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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称雄全文阅读

作者:木子蓝色     明末称雄txt下载     明末称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明末称雄全文阅读

第一章 崇祯十二年

    readx;刘军慢慢醒来。

    黑暗中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那是轻柔的而又陌生的声音。他伸手去摸床头灯,摸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找着,他又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却又摸了个空。

    “钧二爷,你醒了,是要喝茶么?”那个轻柔的声音清楚了几分,然后一阵响声后,屋内明亮了起来。

    刘军眯起眼睛打量四周,首先发现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充满着明清风格的卧室,带门围子架子床。床边有一个盛衣物的竹篮和一个高面盆架,架顶还搁着一块毛巾,边上还有一个落地衣架和置于矮柜上的一口大衣箱。

    床侧靠墙立着一个四件柜橱,一张几案,两边各放了一把高靠背南官帽椅。近处摆民方桌一张,上面放着一套茶具,桌旁随意散置着几张凳子。

    房间的家具并不多,可不多的几件家具却使卧室内显得有些疏朗开阔,又体现出简洁大气、端庄稳重的气质。

    “我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刘军很奇怪自己在看到那些家具的时候,脑子里居然会自动冒出它们的名字来,什么带门围子架子床,高面盆架,四件柜、官帽椅,他明白自己绝不应该知道这些的。他或许在电视电影里见过这些古式家具,可却不可能连这些家具的名字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钧二爷,你当然是在家啊。”这次那个声音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的在他耳边响起。

    刘军扭头,才猛然发现刚才自己一直没注意到屋里还有一人,一个俏生生却又带着几分青涩,身子很苗条甚至明显还没有怎么长开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穿着一件蓝色褙子,眉清目秀樱桃小嘴,丝毫没有妆扮过的天然模样。

    她就站在睡床边上,那架子床周壁以画屏围成,顶有华盖如同室中之室,刘军刚才倒没有注意到她。

    看到这么清纯漂亮的一个小丫头,刘军越发的糊涂了,这究竟是哪?

    “你是?”望着她,刘军无比陌生。

    “钧二爷昨个真是醉的不轻,怎么连我也记不得了,不是我阿宝还是哪个啊,整夜在这里伺候你的可不会有别人。”小丫头声音轻柔轻柔的,可嘴巴却利的很,“你是要喝茶不,我给你倒去。”

    刘钧对她点了点头,然后睡眼惺忪的又扫了一遍卧室,屋内一盏油灯照着,外面黑漆漆的,似乎夜半三更天还未亮。这难道是在做梦?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怎么会在一间满是明代家具的卧室里醒来,还有一个伶牙利齿眉清目秀清纯可爱的小丫头守着?

    这时,他的目光汇聚到床头平头案上一张有些皱巴巴的纸上。上面有一张画像,画着一个头戴着白色尖顶旧毡帽的三十岁上下身长而瘦的汉子,浓眉大眼、生着连鬓胡子,一身铁甲外罩着一件青布面羊皮长袍,斜背弓,腰挂剑,一个很彪悍的汉子。

    在这张画的很不错的画像下,还有一首词:此是谷城叛贼,而今狗命垂亡。兴安、平利走四方,四下天兵赶上。逃去改名换姓,单身黑夜逃藏。军民人等绑来降,玉带锦衣升赏。下面还有一行更大的字,“能擒张献忠者赏万金,爵通侯。”

    刘军眉头拧起,张献忠?

    他嘴里刚念叨这个名字,脑子里马上就浮现出一大串的记忆。

    “张献忠,明末农民起义领袖,曾建立大西政权。与李自成齐名。后清军南下,张献忠引兵拒战,战败而死。据说他是陕西人,跟李自成还是同乡,少时曾读过书,当过捕快,因事革职,便从军。因犯法除名,后成为农民军首领。”

    “卧槽!”刘钧忍不住低声叫了一句。张献忠,明末跟闯王李自成齐名的枭雄人物,怎么自己手里这张通缉令竟然是通缉张献忠的,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古怪,且难以说明白了,这古怪的卧室,奇怪的少女,还有这莫名其妙的张献忠悬赏通告。

    刘军伸手去拿那张皱巴巴的纸,然后又一次愣住了,那只手,有些异常。

    手伸出,宽大的袖子滑落手肘,露出那健壮的手臂。明显不是自己的手,自己的手臂也很精壮,可却很白,可现在这只手臂是怎么回事,手臂粗壮而黝黑。掐一下,手臂上被掐处浮现出红色,疼痛感从那里传回,好痛。

    刘军真的糊涂了,事情非常不对劲。

    “钧二爷,茶好了。”阿宝的声音又在一边响起。

    “放那吧,我现在不想喝。”刘军说。

    “你睡不着了就消遣我是吧?没这么来回折腾人的,一会要喝,弄来了又不想喝了。”阿宝嘟起了嘴,丝毫没有压低点声音的意识,就这么当着刘军的面毫无顾忌的道,“你真是位爷。”

    “阿宝,你知道这个张献忠吗?”刘军扬了扬手里的那张悬赏通告。

    阿宝撇了撇嘴,似乎有些鄙视的看了一眼他。

    “‘八大王’张献忠哪个不知道啊,据说少时读过书,又在延安府做过捕快,因事革职,便从军,又因犯军规当斩,结果主将看他相貌奇特饶他一命,重责一百军棍然后开革出伍。

    后来造反自号八大王,贼人又称它为黄虎,所统叛贼是王自用为叛军盟主时的三十六营中最强的一营,后来闯贼高迎祥为叛贼盟主时,他又是高贼的十三家之一。

    四年前他带兵杀进凤阳,砍光皇陵的几十万株松柏,还拆了太祖出家的龙兴寺,然后掘了皇帝的祖坟,将凤阳富户杀的一干二净。

    就在月初,本来已受朝廷招安的张贼又在谷城杀官造反,朝廷已经派了熊总理和杨督师调兵围剿,你手上的那个,就是朝廷悬赏张贼的告示,若能杀张贼可得赏黄金万两,爵通侯呢。”

    听着阿宝得吧得吧的一通长篇大话,张军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阿宝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吧,估计也就初中生,怎么如此了得。不对,有些地方不对,阿宝刚才好像说就在月初,张献忠又杀官造反了。而张献忠是明朝末年的流贼首领,那现在?

    “阿宝,现在是哪一年?”

    “己卯,属兔。”

    “什么年号?”应着阿宝那怀疑的目光,张军硬着头皮又问了一句,己卯,鬼知道是哪一年,天干地支纪年,六十年就重复一次。

    “钧二爷既然还醉着,那就再躺会,别拿阿宝消遣。”阿宝似乎有些不高兴了,她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是在故意拿她消遣,难道钧少爷觉得她那么笨,连今年是哪年也不记得?

    “你肯定是不记得。”易风见明着不行,就曲道迂回,果然,阿宝哼了一声,小脑袋一扬,“现在是崇祯十二年五月,大明自太祖开国至今享国已二百七十一年整,少爷,你说阿宝说对了吗?”

    刘军尽量保持着语气的平静,“阿宝真聪明,哎,我又有些困了,你让我自己一个人躺会好吗。”

    “嗯,我就在外间侯着,有事就叫我。”阿宝点头,扶刘军躺下,又细心给他盖上被子,然后转身端起油灯出了卧室。

    等阿宝离去,刘军坐了起来,重又拿起了那张悬赏通告,对着上面那个大胡子反贼头目张献忠画像皱起了眉头。

    他已经基本上确认,这不是什么恶作剧,也不是什么梦境,虽然奇异的更胜梦境,但他的理智却在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这里不再是那个自己熟悉的世界,而是崇祯十二年,大明朝的末年。

    老天啊,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崇祯十二年!”刘军摇头,嘴里苦涩的喃喃自语,“三百多年以前?”

    “卧槽!”他忍不住又低声咒骂了一句,在他想到崇祯十二年时,脑子里突然涌起许多记忆来。

    “崇祯十二年,公元一六三九年,这一年距离大明灭亡还有五年,五年后,大明崇祯十七年,李自成攻入北京,崇祯皇帝煤山自缢,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由汉族建立的中原王朝灭亡,共历经十二世、十六位皇帝,国祚二百七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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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武生

    readx;门前有河,屋后有山。

    刘家的宅院坐落在西湾村的东头,而整个西湾村却坐落在一片山与水之间的稻田边。

    村子依山傍水,守着县前河的渡口,形成了一个不小的集市,西湾村也因此称为西湾集西湾镇,村中拥有一条十字街道,商铺遍立两边。

    有着这样的条件,西湾村人大多家境不错。

    天光未晓,晨风清冷。

    刘军在刘家门口的晒场上慢慢绕着步,心里在消化着昨晚上接收的那无数纷杂记忆。他穿越了,虽然有些匪夷所思,可事实就是如此。

    不是真人秀不是梦也不是恶作剧,一切因为他昨夜拿着铜镜照了半天,虽然有些模糊,可依然让他看明白了,这根本就不是他。或者说,他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他了。

    刘军本是个八零后,出生于江南的一个贫穷农民家庭之中,打小的记忆就是穷,除了能吃饱饭,小时甚至常年穿着补丁衣服,还多是表哥们穿剩下送给他的。

    母亲常年卧病在床,加上挨着江边,十年中倒有九年必发大水,一发水不但田地被淹,甚至房屋都淹没于水中,一家人只得住到村头那片高地的仓库中去。

    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父亲经常骑着那破自行车到处去亲戚家借钱,有时为了一两百块钱的学费或医药费,得把亲戚家跑遍才能借够钱。

    刘军后来勉强高中毕业,就没有再读下去了,虽然那时他也考上了个普通大学,但家中根本无力供养。姐姐初中毕业成绩优秀,可最后却去读了师范,只为少读几年且师范生毕业后能当老师赚钱。

    高中毕业后他应召入伍当了兵,一当就是七年。新兵训练结束下到连队后,他就给连长带孩子,一带两年。然后又给营长当司机,又当了三年,后来提了士官当了两年班长,再后来就提不了干而退伍了。

    退伍后他在商场当过保安,夜场看过场子,还给老板当过保镖,最后自己开出租车,收废品,直到后来有了一个自己的废品收购站,然后生意渐上轨道,身家数千万,成了乡代表,县委员,在小小的县城也算是一个人物,然后去参加一个王老五的相亲活动时出了意外,然后到了这大明朝。

    后半夜的时候头疼了许久,然后无数的记忆出现在脑中,似乎就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刘军,刘钧,两人名字念起来差不多,后世他是一个三十五岁的钻石王老五,而这世的刘钧,却才刚二十岁,身高六尺有余,比后世的他还略高一些,但身体很强健,并没有他印象中明清时百姓瘦弱不堪的样子。

    天才刚破晓,可却已经有早起的孩童牵着牛去放牛,一些起的更早的村民甚至已经从地里走了一圈回来,一些妇女也提着菜篮子从菜地里采摘了新鲜的蔬菜回来。

    他们路过刘家门前时,看着刘钧发着愣,都还跟他打招呼。

    “二楞子,几时回来哩,好久没看到你了啊。”村西的胖婶笑着打招呼,还给他递了一根刚从菜园里采摘的顶花带刺沾着露水的黄瓜。

    “才回来呢,这菜鲜嫩。”刘钧接过胖婶的黄瓜,笑着回道。

    一会村里私塾的先生背着手走了过来,看到他也上前招呼,“钧哥儿,有出息了啊,如今已经是卫武学的武生,得授衣巾,享受优免杂泛杂役,说来已经是个武秀才了。怎么样,这次回来是不是打算好好提前准备下,等过些日子参加武举科试,拿下乡试资格去考武举人啊。”

    这个赵先生在村私塾里的老先生了,当初刘钧就也是在他门下启蒙进学的,赵老先生是个老秀才,可惜多年不中举人,便一直安心的教书育人了。刘钧的老爹刘修,跟赵老先生是同行,也是个老秀才,同样在村塾中教书。

    赵秀才一说,刘军才想起自己如今身份还是个武生。

    一般的生员专指府州县学的生员,也就是儒学的学生,明代是科举加学校制度,府州县学是官学,并不是人人可以读的,必须得考中了秀才后才能进学,而且县州府学之间也不是上下级,秀才们不须从县学读到州学再到府学,他们不是上下而是平行,一般来说,秀才们进学后,除了中举和入贡外,一般并不会毕业,而是在官学里挂名一辈子。

    当然,秀才也不是终身的,他们还得参加学校的月考季考,还有学政主持岁考。尤其是岁考,考试结果分为六等,如果秀才考了个六等,那就将被剥夺秀才功名衣巾。

    刘钧的老爹刘修是个老秀才,而且还是个食廪秀才,每月还能领六斗米,不过他平时也就是在学校挂个名,只有当月考季考岁考的时候才会回学校参加考试,平时并不用呆在学校里,可以有自己的工作。

    而刘钧这个武生,则是武学里的学生,叫武生,但并不是武秀才。因为有明一代,虽有武举,但开科时间不固定,且向来只有乡试和会试,因此有武举人和武进士,却没有武秀才武童生。甚至大明朝在崇祯四年以前还从不曾有过殿试,没有武状元,直到崇祯四年才开了殿试,点选了武状元。

    不过朝廷大办儒学之际,也在南北两京和各地卫所建立了武学,以招收那些年轻的武官和那些世袭武官的年轻应袭子弟入学。

    武学的武生拥有参加武科举科试的资格,武举科试,和文举科试一样,都是乡试的一个资格考试。

    大明不论是文生员还是武生员数量都十分庞大,但每年的乡试的参加名额都是有限制的,文举各省乡试的参考生员名额大约有四到五千,而武举各省乡试参考武生名额只有千余左右。

    可大明朝此时全国的秀才数量已经达到了六十余万的海量数字,因此就得要在乡试前举行一场科试定资格名额。只有前一二等和第三等的前五名,才能参加当年的乡试。

    六十万秀才中最后大约只有两万左右有资格参加乡试,去争夺大约两千个左右的举人名额,最后的会试中,大约四五千左右的举人,去争夺三百个进士名额,然后三百个进士再争夺十几个的庶吉士名额。

    武科试的录取率稍高些,可同样是百里挑一。

    刘军现在就是黄州卫武学的一名武生,而今年就是乡试之年,明年是会试之年,今年的科试马上就要开始了,赵秀才便以为刘军这个时候从府城回来,是要来静心准备的。

    刘军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实际上他虽然继承了刘钧的不少记忆,可也只是部份记忆而已,而且他现在还有些晕头转向的,让他去参加明朝的科举,哪怕是武举,这也有些太过扯淡了。而据他得到的记忆,明代的武举,其实也还是以考文为主,甚至武举会试还有特别规定,先考策论,如果成绩不合格,甚至都没资格下场考弓马。

    让他去考古代的什么行军布阵,旗号鼓令,各种兵书战策,那真是为难死他了。幸好,刘家的家境还算不错,起码不是一睁眼醒来,发现自己家徒四壁,连隔夜粮都没有的赤贫百姓家中。

    武生,虽不是秀才,那也是有生员衣巾,和秀才享受同等待遇,可以见官不跪,还能优免本户二丁差役的特权的。

    “哥哥,吃饭了。”宝儿站在大门口,远远的喊道。

    丫环叫少主人哥哥,刘军也是醉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丫头是他妹妹呢。

    不过整合了刘钧的记忆后他才知道,原来明朝本来是不允许普通平民拥有奴隶的,就跟早先不允许普通百姓穿靴子,不允许商人穿丝绸一样。不过渐渐的,就变了。

    不允许普通百姓拥有奴隶,那就换个名称,以养子养女的名义蓄奴,反正一样是签卖身契约的,只不过原来是卖身为奴,如今则是为养子养女。不过既然是以养子养女名义,在家中的称呼也当然得改。

    丫环奴仆们便随着主人家的子女称呼主人们,喊主人叫爹,喊主母叫娘,喊公子们叫哥哥,喊姑娘们叫姐。

    习惯了就好,刘军对自己说,然后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听到了,一面缓缓向家中走去。

    五月的早晨凉爽无比,紧挨着县前河北岸,伫立着刘家的那幢青砖绿瓦老宅,它面阔三间,依次为前厅、天井、后堂。

    正门高悬着刘氏二字石刻匾额,门楼额坊上还雕有八仙朝圣。

    刘家的宅院高墙封闭自成一体,马头翘角错落有致,白墙黛瓦典雅大方,处处体现出明清时代荆楚的建筑风格。房子外观青砖门头,砖雕镂窗,木雕楹柱。还有以暗八仙、吉祥草、山水画、百鸟图相组合的各种彩绘,让这建筑更添几分美轮美奂。

    这座宅子处处体现出主人家的不同一般,富贵里透着一股优雅,不是那种乡下土地主的感觉,而是一种低调的典雅,带着几分儒雅文化气息。

    宅院门厅前有镂空雕花门楼,门厅内有格扇屏风。

    而在开井两侧的厢房外墙更有活灵活现的狮头柱透过着十分的精巧。

    天井周边看枋设有垂花柱,垂花柱头还雕有狮、象、麒麟等祥兽,柱底雕有花篮和灯笼,柱间雕有神话、戏剧故事和别致的花罩装饰,华贵典雅。二层环廊处设“美人靠”。

    后堂内的鹅颈轩、方形藻井、如意轩、额枋及斜撑都有寿山福海等历史传说故事的单面透雕,耐人寻味。

    堂内不设立柱,整个空间宽敞明亮,让刘军看的是流连忘返,有种时空错乱之感。

    而刘家大门前约二十步外,还有一株大约五六丈高的青檀树,树围足需两三人合抱,茂盛的树冠张开更是有七八丈。

    在这树下还立着三只巨大的石碾盘,每只碾盘周长皆达两丈余,直径近六尺余,厚重也接近两尺,与之相伴的石磙立在石碾一侧。

    光看刘家的宅院就知道,刘家的家境还是不错的,家里有刘修和刘钧一文一武两生员,刘家算是最底层的士绅阶层,家里有房还有百来亩地,不过地都交给佃农耕种,刘家自己并生耕种,只按期收租即可。

    不过刘家在西湾集上,却也只算是中等人家而已。西湾集一个大集,户口过千,许多地主富商家财数万甚至数十万两银。

    刘钧一进门,就看到五岁的侄子刘洪正站在天井边一少、妇面前摇头晃脑的背书,“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跆,事前定则……事前定则……不……”

    少-妇穿着对襟的窄袖罗衫与贴身的百褶裙,修长苗条而又凹凸有致,处处透着股成熟的丰韵,鹅长脸蛋上,柳眉杏眼樱桃小嘴,乌黑的秀发挽了一个坠马髻斜斜梳在脑后一侧。少-妇听到他背不下去,立即杏眼圆睁,“再不出来,今天就别想出去玩了,整天贪玩不求上进。”

    “大嫂,洪儿还小,莫要过于苛求了。这年纪读百家姓千字文都差不多,你让他读论语都是严格了,何况还是礼记中庸呢。”刘钧走上前去,对着这美丽的少-妇人笑道。

    “唉,你们啊,总这么宠着他,他越发的不上进了。”少-妇薄做嗔状,瞪了刘钧一眼,又道,“你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这两年一年难得回次家,一回来立即就跟过去那些狐朋狗友喝了个酩酊大醉,也不顾惜下身体。就算酒不要钱,可身体却是自己的,怎么样,现在好点了吧。”

    “嗯。好多了。”刘军对这漂亮嫂子的关心有些感觉吃不消,连忙边回话边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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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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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美丽的让刘军有些怕的少-妇正是刘钧的大嫂梅氏,是大哥刘钊的媳妇,麻城七里岗梅家人,正是那个麻城四大家族之首的梅氏,不过是其旁枝,其父亲也是个老秀才,跟刘钧之父亲刘修过去同中秀才,一起进学,之后两人一样考了多年都不曾中举,相互之间关系倒是极好。

    刘梅两家多年之前订下的娃娃亲,然后六年前刘钊正式迎娶梅氏过门,一年后就生下了儿子刘洪。

    从记忆中,刘军发现这个犀利的人-妻少-妇,其实跟自己同龄,刘钧今年二十,而嫂子不过比他大三个月。

    嫂子梅泠然有些不依不饶的跟上来,在后面道,“我看二叔年纪也不小了,如今也是堂堂正正的武生,该是考虑个人婚姻大事了,要不,嫂子帮你张罗张罗一下如何?”

    刘军大感吃不消,前世就是个光棍王老五,女朋友交了不少,但却最是恐婚。如今这刚到大明,四下一摸黑呢,让他相亲结婚、。这也太早了点,而且他发现连嫂子这样漂亮的女人,都是一双小脚,这万一也给他介绍个秀才家的小脚千金,他如何能接受啊。

    而且不是说明清时代的妇女最是保守吗,怎么大嫂跟自己这么熟络?

    “二叔!”小侄子一见叔叔,也立即顾不得背书了,连忙跑了过来。

    易风一把接住刘洪,对这个粘着他身上不肯下去的侄子居然没有什么陌生感,看来原来的刘钧和这侄子关系很不错。

    “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易风抱着侄子,然后就把侄子刚才没背出来的那段说了一遍,“你这么快就读礼记.中庸了,这将来必定是要高中状元啊。叔父问你,我刚才背的这段,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刘洪摇了摇头,“二叔教我。”

    刘军微微有些得意的笑道,“好,二叔告诉你,这几句话的意思是豫者预也,任何事情,事前有准备就可以成功,没有准备就要失败;说话先有准备,就不会词穷理屈站不住脚;做事先有准备,就不会遇到困难挫折;行事前计划先有定夺,就不会发生错误后悔的事;做人的道理能够事先决定妥当,就不会行不通了。记住了,这几句话是西汉时的戴圣在礼记.中庸中所言。”

    梅氏在后面听到小叔子对儿子的话不由的有些恍忽,心中疑惑。

    小叔子不是最讨厌读书,平时就好舞刀弄棍然后四处结交朋友,最后人公公不得以,才放弃了想让他走科举入仕这条路,本想要让他回家老实种地,结果这个小叔子也是有些本事的,在外朋友交的多了,竟然让借着那些朋友的关系,最后进了黄州卫的武学,成了一名武生,得授衣巾,享受优免杂泛差役。

    看来小叔子在外面呆了两年,也是学了些本事的,不只是学武经弓马,原也是学了不少四书五经。

    正说着话,却见丫环宝儿又小跑着过来,远远的就对着刘军道:“二少爷,大少奶奶,老爷昏倒了。”

    “怎么回事?”刘军问。

    “还不是那个张屠户仗势欺人!”小丫头气喘嘘嘘的一边领着刘钧几个进屋,一面解释。

    原来刘钧他们家住的这村子叫西湾,因为紧靠着县城不远,又扼着交通要道,商路必经之处,因此也早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市集,拥有上千户的人家,豪强大户也有不少。

    刘家在镇上也只能算是中等人家,而刘家的邻居原来是杀猪的,人称张屠户,借了些关系垄断了镇上的屠肉买卖,赚了不少钱,前此年给大儿子纳钱捐了个监生,便跟着得意起来,偏偏他二儿子也算厉害,先中秀才再中举人,这可把这张屠户得意的,从此就以老太爷自居,刘家跟他比邻而居,因此就没少起摩擦。

    或许是早年因为只是个杀猪屠户,面对刘老爹这个秀才可能有些自卑,压抑了多的,如今一朝得势便经常故意找刘家些麻烦。刘钧父亲刘修一个老秀才,读子一辈子书考了一辈子科举,并不是那种喜欢与人争长论短的人,尤其是如今张屠户还出了一个举人儿子。

    结果刘家人退让,却只让张屠户变本加厉起来。

    尤其是这两年刘家二儿子刘钧又一直在府城武学,大儿子也是跟刘修一样的软性子,更是让人欺到头上。

    这不,今日刘老爹因为二儿子回来了,便打算把家里养的肥猪宰一头,可动手的时候一不小心,让猪给跑了。

    这猪偏偏就跑到对面张家门前,然后张屠户直接开门把猪赶他家栏里去了,刘家人去讨要,张家却说猪是他们家的。最后还说,要猪也行,拿银子来买,五两银子。

    这简直就是抢劫,不说这猪本来就是刘家的,而且就算是去市场买一只猪,也要不了这么多钱。一斤上好猪肉不过两分银,百斤上好净猪肉也不过二两银。

    刘老爷子跟张屠户父子据理论争,可一老秀才哪讲的过一个屠户,最后不但没要回猪,还气的给晕倒在张家门口,让人抬了回来。

    “这个张屠户欺人太甚,他怎么可以这样,还有没有王法公道了。”

    刘军一进堂屋,就听到一个气极败坏的声音,一听这声音,他知道这必是大哥刘钊了。就如同这声音语气一样,大哥刘钊是一个有些软弱窝囊的男人。自小跟着父亲开蒙读书,然后一读读了二十多年,到现在也还只是个童生。

    所谓童生,就是下场参加科举考试,并通过了县试和府试一共八场考试,但却没有通过院试这一关,连个秀才功名也没有取得。

    因此,这童生其实也就是比普通的老百姓稍高出那么一丁点,但其实却连丁点的特权都没有的。考上了秀才,好歹还能免家中两丁的差役,见官不用下跪,童生却是没这待遇的。

    刘钊文不成,武也不就,一直读读读,考考考,而且肯定还得一直读下去考下去。

    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柴米油盐一概不顾,刘老爹还坐了个馆当了个先生赚些钱,刘钊却是一直在家吃白饭,光伸手不赚钱。

    幸好他娶了个好老婆,梅氏娘家虽也只是秀才家,可梅家却是麻城四大家族之首的梅家族人,家境比较殷实,出嫁过门的时候带了不菲的陪嫁,四十亩地加一个铺子,这才得以让他这些年都能做个甩手掌柜。

    可越是如此,他越发的与世隔绝起来一心读书,导致的结果嘛就是交际能力很弱,就如现在,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也只敢在家里当着家人面发点牢骚,连站在张家门口骂几句街都不敢。

    刘军一看刘老大这样,也只得心里无奈的摇了摇头,人窝囊偏偏却有好福气,娶了个好老婆,生了个听话的好儿子。

    “王法?张屠户的女婿就是县丞,而且他大儿子还纳捐做了监生,如今他二儿子又新中了举,在这西湾镇他张屠户谁还压的住。算了,一头猪而已,也就二两银子的事情,就当发猪瘟病死了,一头猪也穷不了我们,发不了他们。”

    刘老爹这个时候已经醒了,躺在竹椅上神情萎靡,意兴索然,老爹面对张家这种恶霸最终也只得打落牙往肚里嗯,忍气吞声,息事宁人了。

    刘钧的母亲更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老太太,坐在一边只是一句话不说。

    “要是我们家也有个举人,他张屠户焉敢如此欺负到我们头上?”张老爹叹过气后,又开始借机激励自家子孙,可惜他扫了一眼屋中几个男丁,却不由的失望。他生了三个儿子,老大虽用心读书,可却根本不是这块料,读了多年,也只是个童生,连他都不如,他好歹还考了个秀才。

    老二更不用说了,打小就是个不老实的,根本不肯读书,本想让他在家种地,他又不安心,跑外去交那些狐朋狗友,可这小子却又是个聪明的,居然让他进了武学做了武生,说来这也是个武秀才了,若是将来参加武举乡试考中个武举人,那也能当个武官,虽说武不如文,可真要能当上官,不管武官还是文官都一样光耀刘家了。

    不过老刘家真正想要靠读书出仕,还得指望不在家的老三。老三刘键今年才十三,可已经考中了童生,虽然第一次没中秀才,但他还年幼,以他的天资总有机会的。现在老三在县里书院里读书,是刘家最有希望中秀才、中举人的一个了。刘老爹对老三的希望就是能中个举人,至于进士他不敢奢望。

    刘钊有些羞愧的低下头,自家知道自家事,参加的考试越多,他对自己考中秀才越没有信心了。

    嫂子梅氏这时对儿子刘洪道,“听到你爷爷说的话没,好好读书,将来考一个进士出来,就再也不用怕别人欺压到我们头上了。”

第四章 一头猪引发的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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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等洪哥儿考中进士,起码得等二十年吧?你们等的,我可等不得。”刘军这个时候冷哼一声,插话道。

    他站在这里听了一会,对于老头子和刘钊与大嫂他们的想法无法接受,被人欺负了就只想着忍辱负重,忍气吞声,指望二十年后?

    这根本就不是他的风格,也不是他的性格,他刘军向来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人家要是都骑到你脖子上来拉屎了,你难道还要忍辱负重忍气吞声?

    不,绝不可能。

    “爹,张屠户刚才真说我们家的猪是他家的,而且还要我们拿五两银子去赎那头猪?”

    “嗯。”老爷子无力叹息,“算了,咱们斗不过他张家,就先忍了这口气。”

    “我去跟张老爷讲讲道理,我相信他不是那样不讲道理的人。”刘军说完,转身径直就往对面张家过去了。

    刘钊望着兄弟的身影,摊了摊手,“张家根本就不是讲道理的人家,钧哥儿在外面白混了几年,怎么连这也不懂。”

    梅氏瞥了丈夫一眼,手牵着儿子在一边不言语,心里却对丈夫的迟钝不满。难道他看不出二叔刚才那话根本不是要真去讲道理吗?一母同胞的兄弟,怎么相差就这么大呢。

    刘军出了家门,径直往张家走去,张家的大门打开着,张屠户的两个七八岁的孙子穿着丝绸长衫站在门口吃着鸡爪,一见刘军直闯过来,连忙往屋里跑,一面跑一面喊,“刘家二楞子过来了!”

    一声喊后,张家屋里顿时几个男人走了过来,打头的正是张屠户的三儿子,身边跟着几个杀猪的伙计。一脸不善的模样,“嘿,是送银子来了吗?五两银子,一钱可都不能少。”

    刘军大步走到张三的面前,冷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事情真有必要到这一步?门前屋后的邻居为何不能和气生财?”

    “操,你他-娘的傻吧,有银子就领你家的猪走,没银子别跟爷扯淡,有多远滚多远。”张三冷笑喝骂,刘家老二是个愣货,以前张三还是有些忌惮刘老二的,可这两年刘老二早去了府城,心里的那股忌惮早变淡了许多,加之刘老二刚才这番客气的话,更是让他认定刘老二怂了。

    “你刚才说给你五两银子,就能把我家的猪领回去,我没说错吧?”刘军面上挂着冷气,淡定的继续道,把我家的猪四个字加重了几声语气。

    “没错,你他娘-的究竟有没有带钱来?”

    刘军伸出食指摇了摇,“有你这句话就好办,旁边的人都是个见证,嗯,你们就是不见证也没关系。”说完,他右臂后缩,然后一只拳头如炮弹出镗一样的轰出。这记铁拳狠狠的砸在张老三的鼻梁刚上,张老三脸上顿时就如同开了染料坊一样,一片鲜艳。

    一拳将张老三砸趴下后,刘军左右开弓,将其余几个杀猪伙计也迅速打趴下。

    留下一地的惨叫声,刘军捏了捏拳头,一边向张家继续走,一面心中感叹这副身体果然不愧是进武学当了两年武生的,真是练过的,配合他脑中掌控的原来那些博斗技巧,并没有半点拖后腿的情况,拳拳到肉的十几拳过后,双手并没有半点不适疼痛,这可是练家子才有的皮糙肉厚,拳头上早就长茧结膜了。

    张家的宅子结构和刘家的差不多,中间也是一个大天井,四面房屋。此时张屠户正指挥着几个伙计家丁把刘家的那头肥猪绑的严严的,架在了一个木盆的木架上,准备捅喉放血。

    “老爷,不好了,刘家二愣子把三少爷打晕了,鼻梁骨都断了。”一名家丁匆匆跑了进来,大声禀报。

    拎着把尖刀的张屠户听到这话,转过身来正好看到刘军过来,厉声道,“刘二愣子,听说你回来了,两年不见,有些不认识了。”

    “我还是我,倒是你,两年不见,张屠户倒成张太爷了,而且如今不杀猪,倒改侍强凌弱,欺压邻舍了。怎么,是不是好久不杀猪,今天见猪心喜,想拿我家的猪练手啊?”

    刘军面对着那个肥胖高大的张屠户没有半点好话。这种乡里的恶霸,他后世见的多了,一个个欺软怕硬,坐井观天,真以为自己看到的那片天空就是整个天了。

    “听说你进了武学,当了武生,原还不信,如今听你说话的口气我倒是有些信了,不过年轻人,我奉劝你一句,有些话不要乱说,有些人不要乱得罪,我们张家更不是你刘家能惹的起的。”

    张屠户恶狠狠的道,自他女婿做了县丞,而如今儿子又出了一个监生一个举人后,在西湾这一亩三分地,他还真的是谁也不放在眼中了。别说刘家不过是一个老秀才,一个少武生,他怕谁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你张家既然犯我在先,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小崽子,你不要太嚣张,我女婿是县丞,我大儿子是监生,二儿子是举人,你得罪我张家,吃不了兜着走。现在,你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再赔我儿一百两汤药费,此事我就饶你一次,若不然...”

    “若不然怎样?”刘军一句话说完,已经欺身上前,一把扭住张屠户的拎刀右手,一个反臂锁拿直接扭脱臼了他的右手,然后将尖刀夺下扔到一边,再一脚将张屠给喘倒在地,一旁张家人一拥而上,刘军冷哼一声,站一个桩,拳打脚踢,几下间兔起鹤落,已经将那五六个人都打倒在地。

    刘军走到一边,将张屠准备杀猪的那把尖刀捡起,慢慢走向张屠户。

    “不要杀我,我错了。”张屠户惊恐叫道。他这时记起来,刘家的老二可是个二楞子,完全不是个讲理的人,耍混使狠是个不要命的。他是真怕了刘二楞子要跟他拼命,他这老太爷跟个二楞子换命,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刘军根本不理会他,继续向前,张屠户真的慌了,“我赔你钱,十两,不,五十两银子,一百两!”

    杀猪刀已经高高举起,刘军朝张屠冷笑一声,然后挟着刀风狠捅了下去。

    张屠户惨叫一声,一阵骚臭味四溢,他吓的大小便失-禁了。

    刘军的刀捅下,一股鲜血飞溅而起,刘家的那头猪在木盆上高声嘶叫,喉间猪血直喷,淋了张屠户一头一脸。

    张屠户抹了一把脸上的猪血,这才发现原来刘二楞子不是要杀他,而是一刀捅了那头猪。望着已经没了声息,却还在不断沽沽流着猪血的死猪,张屠户咽了咽口水,他杀猪多年,自诩力大,可如此干脆的一刀就捅中了位置,干脆了结的把猪杀了放血,还能这般轻松惬意,这个刘二愣子不简单。

    “张屠户,放心,杀人是犯法的,我不会杀你的。不过这头猪是我家的,我宰我家猪不犯法吧?”刘军笑着问张屠户。

    张屠户无奈的点了点头。

    “很好,哦,对了,刚才我好像听你说要花一百两银子买我家这头猪,没错吧?那麻烦你现在付一下帐,现银一百两,另外,再写一篇契约,说明你是自愿拿一百两银买我家这头猪哦。怎么样,没问题吧?”

    张屠户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刘二愣子拎着把带血的杀猪刀,谈笑风声的样子,真的很可怕。

    两个五十两一锭的银锭奉上,张屠户又按刘军的要求亲笔写了契约,还按了血手印,刘军满意的收起来,纳入怀中。

    “一头猪卖五两银子,原来我觉得已经有些贵了,可居然还有人非要卖我一百两,这世道,真是看不透啊,有钱人就是任性。”

    刘军笑着说完,将那杀猪尖刀一刀砍在木盆上,

    “对了,还有件事情忘记告诉你了,其实你别以为有个当县丞的女婿就很了不起,也别以为有个举人的儿子就有多厉害,实话告诉你吧,知道我这两年在府城武学进学吧?

    那你也应当知道,武学的武生都是年二十五岁以下的都指挥、指挥、千户、百户、镇抚等在职武官,以及武职官员的应袭子弟,以及武官职员其余弟侄年十岁以上者,对吧。想想看,为什么我一寒门子弟,却能入武学为武生?”

    张屠户一面在心疼着那一百两银子,一面又在谋划着要如何报复回去,要把刘家弄的家破人亡,这个时候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

    对呀,武学可不是人人可进,武生更不是人人可当的。你进个儒学当个秀才,还可以凭本事考进去,可这武学好像都是军队那一块的,别人插不进去啊,能进武学的武生不是那些应袭子弟,就是那些年轻的武官,这个刘二愣子是怎么进的武学当的武生呢,难不成他家其实是哪个武官的旁支?

    “锦衣大帅刘金吾知道吧?”刘军轻笑着道。

    张屠户连连点头,麻城四大家族之一的刘家他哪会不知道,皇帝亲赐牌匾‘荆湖鼎族’的锁口河刘家,不说出过无数进士举人,许多个太保尚书之类的,光是后来世代锦衣帅,就足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当代刘家领军人物刘侨,如今更是太子太傅左都督锦衣卫指挥使,难道西湾刘家跟锁口河刘家有关系,以前没听说过啊。

    “刘金吾之子刘锋与我乃是兄弟。”说完这一句,刘军不再多言,大步离开,只留下张屠户抱着右臂坐在自己的屎尿之中喃喃自语,面色苍白,心如死灰,如果西湾刘家真的跟锁口河刘家有亲,那他这下真是摊上大事了。

第五章 狐假虎威

    readx;刘军绝做不到让人骑到脖子上拉屎,还能忍气吞声。

    两手各掂着一块三斤多的大银锭走出张家大门的时候,刘军真有种吐气扬眉的感觉。虽然欺负一个古代的乡下恶霸有些掉身份,可路不平有人踩,这张屠户既然自己往枪口上撞,那就怪不得自己踩他两脚了。

    刘钧一出张家大门,家里的老仆刘安马上就迎了上来,“二少爷,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张老爷还是很愿意讲道理的,我过去跟他讲了几句,立即就讲清楚了,你看,张家老爷说是久不杀猪,今天见猪心喜,非要买我们的猪练练手,我本来说送给他的,结果张老爷大方的很,说我张家如今根本不差钱,最后硬塞给我一百两银子,算是买猪钱。刚才还要留我在他家吃杀猪饭呢,我不好打扰,就告辞回来了。”

    刘安听着刘钧一本正经的在那里胡说八道,哭笑不得,不过见二少爷完好无缺的回来了,一时放下心来,可见他还手拿着两个大银锭,一时又担忧起来。莫不是刚才少爷直接打上去了,强抢了两锭银回来吧,这个天老爷啊。

    刘家门口,小丫头宝儿早已经在那里引颈翘盼着呢。一见二人过来,连忙上前,“爹。”宝儿先是向刘安喊了句爹。

    这刘安才真正是宝儿的亲爹,说来宝儿也算是刘家的家生子,刘安过去是老爹刘修的书童,后来便成了刘家的管家、门房、帐房等身兼多职,他娶了刘钧母亲的陪嫁丫头,之后生了宝儿,还有一个儿子。

    刘安的妻子依然舒服着主母,儿子则负责刘家的田地佃租之事,并兼车夫,宝儿则是负责服侍刘钧,他不在家时则帮着洗衣倒茶之类的。

    除了刘安宝儿一家,刘家还有两家下人,一家女的在厨房做饭,男的打杂采购,几个孩子在庄子上做事,另外还有一家则是刘钊婚后,媳妇梅氏从家里带来的陪房一家子,专门服侍着那一房人。

    说来刘家也不小,一家人有三家奴仆,十几个下人。而刘钧三兄弟外,还有四个姐妹,母亲外还有一个姨娘,兄弟三个都是一母同胞,四个姐妹两个已经出嫁,还有两个待字闺中,最小的四姐儿却是赵姨娘所生。

    进屋,刘家一家已经都齐了,包括刚才一直没见到的赵姨娘还有两位妹妹。三家下人在家的也都站在廊下。

    看到刘钧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可等刘钧把一百两银子放在桌上,又把刚才对刘安的那番话一说,刘老爹和刘老大却都是齐齐变色,“哎呀,这怎么能行嘛,见好就收,张家既然道歉了就可以了,把猪赶回来就好了,哪里能要他们家银子,还要一百两,这怎么能行,快,把银子送回去。”

    “爹,咱家的猪已经让张家杀了,这银子是卖猪钱,他们自愿给的,你看还有手印呢。”刘钧并不贪心这一百两银子,可若把银子退回去,那不是在向张家认怂,刚才辛苦的那番表演岂不白费。

    况且,刘钧在张家时其实是在诈鸡,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锦衣帅刘侨的儿子,更不是什么兄弟。刚才不过是扯虎皮作大旗,狐假虎威,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绷住,如果现在又过去退钱,那岂不是要让张家识破。

    如果被识破了他的诈计,那张屠户那种地方恶霸,肯定会报复的。

    其实刘钧在张家时故意拿他的武生身份造势,说什么武生都是卫所军官和世袭武官子弟,其实不过是欺张屠户没见识。

    地方卫所的武学确实主要是以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武官,和那些十五岁以上的世袭武官子弟为主,但武生也并不全是如此。

    就好比能参加武举考试的也并不全是武生,而还有各地文武官员举荐的通晓兵法,谋勇出众者一样。武生其实也不全是武官和世袭武官子弟。

    崇祯以前,除了卫所向有武学之外,后因辽东沦淊,北方各地开始纷纷建立武学,不再局限于军队卫所,而是各府州县也设武学,将武学附于儒学之中。

    崇祯十年,朝廷更是下令,令天下府、州、县学皆设武学生员,由提学官一体考取,但当时重文轻武,世人并不屑于武生的考选。

    不过武生毕竟还是相当于秀才,虽有所不如,可对不少人来说也是个出路。

    刘钧就走了这条路子,不过他能入武学,靠的不是军官和世袭武官子弟的身份。此时武生录取资格有五。

    第一就是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武官,第二就是尚未袭职的世袭武官子弟,即应袭舍人。第三就是武职官员其余弟侄年十岁以上者即舍余。第四就是现职五十岁以上的年长武官,第五就是严加选拔的民间武技超群绝伦,有真才实学而又有志于武学者。

    这五种之中,刘钧就是那个严格选拔的民间武技超群绝伦且又有真才实学而又有志于武学者。只是他入的不是府州县的武学,而是黄州卫的武学,如此一来未免有些神秘。

    就凭他刚才在张家那般利落的把张家上下男人全都打趴下的身手,可知刘钧确实武技不错的。

    说到底,其实他能考上武生,完全就是与当前大形势有关,辽东连年战败,清兵不断侵入关内,而中原流贼四起,朝廷用兵不断,急需那些优秀的勇武年轻人为国所用。

    而大明偏偏绝大多数士人又是不愿意当兵做武官的,有愿意的小老百姓又没那个本事,因此刘钧这个秀才子弟,读过书且又好舞刀弄棍有身真武艺的年轻人,也就没有什么意外的成为了朝廷扩招的武学生员了。

    可惜张屠户这种乡下恶霸对于朝廷的这些事情是搞不太清楚的,也让易风扯虎皮张了面大旗,狐假虎威了一把。

    刘钧虽然给刘家出了一口恶气,可这种解决方法却反而让刘家上下提心吊胆的。一顿早饭,也是吃的没什么气氛。

    饭后,刘老爹把刘钧叫进书房。

    “你老实跟爹说,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爹不用记怀这事,恶人自须恶人磨,我不过是略施小计而已。”说着,刘钧把扯锦衣帅刘侨虎皮狐假虎威恐吓张屠户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爹你也不用担心,谅张屠户也没有那个胆敢到刘金吾家对质这件事情。”

    听到原来是这么一个经过,刘老爹长叹一声,沉默许久。

    “其实有件事情本来不打算告诉你们兄弟的,这也算是祖上当年的耻辱,不过如今既然已经这样了,我还是告诉你吧。其实,我们西湾刘家正是从锁口河迁来的。”

    刘钧一怔,“难道我们西湾刘家和锁口河刘家有亲?”

    “何止有亲,我父亲,就是你祖父名叫刘承业,而你曾祖父则叫刘守有。”

    “刘守有?万历时的锦衣卫都督?官至太子太傅,五都督府左都督、锦衣卫指挥使的刘守有,太子太保、兵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赠少保,谥庄襄的刘天和之子刘守有?”刘钧惊问。

    刘老爹点了点头。

    这下刘钧可真是惊讶不小,刘天和是谁,刘守有是谁,刘侨是谁,这可都是带宫保衔的一品重臣。尤其是刘天和,是麻城至今为止做到官最大的,兵部尚书。麻城上下,有谁不知道这位刘宫保。

    曾经巡抚陕西,总制三边,嘉靖时召为兵部尚书提督团营。此后他的子孙刘守有、刘承僖、刘侨更是三代世袭锦衣卫职,刘守有和刘侨都曾掌锦衣卫事,特别是刘守有,以名臣之弟掌锦衣卫事,更被称为锦衣大帅刘金吾。

    他没想到他们西湾刘家居然是这个麻城四大家族之一的锁口河刘家的人,而且祖父还是那位刘大帅的儿子。

    “可为何当年祖父迁到了这里,而且这些年也不再与锁口河刘家来往走动?”刘钧奇怪的问,这么粗的一条大腿居然不抱?

    这里面自然是有原因的,而原因其实很简单,刘守有当年是锦衣大帅,很正直的一个人,在任之时大力支持冯保和张居正的改革。

    而刘钧的祖父本是妾出庶子,当时随父在京,凭父荫入国子监读书,结果最后迷失在京都的金迷纸醉之中,跟着一群纨绔干了不少有损门风的事情,最后被刘守有直接行了家法,赶出了家门,甚至从族谱之中给开革了出去。

    刘承业被赶出家门,后来回到麻城老家,从锁口河迁出,来到这西湾落户,娶妻生子,几十年过去,刘承业早已故去,他的身份也早不为人知。今日要不是刘老爹提起,刘钧还真和其它西湾人一样,根本不知道刘家真的是那个荆湖鼎族一份子。

    原来只是想借张虎皮扯面大旗,狐假虎威一把,却没料到,原来刘家真的是贵族啊。刘钧不由的心思转动起来,虽然说当年祖父是被赶出家门被革出族谱,可这些年过去了,难道真要如老爹一样,就不再跟那边来往了。

    这不对啊,刘家什么地位,就说当代的族长刘侨,是刘守有兄弟刘守济的孙子,嗯,他和自己老爹是同辈的从兄弟。原本刘家的世袭锦衣卫职位一样是在刘守有这一支的,后来传到刘守有之子刘承僖,刘承僖后却没传给自己儿子,反而传到了侄子刘侨身上了。

    刘侨在天启时是执掌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不过因为他不跟阉党合作,被革职回家。待崇祯即位后,很快就官复原职,甚至更得重用,如今在京师也是大佬一个。

    自己有这么大佬的一个锦衣都督伯父,没理由还要狐假虎威,假借旗号啊,他应当直接去锁口河刘家,上门认亲去啊。

    有如此大腿,此时不抱,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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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攀龙附凤

    readx;刘老爹跟儿子讲起这段家族隐密,本意绝不是为了让儿子去认亲。

    可刘钧此时心里一心想的,却正是要如何跟刘氏宗族认上亲,抱上那金大腿。

    前世的刘军,奋斗打拼了一辈子,可最终也不过是一个乡代表县委员而已。无他,起点太低。多年打拼的辛苦,让他早明白了一个道理,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而权从哪来?除了自己的努力拼博,更重要的是拼爹。

    嗯,这辈子拼爹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刘老爹多年来也只是个屡试不中的老秀才而已。

    不过幸好,还有个可以一拼的堂伯父啊。锦衣都督,卧槽,真是不要太**。这样一个中-央-委员级的伯父不好好认一认,还要去自己拼博奋斗,这不是傻吗?

    他相信,如果老爹能够早日认祖归宗,不说考个进士,起码能中个举人吧。就算中不了举,也起码也能当个县典吏什么的,总比当孩子王强吧。

    刘侨刘修,刘锋刘钧,光只看这两家两代人的名字,就可以知道,他们真的是一家人。

    现在可是崇祯十二年啊,再过五年大明就要亡国了,然后满清入主中国,晚明虽然拼命挣扎,可也挣扎不了多少年。湖北鄂东这块地主方,更是会很快落入满清人的手中。

    所谓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野蛮,屠杀,满清的愚昩统治,绝不会是一个后世来的人所能够接受的。

    嗯,满清来之前,鄂东这块地方也还是农民军往来洗劫的对象。

    不过刘钧可不是那些中学生,他早知道后世课本上所宣扬的李自成、张献忠、洪秀全这些农民革命家英雄们,不过是早年出于某些意识形态需要的一种宣传罢了。

    本质上,他们根本不可能是什么革命家,更不可能是什么义军,也绝无可能是英雄。这些人本质就是活不下去的农民、逃兵等,他们也不是带着百姓革命,而只是流窜抢劫,所做的并不比腐烂的官军强,做为一个普通的平头百姓,满清来了没活路,可贼军来了一样没活路,屠城,掠夺。

    尤其刘家这样的士绅阶级,那就更加危险了,向来是洗劫镇-压的对象。

    妈蛋,老子穿越到了明朝,可不想以后被官府压迫,被流贼洗劫,被满清屠杀啊!

    最好的出路应当是现在就搬家迁移,迁到江南去也不安全不了几年,最好是迁到东南亚去,迁到欧洲去。不过这也只能是想想罢了,明人的故土情结,刘家上下哪个肯迁?

    不说现在拿什么理由去说明他们,就是大家肯走,可要迁到异域大陆去,以这年代的交通也根本难以实现啊。走不了,只能留下,可如果既不愿意做满清的顺民,又不想被流贼杀头,还不想被官府割韭菜,就得有自保能力啊。

    首先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跟刘家拉上关系,有了刘家这颗大树,起码还有五六年的荫好躲,至于以后,再边走边看了。思忖之间,刘钧已经果断有了决定。

    说到就做,当天刘钧就拿着从张屠户家索来的一百两银子,在西湾集上大肆采购,购买了许多礼品。而且他采购之时还十分高调,并不避人询问,直言是要去锁口河刘家。

    刘钧选的时机很好,三日之后正是刘侨的父亲刘承启老太爷的七十大寿,刘钧这个时候正好借这机会上门。

    所谓礼多人不怪,哪怕当年刘承业被逐出刘家,可毕竟过了那么多年,他刘钧亲自上门来送礼贺寿,难道刘承启老爷子还要拒绝不成?

    刘老爹知道刘钧要去锁口河刘家后,神情很复杂,从心里,他也是想要认祖归宗回归宗族的,这也是当年刘承业未了的心愿,可做为一个读书人,他心里又有廉耻之心,觉得父亲当年被逐,无脸再回去。儿子要去贺寿送礼,他没赞成可最终也没阻止。

    刘家对面的张家,张屠户吊了个膀子,躺在竹椅上唉声叹气,一百两银子换了头死猪,而且三儿子鼻梁骨断了,他右手脱臼了,一家仆役也是鼻肿脸青的,更别提被那猪血洒了家里一地,而且自己还被当众吓的拉了一裤裆,想想这些事情,张屠户就觉得跟吞了苍蝇一样的难受。

    可那天刘二楞子那嚣张的样子,一副有侍无恐的姿态,又让他心生畏惧,一个刘二楞子再楞他也不怕,可若这二楞子跟锦衣世家的锁口河刘家有关系,那这事就麻烦了,他根本不敢报复,甚至还得担心上刘家人的后续报复。

    这几天他大门都不敢出,连最喜欢去的茶楼也不去了,戏也不听了,就呆在家。他也没有马上派人去找自己的县丞女婿,他在仔细的观察,若西湾刘家真跟锁口河刘家有亲,那他任何动作都可能招至祸患。

    “老爷,老爷,刘二楞子正在集市上大肆采购礼品呢,什么人参燕窝鱼翅珍珠如意的买了不少,总值不下百两银子。”下人赶来报告刘二楞子的最新动态。

    张屠户感觉自己的牙疼,这他娘的都是在花自己的银子啊。不过他觉得有点奇怪,“刘二愣子买这么多礼品做什么?”

    “小的听集市上商家说,这刘二楞子说采购礼品,是因为三天后刘金吾他爹刘老太爷的七十大寿,他要去贺寿随礼。他还跟人说,刘金吾是他堂伯父,老寿星刘老太爷是他从祖父。”

    “他当真这样说了?”张屠户一下子激动起来,整个人腾的站起,大声问。

    “刘二楞子确实这样说过,而且跟好多商家都这样说的。”

    张屠户一下子萎了,整个人缩回了竹椅之中,他觉得好疲惫。

    先前他还有些怀疑刘二愣子骗他,可现在刘二楞子跟集市上很多商家都这样说,那这事很有可能就是真的。西湾刘家真的和锁口河刘家有亲,而且还是同族。可他娘的,他跟刘家邻居了几十年,以前怎么就从没听说过这点呢。

    可不管怎么说,现在都得暂观其变了,锁口河刘家他丝毫也得罪不起。

    “你亲自去趟锁口河刘家,给我盯着刘二楞子,我要知道他在锁口河刘家贺寿的一举一动。”张屠户沉吟半天,最后有些不甘的道。

    “小的明白,这就去。”

    刘军在市场上一番采购,反正花的也不是自己的银子,从张屠户家里得来的一百两银子,转眼已经全被他花费一空,全换成了各式礼品。

    一百两银子的礼品可不薄,就以江南田价来说,向来较贵,而鄂东一带又向以豪绅为多,因此每亩上好的水田往往价值二三十两银子。

    而相对的,一两银又能买两石米,买一个小丫环也只要四五两银子,如果买个十六七岁的带手艺的大丫环也不过二三十两而已。一百两银子,可以买四五亩上等的良田,或者二十个小丫头,或者是四五个年轻有手艺的大丫头了。

    不过既然是送礼,那就没有舍不得钱的道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送礼那就是投资,刘钧这些道理还是门清的。只要能抱上了刘家的大腿,别说一百两银子,再凑一百两也值。

    置办好了礼物,刘钧从家里牵出了那匹大青骡,翻身上骡起程上路了。西湾在县城的西南,而锁口河刘家则在县城西北二十五里,这一路得有五十余里路途,骑骡着走快点得大半天才能到。

    (有没有人打赏一块两块,捧个场啊?)

第七章 你给爷爷等着

    readx;中午时分,太阳正烈,路途过半,远远路边一家茶铺出现,一支高杆上挂着一面杏花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茶字,刘钧催跨下青骡加快速度赶了过去。

    “客官,停下来歇歇脚,喝口凉茶再走吧。”伙计热情的赶到路上迎接揽客,刘钧跳下骡子把缰绳交给伙计,“给我的骡子饮一饮,再弄点草料给它吃。”

    “好勒,客官您往里边请,我保准给你侍候好这坐骑就是。”

    刘钧背好自己的包袱,顺手给伙计两个铜钱做赏赐,钱虽不多,可额外的小费还是让伙计喜笑眉开,又连称赞了几句,才牵着骡子过去了。

    刘钧也没进茶楼,直接先了外面树荫下凉棚一张桌边坐下,叫了一壶铁观音和一些点心。

    茶和点心端上来,刘钧才吃了一点,却发现一旁的树杆后有一双眼睛在打量着他,他抬头望去,却发现是一双**的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一个才七八岁的小女孩,面黄饥瘦,浑身衣不蔽体,肮兮兮的十分可怜。她眼睛直盯着刘钧桌上的那盆点心,眼睛发光。

    刘钧看她那个可怜样,一时心中动容,虽然说他小时候家里也很穷,可起码饭还是能吃饱的,看到这个小孩,才让他醒悟,这才应当是明末之世啊。

    之前西湾村的那一片太平盛世、繁荣富裕的景象他其实只是江南的一角。现在离麻城不远的西面,原本招安在谷城的张献忠已经反了,他先前还看过朝廷的通缉令。现在看这小孩,很可能正是受流贼冲击影响逃难过来的难民。

    “你要是饿了,就过来吃吧。”刘钧向小孩打招呼。

    那小孩也许是饿极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一听到这里,立即如猫一样的窜了过来,直接从盘里就抓点心,可她抓过去并不吃,而是往怀里放。

    那边却有伙计大喊着跑过来,“哪来的小叫化,快滚开,别弄脏了客官的衣服。”一面说着,一面举着根木棒就冲了过来。刘钧连忙制止,“伙计别恼,是我见他可怜,让她过来吃点东西的。”

    伙计见刘钧打扮不俗,特别还有穿戴着生员衣巾,知道这是位秀才老爷,当下连忙放低了语气,“少爷也别可怜这些贱货,也可怜不过来的,他这般脏样,影响了您喝茶就不好了。若少爷真可怜他们,让小的拿几个镘头扔给他拿一边吃去就好。”

    伙计的话也不完全是错,刘钧理解他开店做生意不容易,当下点头。

    可却有人不依了,旁边几绫罗绸缎装扮的年轻人,一看就是有钱人的子弟,他们根本没把刘钧的生员衣巾放在眼中,一个个捂着鼻子摇着折扇,似乎一副被叫花子臭熏到的模样,“叫花子滚开!”

    “滚!”

    “别熏坏了大爷的这壶好茶。”

    刘钧一听就有些不乐意了,当下道,“诸位且见谅一下,我让小二再拿几个馒头给她。”

    “你算老几,滚一边去。”一个一身肥肉却裹着身名贵蜀锦的胖子摇着把折扇叫嚣道。

    与人方便也是与自己方便,尊重别人也是尊重自己。本来刘钧还打算好声说话,可这几个家伙实在太过粗鲁跋扈,这一下子激起他的暴脾气了。他一把拉住了明显有些惊吓想有走的小女孩,让她坐下。

    “不用怕,你现在是我的朋友了,我请你喝茶吃点心,小二,再来壶龙井,嗯,上好的糕点都来几样。”

    小二站在一边,看看那群有钱公子,又看看这位脾气上来的秀才老爷,当下有些左右有难。

    “怎么,进店是客,难道我的这个要求还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吗?”

    小二陪着笑脸道,“没没,只是客官你这位朋友实在是衣冠不整,且身上有些臭,坐在这里影响其它客人啊,要不我还是给她打包吧?”

    “不打包,就在这吃,放心,呆会我结双倍茶钱。”

    刘钧这一开口,立马就把那钱有钱公子哥惹恼了,其中一个立即站起来,竖指着刘钧骂道,“给脸不要脸的,识相的给爷有多远滚多远。他娘的,这小地方还他娘的遇恶狗了。”

    刘钧扭头冷眼瞪去,只是冷笑不语。虽然一看这些人就是有些来头的,可他刘钧也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

    正在这时,这里的争吵惊动了茶楼里另一桌的几个客人,那是一个两个老头加四个中年人,看样子倒像是一个一对文士友人各带着两个长随出行。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道,“出门在外,当互相包容,些许小事,何必争执,给老夫一个面子,大家算了。”

    那胖子一听老者之言,越发的怒了,转身冲着老者喝道,“又是哪个裤裆没夹住,把你这个老货给漏出来了,老不死的,这没你什么事,滚一边去,别没事找不痛快。”

    老者身后的四个中年人一起起身,老者手一摇,让他们又坐下来。

    “年轻人说话不要这么冲,你们父母没有教过你们什么叫做礼貌吗?”

    “我去你娘...”胖子一句脏话还没骂完,刘钧已经出手了。他腾的起身,一个加速就飞奔至胖子身边,然后一记大力的下勾拳直接命中胖子那肥嘟嘟的双层下巴,打的他整个人飞起,将身后的茶桌砸了个稀烂,汤汤水水的溅了同桌那群公子哥一身。

    “哎哟!”胖子躺在地上打滚,牙掉了好几个,满嘴的鲜血,哀叫连连。旁边的公子哥们顿时大怒,群拥而上。

    老者身后的那个文士道,“老爷,要出手帮忙吗?”

    “不必,这年轻人估计是个武学生员,你看这招式,精妙绝伦,力大势沉,收拾这些纨绔根本就不费力,我们看戏就好。这人有些意思,能怜惜贫苦弱者,又不畏富贵,又有身好本事,不错,不错。”

    “能得老爷如此称赞之人现在可是少有啊。”文士一边道。

    如老者所料一样,三下五除二,刘钧已经把这群绣花枕头们全摞倒了,这些人也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纷纷爬起来就要跑,刘钧一把踩住胖子,“茶钱还没留下呢,另外,这损坏桌椅杯盘的钱你不得出下吗?”

    胖子望着刘钧,脸上的肥肉颤抖了几下,从身上摸出一玦银子,约摸有四五两的样子,放在桌上,然后狼狈逃走了,翻身上马跑了一段又绕回来,远远的向刘钧喊道,“你给爷等着!”

    刘钧抱着以不屑的冷笑,谁傻谁给你等着。

    “多谢这位公子刚才替老夫解围啊,要不然老夫这把老骨头刚才说不定还要被修理一番呢。!”老者上前来笑着对刘钧道。

    “老丈玩笑了,您身边可是有四大金刚护法,看他们的模样气势,一看可就不是普通家丁长随,而定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老兵了。有他们在,刚才那胖子一伙不过是个笑话。其实在下还要多谢刚才老丈替我出面呢。”

    老者一行人都没料到刘钧能一眼看出他身边的四个长随的老兵身份,极为惊讶。

    “还不知小友名字?”

    “晚辈姓刘名钧字继业,本县西湾人,不知老丈尊姓大名。”

    “老夫别号信天,你叫我老丈既可!”老者却没报名,只是说了个别号。

    刘钧总觉得这老头来历不凡,可此时一听信天这名字,脑中仔细搜索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找到,他记忆中并没有一个什么叫信天的牛逼人物。不过他也不以为意,这老头也许隐瞒了身份,也许信天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可他孤漏寡闻也是可能的。

    既然对方不打算告诉自己他的名字,刘钧也不深究细探,但他从那四名老兵随从中,还是心中相信这老者肯定大有来头,用心结交一番肯定也有好处。

    当下他笑着道,“小二,收拾下桌子,再来壶上好的龙井!”刘钧将胖子留下的那块银子抛给茶铺伙计。

    伙计连忙张手接过,把银子拿在手里一惦里立即知道这块足有五两,成色十足,当下满脸带笑。一点粗糙的桌椅杯盘能算的了几个钱,五两银子就算再扣掉这两桌客人的茶和点心,再上几壶好茶都还大赚了一笔,当下满心欢喜的去了,甚至心里巴不得再有人闹事再送五两银子进帐才好。

    “小子称呼您声世伯可以吧?”刘钧笑着请老者入座。“相逢既是有缘,外面太阳这么大,不如晚点起程,我们就在这里一起喝会茶,闲聊几句。”

    自号信天的老者倒是蛮有兴趣的打量着面前这个武生,他相信对方绝对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老夫也正有此意,不过,你就不怕刚才那伙人再回来找麻烦吗,那些人一看衣着打扮可都是非富既贵。”

    刘钧笑笑,“那些人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人,也就临走放句狠话而已,他们是不敢真的回来的。就算真回来了,有理走遍天下都不用怕。讲理,他们不占理,若他们想动武,小子自论七八条汉子也是对付的了的,何况还有世伯身边这四位金刚呢。”

    “说起这我倒是有个疑惑,你怎么看出我这四仆曾经上过战场杀过敌呢?”

    “他们身上有股气势,一种只有在战场上经历过真正的惨烈撕杀的战士才有的气势,不瞒世伯,小子如今是黄州卫武学的一名武生,虽还不曾上阵杀过敌,可我们的教官却是辽东跟鞑子拼杀过的老兵,小子跟着教官们学习训练两年,因此对这种气息十分熟悉。”

    刘钧前世当了七年兵,这世的身体那也是武学中进学两年,对于兵当然熟悉。

    “他们四个确实曾经投身行伍,不过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想不到今日还能被你一眼认出来,你小子眼光很精啊。”

    这时刘钧发现那个叫花子般的叫姑娘很是不安的站在一边,转头笑着对他道,“你怎么不吃啊,看你很饿的样子啊。”

    “我要拿回去我爹娘和弟弟妹妹们吃。”小丫头很诚实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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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遭遇流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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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头那懂事的样子让刘钧很是感动,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小小的女孩子自己饿的眼睛冒光,可是得到刘钧送的点心却并不马上自己吃,而是全都好好装好要留着带回去给家人吃。

    “你家人也在这附近吗?”刘钧问。

    小女孩有些怯生生的点了点头,或许她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好心的人。

    “你去把你家人叫来,我请你们一家吃点心。”

    小女孩还有些不太相信,旁边老者却是道,“你遇上好心人了,快去叫家人过来吧。”小女孩终于点了点头,抱着先前给他的那盘点心跑远了。

    “听说谷城张献忠复叛,那小女孩一家估计就是从那边逃难而来的。”刘钧道,“乱世人命如草芥,怪不得前人道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圣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小哥也是一表人才,当此乱世,不正应当报效国门,为民做事吗?”老者望着刘钧。

    “我只是一武生耳,虽也有几斤蛮力,会读几句圣人之书,可真想报国,也是无门啊。”

    “马上就是乡试了,何不去参加,若能中个举人,也能得授个一官半职,到时军中效,或关外御侮打鞑子,或关内讨逆平贼,安民济世,岂不是好?”

    “其实这天下到了如今,不论是关外的鞑子还是关内的流贼,其实都只是表面之患,真正的心腹之患并不在此,若不能针对心腹之患对症下药,光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刘钧摇头叹道。

    老者听的却是心中大讶,没料到今日在这乡间道上,居然还能从一个年轻的武生口中听到这么一番有见地的话来,当下对这年轻人也是大为刮目相看。

    过了一会,小女孩果然带回来一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三十多人,明显不止一家人。他们都衣着破烂,甚至还有几个病号。想想也是,拖家带口的仓惶逃难。

    “伙计,先来一大锅稀饭再来一锅羊肉汤!”刘钧估计这群人怕是饿了几顿了,也不敢直接叫伙计拿馒头来,生怕到时直接给吃撑吃噎了。

    一会,稀饭和羊肉汤端上来,一群难民见刘钧几个大善人如此心善,真的给饭吃,当下连忙涌上来,纷纷捧着碗接稀饭和汤,接过后蹲一边就吃了起来。

    两大桶稀饭和一桶羊肉汤很快见底,这些人总算是果腹。小女孩的父母这个时候带着小女孩走到刘钧和老者几人面前,跪下磕头。

    “多谢老爷、少爷大发善心,小的感激不尽,愿意来世做牛做马偿还。”

    “快快请起,谁还没有个危难困顿之时,一顿饭而已。”刘钧拉起他,“你们这是自哪来?”

    “襄阳南漳,受朝廷招安的张贼又反了,四处烧杀抢掠,乡里呆不下去了,就逃出来了。”

    老者有些疑惑的问,“张贼在谷城反叛,谷城在襄阳西面,而南漳在襄阳南,有襄阳城在,张贼应当不会杀到漳南才对啊。再说,你们就算要逃,也应当逃去襄阳或者南阳以及承天府等地,怎么一路逃到这黄州府麻城来了?”

    “张贼一叛,四处劫掠,而原来这两年不少受朝廷招安了的民贼也跟着四下响应,各地藏匿于山林之中的余贼也是跟着四处做乱。

    现在襄阳、郧员还有南阳、以及承天府那边到处都是兵慌马乱的,虽然襄阳、南阳等大城没事,可我们也进不去。只好一路东来,原来是打算往淮南投奔亲戚去的,可昨日在黄安遇到一股流贼,我们仓惶逃跑,行李都给丢了。”

    刘钧神色一变,“流贼已经到黄安了?”黄安就在麻城的西北面,原本是麻城的一部份,后来嘉靖时,从麻城、黄冈、黄陂三县中各析置一部份黄安县。若是流贼都已经在黄安出现了,那岂是连麻城也不能幸免了。

    “人数有多少?”老者也立即郑重起来。

    “估计有千把人,一路从西面过来,现在估计已经进麻城县内了。”

    老者立即招手,叫来一个随从,轻声交待了几句,然后那名随长便点头离开了,刘钧估计可能是去向县里报信去了。

    他还来没的及消化贼人已经犯境的消息,突然前面道路上狼狈逃来一群人,都骑着马,赶着马车,看样子是一群商人旅客。

    “小二,水,快拿水来。”一人骑马赶到茶铺前跳下,火急火燎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

    “这位兄台,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流贼来了,快跑吧。”那人擦了一把汗水,喘着粗气道。

    “流贼?多少,多远?”

    “估计有百来人,都有塘马,距此不远,说不定马上就到了,奉劝各位一句,赶紧跑吧。”

    小伙取来水,那人猛灌了几大口,然后丢下一把钱头也没回的就跑了。

    刘钧正待也想避之为上,却不料一阵烟尘起,远远的已经听到一阵马蹄声响起了,跑,估计来不及了。他那大青骡,跑再快估计也跑不过对方的马。

    动手,估计更不行,他身上连把书生们做样子的剑都没带,而且他看了下这茶铺,几十个刚吃饱的难民,还有那老者和他的同伴及三个手下。难民和两老头都没战斗力,能打的也就他和那三个随从了,估计茶铺里的几个伙计能勉强算上。不过对方有上百人,这根本是以卵击石啊。

    怎么办,怎么办?

    刘钧看着放在桌上自己的那个包袱,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办法。

    “老爷,我们先暂避吧。”那个文士正对老者小声劝道。老者倒是不慌不张,此时还在暗暗打量着刘钧,他发现刘钧遇到此事,却并没有展现出慌乱的表现来,而且还突然眉色展开,似乎计上心来的样子。

    当下他挥挥手,“不急,先看看这年青人要说什么。”

    刘钧这时正转向老者,“世伯,小侄若所料不错,刚才离开的那位世伯随从,定是去向县城通报贼讯了?”

第九章 牛刀初试

    readx;刘钧这时正转向老者,“世伯,小侄若所料不错,刚才离开的那位世伯随从,定是去向县城通报贼讯了?”

    “正是。”老者点头。“不过刚才老夫也没料到贼人来的这么快。”

    “是啊,跑是跑不过贼人了,打又打不过他们,不过小侄倒有一计,也许可以退敌。不过,想要世伯帮助配合。”

    “哦,没想到世侄遇贼不但不慌张,还有心退贼,倒让老夫大为惊讶。好,要老夫做什么,尽管说。”

    旁边的文士听罢大急,“老爷,莫要轻身犯险啊。这小哥年纪轻轻,他说有计退敌,谁知真假,岂能轻信于人,使自己陷入险境。”

    老者倒是很淡定,“我倒觉得小哥说的很有理,现在跑我们来不及了,打又打不过,既然不想束手待擒,总得想法自救啊。小哥年纪虽轻,可也并非他的话不可信。”

    “是这样的,一会呢,我希望如此.....”刘钧对着老者一番密语,老者越听脸色表情越喜,“不错不错,老夫不得不夸赞你一声,真是年少胆大,有勇有谋,这计划很有作为,我配合你,一切都听你的。”

    得到老者的支持后,刘钧迅速按计划布置起来,刚布置好,奔驰的蹄声已经近了。

    西面数股烟尘,越来越大,接着一阵阵如野兽般的呼喝怪叫声传来,烟尘之中,数名骑马的流贼已经猛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在他们的前面,还有一群百姓商旅在惊恐的拼命逃跑着。

    这些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此时人人惊慌哭喊,脸上带着绝望惊恐的表情,而那几个流贼却似乎在享受着这种猫捉老鼠般的快感,只是呼啸着在后面不断的奔驰驱逐,让这些人无法逃离道路,可却又并不立即砍杀俘虏他们。

    路边茶铺前,刘钧面无表情,其实心里颇为紧张。在他的身边,老者和那个文士还有他手下的三名随从都站在刘钧边上。

    他们就那样站在路上。

    正呼喝着的流贼十分奇怪,这群人吓傻了不成,怎么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里,还堵着路?

    “停!”一名流贼头目喝止了部下。

    那群一直被追逐的百姓见状,连忙哭喊着跑到了刘钧等人的身后。

    那小头目穿着一件索子甲,手里提着一支大枪,骑在马上,颧骨高耸,目光阴冷,他叫停了手下,然后望着站在最前面的刘钧。

    “你是何人?”

    刘钧叫流贼停了下来,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这计划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当下心中强自镇定,双手一抱拳,大声喊道,“在下麻城县典吏刘业,本县陆父母听闻有兵马至,已调集县内兵丁青壮集结,又派兵往卫所搬兵,本该一举剿灭尔等,然陆父母不忍见刀兵一起,徒增伤亡,念及如此,因此特派某前来,奉劝各位速速离开。”

    一番话喊完,刘钧又把自己采买的那包袱准备送给刘老太爷贺寿的礼物拿出,让那老者的一个随从送了过去。

    “这是什么?”小头目眯着眼睛问。

    刘钧笑着回道,“这是本县给诸位的一点遣散费,拿着回去分了做路费,各回各家,老实做我大明的子明。”

    小头目哼了一声,不过却没自作主张,他对旁边几个同伴说了几句话,然后骑马拎着那个包袱往回驰去。

    后方不远处,小头目回到大队里,这有数百人马,其中有马者近百,余者还有二三百青壮,另外还有几百是被他们掳掠而来的青壮百姓和妇女。

    “对方真的这么说?”一个左脸上有一块青色胎记的中年彪悍大汉问。

    “是的,对方只有六个人,可我看他们很是镇定,那个年轻人自称是县中典吏,可我观他身后的一老者却更加气度不凡,估计那老者才是真正说话管事之人。另外那年青人和那三个中年壮汉,身上都有股子杀气,一看就是死人堆里打过滚的,尤其是那三个壮汉,肯定是杀过人的还杀过不少,估计是曾在官军里呆过的,可能还是将领们的家丁。”

    “看来麻城消息很灵通,早知道了我们的踪迹,早有准备了。”青色胎记头领道。

    “管他有没有准备,麻城能有几个兵,咱们这么多兄弟,既然来了,哪有无功能而走的道理,杀过去,就算不打县城,可麻城这么多豪绅巨商,随便破个庄子,也能抢他万儿八千了。”

    “用点脑子。”

    青面人对那个喊着要贼不走空的手下头目,“麻城可不比其它地方,光说这梅周李刘四大家族,哪一家的家丁奴仆不是两千人,那梅之焕致仕在家后更是闲的无聊建立了一支乡团,还从南赣拉来了几十门红衣大炮,他那乡团的武力比黄州卫还要强上几分。其它的各家虽不如梅之焕的乡团,可各家也是家丁众多,深宅大院,咱们这次本来是想来个出奇不意,可现在既然已经漏了风,这买卖也就做不成了。传令,撤!”

    “就这么便宜麻城了?”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咱们手上兵马在,到哪不能发财,东边不亮咱们西边亮,走!”青面头领十分干脆果决,当即下令调头就走。

    刘钧站在路上,心里七上八下。等了许久,马蹄声再次传来,那个小头目去而复回,在马上盯了刘钧几眼,然后对手下一挥手,“大当家的有令,撤!”一群流贼来也快,去也疾,一转眼已经没了人影,只剩下了刘钧一行和一群吓的颤颤发抖的百姓商旅。

    “走了,他们终于走了。”有人欢呼。

    “刘典吏威武!”有人大声感激刘钧。

    也有些人熟悉县中人事,并不知道本事还有个叫刘业的典吏,而且还如此年轻。他们暗自奇怪,这位突然出现的典吏刘业哪冒出来的。

    刘钧还处于紧绷之中,那老者却是已经大笑着上前,“世侄果然了得,略施小计智退贼寇,这出空城计唱的好啊。”

    这时刘钧才真正知道自己的计谋成功了,虽然费了自己百两银,可却成功的让前来突袭的流贼误以为县中早发觉了他们的计划,这使得流贼知难而退。

    “一时侥幸,一时侥幸!”刘钧连忙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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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九封宫保名家

    readx;刘钧估计这也只是一伙小股流贼,原本可能也只是想来个突袭,趁麻城县无备抢上一票。

    而当他们见麻城居然早有准备,还派人来给遣散费,肯定会认为自己的行踪早被发现,麻城已有准备。当然,这最关键的还是流贼实力不强,要不然管你三七二十一,直接杀进来就是。

    哪怕不打你县城,也要在乡间抢几个庄园乡镇市集,正所谓贼不走空。

    “我担忧贼匪万一待会发现我们唱的是空城计,只怕会去而复返,还是早点离开此地为上。”刘钧损失了一百两银子的礼物,不过保住一条命,倒也没太过郁闷,他对老者道。

    “嗯,老夫打算回县城,世侄一起同回?”

    想了想,刘钧还是拒绝了,他还是想要马上去刘家,毕竟前程重要啊。

    “世侄打算去哪?”

    “锁口河刘家老太爷大寿,某正要去贺寿。”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刚才贤侄给匪人的财物本应是你准备的寿礼吧,如此一来,你岂不是没有了贺寿之礼?”

    刘钧摊手,苦笑,“到时再寻摸一两件礼物吧。”

    老者打量刘钧,突然道,“今天还多亏贤侄,这样吧,我这正好有件字画,本是一旧友所赠,今日正好携带在身边,不如就以此赠给贤侄,拿去做贺礼吧。”

    老者旁边的文士皱眉,低声道,“老爷,那幅画得之不易,价值千金,如此轻易送人,不好吧?”

    “钱财皆是身外之物,有何舍不得的,何况今日若不是世侄智计退贼,不说此物定落入贼手,我们也未可知呢。”老者说着,让随从取来一个长条盒,打开,里面一个卷轴。

    刘钧并未听清那文士与老者的对话,不知这画珍贵,他没好意思当面打开画轴,只是推让三番,最后老者情真意切,他便收下了。本以为只是普通画作而已,想到正好可以代替失去的礼品作为贺寿之礼也就收下了。

    “就此告辞,他日有缘,再会!”老者很洒脱的向刘钧拱手告辞。

    老者带着随从离去,刘钧想想又给那几十个逃难的襄阳百姓买了百来个镘头,然后告辞离去上路。

    一路上再没有什么意外,午后之时,刘钧已经到了锁口河刘家。

    锁口河在县西二十五里,以山水交结如锁故名。这里四周青山环立,中间田畴开阔,两条清水小河流向东南,东南的龟山与亭子山与水相衔接护卫着一域灵秀,若说山水藏龙聚气,那这里山与河相交汇有如金锁固百宝之态,将其紧锁于盆腹之中。

    刘家祖宅正是坐落于此。

    锁口河刘家不但是麻城的四大望族之一,甚至是在整个鄂东,整个湖广,乃至整个晚明,都算的上是名门望族。

    惟楚有才,鄂东为最。

    有明一代,大明朝一共开科取士两万余人,其中湖广一千五百余人,而黄州府九县就有近四百人,其中麻城一县就有一百三十六个进士,还不包括武进士,数量是湖广之首,被称为进士之乡。

    明代麻城的第一位进士,则正是出于锁口河刘家。

    有明一代,锁口河刘家先后出了四十九个举人,二十个文武进士。

    他们之中著名的有治行天下第一的刘训,有江右有司第一的名臣刘璲,有朝廷考绩天下第一的兵部尚书刘天和,有锦衣卫统帅刘守有,有太子太傅刘侨,还有抄传首印天下第一奇书金-瓶-梅的收藏家刘承禧,著名文学家刘侗等。

    在锁口河这一片,就没有不知刘家的。甚至在锁口河这一带,阡陌纵横的大片良田好土几乎尽属刘家。

    刘家所在甚至已经形成了一片很繁荣的市镇,比西湾要繁荣兴盛的多。一进去,远远的就能看到刘氏祠堂高高耸立,明英宗朱祁镇所亲笔题写的御赐“荆湖鼎族”牌匾赫然高悬。

    走近一些,便看到宗祠门口挂有一幅对联。

    “十代元魁世胄,九封官保名家”

    皇帝御赐的亲笔题写牌匾,加上这副对联,无不处处彰显着锁口河刘氏家族的荣耀。

    到的今日,刘家更是成为锦衣世家。想想就让刘钧激动,自己就是这个大家族豪门的一份子啊,一旦回归宗族,谋个锦衣百户什么的总行吧,飞鱼服绣春刀,带上一众锦衣卫,那得有多威风啊。

    自当年湖广出了个皇帝,湖广人可就鸡犬升天,朝中得势了。

    当初正德皇帝无子,他在弥留之际,选定了明宪王的孙子,封藩于湖广钟祥的兴献王次子来兄终弟及,迎接入京嗣皇帝位。

    这个幸运的家伙就是朱厚熜,后来的嘉靖皇帝,在位四十五年。这位皇帝本是湖广藩王,后意外入京嗣皇帝位,自然也就大力提拔湖广人,正是自嘉靖起,大批湖广的官员乘势而起,刘氏家族也正是那个时候真正兴起,一举奠定他们名门望族的地位。

    刘钧走到刘家祖祠门口,看着那高大巍峨的大门,看着上面由皇帝亲笔题写的大字,很自然的生出一股子自豪向往的感觉。但紧接着,当他来到刘家大宅门口时,便为那如菜市场一般的喧闹环境,还有那刺鼻的汗臭味所消解。

    锦衣都督刘宫保父亲的七十大寿,自然是一件大事,不但麻城县的知县陆晋锡带着县丞主簿典吏等一群官吏和大批衙役胥吏前来帮忙张罗,麻城各大小家族也纷纷前来庆贺,就是黄州府衙、湖北布政使司衙门,那也都是派人亲自前来的送礼贺寿的。

    甚至听说皇帝都特意派了太监前来传旨贺寿,这荣耀无可复加。

    刘家大院的正门,只有那些有品级的官员,还有如梅李周董等大族名门子弟才能得进。一般来贺寿送礼的还没那资格,得走侧门。那里早排成了长龙,想送礼都还得排队。

    虽说走侧门送礼的身份不会太高,可刘钧打量着队伍,还是发现这些排队的人大多是穿绫着缎,锦衣丝绸,腰缠金带,个个非富即贵。他们送的礼物,也自然都是名贵非凡。

    不知什么时候,在侧门外来了一群年轻人,个个衣着华丽,腰缠金带,手挥折扇,他们歪歪斜斜的站着,对着排队送礼的人群指指点点。他们似乎都是从大门进府的客人,便总有种优越感,此时凑在一起来取笑嘲讽这些送礼还只能走侧门的人。

    “瞧那个乡巴佬,长的跟块黑炭似的,脚上的泥怕是还没洗干净呢,还来凑热闹贺寿。就那礼物还好意思拿出手,野猪两只,锦鸡六对!哼!”

    “就是,这当是乡下喝喜酒呢,这样礼物也拿的出手。难不成,他们以为刘家能看的上他们这点东西?”

    “哈哈哈!”

    一群人在那里哈哈大笑着,肆无忌惮的议论着那些礼物不够贵重的送礼客人。言语之中毫无顾忌,没有丝毫减轻声音,甚至是故意要让别人听到。

    刘钧本来倒也想走正门的,可惜没有请柬根本就靠近不了大门。更别说跟他们说自己是来认亲的刘家子弟了,最后只得先从这侧门送礼登记,才能在这寿宴上有一席之地。

    走侧门送礼的人既有富贵之人,出手豪礼。当然也有一些礼物只是一般的,比如前面那位,两头野猪,六对锦鸡,这礼物其实已经算是不错了,那人是刘家下面的一个田庄的庄头,其实也就是帮着刘家管理那个庄子的佃户,能拿出这样的礼物来,其实也算是不轻了。

    很快,刘钧就排到了登记管事的案前。

    “名字?”刘家登记宾客礼物的管事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让刘钧心里暗是中喜。不过还是尽力克制,道,“在下麻城西湾镇武生刘钧。”

    “送的什么礼物啊?”

    “为贺老太爷大寿,特送字画一幅。”刘钧并没有打开过那字画,当下也不知道字画的具体信息,现下也只得这般回答。

    不料那管事抬着在刘钧身上扫了一眼,见只是寻常生员衣巾,并没有什么华贵装束,当下语气又慢怠了三分,哼了一声,“麻城西湾镇武生刘钧,送字画一幅。”旁边有人登记在册。

    后边传来阵阵嘲笑之声,“什么字画,连名头也没有一个,不会是自己胡画乱写了一通,就拿来充当礼物吧。我看啊,这人根本就是来蹭吃喝的。”

    又有人道,“唉,刘管事,把那画打开来看看啊,让我们倒是见识见识,究竟是什么名家大手的高作。”

    “对,打开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那名管事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这刘钧不但没对他有半点表示,而且还送这么个礼物。现在听旁边那些公子哥们一喊,他便立即对旁边人道,“没听到诸位贵客们的话么,打开看看。”

    虽然这样做明显得罪这个武生,可一小小武生而已,比起对面这群衙内公子哥们,可就不值一提了。

    盒子打开,一副画呈现在在众人面前。

    山峦林壑,绵延无际,刘钧也是第一次看到此画,却立即为这幅画所吸引住了,就算他不是什么鉴赏名家,可也看的出这幅非常好,极有意境。他没料到那位老者居然送了他一幅如此好的画作。

    画一打开,也引来许多惊讶之声,大家都没料到,居然是幅这么好的画作。先前嘲讽的那几个公子哥顿时觉得脸红,其中一人不甘,便仔细去寻找破绽之处,别说,还真让他找到一处。

    “香光居士?董其昌的画作?这怎么可能,董玄宰的书画作品我可都知道,却没有这一副,嗯,这幅画叫关山雪霁图,从来没听过。小子,你没钱送贵重礼物就算了,居然还送了副假画,还愚蠢的送了幅冒充董其昌的画作,真当我们都眼瞎,当刘家人好欺骗吗?”

    “这幅画挺好的啊。”一旁有人说。

    “不过是副假画,有什么好的,不值一文。”

    “真不是董其昌的画?”

    “从没听说董其昌画过一幅关山雪霁图,若真是董其昌所画,肯定早有人认出来了。”

    “那这样说,还真是一幅假画啊。给刘老太爷贺寿,居然送幅假画,真是无耻。”

    “这人自称是武生,说不定也是假的!”

    “把他赶走!”

    “滚!”

第十一章 人生处处有相逢

    readx;“你们在吵什么,叫谁滚呢?”几个华衣公子摇着折扇走来,见这边一片热闹,连忙过来凑热闹。

    “有个乡下来的家伙,自称是武生,来给老太爷贺寿,结果却送了幅冒名董其昌所作的假画,现在大家正让他滚呢。”一个相识的公子哥给后来者介绍情况。

    “乡下来的武生,哪呢,爷现在最听不得武生二字,让我看看。”后来者中有个胖的如球般的大胖子一听武生,立马来火了,连忙拔开人群,挤上前去。一看之下,不禁又怒又喜。“好你个贼厮鸟,居然在这让爷遇上了,真还是山不转水转,处处有相逢啊。”

    “钢哥,你认识这人啊。”

    “当然认识,还不仅是认识呢。”胖子狞笑着,一边还不由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里还隐隐做痛呢。

    “真是人生处处喜相逢啊!”胖子一想起之前在半路上那茶铺里丢的面子,就觉得心里一阵怒火中烧。原本以为,吃的这个亏丢的这个面子是没机会找回来了,却不料报应不爽,这么快就让他又找到这个家伙了。

    刘钧站在那里冷眼看着一众人的冷嘲热讽,对于他来说,字画这块他并不太懂,不过却觉得这幅画画的很有意境。

    画上所题香光居士他并不知道,但说起董其昌的名字却肯定是知道的,算的上是明代最有名的书画大家了。不过在场的人都说董基昌没画过这幅画,刘钧也不知真伪。甚至在打开这幅画之前,他根本不知道那老者所送给他的画是什么。

    突然之间,一人大声吆喝,“各位刘家的朋友,大伙听着。”

    “在下与这位拿假画做礼想混入寿宴的这个家伙有些过节,现在要算一算,大家请让一让。”

    排在门口等着送礼的一众人都大为惊讶。

    有人问,“这谁啊?”

    “刘大帅的七公子。”

    “以前怎么没见过啊?”

    “刘大帅在京师纳的妾侍所生,一直在京师呢,听说现在好像是在国子监读书。”

    人们齐齐让开一条通道来,那刘侨的第七子,也就是那个路上被刘钧收拾过的胖子得意洋洋的走了过来,在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公子哥,还有十七八名大汉。

    这些大汉都是短装打扮,青衣黑靴,手中拿着齐眉短棍。

    胖子朝左右拱拱手,“各位朋友,打扰莫怪,在下陪礼。”

    说着抱拳自左到右,又从右到左的拱了拱手,跟着朝刘钧笑的很灿烂道,“小贼,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你之前只怕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吧。”

    旁观众人都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位刘七公子怎么与这年轻人有什么恩怨。但明显的,这个年轻人要倒霉了,不少人兴灾乐祸的等着看戏。

    胖子向刘钧高声道,“小贼,今个中午,你在路上嚣张得意,现在怎么不继续嚣张了?”

    其他公子哥中有几个也是之前路上挨过刘钧打的这时跟着叫嚷,“小贼你不是很能打吗,怎么现在做了缩头乌龟,你倒是再来秀秀你的拳脚啊?”

    胖子得意道,“这小贼拳脚倒是不错,要不这样,你跟我的这些奴仆们一起比试比试,不管你是输是赢,之前你冒犯我等,还有前来刘家招摇撞骗之事,我就既往不咎,任你离开。”

    胖子心里早计算好了,他手下这十几条壮汉,那可都不是一般人物,都是刘家的青壮家丁。这小子再难打,可双拳双敌四手,他一人还能打的过十几个人不成。正好借这机会,好好修理一下这个小贼,出一口心中恶气。要不是这里人太多,他还不会这般轻易饶过这家伙。

    可等了好一会,却始终没听到那个小贼的搭腔回应。

    刘钧这时倒没害怕,只是觉得有些郁闷。一路辛苦跑来刘家认亲,想沾点光,可不想先前路上看不顺眼教训的一个胖子,居然是刘侨的第七子,说来他们还是堂兄弟呢,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不认一家人了。

    想了想,刘钧道,“先前只是一场误会,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以和为贵。”

    胖子上前几步,靠近刘钧,在他耳边恶狠狠的低沉道,“之前在茶铺你打小爷的时候,怎么不说以和为贵,现在认怂了?行,跟我手下打一场,不管输赢,我都算了。”

    刘钧是绝不相信这话的,对方十七八个如狼似虎的手下,他就算武艺再好,可一人对付三五个也许能行,要说对付十七八个那就是神话了。

    正为难之时,忽然那边有个清朗的声音说道,“这是在干嘛?”

    随着声音响起,一个年青人过来。

    审一个衣着素雅的年青人,一身月白的长袍,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虽然他与之前那群公子哥的装束也大致差不多,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胖子拿着折扇,只给人一种纨绔恶俗的感觉,而这年轻人拿着折扇,却有种出尘的感觉。

    “好俊秀的公子。”

    一人喃喃念道。

    “这是四部尚书李公之侄,春江公子。”

    “春江公子?他就是李公的侄子春江公子?”大家听着这个名字,不由更加震惊,有人道,“春江公子幼时就有神童之名,十二岁就为县试府试院试第一,得中小三元,上科他参加乡试,更高中解元,可惜据说那科会试将近之时,春江公子身体不适,因此没能参加。要不然,大家都说春江公子很可能还能取得会元呢,殿试之时如果再得中状元,那就是大小三元六连中了。”

    “明年就是会试了,春江公子不是应当在京准备大比吗?”

    “听说最近李公身体欠安,春江公子特意从京中赶回来探望。”

    有人解释,“春江公子最有才名,然亦至孝,他父亲是李公三弟,李公欠安,他自然是第一时间赶回来的。梅李周刘四大家族联姻有亲,如今刘老太爷大寿,他回来了肯定也是要来参加的。”

    说到春江公子的名字,大都都不由的啧啧称赞,一个天才般的人物。他的伯父李长庚号为四部尚书,在朝中先后担任过四部的尚书,最后从吏部尚书位上致仕归乡,在麻城这块,可以说也是个相当得乡人尊崇的一个人物了。而李春江,则被大家一致认为是李家新一代最有前途的俊秀。

    刘七虽然刚才很是高调,可一见到李春江,还是不由的蔫了几分。虽然这里是刘家,他是刘家公子,可他这刘家公子的份量可远远不如李春江。

    胖子刘钢不好意思把他之前半路上嚣张被打的事情说出来,只是笑着上前对李春江说刘钧拿着一副假画来招摇撞骗,想混进刘家的寿宴中。

    “借董其昌之名的假画?”李春江打量了一眼刘钧,见刘钧并不是那种萎琐之人,堂堂正正的站在那里,便道,“画呢,拿来我看看。”

    人人都知道春江公子不但时文做的好,而且还诗画双绝,既做的好诗又兼精书画。

    当下有人把那幅画拿了过来,在李春江面前展开。

    李春江一见那画,脸上表情就有些惊讶,他忍不住扭头又打量了刘钧一眼。

    “这是真的。”李春江仔细的验看了许久之后,悠悠道。

    “什么?”胖子讶声,“公辑兄,你再看清楚点。”

    “不用看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幅画确实是董其昌先生的真迹。”李春江缓缓道,“这幅画大多数人都没见过,甚至没听闻过。这幅关山雪霁图乃是董玄宰前两年之作,也就是逝世那年之作,因此这幅画其实是董玄宰最后的传世大作。之前,我有幸曾见过此画,这画确实就是直迹。”

    胖子一听李春江的话,也信了大半。不过又觉得不太对劲。

    “如果这真是董其昌的直迹,还是绝世之作,那岂不是很珍贵?”

    李春江一笑,“珍贵?这当然珍贵,在喜欢的人眼中,这幅画价值千金都不算多。而且这幅画存的越久,只会越珍贵。”

    李春江充满欣赏的指着画卷道,“你看这画,山峦林壑,绵延无际。右方重峦叠嶂,气势沉雄。中间幽壑重重,峭壁矗立,村落、丛林、流泉、山径,错落有致,杂而不乱;大江曲折跌宕其间,虽有干岩万壑,亦无窒碍不通的感觉。”

    “左方云烟弥漫,浸淫树石,路遥山重,隐人微茫,深远莫测,意味不尽。图中以渴笔钩勒峰峦山石,皴擦的运用极其准确、灵活,而线条流走轻快,疏密得宜。山冈陵石的凹凸明暗,则以横点巨苔,配上淡墨直皴的层层渲染来加以完成,技巧纯熟,无懈可击。意境朴厚深邃,很有“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诗意。”

    “全图用笔老辣生拙,骨力练达,墨气鲜润,绝去甜俗,以疏旷之笔,画出凝寒淡远的景致。卷尾数行行楷跋文,书体娟秀刚劲,更使此图富有书卷气,爽朗潇洒,自具风格。”

    李香江最后赞赏道,“董香光满腹经纶,故能笔清墨润,山色如洗,宁静深邃,绝无尘垢。”

    胖子对李香江的那番点评欣赏丝毫没有听懂,但他听出了一句话,那就是这幅画真的是董其昌的大作,而且还是绝世大作,价值千金。

    李春江也相当惊讶,据他所知,这幅珍贵画作此时应当是在他伯母梅氏的堂兄梅之焕手中收藏才对啊,怎么却突然到了这个年轻人手中?

第十二章 热脸贴了冷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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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子惊讶,李春江惊讶,而刘钧比他们更惊讶。

    李春江对这幅画作的审验点评他也都听到了,他没有想到,他与那个老者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关系,老人居然将这样一幅价比千金的名贵画作赠与了自己。

    特别是老者送自己时,丝毫没有提起这幅画的珍贵,似乎只是送了一幅普通至极的年画一样。

    卧槽,对方究竟是谁,居然能将千金贵重之物眉头也不皱一下的就随手送了人,更加让人惊叹的是甚至不曾说过画作的名贵。自己遇上土豪了,再一想对方的那四个随从,还有那老者的气势,绝对是那种大人物。

    可惜,自己就这样与他们错过了,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下。

    “在下李春江,不知这位兄台尊姓大名?”李春江现在对刘钧很感兴趣,站在这边偏门排队送礼,穿着的也只是普通的生员衣巾,并无富贵之气象,可偏偏一出手就送出了价值千金的名画。

    当然,他最感兴趣的还是这画究竟是怎么到的他手中。据他所知,这画现在应当是收藏在李家的亲戚梅之焕手中才对。梅家号为麻城四大族之首,那可不是一般人家。

    他伯母梅氏的父亲梅国桢曾任兵部侍郎,早年与兄弟还有妹夫三人同榜登进士科,名动天下。后来他另位的两个兄弟也各中文武进士。

    侄子梅之焕父子皆为进士。

    梅之焕,十四岁考中秀才,二十八岁中进士,又考中庶吉士,之后宦途几十年,提任过南赣、甘肃等巡抚重职,前几年致仕归乡之后,还不甘寂寞,亲自组织了一支乡绅武装,甚至从南赣自己的老部下那里弄来了几十门的红衣大炮,

    梅之焕虽进士出身,可练兵带兵打仗很是厉害,在广东剿灭海贼,在南赣剿灭山匪,到了甘肃又大破套贼。致仕归乡也不肯闲着,平时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小夫孺子、乞儿贩夫,但有冤愤赴诉,都可以到他府上告诉,他都会亲自与之调整处理。

    县里面有那些奸滑胥吏渔肉乡里的,而官府不管的,他就会派家丁把人抓来,痛折辱骂教训,审列罪状然后交给县衙处置。

    因此,这几年麻城县里,虽说高官大员们致仕的不少,可却没有人如梅之焕一样精力旺盛,也没有人如他那般的得到乡中的盛赞。因为麻城山多,盗贼也多,因此他还亲自组织了一支乡团,按照军中的组织和律令来训练乡团,养健壮数百,为正兵,又收许多流民青装为游兵,还从南赣和广东旧部那里弄来南赣大炮和东粤红衣大炮等分关隘建寨堡把守,他自己还建立了一支马队家丁,四处巡逻,这使得数年来那些盗匪流贼们往往绕城避走,不敢轻易来犯。

    如今各地流贼复起,声势再起,梅之焕更是在县东南的沈庄梅家筑一大堡,名为保生堡,接纳流民安置,声势越高,在麻城,知县不是说话最算数的人,而是梅之焕,次是李长庚等一众退休的高官,然后是诸望族高门。

    李春江很是尊崇梅之焕,觉得梅之焕这样的乡绅才是读书人的楷模,在官时能造福一方,就算致仕归乡,也能造福乡里。

    他知道梅之焕除了会做官,还能打仗外,也还是个文坛高手,留下不少有名的文章,属于公安派,而董其昌也公安派文人们关系很好,与梅之焕交情不错,因此他晚年的那画绝世之作才会最终到了梅之焕手里。

    可这画最后又怎么从梅之焕的手里到了这个年轻人手里?

    他很好奇,非常好奇。

    礼尚往来,既然这位春江公子如此客气,刘钧当然也以礼相回,连忙道,“在下麻城西湾刘钧刘继业,现为黄州卫武学生员。”

    “某斗胆问一句,请问这幅画公子自哪得来?”

    “一位苹水相逢的老者相送,当时某因故遗失了准备好给刘老太爷的贺寿之礼,那位老先生见此便将此画相赠说是让他拿来做礼物。当时老先生并没说此画如此珍贵,在下一时也没注意。不料,竟是如此贵重之物,实在意外。”

    “哼,这话我怎么听的这么难相信呢,我看,这就是个骗子,这画更是偷来的。”胖子根本不信刘钧的话,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刘钧转头冲胖子微微一笑,“其实那位老者你也应当见过,就是在茶铺里你喊着要打要杀的那位老者,这画就是他赠于某的。”

    胖子惊讶,“那老不死的?”

    李春江听了却是心中一动,“刘兄所说的那位老者,可否为我描述一二?”

    刘钧大略说了一下。

    李春江频频点头,然后转头问胖子,“刘兄刚所说的茶铺之事到底怎么回事?”

    这么丢人的事情胖子是不想说的,可既然李春江问了起来,最后他还是支支唔唔的说了一遍,听完胖子的叙述,李春江已经基本确定,刘钧没骗他,刘钧和胖子他们所说的那个老者,无疑就是梅之焕了。

    一想到梅之焕经常做的那些出人意料的事情,李春江倒是觉得事情已经基本说的清了。梅之焕明显很欣赏刘钧此人,然后相当大方的把这件珍贵的字画送给了刘钧。虽然不知为何他没有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刘钧,这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刘兄,如今你知道了此物之珍贵,你还要拿来当作寿礼相送吗?”

    刘钧笑笑,“礼物是一片心意。”

    “很好,如此贵重礼物,相信刘老太爷收到后会非常高兴的,不如某带刘兄去见刘老太爷,由你亲自把礼物送到老太爷手中。”

    “如此多谢了。”刘钧连忙感谢。他没忘记自己此行来的目的,虽然跟刘胖子有过矛盾,可毕竟主要是来投刘家的,又不是来投刘胖子的。

    刘家大宅内院,刘老太爷拿着这画珍贵画作仔细欣赏了半天,然后打量了刘钧半天。

    “你说你是西湾刘家来的?”

    “正是。”

    “刘承业是你什么人?”

    刘钧看着刘家老太爷刘承启,认真回道,“那是家祖!”

    刘老太爷微微皱眉,一听西湾刘家,他就差不多猜到来者是何人了,甚至已经猜到了来者的目的。本来他是想直接挥手让他走人的,不过最后他还是又问了一句,“你现在是武生?”

    “是。”

    “好了,你的礼物我收下,我也很喜欢。不过,老夫还是要告诉你,刘承业早就被开革出了刘家,族谱上也除名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既然你们在西湾也扎下根了,那就好好的在那生活。”

    “叔祖...”

    “不要那样叫,你并不是我刘家子弟。”

    “我知道当年我祖父是有过错,可经过这几十年,他老人家也早已做古。如今,就不能让我们重回宗族吗?”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是当年的老族长,我的伯父所做下的决定,不可逆改。”刘老太爷有些不耐烦的道,“年青人,好好的脚踏实地,别只想着攀龙附凤,当年你祖父正是如此,才最终被赶出宗族。”

    “希望刘家能给我们一个机会。”

    “可刘家不需要这样的机会。”刘老太爷无情的拒绝了。

    刘钧想不到老爷子居然如此不给机会,一时愣在那里。

    “你可以走了,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另外,我希望以后不会听到有人在外面打着锁口河刘家的招牌招摇,不然,会果会很严重,明白吗?”

    虽然心里千不甘万不愿,可面对刘承启的那冷漠的态度,刘钧还是只得点头辞。

    “告辞!”

    “不送!”

    出了书房来到前厅的时候,李春江还坐在那里,见到他出来,主动的迎了上来。

    “如何?”

    “没什么。”刘钧摇了摇头。

    “西湾刘家,其实我早就应当想到,你们就是当年刘家逐出去的那位的后人吧?今日你前来,想必也是期望能重回刘氏宗族,看样子,刘老太爷拒绝了。”

    刘钧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居然还对刘家的这些旧事知道的这么清楚。

    “别忘了,麻城四大望族其实是互为姻亲的,各家的事情差不多都是相互清楚的。”李春江看出刘钧的疑惑,笑着解释道。

    “确实是拒绝了。”

    “其实你也没有什么可难过的,自立门户,一样也可以有所作为。我观你仪表堂堂,也是一表人才,就算不依靠刘氏宗族的势力,也一样能出人头地。你现在是武生,今年就是乡试之年,去参加武举考试,考个武举人出身就有了,若你明年参加武进士还能中个进士,那西湾刘也就起来了,如此几辈人之后,谁又能知道,西湾刘就不能如锁口河刘一样的兴盛起来呢,甚至,也许一二百年后,大家只记得西湾刘而不知道锁口河刘了呢。”

    “哪里会有这么简单。”刘钧摇了摇头。

    不过被他一番开导,心情确实也轻松了一些。认不了刘家的亲,靠不上这颗大树,就算靠自己,也并不是就不行。

    “那幅董其昌的画呢?”李春江问。

    “送出去的礼物哪有再要回的道理。”

    李春江也在旁边一笑,“是刘老太爷不愿意把到嘴的肥肉再吐出来吧,刘老太爷既不肯让你认祖归宗,却又把这么贵重的礼物收下了,真是有些厚颜无耻了。”

    “你不是跟刘家有亲么,这么说不好吧?”刘钧意外道。

    “哈哈哈,我帮理不帮亲,说的是实话。”

    “哈哈哈”两人一起大笑,并肩走出刘府。

第十三章青眼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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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一个让人相当惊讶的人,有着一种让人惊讶的成熟稳重。他的言行举止,都绝不应当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乡下武生所有,让我感觉更像是一个睿智的中年人,久经世故,睿智沉稳。”

    “这样的人,真的好久没有见过了。”

    晚上,刘家待客的别墅里,李春江与两位老者坐在一起聊天,这两个老者,一个是他的伯父,当代麻城李家的当家人,曾任江西布政使和山东巡抚以及四部尚书的李长庚,另一个则是曾先后担任过南赣巡抚和甘肃巡抚的梅之焕。

    “你跟他一样年纪,乃是同庚,说他年轻,实在是有趣。”李长庚对自己的侄子笑道。

    梅之焕在一边道,“更有趣的是,你不是无缘无故的跑来跟我们说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吧?”

    “伯父确实不认识他,但梅世伯却是认识他的。董其昌送梅世伯的那幅绝世之作,您之前不是送人了吗?”

    “你说的那个年青人是他?”梅之焕微微惊讶。

    “你把董其昌的那幅画送给了一个乡下武生?”李长庚微微一笑,看来这里面定有故事了。李长庚和梅之焕年纪相当,两人还是亲戚。李长庚的妻子是梅之焕叔父原兵部侍郎梅国桢之女,梅之焕与李长庚还有同乡的刘钟英一同号为西陵三友。

    同时,李长庚和梅之焕两家与刘家也是亲戚,梅国桢另一个女儿嫁给了刘侨的叔父刘承禧。

    李长庚是梅之焕的堂妹夫。

    梅之焕的母亲又是刘守有的女儿,是刘承禧刘承启的姑母。

    刘家老太爷刘承启和梅之焕是姑表亲,李长庚和刘承禧是连襟。说起来,他们都是刘侨的长辈。

    梅之焕笑着点头,“那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年青人,我已经好些年没见过如此出色的年轻人了,沉稳大气。之前听他说要来刘家贺寿,倒不曾想到他原来是刘承业的孙子,如此说来我们跟他倒也是亲戚了。”

    梅之焕的母亲是刘守有的女儿,也就是刘承禧刘承启刘承业等一众刘家兄弟的姑母,这么一来,刘钧的祖父刘承业是梅之焕的姑表兄弟,刘钧父亲刘修得喊梅之焕一声表叔,刘钧更得喊梅之焕一声表叔公了。

    而且其实两家的关系并不算远。若是还有走动的话,其实还是很亲的。

    “刘老爷子拒绝了刘钧的认亲请求,其实是他们刘家自己的损失。假以时日,我敢肯定,刘家肯定会后悔今日的决定的。”

    “他只是一个武生,未必有你说的这么玄乎吧,若没有宗族势力支持,一小小武生哪有出头之日?”李长庚说道。

    “你可别小看了他。”梅之焕把之前他在路上遇到一群流贼突然来犯,而当时危急之下,刘钧用智计退敌之事。“那小子,有胆有识,而且还舍得,上百两银钱的礼物,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一笔小钱了,可他当时二话不说就拿来给贼人了。这样的人,缺的只是一个机遇而已,一旦得到机会,他必然会出人头地的。”

    “可机会难得。”

    “我给他一个就是了。”梅之焕笑着对李春江道,“公缉,你既然这么欣赏刘钧,那你帮他一把。”

    “要我做什么?”

    “我觉得他是个天生武将之才,准备先将他招揽到我的乡团里去,那里正缺这样的有胆有识之辈。不过我暂时还不想马上跟他会面,就由你出面,说是为他谋一差事,让他去保生堡。等磨砺几年,到时我直接向朝廷给他举荐一官职,也算是有了晋身之资。”

    李春江笑道,“世伯,我也想到你的乡团之中厉练一番,你接纳不。”

    “我可不敢接纳你,你可是读书种子,要考状元的。”梅之焕笑道。

    “如今天下,到处兵革不断,我国朝也以文驭武,做文臣也是要统兵打仗,如世伯在各地任官之时,不也是下马管民,上马统兵吗?圣人书我自谓读的不少,考状元不敢说,可考进士绝没问题。眼下我倒真想去世伯的乡团中历练一番,反正离会试还早呢。”李春江答道。

    “你想的倒是长远。”李长庚虽是李春江的伯父,平时对这侄子也十分疼爱,可却又远比一般长辈开放,并没有立即反对,而是道,“虽然乡团算不的军队,可也经常要剿匪缉盗,并不轻松的,而一入行伍,可就没有交情可讲,一切得按营中规矩行事,你吃的这苦吗?”

    “侄儿若连这点苦都吃不得,那今后又哪能在仕途上有所作为。”

    “说的好,这话我爱听。如今这天下,关外后金连年作乱寇关,而中原也是流贼遍地,遍地烽烟,世无宁日啊。当官,已经不能安心的在官衙里教化子民了,在北地为官,得抵御后金,在中原为官,也得剿匪缉盗,若没这本事,这官也当不好,当不久的。你既然愿意历练,那就来吧,不过事先说好,来了之后,到时可就没有什么梅世伯了。”

    “侄儿明白。”

    刘钧晚上住在锁口河镇上的客栈里,刘老太爷把那幅珍贵的画作毫不客气的收下了,可却不肯接纳西湾刘家的回归,甚至最后都没留刘钧参加寿宴。五十余里路,刘钧不可能摸黑赶路,因此,虽然心里极为不喜欢刘家的作派,可还是得留在这里住一夜。

    来时兴匆匆,此时却已经是极为郁闷。

    他没想到刘家拒绝的如此干脆果决,一点机会也不给他。

    认亲失败,现在刘钧不得不考虑下一步该何去何从了。

    若是太平盛世,也许不认这门亲也没关系,大不了,凭他的那些后世的知识,搞点生意什么的难道还混不开?可这是明末啊,大明还有五年就要灭亡了,鄂东处于南北之交,这地方正是明末乱世各方势力往来通过之处,若只是个平头百姓,这一波-波的又能坚持的了几回。

    本来,如果能攀上刘家,起码这几年的安全是没问题的,可刘家却根本不把他当刘家人。他需要刘家,而刘家并不需要他。

    今日你对我爱理不理,明日我让你高攀不起。

    刘钧走出刘家时心里想起这句话,可实际上不过是一时的气愤罢了。

    刘府。

    “他现在落脚东街的客栈,表现的很平静,异常的平静,让人意外,难以相信。”刘承启的书房里,管家正向刘老太爷禀报刘钧的情况。

    “那幅画打听清楚来路了吗?”

    “还没有,不过这画确实是董其昌直迹,因是董其昌绝世之世,很珍贵。”

    刘承启扶着拐仗,“这个刘钧很不简单啊,我把这幅画留下,如此贵重之物,可他却没表露出半分不满来,尤其还是在我无情的拒绝他回归刘氏宗族的请求之后。很有成府的一个年青人,我们锁口河刘家如今的年轻一辈,都不如他。”

    管家惊讶,没料到老太爷对那年轻人如此赞赏。“那您为何又拒绝他认亲?”

    刘承启摇了摇头,“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这涉及到一些其它事情。”具体是什么事情,刘承启没有跟管家说,其实那确实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涉及到相当重要的事情,刘承启虽然是刘天和的曾孙,但到了他父亲这一代,继承祖上传下来锦衣卫世袭职的却是他的伯父刘守有,而不是他爹刘守济。刘守有生了三个儿子,承禧承祐还有承业,而刘承启的父亲生了刘承启八兄弟。

    最后,刘家的锦衣世职在刘守有之后很正常的传给了刘承禧。

    刘承禧最初在刘守有还仕途风光时,和前首辅徐阶家结亲,取了徐阶的曾孙女。后来刘承禧中武进士,会试第一人,袭锦衣卫指挥,都督同知。不过后来刘守有罢官,他也受牵连归乡,刘家失势后,他妻子徐氏跟他离婚回了娘家。他后来便又续娶了梅国桢之女。

    本来刘承禧的世职最后肯定是传给他儿子的,但刘承禧的儿子一直病弱不堪,难以承职,所以最后才由刘承启的儿子刘侨这个武进士得以继承世袭锦衣卫的世职。

    多年过去了,刘承禧早亡故多年,如今刘承禧的那根病怏怏的独苗也要不行了。虽然刘承禧的儿子早就娶过亲,可他那病样却一直没有生下过一儿半女。如今眼看要不行了,便提出要从宗族中过继一个侄子做嗣子,继嗣承宗。

    按亲近关系,首选刘承禧的兄弟刘承佑的儿子,可刘承佑也只有一个儿子,不可能过继给兄弟。因此,现在只能从刘守济的儿个儿子中选一支的孙子来继承刘家长房这一支。

    宗族长房是相当重要的,尤其当初刘承启等人还与兄长刘承禧约定过,刘承禧因儿子身体不好,将锦衣世职交给刘承启之子刘侨。但当初说好了,等刘侨之后,这世职是还得转交回刘家长房这一支子孙继承的。

    因此现在就不只是一个继嗣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还有继承当年刘天和好不容易挣下的这份锦衣世职。虽不是公侯伯爵位,但锦衣世职其实也相当于世袭爵位了。刘承启和刘侨父子都不愿意这个好不容易到手的世职又交回长房那里去。

    他们的打算是从刘侨的儿子中找一个过继给刘承禧的儿子刘何,这样一来肥水不流外人田。

    而刘钧一家如果认祖归亲,那就会让这事情更复杂化。毕竟,刘承启有八个兄弟呢,谁不想得这个继嗣的好处,可之前大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人选,毕竟长房那边有两支,可一个无后,一个只有一子,才轮到这边来,八兄弟中按辈份排,那刘承启是老大,从他家中选,大家也没什么理由否决。

    可刘钧一家如果回来了,那情况就不同了,刘承业是长房那边的,虽是庶出子,可毕竟是长房自己一支的,尤其是刘修有三个儿子,刘钧是次子,又这么出色,完全可以继嗣长房。他又是个武生,如此年轻,到时由他来继承锦衣世职,也是条件正好的。

    刘承启绝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因此他虽然也很欣赏刘钧这个年轻人,但却依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的认亲。

    想想本朝那些公侯伯诸大家族里,为了一个袭爵,闹出了多少纠纷丑事。刘家虽然只是争一个锦衣世职,可一个控制不好,到时一样会闹的非常不堪,他绝不能让这种情况出现,必须早早扼杀一切可能。

第十四章 橄榄枝

    readx;炎炎夏日,客栈的这一夜过的很糟糕。

    没有空调也没有风扇,只有一把蒲扇,可却无法驱除屋内的闷热,还不断有蚊子嗡嗡的乱飞。也许并不只是天气的原因,或者是心情的烦燥,这个夜晚他在床上辗转反侧,身上的衣衫早被汗水打湿,最后他不得不一个晚上跑到后院的水井边打井水冲了三次凉。

    天亮之后,刘钧收拾好不多的行李,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

    退房,结账。

    一转身,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大早坐在客栈大堂里悠闲的喝着茶。

    李春江一身月白长袍,坐在那里,微抬着下巴,神情悠然,似乎旁若无人,安之若怡的悠然。

    这间客栈里因为刘承启的大寿,入住了许多客人,既有本地也有外地的,没人不认识这位春江公子。四部尚书的侄子,麻城李氏家族年轻一辈中最出色了得之人,传言明年大比,必中秀才的李家天才。

    但没有人能靠近搭讪,李春江坐在那里喝茶,然而他的周围却站着一排八个彪形大汉,浑身散发着一股旁人勿近的肃杀冷漠。

    刘钧有些意外,看到李春江第一眼,他就突然觉得李春江是在等他。

    只是,他和李春江只能说是一面之缘,点头之交,李春江在这里等他作什么?

    李春江放下茶杯,起身过来,向他拱手见礼。

    刘钧回礼,然后等待着李春江接着说什么。

    只是李春江并没马上道明来意,只是上下打量着刘钧,看的刘钧有些心里发毛。都说中国古代的读书人大多有龙阳之好,喜欢分桃断袖,他们的小书僮,往往就是他们的小伙伴。这李春江,长的很是儒雅文静,或莫非也有这爱好?

    “我要走了。”刘钧最终打破沉默,摊了下手。

    “我来送你。”李春江道,“我请你喝杯茶吧,这客栈的茶还行。”

    客栈的伙计过来,给刘钧送上一壶新茶,茶倒好,伙计退下。

    “你这就回去了?”

    “嗯,锁口河并不能容纳我。”

    李春江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暂时还没想好,也许会去做点生意吧。”刘钧道,他确实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脑中一团混乱。做生意只是随口一说,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当不了官,那就多赚点钱,就算是乱世之中,有了钱也总能有些作用吧。

    “你去经商,那是浪费。”李春江说道,“你为何不去考武举?”

    刘钧摇了摇头,但没多做解释。

    “我会参加明年的会试,不过现在距时还早,因此我有一个打算,并希望你能同行。”

    刘钧意外,“什么计划?”

    “沈庄保生堡乡团你知道吗?”

    “前甘肃巡抚梅公所建立,经常剿匪缉盗,保境安民,为百姓称颂。”刘钧如实道。

    李春江笑了笑,有些兴奋的对他道,“我打算去保生堡乡团中历练一番,梅世伯已经同意了,我想邀请你同去。”

    刘钧抬头看了李春江一眼,然后慢慢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位春江公子真是闲的蛋疼,你一个好好的举人,有名的大才子,不好好在家读书,你偏要跑到乡下的地主乡绅武装民团中去历练,这不是闲的蛋疼是什么。

    正喝茶的李春江没想到得到这么一个回复,惊讶万分。他怎么也没料到,之前在他眼中最为沉熟稳重的刘钧,居然会有这样的表情。

    刘钧却在想,没事跑民团里历练,能历练出个啥?

    况且,李春江说邀请他同去,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难道想要让他去做个的保镖,就跟眼前这八个壮汉一样?

    有趣的是,李春江似乎还真有这意思。

    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李春江伸手拍了拍刘钧的肩膀,“我很欣赏你!”

    李春江虽然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可他跟刘钧坐一起,却明显的比刘钧显得面嫩许多。而他用那种长辈般的语气动作,跟刘钧说这句话的时候,真让刘钧有些想笑。

    不过想想对方的出身还有现在的举人身份,便硬忍着回了句,“谢谢!”

    “谢谢就不用说了,你考虑好没?”

    “考虑什么?”

    “跟我去保生堡乡团历练。”

    “怎么个历练法?”

    李春江手一甩,画着仕女的折扇刷的打开,他轻轻摇晃着,“我准备建立一支巡逻马队,也不需要多少人,五十精骑足矣。也不用梅世伯的人,我亲自挑选招募这队人,然后按兵书战策之法严加训练,再拉出去剿匪破贼。”

    “你的意思是我是你的小弟?”

    “什么小弟,是副手。我亲自担任巡逻马队的队头,你任队副,怎么样,不错吧?”李春江笑着道。

    “那还是你的小弟。”

    “你以后跟着我混就行了,那些细节不用在意。”李春江道。他也是个傲气之人,觉得刘钧对他脾气,便要提拔刘钧当他的队副,要好好的提拔赏识他。

    刘钧却有些哭笑不得,跟李春江混倒不是什么问题,但有个问题却很关键,李春江去民团只是历练,说好听点是历练,难听点估计就是当参加一个夏令营,是一次野外的冒险游戏了。李春江明年二月就要参加会试,那这历练也就最多半年时间。半年后,李春江拍拍屁股走人,考他的进士去,那自己呢?

    “明年你去参加会试了,那我呢?”刘钧问。

    “你也去参加武举啊。”李春江理所当然的道,“你现在是武生,待到今秋九月时,你可以去参加武举科试,以你的能力肯定能过,然后你就再去考武举人,年底我们一起入京,到时我考文举会试,你考武举会试,咱们都中进士,岂不更好?”

    刘钧心想,你当科举是你家开的啊,说考中举人就中举人,说中进士就中进士。

    “别犹豫了,收拾下行李,咱们去沈庄。”

    刘钧本想拒绝,可一看李春江这么热情的样子,也不想扫他面子。毕竟李春江来头不小,他刚没抱上刘家大腿,若是能跟这春江公子拉好关系,跟李家扯上些关系也好啊。至于去民团,先混一下吧,反正李春江也只历练半年。当下想了想,最后点头道,“好吧,不过我得先回一趟西湾,跟家人通知一声。”

    “这是应当,我跟你一块去吧,顺便拜访一下伯父。”李春江十分自来熟的拍板,然后招呼他的八名家丁帮刘钧拿行李,立即上路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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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我张屠夫又回来了

    readx;没有风的正午,又是夏天,西湾的街道上看不见一个行人,连狗都趴在树荫下吐着老长的舌头。

    可就算呆在屋子里,也一样觉得闷热无比。

    张屠户叫去年新纳的三房小妾给他弄了壶冰镇杨梅汤端过来。两个今年各花了五两银子买的小丫头一左右的挥着蒲草编的团扇,呆呆的给张屠户打着扇。

    张屠户敞开怀,露出那个鼓起的大肚子,还有那满是黑毛的胸口。

    “没吃饭吗,用力扇。”

    他那只脱臼的胳膊已经接了上去,可心里的却一直还憋着一股火气。一百两银子啊,想想就夜不能寐,吃嘛嘛不香。一百两银可不少,够买五十头大猪,两百石稻子。小丫头都能买二十个,还能娶一房漂亮的小妾。

    可现在却生生被刘家那二楞子抢去了。

    不但被抢了一百银子,还被痛打一顿,一想想那天吓的屎尿都出来了的情景,他就羞愤万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响,“谁呀?”

    “老爷,是我。”管家在外面回道,“老五回来了。”

    张屠户一下子来了精神,“老五从锁口河回来了,快叫他进来。”

    家丁老五风尘仆仆的进来,张屠户急忙道,“情况怎样?”

    “老爷,好消息。”老五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拿着衣襟扇着风,“那刘二愣子确实去刘家贺寿了,还送了一副名画,据说很贵重。不过他却跟刘金吾的七公子好像有过节,还在刘家门口闹了一场,然后刘老太爷见了刘二愣子,但很快送他出来了。据我从刘家人那里打听道的消息,这个刘二愣子是去刘家认亲的,自称是刘家的什么亲戚,结果人家根本不承认。”

    张屠户脸上泛起红色,“你是说刘二愣子根本不是刘家的亲戚?”

    “刘家说没这门亲戚。”

    “哈哈哈!”张屠户大笑不止,几天来胸中的一口闷气总是一扫而光。“太好了,这个刘二愣子,竟然敢骗到老子头上来了。这回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张屠户当即一挥手,叫管家把家里的家丁还有肉铺的伙计都叫来,“咱们去刘家找刘二愣子算账去。”

    就在这闷热的中午,张屠户带着不下二十号人杀气腾腾的往刘家大宅过来了。

    刘老爹正在前厅里教导孙子刘洪读书,宝儿刚收拾好桌子,在灶头洗碗洗筷。

    刘家的两位小姐在楼上的闺房里绣花,知了在屋外的那株老树上不停的叫着。

    这时,刘家虚掩的大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撞开了。

    “姓刘的,给老子出来!”张屠户带着一众人闯了进来,放声喊道。

    天井边休憩的白猫受惊,喵的一声逃窜远去。

    刘修放下书,起身迎了过去。

    “张老爷突然登门,不知所为何事?”

    “何事,你还问老子何事,刘二愣子呢,让他出来。”张屠户怒目扬眉,大声喝道。

    “钧哥儿外出去了,不在家,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的。”刘修道。

    张屠户冷哼两声,“那好,我废话就不多说了,前两天,刘二愣子跑到我家,打伤了我张家一众主仆,还抢走了一百两银子。现在,你说,这事怎么办?”

    “这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刘老爹脸上难看,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当初他就劝过儿子,张屠户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可儿子当时一脸的自信,他也就没劝到底。现在看来,这张屠户确实难应付。

    只是他忍了两天才发难,这又是为何。

    “误会?误你娘的会,老酸儒,老子今天告诉你,看在咱们是多年邻居的份上,我就不报官了,给你一个私了的机会。要不然,你知道我女婿那是县丞,打起官司来,你就得破家。”

    “我愿意私了,回头就把那一百两银子还有你们的汤药费送上门去。”一百两银子不是小数,可刘老爹这个时候也只能选择息事宁人,要不然,真要告官,他们哪是张家对手。

    “很好,既然愿意私了,那我就让一下。今天日落之前,五百两银子送到我家,此事就算了结。如若不然,咱们衙门里见。”

    “五百两?”刘老爹惊讶。

    “五百两还是看在多年邻居的份上,要不然,告到衙门,刘老二抢劫行凶,判一个绞死都不为过。要钱还是要人,你自己选。”张屠户既然知道刘二愣所谓的跟刘金吾儿子是兄弟的话不过是句谎言后,心里底气十足。

    平时没事他都要琢磨着哪里撕下一点肉来,何况如今刘家彻底得罪了他呢。这回不让刘家破家,他就不姓张,要不收拾了刘家,他以后在西湾镇还如何立足。

    “你也别想再拿什么锁口河刘家来吓老子,老子早已经知道了,刘二愣子去刘家攀亲,可人家根本就不认识你们刘家。识相的,就马上凑集五百两银子交上来,要不然,咱们衙门见。”

    听这样一说,刘老爹这下真是心中震惊,刘钧去刘家认亲失败?

    那如此一来,再镇不住张家了。

    “五百两太多,你看这样如何,一百两银子我们肯定会还你的,另外我愿意再赔十两汤药费,那头猪也算是送给你们赔罪了,如何?”

    “我呸,你想的倒美,十两银子,你打发叫花子呢?我大儿是举人,二儿是监生,我女婿是县丞,你儿子闯进我张家打人劫财,给你私子机会你还不珍惜?”

    “可五百两银子确实太多,我们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没钱,那也好办,你家不是还有一百多亩上好的水田嘛,这样,你拿出五十亩地做赔偿,就抵五百两银子,此算就算了结。”

    刘老爹急道,“那可是最好的水田,如今至少二十两银一亩,可不是十两一亩的一边田地。那五十亩地,都值一千两银了。”

    “嘿,你还要跟老子讲价还价?你若是不愿意,那好,咱们衙门见。”张屠户有恃无恐。

    张老爹摇头不肯,刘家这百来亩地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其中还有四十亩是大儿媳的嫁妆,并不能算是刘家公产。况且,五十亩地值一千两银,哪能半价卖掉。

    况且在麻城这地方,你就是有钱也很难买到地。刘家这样的上好水田,更是有价无市。

    “要不,活卖。”张屠户的儿子在一边与父亲一唱一和。

    “活卖也行,你这那一百来亩地都活卖于我,就当抵这银子了。”张屠户趁火打劫。

    在江南一地,由于人多地少,因此土地珍贵,非到万不得已一般人是不愿意出卖田地的。后来便出现了绝卖与活卖两种土地的买卖方式。

    所谓绝卖就是指以一定价格把土地的所有权卖给买方,从此对土地再无任何权利。

    而活卖则是保留土地的所有权,但出卖土地使用权。活卖其实就是把佃租权卖掉,地活卖掉后,每年还依然能收取佃租,一般用土地所出产的粮食来抵租。

    绝卖的话,刘家这样的上好水田,每亩能卖二十两银。而活卖,一亩田只能卖四两银左右,但以后每年还能收一笔租粮,一般行情是每亩地每年不拘丰旱,应交午谷肆担,秋收后送至上门,不得短少。

    不过如此一来,地活卖后,以后耕种使用权就全归买家了。

    张屠户也是早打好了算盘来的,刘家大约一百三十亩地,因此他早早提了个五百两银子的赔偿私了数额,然后先说绝买刘家五十亩地,刘家当然不肯。这个时候他再退而其次,要求活买刘家的那一百多亩地。

    按一亩四两银的活买价,正好把刘家的一百三十亩地可以全活买下来抵赔偿款。

    对于现代人来说,无房不成婚。而对于古代人来说,土地则是重中这重,意味着一家人的生计。就算张屠户这种在西湾市集上垄断了屠宰生意的有钱人来说,对于土地的**也是无穷的。

    哪怕绝买不到,也要弄个活买。

    一百三十亩地的永佃权,那也是非常不错的。先活买到佃权,等以后有机会再绝买,把所有权也给弄到手。

    这种绝买活买的精明方式,最早是从淮南的徽州人那边发明的,但现在江南都已经流传了这种方式。

    张屠户算盘打的很精,刘家这次落下这么大把柄在他手中,他提出这要求,刘家还能不乖乖就犯?

    刘老爹一口气闷在心里,气的都快晕倒。

    可他知道这个时候没有拒绝的权力,以张屠户的性格,如果不答应他,肯定是要使更卑鄙的手段的,万一打起官司来,那才是无底洞。

    咬了咬牙,刘老爹道,“刘家有一百三十亩水田,都是好地,但其中四十亩是我儿媳妇带过来的陪嫁,这不算刘家公产。这样,我把刘家那九十亩水田活卖于你,充抵赔偿。然后以后每年秋,你再每亩给我四石稻子,此事就这样了结,如何?”

    张屠户仔细的打量了刘老爹一眼,见他咬牙切齿的已经到了极限,当下也就不好过于逼迫,怕适得其反。能一下子得到九十亩地的活买权,那也不错了。一亩四两银,算下来这相当于三百六十两银子。他只是被刘二愣子讹走了一百两,现在都翻了三四倍回来了,何况,在麻城西湾这块地方,你有钱也根本没有地可买啊。

    至于受的那点伤,不值一提。

    “好,看在多年邻居份上,就给你个面子。此事就此说定,老三,去请甲长保长,还有县衙里的书办过来为我们签定契约做个见证!”事情大功告成,张屠户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大声的向儿子喊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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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称雄介绍:
一个穿越者的明末奋斗史,从小小武生到争雄天下!
时间从公元一六三九年开始,这一年,是大明崇祯十二年,张献忠降而复叛再起于谷城,李自成蛰伏两年重出于商洛,吴三桂刚被擢为宁远团练总兵。明清最关键的一役,历时三年的松锦大战也才刚刚开始。
待我重整山河,再建汉家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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