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她杀了他
“流水落花!”
不败直挥而下,在阿青的剑心感知中,泛着星光的不败卷席着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寒气在不败挥了个半圆后从剑身上直射而出;
那是林星轮的势。
林星轮的势触到急速前进的白刃,就像一支飞剑射穿了镜子一般,全场迸出一声刺耳的尖锐声;
音浪向四方散去,稍近的枯木在音浪下节节断裂,连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王婉儿身体都因此颤抖了一下。
阿青两人和黑衣女子之间荡起一重因两股力量碰撞而生的浓雾。
浓雾之中,林星轮低举着不败,微微张口喘着粗气,额上也因用力过甚渗出几滴汗珠,握剑的手臂更在微微抖动。
“阿青,我说过我能挡下两道的。”
看到林星轮上街不接下气的逞强,阿青心中浮起几分好笑的感觉;
她伸手召回龙泉,站到林星轮身前。
“不是叫我来接王婉儿吗?现在能把她还我了吗?”
阿青向前走了两步,举剑直指黑衣女子,剑眉半挑,一副一言不合就继续打下去的架势。
而黑衣女子则是站在原地,身上衣袖无风微微飘动;
黑衣女子这时看向林星轮的眼神带了些惊疑,她原以为这个男子不过是个凡间王爷,却没想到他的势竟能将她的破月正法轻松击碎!
她可以从这个宸王的势中感受到他其实不过刚入武道不久,而她虽然没出全力,却也已经是化丹修士,到底是什么样的势竟如此霸道?可以直接击碎她的两道月破!
黑衣女子越想越觉得林星轮身上定有什么蹊跷,心下萌生退意;
自己本就只是被叫来帮忙的,如今自己也拖得够久了,是时候脱身了。
黑衣女子揪下腰间的小铃铛,放到嘴边,用自己只听得的声音道:
“师兄,我已经帮你拖住这两人了,下面就看你自己要怎么做,小妹还有事先走了。”
黑衣女子说完就用手上的月光将铃铛搅碎,同时脚上也浮起一层淡淡的月光,就要后转离去;
在黑衣女子刚刚转过头时,她的耳中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师妹慢走,你可知你阿弟因谁而死?”
黑衣女子转过一半的身形停在空地中间,被黑发阴影笼罩下的眼中瞬间充满了伤痛的神情,语气中也没了事不关己的淡然,咬牙切齿地问道:
“是谁?”
声音在黑衣女子耳中停顿了一瞬,似乎是被什么事分心,顿了一下才语气略带急促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师妹。”
“你转过头看去...”
黑衣女子侧过脸,对上的正好是要上前的阿青。
“师妹,你的阿弟就死在你面前这个女子手里,尸骨无存啊!”
阿青停住了脚,她原本看这个黑衣女子一副要走的架势,就准备上前先把王婉儿带回来;
但她才走近几步,那个黑衣女子突然停下身来转过头看着她。
阿青正不知道这个黑衣女子是何用意的时候,一道细风吹开了黑衣女子挡住侧脸的长发,露出她的双眼,从眼中阿青看到了滔天的恨意和必杀的决心。
阿青不知道黑衣女子为何突然转变,但她知道现在的黑衣女子比起刚才更加危险;
阿青左手手指稍动,一根无形的牵丝就被她挂在了王婉儿的身上,阿青正想拉回王婉儿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她身前爆发出了一阵强大的法力波动。
阿青手腕向后一扯想将王婉儿扯到自己身边,可眼前的一阵白光过后,阿青发现牵丝的另一端变得空荡,无形牵丝竟被人斩断了!
阿青看着眼前这一片比刚才耀眼十倍的白光,心中警惕大作,握紧龙泉的同时对身后喊道:
“星轮,站远一些!”
林星轮当然不会听阿青的话,不仅没有后退,反而一个箭步上前又和阿青站在了一起;
现在阿青已经无法分神关注林星轮的动向,她的剑心可以感受到面前的法力波动如洋流一般,甚至比起她对上子阳的时候还更胜一筹!
刺眼的白光渐渐开始缩小,但法力波动却越来越强,就连林星轮都开始不安起来。
“阿青,不如我们先跑吧?回去叫师父来帮忙...”
阿青没有答话,只是死命看着王婉儿气息所在的位置,她有预感对方绝对不会给她第二次抢回王婉儿的机会。
白光缩小成一个人形,露出躺在地上的王婉儿,但阿青和林星轮现在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死死盯着这个由白色光线组成的巨大人形。
白色人形站在黑衣女子站着的地方,堪有两人高,看不清五官长相,但阿青却能感受到这个散发着强大法力波动的‘巨人’在盯着自己。
“阿青...”
林星轮看到巨人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紧张地抓住阿青的手腕,准备随时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阿青任由林星轮抓着自己,她现在全身心都在这个白光巨人上;
剑心感受到巨人身上的法力开始更剧烈的波动,目标正是它们。
“封。”
从巨人身上传出一声女声,巨人手掌上射出道道光线,光线向枯林四周射去,正好定在空地的边缘;
阿青和林星轮环视四周,发现这些条条道道的光线极有规律的横竖排列起来,瞬间就把这个空地困在了一张光网中。
确定阿青和林星轮无处可逃后,白光巨人合起双掌;
右手从左手掌心缓缓拔出一支光剑,随着光剑拔出,巨人的身形也随之减少小半,变成只比阿青他们高出半个身子。
巨人持剑站立,那个女声继续从中发出。
“你可是叫阿青?”
“是。”
“你可救了崇县百姓?”
“救了。”
女声频率一下高涨,尖利问道:
“那你可杀了一个用折扇的青年?!”
阿青现在知道为何这个黑衣女子突然对自己杀心大起了,想必她与自己斩杀的那个折扇男子有什么极深的关系;
阿青无惧黑衣女子对她不断袭来的法力波动,坦然道:
“是我杀的,他该死。”
阿青话音未落,白光巨人就从他们面前瞬间消失,阿青抬头向上,看到白光巨人正从他们上方要挥剑斩下。
“你才该死!”
第二百五十八章 有仇报仇
打铁庄子上,黑雾笼罩住了所有人家。
但直到黑夜真正降临,都没有一个铁匠出来查看情况。
从一处窗户往里看去,可以看到铁匠早已起身,有些已经坐在了桌前,甚至有些都坐在打铁炉边正要升起火来;
但仔细查看还会发现,这些铁匠虽然或坐或立,眼睛却都死死闭着,面上表情更是变换多端,似乎在梦游一般。
在这些懵懂、被人操纵的铁匠头顶上,无数团黑雾飘荡在黑夜之中,若是仔细静听,还能听到黑雾中隐隐传出的鬼哭狼嚎声;
而其中最甚的就是青年所在那个院子,这个院子四周都被黑雾团团围住,甚至连夜色在其中都被夺去了颜色,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青年蹲在房顶上,与院中站着的拉煤人直视;
他们已经这样对视了整整一天,谁也奈何不了谁。
黑雾压着拉煤人,但没有一股黑雾能近得了拉煤人的身,在这尽是黑暗的小院中,拉煤人宛如明星一样清晰可见,因为现在他的身边就亮着一道星河。
青年眯眼盯着拉煤人身边的点点星光,感受到上面传出的强大威势,又想到他入京的时候师父交代他要小心行事,朝廷有非凡势力坐镇的往事,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位大哥,为何要来找我的麻烦呢?”
“你看,现在事情搞得多么麻烦,动静弄这么大,我也很不好意思啊…”
青年扶着自己额头,一副脑袋被拉煤人弄大的模样;
但他浑身的法力却没停着,不断驱使着黑雾朝拉煤人袭去。
拉煤人轻轻一笑,身边星光一闪,把袭来的黑雾尽数消融后重新变为点点的星点,不断漂浮在拉煤人身旁。
“对啊,你何必把事情搞得这么麻烦呢?你明明在平京城里安分呆了那么久,为何最近要弄出这么多案子来?”
“你这样我也很难做啊…好好的富家翁没得做,要跑来这里拉煤。”
“咳….”
青年捂嘴咳嗽了两声,尽管拉煤人刚才似乎并没有什么作为,但是他身边星光闪动的时候,一股势冲破了他身前的黑雾屏障直朝他袭来,就算是他也难免心神感到震慑。
虽然知道面前这人绝对威胁得到他,但青年从来都是输人不输阵,何况他更有压箱底的手段还没出来。
于是轻咳两声后青年轻声笑道:
“大哥言重了,小弟我也想安分呆着啊,奈何有人欺上了门,小弟总不能看着别人在我头上拉屎吧?”
青年眼中闪过寒光。
“所以啊,小弟也并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让这个欺负我的恶霸尝尝什么叫意难平的滋味罢了。”
拉煤人随手把一道黑气打散,心中暗道不妙;
这个拜月教徒被自己拖在此处,却还能放出这样厥词,必然在别的地方布了其他后手。
拉煤人心中一动就要用星光把这团团黑气撑破,可让拉煤人没想到的是尽管黑气遇到星光便尽数消弭,可这黑气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一道黑气消失,便有四五道凑上来。
最后拉煤人不仅没有冲破包围,反而因为黑气徒增而不得不将星光收拢到自己身前。
纵然拉煤人知道自己绝不会输下阵来,此时也握紧了拳头,心中疑问大作。
这个拜月教徒到底想做什么?
“流水落花!”
林星轮挥剑顶住了面前的白色光刃,自从黑衣女子化身为白光巨人后这些光刃就不像之前一样可以被轻易破解,就算林星轮在不败中灌入了自己的势,也只能与白刃僵持而已。
林星轮担忧地看了一眼阿青的方向,因为白光从顶上的光网中不断射下,现在阿青和他已经被迫分了开来;
黑衣女子的主要目标也是阿青,自己这边不过是她分出一两道光刃阻止他与阿青汇合罢了。
林星轮看到阿青如今身边似乎是被白光包围一般,只能露出一点青衣的边角,但其中剑意未减,阿青似乎并没有受什么伤,让林星轮安心不少。
“你又是谁?”
阿青现在将剑意裹住自己全身,不让随处可触的白光伤害到自己;
同时用剑心借来这个地方最多的势,与黑衣女子纠缠。
黑衣女子手持双剑,身上的白光已经变为正常人大小,双剑招招朝着阿青的要害处击来,在阿青躲过白刃后更像一开始的光刃一般突然曲折角度,以意想不到的方向继续进攻;
但在阿青的剑意和剑心的保护下,白刃也不过让阿青的衣角裂了几条缝。
“杀你的人!”
见自己用处全力却还是不能将阿青拿下,黑衣女子心中更加气愤和焦急;
驱动法力让手上光刃暴涨,同时身上的白光也退到只剩下一层,露出黑衣女子的头部,仇恨的眼睛直视着阿青。
阿青侧身躲过一道光刃,心中也在暗暗猜测这个女子的身份,很明显她并不是那个拜月教徒的嫁衣,但这种奇怪的术法也证明黑衣女子是另外一个拜月教徒。
阿青挥剑向下,挡住一道突袭而来的光刃,眼睛却盯着黑衣女子的脸,想将她的面容记住。
阿青也觉得有些奇怪,到底平京城里藏着多少拜月教徒?
黑衣女子见自己的攻势一直被化解,不想再与阿青无畏纠缠浪法力,突然向后疾退,浮于空中,开始观察起阿青的招数。
黑衣女子知道能斩杀自己阿弟的武者绝非泛泛之辈,但她如今已入化丹,跟阿弟早就不可相提并论,为何这个女子看上去还能如此轻松?
黑衣女子将视线聚在阿青的佩剑上,这把剑的剑身上如今浮着一层淡淡的白光,若是不仔细查看的话,极容易与场内的白刃混淆;
感受到那剑身上熟悉的力量,被怒气冲昏了头脑的黑衣女子也不禁有些惊愕。
这人怎么也能使用月力?
就在黑衣女子对阿青从强攻变为试探的时候,倒在地上的王婉儿突然动了一下,然后在三人都无暇关注她的情况下,王婉儿从地上坐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龙泉被夺
王婉儿紧闭双眼,一下从地上坐起。
双肩耸下,就如有丝线在她身后操纵她一般,身体完全不受她自己控制。
王婉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双臂垂下,双膝微屈,就连脖子都低低垂下。
往日梳得整齐的发髻早已掉落,满头的乌发凌乱散开,把王婉儿的脸部遮住大半,再没了端庄贤淑的模样。
她头上不断有细如蛛丝的白光射下,每一道光线都足以夺走王婉儿这一介凡人的性命;
但奇怪的是这密密麻麻的光线却没有一根碰到王婉儿,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不是光线在躲着王婉儿,而是王婉儿在躲着光!
尽管王婉儿步履如婴孩一般蹒跚,却能很精准地躲过顶上射下的白光,有时还如要起舞一般,摆出一个及其古怪的姿势,让那些白色光线只能蹭着她的衣袖而过,半点伤不到她。
第一个发现王婉儿不对的是还稍有余力的林星轮,他看到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场内还吓了一跳,以为是不是这个拜月教徒叫来的帮手,但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一直昏迷不醒的王婉儿站了起来,还在这危机四伏的白色光网中走来走去。
看到一条白线就要射中王婉儿的头顶,林星轮焦急喊道:
“王婉儿小心!”
同时林星轮挥剑向她的方向射出一道自己的势,势在白线就要触到王婉儿头顶的一刻先击毁了那道白线;
极大的轰鸣声在王婉儿的头顶响起,王婉儿的头发都被这层气浪高高吹起,但王婉儿仍旧毫无反应,像牵线木偶一样慢步向前。
林星轮全力发出一道势后感觉身体更加疲劳,不顾向自己袭来的白刃,林星轮把势汇集在自己的脚步,一跃跃到王婉儿的身边,拉住王婉儿的手焦急问道:
“王婉儿,你在做什么?这个地方多危险看不出来吗?!”
王婉儿被林星轮扯停住了脚步,但她身体还在不自然向前倾,而林星轮抓住王婉儿手腕时也发现了不对劲;
王婉儿的手臂并没有力量,就像睡着的人一般,只是软软垂着,却有一股外力在拖着王婉儿要继续向前,知道怕是有鬼的林星轮把王婉儿的手臂抓得更紧了些,一边摇晃她的手一边妄图喊醒她。
“王婉儿你醒醒!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陪你死在这!”
王婉儿的身体随着林星轮的摇动而摆动,但她脸上却还如熟睡一般,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
林星轮一边抵挡着穷追不舍的白刃和随处可见的白线,一边还要与王婉儿身上的不明力量做对抗,一时心急如焚。
被一道白刃差点割过自己脖子后,林星轮忍不住大喊道:
“阿青!王婉儿身上有古怪!”
还在与黑衣女子缠打的阿青听到林星轮的叫声,眼神向那边撇了一眼,也看到两人现在的情况;
手指向前打了个转,手中的龙泉就裹着白光飞速腾起向黑衣女子袭去。
黑衣女子想不到阿青居然敢让武器离手,一个不察被龙泉割破了身上的一层白光;
在龙泉就要回头结果黑衣女子性命的时候,黑衣女子手上的光剑顿时散开重新融入黑衣女子身上,白光笼罩住黑衣女子把她包成一个白光巨人,龙泉射下只能射入白光之中再难进分毫。
阿青手指勾动牵丝想要把龙泉收回,但下一刻她就伸直手指射出一道剑意击碎突袭的白刃,站在原地盯着背上插着龙泉的白光巨人。
阿青发现自己收不回龙泉了。
阿青深吸口气,一边用剑意抵抗白刃,一边观察黑衣女子身上白光的古怪;
龙泉射入白光后白光就像藤蔓一样开始往它身上延展,现在已经渐渐覆盖住了龙泉剑身,所以阿青才无法继续驱使已经陷入泥塘的龙泉。
可龙泉上明明有自己借的势,为什么不能隔绝这些白光?
场内形势一下急转而下,阿青本就处于下风,如今没了佩剑更是和没了爪牙的老虎一般。
阿青看了一眼林星轮那边,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她也再难支援他们;
悄悄把手掌放在身后,阿青想要尝试用牵丝传递剑意收回龙泉,但手指勾动时阿青暗叫不好,连龙泉上的牵丝都已经被白光斩断!
被白光覆罩的黑衣女子向背后伸手,轻轻一拔就把龙泉从白光中拔出,手中白光也顺着剑身全部盖住了龙泉,一下龙泉就成了她手中的光剑。
“愚蠢啊。”
黑衣女子的声音从白光下传出。
“居然在我面前借用月力?”
“虽然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式借到的,但你不觉得…”
黑衣女子举起被光罩住的龙泉,一下消失在阿青眼中,原地只留下一句还没说完的话。
“在一个拜月徒面前,用月力很不理智吗?”
阿青身上的剑意如退潮一般迅速褪去,尽数汇于阿青右手上;
转身一挡,阿青用自己覆盖住全部剑意的右手小臂挡住了黑衣女子的光剑。
阿青看不到在白光中的黑衣女子面庞,却能听到她正在嘲笑自己。
“感知还挺敏锐,可是你能挡下几招呢?”
阿青眼孔瞬间缩小,这句话不是从她面前,而是从她身后传来!
阿青只来得及转过半张脸,只见眼前剩下的只有一片白色,那包裹着白光的龙泉刺到了阿青面前!
哐当。
林星轮击开了一道光刃,但他的右手已经因为撞击传来的余波而颤抖起来;
林星轮看着不远处两道要向他逼近的白刃紧张到了极点,下意识他放开抓住王婉儿的手,把左手也握到剑柄上,改用双手持剑。
狼狈地将那两道光刃击碎后,林星轮才有功夫转头去看王婉儿的情况,但他一转头却发现王婉儿早就不在原地,而是向着枯林中走去。
林星轮想要向前追去,但他才迈出一步,道道白线就从顶上射下,阻止他前进。
林星轮用不败割断面前的白线,却有更多的白线射在他和王婉儿之间。
林星轮只能一边割着白线一边向王婉儿缓慢前进,看到王婉儿已经走到了空地边缘,林星轮嘶哑着声音喊道:
“王婉儿你要去哪?!”
第二百六十章 自挂枯枝
要去哪?
王婉儿脚步停滞了一下,但她还是向前继续迈着。
这个问题她也一直在问自己,要去哪,做什么,怎么做。
从小她接受的教导就是成为一个‘完人’,她也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在京中小姐里一枝独秀,无论是才艺还是容貌,就算是家世和才学她也从来不落于人,父亲更是赞她若是一个男子当承王家家业。
于是王婉儿便一直以这个目标活着,要成为王家的骄傲。
她觉得光耀门楣并不一定非要男子才能做到,她以女子之身同样可以,于是她千挑万选了一个看上去最容易掌控的男子,她可以做这个男子背后的操手,操纵着这个男子在朝堂上,在世俗间,为她挣来尊崇,为王家挣来荣耀。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看上去和她一样,也为一个家族活着的男人,竟会毅然决然地为一个女子抛下一切….不,不仅是为了一个女子,他是为了他自己。
裴少俊在知道自己心爱之人还在等他的那一瞬间,就不再是裴家的裴少俊,而是这二十几年来他自己活成的那个裴少俊,他要选择他自己想要的。
可…自己呢?
王婉儿在一片漆黑中停下了脚,她茫然四望,觉得这一片黑暗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
她每晚入睡前都会盯着床顶看好一会,在黑暗中她会思索自己未来该怎么做,该如何让王家更壮大,该如何让自己在平京中爬到更高的位置。
在以前她觉得自己就是为这些而生,但裴少俊的离去让她有了改变。
夜夜难眠的时候她总是咬牙切齿恨着那个叫阿青的女子,觉得是她多管闲事,害自己落入这个尴尬的处境。
其实从第一眼和阿青对视,看到她那一双清澈无污的眼时,王婉儿就知道这个女子不可能拐走裴少俊,她说的话也都是真的。
可这对她有什么意义?
她原本该有的,原本该唾手可得的,原本她牺牲了那么多所应当得到回报的,统统都没了!
王婉儿在黑暗中自嘲笑了一声,自从怨障散去后,如今这恨在她看来也觉得那么莫名其妙。
哪有那么多原本?
说到底都是她在想当然,她自己给自己设定了一个王婉儿,自己把自己箍死在一处小小的天地里,却不曾想过王婉儿真的就如此简单吗?
他裴少俊活了二十几年活成了自己,她王婉儿不也活了近二十载吗?
在这些年中,她虽然始终都在为一个目标努力,可其中的辛酸,坚韧,强忍的那些泪,以及严父慈母的疼爱,家中兄弟的敬重,还有很多很多欢声笑语,难道不都是王婉儿有的吗?
而天下之大她王婉儿又看过多少,如何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尽毁呢?
裴少俊可以为了自己的挚爱而不要与她继续做夫妻,她自然也可以抛下这层束缚,继续去做自己的王婉儿;
或许不会再嫁人,可她知道自己足够聪明,也有很多别人没有的东西,裴少俊不过是她一个不爱的丈夫,她为何要为了一个不爱的人让爱自己的人为她伤心呢?
一念及此,王婉儿顿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四周无尽黑暗也开始慢慢消退。
王婉儿的眼前突然出现一点白,然后这点白变成了一抹白色,这抹白色越来越大,逐渐占据王婉儿的整个眼前,王婉儿一眨眼睛,她看到了白色中似乎立着好多柱子。
“…这是哪?”
王婉儿使劲眨巴几下眼睛,让眼前的重影叠在一起;
感到面前的散发也遮住了视线,王婉儿用力向后一甩头发,把头发甩到脸颊两边时王婉儿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她怎么自己在走?!
“这、这是什么…”
尽管王婉儿这段时间已经接触到不少超出她认知的事情,但自己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样受人摆布还是让她吓到几乎再昏厥过去。
王婉儿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停下,但她的意念虽然从脑中发出,却传不到身体各处,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往着一处恐怖的枯林中缓慢前行。
王婉儿咬着嘴唇,眼中已经积满了泪,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时候她听到了身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王婉儿!快醒来!赶紧停下!”
王婉儿费力的把脖子转到后头,看到在一处白光中林星轮正拿着一把剑向她走来,但他走的实在太慢了,几乎是一步就要停顿一下。
“宸王殿下!救救我!”
王婉儿大声朝着林星轮呼救,林星轮见到王婉儿已经清醒,用尽全力割着面前的白色光线想要加快脚程,但他知道自己还是太慢了。
“你快停下!别往里面走!”
“我做不到…我的身体不受我掌控了…我该怎么办宸王殿下…”
咔咔的声音从自己的脖子处响起,王婉儿的头硬生生被掰了回来。
看到面前漆黑一片的枯林王婉儿更加绝望,不停摇头不愿继续向前,就在这时她耳朵里突然出现了那个声音。
“王小姐…”
这个声音让王婉儿本就紧张的情绪更加崩溃,大声叫喊道:
“你到底是谁!你为何要害我!”
“王小姐说笑了,我从来没要害你,只是想帮王小姐达成心愿而已。”
达成心愿?
那个声音似乎听到了王婉儿心中的疑问,继续说道:
“是啊,王小姐不是希望阿青身败名裂,万人唾弃吗,很快就会实现了,但这需要王小姐再帮我一次。”
“其实王小姐也是在帮自己,毕竟做什么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嘛…”
声音在王婉儿的耳中桀笑几声后突然消失,王婉儿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停在了一颗歪脖子树下;
接着便听到身上传来一阵窸窣声,等她的双手抬起时王婉儿才知道那声音原来是她把自己的衣带解了下来。
王婉儿看着自己的手把长长的衣带向上一甩,再熟练地打了一个死结,接着她弯腰搬来一块石头,放在歪脖子树下来。
王婉儿站到了石头上,双手颤抖着握住了绳子的两边,王婉儿还在抗争,她的求生欲望让身体的动作缓慢不少。
但一个凡人如何与一个修士对抗?
王婉儿看着白色光网中向她奋力跑来的林星轮,把自己的头慢慢放入衣带结成的环中;
接着脚下轻轻一蹬,王婉儿的身体就彻底悬空在这条衣带上。
在失去意识前王婉儿张开自己唯一能控制的嘴,对着林星轮无声说了一句。
“对不起。”
第二百六十一章 婉儿之殇
“快一点!再快一点!”
看到一直骚扰自己的白刃不知为何不见了踪影,林星轮把剩下的势都集在不败上,用更快的速度割开前面的白色光线。
林星轮想要快点接近已经走进枯林的王婉儿身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王婉儿会大喊大叫的走进去,但想必绝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林星轮的耳朵一动,他听到了一声枯枝的吱啦声,就是从枯林中传来。
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林星轮握剑的手也止不住颤抖起来;
回头看了看阿青的方向,发现那里现在完全被一团白光笼罩,其他丝毫都看不清。
知道现在只能靠自己,林星轮收敛住害怕情绪,大喝一声,将势全部挥剑斩出;
林星轮的势直冲光网,把前路上的白色光线全部斩断,顶下也不再继续射下光线。
林星轮趁此快速跑出光网,走进枯林中。
进入枯林后林星轮谨慎地观察四周以防有诈,光网也照亮了一片枯林,虽然越往里走光线越暗,但足够让林星轮看清眼前的事物。
林星轮提着不败在身前探路,大声喊道:
“王婉儿!你在哪”
“快出来!”
林星轮转头的时候一个影子从他眼前闪过,那个地方已经基本没有光线照到,但那个影子在昏暗中还是显得十分突兀。
林星轮僵硬的把头转向那个身影的位置,握着不败的手慢慢垂下。
林星轮拖着不败向那个身影慢慢走近,等走到还在不断轻微飘动的身影下时,林星轮如雷击一般定在原地,嘴唇微张,眼睛死死盯着那张熟悉的面孔,瞳孔倒映出王婉儿如今面目狰狞的脸。
还没等林星轮反应过来,他的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便是一层气浪向他袭来,把他的衣袍和额上散开的头发都向前吹起,就连王婉儿的身体都因这气浪差点被从树上拽下。
光芒从林星轮身后亮起,这次的白光比起光网中还强上数倍,刺眼的光线把这片枯林照得如白日一般,在林星轮眼中,这白光也把王婉儿脸上的苍白照得一览无遗。
“你怎么看穿我的攻击的?”
黑衣女子冷冷看着阿青,她身上的白光尽数散去,全身上下延伸出数根光刃,全部刺向阿青。
刚才那一剑不过是诱饵,黑衣女子计划就算阿青还能有后招挡住她的光剑,也绝想不到她会突然改守为攻,把全部的月力变为月刃刺向她;
这个杀了她阿弟的女子唯一下场只有全身上下都被刺出几个大窟窿!
可黑衣女子的月刃在就要刺进阿青皮肤的那刻却再难进分毫,黑衣女子可以感受到阿青身上的那些部位处覆盖了一层强大的力量。
白刃被黑衣女子渐渐从阿青身上收了回来,白光重新覆盖住黑衣女子的身体,如一层白光盔甲一样罩在她身上。
黑衣女子也感受到阿青身上的力量重新回到她体内,只有她手上的力量始终保持不变。
为什么?
这个叫阿青的留有后手她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她可以如此准确知道自己的攻击方向?
黑衣女子知道自己还是不能大意,就算面前这个女子已经没了武器,但也和一只长满刺的刺猬一样难下嘴。
被盯着的阿青则是暗暗舒口气,刚才她完全是靠剑心一动,才下意识散出剑意去抵御黑衣女子的攻击;
要是把剑意散布全身她一击都接不下来,只有像刚才一样针对性的防御才有机会。
可接下来呢?
龙泉被对方夺了去让阿青也觉得十分头疼,只靠身体和剑意的话,最后被耗死的一定是她。
想到上一次龙泉离手的状况,阿青心中一动,想到一个可能。
阿青闭上双眼,剑心睁眼,开始用剑心呼唤。
黑衣女子看到正在与她对峙的阿青突然闭上眼睛,以为她是准备出什么新招数,黑衣女子便全神控制月力在自己身边防守,可过了半响,阿青身上还是没出现什么奇怪的力量波动,就好像她只是单纯闭上眼睛一般。
这个女子是在瞧不起自己吗?
黑衣女子感觉自己阿青愚弄,本就满怀恨意的心中更多了几分屈辱;
身上的月力统统灌入龙泉之上,把原本的三尺长剑灌为整整七尺长的光剑,黑衣女子把七尺光剑高高举起对着阿青的头颅疾速劈下。
“死吧!”
光剑就要落到阿青头上,只听阿青轻声唤了一句。
“来。”
只听唰的一声,离阿青头顶只剩一寸距离的光剑节节散去,一股极其强大的势震荡在整个光网之内,几声急速的破空声后,捆住阿青的光网就像被斩断一样从空中掉落下来,还没落地就化为一层淡淡的月光。
黑衣女子紧张地握紧了手上的剑,她可以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她身边徘徊;
可就算是她入丹修士的感知,她也无法抓住这个东西的实体,只能大概判断它的方位,像个凡人一样不停转着脖子妄图看清这个物体的真面目。
黑衣女子刚转到右边,耳中那个物体高速移动的声音突然消失,感知也抓住了那个物体的本体,但黑衣女子全身都因此颤抖,背上因那强大的威势浸湿了汗。
黑衣女子缓慢地转回头。
她的面前浮着一个圆点,圆点指着她的眉心,只要前进一步,她知道自己就会神魂聚散,再无重来的机会。
黑衣女子扔下手中的剑,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现在轮到她为鱼肉了。
阿青走上前来,用牵丝把龙泉牵回到自己手中,上前想要握住浮在空中的飞雨,还没等阿青的手碰到,飞雨直接落下插到地中;
趁着阿青晃神的一刻,黑衣女子直接驱动法术遁走,原地只留下一个还发着光的重影。
阿青看了黑衣女子离去的方向一眼,并没有追去,只是捡起地上的飞雨背在身后,朝着林星轮的方向走去。
光网已经被飞雨打散,枯林中只靠着淡淡月光照亮,阿青走到林星轮身边与他并立。
还在仰面看着王婉儿的林星轮发出了声音,声线微微颤抖。
“阿青,王婉儿死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星光大作
“死了…嘻嘻,终于死了!”
蹲在房顶上的青年突然笑出声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他连整个人都往后倒在屋顶的稻草上。
青年哎呦一声,用手指抹去眼角处笑出的一滴眼泪,面上满是嘲讽的神色。
那个阿青现在终于尝到什么叫被人坏了自己的计划,只差一步却无可挽回的滋味了吧!
听到青年放肆的大笑,在院中被黑雾包围的拉煤人则是觉得这人应该有点神经质,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个男子突然分神,但拉煤人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冲破他的法术。
拉煤人抬头看看被黑雾遮盖的天空,虽然他看不清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但是从时辰判断也早已入夜。
到了晚上,他就和白天不一样了…
拉煤人嘴角微微扯动,双手向上微抬,用自己的势引动天上星辰。
“白虎,动!”
拉煤人双手紧握成拳,身旁抵御黑雾的星河中七颗星辰光芒大作,同时在黑雾外的夜空中七颗星宿也一下亮起,与黑雾内的拉煤人呼应。
一道似有似无的星光从夜空上落下,直落到拉煤人所在的位置,星光轻易穿透层层黑雾罩到拉煤人身上,而拉煤人的势也随着星光加身而开始节节攀升。
“有意思…星光啊…”
坐着的青年看到拉煤人已经把身周的黑气都给打散,也站了起来开始严阵以待。
青年大概已经猜到这个神秘人的力量来源,并不是单纯的势,而是和他们拜月教徒得到月力加持一样同样会得到星光加持,在这样星光闪耀的夜晚,仅仅是黑雾已经无法挡住神秘人了。
可那又如何呢?
青年脸上笑意不减,这个神秘人抓住自己是意外,可对于他而言却也是意料之中,最关键的是自己的计划并没有因为这个神秘人而泡汤,他照样出了这口恶气,心中怨障因此消弭。
既然自己都没后顾之忧了…
“那就好好玩玩吧。”
青年右手向上一挥,原本环绕在拉煤人身边的黑雾顿时消散融入外围的黑雾中,打铁庄子里的黑雾也迅速汇集而来,包住打铁庄子的黑雾统统聚集在这个小院上方,黑雾与黑雾向合,化成一团类似液体的东西,把小院团团包围。
液体慢慢向中间汇聚,逐渐只留下那道射向拉煤人的星光,星光接触到黑水像烈火碰到流水一般烧出滋啦滋啦声,黑水不断被烧成黑雾散去,可那道星光也越来越小,几乎就要被黑水覆盖。
更多黑水不断从顶上落下,落到拉煤男子的身边,在他身周的星光上嗞啦作响。
“这位大哥,可千万不要被这些怨力碰到啊。”
青年站在屋顶边缘居高临下看着拉煤人,看似好心提醒道:
“这里的每一滴怨力,可都是从不知多少人心中抽出的,足有千斤重,要是你被一滴怨力沾身,怕是你今生今世也再难摆脱怨力缠身咯…”
虽然男子嘴上告诫着拉煤人,但是身上法力却没有停下,他一边操纵着凝结成水的怨力阻隔拉煤人与天上星光的联系,一边手上掐诀,要给这个神秘人找一点乐子。
青年快速掐了几个手诀,口中大喝:
“大哥小心了!我这个法术可有点意思!”
“怨狱!”
拉煤人抬头看着头顶上不断盘旋的黑色液体,液体的面上开始突出无数小角,每个小角顶端都对着他,拉煤人可以感受到怨力之下的暗潮涌动,只要它们蓄力片刻,顷刻就能制住他。
拉煤人不慌不忙,对着那个口子向外喊道:
“出手!”
青年掐住手诀跟着拉煤人抬头,只听见那个连接着外界的洞口传进来一声轻咤。
“奎宿!去!”
一道夹杂着星光的鞭影从黑水之外笞来,鞭上的星光与天上的星光呼应,原本鞭上不过浅浅的一层星光顿时大涨,长鞭宛如一条巨大的光鞭一般重重击打在怨力黑水面上,只听‘啪’的一声,一道极为清脆的鞭响传遍了郊野。
阿青耳朵动了一下,她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
“现在怎么办?”
林星轮为难地看着王婉儿的尸体;
如今王婉儿悬在一棵歪脖子枯树上,衣衫不整,乱发遮面,双眼瞪圆,嘴巴里还吐出一根长舌,一副死不瞑目的冤死模样。
“我不知道。”
林星轮诧异地看向阿青,他头一次从她嘴中听到这么无助的声音。
阿青捏紧龙泉,把视线从王婉儿的脸上移开,转向刚才动静传来的那个方向,她的直觉告诉她那里发生的事情和王婉儿的死有关。
“我要去处理一些事情,这里你来吧。”
阿青说完就一下消失在漆黑的枯林里,林星轮才哎了一声就发现阿青的气息已经消失在他的感知范围内,只能一个人看了一圈毫无人踪的四周伤透了脑筋。
还没等林星轮想好是先去叫人还是先把王婉儿放下来的时候,一阵人声从枯林外传了进来,林星轮向林外眺望,看到随着人声而来的还有一列的火光。
青年看着头顶上被打出的那个大洞,咂了砸嘴,刚才被打散了多少怨气他都已经懒得数了。
还没等青年有什么动作,他就感觉自己身上一紧,双手和双脚被死死捆在一起,向下看了一眼,一道中间接着铁绳的鞭子把他给死死绑住了。
“老大,你没事吧?”
一个身影从怨力黑水的破洞跳入,站在拉煤人身边,鞭子的另一头就拿在她的手上。
青年感受着鞭子上面熟悉的星力,也觉得有些惊奇,这两个人的力量怎么会如此相似?
“我没事,彩妤,你要小心,这个拜月教徒不一般。”
捷彩妤冷笑一声,身上也接到夜空中降下的星光,鞭上的星光几乎凝聚成实质,把青年捆得一动不能动。
“放心吧老大,晚上可是我们的主场。”
“是嘛?”
青年轻笑一声,对捷彩妤亲切笑道:
“这位小妹似乎忘了,晚上不仅有星星,还有月亮呢。”
一道皎洁的光芒从天上洒下,捷彩妤的长鞭像失力一般从青年的身上掉落,而青年在月光中宛如天神一般浮了起来。
“区区星光,也敢和明月争辉?”
第二百六十三章 提个建议
哗啦一声,捷彩妤把自己的长鞭从屋顶上收了回来。
感受到鞭子上星势的消散,捷彩妤真正开始正视起这个拜月教徒;
往拉煤人身前站了半步,捷彩妤一手执鞭柄,一手拿鞭身,与浮在空中的拜月教徒对峙起来。
“哎哎哎!”
捷彩妤转头看向拉煤人,奇怪他为什么发出这种声音。
拉煤人伸手把捷彩妤拉到自己身后,无奈道:
“彩妤啊,我好歹也是你的老大,还用不着你保护现在。”
拉煤人身边的星河不再旋转,随着七颗星宿的变化逐渐往拉煤人手中汇集;
拉煤人右手朝下,上身微屈,把右手背置于身后,星光在他手上赫然汇成了一柄长枪的模样。
感受到拉煤人身上升起的战意,青年嘴角的幅度咧得更开,月光让他体内的法力越发蓬勃;
四周的怨力黑水也开始快速流转起来,不再围住小院,而是汇集在青年身边成了五个实体的黑色小球,静静浮在空中。
“呐,开打前呢,有些话我要讲清楚。”
五个黑球在青年身边绕了一个圈,其中一个黑球浮到青年手中。
“我这几个宝贝啊…别看不起眼,但变化多端,阴毒异常,而且啊,你们只要肉体被碰到一下,无尽的怨力就会缠住你们,届时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怨念障心,这一辈子也就只能是个废人了。”
捷彩妤听到青年的威胁嗤笑一声。
“怎么?还没打你就知道自己赢定了?”
青年摇摇头,把黑球扔到了身边的黑球环中,正声道:
“打,我是一定打不过的,就那个大哥一个人我都麻烦,更别说还有这位小姐了。”
青年顿了顿,好声好气道:
“我跟你们讲这些的原因只是在告诉你们,就算你们能杀了我,也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我不是一般的修士,我早已入了入丹上镜,离炼虚都只有临门一脚,若是我最后发疯硬要拉你们一起下水,你们敢说都跑得过?”
“更别说不仅只有你们,庄子里还有近百户的人家,你们要他们都陪我送葬吗?”
青年背着手浮在空中,眼睛向下看着拉煤人和捷彩妤;
他知道对方不会视无辜人命于无物,自然这就是他的把柄。
青年锊了一下自己的鬓角,提出个建议。
“既然你们不想把事情搞得这么大的话,那我们不妨打个商量,你们走你们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今天咱就当没撞见过,我会立刻离开平京,日后要是在别的地方遇到了,那就各凭本事,看谁拿的下谁了。”
青年用眼神扫了一遍拉煤人和捷彩妤,问道:
“如何?”
拉煤人与捷彩妤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慎重;
正如这个拜月教徒所说,要是鱼死网破的话,那有危险的不仅是他们两人,这个庄子里的普通人十有八九也难逃一劫。
捷彩妤抓紧鞭柄,眼中满是不甘。
可若是这样就把这个自己追查良久的拜月教徒放走,她也实在不甘心;
舔了舔舌头,捷彩妤盯着拉煤人的侧脸,决定听从老大行事。
拉煤人在背后给捷彩妤做了个让她不要轻举妄动的手势,沉思几响后,拉煤人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就…”
拉煤人话还没说完,眼神就跟见鬼一样看向青年背后的一个方向,青年的手也立刻掐住一个手诀;
但还没等青年施法捷彩妤就看到他的表情瞬间凝固在面上,接着只听哐当两声,他的脑袋和身体一下分家,一前一后掉到了地上。
“彩妤!准备!”
捷彩妤还在愣神,听到老大的厉喝,才反应过来那个拜月教徒身边的黑球也作势要掉下,捷彩妤当机立断甩出自己附上星势的长鞭。
“老大!我能接住两个!”
“好!剩下我来!”
捷彩妤的长鞭朝着最先掉落的两个黑球卷去,长鞭几乎同时把两个黑球团团箍住,不留出一点缝隙,星光也将黑球中的怨力封印,暂时控制住了这两个足以让这一片地方变成死地的怨力黑球。
捷彩妤把长鞭拖回身边后才有精力去关注老大,只见拉煤人手中的星势重新化为星河托住了剩下的三颗黑球,黑球就像陷入河中一般陷在星河内,星河拖着黑球浮滞在拉煤人身边。
尽管解决了怨力黑球这个大麻烦,但拉煤人脸上却更加严肃,面朝上盯着一个方向。
“是谁?”
捷彩妤以为老大是在和她讲话,正想回答的时候她耳中闪过一阵破空声,下意识就拿起鞭柄护住自己身前。
破空声只是一下便停了下来,捷彩妤和拉煤人同时看向他们面前的地面上,上面现在正插着一柄看似已经生钝的长剑。
捷彩妤看到长剑顿时联想到刚才身首分家的拜月教徒,咽了口口水问旁边的拉煤人道:
“老大…就是这把剑杀了那个拜月教徒吗?”
拉煤人点点头,身上不断放出星势寻找控剑之人;
他知道能够如此毫无声息地杀掉一个入丹上境的拜月教徒,御剑之人一定也能毫无声息地杀掉他们。
“阁下不妨现身一见,也让晚辈拜见一下武道前辈!”
拉煤人感受到刚才这柄飞剑袭来时爆发出来的强大威势,知道出手之人也是武道强者,但现在武道式微,更是没有规矩可言,有些避世的武道强者性情乖张,很多时候更难对付。
在拉煤人喊话半刻后,又是一阵破空声从上空响起,只是这阵破空声明显轻柔许多;
只见一柄长剑先至,一个身影在其后飞过夜空,随着长剑落地也稳稳落在他们面前。
由于夜色漆黑,捷彩妤一时没看清这人的脸,只是觉得她的身形有些眼熟。
那人落地后也直接略过面前二人,拔起地上的另一柄长剑后就走到那个拜月教徒的头颅面前。
阿青蹲下来与还睁着眼睛的拜月教徒对视。
入丹修士体内已经孕育金丹,生命力比起凡人不知强上几许,就算是割掉脑袋这样的致命伤一时半会也夺不去他的性命,因此他还在怒视着阿青。
阿青打量了一下这个拜月教徒的全脸,像问候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样说道:
“原来是你啊。”
第二百六十四章 剑意凌乱
斜倒在地上的拜月教徒头颅仰着面对阿青恨声道:
“你见过我?”
阿青摇摇头。
“我没见过你,但我知道自己和你打过很多次交道了。”
“哼。”
拜月教徒冷哼一声,此时他再也没了刚才的气定神闲,自己脑袋都被人割了下来,他哪里还掩藏得住对阿青的怨恨;
只是为何他们两人交手了那么多次,他始终不知道阿青还有如此手段?
阿青蹲在原地,盯着拜月教徒阴霾的眼睛问道:
“为什么?”
拜月教徒一愣,这女子没头没脑的在问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一个无辜的王婉儿?”
拜月教徒哈了一声,感情这个女的还懵懂无知呢。
“害你?我只是在复仇而已,你杀了我的一个嫁衣,我内心不忿,自然要讨回来这一局,说到底,还是你先招惹我的。”
阿青沉吟片刻,点点头道:
“果然是因为李家的那个嫁衣…”
“你既然想找我报仇,那直接找我就好了,为何要拖累一个无辜的女子?”
拜月教徒用奇怪眼神看了阿青一眼,讽刺道:
“这位小姐,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我可是个拜月徒,我们拜月徒行事当然是要让你怎么难受怎么来,如果非要说为什么要让王婉儿入局的话,那只能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因为她而痛苦,全赖你自己那不值一提的正直。”
“从一开始王婉儿就注定会成为你的棋子而牺牲?”
“当然,我…”
拜月教徒还想夸夸其谈他精心谋划的计划,可他才说了三个字就再也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阿青握着龙泉直接将他脑袋刺穿,龙泉上席卷的剑意同时把头颅彻底撕碎,与泥地上的尘土化为一体。
阿青看着龙泉剑尖插进泥土的那个位置,握着龙泉的右手微微颤抖,尽管她的面上没有变化,但身上的剑意早已凌乱,肆意向外散发着阿青的怒气。
捷彩妤这时候才认出来这个一剑杀掉拜月教徒的武道强者居然是阿青;
捷彩妤失声喊道:
“阿青?”
见阿青没有回应,捷彩妤就想走到她身边问个清楚,但拉煤人却将其拉住,谨慎道:
“先别过去,她有些不对劲。”
捷彩妤刚才走近两步,就感到一股凌冽的剑意向自己袭来;
若不是夜空中的星光让自己的星势大涨,就算不刻意使用也会护住自己,怕是刚才那些剑意就足以伤到她。
“这个女子就是阿青吗?”
拉煤人看着阿青的背影眼神变得幽深起来,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监正所说的这个‘很必要’的人。
“你没跟我说过她的实力到了如此地步。”
捷彩妤不安地看了一眼拉煤人,她从那句问话中听到了老大的不满;
可她自己现在也云里雾里,以她跟阿青的接触来说,阿青跟她实力也就半斤八两啊。
拉煤人没有纠结于此,感受到场内的剑意渐渐平复,他便示意捷彩妤上去向阿青问个清楚。
捷彩妤漫步走到阿青背后,又叫了她几声,还是没得到回应后捷彩妤干脆拍了阿青肩膀一下。
阿青后背一个激灵,身体也立马绷紧,在转头看到是捷彩妤后才放松下来,语气略带疲惫问道:
“你也在这里啊。”
你刚才明明就从我们面前走过!
捷彩妤现在很想摸摸阿青的额头,看看她是不是烧糊涂了。
阿青撑着剑站起来,把龙泉收回鞘中,对捷彩妤低声道:
“王婉儿死了。”
因为阿青的声音太轻,捷彩妤一时没听清楚,等反应过来后捷彩妤睁大眼睛,大声问道:
“怎么可能?!”
捷彩妤看到阿青现在这幅沮丧的样子,把嘴里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她知道王婉儿不可能再被怨障缠身,那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拜月教徒用别的手段谋害了她。
“该死!”
捷彩妤低声咒骂一句,她们费心竭力想要救下王婉儿,终究是功亏一篑了。
“那你怎么到这了?”
“我听到这里有动静就过来看看,到了附近的时候感受到这个拜月教徒的气息,便驱剑杀了他。”
捷彩妤眨眨眼,听阿青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她都以为死的只是个小喽喽了。
要知道如果是她一个人对上这个拜月教徒,怕十死无生的就是她了。
“你怎么…”
捷彩妤想问阿青什么时候实力暴涨到这个地步,可话问一半觉得这事关她的隐私,自己这样探问实在有些冒犯;
就在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拉煤人也走到了捷彩妤的身边。
“彩妤,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拉煤人假装不知道阿青的身份,而捷彩妤也赶忙给阿青介绍道:
“老大,这是新晋的暗星阿青。”
“阿青,这位是我们的老大,慕容东!”
说完捷彩妤还给阿青比了一个眼神,让她小心说话,而阿青扫了慕容东一眼后,只是点点头当作打过招呼。
慕容东不经意打量过阿青身上的飞雨和龙泉,心中有了一些计较后爽朗笑道:
“后生可畏啊,我们这些老家伙看来很快就派不上用场了。”
阿青对于这种夸奖也不作任何回答,只是看了慕容东一会便转头问捷彩妤。
“我可以走了吗?”
捷彩妤一愣,而慕容东则是替她答道:
“当然,这边事了,阿青大人自然应该回去休息了,今天真是辛苦阿青大人了。”
说完慕容东还在原地给阿青抱拳行了一个礼,阿青轻轻点头后就独自走进夜色中。
捷彩妤拉了一下慕容东,焦急问道:
“你怎么就让她走了呢,有些事情还没问清楚呢!”
慕容东盯着阿青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把视线收回来。
“有些事情,不是问就能问得清楚的。”
“更何况我们还有一些善后的事情还要做,来日方长,不急。”
慕容东托了托身边的怨力黑球,捷彩妤也想起了还有这个麻烦,便闭上嘴跟着慕容东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拜月教徒已死,怨力也在这个打铁庄子上散去,而沉睡的老区在幻术破开后便从屋里走了出来,在黑夜中隐匿身形看着三人;
待看到阿青独自离去时,他锊了锊自己的长须。
“龙泉啊…”
二百六十五章 满城流言
平京城内没有宵禁一说,只要不是重大节日或者庆典,官府并不管百姓在街上逗留到何时;
但到夜深人静时大部分的百姓还是都各自归家,街上能看到的除了巡夜的衙役便是三三两两醉倒在地的酒鬼。
巡夜衙役往往两个一组,说是为了方便行事,其实更多只是为了可以闲聊打发这漫漫长夜而已。
一个衙役一边拿手中的灯笼扫过路边倒着的一个醉汉,一边随口和旁边的同伴说道:
“你知道嘛,今晚城外发生异象了!”
“什么异象?”
“听守城的兄弟讲,今晚城外突然发出一片亮光,堪比白日,整个城墙上的人都看了个清楚,听说还派人去查看了!”
“嘿,还以为是什么,说不定是哪里着了火,算得什么大事。”
同伴神秘兮兮地看了后面一眼,确定没有人后凑近另一个衙役道:
“我今天也听到一个消息,可比你那个有意思多了!”
说城外有异象的那个衙役被成功吊起了胃口,也把耳朵凑近了一些。
“我听衙里的朋友说,今天可有不得了的人来了,太守亲自出门相迎的!”
听着的衙役倒吸一口冷气,能让太守亲自到门口接的人是何等大人物?就算在这平京中也极为少见了,迫不及待问道:
“是谁?”
同伴的声音压得更低。
“是当朝礼部尚书王尚书!”
“嗬!王家父女不是才出了个大脸吗?怎么还敢来太守府?难道还要状告那位观星使?!”
王家告了阿青御状这件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因此就算是这个衙役也对这个高门之家颇为瞧不起,语气中都带上了些不屑,声音更是大了许多。
“不是不是,是王尚书的女儿王小姐在府中凭空失踪了!”
“啊?”
“王尚书亲自来太守府讨人,要去城外寻王小姐呢!”
衙役皱了皱眉,奇怪问道:
“怎么不先在城里找?直接就去了城外?”
同伴摇摇头,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这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别人说好像有谁给王尚书递了消息…说王小姐就在城外…”
两个衙役一边聊着今天平京城里发生的大事,一边慢慢从这条街巷上走出,在他们的声音消失在拐角处时,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从阴影处走了出来,走进巷子里的另一条小巷。
黑衣女子扶着墙壁,看上去极为无力,沿着这条小巷慢步走了一段距离后,她手摸到了一个铁环;
黑衣女子用手环撞击了几下大门,只见手环表面闪烁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不过一会大门就无声的在黑衣女子面前打开。
“怎么变这样?”
黑衣女子耸拉着眼皮,无力回答道:
“法力用太过,有些脱力。”
“哼,不过刚入化丹,行事就如此肆无忌惮吗?”
黑衣女子站在门口被训了良久,直到实在有些站不住踉跄了一下,门内的人才让她进来;
黑衣女子要往里面走去,在经过开门的人时一句话从她背后传来。
“长欢,记住不要让我失望。”
黑衣女子长欢停住脚,也不转头,轻声答道:
“知道了。”
长欢走回自己的房间,把房门关上后她整个人倚着房门缓慢坐到了地上;
与阿青的打斗已经让她耗尽了金丹上的法力,再加上那柄突如其来的飞剑上的强大威势,更是一下让她体内的法力震荡,久久不能平复。
长欢捏紧手掌,闭上眼睛,面上满是痛苦。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可以为阿弟报仇了!
长欢的胸口迅速起伏不定,过了好一会她才控制住自己的呼吸。
屋内没有点灯,黑暗中长欢坐在地上抬起头,她睁开眼看着面前的漆黑一片,右手抚上胸口。
长欢可以感受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生了出来,这东西让她心脉加速,血液更加炽热,就连法力金丹都开始躁动起来。
这是她的劫…
长欢的眼睛发出一阵幽光。
要想破劫,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杀了阿青!
唰!
一道落叶落到地上的进程只到一半,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剑就把这片落叶在空中刺成两截,分割线正好在落叶的中间,上下正好,不多不少。
阿青的眼睛从慢慢分开的两半落叶间隙中向外看去,她看到一个很窄的世界,窄到她想把面前的东西统统砍碎。
龙泉剑势不停,阿青不断挥舞着龙泉在水榭台上翻转,她身上传出的剑意让遮住水榭的大树不断颤抖,越来越多的树叶从树上落下,而这些落叶都毫无例外的在阿青剑下一分为二。
阿花和林星轮坐在槛上看着阿青舞剑,从他们起来就看到阿青在舞剑,一直看到正午时分;
阿青仿佛不知疲倦一般,连水榭上都已经落满了被她割断的落叶,而她完全没有停下来的征兆。
“星轮哥哥,我阿姐这是怎么了?”
阿花拖着腮问林星轮。
从昨晚阿青回来的时候阿花就觉得阿姐不对劲,而且飞雨又一次自己飞了出去,但她看阿姐的表情不对,也不敢多问什么,只知道大概又有什么事发生了。
“唉…”
林星轮长叹一声,他知道王婉儿的死对于阿青打击一定很大,以阿青的性格说不定还会把这件事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林星轮把阿花的头发揉的一团乱,就跟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阿花不满地看了林星轮一眼,自己用手把头发一点点锊平,还没等她把头发整理清楚,就听见楼外传来一阵人声。
“星轮!星轮!”
林星轮诧异的朝后看去,听到声音越来越近,便起身走到竹楼门口看是谁叫自己,而他刚刚走出竹楼就正好和跑来的那人撞了个满怀。
“是你啊景佑,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苏景佑扶着林星轮的肩膀喘了好一会气,等咽下一口口水后苏景佑急促说道:
“星轮,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
林星轮知道自己这个童年好友很喜欢小题大做,因此一开始对他的话还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他家丢了什么东西之类的小事。
苏景佑摇了两下林星轮大声道:
“真的不好了!现在全平京都在传这件事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一夜大变
苏景佑坐在厅内,看了一眼还在水榭上不停舞剑的阿青,身体开始不自觉的僵硬起来,林星轮瞬间联想到坐立不安这个词。
想着景佑到底在搞什么鬼,林星轮给他倒了一杯水,问道:
“到底怎么了?”
“你还没听到消息吗?”
苏景佑把水杯拿在手里,也不喝,就看着杯子里的清水,面上满是纠结。
苏景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只能含糊道:
“阿青姑娘又出名了…”
林星轮皱眉。
“什么叫又?到底是什么事,不要再卖关子了。”
苏景佑哎呀一声,拉着林星轮就往外走。
“我说不出口,你就跟我到街上去看一看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
林星轮被苏景佑半推着走出了宸王府,被他拉到一个繁华的街市边;
他们找了一个人多的茶摊坐在角落,听着旁边人的闲话。
一开始林星轮听到的都是家长里短的一些东西,向苏景佑比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苏景佑只是叫他继续认真听下去,没过一会,林星轮的脸色一下大变。
“你听说昨晚的事了吗?”
“听说了啊!现在谁还不知道啊…老话果然讲得没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哎…可不是,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样被逼死了…真可惜!”
“我老早看那个观星使就不是什么好人了!都说苍蝇不叮无缝蛋,若不是她做了什么亏心事,王小姐何苦要去咬她,说不定啊王小姐压根就是被她害死的!”
“…也不会吧…害人不至于,但相逼应该是真的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林星轮耳朵里传来的都是这样的话语,他不用猜都知道这些人口中说的观星使就是阿青,而那个恶人也是他的阿青!
林星轮觉得自己血液一下充到了头顶,站起来就要跟这些嚼舌根的人理论;
苏景佑赶忙拉住他,把他按了下来,叫他继续听下去。
林星轮听了一会,感觉屁股底下越来越坐不住,现在坐立不安的换成是他了。
这些人口里传的事情都是一件事,虽然有很多细节自相矛盾,但是结论只有一个——王婉儿是被阿青逼死的。
在这些人口中,王婉儿是被阿青以赔礼为由叫去城外的,可到了城外阿青却对王婉儿极尽冷嘲热讽,
说她既没了夫君,还连累了娘家声誉受损,自己更是难在平京城里立足,就她这样的女子活了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干脆找颗歪脖子树吊死算了。
王婉儿听了又气又急,但没赢得官司的她也十分绝望,便一气之下为保声誉真的在城外自尽,如此阿青变成了那个欺人太甚,逼无辜女子自戕的恶人,之前的什么“定朝之福”、“女天师”之类的好名声都被平京百姓忘了个一干二净;
还有人提议大家一起去太守府状告这个女子,就这样的人如何当得大定的观星使!
“荒谬!太荒谬了!”
实在忍不住的林星轮被苏景佑拉到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林星轮气急,泄愤地踢了墙上一脚,苏景佑也不知如何安慰林星轮,只能让他先冷静下来。
“这群愚民!我家阿青明明是为了救王婉儿才冒生命危险去城外!到底是谁传出的流言?!”
苏景佑挠了挠头顶。
“我也是早上刚刚听说,好像说是…王家传出的…”
“王家?!”
林星轮瞪大眼睛,满脸怒气,这王家怎的如此不知好歹!
苏景佑见林星轮这模样也吓了一跳,从小到大他都没见到林星轮这样生气过,看他这样就是现在直接上门拆了王家都不是没可能,于是赶忙讲清楚道:
“也不是也不是,王家也是听别人说的,给王家传递消息的那人说这消息是一个叫阿青的女子让他来传的,你也知道阿青和王家结仇不浅,王尚书怕自己女儿出什么意外,便向太守府要了人和自己的家仆一起去城外寻找,找到天黑正好看到那个白光异象,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接下来的事你就比我更清楚了…”
林星轮面色一滞,昨晚王尚书赶到的时候可以用悲痛欲绝来形容,几乎哭死在王婉儿的尸体上,对他也不顾任何礼仪,像看到一个透明人一样,既不行礼也不问话,把王婉儿的尸体抱走就消失在他面前。
可就算他再伤心也不能冤枉他家阿青啊!
“那个递消息的人在哪?!”
林星轮察觉到这件事八成又是有什么人在后面搞鬼,下意识他就想到了他的那位二哥钺王。
“不知道,不过听说也就是个小乞丐,现在哪里还找得着?”
小乞丐?
林星轮顿时想起昨天也是一个小乞丐上宸王府把王婉儿在城外的消息告知阿青的,所以这一切都是圈套?
那个幕后黑手从来没想过放过王婉儿,他就是要让王婉儿的死成为抹黑阿青的一桶黑水!
林星轮捏紧拳头,心急如焚,他太知道人言的可怕了,他和张辉就是靠人言才让阿青从杀掉裴少俊的罪名里脱身的!
“现在怎么办?”
苏景佑也很心急,他虽然跟阿青才接触几次,但知道阿青绝不是会逼死别人的女子,可关他知道没有用,现在平京城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怕是皇宫里也很快就会收到这个消息。
林星轮在小巷子里踱起步来,他现在心乱如麻,脑袋也和一团浆糊一般。
“冷静..冷静…”
林星轮逼迫自己冷静思考,前因后果都要想个清楚才行。
“宫里有母后在暂时没事…太守府也不会因为这种事上门…当务之急是这些流言要如何压下去…对了!”
林星轮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跑出小巷子,扔下苏景佑一个人。
苏景佑看到林星轮突然跑走,愣了一会才赶忙也跟上去,边跑边喊:
“你跑什么啊?!”
苏景佑自小习武,体力比起常人不知强上几许,但奇怪的是他现在用尽全力也只能看着林星轮越跑越远,最后只能跟着一个小小的背影努力让自己不跟丢。
苏景佑奋力追逐的时候也在疑惑,这星轮什么时候能跑这么快了?
林星轮现在只想快点回到宸王府,把府门紧紧关上,还要告诫仆人们谁都不许把外面听来的流言流语带进王府中。
流言总会消散,可若是阿青听到了这些流言,对已经如此自责的她岂不是更加雪上加霜?
林星轮不愿阿青承受这样的痛苦,想要帮她把这些都挡下来。
林星轮飞跑回府,边疾走向竹楼边问身边跟上的仆从。
“阿青姑娘还在舞剑吗?”
“回宸王殿下,阿青姑娘姑娘刚才一个人出府了,现在只有阿花姑娘在竹楼里。”
“什么?!”
林星轮脚步骤停,差点把跟着的仆人撞到地上。
第二百六十七章 送她一程
阿花看着阿姐舞剑,阿姐就跟跳舞一样,更是快到人影都见不着;
一开始她还饶有兴趣地仔细看着,但看了没一会阿花就觉得有些乏味了,星轮哥哥也不知道突然去了哪…
实在有些无聊的阿花竟就坐在槛上撑着脑袋打起了瞌睡,手上一个没撑住,阿花的脑袋差点掉了下去。
睁开自己惺忪的眼睛,阿花看到阿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背剑立在水榭台上,看着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没等阿花喊阿姐,阿青就转过身来把龙泉收起,路过阿花身边的时候摸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也不换衣服就往竹楼外走去。
阿花看着阿姐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把右脸颊上粘上的一撮头发拨开后阿花气闷地拖住自己下巴,想着这两人越来越无视自己了,去哪都不跟自己讲一声。
阿青径直从宸王府走出,直奔钦天监而去,一路上阿青都能听到平京城里的百姓在议论些什么,但她今天心绪太乱,因此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到了钦天监门口后阿青被门口坐着的那个青年拦了下来;
“哎,你等等。”
青年打量了一下阿青,等看到阿青的脸时才认出了她。
“你怎么没穿官服?”
阿青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确实还是一套常服,走到青年面前,轻声道:
“抱歉,今天忘记穿了。”
青年抿了抿嘴,把那本登记簿翻开推到阿青面前。
“罢了罢了,你再登记一次就是,下次可莫忘了。”
阿青写上自己的名字,提着龙泉就往监内走去;
阿青走到巧巧房间门口时听到里面隐隐传来讲话的声音,便站在门口想过一会进去,但她才刚站了一会,耳朵里就出现了巧巧的声音。
“阿青大人,请进来吧。”
阿青闻言伸手把房门推开,正好看到婕彩妤站在巧巧桌前,转过头看着她,而巧巧也坐在桌子后面对她笑脸相迎。
“阿青大人。”
“巧巧大人。”
阿青走到婕彩妤旁边,婕彩妤看了一眼阿青的脸,问她:
“怎么不在府里休息?”
阿青看到桌面上摊开着一卷卷宗,扫了一眼在上面看到了王婉儿的名字。
“没什么,想着说不定还有事情需要问我,便来了。”
婕彩妤点点头,而巧巧则是笑着对阿青贺喜。
“恭喜阿青大人立下大功,为平京百姓除了一个大害。”
阿青眼神闪过一丝黯淡,只是微微低下头不说话。
巧巧看到阿青这个反应也呆了一下,想到可能阿青是听到了外面的一些流言蜚语,便出言安慰道:
“阿青大人不用担心,我们都知道那些只是流言而已,尽管没法对天下广而告之,但监正大人和陛下都心知肚明阿青大人有功无过。”
“什么流言?”
巧巧看到阿青好像还不知道现在满平京传的都是她的事,一下脸上的笑就变得有些尴尬,婕彩妤这时接过话头。
“今天监内没什么事,不如出去走走?”
巧巧也赶忙搭话缓解尴尬。
“是极是极,阿青大人借此机会休息几天也好,彩妤姐你就和阿青大人一起回府吧…”
巧巧看到捷彩妤对她伸出手做了个威胁的手势,知道自己那声姐又把她给惹怒了;
巧巧吐了吐舌头,用星势帮她们打开房门,送她们出去。
“是有什么事情我不方便知道吗?”
阿青跟着捷彩妤出了钦天监,感到两人一直遮遮掩掩,知道有什么事情忙着她;
捷彩妤则是无所谓的摊摊手,把现在平京城里都是对她的误会的事对阿青讲了个清楚。
“原来这样啊…”
“你要去王家送下王婉儿吗?”
阿青正准备转头离去,捷彩妤就对她背影提出了这个建议,阿青苦笑着回头道:
“大概王家人不想看到我。”
“那不让他们看到就是。”
…
阿青和捷彩妤站在王家的大门前,门口已经挂上白色灯笼,白绫也布置的到处都是,门口更是挤满了马车,奔丧的人纷纷往府中而去。
捷彩妤抓住阿青的手,阿青感受到一股力量从捷彩妤的身上传来,她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察觉到身上有了一些变化。
“走吧。”
捷彩妤拉着阿青从王家大门走进,小心避着来往的行人,而那些行人也都对两人视若无睹,任由她们从自己身边而过。
捷彩妤带着阿青到了王家布置的灵堂外,灵堂里站满了人,王尚书和王夫人都穿上素衣,站在棺椁旁边,面上满是疲倦和刻在脸上的伤痛。
“我们就在这里看看吧,里面人太多了。”
捷彩妤和阿青站在能看到王婉儿灵位的角落里,捷彩妤低声对阿青解释道:
“这是我星势的隐星术,可以暂时隐匿住我们的身形,但不能维持太久,只能让你在这看看。”
“嗯,好的。”
阿青眺望着王婉儿棺椁的方向,就这样远远送她最后一程。
“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了。”
捷彩妤现在星势与阿青相连,可以感受到阿青心里的悲伤。
阿青摇摇头,低声道:
“如果我能再快一点…王婉儿也不会死…”
阿青语气一沉。
“如果不是我,那个拜月教徒也不会盯上王婉儿。”
阿青一直看到王婉儿的棺椁被钉死,才和捷彩妤走出王家;
到了街上一个无人的角落,捷彩妤放开了阿青的手。
见到阿青还是在闷闷不乐,捷彩妤无奈道:
“你也别想那么多了,你都替王婉儿报仇了,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我并不想替她报仇,我只是想救她回来。”
捷彩妤右手食指不自觉动了两下,她真的很想敲阿青的脑门两下,把这个迷糊的人敲醒,要是每次任务她都这样伤感,那怕是还没守护住平京的安全,她自己就先废掉了。
为了开解阿青,捷彩妤陪着阿青走到城外,两人走到一条小溪边,看着溪流闪烁着的微光,捷彩妤又开口安慰道:
“也托了你,才能让我们既制服了那个拜月教徒,庄子上的无辜百姓也没有因此受害,没你的话谁知道会怎样。”
阿青默然不语,只是低头走着。
捷彩妤实在忍不住,站定对阿青喝问道:
“你这样哪里像一个剑客?!出剑无悔,何必要执着于已经过去的事?”
阿青心中苦笑,剑客?出剑无悔?她如何做得到这点…
“哎!”
捷彩妤大力叹了一声,看阿青这个样子也不是自己能够说动的,便挥了一下自己的手,破罐子破摔道:
“随便你了,反正我言尽于此!”
捷彩妤向前走去,走到一半看到阿青没跟上来,停下转头看去看到阿青坐到了小溪旁。
阿青拿起脚下的一块鹅卵石向水面上打去,鹅软石击起几个水漂后沉入水中,阿青则是拿起另一块鹅软石握在手中。
“彩妤,我真的很讨厌这样只差一步的感觉。”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最后一次
林星轮有些意料之外,愣了半天才伸手接过。
直到林星轮真实的感受到手中荷包的触感,才喃喃道:“你真的给我做了?”
阿青笑着回他“不是你要我做的吗?怎么这个反应?”
林星轮嫌弃这边火光太暗,转了个身子,把荷包高高举起看清上面的图样。
这个荷包的针脚并不精致,却很密实,林星轮甚至可以看出上面有拆过再绣的痕迹,知道绣荷包之人定是放了满满心意在其中。
林星轮看清了荷包上的图案,好像是一朵海棠。
林星轮轻声问阿青“这上面绣的是一朵海棠吗?”
阿青点点头“家中就一株海棠树,我也没有别的花样,就只能摘下一朵海棠对着绣,绣的不好,但海棠的寓意不错,花开富贵,祝你这一生都富贵平安。”
林星轮觉得阿青有点傻,他已经是定朝的宸王,这辈子自然富贵无忧,还有什么好祝愿的?
但让林星轮觉得心中一暖的是阿青始终记得这件对自己的诺言。
林星轮把荷包珍重的放在自己胸口前,对阿青道:“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它的。”
阿青笑笑“不过是个小玩意罢了,好了,你回去吧,我该走了。”
说完阿青就转身离去,但林星轮被阿青的荷包弄得心潮澎湃,哪里舍得阿青离去。
林星轮赶忙追到阿青身边,结巴道:“要不、要不我们走走吧,我也一直睡不着,今晚的月色还蛮好的…”
阿青抬头看了一眼天,平京下了几乎一个月的大雪,现在哪里还能看到月亮。
但她想起那时在上古战场的沙漠时,林星轮也是用这样拙劣的借口,忍不住又笑出了声。
林星轮慌忙道:“怎么了?”
他抬头看看四周,哪里有半点月色,也知道自己说的理由实在太扯,红了脸跟在阿青身旁不再说话。
阿青拉起身上大氅的帽子,淡淡道:“也好,我们很久没有谈心了,今晚倒是个好时候。”
林星轮看着阿青的侧脸,捏了捏自己有些发烫的耳朵,也把身上披风的帽子披上挡雪,两人就这样绕着军营走了起来。
两人像过去一样聊了很多,阿青似乎也敞开了心扉,像他们初识时那样,谈天说地,似乎一切都没改变。
林星轮突然沉默下来,声音弱弱道:“我那时候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想再理我了…”
阿青知道林星轮是说他侮辱张辉的事,也叹了口气。
“星轮,那件事确实是你太幼稚了。”
可是那个张辉真的是个不怀好意的修士!
林星轮心中怒吼,但也知道现在再空口白话也是白费劲,只能心中默默憋着这股劲,待下次撕开张辉的假脸阿青自然知道他所言非虚。
阿青换了个话题。
“听说你最近在练势?”
林星轮一愣,他还想等自己练有所成再给阿青一个惊喜,怎么阿青这么快就知道了?
林星轮转念一想就猜出是自己师父出卖了自己,只能无奈点头道:“我太弱了,再不变强以后如何保护你。”
阿青转过身来,惊讶道:“你?保护我?”
林星轮一挺胸膛“当然!男子自然要保护女子,就算是尊贵如我父皇母后,在发生危机的时候父皇也是第一个挡在我母后身前的!”
阿青瞥了一眼林星轮的腰间,看到不败别在林星轮腰上,便提议道:“我们很久没有比剑了,回去前最后来一次吧。”
林星轮听到阿青又要跟自己比剑,脸色顿时不好“那不行,你的藏剑那么霸道,我现在可打不过你。”
阿青笑道:“刚才不是还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吗?”
林星轮倒也不羞,理直气壮道:“我以后一定会比你厉害,到时候再保护你。”
阿青不想放过林星轮,再道:“那我们就单纯比剑术可好?这是最后一次了。”
林星轮现在才听到阿青这句话中的不对劲,最后一次在他听来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他还是应了下来“比就比,也别说什么最后,怪不吉利的。”
阿青没有应答,只是默默向后退了几步,拔出龙泉指向林星轮。
林星轮深吸口气,拿出十分的认真,也拔出不败对阿青道:“来吧。”
两人拔剑相向,在黑夜的郊岭中不断响起铛铛的撞击声。
宝剑相击的声音清脆悠扬,连不远处在军营巡逻的兵士都忍不住往这个方向眺望过来。
阿青和林星轮只是过了几招就收起剑来,林星轮的呼吸略微喘急了些,但他看向阿青眼中满是得意“阿青,你看,我已经能挡下你的剑术了。”
阿青站在林星轮对面,欣慰回道:“是,你走上自己的剑道了。”
阿青心中算了下时间,如今天也快亮了,自己要赶在天亮之前回到平京,便转身离去。
“我走了。”
林星轮站在原地看着阿青离去,阿青走了一会突然停下,一阵寂静后,阿青转过半脸对林星轮说了一句。
“千万不要死,星轮。”
林星轮听到这句话心中突然慌乱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阿青突然要对他讲这种话,但还没等他追问,阿青的身影已经像鬼魅一样消失在黑夜中。
林星轮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空地,他的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阿青回到平京时天色已经有了一丝微光,阿青知道白儿在第一声鸡叫的时候就会起来忙活,因此便慢慢踱步到白儿家的院前,站在门口静静等着白儿起床。
公鸡鸣叫惊醒了许多人的美梦,在这种寒冷时节,大家都恨不得躲在被窝里,哪怕鸡叫了也假装没听见,用被子蒙住头继续呼呼大睡便是。
可白儿却像往常一样毫不拖拉的起身,穿衣,洗漱,用最快的速度捯饬好自己,推开门抱着臂向灶房跑去。
白儿把水烧上,到院中拿起扫帚想清扫院中积雪时突然抬头看向院门。
她觉得外面好像有人。
白儿走过去往门缝中忘了一眼,顿时惊呼一声开门。
“阿青姐,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最快的剑
听到南宫梦的话林星轮面上一僵,阿青最近哪有什么趣事?
都是一些狗屁倒灶的麻烦事!
这女子的不是哪壶不提提哪壶吗?!
真是个痴女!
林星轮在心里暗骂,同时注意阿青的反应,庆幸的是阿青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好像没有联想到其他。
阿青把抓着自己左右手的两个人的手拉到中间,让她们握在一起,接着自己一下起身,对两人道:
“我还有点事,等下来找你们。”
说完后阿青就一下跑上楼,没过一会又噔噔噔的跑了下来,跑出竹楼不见了踪影;
林星轮看到阿青上楼的时候只提着一把龙泉,可下来的时候背上又背了一把剑。
在厅内的众人面面相觑,今晚这一聚是为了阿青,现在主角又走了,他们应该怎么办?
阿青背着飞雨直奔上次见到林无敌的那个地方,等到了以后发现不仅是林无敌在,阿花和彭莒也同样在这个荒僻的小庭院里。
林无敌手里拿着断剑,阿花手上拿着一把小木剑,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慢腾腾的比划;
林无敌比出一个剑招,阿花就模仿着做出相同的动作,但很明显阿花并不乐在其中,脸上已经满是不乐意。
“林姨,我为什么非要学剑啊?”
“你是大哥的孙女,自然该会剑。”
“可阿耶从来没教过我啊!”
“我来教你也一样。”
阿花见自己实在逃不出这个魔掌,正想认命的时候看到自己阿姐出现在眼前,欢呼一声扔下木剑就朝着阿青跑去。
“阿姐!”
阿花拉住阿青的袖子,向她不断撒娇,想让阿姐帮自己逃脱苦海。
阿青对着林无敌行了个礼。
“林姨。”
林无敌嗯了一声,对阿花招招手,要她继续过来练剑,而阿花则是赶忙躲到阿青身后,死活不愿意过去了。
“林姨,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下您。”
林无敌收回了手,站在原地;
阿青叫来彭莒把阿花先带回去,她则是把背上的飞雨取下来,递到林无敌面前。
“林姨,我想问您一些关于飞雨的事。”
从飞雨被阿青从背上拿下的那一刻起,林无敌手上的断剑就开始不断颤抖,林无敌一只手将其紧紧握住,眼睛则是盯着飞雨的剑身。
林无敌凝神看了一会飞雨剑身上的锈斑,林无敌背身向亭子里走去。
“跟我来。”
阿青和林无敌走进亭中,对立而坐。
林无敌单手从阿青的手上接过飞雨,刚一入手林无敌就情不自禁赞道:
“好剑!”
阿青听到同时身边传来一阵嗡嗡声,低头看去发现林无敌另一只手上的断剑已经在非常剧烈的抖动了。
林无敌反手把飞雨转了个方向还给阿青,问她:
“你想问我什么?”
“我要如何才能驾驭飞雨。”
林无敌奇怪的看了一眼阿青,反问她:
“这不就是你的剑吗?”
阿青低头看着躺在自己膝盖上,剑身满是锈迹的飞雨,叹了一声说道:
“飞雨很抗拒我。”
“从飞雨的原主人孤清影将它托付给我的那一刻起,飞雨就变成了这幅样子,我的剑心可以感受到它很伤心。”
林无敌把断剑塞回到背后的剑鞘里,双手环抱,思考一会后点头道:
“飞雨会伤心是自然,一把已经生出灵智的灵剑,原主人更是千年前的武道第一人,如何甘心自己被一个不是剑客的人驾驭。”
原来不止是伤心,还有不甘嘛…
阿青握着飞雨的剑柄,深吸口气,尽管她并不想勉强它,但她需要力量。
“可飞雨有两次却自己冲出竹楼前来帮我。”
“哦?”
此等异变引起了林无敌的注意,她确实知道飞雨有两次自己飞离而去,但为何它会帮一个自己不愿帮助的人呢?
阿青闭上眼睛,剑心睁眼。
在那一刻,飞雨在阿青的手中绽放了一瞬的光芒,剑身也变为如一泓清泉一般的利剑,但很快飞雨就又变回了那幅死气沉沉的模样。
“剑心?”
林无敌时刻关注阿青的变化,猜到了其中的关窍。
阿青点点头。
“飞雨对于我剑心的呼唤会有所反应,但一般的时候这不足以驱使它,唯有我…”
阿青仔细回想这两次飞雨相助的相同之处,犹豫说道:
“唯有我受到生命危险情绪极度紧张的时候,飞雨才会应召而来。”
林无敌沉吟一会,站起身走到亭外,阿青也把飞雨背在背上跟在她身后。
“灵剑有灵。”
林无敌站在她练剑的那棵树下,摸着上面那一道剑痕,感慨道:
“你的剑心却又是所有剑器无法抗拒的东西,真不可思议。”
林无敌的语气中少见的有了一些感慨的情绪,但转瞬即逝。
“因此飞雨就算是灵剑,在你的剑心绝对命令下,它也不得不听从于你。”
阿青皱了皱眉。
“如何算得上是绝对命令?”
“就是你完全掌控你的剑心。”
林无敌转过身对着阿青,把上次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说过剑心于你如同一笔巨大的遗产,它是你的,却不是你得来的,因此你只能花它,却无法得到其他。”
“你或许想说遗产不就是用来花的吗?”
阿青点点头,她确实有这个疑问;
而林无敌今天话也更多了些,破天荒的继续解释下去。
“大户人家最怕这种坐吃山空的子弟,因此他们最想要后辈继承的不是这些一成不变的死物,而是背后的阅历和经验,这样家族才能长荣繁盛下去。”
林无敌指了指阿青。
“而你,就缺少了这些,所以剑心于你只是死物,算不上完全掌控。”
阿青急切问道:
“那我要如何掌控剑心?”
林无敌坦然道:
“成为剑客。”
“如何成为剑客?”
“找到决心,炼就剑心。”
阿青咬了咬下唇,她如何才能知道自己的决心是什么?!
林无敌快步走进,逼近阿青眼前。
“你现在最想要什么?”
阿青睁大双眼,瞳孔不断摆动。
她最想要什么?
王婉儿的尸体在她面前一晃而过,阿青脱口而出。
“最快的剑!”
第二百七十章 以欲炼剑
“那便去拿。”
林无敌身子向后退了一步,阿青觉得面前的压迫感顿减。
“你的欲足以成为你的决心,那你也就走到剑道上了。”
“欲?”
林无敌背手站立,身上一股纯粹的剑意升起。
“阿青,有太多欲望不是一件好事,但无欲无求同样不是什么好事。”
“我要成为天下第一剑客,这就是我的欲,我不求其他,不入武道不学异术,只做这个剑客第一人!”
“阿青,你要什么呢?”
林无敌的声音充斥在阿青的脑海中;
阿青一时心乱如麻,她想要的有很多,她要讨债,要扫尽天下不平事,要随心而动…
但这一切要是她不够快的话,都只能镜花水月,一片幻影罢了。
“我要最快的剑。”
“那就去拿。”
林无敌背过身向亭子走去。
“自己想要的自己去拿,该走的路自己去走,用你的欲磨你的剑,才能得到真正的剑心。”
阿青隐隐看到自己前面出现了一个目标,虽然还很模糊,但她已经不再迷茫。
“多谢林姨。”
阿青说完也不拖沓,直接转身就要离去,林无敌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阿青,等你找到剑道,掌控剑心成为真正的剑客后,我们比一次剑吧。”
“好。”
阿青没有回头,应下后就消失在林无敌眼前;
林无敌望着阿青离去的背影,想到刚才这丫头一瞬间的眼神变化,下意识笑了一下;
拔出背上的断剑,林无敌轻轻朝着那颗大树虚挥一下。
“无欲无求的剑,如何斩得断东西呢?”
大树轻微震荡一下,那道黑色的剑痕又刻深了一寸。
阿青在宸王府里绕着圈,天色也慢慢黑了下来,但阿青还在思考自己的欲是什么。
“阿青。”
阿青抬头,看到前方小路上走出一个人影,在宸王府满园的明珠照耀下,阿青可以轻易认出来人的脸,是张辉。
“你怎么来了?为何不入宴?”
张辉自然地走到阿青身旁,与她并肩而行。
“本就是为了你而来,你都不在宴上,那这宴对我又有何意义?”
阿青无奈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心有灵犀吧。”
张辉笑着打量了一下阿青。
“你看上去心情似乎比起刚才好了一些。”
“可是有什么好事?”
阿青吐出一口气,看见夜空里渐渐点亮的明星,和张辉闲聊起来。
“不是什么好事,但也算是好事吧。”
“哎呦,观星使进益不少,还会打哑谜了!”
见张辉取笑自己,阿青也不甘示弱。
“那你呢,怎么不在书院备考,天天往外面跑,到哪都能见到你?”
“我这不是坐不住嘛,至于经常相见那只能说明我两有缘!”
张辉眼珠一转,对阿青提议道:
“反正你近日不用当差,不若我们约个时间再去茶楼坐坐如何?白儿的白儿糕可真让我想念得紧。”
阿青算了算,自己也挺多日没见到白儿了,正好还可以带阿花去见见那些孩子,于是便点头答应两日后一起去茶楼。
看到阿青同意张辉暗暗舒了口气,同时感慨一声。
“倒也真羡慕宸王殿下,日日都可以见到你,不用像我一样还要大费周章。”
“不过宸王殿下对你也真是用心,这次还挽留封家梦君和李小姐都住在府内,八成是为了陪你解闷吧。”
阿青低头不语,对于林星轮的心思她现在也猜出了一些。
两人就这样闲聊着扰了宸王府两圈,想着时间差不多了张辉便问道:
“回去吧?”
“好。”
两人穿近路回了竹楼,还在桥上就听到了竹楼里传出的欢声笑语,其中喊得最欢的就属没心没肺的苏景佑。
“星轮,这你可逃不过了,必须要罚三杯!”
“哎,梦君你干嘛?”
“我替他喝。”
“我的老天爷!古来有英雄救美,今天有美救王爷,哇!南宫小姐的酒量果然不一般啊!”
“别胡说!”
“...”
阿青感受到竹楼里传出的热烈气氛,面上也舒展开了一些,和张辉对视一眼,一起跨步走了进去。
两天后阿青带着阿花赴张辉之约,天气渐冷,林星轮帮阿青和阿花各做了一件大氅,阿青的是白色,阿花的则是艳丽的大红色。
阿青蹲下身帮阿花系好大氅,上下仔细看了阿花一会,赞道:
“看上去真喜庆。”
鲜红的大氅盖住了阿花整个身子,阿青今天特意也拿了两条小红绳绑在阿花的小鬓上;
再加上阿花脸上因为受冻变得有些红彤彤,整个人现在就和年画里走出的福娃娃没什么两样。
“阿姐也好看!”
阿花握住阿青的手,两人从竹楼走到宸王府大门,刚出来就看到张辉已经站在一辆马车旁在等她们了。
张辉一直盯着穿着白氅的阿青从台阶上走到他面前,眼睛都不曾移开过,就连阿花都感觉到自己成了一个透明人。
“张辉哥哥!你是没看到我吗?”
张辉如梦初醒一般,摸了摸阿花的脑袋,笑道:
“怎么会,阿花今天可真是一个小仙女呢。”
阿花暗暗撇嘴,怕你眼里的仙女只有我阿姐一个人吧!
阿青和阿花先坐进马车,张辉跟车夫交代了位置也坐了进来,看着对面的姐妹俩,张辉抱歉道:
“本来想说带着阿花去看看西市的,但天气渐冷,摊贩也很多不出来了,再说阿花年纪小,受不得冻,因此我就租了辆马车,免得到处奔波。”
张辉捏了捏阿花的脸颊,承诺有机会一定带她去逛遍平京的大小集市;
而阿青却知道其中内因,张辉不仅是不想让阿花受冻,更多的是不愿让她在街上听到一些闲话,若是有人认出了她说不得还会闹出一些不愉快。
阿青和张辉对视一眼,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感激。
马车穿过闹市,很快就到了白儿上工的那座茶楼,三人下车后张辉叫马车夫在附近等他们一会,天黑了还要送阿青她们回去。
交代完后三人上了楼,还在楼梯里阿青就听到楼上传来白儿的争吵声。
第二百七十一章 流言发酵
香满楼上,顶层那间从不对外开放的房间今天又迎来了它的主人。
钺王靠在窗边,感受脸上吹来的寒风,心中顿时一片惬意。
今日平京城内关于阿青的闲言碎语自然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让他开心的不仅是阿青的名声臭了,封王时与阿青同游全城的林星轮也不可避免被带了上;
虽然只是一些人的三人成虎,可总归是把这个宸王的名声弄臭了一点不是。
钺王看着底下来往的行人,眼中不觉浮现阴毒的神色。
既然都已经有这个苗头了,那自己不加一把火岂不是对不起自己的好弟弟?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钺王转回身在案几后坐下,收起面上的得意之色后才唤道:
“进来。”
一个穿着便衣的男子低头走进房间,向钺王行礼后对其汇报道:
“殿下,属下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说。”
“属下派人暗访了被灭村的那个村子周围其他乡镇,问到确实有人看到阿青和一名男子出现过。”
“而且时间上和京内生肖门被灭相隔不过一两天,属下斗胆猜测,阿青就是灭掉生肖门的神秘人,而生肖门也是为了复仇才屠了阿青的村子。”
钺王饶有兴趣听着,叫探子继续讲下去。
“属下按着这个猜测继续追查下去,查出了生肖门做的很多脏事,除去其他,现在悬而未明的是很多被掳走的孩子都不知所踪。”
“孩子?”
“是的,生肖门数十年来不断掳偷各郡县的孩子,除去一些被找回外,更多的都被毒哑,折断四肢成了乞儿,但属下拿到生肖门内部卷宗查看,所有的孩子都被标记上扔往的去处,但有一部分的孩子却并没有表明去向,只是在他们名字下面画了一些古怪的图案。”
“把那个卷宗给本王。”
探子从怀里拿出一卷发黄的卷宗递到钺王面前的案几上,钺王随意翻开几页,发现总有一两个孩子的名字下面画了一个月亮的图案,而且阴晴圆缺,各不相同。
钺王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必有蹊跷。
钺王的手指抚上一个弦月的图案,来回轻轻抚摸。
这些月亮到底代表什么呢…
阿青牵着阿花走到茶楼,正好看到白儿和一桌客人正在面红耳赤的争吵,白儿把肩上的抹布重重往桌上一甩,大怒道: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
“嘿,你这跑堂的跟谁在这横呢?!”
客人中间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被白儿激得一下站起身来;
壮硕的身子足有三个白儿加起来都有余,跟蒲扇一样的巴掌眼看着就要往白儿的脸上挥去;
阿青眼睛一眯,大氅下的龙泉就要飞出,可下一秒一个瘦小的身影就挡到白儿面前,那只巴掌也生生停了下来。
“这位客官,是我的伙计不好,看在我这张老脸上,算了吧。”
掌柜的一脸赔笑,双手把这个汉子的手臂轻轻放了下来。
“今天这茶算我请,我请。”
汉子面带余怒,但看到茶楼里其他人都看了过来,知道自己再追究下去就是恃强凌弱,于是只能冷哼一声放下狠话。
“今天我是看在你这老骨头的面子上,怕我一巴掌下去把你打散架咯!”
“以后眼睛放亮点,不要再招这种会给自己惹麻烦的伙计!”
汉子说完叫起自己的同伴就往茶楼下走去,路过阿青身边的时候还看了她和阿花几眼;
阿青在他们要下楼梯的时候悄悄用牵丝捆住他们的脚踝,轻轻一扯,几人就齐齐头朝下滚下楼梯。
砰砰几声,阿青探头向外看去看到那几人像咸鱼一样倒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只能哎呦直叫唤。
阿青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阿花则是有些兴奋,捏着阿青的手暗暗用力,告诉阿青她知道这是阿姐搞的鬼。
阿青三人坐到靠窗的那个老位置,坐下后阿青对阿花比了一个嘘的手势,阿花也会意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但眼中已经满是骄傲。
“阿青你行事倒是变了一些。”
张辉也感觉惊奇,虽然阿青在他印象里是一个时不时就会冒出坏水的形象,但这样直接的下手,倒还是第一次见。
“他们活该。”
白儿正在角落被掌柜教训,阿青向白儿招了招手,白儿看到阿青后面上有了喜色;
掌柜训了两句就放白儿去做事,白儿赶忙跑到阿青他们的桌前,笑着招呼道:
“阿青姐,张辉哥。”
一眼看到正在好奇打量自己的阿花,白儿嘴巴咧得更开,开心地问阿花道:
“这位小美人就是阿花吧?”
阿花托着自己脸,反问白儿:
“那你是白儿姐姐吗?”
白儿点点头,阿青见因为刚才那一闹茶楼里人走了不少,便问白儿:
“你没事吧,掌柜的可有怪罪你?”
白儿洒脱一笑。
“那算什么,不过是几个混混罢了,掌柜的也知道是他们不对在先,自然不会怪我,只是说我不该自己对上,伤了自己就亏了。”
阿青点点头,如此看来这个掌柜的倒也是个厚道人。
“那群人对你做了什么,可是对你无礼了?!”
阿青剑眉微微抬起,要是那群人对白儿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说不得自己还要再去讨回一些公道。
“没有没有!”
白儿赶忙否认,眼神也不再看向阿青,变得躲躲闪闪;
还没等阿青细问,她便借口要给阿青他们上茶快步离去。
阿青看着白儿的这个模样也觉得有些奇怪,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决定晚上到白儿的院子再问问。
阿青转头看向窗外,想要继续思考自己如何掌控剑心的事情,可接下来传进耳朵的话却让她无法继续无视。
“哎,刚才那一桌说的可是真的?”
“嘿,十有八九,差不了多少!”
“那这王家小姐死的还真怨…”
“那算什么,不过是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以为自己老爹是尚书就能霸道行事,这次撞上铁板而已!”
“不过那观星使也忒缺德,到底什么事,居然还用动用宸王去逼死人家!”
“嘿嘿嘿…怕不是宸王殿下私下所为,就为了给自己的心上人出口恶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