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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青的剑     剑女阿青txt下载     剑女阿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二章 殿前伸冤

    皇城内的钟声敲响,随之第一道光线也投射到大定门前。

    沉沉的落钥声从门后响起,在门前等候的各级官员都排成四列整齐的队伍;

    待大定门在他们面前缓缓开启后,官员们便有节奏地鱼贯而入。

    待众人在殿前的广场上立定后,他们就有了一段可以稍微放松的时间;

    等皇上和皇后上殿还有大概半个时辰的功夫,届时钟声会再次敲响,他们再一个个从两边的阶梯进入大定殿。

    往日官员们都会寻自己亲近的同期或者同僚聊些闲事,但今天所有人都有了一个共同的话题。

    “今天可是王尚书嫡女那桩案子的开堂之日?”

    “哎呦,什么案子值得拿上大定殿说道,真是家门之耻!”

    “话也不能这么说,本朝以法治国,皇上更是强调数次法制才是根本,就算是牵涉到男女之事,触法就该有个公论…”

    有人将话题引到了案子的另一个主角阿青身上,谈论时还不知忌讳的带上了林星轮。

    “那叫阿青的女子似乎与宸王殿下还有瓜葛…”

    “果真?”

    王尚书站在文官行列的前排,从站定开始他就在闭目养神,对于周围的议论之声只当做苍蝇嗡嗡叫,完全不放在心上。

    但耳边响起的一声唤声却一下把王尚书召回了神。

    “始真。”

    王尚书睁开眼就看到宰相站在自己面前,赶忙对其行了个礼,然后苦笑着说道:

    “座师,您很久没这样叫始真了。”

    宰相笑笑,眼中也有了些追忆之色。

    “说起来,这个字还是我给你取的。”

    “是。”

    王尚书满脸尊敬的再行了个礼;

    整个朝廷都知道他和宰相关系匪浅,甚至可以说他是宰相一手提携上来的,但他们只知宰相是他会试时的主考官,却不知道在幼时宰相就已经是他的老师了。

    “始真,这件事你做的太过了。”

    王尚书苦笑一声,他知道宰相说的是这桩案子;

    但事关王家的脸面,而且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他一家的事,这桩案子更是隐隐之中牵扯进了钺王和宸王,甚至他自己都不知什么时候成了钺王一派,如今的他不如说是别人手中的剑更恰当。

    王尚书无法,只能用钺王对他说的话搪塞自己的老师。

    “始真也无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宰相深深看了王尚书一眼,留下一句话就把身子转了过去。

    “那你为何要把箭搭上去?”

    王尚书见到老师这幅样子知道他对自己失望了,而且今后宰相一定会跟自己划清界限,毕竟他已经踏入了储君之争,宰相作为朝堂的最高管理者不能也不许下场支持哪个皇子,他也就失去了在朝堂上最大的依仗。

    怎么算自己都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啊…

    王尚书开始回忆自己从何时开始下昏招的,这件事其实还有其他解决办法,甚至可以让它悄无声息地度过;

    但因为自己女儿的挑唆,还有那所谓的世家门面,他竟然连前途都不顾,直接撸袖子淌了这滩浑水,只为讨回一个公道。

    把心头乱起的头绪都压下去,王尚书知道这才是一条开弓没有回头箭的不归路,既然他已经上了钺王的船,要不然一荣俱荣,今后老师的这个位子就是他的;

    要不然船沉人亡,再容不得他两面三刀!

    “铛…”

    钟声响起,小声议论的官员顿时肃静,站到自己该站的位置,整理好衣冠,等着喧他们入殿的唤声。

    “入殿!”

    霖生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从领头的官员开始,一个接着一个从两边的石阶依次向殿内攀去,等所有官员都入殿后,大殿后面的黄帘才被拉开,皇帝大步坐到了龙椅上,而皇后则是走到帘后坐到自己的凤座上。

    先是日常政务的汇报,等各大臣都汇报完自己的事情后皇帝看向了晟王。

    “晟王,开始吧。”

    晟王向皇帝行礼后就走到大殿中央,同时霖生再大声传唤。

    “御案,升堂!”

    各大臣朝后退了两步,给这个打到大定殿上的案子让出了一个位置;

    晟王,宸王,林星轮坐到摆在殿上的三张高椅上,作为此案的主审官。

    晟王对霖生点了点头,霖生继续传唤。

    “传控告人!”

    等在大定殿外的王婉儿由一个小黄门带进殿内,走到大殿中间后先跪到在地给皇帝行了个大礼,等皇上让她起身后再站到一旁;

    林星轮打量了一下王婉儿,她近日特意穿了一身纯白的衣服,头上也没任何装饰,全身宛如缟素,似乎是在给自己的丈夫守丧一般,配上那幅虚弱的面容倒让人忍不住先对她叹息一声。

    “传被告人!”

    霖生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不知为何传出大定殿后还声势不减,甚至扩大到整个皇城,都能听到霖生的声音;

    这个大总管以往百试百灵的传唤今天却迟迟没得到回应,霖生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再唤了一声。

    “传被告人!”

    百官齐齐向后看,但是半响后殿门还是空空荡荡,一时百官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不仅王尚书的面色更加阴沉,就连皇帝的眉头都有些微微皱起。

    当即就有王尚书一派的官员站出来说道:

    “皇上,此女藐视朝堂!该先治她一个大不敬之罪!”

    林星轮正要起身反驳,突然听到殿外传来一声悠长的声音,和霖生传唤时一样传遍了整个皇城。

    “谁要治我大不敬的罪啊?”

    皇帝示意想近到他跟前的霖生稍安勿躁,只见片刻之后,一只脚大步跨进了大定殿,随后一件靛蓝色的官服也跟着走了进来。

    “师父?”

    林星轮看到老欧和阿青一起入殿,惊得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在他的印象里师父几乎没有来过大定殿。

    老欧直直走向说要治阿青罪的官员面前,盯着他问道:

    “你要治谁的罪?”

    那个官员看到老欧入殿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慌乱,如今老欧的气势更是逼得他冷汗都从额上渗出,话都说不出对老欧弯腰行了一个礼讪讪回到队列之中。

    “欧卿,今日什么东风把你吹到这来了?”

    老欧向皇帝拱手当作行礼,随口说道:

    “我就是来看个热闹,皇上自便。”

    老欧像没事人一样站到三个王爷的后面,顿时给昇王和钺王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穿着观星使官服的阿青站到了王婉儿的一列,也像老欧一样拱拱手当作行礼,顿时有官员要训斥她不知礼数,但王婉儿比所有人反应都快,一下对着皇帝拜倒,语气激动地高声道:

    “请皇上为小女做主!”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三桩大罪

    皇帝伸手示意就要站出列训斥王婉儿失礼的官员,同时也让阿青不行跪礼这件事被一并揭过。

    坐在椅上的钺王咳嗽一声,对跪在他们面前的王婉儿道:

    “王小姐,今天主审官是我等三人,把你的冤屈说与我们听听。”

    王婉儿把头抬起来,对上钺王的眼睛,看到钺王对自己轻轻点头后王婉儿便声泪俱下地开始控诉起阿青。

    “禀钺王殿下,小女本是国子监司业裴少俊之妻,往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不与人结仇结怨,夫君更是安分老实,兢兢业业,安守本分。”

    “可不知为何这个叫阿青的女子竟在几日前的晚上潜入我府中将我的夫君拐走,之后我询问于她,她竟告诉我我的夫君已死!”

    “她口口声声我夫君是自戕,可我夫君正值壮年,前途光明,上有高堂,下无后嗣,怎会寻此等短见之事?!必是这女子残忍杀害我夫君!还请皇上,三位殿下为小女做主!”

    林星轮听完这番话心中一紧,话中没有任何欺瞒的地方,却成功将王婉儿塑造成一个无辜女子的形象;

    再一看殿上其他官员的样子,面上都对王婉儿有了同情的表情;

    王婉儿本就是不少人的子侄晚辈,如今听她无辜遭此横祸,更是对阿青觉得可恨至极。

    王婉儿讲完后又把面垂向地面,众人看不到她的嘴角已经浮起一丝得逞的笑容。

    害我如此的贱人!你在劫难逃了!

    “阿青,你可承认王小姐控诉之事?”

    阿青直视着钺王,坦然道:

    “我承认是我带走了裴少俊,裴少俊也确实是自尽的。”

    钺王狠狠一拍椅把。

    “荒唐!正如王小姐所说,裴少俊乃是青年才俊,他为何要无故自尽?!这分明是你在诡辩!”

    晟王瞥了一眼激动异常的钺王,出言提醒道:

    “钺王,这里是大定殿。”

    钺王咳嗽两声,音量平复下来问阿青。

    “那本王问你,裴少俊为何要自尽?”

    “殉情,为了他的妻子。”

    阿青的音量不大,但殿内空旷,余音绕梁,每个官员都听清了这句话。

    “妻子?裴少俊的妻子不就是王家女儿吗?如今好好的在这,去哪里殉情?”

    “是啊,莫不是还有个原配?”

    “王尚书也行那种强夺人夫之事?!”

    “...”

    伏在地上的王婉儿听到阿青的话身体不自觉抖了一下,原本摊开的手一下紧紧握住。

    钺王皱眉,心想这个女子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荒诞吗?

    “荒唐!王小姐乃是裴少俊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说他为妻子殉情,那为何王小姐还好生生的呆在这?”

    阿青看了一眼地上的王婉儿。

    “她不是裴少俊的妻子。”

    “她为何不是?”

    “裴少俊并不心悦于她,他早跟人定了终生,不过是阴差阳错才和王婉儿成婚罢了。”

    钺王冷笑连连。

    “你如何知道裴少俊的心意?你是他不成?还是你想说他钟意的是你?”

    “不要乱说话!钺王!”

    林星轮听到钺王直接侮辱了阿青,差点气得站起来与他理论。

    “不是我,可他确实已经有了相守一生的女子。”

    阿青面色坦然,把裴少俊和李千金的悲欢离合一五一十讲了出来,直到裴少俊在长恨崖底为李千金殉情为止,隐去了千年前的往事。

    殿上一时肃静无比,官员们面面相觑,面上皆是疑色。

    这次没等钺王开口,坐在中间的晟王就问道:

    “观星使阿青,你的陈情是说你在崇县破案时偶遇了一个叫李千金的女鬼,并与她约定将裴少俊带来与她相见,但中途一个正一道的修士插手,把女鬼掠去了通天峰,因此你才急行千里连夜把裴少俊从平京带到长恨崖下,最后裴少俊再因愧自尽?”

    阿青仔细听着晟王说的每一句话,虽然有些不太恰当,但总体没错,便点了点头。

    “晟王殿下。”

    有个官员从队列中走出,对着晟王行了个礼,义愤填膺地说道:

    “太荒谬了殿下!我敢断言这些都是这个女子捏造出来的!什么女鬼,修士,统统一派胡言!”

    “先不说本朝最忌讳鬼神之说,就是这修士因为人间戒也早已不在人间行走,如何能是你说撞上就撞上的?更何况你顶撞了修士如何还能好生生的站在这?!”

    这个官员一开始还对着晟王他们,说了一半转身朝向阿青,用手指着阿青的头厉声质问。

    听到这样的质疑不仅是林星轮满色全黑,就连站在他身后的老欧眉毛也有些抬起;

    就算这个官员是王尚书一派的,未免也太孤陋寡闻了一些。

    老欧觉得现在这些官员真是败絮其中,只知在平京朝堂上站队,却不知天下之事。

    阿青盯着那个对她怒目而视的官员,像他一样把手指指向他的脑袋,语气没有波动地说道:

    “你,很无知。”

    “你!”

    官员不敢相信自己会在大定殿上被直言侮辱,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指着阿青不断‘你’个不停,等到他想到怎么呵斥阿青时晟王却叫他退下了。

    “好了,你先下去,鬼神之说虽然不足为重,但修士确实还在人间行走。”

    晟王看向阿青,沉声问道:

    “那你可有任何人证或者裴少俊写的绝笔书为证?”

    “没有。”

    阿青的回答干净利落,底气十足,就连沉稳的晟王都因为这份理直气壮面色带上了些惊愕。

    “那如何证明你所言是真是假?”

    阿青沉思一会,摇摇头道:

    “我无法证明,只能说我没有撒谎。”

    “你无法证明,那我就来替你证明!”

    趴在地上的王婉儿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站起来对着阿青,面上的恨意简直要漫了出来。

    “你不知廉耻,诱拐走我夫君,此为罪一。”

    “你残忍恶毒,把我夫君拐到荒郊之地杀害,此为罪二。”

    “你得寸进尺,昨日潜入我房间妄图加害于我,此为罪三!”

    王婉儿站到阿青面前,咬牙切齿道:

    “这三桩大罪,桩桩我都有人证,你可要我一个个叫上大殿来与你对峙?!”

第二百四十四章 我也在场

    阿青直面王婉儿,她可以看出王婉儿眼中恨意变得更加纯粹和浓烈,已经是单纯为恨她而恨了。

    看到王婉儿用这样威胁的语气看着阿青,林星轮越发看这个尚书之女不顺眼,于是第一次开口命令道:

    “你有什么人证,一并叫上来!”

    “遵命,宸王殿下。”

    王婉儿转身朝林星轮行了个礼,就叫一个小黄门去大殿外通传她带来的那些证人。

    阿青别眼看到一个小厮和一个丫鬟在小黄门的带领下低头弯腰进了大定殿,两人都紧张到腿肚子在打抖,等到了她们身边的时候都不用别人喝令,两人已经大腿一软直接跪到在三个王爷面前。

    “小人拜、拜见皇上,皇后娘娘,三位殿下...”

    两人按小黄门教他们的行完礼后就将额头抵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场上的人。

    晟王沉声道:

    “都抬起头来。”

    小厮和丫鬟对视一眼,小心的把头抬了一半,看到殿上严肃的气氛后两人的面上都又白了几分;

    虽然他们是在尚书府当差,但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啊!

    小厮和丫鬟向旁边瞟了瞟,看到自家小姐和一个穿着靛蓝官服的女子站在一起,再向上看了一眼那个女子的面庞,有些紧张的小厮直接惊呼出声。

    “是她!”

    这一声把殿内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王婉儿冷笑一声,走到自己的仆从身边,指着阿青问道:

    “她是谁?”

    小厮把头伸得更高些,仔细端详了一下阿青的身形和面庞,和阿青的眼睛对视一下后赶忙低下头,结巴地说道:

    “是、是那天晚上在我们府中,把姑爷拐走的女子!”

    林星轮听到这个指控立刻反问。

    “你如何知道她就是拐走裴少俊的人?”

    听到坐在椅子上的王爷向自己发问,这个小厮更加惶恐,伏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王婉儿见状竟直接踹了他一脚,厉声喝道:

    “贱奴!就像在家中你与我说的那样,一五一十的在这大定殿上道出来!”

    那个小厮被王婉儿一脚踹翻在地,身体因此颤抖更加剧烈,不仅是阿青看了皱眉,殿上其他的官员也觉得这个尚书之女未免太过骄横,在大定殿上也敢随意打骂奴仆。

    “小人那晚也在园中,正好看到了这个女子拐走姑爷的全程...”

    林星轮再发出质疑。

    “那你为何不出声阻止?更何况夜晚黑暗,你又是如何看清的?”

    小厮犹豫了片刻,喃喃道:

    “小人、小人害怕...看到这女子飞檐走壁便知道是个高手,我要是出声说不定就会有性命之忧…而我们府园中晚上也会点亮各处灯火,所以倒和白日无二...”

    林星轮还想再问些什么,但王婉儿已经冷笑出声,对阿青道:

    “你还有什么诡辩吗?”

    阿青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小厮;

    她有些奇怪那晚她明明已经感知过园里并没有其他人才接近裴少俊,为何这个人却声称自己看到了全程,而且说得丝毫不差。

    见到阿青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王婉儿让身旁的小厮退下,把丫鬟扯到了身边;

    “你也说!”

    丫鬟被拉到阿青的面前,低着头把一段话一股脑全都大声喊了出来。

    “前日小姐的房中有贼人闯入,我亲眼看见这个姑娘和另一个姑娘从小姐的房中走出,等我进房间后看到小姐被绑在椅子上,嘴里还被塞了布,明显就是被挟持的样子!”

    丫鬟举起手指向阿青。

    “就是她想要挟持小姐,欲图不轨!”

    “好了,退下吧。”

    王婉儿走到丫鬟的位置,与阿青对视,轻声甚至带着温柔地问道:

    “他们说的事,你可认?”

    阿青叹口气,觉得为何自己说了那么多遍还是这人还是没听懂呢,实在觉得有些累,她干脆直接盘腿坐下来,仰着面看王婉儿。

    “我承认这些是我做的,可我刚才也说了我是受人所托,至于闯入你的房内,那只是我有些事情想确认一下而已。”

    王婉儿似乎早就知道阿青会这么说,眼神向下直盯着阿青,面上毫无表情,但眼中却寒意涌动。

    钺王看场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便问王婉儿道:

    “王小姐,你刚才说你有三个证人,那第三个证人在哪?”

    王婉儿看也没看钺王,眼神一直盯着阿青,伸起右手指着阿青脑门,淡淡道:

    “在这呢,钺王殿下。”

    钺王有些不解,当事人如何会是她的证人?

    王婉儿做了一个大家闺秀决不会做的动作,她慢慢蹲了下来,让自己与阿青平视。

    “我知道我夫君死的时候除了你没有其他人在场,所以自然也没有别的证人。”

    “因此我只能问你,我夫君裴少俊,是不是因你而死?”

    阿青和王婉儿的眼睛彼此对视,两者的眼中都清澈无比,毫无杂念,唯一的差别只是后者眼中有的只剩纯粹的恨意。

    阿青垂下眼睑,轻声回答道:

    “是。”

    这一声轻飘飘的‘是’让安静的大定殿一下嘈杂起来,大家都认为这等于是阿青自己认罪了,就连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眼睛也眯了起来。

    王婉儿却没有其它得意的反应,只是撑着膝盖慢慢站起来,把视线从阿青的身上移开,转到钺王的方向,跪倒在地,朗声道:

    “三罪人证皆已到场,还请皇上、皇后娘娘、三位王爷明鉴。”

    一下殿内又恢复了安静,官员和三个王爷都把视线转到了仍旧盘坐在地的阿青身上;

    阿青面上并没有什么惊慌之色,反而淡然如常,似乎这件事与她毫无关系。

    钺王站了起来,对皇帝的方向行礼后就要宣判阿青有罪,但还没等他开口,一个声音从大定殿的门口传了进来。

    “谁说没有其他人在场的?”

    林星轮听到这个声音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暗暗舒口气。

    这个家伙终于来了!

    张辉穿着月白色的书生服大步跨进大定殿,气宇轩昂地站到了阿青身边,朝着皇帝的方向行了一个揖后张辉大声说道:

    “刚才王小姐所言有误,裴兄死时不仅是阿青在场,还有我。”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万民可证

    “你又是谁?为何无故出现在大定殿上?”

    钺王因自己的话被张辉打断,语气中带上了些不善。

    张辉朝钺王拱拱手。

    “见过钺王殿下,在下秀才张辉,受宸王殿下命,特来殿上为阿青姑娘作证。”

    说完张辉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令牌,交由小黄门还给了林星轮。

    钺王转头看了一眼林星轮,看到他面色自若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知道这人八成是林星轮的后招,便轻哼一声,甩了一下下袍,又坐了回去。

    晟王觉得有些奇怪。

    “你说你那日也在场,那为何当事人不知?”

    张辉笑着看了一眼阿青,正好和阿青探问的眼神对上;

    用眼神传达给她不用担心的意思后,张辉轻声解释道:

    “想来是那夜的情况太过危急,所以阿青没有注意也有可能。”

    阿青默然,她其实知道那晚不仅是张辉在,阿花也在长恨崖下,但她并不想因为这种事把两人牵扯进来。

    接下去张辉就把裴少俊身死的经过详细叙述了一遍,和阿青说的并无二致,可殿上的质疑声还是在小声地蔓延,谁都不相信一个小小秀才的证词。

    钺王厉声问道:

    “我如何知道你不是在作假证?!”

    张辉面无惧色,行礼后再道:

    “我可以用我的项上人头和秀才功名担保,若我所言有一字不实,合该堕入无间地狱。”

    钺王听出这书生虽然语气平静,但这平静中却又透出一股不容置喙的坚决。

    不过一个小小书生就算再镇定自若,又能起什么大风浪呢?

    钺王嗤笑一声。

    “你的项上人头?秀才功名?你可知这是牵涉了一名朝廷命官的御案!何等紧要!一介小小秀才的片面之言何足为信!”

    张辉对钺王报以一个灿然笑容,满脸都是自信,让钺王心中隐隐浮起了一丝不安。

    “在下自知人微言轻,但阿青姑娘可不比在下,她可是贤名远扬!断不会做什么草菅人命的事。”

    贤名?

    阿青眨巴眨巴眼睛,她什么时候有贤名这个东西了?

    “传封家梦君,李家少当家入殿!”

    小黄门的声音从殿口传入,一时间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而去,就连皇帝和皇后也不例外,光是封家梦君这个名号就足以让所有人侧目。

    唯有林星轮和张辉对视一眼,露出默契的笑容。

    把南宫梦和李万银请来平京就是他们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作为李千金的亲妹妹以及巨富李家的接班人,李万银本身对这件案子就有一定的发言权,而请南宫梦来,就是为了给阿青正名!

    李万银走到阿青身边,先跪下行礼。

    “民女李万银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皇帝叫李万银起来后问道:

    “可是光福镇李家?”

    “正是。”

    皇帝的表情稍稍缓和,他也听说过这个巨富李家,虽然为富一方,但却有仁有义,一镇的百姓都靠着李家吃饭。

    接着皇帝把目光转到了南宫梦的身上。

    “梦君也来啦。”

    南宫梦站着行礼道:

    “封家南宫梦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免礼。”

    对于南宫梦皇帝则更为尊重,寒暄几句后才问出正题。

    “今日梦君和李家小姐上殿所为何事啊?”

    李万银和南宫梦齐声道:

    “为观星使阿青而来。”

    哦?

    殿内的官员面色都变得有些惊异,不知道为什么闻名天下的梦君要为一个小小的观星使特意而来。

    李万银向前站了一步,说道:

    “此案中的李千金乃是我胞姐,三年前失踪后就渺无音讯。”

    李千金?

    钺王和晟王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刚才阿青讲的经过中是说裴少俊和一个叫李千金的女子早就私定了终生,但没人把这个放在心上,毕竟只是一个女子而已。

    皇帝点点头。

    “如此,李千金确有其人。”

    顿了一下,皇帝又说道:

    “但还是无人可以证明这件事的真假。”

    李万银从怀中掏出一张白布,举在头前。

    “还请皇上看看这个。”

    霖生下来把白布取到皇帝的面前,皇帝打开后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名字上还按了红色的手印。

    皇帝把白布放到桌上,沉声问道:

    “这是什么?”

    “回皇上,这是万民书。”

    “上面的百姓都受过阿青姑娘的恩惠,阿青姑娘来平京的一路上都在斩妖除魔,护一方百姓平安,就连我,也是因为阿青姑娘才保住这条命,因此听说阿青姑娘蒙冤受屈,我们这些受过恩惠的百姓便集体写了这封万民书,为阿青姑娘正名。”

    “虽然与阿青姑娘相识只有几日,但我们都相信,阿青姑娘绝对不会无故伤害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其中必有隐情,还请皇上明鉴。”

    说完后李万银又跪了下去,把额头抵在大定殿的黑色石地上,等候皇帝的回应。

    皇帝觉得桌上这封万民书顿时沉重了几分,若上面真的都是阿青相助过的百姓,那她的功绩怕不是一个封印上古战场可以概括的了了;

    一个书生张辉的话不足信,但万千百姓的保证却不能不让他犹豫。

    “这不可能!”

    王婉儿感到事态有些超出自己的掌控,当即反应剧烈了起来,指着跪着的李万银反驳道:

    “皇上,这个女子在扯谎!阿青就算从边境走到平京,她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救助那么多百姓,这一定是他们伪造的!这女子也是阿青的帮凶!”

    李万银没有抬头,也没有出言反驳,还是跪在原地,似乎默认了王婉儿的指控一般。

    “皇上,这就是我来大定殿的原因了。”

    南宫梦走到王婉儿的身边,瞥了她一眼,王婉儿看出这个封家梦君看她的眼中带着一丝轻蔑。

    “皇上,这封万民书上大部分的百姓都是崇县的百姓,而阿青对于他们则是救命之恩,若是没有阿青,崇县现在怕已经成了一座死城!”

    皇帝大惊。

    “此话怎讲?!”

    南宫梦拿出一块破碎的木块,上面还残留一丝血迹。

    “这是镇在崇县的一座封桩碎片,在前几日,崇县之下的万骨窟破封而出!”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天大功劳

    “这万骨窟乃是前朝建朝时所遗留下来,家中记载确由我封家前辈进行封印。”

    “封家本该定期派人查看封印是否完好,但时间久远,记录封桩点的册子也多有遗失,这个万骨窟便在其中,因此没有封师再去加固这个封印,这里是我们封家的不是。”

    南宫梦略倾身子,表达自己的抱歉。

    皇帝当即回应;

    “哪里,封家心系天下,有些微小疏忽也是可以理解的,梦君不必太过自责。”

    顿了顿,皇帝问出了自己真正关心的事情。

    “那这封印破开后…为何朝廷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南宫梦微微一笑,走到阿青身边,握住她的手说道:

    “因为还没等万千恶鬼危害崇县百姓,就已经被观星使大人皆数斩杀,永除了后患!”

    “嘶…”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大臣们小声地热烈讨论起来;

    比起这桩案子,解救一个县城于水火之中明显更加重要数倍,而且没有造成任何伤亡,把灾祸消弭于无形,更是难得。

    真当是义士!

    大臣们此时看阿青的眼神已全然不同,带着三分敬佩,三分难以置信,剩下的则更多是热烈,若此事为真,那这个观星使以后就成了朝廷的香饽饽了!

    南宫梦趁机再加了一把火。

    “且据我所知,那时崇县混入了一个大盗,因此崇县县令求助附近的驻军围城,若是没有观星使灭杀了万千恶鬼,那崇县便会如一座围城一般,崇县百姓只能任由恶鬼虐杀,直至变成一座死城为止!”

    皇帝转头问兵部尚书道:

    “果真如此?”

    兵部尚书出列回答道:

    “回禀皇上,崇县驻军确实上报过相关军情,因并无造成军民伤亡,因此下官没有奏秉皇上。”

    兵部尚书的回答洗刷了皇帝心中最后一丝疑心,殿上的所有人也都确信此事为真;

    平京太守张栋之连忙站出跪倒拜贺道:

    “恭贺皇上,得此能人,还未述职前便替皇上、替大定立下如此大功,如今被封为观星使定能为皇上分忧解难,守护国土!”

    “如此大义之士,如何会做杀害无辜之事!下官头一个不信!”

    说罢张栋之也将额头抵在地上,跪倒不起,表示自己的决心;

    殿内的风向也因此大变,纷纷从质疑张辉的证言变成开始质疑起王婉儿的指控,认为王婉儿是在诬陷忠良,甚至还扯出是不是王婉儿背后有受何人指使。

    张辉和林星轮又同时看了对方一眼,两人的眼中有着相同的得意和默契;

    但林星轮转瞬想到这人还是自己暗面上的情敌,咳嗽一声就将视线移开。

    暗想这次只是为了阿青才勉强跟你合作,你的底细我还要查个清楚呢!

    “不是。”

    南宫梦的脸转到了阿青的方向,跪着的李万银也抬起头来看着阿青,殿内一下全部安静下来,视线重新汇聚到阿青身上。

    皇帝沉声问道:

    “观星使,不是什么?”

    阿青不顾林星轮对她投向的着急眼神,还是一板一眼的重复了一遍。

    “万骨窟不是我消灭的。”

    皇帝眼神一眯,还有自己拆自己台的人?

    “那是谁?”

    阿青想到了还没离去多久的那个人,眼睑垂下,掩住了眼中的那一丝悲伤。

    “他叫赵吏,是崇县的一个捕头,等我赶到那个小院中的时候,赵吏已经力竭而死,他以一己之力拖住了无数恶鬼,他才是崇县真正的救命恩人。”

    皇帝觉得今天自己听到的陌生名字比一个月听得都多,这会又冒出了一个捕头赵吏,这里面到底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事?

    这时在队列中的吏部尚书站出列来禀报道:

    “皇上,赵吏此人下官也有耳闻,崇县县令以其斩杀大盗马麻子为由为他请功,虽然没提万骨窟此事,但请赏的奏折已经递了上去,还请皇上明查。”

    皇帝闻言一愕,他每天要批的折子数以百计,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他看了也就忘了,这种捕头因公殉职的请赏在他眼里就属于这类小事,现在想必在哪堆待办的奏折中也不知道。

    皇帝见状也只能干巴巴说了句。

    “如此,这个赵吏倒也是个有勇有义的壮士。”

    “当赏!”

    兵部尚书跪下拜谢道:

    “下官替赵吏多谢皇上隆恩。”

    皇帝把视线转到阿青身上。

    “尽管解救崇县并不只是观星使一人之功,但赵吏也只是一介捕头,想必清除万骨窟也是观星使出了大力吧。”

    阿青接下来的反应让众人都惊掉了下巴,只见阿青还是摇摇头。

    “不是,那是那个正一道修士做的。”

    跪在地上的张栋之闻言面色不禁苦到极点;

    这位姑奶奶哟,就算是别人做的这时候你也该自己认了啊!

    要知道只要你认下这桩大功,那你就是大定的大功臣,你身上的这件案子自然也就不攻自破,我冒死出来替你发声才算是值了啊!

    “哼,那这万民书,就算不得数了。”

    皇帝冷哼一声,拿起桌面上的万民书交给霖生让他还给南宫梦。

    林星轮和张辉的面色也变得紧张起来,他们没想到阿青会如此‘正直’,把上门的功劳也能推出去,一时两人脑中都在飞快旋转,在思考还能用什么理由帮阿青开脱。

    反观钺王和王婉儿则面色稍稍放松了一些,刚才林万银和南宫梦的连环谏言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形势一度对他们极度不利,如今阿青自己否认了这件功劳,等于她也自己放弃了这个可以让自己开脱的利器。

    “父皇,此女诡计多端,明明不是自己的功劳,却能让梦君都被其蒙蔽为她开脱,可见其心机之深,裴少俊之死绝对与她有关,儿臣认为应该立即将其羁押下狱!问出真相为止!”

    钺王直接站起身就要叫甲士进殿,想要趁着皇帝疑心的时候把阿青直接打入大狱。

    但还没等皇帝开口,在帘后始终没发言的皇后轻笑了一声,笑声让钺王脑中那根弦一下绷紧。

    “皇上,吾倒以为,这观星使倒是实诚的很呐。”

第二百四十七章 按下再说

    “皇后此话怎讲?”

    帘后的皇后透过一层淡淡的纱布盯着站在殿上的阿青。

    “皇上,这位叫阿青的观星使,若是认了这桩功劳会如何?”

    皇帝一愣,不知如何回答,只听皇后继续说道:

    “那这位观星使不仅可以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名,还能获得一桩大功劳,有梦君和这万民书为其担保,她更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揭穿,如此好事,她为何不做呢?”

    林星轮听到自己母后问的这个问题,不禁在心里怒吼道:

    ‘因为她傻!这个女子就是个不通人意的大傻子!’

    “因为她实诚。”

    皇后的声音不大,却像细风一样吹入每个人的耳中,就连皇帝也在认真听着皇后说的每一句话。

    “不为利诱,不争功劳,就算自己有身陷囹圄的危难,也始终保持本心,因此吾认为这位阿青观星使品格高尚,人品尊贵。”

    “一个人品尊贵的人,如何会在其他事情上扯谎,吾相信,裴司业的死也正如阿青所说,仅仅只是与她有关,绝非阿青所杀。”

    “皇后娘娘!”

    在一旁的王尚书还没等皇后说完就站了出来,对着皇后行了大礼后,用痛心疾首的语气道:

    “皇后娘娘明察秋毫,但无论裴少俊是被杀还是自尽,终究是死了,他一死,我女婉儿就此成了寡妇。”

    王尚书跪到在地。

    “我女何其冤也,八岁学女红,十岁读诗书,只为她能寻得一个如意郎君,嫁于裴家大郎既无富贵,也无尊荣,本愿平安过一生…”

    “但如今,我女做错了什么?!要落得如此下场!”

    王尚书猛地抬起头,鬓间的白发散落在脸颊上。

    “若是皇后娘娘一句不信就让小女蒙屈一生,哪怕此举不敬,老臣也要说句不服!”

    说罢王尚书又将脑袋埋了下去,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但王尚书这已经近乎大不敬的举动却没有让皇帝和皇后震怒,殿上的其他官员看到往日意气风发的王尚书如今这老态无助的模样,也不禁暗暗叹口气。

    谁家没有子女,哪个父亲又不是处处为儿女着想?

    王尚书就算位极人臣,也只是想给女儿讨回一个公道而已,他又有何错之有?

    皇帝沉吟片刻,觉得要是把这件事就这样轻轻揭过,怕是王尚书直接撞死在大定殿上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就借口要和三位王爷商议一下,便都去了后殿。

    “母后!”

    一到后殿林星轮就迫不及待想跟皇后分辩,但皇后却制止了他,让他稍安勿躁。

    “晟儿,你怎么看?”

    皇帝和皇后坐到高座上,问三个儿子的看法,晟王沉思一会后道:

    “回禀父皇母后,此案如今牵涉极大,若是当即惩戒阿青,会引起民情议论,不妥;但若是直接宣布阿青无罪,却又会伤了王尚书及其一众官员的心,也不妥。”

    钺王看不惯晟王这副墙头草的样子,不屑道:

    “这也不妥,那也不妥,那把这御案升到大定殿上干嘛?按我说,这万民也不过万民而已,我大定子民数万万,但至关重要的官员却只有殿上的那些人,孰轻孰重还不容易分清吗?自然是该当即下押犯人!”

    “哪有什么犯人!阿青明明没做的事,你为何非要强加一个罪名给她?你安何居心?!”

    钺王眯着眼看对他出言不逊的林星轮,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三弟似乎长出了几根刺。

    “她说没有就没有吗?什么事都讲个人证物证!不是空口白话就任凭她说的,三弟,这里是朝廷,不是过家家玩泥巴!”

    “你!”

    林星轮气急,就要和钺王继续争论,但皇帝却及时叫停了下来。

    “好了,都已经是封王辟府的人,还像孩子一样意气用事。”

    皇帝看了一眼面前的三个儿子,不禁也有些头疼,除了大儿子外,二儿子和三儿子都让他不省心。

    钺王从小就锋芒毕露,尽管聪明伶俐,但性子却有些极端,长大后有了城府更是让人猜不透;

    而林星轮虽然是唯一的嫡子,小时候性子却有些唯唯诺诺,让人看了不喜,如今长大后怕事的性子没了,处事却开始变得有些莽撞,无法思虑周全。

    收回视线,皇帝再问晟王道:

    “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做?”

    晟王沉吟片刻,才吐出一个字。

    “拖。”

    皇帝和皇后对视一眼,皇后问道:

    “如何拖?”

    晟王答道:

    “自古以来审案就有许多难案疑案,往往都两方都各有各的理,再公正的主审官也很难辨清对错,这时为大局考虑,便会将案子暂时按下,同时给予受害方一些补偿,以待来日查出真相或者让案子的影响逐渐减小,再言结果。”

    钺王皱眉道:

    “这不是懒政吗?”

    晟王摇摇头道:

    “二弟此言差矣,这种情况只在特殊时候才会用到,若是一个案子牵涉面太广,且两方都无铁证,无论得出哪个结果都会造成极大的影响时,这样拖住案子反而是最好的办法,可进可退,也不至于让人寒心。”

    “便按晟儿说的那样做吧。”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做在他看来也确实是对朝廷最好的处置方式,毕竟他们不仅是这桩案件的主审官,更是要权衡利弊的统治者。

    让明显还有话想说的钺王和林星轮都退出去,皇帝和皇后呆在后殿中说了一会体己话。

    “你为何如此护着那个叫阿青的女子,仅仅是因为星儿所求吗?”

    皇后笑着回道:

    “我只是喜欢这个姑娘,我也确实觉得这样的人品不会撒谎。”

    皇帝看着皇后半响,先站起身来。

    “我们也出去吧。”

    等皇帝和皇后都坐回到大定殿上自己位置后,晟王就站在殿下宣布这桩御案的审判结果。

    “国子监司业裴少俊之死案因证据不足,疑点颇多,且牵涉过广,为了避免冤枉无辜,经本王与另外两位王爷商议后决定…”

    “且按下再说,待查明此案后再行处置!”

第二百四十八章 名扬平京

    白儿今天向掌柜的讨了假,想要到街上买点小零嘴和好吃的带回去做给家中的孩子吃;

    但她发现往日就十分热闹的街市今天似乎更加喧嚣,每个人都在和旁边的人小声议论些什么。

    白儿走到一个摊前,拿起一个荷包在手里抚玩,但耳朵却在听着摊主聊天。

    “哎,你听说了吗?昨天早朝的时候出了大事了!”

    “要你这边马后炮,现在满平京谁不知道这大事,可真是个能人啊…”

    “…还真是,你说这样一个大义女子怎么还会有人诬告呢,这世道…”

    白儿又拿起一个荷包,随口问道:

    “大叔,你们在说什么啊?”

    正在聊天的摊主看到居然还有人不知道这件事,一股脑把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全都告诉了白儿。

    “姑娘,你可不知道,昨天朝会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钦天监新任的一个观星使被告了御状!还是被当朝尚书的女儿告的..啧啧..你是不知道那阵势,皇上都亲自出来审案了!”

    另一个摊主抢过话头。

    “是啊是啊,这观星使可不得了,据说一人救了一个县城的人!什么马贼啊…妖魔鬼怪啊…都统统被她斩杀!简直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啊!”

    “什么女菩萨,人家明明就是女天师,女天师来平京的一路上都斩妖除魔,护了一方百姓平安,你说,这样的好人怎么可能会去杀人呢?”

    白儿听得有些糊涂,但面前的两个摊主却越讲越兴奋,好像自己昨天就身处在大定殿上一般。

    “那封家梦君…还有、还有那个巨富李家的少当家,也都到殿上替观星使作证呢!”

    “不过要不是皇后娘娘明鉴,这观星使好像差点就要被下牢了…”

    一个摊主急了。

    “怎么还能这样?!明明就是一个大好人,怎么能说下牢就下牢?”

    另一个摊主的语气突然低了许多,似乎在讲什么不可入第三人耳的秘密。

    “还不是人家是尚书之女,官大权大,观星使初来咋到,如何能是一个权官的对手嘛…”

    “哎…还是这世道啊…做官的怎么样都可以…”

    两个摊主开始长吁短叹起来,而白儿也听出了一个大概,就放下荷包继续向前走去。

    白儿一路走来,发现路边人谈论的事情都是关于这个观星使的传闻;

    尽管版本都不尽相同,但只有一个结论是大家共识的——这位观星使是个有情有义的大好人,而尚书之女则蛮狠无理,硬是差点冤了好人,十足是个大恶人!

    白儿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辫尾,她怎么觉得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听上去那么耳熟呢…

    王尚书推开房门,屋外的光线从他的身旁射入房内,照亮了一瞬漆黑的房间;

    “爹…把门关上…”

    王婉儿的声音从房内一个角落传出,王尚书叹了口气转身轻轻把房门关上,明亮的光线也因此被阻挡在外,房间内重新变得黑暗。

    “婉儿…”

    王尚书坐到桌子旁的矮凳上,看着王婉儿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

    他可以从一些细微的反光看出王婉儿正背对着他,佝着背坐在梳妆镜前。

    王尚书垂头低叹一声,自从把女儿接回家后她就一直是这幅模样;

    担心让女儿独自回府会出现什么意外,因此王尚书干脆以疗养为由把王婉儿接回来王家,但王婉儿回家后不吵不闹,但也不吃不喝,甚至不让人贴身伺候,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紧锁门窗,不点灯火。

    昨夜王夫人已经焦急万分,但王尚书觉得让王婉儿一个人平静一下也不是坏事因此便放任她呆着,但都到了早上,王婉儿还是不迈出房门一步,整间屋子里也都是死气沉沉。

    想到自己精心养育的女儿变成这样,王尚书也忍不住一阵心痛,同时对林星轮和阿青更多加了几分怨恨。

    昨日大定殿上晟王在皇帝的示意下宣布这桩案子暂且按下,待查明后再行处置,便是对阿青没有任何处罚,不仅如此,朝廷的风向也大部分倒向了阿青;

    尽管阿青说解救崇县的功劳并不是她的,但能得到封家梦君如此支持,足可见这位观星使与封家的关系也十分亲密,为了讨好封家,他们便想尽法子接近这位未来的新贵。

    最令王尚书想不到的是,上午刚刚开过的朝会,下午竟就不知被谁流传了出去!

    谣言流传越来越广,不到半天,整个平京都知道了这事!

    王尚书自己傍晚的时候驾车在一个闹市旁听了片刻,越听他的心越寒,百姓口中的王家彻底成了一个强权霸道的官宦人家,就连王婉儿都被叵诽,一个抢亲的名号平白盖了上来。

    王尚书还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王婉儿,害怕王婉儿一气之下又做出什么糊涂事,只能想着先让王婉儿多在家里住几日,等这阵风波过了也就好了。

    “婉儿,你也不用太过伤心,皇上毕竟没有说这个阿青是无罪之身,查明之后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王婉儿在黑暗中缓缓侧了半边身子,用无神的一只眼睛看向自己父亲。

    “爹…你信吗?”

    王尚书闭上了嘴,他混迹官场多年,如何不知这只是个推辞罢了;

    判出这个按下再说,就代表皇上已经偏向于阿青一方,只是看在自己这张老脸的份上,给他们王家留点颜面而已。

    “呵…诰命…”

    王婉儿嗤笑一声后将身子转了回去,为了安抚他们,皇帝在之后颁了一道圣旨到王家,特封她为诰命夫人,还提了裴少俊的官阶,追加了谥号,就是为了抚慰王家。

    但这对她有什么用呢?

    王婉儿看着黑暗中的镜子,她想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但眼前除了黑色就只剩下黑色;

    她摸索着把手触到了镜面,抚摸应该是自己面部的位置。

    她活了将近二十年,一直以为自己活得很通透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到今天她却不明白了?

    凭什么别人害她变成这样,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在王尚书惊恐的眼神中,王婉儿徒手砸碎了镜面,碎片黏在王婉儿血肉模糊的手上,可王婉儿浑然不觉,仍旧静坐在碎掉的镜子面前。

第二百四十九章 看个东西

    “爹..你出去吧…让我呆一会…”

    王尚书想帮王婉儿叫大夫来处理伤口,但王婉儿只是用自己手帕粗略包一包,就开始赶自己的父亲。

    “婉儿!别任性了!”

    王尚书看到王婉儿这样不爱重自己不免眉头紧蹙,他感觉眼前的王婉儿和他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判若两人。

    “爹…我只想一个人呆着…”

    王婉儿头也不抬,就呆呆的望着满是渣子的台面;

    尚书无法只能一挥袖袍,出去准备叫王夫人过来劝慰王婉儿。

    等房间里只剩下王婉儿一个人的时候,她的耳朵中传来了异响。

    王婉儿以为是那个奇怪的声音又要出现告诉她什么,对着碎掉的镜子问道:

    “是你吗?我已经…”

    “你在等谁?”

    王婉儿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立刻转过头去,不断在黑暗中找寻发出声音的方向,但由于屋内实在昏暗,王婉儿一下子什么都看不到。

    几声脚步声在房间里响起,等到脚步声停在王婉儿身前几寸的时候,王婉儿也看清了这个不速之客的脸。

    “是你?”

    王婉儿从椅子上站起,面上眼中多了几分冷色,绑着绢带的右手握得更紧,伤口都因此又渗出血来。

    “是我。”

    阿青面色如常,还是穿着那身靛蓝色的官服。

    “你还敢来?!”

    王婉儿不禁咬牙切齿起来,这个女子不仅毁了她的人生,还三番两次闯入她的寝室,现在是在向她耀武扬威吗?

    “我是来给你看个东西的。”

    王婉儿恨极阿青,当即拒绝道:

    “我不看!你快点离开王府,不然我会让我爹把这件事再上奏给皇上!”

    “你必须看。”

    王婉儿瞪大了眼睛,这个女子怎么如此霸道,她说看自己就要看?!

    还没等王婉儿反应过来,阿青就一把抓住她的左手向外扯去,还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塞进王婉儿的嘴里,把她即将喊出口的声音堵了回去。

    王婉儿只感觉自己手腕上传来一股巨力,完全不容她反抗,她都还没看清周围的事物,就被阿青拉出房门拉到王府里不知道一个什么地方。

    到地方后阿青就松开了王婉儿的手腕,脱力的王婉儿直接瘫坐在地上,只用仇恨的眼神一直盯着阿青。

    “怎么样?叫你带着还是很有用的吧~”

    旁边又传来一个女声,王婉儿转眼一看,发现是上次和阿青一起闯入裴府的那个女同谋。

    阿青无奈地看了捷彩妤一眼,但也不得不承认带上这块黑布确实省了不少麻烦;

    刚才她想要潜入王婉儿的房间时捷彩妤突然把这块布塞到她怀里,说带上一定用得上,原本阿青还不以为然,但等到她与王婉儿接触后发现,好像这个女子最擅长的就是大喊大叫了。

    捷彩妤蹲下来与王婉儿平视,报以一个微笑后一把把王婉儿嘴里的布拽了出来,大力到让王婉儿都觉得自己牙齿似乎都被拽掉了一般。

    在王婉儿吃痛的时候捷彩妤把黑布往王婉儿的身上擦了擦,再叠好放了起来,自言自语道:

    “可不能浪费,以后还用得到呢。”

    王婉儿检查过自己的牙齿还在,撑着地板站起来,扫视了一下阿青和捷彩妤,充满警惕地问道:

    “你们到底想干嘛?还嫌害我害得不够惨吗?!”

    捷彩妤满脸无辜,当即反驳道:

    “谁害你了!你可不要长了牙就乱咬人啊!”

    阿青制止住捷彩妤,让她不要再刺激王婉儿,转头对王婉儿道:

    “我只想让你看个东西而已。”

    阿青朝捷彩妤使了个眼神,捷彩妤就一甩手里的长鞭,把一个东西从旁边的丛中甩了出来,甩在王婉儿的面前。

    王婉儿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后才看清这个被捆成一团的东西的真面目,失声喊道:

    “家安!”

    被捆在地上的人就是上殿指证阿青的裴家男仆,如今这个男仆被捆成一个长条,连面上都满是鞭绳,既看不到也说不出话,只能不断扭动着身体。

    王婉儿越发觉得阿青是在威胁她,尽管她心中更加慌乱,但还是厉声问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

    “给你看个有意思的。”

    在王婉儿惊恐的眼中,阿青缓缓拔出她腰间的长剑,锋利的剑刃指向家安的脖颈处,轻轻一划,家安的脑袋就和身体分开,孤零零的掉落在地上。

    王婉儿一下愣在原地,嘴唇因为惊恐开始不自觉的蠕动,瞳孔也一下缩小,木木地看着倒在地上不再动弹的家安。

    就这样过了半响,王婉儿反应过来要把口腔内酝酿已久的尖叫叫出时,一个异物又直接塞了进来,王婉儿只能不断发出咽呜声;

    逃生本能让她想尽快逃离面前的这两个凶徒,但捷彩妤松开地上的尸体,把长鞭捆住王婉儿的腰部,让她只能在定在原地。

    阿青让捷彩妤不要再吓唬王婉儿了,捷彩妤才稍稍用力把王婉儿转到尸体的面前;

    王婉儿一下如此近距离看到一具无头尸体,脚步一软差点躺倒到尸体上,阿青及时扶住她的一只手臂,把王婉儿拖到尸体的旁边。

    阿青在王婉儿的耳边轻语道:

    “你别怕,他不是人。”

    王婉儿现在全身发抖,对于阿青的话完全听不进去;

    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你杀了,你还说他不是人?!

    王婉儿把家安的脑袋提到王婉儿面前,掰开王婉儿紧闭的眼睛大声说道:

    “你看清楚了!这哪里是人!是人会不流血吗?!”

    王婉儿完全不想对上家安的五官,眼神朝下闪躲,确实看到家安的脖子处没有一滴鲜血流下。

    捷彩妤再用鞭柄一段尖锐处往家安的尸体上用力戳了几个洞,但能看到的只有黑漆漆的几个口子,也是没有任何血迹出现。

    王婉儿见状身体渐渐安定下来,她仔细查看家安的尸体,越看越觉得透出一股诡异。

    捷彩妤确定王婉儿不会再尖叫后把她嘴里的布又扯了出来,然后得意地瞥了阿青一眼;

    “跟你讲用处很大吧~”

    阿青不理会捷彩妤,对糊涂的王婉儿解释道:

    “这是一具嫁衣。”

第二百五十章 来来往往

    “阿青姐,你们的茶。”

    白儿把三个茶杯放到每个人的面前,再帮她们斟满茶水后放下茶壶,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捷彩妤和王婉儿。

    捷彩妤和王婉儿坐在桌子的一边,王婉儿在里,捷彩妤在外,似乎是为了更好的控制住王婉儿。

    但王婉儿也并没有想要逃跑之类的心思,只是一直侧头看着窗外,面上毫无表情。

    白儿看到捷彩妤身上穿着和阿青一样的官服,好奇地凑到阿青耳边问道:

    “阿青姐,这是你同僚吗?”

    阿青笑笑道:

    “是啊。”

    捷彩妤也对这个看上去和阿青很亲密的茶小二起了兴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问阿青道:

    “这位姑娘是我们大名鼎鼎的观星使的什么人啊?”

    阿青知道捷彩妤在调侃自己,反问道:

    “搞得你不是观星使一样。”

    转头看着白儿再答道:

    “这是白儿,是我的一个妹妹。”

    “啊..妹妹啊…”

    白儿则是听到观星使三个字后面上就有些不对劲,犹豫再三后小声地问阿青道:

    “阿青姐…你不会就是平京城都在传的那个观星使吧?”

    尽管白儿说的很小声,但耳尖的捷彩妤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当即笑道:

    “可不是,这位就是救了崇县百姓的大功臣,一路斩妖除魔女天师,风头无二的观星使大人啊!”

    白儿惊讶地捂住了嘴,她之前也是猜测,没想到名扬平京的居然真的是阿青姐。

    阿青无奈看了捷彩妤一眼,知道这件事是暂时绕不过去了,便也不再反驳。

    “白儿,你去忙吧,不用招呼我们。”

    阿青看又有几个客人坐了下来,便让白儿去做自己的事情,白儿应了一声后就从阿青她们的桌边离开。

    阿青把视线转到王婉儿身上。

    “好看吗?”

    王婉儿闻声一滞,但还是没把脸转过来,虽然她眼睛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行人,但眼神迷离,分明是什么都没看进去。

    “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路人而已。”

    阿青看着底下攒动的人头,因为天气渐冷,大部分的百姓都开始戴上帽子,帽子款式各异,有颜色暗沉的,也有鲜艳夺目的,盯着久了容易让人看花眼。

    “就是如此才有意思,王小姐,你如今可有高高在上的感觉?”

    王婉儿瞥了阿青一眼又立马收回视线,语气躲闪道:

    “我现在坐在这高位,自然只能往下看了。”

    “你不仅是现在坐在高位,你一出生就身处大部分人之上,你看过平凡人看不见的风景,自然会觉得自己与普通人不同。”

    王婉儿抿紧了嘴,她不知道阿青想要说什么,难道这种时候还想要教训她不成?

    “这无可厚非,就像我做牧羊女的时候,我虽然天天和羊群相处,可我也不会把自己当做一只羊。”

    阿青顿了顿。

    “可这只是天生如此,而不是非要如此。”

    “你说的你的人生因我而毁,可你难道没有毁掉裴少俊李千金的人生吗?你想利用裴少俊的软弱掌控他,籍此继续掌控自己的人生,乃至掌控一个家族,你要说这不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吗?”

    “我…”

    阿青没有给王婉儿分辩的机会。

    “你看底下的那些百姓,他们都是普通人,一生忙忙碌碌,会经历生老病死,甚至遇到你压根想不到的困苦。”

    王婉儿随着阿青的视线看向了底下的人群,这次她开始细细地观察他们;

    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不一样的痕迹,或许在眼角,或许在眉间,有些也在嘴边,尽管他们在努力不露声色,但王婉儿还是看出他们都在紧紧咬住自己的牙关,似乎在强忍什么一般。

    “他们都在努力的活着。”

    阿青的声音环绕在王婉儿耳边。

    “他们可能一辈子只能靠着一门营生勉强度日,可他们从小就知道,该靠的只有自己,而不是别人,只有这样,生活才是他们自己的。”

    王婉儿转过脸,对上了阿青的眼睛。

    “可你却把自己的大好人生放到了别人手中,你说裴少俊死了你因此成了寡妇所以人生尽毁。”

    “可你死了吗?你真的爱裴少俊吗?你还拥有那么多,你凭什么说你人生毁了?”

    “不是我要毁了你,而是你想要毁了你自己,你给自己编排了一个所谓完美的木偶戏,把活生生的自己也变成其中一个按着线条行动的木偶,如今这台戏少了一个木偶,你就无法继续将其演下去了吗?”

    王婉儿的脸色渐渐发白,不甘地反驳道:

    “这难道不就是女子的宿命吗?女子只有依附于夫君才能得到应有的一切啊!”

    捷彩妤奚弄王婉儿道:

    “那我这种打算终生不嫁的怎么办?我觉得我该有的也都有啊?你难道要说我不是女子?”

    王婉儿看了一眼捷彩妤腰间的长鞭,一句你不是正常女子的话还是没敢说出口。

    “婉儿。”

    王婉儿惊讶地看着阿青,她没有料到阿青会这样亲密叫自己。

    “你的人生没有毁,最多只是出了一个插曲,你自己也清楚,裴少俊对于你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你不过是钻了个牛角尖,但若是你一直在这个牛角尖里不出来,那你就会彻底走上这条岔路。”

    “...你也看到了你家仆的情况了吧,走到这条路上最终的结果就是变成一具嫁衣,那时才是真的人生尽毁。”

    阿青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但眼睛还是一直悄悄地盯着王婉儿的眼神变化;

    这大概是她们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王婉儿还想不通,那她心中的障念便会蒙蔽本我,只要拜月教徒的法力灌入,王婉儿的本我就会彻底消散。

    王婉儿低着头看自己面前的那盏茶杯,清澈的茶汤中倒映出她小小的脸。

    只是一条岔路吗…

    王婉儿的本我在一条布满迷雾的道上停下了脚步;

    转回头时她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受父母疼爱…一举一动都顾盼生辉的自己。

    将这杯茶一口喝下,王婉儿睁开了眼睛。

    笼罩住她本我的怨障瞬间被冲淡,而阿青也在王婉儿的眼中看到了清明。

第二百五十一章 悬崖勒马

    捷彩妤也在一瞬觉得王婉儿不同了。

    尽管怨障无形无质,就连深陷其中的人都难以察觉,但怨障生和怨障灭时一瞬会有一股奇异的感觉,对于灵敏的武道之人而言,这种感觉能被轻易捕捉到。

    捷彩妤看了对面的阿青一眼,看出阿青也已经发现王婉儿破了自己的怨障,一丝笑意浮现在她的嘴角,还很刻意地用茶杯遮掩着。

    “得了,你手上的茶盏空了多久了,一直举着干嘛呢?”

    捷彩妤让阿青把茶盏放到桌上,自己拿起茶壶给她加满了茶汤;

    这一次捷彩妤也不得不佩服阿青,在她看来已经深陷泥潭的王婉儿居然就这样被阿青捞了出来,实在是让她意想不到。

    王婉儿也在看着阿青,如今对上阿青她的情绪则更为复杂;

    她觉得现在眼前的阿青和之前她看到的完全不同,之前的阿青在她眼中只觉得面目可憎,是个卖弄武力的无耻之徒,让她恨不得将其剥皮抽筋;

    但现在所看到的阿青却是个英气的女子,一脸坦然,让她丝毫生不起恶感。

    王婉儿不禁有些后怕,那个所谓的怨障如此厉害嘛…

    “我要是…成为嫁衣会怎么样?”

    阿青看到王婉儿一副害怕的模样,思考要不要告诉她实话,但一旁的捷彩妤却直接开口了。

    “怎样?当然是无比凄惨啊还会怎样?!”

    “届时这个世上就不会再有王婉儿这个人,只会有一具披着王婉儿外皮的行尸走肉,你不会再有自己的梦想,自己的追求,自己所珍爱的,你的所有都成了别人的,就连你的父母,也会被那个罪魁祸首轻易利用,直到家破人亡!”

    王婉儿不禁打了个冷颤,她从来没有觉得那个无端出现在她耳中的声音有什么不对劲,想来是那个声音出现的时候她就已经被怨障蒙住了理智。

    想到自己差一点就成了别人手下的玩偶,王婉儿更是害怕到有些发抖。

    “…他还会找上门来吗?”

    现在的王婉儿丝毫看不出前几日跋扈的样子,捷彩妤暗暗摇头,喝了口茶安慰她道:

    “不会来了,你如今已经满是警戒,何况怨障也不是想起就起的,没有怨障拜月教徒就无法把你化作嫁衣。”

    “那就好…那就好…”

    王婉儿喃喃自语了半天,然后突然站起。

    “我不要再在外面了,我要回家!”

    王婉儿因为惧怕又变得有些激动,捷彩妤则是摊摊手,放下茶杯就要带着王婉儿出去。

    “去哪?”

    “回王家,没听到王小姐说她要回家吗?”

    见捷彩妤已经带着王婉儿要下茶楼,阿青只能放下茶钱,远远和白儿打了个招呼就也赶忙跟了上去。

    白儿走到桌子旁收起桌面上的几个铜板,无奈叹了一声,她本来今晚还想请阿青一起去她家吃饭呢。

    阿青和捷彩妤亲自把王婉儿送回到了王家,待看到王婉儿走入府中,两人才回头走去。

    “那个家仆的尸体可能找到什么线索?”

    捷彩妤摇摇头。

    “那就是个最低级的嫁衣,连点滴的法力都没留下,不过这样你都能察觉到,你的感知确实也够灵敏了。”

    昨日阿青得了那个相当于无罪的审判后,林星轮虽然不是很满意,但为了表示庆贺,还是叫了南宫梦,李万银,还有陈清川和苏景佑到宸王府上设宴洗去这晦气;

    但阿青从皇城出来就一直魂不守舍,在宴中更是还没等酒菜上齐就一下跑出了王府,到钦天监找到捷彩妤跟她说自己的猜测。

    原来在大定殿上的时候阿青就一直觉得那个家仆的给她的感觉不对劲,虽然她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拜月教徒的气息,但最奇怪的是,她同样也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别的气息,等回到宸王府后,阿青才想通这种诡异的感觉是什么,那个家仆就宛如一具尸体一般!毫无生气!

    阿青和捷彩妤当晚就潜入了王府,抓住嫁衣男仆后阿青就偷偷潜入王婉儿的房间,直到早上把王婉儿带出为止。

    阿青走在路上也还在沉思些什么,捷彩妤说了好几句都没得到回应,忍不住扯了阿青一把,问道:

    “你在想什么?不是已经把王婉儿的事情解决了吗?”

    说到这个,捷彩妤又有点懊恼起来。

    “虽然说救了这个尚书的女儿,可我们也没法从她身上找到那个拜月教徒的踪迹了,哎…”

    “你说那个拜月教徒是怎么锁定目标的?”

    阿青突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捷彩妤一时反应不过来就啊了一声。

    “为何他能够知道那么多事情?而且还能隔空传音?”

    捷彩妤捏着下巴想了一会。

    “大概是因为嫁衣的缘故吧,嫁衣邪术等于给自己养了一个分身,嫁衣知道的事情本体自然也能了然于心,隔空传音大概也是在某一个嫁衣的范围内才能做到。”

    说完后捷彩妤自己也疑惑的啧了一声。

    “但这拜月教徒也实在是奇怪的很,我以前接触过的拜月教徒大多都只养了一个嫁衣,两个嫁衣也差不多就是极限了。”

    “要知道不仅转换一个嫁衣需要大量的法力,这个拜月教徒的嫁衣更是得到了法力,按我们所接触到的,这些嫁衣所拥有的法力甚至可以比拟达到天门上境的修士,那本体的法力必然被分出大半,对于修行如此不利的事,这个拜月教徒不会愚蠢至此吧?”

    阿青皱着眉不说话,她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王婉儿确定不会再出事了吧?”

    捷彩妤肯定地说道:

    “不会,嫁衣只能转换一次,无论成与否,人都会生起警戒之心,障念也很容易出现破口,拜月教徒不会行如此冒险之事。”

    “如此就好。”

    两人不知不觉走回到宸王府,阿青和捷彩妤告别后进了府内,回到竹楼的时候发现林星纶正坐在椅子上幽怨地看着她。

    “回来啦?”

    “嗯。”

    阿青看了这个奇怪的男人一眼,走到他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昨晚辛苦吗?”

    “还行。”

    林星轮的脸突然凑到阿青面前。

    “可我昨晚很辛苦!”

    “给你办的宴席,还没等开席你就不告而别,你知道留我一个人多惨吗?不仅要被景佑他们笑话,还要被乖乖的灌酒,我昨晚喝得那叫一个惨哦…”

    “不是有要紧事嘛…”

    “我不管!”

    林星轮双手抱在胸前,变得孩子气起来。

    “你要补偿我。”

    阿青头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无奈道:

    “你要什么补偿?”

    林星轮眼珠一转,一下就想到自己想要什么。

    “你的见面礼也没给我呢,这两次加一起,你就亲手给我做个荷包吧!”

第二百五十二章 麻烦上门

    “婉儿,你去哪了?”

    王婉儿回到府中后就直奔自己的房间,想要把自己梳妆打扮一番再去见父母;

    没想到一打开房门就看到自己爹娘已经坐在里面,面色满是焦急。

    “爹..娘..”

    看到爹娘一把年纪了还在为自己的任性操心,王婉儿心中更是羞愧,上前抓住母亲的手,扶着她坐回到椅子上。

    “爹娘,我没事了,我想通了,裴少俊死了就死了,反正女儿也不是真心喜欢他,日后无论是再嫁还是就在家中陪着爹娘,女儿都不会再有怨言。”

    王尚书和王夫人对望了一眼,看出了彼此眼中的诧异,怎么才过了一晚王婉儿就想开了?

    王尚书沉吟一会,对王婉儿沉声道:

    “你这样想就好,既然如今已经这样,明日为父就把和离书递到裴府去,断不能让你为一个死人守寡!”

    “对对对,婉儿,娘亲也去看看合适的人选,定为我家乖女寻得一位如意郎君!”

    王父王母想着自己女儿今后的前程,一下激动起来,齐齐站起身就要各自去忙自己的事;

    尽管王婉儿现在还没有再嫁的心,但看到爹娘为了自己的幸福如此上心,心中也不断有暖流流过,更觉得之前自己的想法愚蠢至极。

    抹了抹眼角的泪珠,王婉儿压抑住喉中的哽咽,欢快地对自己父母出门的背影说道:

    “父亲母亲慢些,女儿在家中等着好消息。”

    王尚书在出门后帮王婉儿的房门轻轻掩上,在房门快要关上的时候,王尚书和王婉儿对视了一眼,王尚书看到屋中的女儿向自己投了一个放心的眼神,便也对女儿笑笑,便把房门关上。

    离去时王尚书觉得今天是这段日子来自己最轻松的时候,就连脚步都轻快不少。

    屋中的王婉儿一个人坐在床上,脸上有了后怕的表情;

    刚才她不敢讲实情告诉父母,就是害怕吓到他们,如今虽然阿青跟她说拜月教徒无法再施法将她化为嫁衣,但王婉儿还是觉得身体冷的很。

    看了看屋内的四周,房门窗户都已经关的严严实实,王婉儿便褪去了外衣,也不换上常服,直接躺到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还不断对自己暗示只要睡着就好了,睡一觉醒来自己又是那个未来有着无限希望的王婉儿。

    也许是这段日子的怨障把她纠缠的确实身心俱疲,还没一会屋里就响起了王婉儿平缓的呼吸声。

    王婉儿睡前忘记放下床前的帷幔,从窗棂缝隙处透进来的光线打在她的被子上;

    但下一刻,王婉儿的身上又重新被黑暗笼罩,熟睡的王婉儿毫无察觉,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站到了她的床前。

    叮铃。

    一阵铃铛声在一条小巷中响起,黑衣女子停在一道后门前,她身形不动,可腰间悬挂着的一串小铃铛却在微微作响,似乎是在提醒她什么。

    黑衣女子在小门前停留了许久,也不敲门,门内也没有人回应,女子的手指在自己的大腿处敲了几下后,腰间的铃铛随即安静下来,面前的门像被风吹开一样轻轻打开一条缝,向女子敞开其中的院落。

    思忖片刻,女子小心翼翼地跨进了门槛,待女子进入院中后,身后的小门又自己轻轻关上,连关门的声音都几不可听。

    黑衣女子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的院墙,脚步也比平常小了一些,步步小心,生怕踩到什么不该踩的。

    “师妹,怎么来师兄这里还如此拘谨啊?”

    女子的耳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她不答话,只是继续向前,路过把这片小院遮的一地阴暗的大树景观后,女子面前出现了一个佝偻着背的布衣老人。

    老人背对着她,正在拿着一把小剪子给一盆景观修建杂枝,拿着剪子的手还在微微颤抖,让旁人看了生怕他剪到自己。

    女子站定,离老人还有十几步的距离,远远地开口问道:

    “叫我来何事?”

    老人颤巍巍地转过身来,昏花的老眼盯着女子看了许久,似乎是要辨认出女子的长相。

    把剪子放了下来,老人吃力地坐到一张太师椅上,闭起眼睛,长长出了一口气,就是这样平常的动作也让他耗费了许多气力。

    “师妹啊…你何时跟师兄如此疏远了?”

    老人声音中带着浓浓的虚弱,因为这虚弱让听者不免生出三分可怜,可黑衣女子却抱臂冷声道:

    “我怎么不记得我和师兄你亲近过?”

    “哎…那时候还是我带你们入门的呢…”

    老人长吁一声,半睁开眼睛,把混浊的眼神对准黑衣女子。

    “师妹啊…你看师兄现在这样…有些事不是很方便动手了…”

    “师兄说笑了。”

    女子心中冷笑连连,这怕不过只是他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皮囊,骗骗外人也就算了,还在她的面前博可怜?

    叮铃…

    黑衣女子腰间的铃铛又自己作响了一声,女子向下瞥了一眼,沉声问老人道:

    “师兄用月铃唤我来此到底所为何事?”

    老人嘴角扯动,脸上的皱纹就像开裂一般布满全脸。

    “自然是有要事要仰仗师妹了。”

    老人隔空把剪子吸到自己手中,扯出一条旁边盆栽的嫩枝,轻轻一剪,把嫩绿的纸条剪成两截。

    “师兄,若是你也解决不了的事情,怕是我也无能为力吧?”

    黑衣女子眼眉一挑,不客气地说道:

    “咱们师兄妹也不要打哑谜了,在这里的师兄想来不过是一具嫁衣,师兄的本体呢?要知道师兄可是被师父夸奖为可承继他衣钵之人。”

    老人听出了女子话中的微微酸意,并不计较,把那根被剪断的嫩枝放在手中慢慢把玩。

    “师妹,那都是往事了,而且师父那个老东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也不过是对他利用价值大了些,这种话听听便过了。”

    老人虽然口中一个一个师父,但语气中丝毫没有尊敬之意,反而充满了浓浓地忌惮;

    反观黑衣女子,对于这种大不敬地语气也丝毫不觉奇怪,面上反而有了深以为然的表情。

    “况且师妹如今已经化丹,走的还是那条路,早就今时不同往日,日后师兄可是要靠师妹多多提携了…”

    老人说完这段话后连连咳嗽两声,尽显虚弱之态,而黑衣女子却并不为其所惑,加重了语气问道:

    “要师妹帮忙没问题,但师兄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你的本体不现身!”

    老人叹了一声,松开手指,把那段已经失去光彩的嫩枝扔到了泥地上。

    “师妹,不是师兄不想自己出面,而是麻烦自己找上门啦…”

    在打铁庄子上,一阵车轴的吱啦声在院中响起,青年从窗外看去,一个农夫模样的人拉着一车煤进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百五十三章 都很麻烦

    煤灰不停从推车两边落下,沉重的车轴把黑灰压出了两道黑印子,在院子平整的土地上分外明显。

    “哎哎哎,怎么拉煤的,我家院子都被你搞成什么样了?!”

    青年怒气冲冲地从屋子里跑出来,挡在煤车面前,指着拉煤的农夫就骂出了声。

    农夫头戴圆笠,低着脖子,不让自己面颊露出分毫。

    “不好意思啊,今天是我第一次做这个,还不熟练。”

    拉煤人的声音从圆笠下传出,声音浑厚有力,尽管被刻意压低,但还是能感受到说话人的中气十足。

    “不知道这煤要给您放在哪?”

    车头被稍稍抬起,拉煤人想要继续推车前行,但煤车却还是寸步难进。

    青年用两根手指压住了车头前的木杆,另一只手叉腰,面上满是不爽

    “还放哪?再让你运下去我家这院子还要不要了?”

    “那我总要做自己的事不是?”

    拉煤的农夫稍稍抬起头,半只眼睛从圆笠的边缘露出,与看似吊儿郎当的青年对视。

    只是一望,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的意图。

    轰!

    熟睡的老区突然听到一声巨响,打了个激灵顿时从榻上翻起。

    顺手从床底掏出一柄剑坯,老区谨慎地向门边走去,从清醒开始老区就发出了自己的势想要探查四周的情况,但奇怪的是他的势就像是水流入海一般,只要离开这间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区知道外面的事情不妙,用势强行把手上的剑坯开锋,身子则是靠在门边上;

    左手悄悄把门推开一条缝,老区从缝中向外看去,只是一眼,老区就立刻把门重新拉了回来。

    门内的老区狠狠眨了几下眼睛,歪了歪头,又把门打开,这次打开的幅度足够他看清外面的大况。

    老区巡视了片刻,直接将木门整个推开,一片黑色的世界呈现在他的眼前;

    老区看着地上零碎的黑色石块,还有远处宏伟的黑壁,以及世上最大的磨剑石,种种熟悉的事物都让老区忍不住捏紧剑坯,一道无形烈火附着在剑身上。

    锻剑峰?

    “不可能。”

    老区喃喃自语,他下意识就要踏出门,但踏出的那只脚面离黑色地面还剩下几分的时候就悬在了空中;

    老区知道自己不可能一夜之间就不知不觉的回到锻剑峰,更何况刚才还有一声诡异的巨响,这种种都代表现在他已经陷入了危机中。

    老区收回右脚,手上剑坯挥出,无形烈火卷曲着空气击向黑石地面,打出一道深不见底的剑痕。

    老区盯着那道剑痕,他还能感受到剑痕中残留的火势,丝毫做不得假。

    可就是这看不出破绽的真实,才让老区更加觉得哪里都是不对劲。

    老区向后退了一步,用手把木门狠狠关上,让自己与门外的锻剑峰彻底隔绝开来。

    插好门栓,老区拿着剑坯坐回到椅子上,用还带着血丝的双眼盯着门缝外传进来的光线。

    幻术吗…

    老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和额头,把本就杂乱的毛发弄得更加不像人样。

    想着自己也不会破解这种幻术,还不如干脆再去睡觉,老区把剑坯往桌上一插,重新躺回到榻上,打了个哈欠,闭上惺忪的双眼。

    “爱怎样就怎样吧…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兄台,你这样可让我的邻居们睡不好觉啦!”

    煤车早就被打散,满车的煤球都散落在小院中,拉煤的农夫此时站在院落的门口,而青年则是站在屋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拉煤人。

    “我说兄台,你不是个拉煤的吧?”

    一道道黑气从青年的身上发出,黑气如鬼魅一般不断盘旋在青年身边,随着黑气的不断放出,它们盘旋的范围越来越大,渐渐包围住整个院子,接着便向庄子各处袭去;

    还没半响,拉煤人环视一周发现整个庄子都被黑气包围,从外界看来就宛如一团乌云彻底压住了这个打铁庄子。

    “你也不是个打铁的吧。”

    拉煤人站在院子仰视青年,依旧没有摘下头上的圆笠,但并不是在发问,而是用了确凿无疑的语气。

    青年摊了摊手。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

    青年摊开的掌心汇集了两团黑气,黑气在他手中不断汇聚成球状,球面不断翻滚,似乎随时有什么东西就要从中冲出。

    “可我知道,你还蛮麻烦的。”

    青年随意把两颗黑球轻轻扔了下去,黑球慢腾腾飘向拉煤人,青年脸上是被迫无奈的表情,眼睛深处却已经迸出渗人的寒光。

    拉煤人掀开自己的圆笠,一头黑发落在肩上,鹰眼盯着不断向自己的靠近的黑球;

    已经散发出去的势感受到黑球的可怕,男人把圆笠甩向黑球,圆笠边缘还隐隐闪烁着道道星光。

    “你也挺麻烦的。”

    “麻烦?!”

    林星轮睁大眼睛看着一脸头痛模样的阿青,音量不觉更大了一些。

    “只是一个荷包而已,你只要那几块布,绣一绣,缝一缝,这样那样…就好啦!麻烦在哪里!?”

    林星轮用两只手在阿青面前模仿绣花的姿势,阿青看着这手指的动作都觉得眼花缭乱。

    “我没做过啊…”

    “没做过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连三尺长剑都能舞的虎虎生威,更别说这一支小小的绣花针了!”

    林星轮嬉皮笑脸的在阿青身边坐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针包和几块布,塞到阿青的怀中。

    “你看,我连材料都帮你准备好了。”

    原来早就等在这了!

    阿青无奈的收下了针包和布料,她也确实没有什么理由拒绝林星轮的这个要求;

    从入平京开始,她和阿花就受林星轮的照顾良多,现在他也不过只是叫她绣个荷包而已。

    可是…荷包到底要怎么绣啊…

    阿青觉得手里的针包就像一颗烧红的碳一般,烫极了手。

    “阿青姑娘,有人在门房处等您,说有东西要交给你。”

    小厮的话让阿青暂时从困境中挣脱,她把针包和布料先塞进怀里,拿起龙泉就大步向外走去。

    而林星轮看到阿青又要走,赶忙跟在她的旁边,心中发誓;

    这次他不看到阿青绣完荷包绝对不离开她半步!

第二百五十四章 我去看看

    “你是谁?”

    阿青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小男孩,男孩穿着一身破烂的衣服,还戴了顶同样破烂的草帽,十足十的是一个小乞丐。

    在阿青身后的林星轮脸上也带着些奇怪的表情,在想这个乞丐男孩不会又是阿青哪个弟弟什么的吧…

    让林星轮安心的是小乞丐并没有立马叫出姐姐,只是把一直攥着的右手伸到阿青面前,摊开手后阿青发现里面有一张已经被捏皱的小纸条。

    阿青看了怯生生的小乞丐一眼,从他手中拿起了纸条,展开看了一眼,阿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林星轮探头探脑的也想看看纸条上面写了什么,但阿青一下把纸条抓在手中,蹲下来问小乞丐道:

    “这个谁给你的?”

    小乞丐看到阿青的面色难看,本就凌厉的剑眉此时更是挑了起来,吓得小乞丐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乞丐看了看在阿青身后的林星轮,捏着自己手指小声道:

    “是一个老爷爷给我的,他说我拿着这个来给一个叫阿青的人,她就会给我东西吃,还会给我点铜钱…”

    小乞丐心虚地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阿青,其实那个老爷爷只说了自己会有吃的,给铜钱是他自己加上去的。

    阿青并不疑其他,再问道:

    “那你记得那个老爷爷长什么样子吗?”

    小乞丐摇摇头,阿青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吓得小乞丐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阿青用剑心探查过小乞丐的身上并没有任何拜月教徒的气息后,就松开了手;

    看到小乞丐惊慌的样子,觉得有些抱歉,便对旁边的林星轮拜托道:

    “星轮,你叫人拿点东西给他吃吧。”

    小乞丐这时忙不迭地加了句。

    “还有铜钱!”

    林星轮叫来门房把小乞丐带了下去,自己则是走到阿青面前,看到阿青现在满面的忧色,不解问道:

    “阿青,那张纸上写了什么?”

    阿青犹豫一下,还是把纸条递给了林星轮;

    林星轮打开纸条,只是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只见纸条上只有一句话——天黑后来枯林带走王婉儿。

    “这、这是什么意思?”

    林星轮倒没有关心王婉儿的安危,而是在想干嘛要他的阿青去接这个女子,这该送到王婉儿的家里去啊!

    阿青在原地沉吟,不过半个时辰以前王婉儿刚刚跟她分开,如今就有人送上门这样的纸条,分明是把她们的一举一动都算的清清楚楚。

    “走,去王家。”

    阿青提着龙泉走出宸王府,林星轮紧紧在身后跟着。

    在去王家的路上,阿青想着到底有谁会掳走王婉儿;

    最大可能性就是那个在背后作祟的拜月教徒…

    可他掳走王婉儿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要逼她到枯林吗?

    “阿青,等等。”

    快到王家的时候林星轮疾步上前,挡在了阿青面前。

    “你打算到王家怎么做?”

    “直接问王婉儿是不是被人掳走了。”

    林星轮面色严肃道:

    “你觉得你这样上门到王家,确定不会被王尚书认为是上门挑衅的吗?要知道王家可是因为你的这件案子在平京颜面扫地了。”

    阿青默然,但还是向前走去。

    “误会就误会吧,该问的还是要问。”

    林星轮抓住阿青的手腕,无奈道:

    “阿青,有时候很多事情不需要你亲自出面的。”

    把阿青抓到身后,林星轮对她交代道:

    “我进去帮你问个究竟,尽管王尚书对我也不喜,但我好歹还是亲王,他在明面上还是要尊我敬我,你就在外面等着,一会我就出来。”

    说完林星轮就一个人大步走到王家大门。

    阿青看到他敲响门后很快就有一个门房出来,门房听林星轮说了什么便先对林星轮行了个礼,接着快步走进去通报,过了半响王尚书亲自到大门处把林星轮迎了进去。

    阿青见状便站在王家大门旁的高墙下,看着王家檐上挂着的那两个印着‘王’字的灯笼,心中不安感越发浓烈;

    她现在已经可以感觉到这件事藏着的危机了,对方的目标从来不是王婉儿,而是她。

    王婉儿只是那一个可怜的诱饵,如今见自己不上钩,对方就要直接洒下一张网,逼自己入局了。

    过了一会林星轮就从王家出来,和王尚书寒暄片刻后林星轮若无其事的走到街上,在街角拐了个弯才回到阿青身边。

    “王婉儿不在府中。”

    林星轮一见到阿青就把在王家中遇到的事情详略说了出来;

    他一进到王家的待客厅就开门见山的说要见一下王小姐给她赔罪,原本王尚书听到林星轮亲自来赔罪还面带喜色的叫人去叫王婉儿出来,但等来人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后,王尚书的面色突变,只是勉强的对林星轮说王婉儿身体不适,今日不宜见客。

    但林星轮可以看出王尚书虽然在强装镇定,但他的眼中已经有了焦急之色,由此可以确定王婉儿确实已经不在王家,而且王尚书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去向,于是林星轮也借口不多叨唠就出了王家。

    阿青确定纸条上所言非虚后也不废话,带着林星轮又到了钦天监想要告诉捷彩妤这件事,要走进钦天监的时候林星轮就被拦住了。

    “登记。”

    林星轮看着这个连瞟都不瞟自己一眼的清秀男子诧异地问道:

    “我?还要登记?”

    男子抬头扫了林星轮一眼,看到他衣饰上的亲王纹路,将视线收回去后还是淡淡说道:

    “无论是谁都要登记。”

    林星轮还想理论什么,但心急的阿青却叫他等在这里,自己快步走进监内,直奔巧巧的房间。

    林星轮气闷地站在门口等着,阿青很快就从钦天监里快步走出,但还是一个人。

    “人呢?”

    阿青摇摇头,心也不禁稍稍下沉;

    巧巧说捷彩妤压根就没有回到监内,她现在一时也联系不到她。

    阿青捏紧龙泉,对林星轮道:

    “你先回去吧。”

    “你要去哪?”

    剑眉皱起,阿青目光直望城外。

    “他既然希望我去,那我就去看看。”

第二百五十五章 八方月破

    林星轮听到阿青要孤身前往纸条上所说的枯林,当即反对道:

    “不行!太危险了!”

    阿青转身看着林星轮。

    “我不会有事的。”

    听到阿青语气中的自信和淡定,林星轮也不禁一愕,但他还是强硬道:

    “我知道阿青你剑术高绝,但你毕竟还是一个女子,如何能孤身犯险,这事我们通报太守府叫人去管便是。”

    阿青觉得林星轮如今对待自己的态度似乎和之前有所不同,但她却没有仔细思考这种变化是什么,只是像往常一般,平静却不容置喙道:

    “只是我的事,应该我来管。”

    林星轮见自己说服不了阿青,干脆说那他也要跟着去。

    “你?”

    阿青皱着眉和林星轮对视;

    她也知道此去一定有什么陷阱等着她,她实在不愿拉着林星轮一起冒险,上次在上古战场时害林星轮一起陷入危机已经够让她自责了。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现在也是悟了势的武道之人!”

    林星轮向阿青举了举拳头,举完后才觉得这个动作幼稚至极,讪讪的放下后低声道:

    “我不会拉你后腿的,实在不行我就跑,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阿青见林星轮确实下了决心,暗想要是自己抛下他独自前去的话说不定这人还会自己私自跑去,到时更加危险,还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安心些。

    见阿青无奈点头,林星轮大喜的拉着阿青就走;

    阿青挣脱林星轮的手掌问道:

    “去哪?”

    “回府啊!我的不败还没拿呢!”

    阿青和林星轮回宸王府拿了佩剑不败后就直奔城门,出城后林星轮跟着阿青不紧不慢的走着,突然他发现阿青走得越来越慢,他基本上要走一步顿一步才能跟着阿青的脚步。

    林星轮奇怪问道:

    “不是很危急吗?怎么越走越慢了…”

    阿青直接停了下来,转过脚跟直面林星轮答道:

    “纸条上不是写着天黑枯林见嘛,现在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

    林星轮瞪大双眼,更是差点叫出来,还有您这么守规矩的啊?

    “那我们提前去做点准备也好,说不定还能打他个出其不备!”

    阿青摇摇头,带着林星轮走到离枯林还有一定距离的一片空旷荒地,对着枯林盘膝坐下。

    “他不是一般人,不会想不到这一重,耍小聪明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林星轮想想也确实有些道理,但他没办法像阿青一样气淡神闲的坐着,便不停在阿青身边绕着圈,有时还走到前面一点查看枯林里面是否来人;

    前方的枯林虽然落叶凋尽,但里面苍白的枯木却密密麻麻,如人的骨头一般,林星轮只能看到白花花的一片,看久了反而让他心里瘆得慌。

    日头西斜,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

    等到最后一缕光线从天边消失,阿青就站起身来,让林星轮跟在自己身后往那片枯林走去。

    站在枯林之外阿青又止住了脚,上次她就是在这片林子里中了那个拜月教徒的幻术,差点就栽了一个大跟头,这次她留了几分心。

    “等下不要轻易出手。”

    林星轮像愣头青一样答应了一声,接着他们便一前一后的走进枯林中。

    阿青用剑心探查前路,很快捕捉到在林中的空地上有两个气息;

    一个是拜月教徒的气息,一个则就是王婉儿的气息。

    阿青快步向那个方向走去,她发觉似乎这个拜月教徒的气息和之前遇到过的都不一样。

    穿过最后一颗枯木,阿青和林星轮走进处于这片枯林中的空地上;

    空地上站着一个人,在那人的脚边躺着王婉儿,一动不动,但阿青可以用剑心感受到她还活着。

    “你是谁?”

    月亮刚刚升起,一片乌云就将其遮住了大半,只有淡淡的一层月光洒下;

    月光洒在那人的身上映出她修长的身影,阿青只能看出这是个女子。

    还是嫁衣吗?

    云雾西移,一道冷光正好打在女子身上,女子的黑衣在冷光下越发深不见底,她的面部也完全笼罩在长发的阴影下,只听从阴影中发出一声冷语。

    “杀你的人。”

    女子黑衣无风自动,投射在她身上的月光就像遇到镜子一样突然反射出两道光刀打向阿青。

    阿青不知光刃威力,害怕伤到身后的林星轮便拉起他跃到林中,但阿青定住脚步后面色却更加严峻;

    只见那两道白刃似乎长了眼睛一般,在打到地面之前生生向上拐了个弯重新朝他们这里打来。

    躲无可躲,那就打吧!

    阿青拔出龙泉,对身后的林星轮交代一句。

    “小心点。”

    白刃扫过枯木,挡住阿青面前的几颗枯林齐齐倒下,面对来势不减的白刃阿青不敢托大,大喝一声藏剑将剑意灌入龙泉,狠狠向朝自己袭来的两道白刃袭去。

    阿青的黑剑与稍前的一道白刃相撞,如洪炉点雪一般将白刃击碎,但当阿青要迎上第二道白刃时那道白刃又像刚才一样突然转弯,躲过了阿青的龙泉直袭林星轮而去。

    不好!

    阿青大骇,龙泉附上牵丝就要追击而去,但还没等阿青的龙泉追上,林星轮所在的位置就爆出一声巨响,一阵巨力撞击后的浓雾在原地升起。

    阿青把龙泉收回手中,她可以感受到林星轮毫发未伤。

    浓雾散去,渐渐露出林星轮的身影,此时林星轮单手举剑在身前,身上发出一股冰冷的势,身前还有一个因为抵御白刃而造成的深坑。

    “阿青,我说过我已经不需要别人保护了。”

    林星轮看着面前没有任何遮挡的空地,眼睛直视还站在空地中央的黑衣女子,满是战意;

    后脚一蹬,林星轮就跳入空地站在女子的对立面。

    女子从发出那声宣言后就再没讲话,看到阿青和林星轮轻松挡下自己的招数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黑暗中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们;

    她的身周传来道道波动,从天上投射下来的月光越来越亮,仿佛全照在了这个女子身上。

    女子伸出右手食指,指向林星轮,轻声道:

    “八方月破。”

第二百五十六章 破月正法

    女子话音刚落,她身周的月光顿时荡起片片无形的波澜,波澜中射出八道跟刚才一样的光刃从不同角度朝着林星轮和阿青袭去。

    “星轮!小心!”

    阿青甩出龙泉,用牵丝牵引龙泉帮林星轮挡住袭来的白刃,同时自己也跃到林星轮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阿青不怕,我已经看穿这些白刃的轨迹了,我一人足以接下。”

    林星轮的语气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自从入武道来,他还从来没有和人酣畅淋漓的斗过,与师父那场战斗虽然他发挥出了自己最大实力,但还是纯属单方面被压制。

    这次好不容易遇上个势均力敌的,他当然要在阿青面前好好表现下自己。

    “看好吧!阿青!”

    林星轮单步向前,用不败在身前舞起了鱼龙舞的剑招,点点剑光浮现在林星轮面前,同时他身上那股异常冰冷的势也随着林星轮的剑招而蔓延在两人身周,阿青的剑心探查时都不免打了个寒颤。

    阿青凝神细看林星轮的剑招变化,发现他虽然还是在鱼龙舞的框架下,但却在一些细微处开始加入了自己的变化,已经不再单纯模仿老欧的剑术了。

    再想到接触林星轮的势时感到的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阿青不禁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她大概知道林星轮悟的势是什么了。

    八道白光齐齐从林星轮和阿青的不同角度袭来,而林星轮紧盯白刃的方向,大喝一声:

    “来得好!”

    林星轮提剑直接迎了上去,他的心中也在暗暗计算,这些白刃的角度虽然诡谲,但若是应付得当,就算是他一人也可以全部接下来。

    林星轮的剑尖先是触到直朝他面门袭来的白刃,两者相撞并不像阿青那样将白刃渐渐消弭,而是如击玉敲金一般发出极大的声响;

    剑尖和白刃相触的地方爆出一道无形的波动,把阿青和黑衣女子的长发都吹起,而在第一道白刃消亡后林星轮就想按照自己计算好的角度侧身出剑击碎下一道白刃,但林星轮点出不败时却只感到剑前的空旷。

    林星轮抬头一看暗叫不好,那道白光居然悬空向上折去,躲过了他的剑刃,又在空中顶上凭空折下,直朝林星轮而来!

    林星轮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感到腰间一阵拉力,接着他就被拉离了原地,而已经打在林星轮原本站着的地方的白刃在离地一瞬又凭空向另一个方向折去。

    林星轮从地上站起,看到身旁的阿青知道是她救了自己一命,正想道谢,阿青却沉声叫他观察周围的情况。

    林星轮抬头四望,这一看他的心整个沉到谷底。

    只见剩余的七道白刃早就脱离了原本的轨迹,被月光照亮的空中就宛如无数道镜子,白刃在月光的镜面中不断跳转,踪迹难寻;

    虽然现在还没直接朝着他们而来,但七道白刃早就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这是什么?”

    林星轮想着自己也算见多识广,但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么诡异的招数,这连哪里出招自己都不知道,还不等于是把脖子露给对方砍嘛?

    阿青凝重地盯着道道白刃,同时用剑心捕捉它们的轨迹,手指背在身后不断操控龙泉盘旋在两人身周,以备不测。

    “不要害怕,冷静观察这些白刃的轨迹,就算它们在不断变化,但还是有迹可循。”

    阿青话才说完就有两道白刃突然从他们背后袭来,早有准备的阿青驱使龙泉直接击碎了最近的一道白刃,而另一道白刃见攻势不成便立即掉转方向弹了回去。

    “有我在不用担心。”

    听到阿青在这样危机关头还在安慰自己,林星轮不禁又羞又怒,他现在不仅没在阿青面前露脸,反而又被她当成了小孩子。

    虽然现在身处危机中,但气急的林星轮还是把矛头对准了害他丢面子的黑衣女子,对着她大声喝骂道:

    “站那的贼人!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本宸王殿下面前逞凶!这下你完了!普天之下没有你能呆的地方了!”

    阿青在盯着白刃的百忙之中还抽空瞅了一眼林星轮,在想这个男人怎么封了王后更加幼稚了,现在狐假虎威不是让对方更想杀了他们吗?

    但让阿青诧异的是,在林星轮喊完那句话后,他们身周的白刃轮转速度真的慢了下来,方向也不再是直指他们,更像只是要困住他们一般。

    黑衣女子静默的看着林星轮,在黑暗中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波动。

    宸王?

    黑衣女子想起了这个宸王封王时满城黄灯,倾城相贺的场景,不难猜出这个宸王一定是定朝最重要的几个人,若是这样重要的人死在自己手上…

    怕是自己麻烦就大了!

    黑衣女子捏紧手心,师兄可没跟她说还会有个宸王,如今事情倒是麻烦了一些,宸王挡在那个女人面前,自己就不好下手了。

    眼睛向下瞄了瞄倒在自己脚下昏迷的王婉儿,黑衣女子决定就这样拖住阿青两人,反正师兄也没叫自己一定要杀了她,只要等到师兄的撤退信号来自己走就是了。

    阿青看到黑衣女子不知为何一时不行动,便轻声问林星轮道:

    “星轮,你能挡住几道?”

    林星轮看着变幻莫测的白刃,迟疑地回答道:

    “两、两道?”

    “那你等下护好自己。”

    阿青说完闭上眼睛,剑心睁眼。

    剑心不断捕捉到剩余白刃的移动痕迹,待有了九分把握后,阿青驱使龙泉依然射向最近的一道白刃,龙泉裹着剑意在那道白刃还在缓慢移动的时候就将其无声击碎;

    沉默在原地的黑衣女子见状让白刃再次快速移动,甚至比起开始的时候还更快了三分,但是阿青的龙泉似乎是知道这些白刃的移动方向一般,在它们调转方向的同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碎道道白刃;

    直到只剩下两道白刃的时候黑衣女子才察觉到阿青已经看穿了白刃的轨迹,便驱使剩下的两道白刃以接近光的速度击向阿青。

    由于阿青的龙泉击碎前一道白刃时已经飞出阿青身前一丈远,如今白刃近身龙泉来不及回防,但阿青早有准备,她左手握指,想用指尖发出藏剑挡住这两道白刃。

    阿青正想发出藏剑时,眼前突然被一道身影挡住,林星轮毅然决然地挡在了阿青面前。

    林星轮举起不败,将身上的势全力灌入剑中,连剑身上都飘起了一层淡淡的白色冷气。

    林星轮举剑狠狠从上挥下,怒喝道:

    “流水落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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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女阿青介绍:
这是一个被换了脸的牧羊女,
带着一匹心眼很多的小马,
还有一把怎么打都打不坏的扫帚,
闯荡江湖,快意恩仇的故事。剑女阿青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女阿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女阿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