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坠星剑胆
老欧从府邸出来后就直奔城外;
他也没骑马,就慢悠悠的从大道走到了城门;
守城的士兵不认识老欧,看到老欧腰间别了一把剑,就要上前查问。
但恰好今日守职的是那日被陈清川训斥的守将,一眼认出老欧那幅不可一世的面容后,他立马阻止了想要上前的士兵,同时对着路过的老欧弯腰行了个礼;
老欧也没看他,大摇大摆就从城门走了出去。
“将军,这人是谁啊?”
年纪不大的士兵有些惶惶不安,知道自己差点招惹了一个大人物。
那个守将看到老欧消失在视野里才转回头来,训诫这个小兵道:
“以后眼睛放亮点,平京里不能拦的人心里要有数。”
小兵答是后就回到自己的岗位,但心里还是疑惑,那人穿的也不像是个大官啊…
而已经走到一条乡间小路的老欧突然打了个喷嚏,醒了醒鼻子,奇怪的想是不是有人在骂自己;
入了武道这么多年,他已经很久没有生过病了。
觉得应该又是自己那个倒霉徒弟在背后说自己坏话,老欧摇摇头,觉得做长辈真是难,不仅不能跟小辈计较,还要事事都要为他们考虑好,考虑了还不够,更要务求让他们满意,不然还得遭一顿埋怨。
老欧想着自己命怎么这么苦,不自不觉就走到了一个庄子上,还没走进去,就听到叮当叮当的打铁声在其中此起彼伏的不断响起;
收起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老欧看了看庄口;
一个人影都没有,暗想只能先走进去看看了。
走进庄子后,那阵阵的打铁声更是清晰的围绕在老欧耳周;
听着这个从小听到大的声音,老欧心中也浮起了一丝怀念的感觉;
随便走到一户人家,走进院中就看到敞开的一个打铁房,不大,但五脏俱全。
进到屋子里更是一股热腾腾的火气就扑面而来,屋里有三四个年轻小伙子赤着胳膊,不停抡着锤子捶打砧上那块烧得通红的铁块。
“您找谁?”
看到剑客摸样的老欧,房中在指导徒弟的师傅走了过来;
随着他走到老欧面前,一股浓烈的汗味也随之而来。
老欧并不排斥,那时在锻剑峰的时候,他每次见到家中的长辈,他们也往往都是这副大汗淋漓的样子。
“我来找个人。”
铁匠师傅看了一眼老欧腰上的长剑,知道这是个练家子,于是谨慎的问道:
“您是来铸剑的?”
老欧点点头,虽然配给他铸剑的人世上没有几个了,但这个庄子恰好就有一个。
“是这把吗?”
会做铁匠的都是粗汉子,恰好这个师傅曾经也走过江湖,更是给不少高手打过兵器,所以就直接伸手要拔出老欧的龙泉;
从他伸手的那一刻起,老欧的目光就一直随着他手而动,只要他想,随时可以阻止这个汉子。
但他进了铁匠房后总有股怀念的感觉,心情也因此变得不错,便决定让这群粗汉开开眼。
铁匠师傅握住了龙泉的剑柄,在拔剑的时候这个铁匠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把剑怎么这么轻?
像拔出一根羽毛一般,龙泉被他轻松的拔了出来;
在龙泉出鞘的一瞬间,一阵清脆的龙吟响彻在整个打铁房,哪怕是震耳的打铁声也丝毫盖不住它。
房内的铁匠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呆的看着师傅手上拿着的那一柄宝剑,剑身上露出一股清冽的剑光,闪过了每个人的眼睛;
师傅把宝剑横在自己眼前,细细观摩剑身上的每个细节,直到看到剑身上的龙泉二字时,才知道自己这是碰上祖师爷了。
把龙泉双手递还给老欧,铁匠师傅沉声道:
“班门弄斧了,请勿见怪。”
老欧接过龙泉,反手将其收回了鞘中,又一声龙吟响起,才惊醒了已经呆若木鸡的徒弟们,看到自己面前砧上的铁块都快烧软了,赶忙抡起锤头更加卖力的捶打。
既然让他们见识过了,那自然就要让自己调侃一下了,老欧揶揄这个铁匠师傅:
“可否能为我铸剑?”
铁匠苦笑连连,摆手道:
“高人莫嘲笑我,我这里可铸不了你要的剑。”
老欧见这人还算识相,嘿嘿一笑,也不戏弄他,问出了自己要找的人。
“你可知道区大师在哪里?”
“区大师?”
铁匠想了半刻,才焕然大悟道:
“你找老区啊。”
带着老欧出了门,铁匠指着庄子的尽头,跟老欧说最后一间打铁房就是老区的。
老欧道谢后就直往庄子后头走去;
一路上看到这里的每一户人家都是一个打铁铺,里面有四五个老少不一的汉子,老欧猜想这里每一家都有自家的独门秘诀,除了父子承继外,有些想要学打铁的学徒也会来这里学习,所以这个庄子上才会基本都是男人。
庄子也不大,老欧很快就找到了他要找的那个打铁房,这座打铁房比起其他的更特别一些;
它的两边都是空地,不与任何房屋相连,还有一个最大的差别就是这个屋子里没有传出半点打铁的声音,静悄悄的,像是无人居住一般。
老欧叫了几声,无人搭理他,于是便伸手一推,没上锁的院门就被他轻易推开了。
看到院主人这副粗心大意的样子,老欧越发觉得自己没找错地方;
到了屋前也不敲门,直接一推,木门吱啦一声就被推开,同时一股煤灰朝他扑面而来。
老欧皱着眉,用手挥了挥面前的煤尘,开始在昏暗的房间里找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不过只是一扫,老欧就看到一个人影趴在一张塌上,还在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老欧走到那个人的面前,把龙泉拿在手中,就在他的上方把龙泉拔出了一寸,一阵龙吟响彻在房中;
听到这个声音那个影子灵活的翻过了身,如鹰一般的眼睛盯着老欧;
但发现是自己认识的人后,鹰眼瞬间耸拉下去,转回了身,一副不想搭理的样子。
“本人已封炉,有事请出门右拐。”
老欧早就知道这人的脾气,从怀中掏出一块手掌大的石头,若无其事的说道:
“那真的可惜了,这块坠星剑胆算是没人可以打咯。”
第一百六十八章 存了十年
那个转回去的身影听到老欧的话又睁开了一下眼,但眼珠一转,还是阖上假装不在意;
老欧不着急,在屋里找了张椅子,擦去上面的煤尘,就对着这个背影坐了下来。
那人知道老欧还没走,不耐烦的向身后摆摆手道:
“快走快走,这剑胆谁爱打谁打,我反正不打。”
“真不打?”
“不打。”
老欧把自己的左腿翘到了右腿上,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换了个话题。
“你就住在这个鬼地方啊?”
那人知道老欧的心思不死,只是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并不理会,一副当老欧不存在的样子。
老欧举起自己的右手,把手指屈向掌心,一根一根的看自己指甲,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
“就这破烂地方不知道无敌愿不愿意来哟…”
那人一听这话,一个鲤鱼挺身就从榻上蹦了起来,紧张的问老欧:
“你把我在这里的事告诉那个疯婆娘了?”
老欧一笑,又给这人记上了一笔。
“你叫无敌疯婆娘的事我也会转达的哦~”
那人见老欧这副无赖的样子只能恨恨的一拍床板,从床上站起,走到老欧的面前。
由于许久未接触过阳光,从门外射进的光线让他的眼睛一眯,也照亮了他满脸花白的长须;
这人脸上的胡须长到令人发指的底部,鬓角和头发相连,更是已经蓬松到无法压下去的地步,须发怒张,远远看过去就如狮子的毛发一般。
“你们欧家人还真是不变的缺德。”
蓬发男子坐到了老欧旁边的椅子上,在须发下的面上满是气愤,小眼睛直盯着老欧。
老欧反问他:
“哎呦,搞得你不是欧家人一样?”
“我早不是了,我现在姓区!”
老欧戚了一声,觉得这人掩耳盗铃的也太明显了;
“那我去问问无敌你到底是不是欧家人。”
“行了!”
蓬发男一拍桌子,原本想发火,但是想到和老欧撕破脸他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深吸口气,硬是把已经窜到喉咙的那股气收了回去。
好声好气的问道:
“说吧,到底要干什么,是你的龙泉哪里破损了吗?”
老欧心中得意,叫你跟我装!
“你说你现在姓区,那我该叫你什么?”
“爱叫什么叫什么,有话快说,别在这呆着烦我!”
老欧撇撇嘴,这群打铁的人脾气永远是那么急,不过他也习惯了。
“那我就叫你老区吧。”
老区微微昂首,表示他不反对这个称呼;
老欧把手里拿着的那块石头放到桌子上,那块石头在光下被看了个仔细;
形似鹅软石,但石身通黑,在光线之下漆黑的石头上却又发出点点星光。
老区虽然刚才说的毫不在意的样子,但他也确实很久没见过品质这么好的剑胎了;
一手就把这块剑胎抓到了手里,放到面前细细查看,感受到其中发出的星辰之气,他惊诧的问老欧:
“这东西从哪里来的,不是连锻剑峰上都绝迹了吗?”
老欧看着那块剑胎的眼中也满是追忆之色。
“这是我十年前留下的。”
十年?
老区看了一眼老欧;
那还真够久的。
把手中的剑胎放下,老区向老欧伸出了手;
“给我吧。”
“什么?”
“你的龙泉啊,你不是要把这块坠星剑胎加到你的龙泉上吗?”
老欧知道这人会错了意,摇摇头道:
“这个剑胎不是给我的,而是留给我徒弟的。”
“你徒弟?那个傻小子?”
老欧听到老区这样叫林星轮,也不免失笑出声,思绪转回到那时他带林星轮上锻剑峰的时候。
可不就是个傻小子吗…
老欧十年前收的林星轮为徒;
不是谁叫他收的,也不是觉得这小子天资多么绝伦,只是那时这小子看他的眼睛,让他总觉得心里哪里过意不去,脑子一热,就收了这么个唯一的徒弟。
就算是稀里糊涂收的徒弟,林星轮也是他正儿八经的传人,所以老欧便将林星轮带回了锻剑峰,想让峰上的同门们都知道他有了个徒弟。
于是十岁的林星轮就随着师父登上了这座满山都是黑石的高峰,那时他还只会紧紧攥住老欧的手,眼中满是对陌生环境的彷徨和一些接触到新世界的期待;
不过才刚到峰顶,意外就发生了。
“他是谁?”
在老欧和林星轮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短衣老人,头发剃得精光,满脸横肉,一双炬目和林星轮不安的小眼睛对视着;
“我的徒弟。”
老人明显不满意老欧的这个回答,冷哼一声,厉声问他:
“你知道锻剑峰的规矩吧。”
老欧点头。
“凡是入锻剑峰,必入冶剑池。”
老人指着林星轮问道:
“你是带他来入冶剑池的吗?”
“不是。”
老欧看了一眼林星轮,尽管生在皇家,但不知为何这小子的身子比起一般人还更弱些;
如此体质,要他进冶剑池等于是要他的命,更何况他也没打算让林星轮在锻剑峰上学剑。
“我只是带他回来跟大家打个招呼的。”
老人面上有了怒意;
“就算是你,收徒也要按锻剑峰的规矩来。”
老欧一脸无所谓的回答老者道:
“那就不要当我是锻剑峰的人嘛,反正我也几十年没回来了。”
老人指着老欧的手指不停颤抖,被他大逆不道的话气到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得了得了,都这么老了,气坏了身子我可赔不起。”
老欧牵着林星轮就从老人的身边路过,虽然老人没有再阻拦,但老欧知道林星轮算是被锻剑峰拒之门外了。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原本只是想带徒弟给大家露露脸,谁知道林星轮却因为此行在锻剑峰上名声大噪;
世人皆知锻剑峰上有一异宝,一块世上最大的磨剑石。
这块磨剑石甚至大到已经成为了这座山峰的一部分,锻剑峰的门人也都将其视为比生命还珍贵的东西。
照例老欧也带了林星轮来磨剑石前,想要参拜一下这块助锻剑峰传承万年的奇石;
可林星轮一见到磨剑石,就开口说了上锻剑峰后的第一句话。
“好大的一块煤球啊!”
在场众人闻言面色纷纷呆住,就连老欧都不例外;
他们齐齐把目光看向了这个小子。
感情你把锻剑峰当作一座煤山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天生不凡
那时老区还在锻剑峰上,正好也在场,所以也深刻记得林星轮惹了众怒的那副场景。
不过他记得老欧的那个徒弟资质并不佳,甚至那时就被断言此生在剑道上难有成就,更是丝毫没有入武道的可能;
用这枚坠星剑胆给他铸剑会不会太浪费了一些。
老区试探地问老欧:
“你徒弟还在使剑吗?”
老欧一听就知道这老家伙在瞧不起林星轮,冷哼一声,抱臂呛道:
“我的徒弟当然要使剑,你这老东西也别瞧不起人!”
被看穿了自己话中的意思,老欧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嗫嗫道:
“那个时候不是连冶剑池都进不去吗…”
“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懂不懂!都十年过去了,就算是一颗顽石在我手下也该被磨成美玉了!”
老欧毫不客气的把林星轮的长进都归功于自己身上,斜眼看着老区,郑重其事的告诉他:
“我徒儿不仅剑道尽得我真传,而且还悟了自己的势,踏入武道之列!”
老区闻言真大吃了一惊。
如今武道几乎断绝,除了三个武道圣地还留有传承外,在如今江湖能够靠自己悟出武势的武者可以堪称凤毛菱角;
这林星轮不被锻剑峰承认,老欧自然不会把锻剑峰的秘传传给他,而在悟势之上,旁边也极难给予什么帮助,更多还是看自己的天资及契机;
若是林星轮真的靠自己在这个年纪就能入武道的话,也算是天资不俗了。
看到老区这副嘴巴都张开的惊讶样子,老欧不禁更加得意,嘴中还哼哼两声;
让这个老家伙看不起人!
但老区的下一个问题又让老欧陷入了窘境。
“那你徒弟悟得是什么势?”
老欧眼睛一眨,刚才因为这件事太开心,也没有细细探查;
虽然问了一句,可林星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徒弟具体悟的势是什么。
老区看老欧这个迟疑的表情,心中又生起了怀疑。
“你不会不知道吧?”
哪有师父不知道自己徒弟武势根底的,这老不修怕不是因为想要面子在糊弄自己吧?
老欧咳嗽两声,催促老区快点做事;
“问那么仔细干嘛,不知道武势之基就跟武学根底一样是大忌吗?你这个外人还在这边问问问,快点去把剑打出来才是你的事!”
老区突然被呛,越发觉得这人奇怪,但也无话反驳;
于是起身走到自己睡的那张榻前,弯下腰,在塌下摸索一番,抓到了一个东西;
抓到后老欧的另一只手也伸了进去,把那袋东西拖了出来。
在拖的过程中,袋子与地面摩擦还发出了铁器碰撞的声音。
吃力的把那袋东西重重放在了桌面上,老区先是大口吸了两口气缓了一下,再把袋子上的结解开,对老欧大手一挥;
“选一把吧。”
老欧看着打开的袋子,面色不禁有些呆滞;
这也太多了吧!
只见如今在桌子上堆着一堆像小山一样的剑坯,这些剑坯虽然还未完全铸成,但从其上发出的光泽和剑纹就能看出绝非凡品;
任一把都是世人难求的剑坯就这样像烂铁一样摆在自己面前,就算是老欧也觉得未免太暴殄天物了吧。
随便拿起一把,老欧一边观察一边问老区;
“你出来的时候把这些都带出来了?”
老区理直气壮的回道:
“当然了,这都是我打的,我不带走难道留给那群小辈糟蹋吗?”
这材料也不是你的啊…
老欧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
其实相比珍贵的精铁,老区的手艺确实更为难得,这些剑坯无一不是上品,但若是落入庸人手中,也不过就是打出一把锋利一点的剑罢了。
选了一把与林星轮之前佩剑相似的剑坯,老欧把它递到了老区的手上。
“就它了。”
老区接过后踌躇了一下,狐疑的问了老欧一句;
“规矩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亏不了你的。”
老区得到老欧的承诺才放心下来,把桌上其他的剑坯都收起来塞回到床底下,拿着老欧选中的那柄剑坯和剑胆走到屋内一个黑漆漆的角落。
在乌漆抹黑的角落鼓弄一番,老区才找到一个把手,用力向下一拉,一阵火气就从拉开的那个口子中传了出来。
“把门关上!”
老区头也不回的吩咐老欧;
老欧手掌一挥,房门就吱啦一声紧紧关上。
凑到老区身边,老欧看着炉中的细小火种,眉毛稍稍皱起;
“这点火够熔剑胆?”
听到老欧这个外行人在质疑自己的专业性,老区回头白了他一眼就让他滚一边去。
“亏你姓欧,半点铸剑的本事都不会,也不嫌丢了祖宗的脸。”
说完老区将自己的手掌靠近火炉,从掌心发出一股威势,炉中火种瞬间腾起,一股灼热的气流打在两人的脸上。
老欧看了一眼现在面色变得狂热的老区,知道他一直也没闲着,比起上一次见他开炉时感受到的威势更强了;
老区练的是欧家秘传,具体老欧没学过所以也不知道,只知道只有学会这股武势,才能使用欧家独门的铸剑术。
炉中温度烧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连空气中的气流都开始微微扭曲。
“我要开始了。”
老欧知道老区说这句话是叫自己回避,便转过身闭上眼睛。
“我不会看的。”
欧家冶剑的秘传不能给外人看到,尽管老欧也姓欧,但他没传承到欧家的铸剑术,便也只能算是个外人。
老区赤手拿着那块剑坯就往火炉中放,哪怕火炉中的炉火已经几乎成了白色,但也烧了差不多一刻钟才把这块剑坯烧软;
在剑坯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程度后,老区右手就将剑胆往里一扔,同时右手成拳,直接隔空在剑上敲打起来;
哐当一声巨响,那块剑胆一下就被敲进了剑坯之中。
接下来一声又一声撞击声在屋内有节奏的响起,老区额上的汗也越来越多,直到他的须发都被汗打湿贴在身上后,他才轻呼一声:
“好了。”
老欧转头,正好看到他将打好的剑坯放入一旁的水中水悴,烧的通红的剑身在水中散出一道浓烟后露出了铸成的样子;
薄如蝉翼的剑身透着摄人的寒光,其上还有道道星光点布,宛如星河降世,天生不凡。
第一百七十章 此剑不败
“这么快?!”
老欧觉得这个老东西是不是在糊弄自己。
“快?!你也不看看在你面前的是谁,而且这剑坯早已温养多年,不过是把这枚剑胎融熔入罢了,你不要就算了!”
老区说罢就要把铸成的剑重新投进炉里,老欧赶忙一把抢过。
将这柄要送给徒弟的剑,从头到尾来回细细观摩,无论如何看都是一把好剑;
老欧暗叹自己果然没找错人
“如何?”
“跟你的龙泉还比不了,但也差不了多少,绝对属当世第一流的好剑。”
老区对于自己的铸剑术有着接近自负的自信;
从他手上打出的剑,无一日后不成一把名剑的。
他虽然同样佩服老欧佩剑龙泉的铸剑师,也就是欧家老祖欧冶子的铸剑术,但绝不承认自己的铸剑术在其之下;
只认为是材质的差异而导致的些许差距,龙泉全身都用坠星打造,而自己最多也就将剑胆熔入精铁之中,两者从一开始就不能相比。
“还不错。”
老欧生在欧家,阅过名剑无数,自然知道手上这把剑已经有了成为名剑的基础。
把剑包好,老欧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就要拿剑离开。
老区拿起银票看了看,叫住了老欧;
已经快走到门口的老欧回头,奇怪的问老区:
“怎么,不是这个价吗?”
老区甩甩银票,用势把银票甩回了老欧的手中。
“我换规矩了。”
换规矩?
老欧的面色有点不好;
这人怎么没有提前跟他讲,剑铸成后才说如此关键的事。
“换成什么规矩了?”
“一诺千金,你给我个承诺就好了。”
老区说的轻描淡写,但老欧的面色却更加难看;
一个承诺听上去轻飘飘的,但以他如今的实力,这一个承诺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摆摆手让老欧不要太担心,老区坐到了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
“不会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的,我也只是给自己多留几张保命符而已。”
“有谁想害你吗?”
老区一口喝完了杯中的冷水,擦擦被沾湿的胡子。
“谁知道呢,你也知道没了锻剑峰的庇护,我这一身本领对我而言反而是个祸害。”
老欧沉思片刻,觉得这人如今的处境确实不太好,念着旧情便点点头,答应欠他一个承诺。
“还没问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老区自认为自己躲得很巧妙了,大隐隐于市,谁能想到在平京外的一个打铁匠聚集的庄子上,藏着一个天下知名的铸剑师呢?
老欧推开门,头也不回的回答道:
“不要太小瞧凡间王朝了。”
老区会意的点点头,等老欧快走出院子的时候,才想起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提醒他;
快步走到屋门大叫道:
“别跟那个疯婆娘说我在这!”
“知道了。”
老欧说完就迅速消失在这个庄子中。
老区探头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影;
又此时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便把门关上,回屋继续做自己的春秋大梦了。
老欧摸着夜色回到竹楼中,那时林星轮正准备和阿青吃饭,看到师父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林星轮像往常一样调侃道:
“师父,你鼻子还真灵,专挑饭点回来。”
老欧听到这混蛋徒弟还在调侃自己,一时心里就有点后悔;
为了给这个小混蛋铸剑,不仅用掉了珍藏十年的坠星剑胆,自己还莫名背了一个承诺。
这一想老欧就觉得胸口闷得慌,又变得像个老小孩,还想先把剑藏起来不给林星轮,等自己心情好了再说;
但还没等他付诸于行动,眼尖的林星轮就看到师父手上多了一根东西,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既然已经被看到,那再藏起来就没有意义了,老欧只能无奈地把剑递给林星轮;
“为师送你的佩剑。”
林星轮听到后觉得自己在做梦,不,哪怕是在梦里他都想不到自己师父会送给自己一把好剑;
跟师父再三确认这把剑是送自己的后,林星轮一把掀开剑布,像个孩子拿到新玩具一样不停在手上把玩。
“师父,这剑哪来的?”
林星轮越看这剑越喜欢,特别是剑身上的点点星光,仿佛就是为了他量身定制的一般。
“还能哪来的,找人给你打的呗。”
看到徒弟这一幅欢喜不能自控的样子,老欧体会到了为人师的那种成就感,也就不再生气。
坐下喝了一口茶,问徒弟道:
“不去试试?”
林星轮应了一声,立马带着剑跳到了水榭台上,在月光下就舞起鱼龙舞起来;
在舞到清河凝的时候,林星轮身周的剑花与剑身上的星点融为一体,本就绝美的剑舞看上去更加宛如天神下凡,无数星光让人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影。
“真的是把好剑。”
阿青被吸引住了目光,不自觉也出言赞到;
老欧听到后更加满意,也算不枉费了自己一片苦心。
突然扑通一声从台上响起,那些星光瞬时泯灭在夜色中,连带着林星轮也不见了踪影;
两人赶忙出去查看,只见在林星轮消失的地方有一个大洞,赫然就是白天林星轮自己刺穿的那个。
一声出水声从水榭台边响起;
两人转头一看,看到一只手攀上了水榭台,然后另一只拿着宝剑的手也攀了上来,最后林星轮狼狈的脑袋也出现在了两人眼中;
看着走到自己面前,又做了一回落汤鸡的林星轮,阿青和老欧都有些哭笑不得。
这算是乐极生悲吗?
把自己被打湿的头发拨开,林星轮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忙问老欧:
“师父,这柄剑该叫什么呀?”
老欧反问他:
“这是你的剑,你自己想叫什么?”
林星轮沉思片刻,摇摇头。
“这是师父送我的剑哪有我自己取名的道理,请师父赐名。”
老欧也不想拂了徒弟的孝心,就低头沉思了起来,想到了林星轮给自己的势取名落花,心中便有了主意。
“叫不败吧。”
不败?
林星轮和阿青对望一眼;
这是希望他日后每战都能不败吗?
但下一刻老欧解释了其中真正的含义。
“传闻上古有一奇花,千年方开花,但一花开千年,我就是希望你像那花一样,永不败落;”
“绝不能学那昨日黄花,轻易就败落凋尽。”
老欧见林星轮还有点迷糊,一巴掌拍到他脑门上,稍稍提高了点音量;
“说白点,打不过就要跑!不要逞什么英雄,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听到了吗?!”
第一百七十一章 祸事上门
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平京太守张栋之觉得自己活得越久,越觉得这句话说得极对;
这不,就算自己下了衙门,还是有祸事在自己家里等着呢。
“王尚书!您怎么光临寒舍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张栋之刚进屋就看到厅内的客座上坐了一个人,从门房那里他知道是如今风头正盛的王尚书上门;
赶忙收起脸上的倦容,换上一脸欣喜的样子迎了上去。
“张太守,别来无恙啊。”
明明是在张栋之的家,但王尚书更像是主人一般,亲切的拍了拍张栋之的肩膀;
而张栋之则像学生对待座师一样恭敬的对待王尚书,毕竟对方无论是资历还是朝廷里的人脉,都比他深太深。
尽管一个是三品尚书,一个是四品太守,看上去不过就差一阶,但两人地位的差距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叫仆人给王尚书添了茶后,张栋之有点不安的坐在主位上,等着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贵客说出要他办的事;
果然,王尚书吮了一口茶后,放下茶杯,从怀中掏出一张包好的信封,递到了张栋之的面前。
张栋之双手接过,看了一眼王尚书;
对方示意他打开,张栋之才敢小心地把信封拆开,拿出里面的信纸,大略一读,整个脸顿时血色全无。
“尚书大人,这、这是...”
“这是一桩大案,也是一件大功啊。”
王尚书轻飘飘的说完这句话后就又端起了茶杯,慢慢吹着杯面上已经不冒热气的清茶。
“是大案没错,可三皇子也...”
王尚书没看已经面色苍白的张栋之,眼眉低垂,警告了他一句;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当今圣上数次强调法度之重要性,太守作为平京法度的裁决者,不会畏强惧贵吧?”
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王尚书故意拉得很长,张栋之从中听出这件事压根没有自己拒绝的余地。
“不会、不会...”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张栋之的心里也骂了开来,让我不要畏强畏贵,那你现在逼我替你做事难道不是以强权相压吗?!
“好了。”
王尚书把吹凉了的茶杯放了下来,站起身来,跟张栋之告别;
“我还要去钺王殿下处,就不打搅太守了,请太守务必严查不怠。”
张栋之忙起身要送王尚书出门,却被对方拦住;
说了句“留步”后王尚书就大步跨出了大厅,跟着张家一个仆人往大门处离去。
而留在原地的张栋之也不用再保持那份假笑,面上满是难色和愤怒;
把那封信拍到桌子上,张栋之气呼呼的端起自己的茶杯,一口气把里面的茶水混合着茶叶都喝了下去,感受到嘴里茶叶的苦涩,张栋之稍稍冷静了一些。
坐在椅子上思虑片刻后,张栋之决定不能这样白白的让人当枪使;
而且从刚才王尚书临走的话来看,这件事说不定还涉及到皇子之间的储位之争,自己一个小小的太守,要是就这样做了出头鸟,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思定后张栋之就也往屋外快步走去,正要跟自家老爷说可以用膳的老仆撞上匆匆忙忙的张栋之,忙问道:
“老爷,您去哪,到饭点了,吃了饭再出门吧。”
张栋之现在心焦如焚,一刻都不想再等,不理自家老仆,大步跨出了家门,也不带随从,一个人就消失在了大街上。
“师父!”
林星轮捂着自己脑袋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师父不是每天都在嫌弃他太孬吗?
还要自己学他那样,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无论打不打得过,反正先打了再说。
这些都是他以前教导自己的话,怎么到了今天全反过来了?
“师父,你这是自己打自己脸啊!”
老欧见自己徒弟不不服,反问了他三个问题;
“你打得过我吗?”
林星轮摇摇头。
“你见过有人打得过我吗?”
林星轮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那你凭什么跟我比呢?”
林星轮无语凝噎,刚才心中升起的感动又全被师父这三个无赖问题彻底打散;
也不理这厚脸皮的糟老头,拿着不败就回了房间,招呼侍女再给他备浴。
老欧见徒弟在自己面前又输了一阵,不免更加得意,自顾自的坐回到饭桌上,拿起饭碗就吃了起来。
阿青已经对这师徒俩的相处方式习惯如常,也在老欧的旁边坐下;
老欧见阿花不见踪影,就问道:
“我的乖孙女呢?”
“阿花觉得有点困,刚才先睡了还没醒,等她醒了就会下来吃饭的。”
阿青刚刚端起碗,就有侍从进来通报有客上门。
阿青老欧对望一眼,不知道天都黑了还有谁上门;
老欧拿过侍从手上的拜帖一看,表情更加疑惑。
把拜帖递给阿青,阿青接过后发现是平京太守上门,跟老欧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欧沉吟片刻,决定还是先把人迎进来,有什么事等府主人林星轮出来后再说;
叫仆从去迎人,老欧则是继续端起饭碗,叫阿青也继续吃,不用管这些,一切自有林星轮招待。
等到两人吃得差不多了,林星轮才穿着一身中衣从房内出来;
还没坐下阿青便跟他说平京太守不知为何上门了,现在在前厅等他;
林星轮气闷的说他还饿着呢,但让人等着实在太不礼貌,只能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就走到前厅。
在厅内的张栋之正坐立难安,时不时就站起来看一下三皇子来了没;
他连官服都没来得及脱下就赶来了,实在是这件事太紧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上门给这位三皇子解释一番。
虽然京官里都在传这位三皇子不受宠,可在不受宠也是唯一的嫡皇子啊,再加上又即将封王,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张栋之绝对不想让三皇子对自己有稍许的恶感。
听到厅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张栋之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整了整自己的官服,在心里把刚才编好的措辞再过了一遍;
确保无误后恰好看到一个穿着常服的男子从厅后走去,他立刻附身对这个男子行了个礼。
“见过三皇子殿下。”
林星轮也及时回礼道:
“太守大人,上门有何贵干?”
第一百七十二章 送上门来
他叫对方坐下后才发现这个太守张栋之居然还穿着官服,到底是什么紧要的事让他如此匆匆的赶到他府上来。
张栋之擦了擦额上的汗;
虽然这个三皇子面容和善,但他总觉得这些龙子龙孙有着一股天生的威势,所以现在还是有点紧张。
见到张栋之久久不说话,林星轮只要再出言提醒道:
“太守大人,如此匆忙上门,可有什么要紧事?”
张栋之听到林星轮催促才如梦初醒一般,面上满是苦笑,对林星轮说道:
“其实我这次来找的不是三皇子殿下。”
没来找我?那来我的府上干嘛?
林星轮盯着张栋之等着他的解释;
张栋之躲避着林星轮的眼神,说出了自己要找的人。
“我这次来找的是一个叫阿青的姑娘,据说她在您的府上。”
提到阿青林星轮警觉起来,点点头,承认阿青在这,问太守找她何事。
张栋之深吸一口气,感觉事情真的有些麻烦,但这种事情偏偏就属于自己的职责范围,推脱不得,只能深夜来到三皇子的府上给他一个预警。
“有人来把阿青姑娘告上公堂了。”
什么?
林星轮听到阿青被告了后面色大变,忙问:
“谁告的?”
“是王尚书。”
听完事情经过后林星轮的表情更加难看;
他知道白天那件事不会那样罢休,但没想到对方居然会用这样的方式。
接过张栋之递给他的诉状,林星轮扫了一眼,内心怒火更盛;
对方不仅诬告阿青与裴少俊通奸,还告了她一个谋杀罪,连裴少俊的死都赖在了阿青的头上。
把手上那纸诉状捏得撕拉作响,林星轮下意识瞪了一眼这个太守,把对方看的面色一骇;
林星轮反应过来这并不是对方的错,相反张栋之匆忙赶来告诉他这件事,反而给予了他们极大帮助,不至于到升堂的时候才被打个措手不及。
对张栋之拱拱手,林星轮抱歉的对他说道:
“太守勿怪,刚才是我失礼,多谢太守来此相告。”
张栋之听到林星轮诚心致歉才放下心来,擦擦额上被吓出的冷汗,回礼道:
“不敢,三皇子殿下,您还是早做些准备,诉状也写到您包庇那位阿青姑娘,这案子要是开堂了对您的名誉也是有损的。”
林星轮站起身来,把诉状还给张栋之,同时对他弯腰行了个礼;
“三皇子殿下您这是做什么?!老臣受不起啊!”
张栋之惶恐的站起来,忙扶起林星轮,林星轮起身后抓着张栋之的衣袖拜托道:
“太守大人,可否把这案子按下几日,我会私下与王尚书会晤。”
张栋之一脸为难,但看到这个皇子满脸的恳求之色,还有刚才他纡尊行礼的那份真诚;
这个平京太守心一横,倒不如卖这个皇子一个人情,说不定日后会有意外的回报,于是便应承了下来。
“三皇子殿下,我尽力将此案延后,只是您要尽快让王尚书撤案,不然闹成大案的话怕是皇家也要蒙羞啊!”
知道这是张栋之能做到的极限,林星轮再向他道个谢后就派人将他送出了府,自己赶忙回到竹楼告诉阿青这个消息。
与此同时钺王府上也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听到仆从说王尚书上门拜访,钺王思虑了一会,便叫人来伺候他更衣;
把常服脱下,换上一件全黑的亲王服,戴上高冠后,钺王才到厅中见了王尚书。
“钺王殿下,别来无恙。”
王尚书微微俯身向钺王行了礼,钺王摆摆手,请他坐了下来。
“尚书大人,这么晚了来府中有何要事吗?”
说起来这王尚书只有在他开府大典的时候来过他的王府中,其余时候都是钺王登门造访这个朝中大员。
王尚书沉吟片刻,在椅子上对钺王拱拱手,道谢道:
“多谢钺王殿下白日为小女解围。”
原来是为这件事啊,钺王理解的笑笑,轻松说道‘:
“这算得什么,婉儿平日一口一个哥哥的叫我,我自然要护着她了。”
王尚书不敢应下这个亲;
“那都是小女无知,僭越之罪还请钺王殿下勿怪。”
钺王笑笑,等着王尚书的下文,他不信这个老狐狸上门来就是为了道个谢的。
“还有一事,老臣想告于钺王殿下。”
“请讲。”
王尚书语气突然变得义愤填膺起来,把王婉儿对他说的事情原委都原封不动的告诉了钺王。
对天拱拱手,王尚书不忿的说道:
“此事无论于情于理,都是我家小女受了天大的委屈,不仅八抬大轿嫁过去的夫君被一个莫名的女子拐走,现在更是身死不明!”
“偏生这女子还嚣张异常,对我女的询问置之不理,甚至反辱之,我王家虽不是什么名门世家,但也数代耕读传家,实在受不得这份屈辱!”
“我已经将那女子一纸状书告到了平京太守处,一切自有法度为我王家做主。”
话头一转,王尚书说出口了此次来钺王府的目的。
“只是,那女子背后似有三皇子殿下撑腰,相信三皇子也是被此妖女蒙蔽,但毕竟牵扯皇家,我作为臣子不好与皇子对峙,所以希望来日上堂后能请钺王殿下替我主持公道。”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钺王笑吟吟的看着王尚书,脑袋里也立刻开始权衡这件事对自己的利弊;
若是自己应下了,那就等于和林星轮彻底对上,但他也从来都没有瞧得起这个三弟过,所以这点对他并无什么损害;
而且看这王尚书的意思,只要自己答应了,那他可就彻底算是自己这一党了;
一个在朝内经营多年的礼部尚书对他有多大的助益,钺王哪里舍得放过。
“这是自然。”
两人对视一眼,在无言中达成了合作。
王尚书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便也不再逗留,由仆人带着离了钺王府,而钺王则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个王尚书往日一向是持作壁上观的态度,不亲近任何一个皇子;
所以自己只能从他女儿身上下手,但也一直没得到他的支持,但今天这人却自己主动送上门投靠于他,还真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想到那个声音对他说的要送他一份见面礼的话,钺王眉毛一挑。
说的莫不就是这个吧?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上门相会
“我被告了?”
阿青刚刚吃完饭正在漱口,听到林星轮火急火燎的回来告诉她这个消息,一惊之下口中的漱口水就被她直接吞了下去。
“行呀,青丫头,才来平京两天就要出风头啦!”
反观老欧则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问林星轮阿青是被告了什么罪。
林星轮有些难以启齿,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见老欧和阿青都还在直盯着他,知道糊弄不过去的林星轮只能闭眼大吼一声:
“阿青被告了通奸和谋杀!”
“什么?!我阿姐和谁通奸了?!”
三人齐齐看向楼梯口的方向,刚睡醒的阿花一走下来,就听到自己阿姐被人告了这样的罪名,一时脸上的表情几近崩溃。
好不容易把阿花安抚下来,众人围在桌子前商讨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老欧看到这两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觉得他们太小题大做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爱告就告呗,还真能抓了阿青不成?”
“还真…不一定…”
林星轮说道上次父皇召集朝中重臣会晤的时候他正好回来,原本想退出殿去,但父皇却叫他也留下来听听;
那天父皇下了一个命令,要重编律法,同时要加强法制,犯了定朝法典之人,无论是谁,绝不放过!
“绝不放过?那让他来抓抓我试试?”
老欧嗤之以鼻,但林星轮苦笑着说:
“师父,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阿青现在还是白身,而且确实与裴少俊的死有关,如果真的开堂了,哪怕是百口也莫辩了,你要让阿青日后以逃犯的身份过日子不成?”
“我不要!”
看了一眼满脸不情愿的阿花,老欧也只能闷闷坐下来;
觉得自己一个护国剑圣居然被拘住了,实在不痛快,一气之下放出了狠话。
“干脆杀到他尚书府去,逼他撤了状书!”
阿青摇摇头,说这对王婉儿不公平;
“虽然在我看来,裴少俊和李千金才是真正的夫妻,但王婉儿确实也缺了一个交代,此事还是我自己来解决吧。”
林星轮看向阿青的眼中满是担忧,白天王婉儿那幅疯狂的样子,真的会听她解释吗?
在裴府内,王婉儿的房间已经被收拾干净;
王夫人担心女儿情绪还不稳定,今晚便也不离去,陪在女儿身边。
“婉儿,你莫担心,你父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王夫人脸上表情满是气氛,听到自家女儿被这样欺负,她也是又急又气;
从女儿选了裴少俊为夫时她就觉得不满意,这样的小门小户哪里配得上王家的门楣;
只是听女儿说这样的男子更好掌控,她也就捏着鼻子同意了,想着女儿开心就好。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杀千刀的裴少俊居然不知感恩,还跟一个野女人跑了
听女儿说现在还死了!
他要死就去死他的,干嘛牵连她的女儿,现在她的乖女不过青春年华,白白做了一个寡妇,何等的委屈!
王夫人从裴少俊骂到阿青,再从阿青骂回到裴少俊的父母,认为全都是这群贱民不知好歹,误了自己女儿的锦绣前程。
而王婉儿则就在一旁呆呆坐着,看着前方,什么话也不说。
王夫人骂渴了,倒了一杯水润润口,见到女儿这副痴呆模样无比心疼;
握住她的手,更是吓到,怎会如此冰凉?!
“婉儿,你一晚上没吃东西了,娘去给你煮点东西吃吧,啊?”
王婉儿痴痴地回答道:
“娘,我不饿。”
“怎么会不饿呢,娘去给你熬碗甜粥。”
王夫人试了试眼角的泪珠,就从椅子上站起;
走出房门后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王婉儿,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叫人来陪女儿,但想想让女儿一个人静静也好,便把门关好就走去东厨。
王夫人刚走,王婉儿房间里被昏黄灯光照亮的窗纸上就浮现了一个人影;
王婉儿盯着那个人影,疑惑地想道;
娘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门轻轻吱啦一声打开,但走进来的并不是王夫人;
一个影子被灯光打在墙上,腰间还有一道长长的剑影。
“你来干嘛?!”
王婉儿的脸色一下变的冰冷无比,眼中满是仇恨。
来人正是阿青;
阿青自顾自的坐到了王夫人刚才坐的那张椅子上,与王婉儿并立而坐。
“白天有些话没说清楚,想跟你解释一下。”
王婉儿冷冷的看着阿青,厉声问道:
“你怎么进来的?!”
想到阿青在茶楼里那腾空而起的本事,王婉儿冷笑连连;
“做荡妇还不够,还要做翻墙的毛贼吗?”
其实也不是第一次翻她家的墙了…
阿青咳嗽两声缓解自己的尴尬,轻声对王婉儿道:
“首先,我没有勾引裴少俊,我只是把他带走了。”
王婉儿直勾勾盯着阿青,眼神里分明在说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其次,裴少俊不是我杀的,他是自杀,虽然是…比较特别的方式。”
王婉儿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剑,在思考要是她现在开口喊人的话,这个女贼会不会把她一剑砍了,思虑再三她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
既然她想聊,那自己就陪她聊。
“我夫君的尸首在哪?”
“长恨崖下。”
王婉儿的柳眉紧颦,她知道这个地方;
长恨崖离平京足有数千里之远,裴少俊怎么可能在几天之内就到了那个地方?
觉得阿青是在扯谎,王婉儿看向她的眼神越发冰冷。
而阿青觉得王婉儿现在的情况也很奇怪,阿青对人的情绪很敏锐,可以感觉到王婉儿看向她的眼中满是恨意,但却没了其他情绪;
白日那时王婉儿虽然很疯狂,但可以明显看出她的眼中还有别的七情六欲,如今的王婉儿却更像是一个被恨意牵动着的木偶。
“我可以带你去看裴少俊的墓地,只占用你一天的时间。”
“不用。”
王婉儿冷冷回应道,她一点也不在乎裴少俊是死是活,她现在只有对阿青满腔的恨意;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子,她原本顺遂的人生才落到如此。
恨念一起,王婉儿竟控制不住自己,扭曲着面孔直往阿青的脖子上掐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封赏到了
王婉儿的手还没碰到阿青的脖子,肩膀处就被阿青的剑柄不轻不重的击了一下,把她打回到椅子上。
王婉儿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因为肩上的疼痛发出声音;
而阿青却从旁边闪到她的面前,一把抓住她覆在肩膀上的手,死死捏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弹。
“你要干嘛?!”
王婉儿瞪着离自己不过咫尺的阿青,胸口因为感到愤恨和屈辱开始快速起伏。
阿青并没有看她,只是在专心感受这个女子身上发出来的气息;
她觉得王婉儿实在有些反常,各种行为举动都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该做出的。
再联想到有修士在暗中窥视她,阿青第一反应就是拜月教徒在背后作祟。
闭上眼睛,剑心睁眼!
王婉儿的恨意就如河流一样倾泻到剑心身上,阿青的剑心坦然面对流淌在身周的恨意,同时细细探查王婉儿身上有没有拜月教徒留下的气息。
王婉儿的手腕都被捏红了阿青才睁开眼;
她没找到拜月教徒的痕迹。
对上王婉儿的眼睛,那份恨意是如此深刻,似乎这个世上除了恨她再没有其他更重要的事了;
阿青微眯了下眼,她还是觉得事情透着古怪;
松开王婉儿的手,阿青知道今天这场私下会晤是谈崩了;
站起身来,俯视着王婉儿,阿青轻声道:
“你可以去查查李千金和裴少俊的关系。”
说完阿青就快步从王婉儿的房间离开,在阿青离开后片刻功夫,王婉儿的母亲就端着一碗甜粥走了进来;
把盛着甜粥的碗端到自己女儿面前,王夫人坐下后觉得有些奇怪,用手摸了摸椅面,发现竟然还是温热的。
“刚才有人来吗?”
王夫人疑惑地问自己女儿;
而王婉儿觉得阿青也没留下什么痕迹,更没伤了她,告诉自己母亲只会徒增她的担心,所以只是摇摇头。
感受到肩膀处还隐隐传出的胀痛乎因为这份疼痛王婉儿感觉脑袋似乎清楚了一些,也开始思考阿青刚才说的那些话;
虽然仍觉得阿青就是罪魁祸首,但王婉儿还是暗暗记住了李千金这个名字,决定明日查问下裴家的那些老仆。
在竹楼里林星轮还在厅内焦急地等着阿青回来,阿花则是已经被老欧带上了楼。
听到桥上传来的吱啦声,林星轮连忙跑到门口,看到的果然是满脸思索之色的阿青;
赶忙把一件大氅披在只穿着单薄青衣的阿青身上,两人回到了厅内坐下。
给阿青倒了一杯热茶,林星轮问她:
“王婉儿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阿青喝了一口茶,摇摇头,对林星轮说出了她觉得奇怪的地方;
林星轮却觉得王婉儿这样再正常不过。
“阿青,这种养在深闺的官宦贵女都是这样,自私自利,觉得全天下都欠了自己一般,你带走裴少俊凭白让她背了一个寡妇的名声,你说她能不恨你吗?”
林星轮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边喝边想自己明天要不要进宫去求一求母后,让她出面摆平这件事,反正阿青是绝对不能被当成罪犯押上公堂的。
阿青看到林星轮也不过穿着一身常服,还一直大开着门等自己,心中过意不去;
把身上的大氅脱下盖到了林星轮的身上,拍拍他的肩膀。
“我先上楼了,你也早点去歇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林星轮还有点愣愣的,等到阿青消失在楼梯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
小心翼翼地凑近大氅的领口嗅了嗅,闻到心上人身上那股独特的清香后林星轮嘴角不自觉咧了开来;
把大氅脱下搂在怀中,他就抱着大氅往院内自己的屋子走去,同时还决定这件大氅再也不能穿了,也要和下人交代谁也不准洗;
他要把它放好藏起来,让这件大氅上永远保留住阿青的味道。
隔日,林星轮醒来匆匆洗漱后就到了竹楼,正好这时阿青和阿花已经在吃早饭,他就顺势坐了下来,和她们一并吃起来;
突然觉得阿青的身边少了点什么,林星轮奇怪的问道:
“最近怎么都没看到彭莒了?”
阿青朝楼上看了看,自从他们在这栋竹楼中安顿下来后,彭莒就一直在房间里趴着;
有着上古妖兽之身的他也不用进食,于是整天一动不动,更不会主动跟自己搭话,只有自己用意念问他问题的时候他才会回应。
“可能是妖兽也要冬眠吧。”
阿青听到林星轮这个荒谬的说法,觉得实在离谱,而阿花更是满脸鄙夷的揭穿了他。
“星轮哥哥,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哦!”
“小鬼头!”
林星轮笑着勾了一下阿花的鼻子,这时仆从又拿进来两张拜帖;
林星轮接过一看,大喜的叫快请他们进来。
“是谁啊?”
阿青见林星轮这副激动的样子,也好奇了起来;
而正准备去前厅会客的林星轮笑着跟阿青解释道:
“是清川和景佑,清川你昨天刚刚见过了,他们都是与我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玩伴,但自从我跟师父远游后就很久没见过他们了,也是着实想念的很。”
“那干脆叫他们来这里一聚吧。”
阿青觉得这栋竹楼是林星轮府中最特别的地方,既然是招待挚友,那自然应该邀请他们到最好的地方相会。
“可这栋竹楼是为你…”
阿青打断了林星轮的话,她知道他在犹豫什么。
“这可是你的府邸。”
见到阿青真的不在意,林星轮便也不再拘束,跟仆从说请客人到竹楼来;
自己就和阿青在楼中等着。
过了大概两刻钟的时间,翘首以盼的林星轮看到了桥上远远走来四个人影;
除了前头引路的仆从,上门拜访的清川景佑外,还有个人是谁?
等这一行人到了林星轮眼前,他才认出多出的那个人居然是自己父皇身边的大太监霖生。
“霖总管,你怎么来了?”
这个霖生从父皇在潜邸的时候就一直伺候左右,是父皇身边最亲近的宦官,林星轮也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
但霖生这次要找的人却不是林星轮,他满脸笑意的转向阿青,对她贺喜道:
“阿青姑娘,大喜啊!我是来给你赐赏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观星女官
阿青眨巴一下眼睛,她都忘了自己还有封赏这件事了;
霖生从袖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正色对阿青说道:
“阿青姑娘,接旨吧。”
众人纷纷看向阿青,同时让到两边,为她让出跪接圣旨的地方;
但阿青走上前奉接圣旨的方式却让他们都瞪大了眼睛。
“阿青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霖生活了这几十年,跟着皇帝也算是各种大场面都见过,但像现在这样的情况还真是头一次见。
只见阿青走到他的面前,也不跪下,只是伸出自己的双手,好像是要让霖生把圣旨递到她的手上一般。
“阿青,要跪接圣旨。”
在一旁的林星轮以为是阿青不懂规矩,就小声提醒她道;
阿青听到后看了他一眼,但还是没跪下;
犹豫了一下,她谨慎地问霖生道:
“可以就这样接圣旨吗?”
霖生苦笑的回答她:
“阿青姑娘,没有这样的规矩。”
接下来更让林星轮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阿青干脆连手掌都收回来,轻轻摇摇头,说道:
“那我不接了,这封赏我不要了。”
这圣旨还你想接就接,想不接就不接的?
在场的众人觉得自己都被刷新了三观,就在场面一度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慵懒的声音从水榭台外响起;
“不想跪就不跪,反正圣旨也只是一封好看点的信函罢了。”
霖生先把圣旨收回了袖中,向着那个声音的方向行了个礼。
“老奴霖生见过护国剑圣。”
陈清川和冯景佑才知道这背对着他们钓鱼的居然是定朝活着的传奇——护国剑圣;
赶忙也弯腰抱拳行礼道:
“清川,见过护国剑圣。”
“小霖子,你说呢?”
霖生知道剑圣的意思,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剑圣您都这么说了,就这么办吧。”
把圣旨从袖中再拿出,对阿青示意伸出手来接过;
把圣旨放到阿青的手上后,霖生退到一边,让阿青自己举着圣旨看一遍。
阿青抽开圣旨上的黄绳,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抓住了其中的几个关键词。
‘黄金百两;’
‘宅院一座;’
‘特封观星使;’
前面两个阿青都能够理解是什么意思,同时还暗喜到这皇帝还挺大方的;
但这最后一句她就有点不明所以了。
“特封我为观星使?是什么意思?”
阿青直接对在一旁等候的霖生问道,霖生听到后面上的笑意更浓,再对阿青道喜:
“恭喜观星使,贺喜观星使。”
见这个太监只会恭贺自己,也不解释一下,阿青只能把视线转到了林星轮的面上;
而林星轮明显听到这个封赏更加震惊,一时和阿青呆呆的相互看着,说不出话来。
阿青举了举手里的圣旨,示意他快点给自己解释一下。
林星轮回过神来,上前接过阿青手上的圣旨,转身问霖生:
“霖总管,这可有弄错?”
“金口玉言,绝无虚言。”
听霖生又确认了一遍,林星轮心中的震惊渐渐被狂喜取代,装模作样的对阿青行了个礼。
“这里见过观星使大人了。”
“喂,到底什么意思啦。”
林星轮嬉笑的回答道:
“还能什么意思,你被阿花说中了,当了大官啦!”
啊?
阿青听到自己当官后瞬间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当官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林星轮继续解释道:
“观星使是正七品的官职,隶属于钦天监,也是我朝少有的女官之职,阿青你现在是如假包换的官身啦!”
看到现场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霖生觉得自己该告辞了;
远远地跟剑圣行礼后,霖生就跟林星轮说他要回宫了。
“总管不多留留?星轮还想请你喝酒呢。”
“不了不了,老奴宫中还有琐事,等哪日三皇子殿下回宫,老奴自当奉陪。”
听霖生这样讲,林星轮也不强留,便叫仆从送他出去,自己也陪他走到了竹桥口。
临走前霖生提醒林星轮道:
“三皇子殿下,您在封王前可一定要回宫一趟啊,皇后娘娘念着您呢!”
林星轮摸摸自己的后脑扫,对霖生做了个鬼脸,说自己知道了。
霖生无奈的笑笑就转身走了。
而林星轮则还没从阿青封官的兴奋劲里出来,赶忙重新跑回了竹楼内。
尽管林星轮解释了一番,但阿青还是觉得自己云里雾里的;
这观星使是干嘛的,她能干嘛...
不过比起这个观星使,阿青还有一个更关心的事情,把林星轮拉到角落里,对他窃窃私语道:
“星轮啊,那个圣旨上面还写了有院宅一座,黄金百两,我怎么没看到啊?”
看到阿青这一副财迷的样子,林星轮简直哭笑不得;
不关心官职,居然关心起了黄白之物,简直算是捡芝麻丢西瓜了!
“不用担心,霖主管只是来宣旨,事后自然会派人把那座院子的院契和黄金给你抬过来,还有你的官服,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官身代表了什么啊?!”
看到阿青听他说会把黄金抬到她面前时,眼睛都在噌噌发亮,林星轮才意识到阿青压根就不在意那个观星使的职位。
阿青表示自己连那个是干什么的都不清楚,更不知道代表什么了。
林星轮还想跟她深入解释一下,但被凉在一边的客人可就不乐意了。
“三皇子殿下,这还站着两个大活人呢。”
林星轮忙回过头,跟阿青说晚上再慢慢跟她讲,就跟两个竹马开起了玩笑;
“清川,景佑,你们俩还真是福星,一来就带来了这么大的好消息!”
“那你今天是不是要请我们不醉不归啊?”
景佑对林星轮打趣道:
“听说你从皇上那里偷了鱼儿醉,可不能对福星小气啊,不能福气会跑没的!”
林星轮正想一口应承下来,突然想到两瓶全都被喝光了;、
只能嘿嘿了两声,两手一摊,表示全没了。
“没了!谁喝的?!”
景佑不仅表情夸张,声音也大到连水榭台上都能一清二楚。
“我喝的,怎么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测运备礼
苏景佑顿时面色一紧;吐了吐舌头,确定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朝后拱拱手,苏景佑高声回应道:
“没怎么没怎么,剑圣大人喝得好,喝得妙!”
“这鱼儿醉能进到剑圣大人的口中是它天大的福气啊!”
看到苏景佑这一幅狗腿的样子,阿青觉得他和闷闷的陈清川简直就是两种人,也不知道他们如何一起长大的。
“哼,油嘴滑舌的小子。”
老欧收起了鱼竿,戴着斗笠走进屋内;
苏景佑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就把头垂下。
原来护国剑圣长这样啊,看上去就像个普通老头嘛…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不就一个七品观星使,那么激动干嘛?!”
老欧一进来又给了林星轮的脑门一下,然后转向阿青道:
“你也别有什么负担,观星使本来就没什么实权,更多时候只是代表着一份荣誉,你放心去任职就是了。”
阿青点点头;
老欧哼哼两声后就从走出了竹楼,为了避免这些小辈看到他拘谨,他干脆把地方让了出来。
等到老欧彻底没了人影,苏景佑又恢复了那幅活泼的样子;
满脸笑意的走到林星轮和阿青面前,对着林星轮挤眉弄眼一番,语气轻佻的说道:
“星轮,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这位新晋的观星使大人?”
林星轮听出他有所误会,也赶忙给他比了个眼神,让他注意点分寸。
“这是阿青,是我师伯的传人,她是阿花,是阿青的阿妹。”
转过头来对阿青再次介绍他儿时的两位玩伴;
“他是陈清川,你昨天见过了,然后这个嘴上没把门的叫景佑,是苏家的独子。”
“谁嘴上没把门了!我嘴可严了!”
苏景佑对林星轮对他的评价很不满,但抱怨完后立马将自己的目标转向了阿青;
细细观察了一下阿青,夸奖道:
“观星使大人,你长得真俊!怕是钦天监里的女官都有压力咯~”
“得了得了,你见到哪一个姑娘不是说这种话的,阿青才不会受你蒙骗。”
见林星轮一直替阿青说话,一开始就觉得他们两个有鬼的苏景佑围着他们转了起来,狭促的问道:
“你怎么老是替人家说话啊,你是阿青姑娘谁啊?”
林星轮顿时语塞,梗着脖子硬说道:
“我能是谁,我当然算是阿青的师兄啦!”
“哎呦,还是师兄妹的禁忌之恋,哎呀!”
苏景佑一时又口不择言起来,被说得耳朵根都红起来的林星轮也不客气,开始追着苏景佑打起来。
“我错了!我错了!”
两人大闹了好一会,从厅内跑到水榭,再从水榭跑回来;
苏景佑跑得实在累了就躲到阿青的身后。
“你看人家阿青姑娘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大男人急什么!”
阿青向后瞥了这个刚认识的男子一眼,她还从来没有和一个陌生人距离这么近过;
但她能感受到这个男子保留的那份少年心性,所以她并不反感苏景佑。
林星轮面上还有羞怒之色,探头想要揪出苏景佑,但却和阿青对上了眼;
看到阿青不掺任何杂念的清澈双眼,林星轮连忙躲避,脸色的羞色更深;
陈清川见林星轮真的有些尴尬,赶忙插话进来:
“景佑,说你嘴上没把门还不认,男女之事,哪里是能拿来开玩笑的!”
苏景佑在阿青身后瘪了瘪嘴,自己也就随口一说;
但把场面弄尴尬的是他,他也干脆的道歉道:
“是我不对,不该开这个玩笑。”
“没事,坐呀,我们坐下来说话。”
林星轮见阿青真的不介意苏景佑的调侃,便也微微放下心来,让大家都先坐下来。
“星轮哥哥,观星使是干嘛的呀?”
一坐下来阿花就立马开口问道;
她比自己阿姐还更在乎这个官职,才十岁的小脑瓜里已经在想如何光耀门楣了。
“啊,观星使…观星使是…”
林星轮不断回想观星使的职责,但他好像从来没有关心过这是干嘛的,只知道有这么个职位而已。
“观星使的最主要的职责就是观星测运。”
陈清川替林星轮回答道:
“钦天监由我朝新立,建国伊始就一直存在,太祖坚信星轨能测运,国运也在诸天星图之内,因此便钦点观星使,观星测运。”
“观星使若是发现星象有何大变,便要立刻上报,不过,建朝百年,也没有什么重大的星象发生过。”
“当今皇上继位后,钦天监又被赋予了一项职能,便是备礼,皇上认为大礼盛典的布置也应该符合星象,方能万无一失。”
“所以任一大礼都需要钦天监与礼部共同协作,这就是观星使的大概职能了,阿青姑娘。”
备礼?
阿青脱口而出问道:
“那大朝会呢?”
陈清川惊讶于不知道观星使的阿青居然会知道大朝会,他点点头。
“大朝会乃是百年盛事,自然也需要钦天监和礼部共同备礼。”
阿青放在桌下的手慢慢握紧了起来,她垂下眼皮,避免让其他人看到她眼中露出的寒光;
若是如此的话,那这观星使她就真的义不容辞了。
“阿青,如此喜事应该开宴啊!”
苏景佑见林星轮比阿青这个当事人还高兴,出言提醒他道:
“星轮,你也别说人家,你的封王大典才是当前最紧要的事吧,筹备的如何了?”
提起这个烦心事,林星轮的脸顿时苦了下来。
“别提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还要叫我去学那些礼节,也太麻烦了吧…”
陈清川和苏景佑对视一眼,齐齐开口问道:
“你自己都没插手吗?”
趴到桌子上的林星轮摇摇头;
“母后说她会帮我备好的。”
陈清川和苏景佑了然的点点头,他们都忘了面前这个皇子其实才是定朝皇室最尊贵的嫡子;
就算之前都像个透明人一般,但人家的母亲可是货真价实的皇后,以皇后的权柄,自然不用林星轮来操心。
几人还在寒暄的时候,仆从又从小桥处碎步进了竹楼内,对着林星轮行了个礼,跟他通报道:
“殿下,宫里有东西送到府上来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逼上公堂
“尚书大人,您、您这是?”
张栋之看到带着人大步走进他厅堂的王尚书,忙放下手中正在撰写的公文,起身迎接他;
同时也在心中暗感不妙,这尊瘟神跑到他这座小庙准没好事。
王尚书面无表情的进来,劈头就给了张栋之一个申饬;
“张太守,你最近办事很拖沓呀!”
张栋之听到这话心中惶恐,忙为自己分辨道:
“尚书大人明鉴,下官多年坚守太守职责,绝不敢有渎职之心啊!”
王尚书哼了一声,走到堂内上座的椅子上坐下,反而留张栋之像犯人一样在底下站着。
看了不安的张栋之一会,王尚书才悠悠说道:
“那为何本官昨日递了一件大案的诉状,你到今天都还不去缉拿犯人啊?!钺王殿下也对这桩案子关心的紧呢!”
大案?
张栋之稍一思虑就知道王尚书说的是昨天那个麻烦的诉状;
可这件事怎么会钺王也插手进来?
抬头看了一眼王尚书脸上不知阴晴的表情,张栋之的心中更加惊疑不定;
昨晚自己还只是猜测王尚书可能入了钺王一党,今天听王尚书这样说,就将那份怀疑变成了铁上钉钉的事实。
实在不想扯入钺王和三皇子之争的张栋之心中更加着难,对王尚书拱拱手,勉强解释道:
“这件案子下官看了,案情颇为严重,但其中有不少疑窦,因此下官想调查清楚再拿人,免得冤了好人。”
调查清楚?
我看你是想拖时间吧。
王尚书把张栋之的想法摸得一清二楚,他无非是不想扯入这件案子里,想拖到林星轮用各种方式让他撤诉,私下解决。
这样事情既不用闹大,张栋之也能独善其身。
不愿让他如愿的王尚书一拍案上的惊堂木,对张栋之呵斥道:
“查案把人抓到堂上查问不是更容易查出吗?!你如此懈怠,要是让疑犯跑了怎么办?我看你是这个太守当的太随便了!”
王尚书的最后一句话可以算是极为严重的申斥;
张栋之被惊堂木一吓,也有点惊慌,虽然他答应了林星轮尽量帮他拖延,但如今这局面却已经超出他掌控范围了。
“下官现在就派人缉拿犯人!”
被逼迫的张栋之想着先口头应和下这个王尚书,再派人去给林星轮通报消息,至少再拖延一日也好;
但这王尚书并不起身,反而向后一靠,靠到了椅背上。
“那本官就在这等着太守将犯人缉拿归案了。”
王尚书也未免太过专断独行了!
张栋之被逼的心中冒起了一股火,原本平京的法度之事该有他来裁决,这王尚书利用自己的职权上门来逼他也就算了,如今还公然插手他办案。
完全没有将他这个平京太守放在眼里!
吸了口气,张栋之安慰自己他很快就要致仕,没必要和一个风头正盛的权官撕破脸;
同时也在心中跟林星轮暗暗说声抱歉,便派人去林星轮府上拿人了。
林星轮听到有东西从宫中送到他府上来,便问道:
“什么东西送上门了?”
“似乎是阿青姑娘的封赏。”
这下不用林星轮吩咐,阿青连忙开口道:
“快拿进来,算了,还是我自己去拿。”
说着就从椅子上站起要去拿自己的百两黄金;
林星轮连忙把她又拉了回来,按到椅子上。
“都做官了还一副财迷的样子,不丢人啊?”
阿青不解的看着林星轮,喜欢银子有什么好丢人的;
哪里用不到银子嘛,自己还要给阿花攒嫁妆呢!
叫阿青乖乖等着,林星轮叫仆从把赏赐都抬到竹楼来。
仆从不过刚走,阿青阿花两姐妹就走到门口翘首以旁起来,惹得陈清川和苏景佑都觉得有些好笑;
苏景佑不知道阿青的身份,便问林星轮道:
“这是哪家的贵女啊,还挺接地气,一点也不矫揉造作。”
林星轮沉吟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阿青的特殊身份,反而是陈清川提醒苏景佑,说阿青大概是隐世大族的贵女,不方便透露自己门楣,叫他不要那么多嘴了。
在两人猜测阿青身份的时候,仆从也把赏赐给阿青的封赏拿到了竹楼里;
将一个大盒子放到桌面上,大盒子上还放着一个小盒子,小盒子下面压着一张包好的黄布。
阿青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大盒子,把上面的两个东西都先拿起,打开盒子上的扣子,向上一翻,一阵明晃晃的颜色就映入阿青的眼中。
“哇,阿姐,好多金子啊!”
小财迷阿花眼中也冒出了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金元宝,就往嘴里啃;
拿出来一看,一排整齐的小牙印印在了金元宝的身上。
“阿姐阿姐!是真金!”
阿花这句稚语引得其他三人哭笑不得,不然还会赏给你假的不成?
阿花激动地扯着阿青的衣袖,同时就想把那枚金元宝塞进自己怀里,但才一眨眼,那金元宝又到了阿青的手上。
“要存着,不能乱用!”
见到阿姐把那枚金元宝又放回到盒子里,阿花有些闷闷的,但很快她就对另外两样东西起了兴趣;
拿起那封黄布包着的东西,就要拆开来看。
苏景佑见阿青脸上第一次有了笑意,便对她调侃道:
“观星使家财颇丰啊,是不是该请客啦?”
阿青笑着点点头,但阿花却不乐意道:
“你谁啊,又不认识干嘛请你吃饭啊?”
苏景佑也不恼,跟阿花逗趣道:
“现在不就认识了吗,我知道你是阿花妹妹,你也知道我叫景佑哥哥,我们都是朋友了呀!”
阿花白了苏景佑一眼,不理这个自称是她哥哥的厚脸皮男子;
把两张黄纸从黄布里抽了出来,一眼就看到硕大的房契二字,再慢慢向下看个详细,阿花又叫道:
“阿姐,院子!我们有院子啦!”
阿青接过房契,在其下的另一张纸是地契,上面写了是一座三进的院子,也写了在哪条街上;
但阿青不知道这是哪里,便把房契地契都递给林星轮,问他这是在哪里。
苏景佑也凑到林星轮身边看了起来,看到那个院子的位置后哎呦了一声;
“嘿,这地段可真不赖!”
第一百七十八章 欺人太甚
霖生目光冷峻地盯着霆霓子,用长枪捣碎了他的残影,脚上一蹬高高跃起,长枪席卷卷动一股丝毫不逊色于霆霓子身上法力的势,直朝霆霓子而去。
霆霓子施法抵御,数道雷光闪动在两人之间,雷光闪动把所有人的脸色都照得苍白一片,不仅是凡人,在座修为稍微不够的修士此时也被霆霓子的惊雷惊到失魂,眼睛直瞪,面色呆滞。
这怎么可能?!
霆霓子越打越觉得不对劲,就算这个凡人入了武道,但此处地处繁华,天地之势稀少,他如何能够抵御的住自己的惊雷?
霆霓子把堪堪刺到自己面前的枪尖用雷法打了回去,转身浮到半空,双手掐诀就要释放天雷。
霖生身上的势也越打越烈,隐隐形成实质,如一位战神一般在霖生身后执枪对敌。
“够了。”
皇帝的声音插入两人之中,霖生听到皇帝的命令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收起了长枪,狠狠瞪了一眼霆霓子便转身回去。
霆霓子停住手上掐了一半的雷决,他也知若是在此处降下天雷,凡人定要死伤无数,届时他正一道难免被冠上一个滥杀无辜的恶名,实在不值当。
霆霓子缓缓落到地面,看到还坐在上座的皇帝虽然脸上的笑意已经淡去,但目光清明,分明也没被他的惊雷惊住神魂。
看来这皇帝身上的宝贝倒也不俗。
霆霓子看了一下四周,发现还清醒的山人面色都有些古怪。
尤其是那个不顺,那一副憋笑的表情似乎是在嘲笑他把好好的局面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如莽夫一般。
霆霓子把手背在身后,昂首睨视皇帝,等着这个人间皇帝的下言。
皇帝挺直身子,直视霆霓子,语气平静道:“这位正一道的山人,还请先把术法解开。”
不顺此时也打起了圆场“可不是,霆霓子前辈,你看你把小辈都吓坏了。”
不顺的徒弟此时已经倒在了不顺肩上,不顺就如一位慈师一般心疼的亲抚着自己徒弟的后背,霆霓子看到只觉得心中不屑,有什么师父自然就教出什么样的徒弟。
不顺似乎看出了霆霓子眼中的意思,眼神滋溜一转,就转到了正一道座位的位置。
霆霓子看不顺这幅古里古怪的样子心中就觉得不舒服,转眼一瞧看到子灵现在居然也是一幅痴痴傻傻的样子,顿时一股怒火冒上了天灵盖。
这不学无术的逆徒!
连自己徒弟都中招,霆霓子也无话可说,眼睛一闭就将惊雷之术解开。
场内的众人慢慢恢复了五感,但耳中的嗡嗡声还是久久不能散去。
皇帝敲了两下桌子,再问道:“这位山人,朕还不知道该称呼你什么。”
霆霓子随口报上家门“正一道掌教,霆霓子。”
皇帝哦了一声,再对霆霓子道:“霆霓子山人,还请你把刚才没说完的话再说一遍,朕不是很清楚。”
站在皇帝身边的霖生皱了下眉,凑近皇帝耳边劝道:“皇上,您不用和这老贼废话,待老奴把他狗头斩下,看还有没有不长眼的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皇帝听到霖生这类似土匪的话忍不住嘴角抽动一下,转头对霖生道:“不妨,且听他说说再决定如何处置,倒是你,怎么又原形毕露了,这几十年的修身养性看来作了无用功嘛。”
霖生被皇帝揶揄一句脸色都涨红起来,只能直起身子退后半步,站在皇帝身后守护。
霖生的话自然逃不出霆霓子的耳朵,听自己被骂成老贼,连头都变成狗头要被斩下,就算霆霓子活了近千年也恨不得立马上前撕了这个凡人的臭嘴。
但刚才打了一轮霆霓子也知道了那个凡人并不简单,再无谓的打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丢人。
霆霓子决定先把这口气咽下,日后自然有算账的时候。
霆霓子见众人已经恢复了神智,便开口道:“老道再说一遍,从今天起废除人间戒,从此山人出入人间不再受你们凡人皇朝限制!”
不顺频频对霆霓子打眼神,但对方始终对他视若无睹,见霆霓子还是把最终的意图就这么直白的说出,不顺只能心中暗叹这个老东西真的千年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等霆霓子继续说下去,不顺自己就站起身来安抚已经开始敌视他们的众人。
“莫急,莫急,霆霓子前辈说的并不尽实,或许霆霓子前辈误会了吾等之前的意思,吾等绝不是要与皇帝陛下抢夺权柄。”
不顺盯着皇帝轻声解释,他早就看出这个皇帝并不是个花架子,整个朝廷都牢牢掌控在他的手中。
皇帝面上没什么惊慌的神态,对不顺淡淡道:“请讲。”
不顺对皇帝行了个礼,继续道:“吾等并不是要废除人间戒,只是想稍做些修改。”
“自人间戒创立,山人便与人间分隔开来,这并不是坏事,万年间山人与凡人一直相安无事,这也是有目共睹的。”
“但…”
不顺语气变得低沉。
“皇帝陛下有所不知,千年前的那场大变后,山人之间的后生力量越来越少,甚至一年都收不了一个有法力种子的门徒,若是再这样发展下去,等吾等兵解,怕是天下再无山人了!”
不顺目光灼灼看着皇帝“因此吾等想要与皇帝陛下商议,稍稍修改人间戒,允许山人入世布道!广纳门徒!”
场内顿时肃静,大臣们彼此面面相觑,而所有暗星脸上都或多或少带上了一些怒色。
阿青站在捷彩妤身旁,她如今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捷彩妤身上此时也在压抑着一股杀意。
“欺人太甚…”
捷彩妤低头咬牙,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阿青转头看向她,不知捷彩妤为何突然失态。
“真的是欺人太甚啊!”
捷彩妤抬眼看向不顺,目中怒火若是能化为实行,足以把不顺烧成灰烬。
要不是不能坏了大业,捷彩妤现在哪怕以命相搏也要让这些该死的修士付出代价!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归你管
“尚书大人…这不太好吧,毕竟是个女儿家…”
张栋之知道自己如果动了刑,那个三皇子怕是把自己生吞活剥的心都有了,因此想再在两人之间周旋一番;
从王尚书相逼开始,张栋之就一直在脑海里苦思搪塞的借口,如今终于也被他找到了王尚书的一个疏漏。
“且《定律》也有规定,诉讼时苦主必要亲自在场,如今贵千金没来,这、这我也难做啊。”
“是嘛?”
听到这话王尚书就把头转向张栋之,眼中的神色严峻寒冷,可张栋之这时却丝毫不惧。
你用强权逼我执法,那我就按照律典里的条例办事,你又能奈我何?
把头靠近王尚书,张栋之提出了一个对双方都好的建议;
“王尚书,这事毕竟有碍小姐名声,不如就不要在公堂上让人看笑话,我等移驾后厅,在私下好好理个清楚便是。”
王尚书把头移开,冷声道:
“不用。”
对旁边的随从比了个眼神,那个随从就快步走出了衙门;
张栋之心中暗道不妙,伸长脖子向外看,果然看到那个随从又返身回来,而且后面跟着一个披着大氅的女子。
女子一迈入厅内就把头上的披帽掀开,阿青看了一眼,来人就是王婉儿。
“爹。”
王婉儿直直走到堂下,唤了王尚书一声后就转身对着阿青他们,那双满是仇恨的眼睛不看别人,只盯着阿青。
“张太守,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见王尚书居然如此坚决,哪怕是要牺牲自家的名声也要为难那个叫阿青的女子,张栋之暗暗叫苦,正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堂下又发出了一个女声。
“太守大人,不知可不可以让我与这位王姑娘对质一下?”
“当然!此案颇有疑点,被告也理应陈情!”
向张栋之点点头表示感谢,阿青就大步走到了王婉儿的面前,立定后阿青开口问道:
“你有去查李千金和裴少俊的关系吗?”
王婉儿的眼神一滞,随即冷声否认。
“没有,那与我何关。”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阿青还是捕捉到了王婉儿眼神的凝滞,她知道这个尚书之女不仅查了,而且查到了什么。
“你在说谎。”
“我干嘛要跟你扯谎!你别忘了今日被告上公堂的是你!”
王婉儿虽然言语凶狠,但越是如此,阿青越能感受到她语气中的心虚;
也不拆穿她,只是淡淡的说道:
“那你应该知道我和裴少俊什么关系都没有,更不存在勾引二字,你对我的诉讼完全是无稽之谈。”
王婉儿还是死死看着阿青,嘴唇紧抿,面色却比刚才苍白了几分。
她确实去查了,今天清早她就把随裴家高堂一起入京的家仆老人都一一叫来自己的房中查问,提到李千金这个名字的时候每个人都下意识想要闪躲;
不消半刻,她就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了真相。
原来这李千金并不是裴家给裴少俊买来的小妾或者是侍寝的丫头,而是裴少俊自己带回家的女子,更是因为这个女子和父母发生过数次争吵,起因都是为了裴少俊想娶这个李千金为妻。
更骇人听闻的是,裴少俊的父母居然为了摆脱李千金,哄骗她裴少俊将其抛弃,导致李千金投井自尽;
那天早上裴家的仆人都齐齐围聚在井口,也都看到了在井水里浮沉的那一抹红衣。
也正是这个原因,裴家父母才会把所有仆人都带来京城,并威逼利诱他们决不能把此事告诉任何人,特别是少爷裴少俊。
尽管这些仆人都有些不安,但看到裴家少爷做了官,还娶了尚书的嫡女,小院也搬到了大府,每个人也就渐渐遗忘掉了那个名为李千金的可怜女子,直至今日被逼问他们才勉强讲出当年的真相。
听仆人惶惶不安的说完这些往事,李千金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她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拆散别人姻缘的恶人;
尽管裴少俊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她,可是人家心中早有钟爱的女子,如此于情而言,她反而成了那个后来者。
可,那又如何?
李千金看着阿青的眼中仍旧满是仇恨。
就算她是后来者又如何,别说她不知情,就算她知道裴少俊有了心爱的人,她仍旧会设法嫁给他;
该是她的就只能是她的,所有想要抢走她东西的人,就该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那晚有人看到你在我家院中用妖邪手段拐走了我家夫君,就此下落不明,在我寻到你后,你还亲口告诉我裴少俊已经死了,你敢说我丈夫不是因你而死吗?!”
阿青默然,裴少俊确实因为她把他带到长恨崖才会丧命,若是他一生都不知道真相,至少可以平安活着。
“你说有人看到,那人呢?!你不要空口白牙就冤枉好人!”
在一旁的苏景佑看不过眼了,原本就看这个王婉儿不顺眼,脑子一热就替阿青仗义执言起来。
王婉儿一瞥苏景佑,面上更是冷笑连连。
“本事挺大啊,来平京才几天,男人就勾了一个又一个,你怕不是狐狸精修成人身的吧?”
讽刺完阿青,王婉儿转头看向张栋之;
“太守大人,若是需要宣人证的话,我家那个仆人现在也在衙门外等着,你尽管让他进来与这个罪女对证,看看她指不指得出有哪一句说错了,哪一桩冤了她!”
张栋之为难的看了看阿青,再把目光转向面色难看的三皇子,想着再拖延一些时间,就准备喊那个仆人进来。
“不用了。”
阿青淡然道:
“你说的没错,是我把裴少俊从裴府带走,裴少俊的死也确实跟我有关系。”
这不是认罪了吗?!
张栋之知道现在自己再拖延的话就是赤裸裸的袒护,只能心里暗叹一声,叫人进来拿下阿青。
“来人!拿罪犯!”
门外衙役应声鱼贯而入,拿着枷锁就要往阿青的脖子上套,但还没等他们靠近,林星轮就挡住了阿青的面前,同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锦囊高举在头顶。
“张太守,阿青可不归你管。”
第一百八十章 官身不拘
“三皇子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尚书在案首峻声问道,如今这个罪女已经认了罪,就算是林星轮贵为皇子也休想袒护她。
扫视了一眼面前的衙役,把他们都逼退几步后,林星轮才转回头来;
把那个盒子托在手中,对着王尚书道:
“意思就是你们审不了一位观星使。”
观星使?
王尚书眉头紧蹙,这里哪有什么观星使;
张栋之面上也满是疑惑,对一个衙役使了个眼神让他到三皇子身边,林星轮就把那个盒子放到了衙役的手上。
衙役把盒子呈到了张栋之的案前,张栋之看了一眼在自己身旁的王尚书,慢慢打开了盒子,一截墨黑色的印章就露了出来;
一看到这截印章的形状,王尚书眼中满是震惊,一把把印章拿到自己手上,将那枚印章托在手心细细查看,赫然就看到印章一面上刻着‘观星’二字,再把印章翻过来,底面的刻着四个篆字——测运国命。
确定这枚观星使官印的真假后,王尚书把官印还给了面上已经带上不满之色的张栋之,对林星轮沉声问道:
“三皇子殿下,我作为与钦天监关系最密切的礼部尚书,为何不知道钦天监多了一位女使?”
林星轮此时心中已经大定,镇定的回答道:
“这是早上刚送到府上的,同时任命的圣旨也在我的府上,若是王尚书需要查看的话我也可以叫人送来。”
“不用了。”
王尚书再狂傲,也没有资本嚣张到让一个皇子拿出圣旨来证明一个官职的真假。
张栋之也看了一下这枚官印,就装好让衙役再送回到林星轮的手中,同时心中也在暗暗称奇;
这钦天监因为身份特殊,直属皇上管辖,已经多年不进新使,这三皇子居然有本事再塞进一个人,而且还是女官,看来三皇子在宫中也经营了多年啊。
以为阿青能够受封观星使都是因为林星轮的功劳,平京太守张栋之看向林星轮的眼中多了一些炙热的神色。
他这一次没押错人!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无意间收获了一个拥趸的林星轮把阿青的官印收回怀中,对着王尚书道:
“尚书大人,《定律》也有规定,在职官员七品以上者若是犯法,只能由大理寺来审查,更是要由三品及以上大员作为主审官,万不可轻易定罪。”
扫了一眼四周,林星轮嘴角微微向上弯曲;
“这里,可还判不了一个正七品的观星使大人。”
回过神来的张栋之赶忙应声道:
“对!对!三皇子殿下说的极是,我这个府衙还定不了一位观星使的罪,王尚书再莫要为难下官了。”
张栋之对着一旁的王尚书拱拱手,虽然他姿态放得极低,但语气中满是轻松,轻松这桩一定会得罪人的案子终于从自己手上脱手了。
王尚书瞪了一眼现在立场越来越明显的张栋之,冷哼一声就要甩袖而去,但王婉儿却不想这样放过阿青。
“爹!她都认罪了呀!”
“谁认罪了呀?”
从门外传来一阵慵懒的声音,众人向后看去,看到胸前印了一条威严黑蛟的钺王跨进了门。
“见过钺王殿下。”
王尚书和张栋之都起身给钺王行礼,跟来的陈清川和苏景佑也低下了脑袋,只有阿青和林星轮直盯着他的脸看。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
这人好烦啊,怎么哪里都会出现。
“钺王哥哥!你要为我做主啊!这罪女自己已经认罪了,快把她抓起来!”
王婉儿一见到钺王便焦急的催促他,而钺王只是用手势表示让她不要那么急;
虽然他是受王尚书的请求来为他压场的,但没有掌握具体情况前他也不会轻易出声。
看了看四周,钺王一眼就瞄到了阿青;
“阿青妹妹,这次又见面了。”
阿青没有理他,她不信这个钺王是碰巧出现在这里的,既然都是谋划好的还假惺惺什么。
钺王被落了面子也不恼,问站在案前的张栋之道:
“张太守,这位阿青姑娘认了什么罪啊?”
还不等张太守回答,王婉儿又指着阿青抢答道:
“这个罪女认了就是她拐走我丈夫,还承认裴少俊的死跟她有关!”
哦?这不就是板上钉钉了吗?
钺王向阿青抛去了一个奇怪的眼神,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女子要做对自己这么不利的事情,而这时张栋之见机插进话来;
“禀钺王殿下,观星使确实认了一些东西,但这已经不属于下官的管辖范围,若是王小姐还有不服的话,可以递状子到大理寺。”
张栋之撇清了自己的关系,而钺王则是又看向了阿青,此时的眼中满是惊奇,他知道张栋之口中的观星使只能是这个女子,因此对阿青的身份更加好奇;
不仅与剑圣关系如此亲密,更能一入京就受封观星使,要知道这么多年多少名门才女想要谋一个观星使的职位都是求而不得,而阿青才入京几天就能受封,到底是何等高贵的出身才能让他的父皇如此重视呢?
钺王想好了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态度。
“那就这样办吧。”
王婉儿瞪大眼睛看着钺王,这样办是怎么办?
今天就奈何不了这个罪女了吗?!
“钺王哥哥…”
钺王打断了王婉儿还想说的话;
“好了,一切都要按律办事,观星使身份尊贵,自然不可草草定罪,王尚书,把诉状递到大理寺吧,相信父皇也会过问此事的。”
“下官遵命。”
王尚书行礼后就站到王婉儿的旁边,拉了一下她的衣袖,让她不要再说话了;
目前的情形只能等回去再商议要怎么办,否则闹大的话王婉儿一个白身状告一个观星使,本身就不合规矩。
虽然钺王站在王尚书这边,但是他也不想和身份神秘的阿青撕破脸皮,于是临走前还对阿青笑眯眯的告了别;
“阿青妹妹,下次再见了。”
谁要跟你再见!
林星轮满是气愤,觉得这个二哥真的不要脸到极点;
阿青却没在意钺王,而是一直对着王婉儿冲向自己的仇恨目光。
这件事越来越麻烦了呢…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冤家碰头
看到钺王已经迈出了厅堂,王尚书就想带着女儿也一同离去。
“爹!”
“先回去!”
不甘心的王婉儿被王尚书拽走了。
到消失在阿青的眼中为止,王婉儿那双满是仇恨和不甘的眼神都在直盯着她。
苏景佑看着王婉儿的身影,想到自己刚才莫名也被她泼了一身脏水,愤愤道:
“真是个疯婆娘,以前虽然无理取闹了一点,但还算是温婉女子,如今嫁人了怎么变得跟粗妇一样!”
林星轮赞同的点点头,出奇的是就连陈清川都没有反驳,他的眼中也只剩下了失望。
张栋之见厅内只剩下了林星轮他们,赶忙走下来,对林星轮赔礼道:
“三皇子殿下,刚才多有得罪,下官也多有无奈啊…”
“太守大人言重了,星轮感谢太守大人的袒护之情。”
林星轮知道张栋之也是被王尚书相逼,刚才言语中也在尽力帮阿青;
不过他内心也在庆幸,幸好封阿青为观星使的圣旨今早下来,也幸好他无意将阿青的官印随身带了出来。
不然的话,今天这事恐怕还要闹得再大一些。
张栋之看了一眼阿青,对林星轮提醒道:
“三皇子殿下,尽管我这里定不了观星使的罪,但刚才观星使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认了的,想来王尚书和钺王殿下也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还请殿下多做准备啊。”
张栋之其实也很不解为什么阿青要承认这事要跟自己有关,只要她死咬住不是她做的,以她如今观星使的身份,就算告到了大理寺,这桩案子十有八九只会不了了之;
但如今她认了,局面就对她不利到了极点。
阿青听到张栋之的话,满脸正经的反驳道:
“太守大人,我没有认罪,我只是承认是我带走了裴少俊,他自杀也是因为我带他去见了一个人他才自杀的,我并没有杀害他或者勾引他。”
张栋之无奈道:
“观星使,你这样说哪怕是我都不会信的,这件事实在太离谱,而且你也没有证人证据,如何能证明你的清白?”
“清者自清。”
阿青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说话。
她还搞不懂为什么这些人听不懂人话,明明不是她杀的裴少俊,这些人都不知道内情就把罪名扣在了她头上,不讲理的是他们吧!
张栋之满脸尴尬,但如今这件事他也管不到了,多说无益。
林星轮脸上也浮起了一丝苦笑,他不奇怪阿青会这样做,如果会为了保全自己而撒谎,那阿青就不是阿青了;
看着阿青的侧脸,林星轮并不对她看似愚蠢的行为懊恼,反而觉得这才是他黑白分明的阿青,至于带来的后果,他自然会跟她一起承担。
“也就是麻烦了一点而已。”
张栋之以为林星轮是对自己说话,忙说道:
“殿下若有吩咐,下官一定在所不辞。”
林星轮知道对方误会了,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自己可以解决。”
殊不知这句话传到张栋之的耳中又换了一个味道,连关乎一个朝廷命官的大案在三皇子殿下那里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吗?
看来三皇子比他想的能力更大啊…
张栋之心中的天枰又往林星轮那里斜了一点。
如今已经暂时无事,林星轮就和张栋之告辞,张栋之陪着他们一起到了府衙门口,恭敬的对林星轮行礼后才回去继续办公。
“星轮,你这个三皇子可以啊,平京太守都对你毕恭毕敬的!”
林星轮无奈的看了一眼在一旁激动起来的苏景佑;
其实他自己也很疑惑,在他离京的时候这个张栋之就是平京太守了,那时两人也没什么交集,怎么这老臣快致仕了反而对他客气起来了。
“星轮,对不起。”
林星轮和苏景佑都奇怪的看向在他们身后的陈清川,不知道他突然道歉个什么。
“是我看错了王婉儿,之前不该替她辩解的。”
林星轮摇了摇头,觉得这个清川还是跟以前一样,小小年纪心里想的东西却比老头想得还多;
明明不关他的事,他却也不知道跟他道歉多少回了。
“你啊你,不要再做老好人了!”
苏景佑一把勾住陈清川的脖子,把陈清川勾到了他和林星轮的中间,三人又并排走了起来。
“不过我们现在该去哪啊…”
阿青看了看日头,觉得时间还早,便说道:
“那就按原计划吧,我们去看看那个院子。”
苏景佑立马附和道:
“好呀好呀,正好用这桩喜事驱驱刚才的霉气。”
一下窜到阿青身边,苏景佑神秘兮兮的问道:
“阿青妹妹,真的是你把那裴少俊带走的吗?”
阿青沉吟了一下,隐去了前世的纠葛,就在路上把裴少俊和李千金纠葛的来龙去脉跟陈清川和苏景佑又讲了一遍,引起了两人的愤慨。
“这裴少俊真不是人!干嘛一开始不迎娶千金!”
陈清川反驳苏景佑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自古孝字当先,裴兄已经尽了自己最大努力,最后他知道真相更是舍生相随,是个真汉子。”
“裴兄?你认识他吗你!”
“...你刚才不也称了李小姐的闺名。”
陈清川和苏景佑吵闹了一路,林星轮面上反而笑意越来越浓;
他小时的乐趣就是看两个人斗嘴,原本正经的陈清川在遇到苏景佑的时候话也会莫名多起来,甚至还会激发出自己毒舌的一面。
“你的朋友挺有意思的。”
听阿青夸奖他们,林星轮更兴高采烈了。
“对吧!我小时候要是没有他们真的闷死了!”
林星轮整张脸转向了阿青,也不看前面的路,脚步越走越快;
阿青眼睁睁看着他的前面也低头走来一个人,正想开口提醒,但才哎了一声路上就响起了两声叫声。
“谁呀!”
“看不看路啊!”
两人摸着额头同时看向对方,这一看两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异口同声,带着浓浓厌恶的语气问道:
“是你?!”
阿青也看到了那个人的面容,惊讶的跟他打了招呼。
“张辉,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