡逻至此,看到湖边的竹椅,将领就命令禁卫分头去搜,火光把内湖岸边照得通明。
晟王入城后就接管了城防,他知道那两个蟊贼极大可能还会潜回城内,便命令轮休的禁卫立刻归队,搜罗全城,凡在城中看到可疑之人,不管是谁,通通先抓起来再说!
时不时有火把在平京城中亮起,把城中漆黑的角落照得通明。
而此时已经被倩影拉着跑远的二王子脸上略微有些遗憾,但眼中更多是猎物上钩的兴奋。
反正鱼已经钓到了,是煎是煮还是放,都全凭自己开心而已。
钺王殿下,不知你喜欢哪一种呢?
第五百二十六章 大典前夕
阿青今天刚走上练武场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练武场上的侍剑人似乎更亢奋了,不仅手上挥剑更快更重,连叫声中也能听出他们情绪的高涨,似乎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般。
阿青看了眼就收回视线,那个每天都不得不见到的身影就在前面等着她。
“小友,来啦。”
林宗老笑着把一颗火气果放在阿青手上,阿青也面无表情将其吃下,连吃了一个月后阿青已经习惯这种果子的效力,气力增长的越来越少,而她也不用每次都要承受那股剧烈腹痛了。
“小友的剑术,复习的差不多了吧。”
阿青仔细回想,确实这段时间和先人佩剑比剑时几乎把林宗老教自己的那百套剑法都用了一遍过去,虽然再无第一次和林宗老交手时那股奇妙的感觉,但巩固后阿青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至少这些剑法的特性她都已了然于心。
“林宗老今日可是要教我新的剑法?”
阿青不知为何感觉有些隐隐期待,但她转念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实在是下贱,难道自己还被打上瘾了?
“那是自然。”林宗老捋捋长须“小友既然诚心好学,那本宗老自然也没有敝帚自珍的道理。”
“不过以后却不用去那断崖了,虽然风景不错,但实在危险了些。”
阿青一听这话心中更是不断暗嘲,你现在才知道危险,也不想想你把我打下去过多少回了?!
在比剑前,林宗老似乎突然想到什么,把已经抽出的长剑背在身后,问阿青道:“阿青小友,你可知最近锻剑峰上有什么大事吗?”
阿青也把飞雨垂下:“我刚才看侍剑人们精神振奋,但不知有何大事。”
林宗老呵呵笑了两声:“小友平时在练剑之余也要出去走走啊,要跟大家关系好一点嘛..哦,对了,小友身上有个恶女的名头,老了记性不好,竟然忘了这茬。”
呸!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提起,专门刺激人的!
“小友当知道锻剑峰上的比剑大典吧。”
阿青焕然,想到林七七跟她提起过此事。
“大典就要开始了?”
“然,大殿就在七日后举办,整个锻剑峰的侍剑人都要参与,届时本宗老和欧老头也会坐在席上观看。”
阿青点点头,然后看着林宗老不说话。
这事跟她说了干嘛?
“小友,就没有几分兴趣?”林宗老脸上眉头抽抽,就差没直接怂恿阿青了。
阿青一摊手:“这不是你们锻剑峰的盛事嘛,我一个人峰外人凑什么热闹。”
“胡说!”林宗老一听这话当即吹胡子瞪眼“若你是峰外人,那本宗老何必还要如此尽心尽力教你剑法?不仅自己教,还请出先人佩剑,你可知,就算是林家本家的侍剑人想得到先人佩剑指导都是极为罕见的!”
你确定你不是单纯想虐我吗?
阿青强忍住心里话不说,拱手对林宗老行礼:“林宗老指教之恩,阿青没齿难忘。”
“这就对了嘛。”林宗老又露出那幅老狐狸一样的笑“所以为了报恩,小友就要去参加大典,给本宗老夺个好名次回来,才不枉费本宗老的苦心教导啊。”
阿青低着头撇撇嘴,心想我不去参加是给你们锻剑峰上的人留面子,也不想想我已经把你们的侍剑人一个个挑过去了,再来一次,岂不是要你们侍剑人在大庭广众下再丢一次人?
“还有,若是小友取不得一品侍剑人的名次的话,那本宗老可是不干的。”
阿青抬头看向林宗老,脸上满是诧异。
一品侍剑人不是只有三位吗?
“怎么,怕了?!”林宗老眼睛一瞪。
阿青连忙把头埋下去。
“不敢。”
“哼,本宗老教导出来的人,如果不是最好的,那还不如就从那崖上跳下去,若不是最高便是一品侍剑人,就算叫你去争那个第一也是理所当然。”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林宗老对阿青训诫一句,阿青就在肚子里腹诽一句,反正侍剑人就那样,要几品她就打到几品便是。
林宗老看到阿青这模样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但什么都没说,叫阿青亮出剑来就继续教她新的剑法。
七天一眨眼就过了。
在大典当日,天还没亮锻剑峰上就已经热火朝天,阿青被屋外的声响吵醒,在床上打坐静心一会后洗漱出门,走到练武场正好赶上林宗老在对侍剑人们训话。
“各位,嗯…这废话也太多了吧。”
林宗老手上本来拿着一张别人写好的稿子,但林宗老才念了第一句,就白眼一翻,用剑意扯碎了手上的稿子。
“小崽子们!都给本宗老听好了!”
阿青听到林宗老的这语气竟觉得有些亲切,这才是那个林老头嘛!
“锻剑峰上以剑为先,侍剑人之责,便是守护锻剑峰剑道传承。”
林宗老锐利的眼神扫过众人,右手攥拳举起。
“而唯有实力!才能守护我们要守护的东西!”
“比剑大典就是为此而生,只有实力高者,才能真正成为护剑道者,大家都知道规矩吧,唯有一品侍剑人才有资格挑战护剑人,才有机会取而代之!”
阿青眼睛微微睁大,她倒是没听说过这一茬,原来护剑人不是选出来的,也是比出来的。
恰好此时林七七也挤到了阿青身边,林七七看着台上乱来一通的爷爷,无奈对阿青道:“阿青,你也来啦,可是来为我加油的?”
阿青眨眨眼:“不是,你爷爷叫我也来参加比剑大典。”
“你?”林七七脸色变得古怪,再问道:“爷爷可曾要你拿下什么名次嘛?”
“他要我非拿到一品侍剑人不可,七七不用担心,我会去挑战别人的。”
阿青拍了拍林七七的肩膀,没看到林七七却在用可怜的目光看着她,好像在看一只可怜虫般。
“对了。”林宗老的讲话到了结尾,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把手指一指指向底下的阿青。
“大家都知道恶女吧?这次恶女也会参加比剑大典,在开始前恶女特意跟本宗老交代,有什么手段尽管对她使出,就算身死她也不会哼一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