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拒绝支付
(); (感谢拿根棍走天下的打赏,谢谢!)
刘钧向全队颁赏,全团所有队员皆获正赏一次。
九头鸟如今的奖罚规则又做了不少的改动,其中现银赏赐减少,首级军功虽有保留,但赏赐也减少,并以集体分赏为主。不过与此同时,却又增加了一个集体的现银赏赐。
该赏赐分为三等,正赏,加赏和量赏。正赏为赏银一两、米四斗、布一匹。加赏则为翻倍,量赏减半。
这次行动大获全胜,收获巨丰,不过数百人对付一个毫无防备的盐贩子,胜利并没有什么可得意的。但刘钧还是给了全队正赏一次。
当天,各衙门的官员们陆续赶到双河集。
这些人急急忙忙赶来,其实就是来分个赃,顺便分点功劳的。赵武只算是个小盐贩子,但刘钧这次抄获的私盐众多,尤其是把赵武的账目都抄到了手,更将那些盐丁一个不剩的全抓了起来,甚至,刘钧还掌控了赵武行贿通关的账本,只不过刘钧没公开罢了。
各衙官员到来之时,抄没而来的各种金银绸缎字画古玩甚至金银首饰玉石,乃至私盐等在双河集的关公庙前空场上堆成了一座山。
哪怕刘钧最后运走了七万斤盐,只留下了一百引三万斤私盐,可把这三万斤私盐全都倒出来堆成了一座雪白的盐山时,那种视觉冲击力依然是极大的。更何况,除了这些盐,刘钧还留下了两千四百多两银子,六十多两黄金。
赵家各商铺抄出来的首饰字画以及家具绸缎粮食等,都很多。
刘钧私下早就运走了大部份,他让人把三百两黄金,一万五千两现银,都送回了虎头关。另外金银珠玉字画等,也挑最贵最值钱的一些给打包运走了,何况刘钧怀里还塞着五万三千两庄票。
吃下那些就足够了,剩下的他也不介意留给大家分享。
刘钧很清楚,私盐这块肉很肥,想吃的人有很多,现在他打破原来的局面,强咬一块肉下来,自己吃到了,肯定也给别人吃一些才行。
几个道台衙门为主,加上黄州府黄州卫麻城县甚至本地的地头蛇保生堡乡团等,大家坐在一起寒喧过后,便开始很直接的分起赃来。
做为此次挑事人,刘钧却很低调的坐在末尾,一句话不说,甚至干脆闭起眼睛打起盹来。
经过大约一个多时辰的争论后,分赃结果出来了。首先是三万斤私盐,刘钧这个缉私之人,获得了两成的奖励,得到了六千斤盐,其余的三成归入巡盐道衙门,剩下五成,则分守道、兵备道、黄州府、保生堡以及安东王各得一成。黄州府的那一成里,府衙占一半,黄州卫占三成,麻城县占两成。总之利益均沾,见者有份。
当然,几万斤盐只是小意思,大家真正盯着的还是抄没的钱粮田产宅院这些,以及那几百个私盐贩。
赵武有一千多亩田产,好几个商铺,另有一处大宅两处别院。更别说还有几十两黄金几千两银子,外加许多首饰家具等。
最后还是代表梅之焕前来的保生堡乡团正兵营的坐营官胡公国提议,依照前面的方法,划为五份。不过刘钧和九头鸟这次立功不小,所以先拿出来部份分给他们,剩下的再五家均分。
这个提议得到大家支持。这次虽然各衙门都来了人,但除了麻城知县亲来,其余的几家都只是幕僚前来,并无长官亲至。来之前,他们也差不多得到嘱意,因此倒很快达成协议。
刘钧假意推辞了一番,最后得到的是一千两银子,还有赵武的几处商铺铺面。再多他没有要,大家都对刘钧的谦让很满意,虽然大家其实也都明白,刘钧在他们来之前肯定已经揣饱了,但那事不能放在明面上说。
赵武最值钱的还是那一千多亩地,值上万银子,最后分成五份。准备托中人出售,然后分银子。
分赃协议达成后,大家都十分高兴,最后,此次破获赵武特大贩卖私盐案,就成了由湖广巡盐道、分守下江防道、分巡下江防道以及黄州府、黄州卫、麻城县、保生堡乡团、九头鸟乡团等各衙门机构间的一次联合行动,各衙门是指挥策划者,九头鸟是行动者,黄州卫和保生堡也做了侦察、保障、搜捕等活。
因此抓获的这几百个私盐贩子,算是人人有份。总之,就次就是一次巨大的缉私成功案。
当天,双河集热闹无比,各衙门官吏一一登台,公审此次特大贩私案。审判结束后,甚至宣布查获的这三万斤私盐直接当场开售,价格远比平常官盐价格低上很多,连同出售的还有赵武等私盐贩子的一些不动产和家具、首饰等等。
最后完全就成了一次现场拍卖大会,吸引了大量的商贩乡绅地主们前来抢购。
刘钧从头至尾只是在冷眼看着,虽然他让出了许多利益,但现在他一个人吞不下,只能让出来一些。
天黑之后,由陆晋锡做为东道,就在双河集设宴款待各衙门的官吏们,大家喝的很尽兴,刘钧也带着一众九头鸟军官们做陪。
喝到半夜,酒席结束,刘钧带着兄弟们回到赵家宅院。休息一晚后,第二天一早率队返回了虎头堡。
“继续收集麻城县境内所有的大小私盐贩子,接下来我们要扫清县内的私盐贩子。”刘钧一回到堡内,就在军官会议上提出了新的目标。
“夜不收队出动搜查情报,其余队员继续加强训练。另外,这次出战,所有队员们都表现十分出色,给每个正式队员计一百积分,后备队员计五十积分。”
不过还没等刘钧去找上那些县内的其它私盐贩子,这些人却纷纷派人送来了礼物。
有的送来了漂亮的女人,有的送来了黄金,有的送了银子,目的都只有一个,希望能一起发财。他们提出只要刘钧肯放过他们,那么以后他们每月都会送上一笔孝敬。也有些人送完礼后,留下了一些暗含威胁的话语,表示如果刘钧不肯高抬贵手,那么刘钧断他们财路,他们就只能拼了。
“不要理会这些人,一些亡命盐枭,说要拼命难道我们就怕了,他们来前也不想想我们是谁,九头鸟又是谁,真以为我们只是一些普通的团练,拼命?我们一直在为拼命做着准备,盐枭敢找军队拼命,他们还真是嫌命长了。记下那些敢威胁我们的人,把他们做为优先打击目标。”刘钧毫不示弱,盐枭也许很凶悍,可别忘记了,再凶悍的盐枭,也只是些亡命徒,而军队,才是真正的暴力执法者。谁凶,他也凶不过军队。
“运回来的那些盐,都放到服务社商品目录里去,价格嘛,就定一个积分一斤吧,每个队员先每月限买一百斤。”这次刘钧运回来七万斤的私盐,这么多盐九头鸟肯定供给有足。刘钧便干脆把盐当成一个队员福利放进服务社,以一斤一厘的私盐价出售,这个价其实比眼下的私盐价还低的多。
一个队员一月限买一百斤,一斤一积分,算是他们的福利,他们可以买来给自己家里,甚至给亲戚朋友。
张山怔了一下,这不是变相的在卖私盐了嘛。不过既然刘钧发话了,他也没有反对之意。“便宜那些家伙了,这下队员们又有了可以向亲朋炫耀的好东西了。低价盐,确实是个好人情。”
“我会尽量多给队员们找一些福利的,但也有要求,就是得好好训练,不得有松懈。”
“是。”
张山走后,刘钧找到老丈人陆维章,把那些庄票递到他手上。
“这是五万三千两庄票,是多家钱庄开出来的,有麻城的也有府城的甚至还有武昌城的,我想麻烦岳父派人去把银子兑出来,然后就都转存到岳父的钱米铺里去,这样也一样可以随时支取。”
陆维章仔细查看了那一迭庄票,咽了咽口水,这些都是真的。
五万三千两,相当于他全部家当的四分之一了。
“赵家那边得来的?”陆维章忍不住问了一住,刘钧点了点头。
陆维章欲言又止,不过最后还是没多说什么,赵武他是认识的,都是一个县的,甚至生意上曾有过些来往,那不是什么好人,反正如今赵武也死了,这银子落到女婿手里,还能用做正途。
“我还是亲自带人走一趟吧。”
“我派几个队员跟随,保护你安全。”
陆维章当天就出发了,总的来说还是很顺利的。好多家钱庄都很有信用,见票即付,并没有半点拖延。不过在武昌的德隆钱庄取钱时,出了意外。
赵武的庄票,德隆钱庄出的最多,足有两万两,有二十张一千两的现票。可当陆维章拿票要兑现时,德隆钱庄的掌柜却不肯总付。
陆维章急匆匆的赶回到虎头堡,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了刘钧。
“他们为何不肯兑付,总有个理由吧?”
“他们说这庄票是假的,伪造的,所以拒绝支付。”陆维章气愤的说道。
“有劳岳父大人亲自跑这一趟,好了,这事交给小婿来处置吧,我派人送你先回去休息。”送走陆维章,刘钧叫来了这次护送的队长常升,“告诉我,到底什么情况?”
“大哥,我暗中摸了下底,探查了一下,打听到一些德隆钱庄的背景。这家钱庄是锁口河刘家三房的老二名下的铺子,就是他纳了赵武妹妹做妾。”
“哦!”刘钧点点头,明白了。赵武被他所杀,估计赵武的妹妹肯定也知道了。刘家三房的老二刘铤既是赵武的妹夫,又是德隆钱庄的东家,那他肯定知道赵武手里有钱庄开出的那两万两庄票。
如今刘钧的岳父拿着这些庄票要兑现,刘铤就敢说这些是伪造的,明显是要赖账了。
这个刘家,一直这样小瞧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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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木陵关
(); 沉闷的马蹄声停下,木陵山下一队人马停下,大步登上山。し
山脚下,木陵关的哨楼厚厚的木门被一脚重重踹开,木棱关巡检司巡检史德彪在门上顺手将熄灭的长烟斗敲了敲,冲着闷热的屋内一声大喝,“都给老子出来,查哨!”
呼拉拉,屋里钻出来五个有些蔫头蔫脑的弓手。一个个还在打着哈欠,抒着眼睛,似乎还没睡醒。
“今天谁当值?”
一个面相憨厚,老实巴交的黄脸汉子,扶着屋门,打量了一眼上司,慢慢站了出来,“今天俺当值。”
“你还知道你当值?”手指着那黄脸汉子,巡检史德彪一马鞭就迎头当脸的甩了下去,“他娘的都什么时候了,当值的时候你他娘的躲屋里床上当值啊?”
“外面蚊虫多。”黄脸汉子眨眨眼,小心翼翼的道,“而且最近也一直没啥动静的。”
“蚊子多,你他娘的当值还怕蚊子多?你他娘的难道没学过军纪?”
“俺...”
“给老子站好,熊货。”
随着巡检的一声喝令,黄脸汉子下意识的收腹挺胸。
“老子再跟你们说一次,在木陵关,老子的这一亩三分地,你们都得遵老子的规矩行事。老子让你们站哨你们就站哨,是龙你给老子盘子,是虎给老子趴着,老子没叫你们开口,有屁你也得给老子憋着!”史大彪瞪着那黄脸汉,喝道,“老子的话你听见没有!”
“听到了。”黄脸汉应声道,只是声音有些有气无力。气的史大彪差点又是一鞭子下去,自见过虎头关的九头鸟队伍后,他现在是越看自己的队伍越不顺眼了。他娘的,都是巡检,人家的兵怎么一个个气势猛如虎,自家的怎么就是一群土鸡瓦狗呢。
看那刘钧,也不过才二十郎当岁,可就因为带出手下的一队精锐,结果剿匪打了几仗漂亮的,立即就升巡检了,巡检位子还没坐热呢,转头又升从八品练总了。据说县里现在每月还拔他们一千两的粮饷,他娘的,他这巡检司一月都不到二十两银子。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熊货,气死老子了。”史大彪心里难服,一抖鞭子就要拿黄脸汉撒气,不料他才一挥手,那汉子立马抱头蹲下了。一边还在那里喊道,“你可不能打俺,你可是俺三表舅!”
“三表舅你个卵,老子今天就要......”
“噗!”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面前的一个弓手身子摇晃了一下,一截锋利的箭镞透出胸前,血浆如同倒灌的河水一般,直喷出体外。弓手只闷哼一声,就手捂着那伤口倒了下去。
史大镖脑子突然炸了一下,下意识的念道,“敌袭!”
“敌袭,敌袭!”史大彪终于反应过来,他扯开喉咙奋声大喊,一面喊,一面直接往旁边滚,“趴下,快趴下。”
又是几支利箭破空而来,带着利啸,从他的身边掠过,直直的射进了他刚站立的位置。
一群巡检弓手们哆哆嗦嗦的趴下,有的干脆往屋里拥去,只有那黄脸汉子,却动作麻利的一个翻滚,趴到了屋前的大树后。
更多的羽箭射到,然后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干你娘,叫你他娘的放哨你去困觉,现在让人摸上山来了吧,狗日的。”吐出嘴里刚吸入的灰尘,史大彪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他娘的睡,睡,睡,这下你他娘的可以一睡不起了。”
他四下看了看,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哨所五个弓手,加上他带来的五个弓手,连他自己一共十一个人,现在却已经有四个倒在了血泊之中,凄厉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一个弓手凄厉的喊叫着,死命的摸着自己的眼睛,一支箭正中他的一只眼睛,幸运的是没有射的太深,要不然他现在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可眼睛上插着一支箭,那也是相当恐怖的情况。伤兵伸手去拔箭,拔了几下,最后一声大喝,箭拔出来了,却连眼珠着都一起带了出来,显得狰狞无比。
还有一个家伙大腿中了一箭,鲜血跟决堤似的喷出来,受伤弓手拿手去捂,可血依然不断从指缝里涌出来,根本止不住。
“撕块布把大腿扎紧。”史德彪看着不远的这个伤兵喊道,“再不止血,你他娘的就要血流干了。”
“脚,我的脚!”
“别他娘的嚎了。”史大彪从自己的中衣上撕下一条长布条,团成一团扔了过去,“快自己扎起来。”
“三表舅,贼人要过来了,咱们得冲出去,不然被围住就全得交待在这了。”这里,靠在树后的黄脸汉子打量了几遍周围后,大声的向史大彪喊道。
史德彪扫了一眼周围,只看到人影绰绰,他拔出自己的腰刀,大喝一声,“没死的都给老子站起来,”提着刀,史大彪也立即气势壮了几分,“咱们是兵,对面是贼,没有兵还怕贼的道理,就算要死,也他娘的得站着死,都起来。”
几声喝令后,从树后,屋里,石头边,站起来七个人。还有四个,都受了伤,情况很严重。
黄脸汉子却依然缩在树干后,半蹲着,十分猥琐。
“你,王狗蛋,给老子过来。”史德彪指着黄脸汉子,气的咬牙切齿,“瞧你这熊样,他娘的老子当初怎么就答应让你过来跟着老子吃粮。你个狗日的,拿出点男人样来,站直了。”
“三表舅,当初还不是你非跟俺娘说让俺来跟你吃粮,还说跟你干有前途。”黄脸汉子嘟囔着道。“我本来都不想来,是你非拉俺来的。”
史大彪真是气的面皮都涨紫了,“别他娘的顶嘴,现在没空收拾你,回头老子不拿鞭子抽死你。”
“三表舅,要走咱们就快走,贼人就要上来了。”黄脸汉子道。
“走。”史德彪一挥手,七个人开始猫着身往后山撤。
这里离木陵关还有好几里地,建在关前的一座小山头上,现在贼人突袭这里,却是把回关里的路给截断了。不过史德彪在这里也是地头蛇了,很清楚知道后面虽有道崖子,可却还是能下去的,到时绕药农樵夫们踩的小道逃命。
不过去哪里倒是个问题。
回木棱关肯定不行,木陵关往西是白沙关,往东是黄土关,往南是是双山关,东南则是虎头关阴山关。
史大彪虽然平时一副粗人模样,嘴里也从没干净过,不过心倒还是很细的。一番思量,史德彪最后决定自己还是得回木陵关,其余六人人,则分头去白沙关黄土关双山关虎头关阴山关县城和太平驿报信求援。
他是木陵关巡检,不能弃关而逃。
“王狗蛋,你去虎头关,找刘继业带九头鸟来救我们!”
计议已定,众人迅速向后山跑去,贼人明显没有料到他们这个时候往后山跑,据他们所知,后面是一段崖,起码有好几丈高,根本没有路。
“三表舅,这些贼人是谁,咱们还不知道呢,就这样跑过报信,该咋说?”黄脸的狗蛋问。虽然他看起来一脸成熟模样,好似三十多岁,其实才刚二十出头,连个媳妇都还没有娶。呆在山村里实在没什么出息,要不然史大彪也不会主要把他带到巡检司来做弓手。做弓手,一年起码也还有七两工食银子,平时缉私捕盗收缴过路关费,也还能得些外快,总比窝在山里好。
“有马,有弓箭,当然是流匪,河南来的流匪。”史德彪果决的判断。
“三表舅,贼人追过来了。”
“他娘的,你平时不是挺会打鸟的吗,你当手里的弹弓是摆设啊,你他娘的射他啊。”史大彪忍不住又骂了起来,要说到他这表侄,别的本事倒没有,平时偷奸耍滑的,可以往在村里的时候,就很会下套捕兔子抓野鸡,最厉害的就是弹弓,打兔子打鸭鸡野鸭那叫一个准,几乎是指哪打哪。
进了巡检司当了弓手后,还不忘记带着这弹弓。说来也怪,让他学弓箭,也就练的一般,可用弹弓,却准的没边。平时狗蛋也经常带着这弹弓,偶尔也打个兔子野鸡什么的改善下生活。
“哦。”王狗蛋连忙取下腰里的大号弹弓,这弹弓的把是精铁制的,用的是上好的牛筋,弹性极好,还是他领了第一次饷后,找巡检司里的老刘头帮忙做的,老刘头以前做过铁匠学徒,平时在巡检司里也负责修补些兵器什么的。
王狗蛋从腰上的另一个布袋里掏出一颗小铅球,这本是火铳的铅弹,他弄到一点,当做自己的弹弓弹子。打野兔子什么的时候,比起石子好用的多。
虽然意外那些官兵往后山跑,可贼人还是追了上来。
狗蛋一边弯腰跑着,一边已经扣好了铅弹,然后突然转身,一脚跪地一脚半屈,右手拉开了牛筋,跑的最快的那个贼匪已经进入他的视线。这个时候的狗蛋整个人都变的有些不一样,专注。
那贼匪与狗蛋目光对视,还疑惑这狗官兵怎么停了下来,然后狗蛋已经放手。
“啪!”
数十步外,那名裹着红头巾的流匪被狗蛋一弹弓正射中眉心,鲜血溅起,脚步踉跄了几下,一头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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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细作
(); 出了新近加高加厚了围墙的衙城营房大门,张冬狗沿着马路径直向南。
已经进入了七月,可天气依然闷热难当,地面也干燥的很,每当马车驰过,扬起的尘土让他忍不住伸手摭挡口鼻。
虎头堡越来越热闹了。
张冬狗的脚步很轻快,今天是轮休的日子,艰苦的训练之后难得的一天休息的日子,不必再早早的起床出操,没有跑步没有队列没有射击。很久没休假了,早上他也没有睡懒觉,一听到起床号还是立马就醒了过来,然后没有跟着队伍出操,只是在营内的校场上跑了两刻钟,他发现如果隔一天不跑,其实还有些难受,总觉得哪里不舒服。
跑步过后,出过一身汗后,到浴房冲了个凉,整个人才感觉舒畅开来,精神起来。
虎头堡如今已经初步规模,原来的那段长街已经延长了许多,而且还横着新建了一条横街,与原来那条形成了一条十字大街,把刚建好围墙的虎头堡分割成了四个片区。
张冬狗要去的是西南区,那里是一片住宅区,不是那几栋土楼,而是另外修建的黄泥和山石木头建筑而成的屋子。
这段时间,虎头堡越来越热闹,不但吸引了许多商贩前来,也同样吸引了许多流民前来。一开始是听说这里做工工钱高,后来发现确实如此,工钱三天一结,既可以选择米结也可以选择银钱结帐。
甚至他们发现这里的那位年轻的刘大人,并不会驱赶他们这些流民,而是允许他们在这里落脚。甚至还持欢迎的态度,流民们在工地上干活,刘大人给他们划出了一块地,专门建了许多屋子,只要很低的租金就能入住,他们的孩子甚至可以免费到堡内的学堂读书。
流民们在堡内的工地上干活,拿的跟其它做工百姓一样的工钱,没少他们一分一厘。偶尔也有一些只是孤寡老人或者幼小的孤儿孩童跟着其它流民前来,他们做不了工,也没有钱,可刘大人依然收留了他们。
这段时间陆续来到虎头堡的流民已经过千,使得堡内人口突破了三千之数。也正是这些人的到来,大大加快了虎头堡的建造,十字街建起来了,九座土楼建起来了,许多新的房子建起来了,如今连原本列入第二期工程的堡墙、堡门,甚至是护城濠沟和内衙城的堡城都加固了。
现在大家已经即将完成第三期工程的建设,角楼、箭楼、翁城,和更多的民房、商铺等也即将完工。
堡内的十字街两边遍布商铺,如今许多商人在这里开设店铺,甚至建立仓库,做为武昌与洛阳之间商道上的一个补给中转站。
九头鸟营服务社也正式迁进了西街的大街上,一栋三层的大楼,里面有丰富的各种商品。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物品精美,而且还便宜,当然,前提得是你有积分券。
积分券只是一张纸,由九头鸟营印发的一张纸券,可却比朝廷印发的纸钞还值得好用的多。
只有凭积分券,才能在服务社选购商品。
原先服务社只向九头鸟队员们服务,而现在,则是向任何人开放,但却只能用积分券结账,金银铜钱纸钞都不行,只认积分券。
积分券是九头鸟发给队员们的,队员们平时训练以及作战时表现出众,都能获得积分,原来是一个积分薄,现在则直接出了积分券,向队员们发放积分券。
持有积分券可以在服务社购买商品,且有价格优惠。或者,也可以交给家人亲戚朋友们使用。当然,也允许出售流转。
由于服务社的商品丰富,而且还只能用积分券购买,且积分券购买还优惠,因此现在积分券极为受欢迎。在服务社的大门前街上,每天都有不少人专门等在那里,找队员们换积分券。
好多人一开始只是换来自己用,好入服务社购买一些外面商铺没有的商品,可后来干脆就兴起了一伙人专门倒卖积分券,从队员们手里收进来,再加价卖出去。
对于这群投机倒把的人,九头鸟视而不见,并不理会追究,也越发使得现在积分券的炽手可热。
张冬狗直接往服务社大门走去,许多人一看他军常服胸口的九头鸟绣像标志,立即一拥而上。
“长官,有积分券不,六十积分换一两银子!”
“兄弟,跟我换,我这有最好的金花银,九成九成色的花银,一两银子只换六十五积分。”
“一两银子换五十积分,五十积分。”
七八个人拥着张冬狗,纷纷报出自己的价格。服务社里的商品,算起来,其实积分比银子有九成优惠,但因为里面只收积分,导致有银子也买不到,因此积分券便在不断上升中。如今早不止九折优惠了,甚至有七折六折,有些狠的家伙,甚至开出的兑换价格等于一百积分换二两银子,这比官价涨了足足一倍。
“我这里有一千积分券可换,那个五十积分换一两银子的,你银子几成的?”
“绝对九成的花银啊,长官跟我换,我急着换了积分券买东西。”那先前喊五十积分换一两银的五十左右的胖老头连忙喊道。
“一千积分,你全吃的下吗?”张冬狗问,他手上积分不少,可以说是全营积分最多的人,第一次就得了一万分,后来虽用了些,可之后又得了一些积分,大多数都没舍得用,现在见积分炒的这么火热,便也不时出手兑现一些。
那老头连忙笑道,“吃的下,吃的下,一千积分二十两银子,我全收。还有么?”
张冬狗把那老头带进服务社,直接往一楼门口的一个柜台去。那是方清的柜台,她依然是一身蓝色的衣裙,不过整个人精神很好,看到冬狗过来,微笑着跟他打招呼。
“我今天休假。”冬狗笑着说道,说话时有些紧张。
说完,他让那老头拿出银子来。
“你跟他换积分券啊,我帮你看下银子。”方清在服务社呆的久了,也渐渐淡了再回家的心思,她现在只想着好好在这里做事,然后每月托人把钱寄回家里。在服务社,她还学会了鉴定银两。
老头把四个五两的银子递过去,方清拿出等子,这是专门用来称金银贵重物品的称,也叫戥子,可以精确到五十分之一两。
方清称量一遍,重量确实不差,甚至还重了两分。然后她又仔细的鉴定这银子,看、扎、刮、削,好一会后,她对冬狗子点头,“九成以上的花银,不错的成色。”
听到方清这样说,冬狗子才从怀里取出一个油布包,点出了十张一百积分面额的积分券。这积分券和钱庄的庄票类似,有各种印章等防伪手段,并不难鉴别。
老头看了一会,又给方清看,方清点头,老头满意的收下积分券,这桩生意做成。大家各自满意,冬狗子本值十两的积分,换到了二十两现银也是相当满意。
老头则拿着积分券满意的进了里面,去选购服务社里新到的一批洋玩意。许多人换积分券其实就是想买这些东西,来自海外的自鸣钟、千里镜、老花镜、香水、玻璃、呢绒,甚至绵花、倭刀等,此外还有洋参、鱼翅、珍珠等,当还有不是洋货的热销商品,如服务社出售的盐、糖、火铳、刀、剑等,好多东西这边都货不足,甚至没有,以往只能到武昌、洛阳这样的大城去买,现在虎头堡也有,大家倒是省了许多时间和路程,哪怕贵一点他们也接受,何况这里的商品都很好。
“方姑娘,我这里还有一些积分券,要不我都放你这里,有人要换,你就帮着换出去。”张冬狗道,这段时间他换了不少出去,但手里现在还有六千积分券。
“都换了?现在积分券可是很抢手的,你留着说不定以后价更高。”方清对张冬狗印象不错,很替他着想。
“告诉你一个消息,刘大人准备以后队员们的钱粮都直接发积分券了,甚至听说还打算以后替堡内做工的工匠们也一样发积分券不再发现银。”这样一来,积分券可就到处都是,不可能再如现在这般抢手。现在出手,说不定还能赚一点。
“你确定?”
“基本不会错。”冬狗回道,“其实这样也方便,以后队里直接发那积分券,不用再发银钱布发盐发米,直接发券,大家要什么就来这里买就是了。”
冬狗子拿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整整六千积分券。若是能按现在最高一比二兑换,这可相当于一百二十两银子。方清有些激动,“这么多积分券你都交给我,你不怕我拿了换了银子跑了。”
“我信你。”
“那你以后就叫我姐,别喊什么方姑娘,我早不是什么姑娘了。”说到这里,她有些情绪低落,其实她也看出冬狗子对她有种特别的意思,她也觉得冬狗子人不错,踏实、安全。可一想到自己有丈夫孩子,还曾经**于匪,她就觉得自己配上不他。
“清姐。”
“叫方姐。”方清纠正。
“好了,积分券放我这里,我有机会就帮你换,现在要换积分的人多,一比二差不多都能换出去。”
“方姐,中午等你下工后,我请你去前面酒楼吃饭吧。”
方清打量了冬狗子一眼,又垂下了眼帘,伸手把积分券收好。“浪费那钱做啥,你若想感谢姐,那一会姐去买点菜,回宿舍自己做,省钱还合口味。”
冬狗子一听心里极为激动,“好啊好啊,要不我先去买菜。”
两人说好后,冬狗子出了服务社,感觉脚步都轻松了许多。其实以他如今的条件,要找个更年轻更漂亮的黄花大闺女根本不是问题,可很奇怪,他的心里总忘记了方清的影子,一看到她,总觉得心跳的厉害。
刚走了一段路,突然看见前面一群人围着。
冬狗子加快几步上去,看到几个队友走过来,连忙问,“出什么事了吗?”
“张队总。”几名队员是步兵司的队员,认出张冬狗先向他行了一礼,然后一人小声的道,“确实出事了,有乱匪潜进堡内了。”
“乱匪?”张冬狗惊讶,“抓到了吗?”
“巡逻队巡逻时发现一个家伙行迹可疑,上前问话时那人言辞闪烁,巡逻队要带他回去盘查,然后那人就开始逃跑,不过没跑几步就抓回来了。据审问,那人是个流匪,而且他不是一个人进来的,有十几个同党混进来了,现在我们正在追查呢,堡门已经关闭了,刚才我们发现一个,可那家伙伤了一个百姓跑掉了。”
张冬狗调头,不再去菜场,转头往衙城营房返回,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要立即归队。
第109章 钻天豹
(); 全副武装的九头鸟战兵们在衙城的门楼端着火铳,神色警惕的打量着前方。张冬狗走到门前,抬起头,指了指自己的胸前九头鸟图标,又从腰间摘下了自己的队牌亮起。
一个军牢用审视的眼光打量他,然后抬起右拳砸在左胸口衣服上的九头鸟标志上,向他行注目礼,并让队员开门放他进入。
进入衙城里后,张冬狗发现里面气氛越发紧张,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队员。向守门的队友打过招呼,张冬狗往自己队的营房走去。不出意外,抬枪队的队员们也都已经全副武装,都站在小校场边上,等待命令。
在衙城里有一个监狱,处于地下。刘钧在数名军官的陪同下走入地牢,外面炎热无比,可里面却十分的阴冷幽暗,空气里飘荡着一股霉味道和灰尘混杂的味道。刘钧站在那里一会,直到眼睛适应了地牢的黑暗,才继续前行。
地牢不大也不算小,是原来巡检司时就早有的设置,用以关押逮捕的盗匪和走私贩等,足以同时关押二三十人。深处地底深处,唯有一条出口,牢房又有铁栅栏封闭,想从这里逃出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两排牢房沿着地牢两边的石墙设置,中间一条两丈多的通道,走到尽头的墙下,则是一块空地,算是临时的审讯室,或者说是刑讯处。
那面墙上,挂着烙铁、皮鞭、铁签、尖刀等各式刑具,甚至昏暗的灯光下,墙上还有一行用白灰刷写的大字。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八个大字下,几名军牢看到刘钧过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在他们后面,一根木杆上,吊着一个全身**的男子,身上已经有许多鞭印。
“哦,怎么样,审出什么来了吗?”刘钧对刚才一直坐在一边观看的把兄弟镇抚常升道。
“都差不多了。”常升把自己的审计记录递给刘钧,刘钧拿起这还沾着血迹的记录看了几眼,“确定他们就是老回回的部下?”
“都是老回回手下的细作,一共十八个人混了进来,都已经被拿下。”常升禀报道,声音里有些自豪。贼人虽狡诈,可依然没有逃过巡逻队的眼睛,这些人刚潜入虎头堡,甚至都还没有来的及有半分动作,就一个接一个的被抓了。
常升家祖上曾做过刽子手,不过很久远,是在元代了。元末时,他祖上加入反元义军,后来也混了个小官,不过到常升祖父时起,家里已经没人做官了,改行经商。如今常升担任九头鸟镇抚一职,本专管军纪,如今也负责反间等,倒是做的相当顺手。
“辛苦了,难得你今天休假一天,却碰上这档子事。”刘钧拍了拍把兄弟的肩膀。
“既然都审问出口供了,这些贼匪都处理了吧。”常升扫了眼那个已经昏死过去的贼匪细作道。对于这些人,他是没什么怜悯之心的,甚至平时在队里,因为管着军纪,常升也一直是个黑面神的形象示人,队员们大多都有些畏惧他。
刘钧却捏着下巴在沉思,事情的经过已经很清楚了。上次围攻赵巡检的那伙贼人中,有十几个精锐的马贼,这些人都是老回回的老兄弟。除了逃了几个,这伙老回回的老兄弟都被刘钧宰了。
刘钧并不知道的,被他杀掉的马贼中,有一个年轻人身份却不简单,他是老回回兄弟的儿子,是他的亲侄儿。本来上次老回回并没派他出来,结果年轻人一心想要立功,偷偷的就跟着出来了,然后直接就死了刘钧手下。
老回回再见到侄子时,只见到了一个人头,一个早已经腐烂的看不出面目的人头。老回回大怒,他的兄弟更是大怒。
“老回回的兄弟钻天豹马守承得了他兄弟的应允,带了三千流匪杀过来,据说此人相当心狠手辣,最喜杀人作乐,剖心煎了下酒,还喜欢**官员士绅的妻子,也不论老丑,越是丈夫身份贵重的,他越喜欢,连五六十岁的老妇人都不放过。这贼子率贼而来,却是狡诈,先选派了许多精锐,扮作商贩百姓,潜入各关隘,准备里应外合,伺机夺门。”
再精锐的贼也终究是贼,在常升的刑讯下,最终还是把情报透露出来了。
“三千流贼来犯。”刘钧觉得有些牙疼,既然带队的是老回回的亲兄弟,那这三千贼肯定就不是上回那三百一样的乌合,一击即溃了。而且这伙贼人居然这么狡诈,没有直接杀过来,反而先派出了细作过来,潜入堡中,准备做内应开城。
幸好刘钧剿了几伙贼,最近又在拿盐贩开刀,因此心里也担心那些人的报复,便增加了巡逻队,让他们多加警惕,倒是让虎头堡把贼人的奸计瓦解了。
“立即把这情报送去保生堡。”刘钧开口。
这次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关闭堡门,实行戒严,堡内从现在起,许进不许出,没有我的亲笔手信,任何人不得出堡。再派人核查各个客栈、商铺,以及民宅,我们得确保没有了其它细作潜伏在堡里。”
刘钧又扫了一眼地牢,目光中在那些贼匪之中扫过。
“老常。”刘钧伸手向常升招了招,“你觉得这些细作里,有没有肯反正的?”
“大哥你的意思是?”
“如果我们能让一两个细作反水,然后再让这些人回去报信,就说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里应外合,你觉得可行吗?”
“难。”常升摇了摇头,“而且我不相信这些贼匪,我们没什么东西可以让他们反水,无法保证。万一他现在答应了,回去了就把情况如实一说,我们反而被动。”
“那假装让其中几个逃走呢?”
“让他们逃走?”
“先故意让他们听到一些‘重要情报,’比如说我们的作战计划啊之类的,然后不小心让他们跑了。”刘钧有些阴险的道。
“被抓了,又逃了,还带回了重要情报?只怕马守承也不会相信的。”
“那你替我想想,有没有其它的什么办法,可以利用一下这些细作。”毕竟对方可是三千流贼,也许还能再有增加,刘钧凭借着这座并不大的虎头堡,还是有些担忧的。哪怕凭堡坚守能守住,可也会付出很大代价。
常升想了半天,想不出来。
“对了,既然这些贼人是来潜伏,准备里应外合的,那他们打算如何与马守承联络呢,总得有什么信号之类的吧?”刘钧问。
“没什么联络信号。”常升摇头,这个他当然审过,“贼人会在今晚趁夜突袭虎头堡,然后等我们注意力都集中到城墙上时,潜伏的贼人就会在城中纵火,制造混乱,甚至刺杀大哥你,并想办法抢夺堡门。”
“这样么。”刘钧想了想,“马上再传我命令,取消先前的命令,先不要戒严,大家内紧外松,守好城门,但不要搞的太紧张,我们得让马贼以为我们还没有发现他们的进攻计划。”
“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马贼把咱们想的这么简单,那就让他自己尝尝我们的厉害。”
因为贼人势众,所以刘钧最后还是放弃了要出城伏击贼人的冒险打算。九头鸟正式和预备队员有近六百,甚至还能临时从堡内的流民百姓中再武装个几百出来,凑一千都不是问题。但贼人却有三千,还是些老流寇。
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山贼,出去打太冒险了。刘钧打算还是凭堡而守,好在虎头堡经过这段时间的抢工,有了四丈高的堡墙,还挖了一条四丈宽三丈深的护堡壕沟,凭借这些,防守更加有利。
四更天时分,黎明前的最后黑暗时刻,这时也是一天里人睡的最熟的时候。
虎头堡的南面,钻天豹马守承带着大队流匪,悄然而至。
马守承虽残忍,可却很狡诈,跟着兄长自崇祯初年起事造反,到如今也已经反了十几年。这些年,南征北战,东劫西掠,也算是久经大风大浪。
可最小最喜爱的儿子,却死在了麻城一个小小的武生手中。若不是大哥的拦阻,他早就带兵踏平了麻城。等了这么久,终于收集清楚了情报,麻城的那些乡绅们也终于又麻痹大意起来,那些之前临时召集起来的民壮都又解散回了家,就连保生堡等几支精锐乡勇也移驻到了其它县内。
麻城县北境五关,都又只有一支巡检弓兵,数十人而已,只有虎头关驻着他的杀子仇人刘钧,和他的那支组建不过月余的县团练而已。
等了许久,终于让他等到了机会。
率领三千弟兄杀到后,他没有直接进攻虎头堡,反而费尽心神的先派精锐潜入各关,然后他带兵一夜间接连穿过了三座关隘,先向西然后折向南再向东,迂回绕了一个大圈,终于绕到了虎头堡的南面。
马守承骑在马上,望着那座黑暗的城堡,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狗日的刘钧,你做梦也想不到老子已经绕到你的城堡之下了吧。城堡一片静谧,让他相信此时城堡里的人根本还不知道他已经到了城下。
睡吧,做个好梦。
他狞笑着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杀进去,屠光每一个会喘气的,一个也不要放过!”
第110章 锦马超
(); 虎头堡若从高处俯视,就会发现整个堡城其实是呈一个吕字形状。北面的衙城和南面的堡城连接在一起,衙城稍小,堡城更大,衙城是个周长四百步左右,占地约数十亩的小衙城。而新建成的外堡城则相对要大的多,周长约千步。
五百步寨,九百步城,原来的巡检司衙门只能算是一座小小的寨子。而新建成的堡城则是名符其实的城,虽然只能算是最小的城,而且虽然城墙圈的比较大,但现在堡里面还有大片大片的空地,但虎头堡确实是座周长一里多的小城。
衙城和外城都大致呈方形,衙城每边近百步,而外城每边则大约二百余步。衙城与堡城叠在一起,衙城的南墙与堡城的北墙共用一堵墙。
两座连在一起的堡城,共开有三门,如果除掉开在连接堡城和衙城的门,那对外只有一南一北两道城门,尤其是北边这道门,从堡城出北门,必经衙城。可衙城却又为了保持独立性,因此在中门到北门之间,在衙城的西墙沿墙空了一条二十步宽的通道,并在道路的东边筑了一道高墙。
如此一来,从堡城进入中门后,既在衙城内,又在衙城外,不会影响到衙城内的军营和官厅。
夜幕低垂,虎头堡城内一片静谧,似乎早陷入沉睡之中。
只是在漆黑的夜色掩饰下,刘钧却全副武装的率领着九头鸟队员们早静静的等待着,准备着。
“大人,贼人出现了。”
矫健的夜不收队总冯胜轻轻走到刘钧身边,禀报道。
刘钧点了点头,心中激动起来,贼人终于来了吗,他待了好久了。
“先按兵不动,等贼人先动手。”刘钧压制着心中的兴奋激动,极力镇定。这次与前几次的战斗都不同,这是一次真正的战斗。
夜风习习,露水湿重,却浇不灭刘钧心头的那股火焰。
七月流火,这是入秋的标志,天气将一天天转凉,可刘钧的心头却越来越火热。
北门前不远处夜色下,狮盔兽带,白袍银甲的锦马超跨坐马上,看着前面的那虎头关城,嘴角露出狞笑,“上!”
马超是马守承的长子,浑号就叫锦马超,因他最喜三国中的锦马超,便给自己取了这名号,他年纪不过三十,但也确实勇猛凶悍,在老回回的营里,很得器重。这次马守承前来为儿子报仇,便让他的长子马超独领本部五百人马负责佯攻北城。
锦马超的本部人马足足五百,全是些老兄弟,精锐流匪。一声令下,这些人纷纷悄然摸向关隘。
“这些狗官兵,连点防备都没有,真是活腻了。”马超看着那漆黑的城头,冷不住不屑的道。
马超跳下马,“解甲!”他喝道。
两名亲兵立即上前来,将锦马超身上那套当初攻破凤阳时从一个参将身上抢得的银漆山纹甲取下,给他换上了一身犀牛皮甲,又在他身上挂好弓插,里面一插着一把良弓。又配了两袋箭,一袋轻箭,一代重箭。
最后,亲兵把一把倭刀递到他手里。
锦马超的任务虽是在北面发起佯攻,以吸引城内的注意力。但他十分轻视那些堡里的乡勇,他心情甚至十分放松,没有半点战前的紧张。他跟随父亲伯父征战多年,大明的官军往往不堪一击,也就边军有些战斗力,那些卫所兵丁全都是怂货,至于乡绅的家丁和地方的乡勇,倒反比卫所军强上一些,但也仅仅是强上一些而已。
甚至他本来都觉得,完全不必要费那么多心神,搞什么迂回包抄,佯攻之类的,直接由他带着这五百兄弟趁夜突袭,就可以拿下这堡城,屠光里面的所有人。
哪怕城里的乡勇也有好几百,可在锦马超的眼里,他的这五百兄弟完全可以胜过十倍于已的明军乡勇。
他手下的那队亲兵也开始脱去铁札甲,铁索子甲,换上牛皮甲。而其余的弟兄,有些着铁甲的脱下铁甲后,干脆就穿着件布衣。
锦马超这支队伍很擅长突袭,他们攻下过许多比虎头堡大的多的官员乡绅的庄园,甚至是县城,府城。面对这样的城堡,直接攀城偷袭,就能一举拿下。
马超拔出自己的倭刀,看着那锋利的刀刃,嘿嘿一笑,“弟兄们,这虎头关虽小,可里面却有不少好东西。”
“这破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一名亲兵咧嘴笑道。
马超挥了挥手中倭刀,收刀入鞘,然后又取下弓拉了拉弦,笑道,“这个虎头关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巡检司,不过现在却驻了一支团练,足好几百人,那个练总据说很得麻城几大家族的赏识,手下的练勇甚至都装备了上好的绵甲,还有许多火器呢。等咱们打下来后,我们拿缴获的绵甲和火器,也建一支火铳骑兵,哦,这堡里还有两百多匹塘马呢。”
流匪们对什么火器不太感兴趣,以往作战也缴获过不少的火器,可那玩意,一用就炸,要么就不响,用那玩意太危险了,现在流匪们根本没有几个愿意再用火器。虽然流匪中也有装备火器,但那基本上都是他们自己抓来的工匠后,自己打造的火铳。
不过听说有几百匹马,他们还是很欣喜的。流贼中其实马匹很多,最精锐的流匪都是塘马,就是配马的骑兵,而且往往一骑配双马。
换上了轻装之后,贼人摸到城下,悄悄的把长梯架到了长壕上,后面的贼人猫着腰抬着梯子踩着架在壕沟上的梯子越过长壕,成功到达了四丈高的堡墙之下。
这些贼人经验丰富,行动时配合默契,没有发出半点嘈杂之声。
锦马超是总管,统管着五百人马,在老回回的队伍里,他手下的兵马总称一家,下面还有数营人马,每营大约三千左右,由一个掌盘子统领。掌盘子下面则又分由总管、掌家、管队等分领。
锦马超的父亲马守承统领一营人马,是为掌盘子,而他则为一部总管,统领五百人。
今晚的战斗,锦马超一如继往,理所当然的选择了亲自担当先锋,而不是留在后面坐阵观战。他那身标志性的白袍银甲早换下,换成了一身皮甲,外面罩着黑色的罩袍。
他背上背着一把长倭刀,腰间还插着一长一短两把倭刀。
他第一个登上梯子,轻手轻脚迅捷的往墙爬去。他的一队亲兵隔着几步跟在他的身后,梯子只发出微微的响声。
越登越高,锦马超手已经按到了城垛之上,用力一跃而上,整个人已经跃上城头。他在城头上往左右扫了一眼,见城内静悄悄一片,远处几点昏暗的灯火,似乎有守兵靠着城垛睡着了。
“该死的。”锦马超低声咒骂了一句,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个小小的堡城,居然还有瓮城。城门后面,还有一座瓮城,最他娘让人火大的是,这本来就不大的城堡,有瓮城就算了,他娘的居然还是三重瓮城,每一个都很小,可却连续三道建在北门后面,他娘的也不嫌麻烦。
事先情报并没有这些,不过既然已经上了城头了,也就多些麻烦而已。
“去开门。”锦马超对手下低声道。
一切都很顺利,锦马超他们顺利的进入了第一道瓮城里,门洞里几个守兵正趴在桌上睡着了,他们轻手轻脚摸了过去,然后一齐动手,卡住那些守卒的喉咙,捂住他们的嘴巴,手中刀直接划过他们的脖颈,几个守卒根本没有反应就被他们杀死在睡梦中。
“去开门。”锦马超甩了甩刀上的血渍,对手下道。
几名手下赶紧过去,操作绞盘放下吊桥,然后打开北门,放外面的兄弟们进来。
不过那些兴奋的贼匪冲进来后,也跟锦马超一样很火大,里面还有一座城门。
锦马超也没多废话,带着手下亲兵继续顺着城墙上的通道往下一道瓮城里走去。其余几百流匪则都拥在第一道瓮城门前,等着开门。数百人站在那小小的第一道瓮城里,挤了个水泄不通。
就在第二道瓮城的城门箭楼里,刘钧紧紧盯着那些流匪的潜入。
“大哥,贼匪进入第一道瓮城了。”火炮司百总蔡远低沉声音道。
刘钧道,“我知道,别急。”
贼人绝料不到,刘钧会把一个小小的堡城修的这么变态。外城和衙城之外,刘钧还在南北两门外各修了一座瓮城,而且更变态的是,这两座瓮城又都是三重门,费这么大力气搞这么复杂变态,自然是因为刘钧知道这个时代城堡防守战,争夺最激烈的就是城门。
城门内设瓮城,还是三重,这就让城门的防御性能大大加固,特别是这种把瓮城修在城门里面而不是外面,更加阴险。
现在,贼人果然上当中计了。
他们甚至根本就没发现,刚才城门洞里那些趴着睡觉的乡勇,其实都是他们之前派入城里潜伏的细作,这些人早被灌药昏迷,被换上了九头鸟的衣帽而已。昏暗之下,那些流贼根本就没发现,他们刚杀的是自己的弟兄,而现在,他们直接踏入了刘钧布下的死亡陷阱。
第111章 关门打狗
(); 战争是什么,战争就是尔虞我诈。
钧站在第二重瓮城的闸楼里,冷眼打量着挤的满满的第一道瓮城,“给对面发信号。”刘钧对于这些流匪很重视,没有丝毫的轻视,反观流贼,却明显对虎头堡九头鸟相当轻敌了。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虎头堡的城门里还有座三重门的瓮城。
他们也更不知道,九头鸟之所以能镇守此地,那是他们用敌人的首级换来的。
蔡远兴奋的点亮了灯笼,然后举起来对着北门箭楼晃动。
北门楼上筑有箭楼,可刚才锦马超急着夺城门,一上城就下了城门洞,把几个贼匪假扮的乡勇给稀里糊涂杀了后,急急的开门放桥,甚至都没派人上箭楼搜寻一遍。
足足四层的北门箭楼里,冬狗子倚在箭孔后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箭楼。
“队总,亮了,灯笼亮了。”狗剩激动的用低沉的声音喊道。
“我也看到了。”冬狗回了一句,然后挥手,“放千斤闸,快。”
一队乡勇立即迅速而悄然的往下走,贼人不知道他们在堡门后修了瓮城,自然也不知道虎头堡的每座城门,包括瓮城门其余都是双门设置。城门洞里,前一段是铁包木门,后段则是一座隐藏着的石门,也称为千斤闸北。这座门平时是收起来的,比较隐秘。而一旦遇敌,便可放下重达千多斤的石闸门,这块巨石一落下,可是极难升起的。必须得用十几匹拉动绞轮才能升起来,如果只靠蛮力想破门,想都别想。
这座门更多的是出于反击需要,关键时候故意放敌人入瓮城,然后放下闸门,来个关门打狗。
“关门打狗,这下我们要关门打狗了。”一名队员兴奋的道。冬狗子一巴掌拍在他后脑上,“打谁呢?”
砰的一声巨响传来,冬狗子感觉脚下都晃了几晃。不过他很镇定,也很兴奋,他知道断龙石已经落下了。那几百个流匪,此时都成了瓮中之鳖。
“准备!”冬狗高喊一声,在这座箭楼上,布置了一个抬枪队,此还还有整整一个司的预备步兵,六个火铳队和三个杀手队,加上他们的抬枪队,拥有十个队一百二十的兵力。
锦马超正带着手下亲兵往第二道瓮城楼走去,准备把那该死的第二道瓮城门打开。突然背后传来巨响,让他忍不住回头,瓮城里的弟兄们在惊慌的喊叫。
“堡门,堡门被关闭了。”
“是千斤闸。”
“断龙石,我们被堵起来了。”
“这是陷阱!”
.....
锦马超勃然变色,就在这时,通往城墙上的马道前方,突然人影晃动,然后一排大盾已经把那条上城墙的马道给挡住了。
“放箭!”
锦马超还在愣神之中,上面已经传来放箭的喝令声,然后一阵箭雨袭来,锦马超连忙拔刀格当,可在那狭窄的马道上,却是躲闪不开。转眼间,就有好几个手下亲兵中箭倒下,锦马超且挡且退,最后跳入瓮城之中。
“总管,我们中伏了。”一个掌家跑过来焦急的喊道。
锦马超脸色很难看,没想到他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今天却在这小小的阴沟里翻船了。“带队人去把石闸门升起来,其余人跟我冲上城墙去。”虽然被阴了,锦马超还没有认输。
那些狗官兵千不该万不该把他们放进来,既然已经进来了,那还拦的住他们,马道虽有防守,可岂有城墙那样难攻?
只要他们一起发力,来一回决死冲锋,就能再杀上城墙去,到时就要那让些狗官知道什么叫做引火烧身。
“跟我来!”锦马超一声大喊,身后一群流匪齐声响应。越是遇到危急,贼人们越发容易爆发出凶悍本性。
刘钧冷眼看着下面乱糟糟的贼匪,嘴角满是不屑。
“大哥,贼人打算冲上来了。”
“那也得他们冲的上来。”刘钧扬手,“倒油。”
早有一队乡勇推着几个大油桶到了上城墙的马道边,闻令翘开桶盖,开始往马道上倾倒一桶桶油来。
油顺着马道的石阶一级级的往下流。
锦马超带头一马当先的往上冲,可刚冲了几步,就脚下打滑,身形不稳,摔了个狗啃屎,他的亲兵们也都差不多。大量的油使得台阶早已经滑腻无比,油还在往下泄,犹如决堤的洪水一样流入第一道瓮城里。
“让弟兄们练练箭吧。”刘钧冷笑道。
随着刘钧的命令,传令兵在后面升起了三个灯笼。
箭如雨下,许多聚在马道下的贼匪纷纷中箭。
锦马超摸了一把地上的油,恨恨的一甩手。贼人只用区区一点油,就把他们冲上城墙的计划给破解了。
“走,我们去把堡门夺回来。”
锦马超往回走,想要从另一边冲上城楼。可惜,那一边是数量更多的火铳手,足有一百多个。
冬狗子看着那拥挤的密密麻麻的几百贼匪,脸上全是笑容,没有半点紧张,再没有比这更轻松的战斗了。简直比训练时的打耙还来的更容易。
“扔火把!”
箭楼上的乡勇们把一支支点燃的火把扔进了瓮城里,瞬间,狭窄的第一道瓮城里明亮起来,将一个个慌张的贼匪照的无比清晰。
“自由开火!”冬狗子下达了发射的命令。
鸟铳手、抬枪手们都站在高大的箭楼里,透过一个个箭孔朝着他们的目标发射。
一阵爆响过后,硝烟弥漫,而下面的流贼也倒下了一大片。
“举盾,举盾。”
锦马超虽然一直在大喊举盾,可并没多少效果,这些流匪本来就不以正面结阵作战为长,他们更多的是依靠避实就虚,靠的是流窜作战。在这狭小的瓮城里,他们连官兵的毛都摸不到一根,他们也没有多少盾牌装备。
流匪就如一群老鼠一样在小小的瓮城里逃窜,可他们怎么逃也逃不出去,两面的箭楼里,还有东西两边的城墙上,弓箭手、火铳手、抬枪手甚至是普通的预备队员都挥着竹枪往下丢。
五百贼匪不少,尤其是锦马超所统领的这一部,大都是久经战阵容的老贼。可今天,他们的凶悍,他们的残忍,却只能被更无情的高墙所阻隔,他们被官兵打,却还不了手。
在绝望的惨叫声中,许多贼匪弃械跪地求饶,可刘钧不为所动。
一阵又一阵的铳声过后,北城上空弥漫着浓重的哨烟味道,还有浓烈的血腥味,两种气味混合在一起,极为的难闻,甚至让人恶心。
瓮城里,遍布伏尸,重重叠叠。
五百个贼匪,为他的轻敌和大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虎头堡的南门外。
马守承侧耳聆听,北面不断响起的爆响,让他兴奋起来。
看来儿子已经动手了,不过听声音,似乎偷袭没有成功。不过没关系,他本来就没想过只凭儿子就能攻破虎头堡,儿子不过是佯攻,真正的攻城主力在他这呢。
不过听声音,堡内似乎还真有不少的火器,霹雳啪啦的响个不停。
“好了,轮到我们动手了,上!”马守承挥刀下令。
马守承的大哥老回回马守应是义军中的老资格了,早年是跟闯王高迎祥平起平坐的老字号,是当年荥阳大会的十三家之一,如今虽然与革里眼等合称回左五营,实际上老回回手下远不止一个营,老回回一人的势力就有好几万。马守承率领的是其中一营,也是比较精锐的一个营。
这次为子报仇,马守承也是将其尽数带来。除了北边儿子统领的那一部五百人,此时在这里,还有两千余众。
虎头堡的南城门虽然城墙很高,足有四丈,甚至还有一条宽阔的壕沟,可老回回毫不放在眼里,城墙再高,壕沟再深又有什么用,打仗关键还是靠人。
一群建立不过月余的团练,如何跟他纵横天下十余年的老兄弟们对拼?
“拿下虎头堡,钱财任抢,女人任玩!”马守承又一次宣布道。
“上!”
钻天豹马守承一声令下,早已经准备多时的第一部数百人就冲了上去,他们手里抬着临时准备好的木梯,几个人抬一架跑动迅速。
流匪在南门外一发动,刘钧就已经知道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从北城赶到了南城门的箭楼上观敌。
“他娘的,若不是咱们运气好抓到了他们的细作,今晚还真是不知鹿死谁手。”刘钧看着那黑鸦鸦的一大片,也不由的心里有些后怕。若不是提前知道了贼人来犯,就算他们有城墙,可贼人先来个北城佯攻,再来个城中细作趁势作乱,这个时候贼人的大队大举进攻南门,就算能守住,也绝对得付出很大的伤亡代价。
不过现在嘛,贼匪那五百佯攻北门的人马,已经被他直接关门打狗瓮中捉鳖一锅端了。北门已经无忧,刘钧现在可以从容把兵马都调到了南门来。
此时北城门上还是黑暗一片,城下也同样是黑暗一片,流贼已经展开攻城,却还没有点亮火把,他们还想偷袭一波。
“大哥,现在怎么打?”说话的是炮兵司百总蔡远,在这样的守城战中,无疑炮兵司是最具优势的。刚才他们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就以零伤亡击杀了五百流匪,虽然这主要还是练总运筹得宜,指挥得当,可刚那胜利还是让蔡远十分的兴奋,巴不得再放贼人入城,再来一次关门打狗。
第112章 张网以待
(); “传我号令,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火,都给我把贼匪放近了打,狠狠的打!”刘钧靠在南城门箭楼上透过箭孔看着偷偷摸摸潜过来的贼匪,嘴边尽是不屑。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既然这个钻天豹要来死磕虎头堡,那这次就得让他痛,痛到心里去,他才会知道厉害。早早的开枪,这伙贼人说不定见势不对直接就撤了。他们一撤,刘钧是不太敢这样追出城去的。既然如此,就放他们过来,狠狠的打。
九头鸟各司旗共二百多名鸟铳手都已经箭楼、敌楼就位,全都屏息静气的等待着命令。两边的城墙上,则是那些弓箭手和长枪手们。队里的六门虎蹲炮也都已经摆在了城头,甚至连最近火器坊新生产的一批霹雳弹也都运上来了。
南门外,马守承所部贼匪还以为南门安静,是因为北城那边小将军已经佯攻吸引了堡中守兵的注意,个个窃喜,扛着楼梯架壕攀墙,满面兴奋。
这些贼匪都是自南直隶庐州府的英霍山区里来,全是些老匪,他们先是进入河南的光州,在那边劫掠了一番,然后才突然进入湖广麻城,一路疾行而来,还连破了麻城两个巡检关隘。因为得手顺利,这些人此时士气正旺。
一般来说,要攻城,肯定得有攻城器械,需要有填壕车、云梯、搭车,甚至是半截船,撞车、破城槌等。
马守承的营中,此次也带来了一批工匠,既有流民中招募的工匠,也有历次攻城夺地时裹挟而来的匠户,有专门的一个匠户营,来时马守应给他拔了一部份。
不过马守承自认为攻其不备,虎头堡没有防备,因此只定了佯攻之计,临时制造了一批云梯而已,其它种种器械,根本就没费力去打造。
看着弟兄们已经踩着架在壕沟上的十几架木梯越过濠沟,集于城墙之下,开始踩着云梯攀墙,马守承握着刀柄的手都因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
成功了,等兄弟们跃上城头,虎头堡也就落入自己手中了,那个杀了自己儿子的狗官,他要剜出他的心肝下酒,拿他的人头祭奠自己的儿子。
两千多贼人此时差不多都已经过了壕沟,翻过了羊马墙,大群大群的聚集在云梯下面等着攀墙。人太多,云梯却太少,使得每架云梯下都排着一大堆的人。
二狗身上穿着一件铜泡钉绵甲,头上扣着顶八瓣明盔,那壮实的身材配上铁盔绵甲更发的威武。他脚踩着一双铁网靴,手里拎着两把双刃战斧,腰里还插着一把腰刀,背上背着一把双手大刀,一侧双插里还插着一把梢弓和一袋大箭。
他手里的那两把斧头早已经磨的锋利无比,这不是他砍柴的铁斧头,而是精铁打造的钢斧,锋利无匹,斧头两面开刃,各重五斤,这般沉重的斧头,一般人得双手持拿,可他却一手持了一把。
二狗本来箭术很好,可以成为一名弓箭手,或者是成为一个鸟铳手。可二狗最后选择入步兵司杀手队中做为一名杀手。
因为身手了得,他成为了杀手队中的伍长,按制他的装备是腰刀配藤牌,可二狗更喜欢斧头,两把斧头在手,舞起来就跟风车似的风雨不透,最后刘钧特别赏赐了两把双刃精钢斧给他。
“伍长,贼人要上来了,怎么还不开打?”
二狗旁边的一个队员,也是从太平乡招募而来的,他和二狗一样,此时背靠着城垛坐在地上,静静的等待着命令。靠着城垛,能够清楚的听到搭在墙上的云梯不时与城墙碰撞的声音,那是贼人踩着云梯攀墙的动静。
听着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队员不由的紧张无比。
“急什么,一会有的是你砍的贼人。”二狗舔了舔嘴唇,他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没有紧张,没有畏惧,只有期待。虽然眼下杀贼已经没有以前冬狗那样杀一个二十两银子的重赏了,可杀贼一样有赏赐,有积分,甚至还能升级。
他现在是伍长,军衔是二级下士,这算是九头鸟士兵军衔的第七级,也是能担任伍长的最低级。如果他这次能立功升一级,就是一级下士。若是能再升一级,那就是中士了,升到中士就有资格晋升为队总。
伍长以下的士兵每升一级需要斩杀或者俘虏一级,而他现在是伍长,要升级就要难些。二级下士升一级下士,得杀获两人,并且除自己的首级功外,还得本伍士兵斩获累积十级才能晋升。而一级下士升中士,就要求更高了,升到中士可以担任队总,因此下士升中士,必须得有三个首级功,并所领的伍斩杀累积十五级级才行。
同村的族弟冬狗现在是抬枪队的队总,军衔是一级上士,这是九头鸟十一级士兵军衔中最高的一级。他甚至听闻,据说练总准备提拔冬狗当炮兵司抬枪旗的旗总。一旦成真,那可就不得了了。
旗总可不比队总伍长,当了旗总,那就真正当上了官,哪怕是最低的从九品,可也是正式的武官了。这放到张家村,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张家村可是还从没有人当过官的。这样的事情,到时一定会隆重的记在族谱上永远流传下去的。
二狗也想当官,也想跟冬狗子一样。以前在村里时,他是村里年青一辈子最强壮的,力气最大,身量最高,箭也射的最好。而现在,冬狗子马上都要当旗总了,他不能还一直当个伍长吧。
战斗,他渴望战斗。
手里的两把战斧早已经磨的锋利无比,就等着痛饮贼匪的鲜血了。
“贼人已经登上城头了!”王谦提醒刘钧。
“我看到了。”刘钧平静的回道,“吹喇叭,升起灯笼,现在开始,给老子狠狠的打!”
齐独眼口咬着钢刀,双手并用,奋力攀着云梯向上爬。他是个陕西人,一个农夫,家里有着二十来亩地,算是自耕农。有田有地还有妻子儿女,一家人日子过的还不错。可后来,灾荒不断,那年灾情极重,地里颗料无收,可偏偏他是这一年的甲首。
所谓甲首,就是每一百一十户编为一里,由丁粮最多的十户担任里长,其余一百户则称为甲首。各里无力承担差役的鳏寡孤独人户,则带管于外,称为畸零户。十名里长每十年一轮轮流应役,每年由一名里长率领十名甲首应当差役,并负责管摄一里之事。
这个制度下,每十年一轮,里长一轮十年,甲首则是一年一轮。里长甲首不但要轮流承担应役,最重要的责任还是负责收粮交粮。
大明朝这个制度里最让齐独眼怨恨的还是纳粮问题,当年轮到他为甲首,而这年灾荒,大家都没粮食可缴,但上面不管这些,只盯着他这个甲首,问他要那十户的皇粮。粮不够,就由他一并缴齐那一甲十户的差额。
官差们把齐独眼的地和房子都收了,最后还没补齐欠粮,他卖掉了自己十岁的大女儿,才最终补齐。
第二年继续大旱,接着蝗灾,官府又来收粮,他们那一甲的甲首直接就带着一家人逃了,还有好几户也逃了。结果,上面官差最后把他们十户的皇粮任务,全都压在了剩下的那几家人头上。
齐独眼已经没有什么可再变卖的了,就算他把老婆和小女儿都卖了,也都补不齐差额,最终,他也带着老婆孩子逃亡了。逃亡的日子是艰难的,一个孩子饥寒冻饿之下重病而死。
后来他在山西应募当了兵,希望能让老婆孩子活下来。可当兵也没好日子过,屡次调他们去防边去打仗,可却经常欠饷,甚至到了最后,老婆孩子无米下锅,最后他的妻子不得不出卖皮肉换得粮食养活孩子。
齐独眼和很多同伴们最后终于怒了,闹饷,继而逃跑,最后面对进行的追究,他不得不跟许多逃亡的边军一样,加入到了当时已经越闹越厉害的陕西和山西的起义军中。
好多年过去了,齐独眼跟过多支义军,起起浮浮,老婆孩子早死了,甚至连眼睛都瞎掉了一只。
如今的齐独眼早不是曾经的那个老实本份的农夫,他的心里,只剩下了对大明朱家王朝无尽的怨恨,恨皇帝,恨官府,也恨那些欺榨穷人百姓的富绅奸商们,同时也恨那些朝廷的鹰犬狗腿的官兵。
杀戮和鲜血,才让齐独眼一直还活在这世上。
今晚,他又要用鲜血,来祭奠告慰自己的妻儿。
一口气爬到了城头,齐独眼那只独眼发出冷漠的光芒,他双手按在城头往上一跃,已经跳了上去。
“嘀嘀嗒!~”
静谧的夜空里突然响起一阵激昂高亢的喇叭声,紧接着漆黑的城门楼的旗杆上,突然升起了三盏红灯笼。
“杀!”听到期待已久的号声,二狗立即跳了起来,一个贼匪正好刚刚登上城头,被二狗的一声大吼吓了一大跳。他还在怔神之时,二狗却已经挥起斧头高高跃起,然后向着贼匪狠狠劈下。
精钢打造的双刃战斧狠狠的劈在那个头上只包了块黑头巾的贼人头上,重重的记劈砍,直接将那反应不及的贼人天灵盖劈碎,红白溅了二狗一身。
“第一个!”二狗用力拔出斧头,然后一脚将那碎头尸体踹下了城头。
第113章 雷霆之怒
(); 二狗的一记钢斧劈斩拉开了这场黎明之前的战斗。
九头鸟在贼人最接近成功的时候打了他们的一个措手不及,刚刚还在兴奋马上就能拿下虎头堡的贼人们,立即如坠深渊。
城墙上,突然站起无数的九头鸟战士,他们穿着打着铜泡钉,前后镶着铜护心镜的绵甲,头上顶着八瓣明盔,上面还有一绺绺的红灰缨那么显眼。
这些装备异常精良的九头鸟队员们,举着藤牌,拿着银光闪闪的腰刀,或者举着长枪、镗钯,就那么突然的冒了出来,站满了城头。
好不容易攀着云梯爬上城头的贼匪们,却发现在自己与城头之间,还隔着闪亮的枪尖,就隔着那么短短的距离,一步就可以跨越,近在咫尺,可咫尺天涯。
“吃爷爷一斧!”
二狗左手举斧挡住一名贼匪的钢刀劈砍,右手抡起钢斧砸了下去。斧子直接砸在了那名站在城垛上贼人的腰眼上,那人惨呼一声,已经直接被砸下了云梯,掉了下去。
“呸。”二狗向着城下吐了一口唾沫,高声喊道,“这是第二个。”
城头这边近身博战开始,箭楼上的火铳手和弓箭手们也已经做好了射击前的准备。相比于杀手队的近身博战,火铳手们站在箭楼里可就安全的多。四层的箭楼座落在城门上方,每层都留有许多射击箭孔,士兵们比站在城墙上安全的多,透过箭孔他们可以射击城下的敌人,敌人却很能攻击到他们。
“赵顺,把你的霹雳弹拿出来,试试威力。”刘钧大喝道。
火器坊的首席匠师赵顺也披了身锦甲在身,这是产自工坊自制的绵甲,工艺还有些不足之处,穿在身上显得比较雍肿。听到刘钧的喊声,赵顺立即挥手,指挥着一群工匠和学徒把几个木箱搬了上来。
打开,里面露出一个个的黑乎乎的铁疙瘩,有如大个的番薯一般。大明的火器中,早有各种各样的手雷水雷地雷等,赵顺按刘钧的要求,也在火器坊中设立了一个手雷组。手雷组现阶段只试制了三种雷。一斤装两斤装和三斤装,以重量分级。
三斤装的威力最大,但也粗大笨重,就跟一小酒坛似的外表。而且外面也确实采用的是陶罐装药,里面不但有提纯的颗粒火药,而且还有许多破铁片铁钉。使用起来也是相当简单,用的时候直接插根引火药上去,点燃,然后抱着从城头砸下去就好了。
因为太重,根本扔不了,因此这种三斤重的只能用于城防。
两斤装的和一斤装的则功能齐全些,这两种都是前面一个生铁的外壳,里面填充火药,铁球后面还接了个木头手柄,每次用前装引火线,点燃后可以投掷。不过两斤装的必须得是力大之人才可以投掷杀敌,一般人投不远。
一斤装的则是标准的单兵手雷。
这些手雷刘钧之前都已经测试过了,效果只能说差强人意,有些鸡肋。一斤装的威力太小,三斤装的威力倒有些,可太沉重。不过今天的这战斗,却正适合这些手雷上场。
几名工匠开始拿用番薯藤加工制成的引火线临时安插到手雷上去,这也是因为若提前安装引火药,会由于天气回潮等原因,导致引火药的受潮,用的时候有影响,且不插引线更利于运送安全。
“先来三斤的。”刘钧喝道。现在城下到处是一堆堆的贼匪,这些人刚越过濠沟,现在都挤在城下,正是火雷最有用的时候。
“准备好了。”赵顺抱着一个已经插好引线的三斤手雷回道,这个型号的雷被他命名为震天雷。
“引线都计算好了吧。”刘钧又问了句。
“一切都准备好了。”赵顺自信的回答道,“震天雷落下后,按这城头高度,引线刚好在落地后爆炸。”
刘钧想了下,“把引线再弄短点,设定在雷离地还有三尺左右爆炸。”震天雷名字虽响,可受限于**的威力,因此这三斤装其实威力不大。刘钧现在想的是,如果是凌空爆炸,那么震天雷的破片溅射开来,也许会威力大些,毕竟这又不是实心弹。
“这没问题,引线剪短一点就是了。”
赵顺对于这震天雷极为熟悉,按刘钧的要求,他带着几个匠人把安插好的引药又剪短了一些,保证震天雷在落地前三尺左右爆炸。
“投吧。”刘钧对赵顺点头。
赵顺亲自拿起一根火绳点燃了手中的震天雷,引火线点燃,哧哧的冒着火花燃烧着,赵顺没有急着抛下去,而是等引火线燃烧了一截之后,才往下抛。
抛震天雷,就跟抛个砖头或者一个西瓜似的,双手抱着,然后往城下一抛。
四丈的城头并不高,就算加上箭楼的高度,震天雷还是很快就落了下去。就如刘钧要求的一样,震天雷在即将落地的那刹那,突然凌空爆炸开来。
一声巨响后,随着硝烟,震天雷的破片四处溅射开来。
下面一片惨叫声传起来,刘钧一群人都各自站在箭孔后往下看。不过只看到一片白烟,还有耳中此起彼伏的惨叫。
“看来应当效果不错。”刘钧听着那惨叫,心里估算着,这起码有十几个人的惨叫。
王谦让人扔了几支火把下去,松油火把落地,火焰驱开了烟雾,这时大家都终于看到,那枚震天雷落下爆炸的地方,有一个直径大约四五米的地方,没有一个站立者。刚才这里挤了一堆等着登梯的流贼,而现在,他们都倒在了地上。
“一二三四五...一共七个人,都受了轻重不等的伤,不过没死亡的。”赵顺瞪大着眼睛数着数,兴奋的向刘钧报告。
一个震天雷直接炸伤了七个流贼,这个结果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了。刘钧也很高兴,伤了七个,虽没直接炸死的,可这战绩也相当喜人了。
伤七个,甚至比死七个效果还好。在战争时候,直接战死的还好,可一个士兵受伤,往往就失去战斗力,但又没死,反而需要别的士兵照顾,甚至还得消耗药品,更会打击士气。在后世,许多地雷的设计,就是故意要求炸伤而不是直接炸死,炸伤一个,有时往往能起到减员两三个的效果。
“非常漂亮,火器坊记功一件。”刘钧高声道,然后指着那些匠人们,“还等什么,把你们的震天雷都扔给贼人们偿个够。”
“震天雷,震天雷。”赵顺不停的念叨着,然后兴奋的跑去搬一颗新的震天雷来抛了。
赵顺等工匠高兴了,兴奋的居高往下的抛雷。可下面的贼人却遭殃了,安静的南城突然涌出大量的守城乡勇,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说,现在贼人居然还不停的从上往下扔巨雷。
随着每一声巨响,都有数名弟兄被炸伤,简直是防不胜防。城头上一个接一个的火雷往下扔,就跟上面鸟下蛋一样。
“我的腿!我的腿啊!”一个流匪在刚刚的一个火雷爆炸时被一块铁片扎进了大腿,大腿上立即血流不止,不管手怎么捂,可血都止不住,而且巨大的疼痛不断传来,让那个年轻的流匪痛叫不已。
“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我的眼睛看不见了...”一个更加倒霉的家伙站在那里,茫然的四顾,却什么都看见,一双眼睛满是血水流出。
“再来!”
赵顺兴奋的听着城下的惨叫声,那简直是最美的乐声。刘钧刚刚当场宣布,手雷组每人都将获得一千积分的赏赐。一千积分拿到现在的黑市上,随时都能换二十两花银。这可是好大的一笔赏赐,工匠们简直有些乐的找不到北了。大家兴奋万分,抛起震天雷来越发的来劲了。
“师傅,没了,都抛完了。”赵顺的一名弟子向着兴奋的赵顺一摊手,震天雷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正式投产,现在的这些都只是试制的一些,数量不多,仅三十六枚而已。刚刚这伙功夫,已经全投光了。
“就没了?”赵顺回过神来,转头扫了眼那几口箱子,果然已经空空如也了。
“震天雷没了,就把霹雳手雷拿过来。”
刘钧制止了赵顺,“暂时不急着用霹雳雷,贼人的这波进攻已经被打退了,你看,他们在往后撤。”
赵顺顺着刘钧的手往外看,果然,天边的那缕曦光中,贼匪的偷袭企图完全被挫败。因为是偷袭,他们只准备了少量的云梯,结果当九头鸟展开突然反击时,第一批冲上城头的已经基本上被斩杀在了城头,而下面的那些又被震天雷一顿猛炸,结果就是火铳队都还没有来的及发威呢,贼人已经哭爹喊娘的撤回到了壕沟对面。
“好了,派担架队上去,给受伤的队员们运回堡内让大夫医治。”刘钧看着如潮水般退却的贼人,脸上满是笑容。
“派预备队员打扫战场,再让食堂把饭菜送上来。”刘钧接连下令,贼人虽然退却了,但却没走,他们撤过壕沟外,在城下二里外开始重新整队,看来这些人贼心不死,并没有因为一场偷袭的失败而认输,这场仗还没有结束!
第114章 尸积如山
(); 齐独眼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绝望的挥舞着手中的钢刀,左劈右砍,可惜他虽勇悍,可双拳难敌四手。
他的刀每一次砍下,总有一两面盾牌或者是一两把长枪格档开来。一次次挥刀落下,一次又一次的被格挡,他重复着无用功。身边的脚下,是跟随他登上城头的弟兄们,可此时全都已经仆倒在地,身上千疮百孔,肢体不全。
弟兄们的鲜血在城头上淌了厚厚一层,齐独眼的衣襟下摆都沾湿了。
疲惫,而又绝望。
“来啊,鹰犬,爪牙!”
“呸,有种的一对一来跟老子单挑!”
齐独眼狂喊怒喝,可惜根本没有人理会他,那些乡勇只知道倚多欺少。他扭头瞥了一眼城下,天已经微亮,再没有人从云梯上跳上来了,弟兄们在撤退,如潮水般的撤退。
登上城头的那批弟兄们,已经死的差不多了。没有了后续的支援,城头上的弟兄越来越少,他们已经被乡勇分割包围,被那些人以多欺少杀死。
“来啊!”
齐独眼再次猛挥钢刀砍下,一个乡勇举起镗钯将他的刀叉住,另一个乡勇已经端着钩枪向他的脚下伸来,要勾他的腿。
钢刀被叉住,使动不得,齐独眼弃了刀,就地一个打滚,从兄弟们的血浆里滚过,堪堪避过那条钩枪,可是又是几支长枪刺来,已经紧贴城垛的齐独眼再无可避。
看着那些长枪镗钯后面乡勇们兴奋得意的脸,齐独眼把牙一咬,露出丝轻蔑的笑容。“老子就算死,也不会落到你们这些鹰犬的手里。”说完,他手按城垛,纵身向下一跃。
脸旁有晨风拂过,齐独眼的眼前是妻子和儿子们的面孔,我来跟你们相会了。齐独眼嘴角含笑,闭上了眼睛,任身体自由的坠落。
一群预备队员见那个凶悍的贼子居然在最后时刻纵身跃下城头,不由的露出郁闷的神情。看这家伙如此凶悍,大家都觉得肯定是贼人中的头目,至少相当于九头鸟里的旗总甚至是百总级的,结果忙活了好半天,这家伙却自己跳墙了,真是。
“反贼真狠。”几名预备队员讪讪道,到嘴的一块肥肉就这么没了。
天光渐亮,这一场偷袭与伏击之战也暂时告一段落,贼人退到了南门外二里之处聚拢休整。而虎头堡也开始打扫战场,轮流休息。
不过这场战斗对于虎头堡来说,是一场很漂亮的胜利。
战斗的结果第一时间通报了全堡,一队队员骑着马敲打着锣鼓,吹着唢呐向堡内一遍遍通报。
被要求闭门在家的商贩百姓们,此时也都打开了门,走到家门前,走到街道上,与邻居乡亲们弹冠相庆,拱手互贺。
他们也是在将近凌晨时被那一阵阵的火铳声惊醒的,不过当时没等他们上街查看,已经有一队队的九头鸟挨家挨户的通知大家,说是有贼匪前来攻城,练总已经率兵对敌,让堡中非战士人等皆闭户关门在家,不得乱动。此后又有巡逻士兵不时的巡逻,大家一夜忐忑,都是担忧不已。
对于所谓的义军,其实不论是乡绅还是商贩,甚至是普通的百姓,大多数人是没什么好印象的。而且到现在为止,也还没有哪支所谓的义军干过什么好的事情,他们不过是一群流匪盗贼,四处扫荡,所到之处,除了抢掠就是裹挟。
士绅商人们恨流匪,百姓也讨厌流匪,哪怕生活艰辛,可毕竟守着家还能过日子。而贼匪一来,那就连家都没有了。
现在听到刘练总率九头鸟终于击败了贼匪,大家都兴奋万分。好多商铺都重新开门营业,甚至有人带着燃放起了鞭炮,为之庆祝。更有商铺打出了庆贺击败匪贼,所有九头鸟官兵一律享受八折购物优惠,并大酬宾客的消息,只要来买东西,三天内就能享受九五折优惠等等。
食堂里早做好了热气腾腾的早饭,用大桶和蒸笼装着送上城头。
与此同时,堡内各商铺也联合起来,发起了慰问犒赏行动,他们凑了许多商品物资,还临时筹集了一笔银子,送到九头鸟手里,感谢大家击退流贼,保护了他们的生命和财产。
银钱物品虽不多,可这却是大家自发送来的,刘钧很是高兴。
由陆维章为首的慰问犒赏团的商铺东家们看着一车车的尸体拉到十字街口,都不由的咋舌。就连那些拉尸体的,当时看到那些成堆的尸体时也一样惊的不行。这些拉尸体的原本都是在堡内工地上干活的流民,流贼一来,工地停工,刘钧便把他们安排做了民夫,用以搬动军械,担伤员,运尸体等。
北城门瓮城里的那几百具尸体都运到了堡中心的那个关公庙前,此外南城城头上的那些尸体也都运来了。另外贼人退走了,刘钧便让人开了南门,把城外的贼匪尸体也都运了回来。
足足七百二十八具尸体,在关公庙前堆了高高的一堆。
血气扑鼻,但围观的百姓却里三层外三层的,没有人畏惧,所有人都很亢奋,就好比平时官府处决人犯时,菜市口那围的密密麻麻的观刑人潮一样。
甚至围观的人中还出现了好多人拿着刚买来的热馒头,跑到尸堆边上去蘸血吃。据说人血是一种药引,馒头蘸人血吃,能治痨病之类的。其实大多数人都没痨病,可却都迷信什么人血吃了可以防病之类的,都想蘸点人血就馒头。
若不是刘钧及时派人制止,说不定马上就有人要来割贼匪尸体的肉去吃了,甚至确实有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居然要问看守的队员买贼人头目的心肝去煎了下酒吃,可把刘钧恶心了一回。
大明的百姓一面有着懦弱的表现,可有的时候却又表现的很凶残。比如曾经被大明朝捧出来的英雄袁崇焕,后来被皇帝凌迟处死时,京师百姓就争相观看,甚至还争相购买袁崇涣的肉,买来后甚至都不用加工烹饪一下,直接就生吃了。
那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许多人。
一夜战斗,击毙贼匪七百二十八人,这份战绩可谓是相当的惊人了。当结果报上来时,大家都很吃惊,打的时候不觉得,感觉很轻松,基本上没费什么劲,摸着黑一阵霹雳啪啦,乒乒乓乓的,就赢了。
可现在一统计,居然杀贼七百二十八。
特别是当这七百二十八具尸体就堆在大家面前的时候,那种尸堆带来的直观震撼,真是非常大。
“我们的伤亡统计出来了吗?”刘钧看着那座尸堆也是相当的惊讶,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战死三个,五个重伤,十三个轻伤。”中军旗旗总朱元成向刘钧禀报道。
听到这个伤亡数字,刘钧先是觉得很高兴,杀敌七百多自己只死三个重伤五个,这个伤亡比例已经很小了。可转而一想,这一战后,自己就得减员八个队员,心里也有些沉重。训练一个队员不容易,一夜就少了八个,他那六百人能经的起多少次这样的减员。
昨晚还是一场极为特殊的战斗,他们利用了贼的轻敌大意,又是防守反击,占尽便宜的情况下。
“战死的弟兄,帮他们清洗好身体,准备好棺木,先停放到东城的城隍庙里,等战后再为他们举行隆重的葬礼。”刘钧语气有些沉重,“几个受伤的兄弟,让大夫全力医治,不管药有多贵重,只要能治,就绝不放弃。”
不过按朱元成的禀报,那五个队员哪怕能保下命来,但多半得残废,以后只能退出九头鸟了。
“派人记录好队员们的战功,仔细核查,不能有遗漏错误,这些都是战士们拿命换来的,不能少了他们的奖赏。”
朱元成等军官纷纷点头。
“这些贼人尸体怎么办?”张山问,现在是七月,天气还很炎热,尸体堆在这里,用不了一天就会发臭。
刘钧有些意兴索然的一挥手,“把人头斩下来,拿石灰腌渍起来,存放到库房里封存,战后我们得拿去报功。至于那些尸体,拉到城外挖个大坑埋了,或者直接拉到城外烧成灰。”
原先他们只是乡绅武装的时候,刘钧杀了贼匪是不怎么在意首级尸体的。但现在不同了,他们是麻城县的团练,是朝廷的地方官方武装,因此这些击杀的贼人尸体,就得保存好,哪怕只保存一个头,也得留着封存好,以待战后上报,让上面派人来核查。要不然,空口白牙,无凭无证,说杀贼七百二十八,谁会相信。
“也不知道县里有没有收到我们的警讯,这援兵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王谦对于贼匪们距离南门二里扎营,心里充满担忧。昨夜一战赢的痛快,可并不表示贼人真那般无用。
昨晚他们是轻敌吃亏,如果他们再来攻城,只怕绝不会这么轻松了。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钻天豹要是现在就夹着尾巴逃跑,我们只能眼睁睁着送他们离开。但如果他还不服气,想在我们这里找回自信,那他就是自寻死路了。昨晚我们能杀他们七百二,那接下来再战,我们也绝对可以再杀他个千八百。”刘钧毫无畏惧的说道。昨晚的战斗,已经充分的说明,九头鸟虽然是支新军,可确实已经足以打爆钻天豹这样的老流匪了。
贼人若不走,还要再来,不过是来给刘钧和九头鸟送人头送装备送功绩而已。
春风吹,战鼓擂,九头鸟又怕过谁!
第115章 助威
(); 浓重的血腥气,引来了大群的乌鸦在虎头堡上空盘旋,人类的战争,却为他们开启盛宴。
南门箭楼上,刘钧正陪着陆维章等一众前来慰问犒赏的城中富商们一起眺望贼阵。陆维章等人先前还兴奋一夜斩杀七百余贼,兴奋不已。可一陆上箭楼,凭高远望,却见距离南门不过二里外,贼人竟然已经安起了一大片营帐,贼势不小,立即就有些变了脸色。
“这贼人怎么没走?”
“昨晚贼偷袭反被我部伏击,贼虽惨败可却未必甘心,很明显,他们是不服气,还想来波强攻硬战。”刘钧拍着窗口淡定的笑道。
“咝!”城中太白酒楼的老板吸了一口冷气,“他们还要来攻?”
陆维章望向女婿,“我们能守的住吗?”
“贼人绝没机会踏入堡中一步,他们敢再来,那不过是自寻死路。”
刘钧虽如此保证,可一众商人们还是有些忧虑,毕竟城外那一大片营地,总得好几千人。
“向县里报信请援了吗?”
刘钧招手叫来亲兵,“送诸位员外官人们回堡内。”跟这些人说太多,也没什么用处。
“练总大人,我们在太白酒楼准备了几桌酒水,还想请练总大人赏光。”太白酒楼老板邀请道,刘钧摇头拒绝,“现在贼人还没走,抱歉无法前往,留待战后。”
亲兵刚送走了陆维章一行,却又有人来报,“大人,沈三娘子来了。”
刘钧抬头,没料到她这个时候过来,当下道,“替我转告她,防务事烦,我暂时没空见她,待得胜之后,再说。”
说还刚落,沈曼却已经托着一个木盘走了上来。
今天她穿了一身大红衣裙,外面还披了一件腥红的披风,头上束着一个高髻,整个人十分精神。面上也没有化什么妆,清清爽爽的,倒有几分飒爽英姿,令人惊艳。
而且她还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跟着二三十个年青姑娘,红红绿绿莺莺燕燕,每人都端着一个托盘过来。
这行人一出现,城上的队员们无不举目注视。
刘钧有些不太高兴,军中向来禁女子,此时虽不是营中,可却也算是战场了,这些青楼女子出现在这里,明显影响到了队员们。
“三娘子怎么来了,这里可是很危险的。”
沈三娘子不过二十余岁,正是蜜桃成熟之时,她左右则是如今虎头堡红袖坊中的两个红牌李凤姐和楚楚。
沈曼走到刘钧面前,将手中托盘举过头顶,娇声道,“将军与战士们城上杀敌斩贼,卫我等百姓安全,我等虽只是一介女流,青楼女子,可也知道感激。我等无以为报,只能送上些许银两,以为感激。”
沈曼的托盘里送着二十个五两的银锭,足足一百两。对于她这样的一个女子来说,拿出一百两犒赏酬谢九头鸟团将士们,相当不俗了。
李凤姐和楚楚两人则每人送上五十两银子,其它的红袖坊女子也都各送上了十两或五两不等。
看着这些摆放在托盘里的一个个银锭,刘钧突然很受感动。哪怕李凤姐和楚楚这样的当红头牌,一夜的过夜之资不过十两,普通的姑娘甚至一晚上只有二两一两,拿出这么多银子来,对于她们来说,也是好大一笔钱。
红袖坊一群姑娘,总共犒赏九头鸟五百两银子,这些银子,可都是她们卖笑卖-肉赚回来的。
原来心里的一点火气,转而变为了感动。
之前太白酒楼等堡中商铺东家们也送了一笔犒赏之银,加起来也不过一千两。其中还有五百两是他老丈人陆维章掏的,那么多家商铺送的钱,加起来才跟红袖坊一家一样多。
“这些钱来之不易,我不能收。”刘钧道。
“将军这是看不起我们,还是嫌这钱不干净?”沈曼直接把刘钧的话顶了回去。这话一出,这些银子刘钧就是不收也不行了。
“好,我收下了,我代表九头鸟的弟兄们,感谢诸位姐妹们,也请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在我们虎头堡一天,我们九头鸟今后都会保护你们一天。”
“咚咚咚!”
就在此时,城外响起了阵阵鼓声。
刘钧探头眺望,只见贼营有了动静,贼人又缓缓向南门压了过来。
“即将与贼人交战,城上危险,请三娘子与姐妹们回堡,等候我们的捷报。”
沈曼看着城下那一大片人马慢慢推过来,脸上不由的有些发白,可嘴里却固执的道,“不,奴家请将军让我们留下来,我们就在城头为将士们奏乐歌舞,鼓舞士气。”
刘钧有些意外的望着沈曼,“这真要留下?”
沈曼点了点头,回头望向姑娘们,那些女子居然也都一齐点头。
疯子,她们究竟是胆子真的很大,还是看了昨夜斩下的那七百余人头,就觉得战争是件很轻松很容易的事情。
刘钧突然笑了,然后让人意外的道,“既然如此,也好,你们就替我们歌舞助阵。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们只能到后面的那个城门楼上去歌舞演奏。”刘钧手指向箭楼后方对面的那座城楼。
虎头堡的南门也和北门一样,正门里面,还设有瓮城,且有三层。最后一道瓮城门上,是一座城门楼,而最前面的正门上,不设城楼,而是设的一座四层的箭楼。
箭楼是最前方,刘钧不可能让沈曼她们留在这前线,他把她们安排到了隔了三重瓮城的城门楼上。在那里演奏,这边也能听的到,而且还安全,不用担心她们。
得到刘钧的同意,沈曼等也颇为惊讶,惊讶过后是欢喜,连忙高高兴兴的跟着刘钧的亲兵往那边城楼上去了。沈曼知道刘钧的底线,没强要求留在这里。
“冯胜的夜不收队回来了没?”刘钧望着沈曼等一众女子远去,问中军旗旗总朱元成。昨晚引诱北城外的贼匪入瓮城来了个关门打狗瓮中捉鳖后,刘钧第一时间派了夜不收队总冯胜率所部出北城查探。
“我正要告诉大哥一个好消息呢。”朱元成笑道,“胜哥儿已经回来了,是好消息,昨晚来犯北门的是马守承的长子锦马超统领,其部五百人。昨晚他只留了一小队人在城外看守马匹,余者都由他亲率入城。马锦被歼灭北城后,外面留守的那些人见机不妙想跑,结果没逃出胜哥儿的追击,留守在城外的几十人,全都被围住俘虏捉回来了。”
“还缴获了二百匹马,马我看过了,都不错,那些马都是马超跟他的亲兵的坐骑,现在一匹没少的全落我们手里了。随同缴获的还有不少的铁甲和部份补给呢。”
“这么说北面再无贼匪了?”相比于那些缴获,现在刘钧更关心的还是贼人布置。如果北面没有了贼匪,那刘钧就可以把九头鸟精锐都布置到南面来,北边只须留少数人把守就行。
“没有了,现在我们的敌人,就只有眼前的这些贼人了,总共三千来人,昨夜已经折了近八百,现在也就两千五不到了。”朱元成如实禀报。
“很好!”刘钧手掌拍击着砖面,“既然有俘虏,那就让这些俘虏去把我们砍下来的首级做下认清分辩。”
锦马超也算是一个比较有价值的斩获了,认出来总比跟一般普通贼匪混在一起更好。
“若是能认出锦马超的首级,记得好好单独存放。对了,让他们把锦马超的武器铠甲之类认一认,找出来派个俘虏给马守承送去,通知他一声,锦马超已经死了,他的五百人马也全完了,让马守承节哀!”
马超的人头刘钧是舍不得送还给钻天豹的,马超的尸体此时已经被烧成灰了,想还也还不了了。拿件铠甲或武器送回去吧,也只能这样了。
钻天豹经过半天的整理后,重新率部压了上来。
不过他的人马跟到达城下二百步外,却见虎头堡上吊下一个人来,跌跌撞撞的向阵前跑来。
“掌盘子,是总管的部下。”马守承的亲兵跑来禀报。
“带过来。”
那人被带了过来,马守承一下子就看到那人手里抱着一件银甲,那么的熟悉,那是儿子马超的铠甲。
“我儿呢?”
“掌盘子,总管他,他已经被狗官兵杀害了。”来人哭诉道。
银盔银甲,还有那件白袍,银披风,甚至儿子的长枪,全都摆在面前。
马守承有些难以相信,儿子居然死了,连他的五百人马,居然已经全都折在了虎头堡。
“不,你骗我的,你说谎!”
“掌盘子,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亲眼认过了总管的首级。”
“你怎么没死?”
“小的昨晚留在北门外看马,结果后来狗官兵派了骑兵出城来搜捕,把我们都捉了去。”说着,他又掏出一封信,“这是那虎头堡练总刘钧给掌盘子的信。”
马守承不识字,自有他身边识字者帮他念了信。信是刘钧所写,内容也很简单,告诉马守承他儿子马超及其所部五百人皆被斩杀,并让马守承率部弃械投降。
听罢这信,马守承牙齿都几乎咬碎。
该死的刘钧,如此嘲弄轻视于他,可恨。
呛啷,马守承拔出腰刀,猛的一刀将那送信人砍倒在地,一刀将他砍死了还不肯罢休,又挥着刀对着尸体砍了数十刀,直把人砍的血肉模糊,成了一堆肉酱才停了下来。
“擂鼓,吹号,给老子攻城!传令下去,第一个登上城头的,赏白银五百两,拿下刘贼首级者,赏黄金五百两!”
先前撤下去休整了半天时间,马守承已经让部下砍树赶制出来了不少制梯子,远不是昨晚偷城之时的那么十几架梯子可比。
马守承甚至等不及制造出冲车、楼车等攻城器械,他要马上攻下虎头堡,然后屠尽里面每一个人!
第116章 炮战
(); “把炮推上来!”
随着一声怒吼,一群人推着几辆炮车到了阵前。每辆炮车上并排着三门火炮,阵前一共摆开了十二架炮车,足足三十六门炮。
“狗日的,让他们偿偿老子的厉害,轰他娘的,狠狠的轰!”马守承愤怒而又狰狞的喊道。
城下这么大的动静,南门箭楼上守兵也第一时间发现了。
“大人,炮,火炮,好多火炮!”
惊讶万分的九头鸟队员震惊的说话都有些不太完整了,结结巴巴的。刘钧早已经举着千里镜在仔细观望流匪的火炮了。
透过千里镜,他清楚的看到,大约在城下三百步左右,那一字排列的十二架炮车。
“是灭虏炮!”赵顺也举着一支千里镜站在刘钧旁边,他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些火炮。
张山忙问道,“这炮厉害吗?”
“比不得红夷大炮和大号佛郎机,但比我们的虎蹲炮要强的多。”赵顺的回答让张山和一众队员们心里升起了些担忧。
“跟我说说灭虏炮的具体情况。”刘钧保持着镇定,问道。
“嗯,贼人推上来的这炮从这里看去,大致判断为普通的灭虏炮。这种灭虏炮其实和虎蹲炮类似,但威力要强。灭虏炮重百斤,精铁打造,管长二尺,有五道铁箍,射一斤铅弹。朝廷早有此炮,常装备于车营之中,以灭虏车装载,一发可五六百步,势如巨雷。”
“说来这灭虏炮一车三炮,合三百斤,炮车装载,十分便利。而且灭虏炮虽用一斤铅弹,但这炮最厉害处还是发散弹,一次能打出二百枚小铅子,相当于两百支羽箭。”
刘钧面上镇静,心里却已经有些不淡定了,狗日的,流寇贼匪居然还有这么先进的家伙,虽然对于边军来说,灭虏炮只能算是轻量级的支援火炮,可对于小小的虎头堡来说,十二门灭虏炮,可就有点大杀伤器的感觉了。
九头鸟装备的火炮是虎蹲炮,才三十多斤,可虎蹲炮要五十门两轮齐射才能轰塌城墙,现在贼人有三十六门威力更强的灭虏炮,这仗可就有些难打了,他们先前有些过于高兴了。
好在赵顺又说了下灭虏炮的缺点,让刘钧心里稍好过了些。灭虏炮强的地方是散弹,一次发射两百发铅子,比一次发一百铅子的虎蹲炮强的多。不过发射大铅弹却只能发一斤铅弹,而虎蹲炮却能发三十两的大铅弹,大铅弹相当于灭虏炮的两倍有余。从设计上来说,虎蹲和灭虏这两种火炮本就不是用来攻城的,攻城的炮用大将军炮和红夷炮更强,守城用佛郎机更好,灭虏更适合于车营,轻便利于运输,散弹适合对阵。虎蹲炮适合于步兵阵战,因为虎蹲三十余斤一门,相当便于移动,但开炮前却得先挖坑固定,对于支援步兵结阵对战,发射散弹有很大优势。
“贼人用灭虏炮来攻城,看来我们不需要太担心。”刘钧笑道,只是有些勉强。
他话刚落,城下已经吹响号角。
“快趴下,贼人要放炮了。”赵顺喊道。
果然,话音未落,只听到一阵阵的巨响传来,然后空中响起尖利的呼啸声。
“趴下!”刘钧一边喊,一面往女墙边蹲下。
拥有五百步射程的灭虏炮在三百步远发射,完全在射程之内,贼人的炮手也很老练,十二辆炮车齐射,三十六门灭虏炮来了一个齐射,炮声震天。
三十六个一斤重大铅子率先砸在南门城墙上,还有几枚打在箭楼墙上。刘钧蹲在城头,都能感觉到脚下在晃动。
好在城墙是夯筑再包的砖,一斤重的铅弹砸在上面只是留下了些蛛网般的裂隙。在大铅弹砸上城墙之后,紧接着是铺天盖地而来的小铅子,每炮装二百个五钱重小铅子,三十六门炮一下子发射了七千多个小铅子。
整个宽达近三百步的南城墙几乎都被笼罪。
漫天铅子铺天盖地,那声势确实吓人。
等那铅雨过去,刘钧连忙大喊,“伤亡如何?”
大家左看右望,相互打量,发现这轮吓人的炮轰齐射过后,大家居然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有那四丈高的城墙,七尺的女墙保护,再加上头上的明盔,身上的绵甲,几乎没有受到伤害。
大家从紧张到欣喜,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甚至有人跳上城垛,向着城下扭动,做着挑衅的动作。
“来啊,杀千刀的贼子,来干你爹啊。”
刘钧起身,再次打量城下。
贼人的灭虏炮正在进行清理炮膛,准备第二次射击。而同时,在号角声中,大批的贼匪已经举着木盾,抬着云梯趁着刚才那轮炮击的掩护,正向着城墙疾冲而来。
“草,贼子还会步炮协同进攻,倒不全是蠢货。”张山说了声。
“这些可不是大-麻子一伙,他们都是些流窜中原的老流寇了,世面见的多,打的仗也多,有这本事不奇怪。”刘钧回道。
不过刘钧并不太担心,贼人虽拥有三十六门灭虏炮,大出他的意料,可他们却拥有一座新建好的虎头堡,有护城壕沟、有吊桥,有四丈城墙,还有一座三十六窗的箭楼。甚至在城门里面还拥有一座三门的内瓮城,而在城门外虽没有外瓮城,却有一道羊马墙。
这是一道立体城防体系,贼匪想要突破攻上来,那绝不轻易,昨晚他们能爬上城头,那是因为刘钧故意放他们过来的,现在,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铛铛铛~”
这里,后面城楼上琵琶声响起,然后是鼓声,是箫声,是琴声,沈曼终于带着红袖坊的姑娘们开始了歌舞奏乐,为九头鸟助威。
“把虎蹲炮瞄准贼人的灭虏车,把他们打掉!”刘钧下令。
时正午时,天上一轮烈日高悬,城上城下两支兵马各吹号擂鼓,大战正式开始。
贼匪这次不再是偷袭而是强攻,但他们的进攻策略没多少变化,面对着虎头堡的第一道防线壕沟,他们没有选择费力的填平壕沟,而是直接准备依旧照木梯过壕沟。
比昨晚不同的是,这次准备的木梯更多,而且前面抬梯子的匪贼还各举了一面木盾。
第一轮炮火过后,贼匪立即开始冲锋,等他们跑到一半的时候,后面的灭虏炮又一次齐鸣,狠狠轰击在南城上。
趁这机会,贼匪加紧前冲,很快已经冲到壕沟近前。
南门城墙上除了城门上的四层箭楼外,每隔三十步还有一个突出城墙的马面台,马面台可以在敌人冲到城墙下后,可以在马面上射击,与城墙上的队友形成交叉火力,不留死角。而虎头堡的马面台上,甚至还如一些边关重镇一样,建有两层的敌楼,每一个马面台上一座。
南城上共建有八座马面台,上面有八座双层的敌楼,弓箭手、火铳手们可以立于上面,更加的居高临下打击贼人。
而在南城的东西两角上,还各建有一座角台,角台上面还各有一座三层的角楼。
整个南城宽达三百余步的正面,建有一座四层箭楼,两座三层角楼,和八座双层的敌楼。而在城墙上,还建有多个炮台,上面布置着九头鸟现拥有的六台虎蹲炮,以及十几架配重式抛石车。
“把他们放近了打,瞄准了再打!”
有壕沟,有羊马墙,有城墙,刘钧并不用担心贼人一举破阵,他完全可以把贼人放到壕沟前,放到近前从容射击。
贼人靠炮火掩护冲到壕沟前,然后架起了梯子。
城上九头鸟一支很淡定的等待着,直到他们终于开始踩着梯子过壕。
“自由开火!”张冬狗端着架在支架上的九头鸟大抬枪,在敌楼的二层向着远处数十步外踩着梯子过壕沟的贼人瞄准着。那是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一手举着面明显是临时赶制出来的木盾,连树皮都没剥掉,盾牌显得很沉重,很粗糙,可也很结实。
他踩在梯子上小跑着,一只手还提着一把腰刀。
但他身处于壕沟之上,左右皆无队友掩护,一面盾牌在手,可在身为神射手的张冬狗眼里,却处都是破绽。
“去死吧!”他扣下扳机,砰的一声巨响,视线里那个贼人应声中枪,他摇晃了几下,试图稳住身形,可最终意识模糊,终于啊的一声从梯子上摔了下去,一头栽进壕沟之中。
几乎是同时,箭楼、敌楼、角楼上的弓箭手、火铳手们几乎同时扣下钣机。随着一声声枪响箭鸣,正踩着云梯的数十名贼人,近半被射中,掉入了壕沟之中。
城头上的虎蹲炮和投石车也开始发射,九头鸟只有六门虎蹲炮,威力远不如贼人的灭虏炮,不过好在虎头堡还拥有十几架配重式的投石车,能抛射五六斤重的石头。而且还是居高临下,如果准头够好,倒也能发挥不错的作用。
第一轮炮石齐发,六发铅弹和十八个石弹,直接击中了贼阵前的一辆炮车,灭虏车散架,上面的三门炮也被炸的滚落一地,数名炮手和盾手被击中,倒了一片。
刘钧举着千里镜正好看到这一幕,非常高兴的挥了下拳头。
“大人神机妙算,用所有的车炮瞄准一辆炮车打,果然好办法。”赵顺连忙在一边拍着马屁。
这时代的火炮虽也有照门准星,但准头还是太差了,炮这东西本就不是靠准头的。不过刘钧很忌惮贼人的那些灭虏炮,因此刘钧也发了狠,直接下令城头六门虎蹲和十八架抛石车,直接一起瞄准贼人的一辆炮车打,二十四辆车炮齐射,总能提高些命中率。
事实也确实如此,虽然有好多打空了,可最终还是有一发铅弹和一块石弹击中目标,直接一轮就解决了贼人的三门灭虏炮。
“下一个目标,再来!”
炮兵司百总蔡远兴奋的大声下达新的命令,选定了下一个目标。
第117章 一鼓作气
(); 传令兵挥动令旗,向城头的炮手们传令。第二轮射击很快发动,这次二十发发全都未中目标,不过倒是落入周边贼群中,杀死了十来个贼匪。第三轮再次齐射,这次成功的命中了目标,贼人的灭虏车和车上的三门灭虏炮,再次被命中击毁。
贼匪也开始还击,试图轰中城头的火炮和投石车,可明显他们的炮虽多,但炮手却不够熟练,齐射时声势虽大,但命中率却根本为零,数轮齐射,都没有击中虎头堡上的虎蹲炮和投石车。
灭虏炮毕竟是常于车载散射,从城下向城上射,隔着这么远距离,实在太难打中,何况城上还有女墙屏护。
“退后,退后!”
马守承看着自己的杀手锏灭虏炮被连续击中三车,毁了九门炮,心疼的不得了。这样下去,搞不好这三十六门炮就得全交待在这。不得已,只得连忙下令,让车手把炮往后撤,从三百步撤退了一百步,撤到城下四百步远。
又调了一群流匪扛着大木盾在炮车前结阵护卫。
如此一来,倒是改变了炮车被城上火炮投石车集火的危险,可却也让本来就射的不准的灭虏炮,越发的打不中城上的火炮了。最后马守承不得不无奈的停止了试图靠灭虏炮打掉城头火炮的想法,只是让灭虏炮一心的向城上发射散弹,以掩护步兵冲锋登城。
虎蹲炮和投石车接连又集中发射了几发,可灭虏炮一下后撤百步,使得很难再集火。蔡远见此也不再做无用功,只让虎蹲炮和投石车瞄准城下壕沟的云梯,对准那些要过壕沟的贼人,发射散弹。
被几轮轰击,接连炸死炸伤数十人后,贼人也有些吃不消。
冲到壕边的贼人退回,过了会又冲了上来,却又举着更多的木盾上来,还有些干脆抬着更大的木盾上来,这些木盾就如同是翻过来的小船,或者是一张特大号的八仙桌,下面四根木柱,上面是大号桌面,贼匪们躲在下面。
这个办法确实有效,火铳弓箭从城头射下,都被挡住,很难射到下面的人。
官兵改用火箭,可那些盾都是临时砍制的树木制成,全是湿的,还淋了水,火箭射上去根本烧不起来。
靠着这些,他们终于成功的推进到了壕沟前。
然后他们开始填土填壕,准备一直这样推到城墙下。明显是因为通过梯子过壕沟有不少缺点,最大的缺点就是木梯一次只能过一人,这就使得过梯子时,他们很难再靠大盾抵挡火铳弓箭。
“抛霹雳弹。”
刘钧下令,立时数十名健壮力大的队员们,从身上掏下一枚霹雳弹,这种两斤装的铁壳开花弹投不了太远,但力大的从数丈高的城墙上,还是能扔三四十步远的,完全能扔过壕沟,扔到贼人们的脚下。
“一二三,投!”
二狗率先将手中的霹雳雷扔了出去,生铁壳的霹雳雷在空中翻着滚带着白烟与火花,划过一道弧形轨迹,落进了壕沟那面。
霹雳弹在大木盾上弹跳了几下,最后掉到了地上,还在哧哧哧的冒着火花与白烟。
盾下的流贼一见这玩意,心都凉了,昨晚不少人已经见识过了这种东西,一炸漫天破片,中者即残。
一个贼匪低头捡起霹雳弹,想把他再扔出去,可刚拿到手,霹雳弹引药已经烧到尽头。
“砰!”
一声巨响,霹雳弹爆炸,生铁制的外壳炸裂成数块,与里面的铁片铁钉等四处溅射。那个手捧着霹雳弹的倒霉贼人,脑袋立即跟炸裂的西瓜一样,红白溅射开来。旁边同一张大木桌下的十几个贼匪,也全都中招,人人被溅射炸伤,顿时倒了一地,哀嚎不止。
一个接一个的霹雳弹落入敌群中,爆炸,轰鸣,犹如一朵朵在敌群中盛开的鲜花。
“干的漂亮!”刘钧看到这轮霹雳弹取得的战果,哈哈大笑。
后面的城楼上传来一阵阵的鼓声,沈曼带着姑娘们齐齐擂响了皮鼓,一面面鼓声汇聚起来,响彻城头。间中还不时夹杂一声姑娘们的齐喝,那雄浑厚重的鼓声,加上清脆的女声,立即催发着城头战士们的血气和战意。
诸多乐器之中,可以说鼓声,是最能激励士气勇敢的。
九头鸟凭城而守,又都经过艰苦的训练,站在城上,越战越勇。
鼓声中,贼人还在喊叫着运土填壕,可速度却缓慢了许多。
每时每刻,都有贼人倒在壕边,鲜血早已经把壕沟染红。而贼匪也终于显露出了他们凶悍的一面,虽然不倒有人倒下,可却没有撤退收兵,他们甚至干脆把倒在壕边的匪贼,直接就提起来扔进了壕沟里填壕。
“都瞄准了再射,沉着冷静开枪!”
刘钧对此情况没有畏惧害怕,反而只有高兴。贼人居然要玩这种拼命战术,他还真是求之不得。用人命来填壕沟,刘钧是玩的起的。
等贼人拿人命填平了壕沟,后面还有羊马墙,还有更高大的城墙呢,甚至他们就算突破了城门,后面还有内瓮城呢。
贼人有多少人可以拿来填?
张冬狗端着枪冷冷的搜寻着目标,只要百步射程之内,有脱离大盾护庇的贼人,就逃不出他的射杀。
“砰!”
又是一声枪响,一个为躲避霹雳弹而跑出大盾外的匪贼,被他一枪正中胸口,瞬间击杀。
“第五个。”张冬狗没急着清理枪膛,而是拿起地上的短剑,在枪柄上又刻了一道竖纹。在他的枪上,已经有足足十二道竖纹,这代表着他加入九头鸟以来,已经击杀了十二个敌人。
伤亡虽然不小,但贼匪还是一点一点的在壕沟上填出了好几条通道。
有了这些通道,他们就能举着那大木盾一直推到壕沟对面,不用再担心过濠时被城上的火铳和弓箭射杀。
贼匪们爆发阵阵允呼,庆祝终于填平了壕沟。
城上刘钧却只是冷笑,付出这么多伤亡,不过是拿下一道壕沟而已,有什么好高兴的。现在摆在贼人面前的,是建在城门外的羊马墙。
羊马墙原本是外瓮城之外的一道护墙,保护着壕沟上的吊桥,护卫瓮城门。不过虎头堡是内瓮城设计,因此这道一丈高的羊马墙实际上就相当于一座外瓮城。
羊马墙上没有守兵,但这堵紧挨着壕沟建立的墙体,却也还是有很强的防御功能的。要到达城下,要么先把吊桥夺下,要么就得先翻过这道墙。
有羊马墙在,既可阻缓贼军的攻势,还可以让守军更好的居高临下射杀贼匪。
没有数倍的兵力,想要正面攻下一座防御功能齐全的城池真的很难。有了城池倚靠,守军能够发挥出极大的攻击力。
越过壕沟的贼人抬着梯子架在羊马墙上,开始踩着梯子翻越这道新障碍。
不过如此一来,他们的大盾就又用不上了。
蔡远看着那些从盾下钻出来,开始爬羊马墙的贼人,兴奋的笑道,“一群蠢货,这不是给我们鸟枪手们当活耙子来了嘛。”
确实,那些人完全成了活耙子,缺少掩护的贼匪,一爬上墙头刚露头,就会遭到敌楼、箭楼上鸟铳手们无情的射杀。
第一批爬上墙头的贼人几乎尽数被射杀后,后面的贼人才开始组织弓箭还击城头。不过从下面向城头上射箭,可不如站在箭楼和敌楼里面的九头鸟士兵们来的轻松。
后方贼匪阵中,马守承看着不断倒下的部下,怒火中烧。又有些心中惊惧,他本来还对昨晚的失败不甘心,觉得只是被城中守军阴了一回。
可现在打了半天,虽然队伍还没有崩溃,但巨大的伤亡已经开始动摇士气了。打了半天,仅仅是填平了一道壕沟,连城墙都还没有真正摸到一下,可损失已经十分惨重了。
这么会功夫,起码不下三百兄弟永远倒下了,另外受伤的还有许多。本以为有三十六门灭虏炮一拿出来,小小的虎头堡还不立即城破,他错了,错的有些离谱。
现在马守承有些骑马难下,继续攻,已经后继乏力了,这样下去,不是他的人打光,就是弟兄们崩溃逃跑。可就此罢手,他又不甘心,他纵横中原十余载,统领三千人马来打一个小小的堡城,对付几百团练,居然折戟沉沙,这如何能接受,何况,守着这座堡垒的人,还先后杀了他个儿子和上千弟兄。
“鸣金,撤兵!”
马守承黑着脸下令。
铛铛铛的鸣金之声在战场上响起,那些被堵在羊马墙下前进不得的匪贼们纷纷松了一口气,如潮水般的向后撤退。
流匪退下后,一名流匪骑着马,手举着一面白旗来到城下壕沟前。
“城上的刘将军,请前来答话。”
“贼人又要玩什么花样?”张山冷笑,看到贼人退下,大家心里也一样松了口气。仗打到现在,九头鸟还没什么伤亡,可一旦等敌人开始蚁附攻城,那个时候近身肉博,可就必然会有不少伤亡。
如果现在贼人肯退,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刘钧也猜不透贼人的意图,不过不妨听听。
“城下的人有话直说,我家将军听着。”张山让一个嗓门大的队员向城下喊道。
那名贼匪高声向城上喊道,“城上的官军们听着,你们虽然占据城防之利,一时得占上风,但不要忘记,你们只有区区几百乡勇,而我们却有数千猛士。眼下你们城壕已破,我部随时可以登城博战。只是我家将军不忍双方无谓死伤,因此特给你们一个忠告,打开城门,弃械投降,我家将军可免城内所有人一死。如若不然,城破之时,必屠尽全城,一个不留。”
刘钧一听,忍不住不屑的轻笑,攻城不下,便开始虚言恐吓么。可惜他们面对的却是自己,根本不会怕这种虚言假话。
“城下的贼匪听着,本官就是麻城练总刘钧,现在我也给你们一个忠告,不如你们现在立即弃械投降于某,如何?”刘钧哈哈大笑,“多说无益,有什么本事你们就放马过来,刘某都接下就是。”
那人见刘钧丝毫不惧,只得换了副口吻。
“城上将军,你们可要看清楚了,站在你们面前的,不过是回左五营的一支前锋而已。你们挡住了我们片刻,可也没什么可得意的。我们回左五营足有十万大军,随时就会杀过来,到时,你以为这区区小小堡城,还能阻挡的了我们的铁骑吗?好好想想,别图一时之快,逞一时之勇,我家将军给你们一晚时间考虑,今日暂且休战,明日一早等候你们的回复,若是到时仍不识抬举,那你们便与这堡城同归于尽吧!”
说完,贼人纵马返回本阵。
随后,贼匪开始缓缓后撤,这一回,他们直接后撤距城十里安营下塞。
第118章 神火飞鸦
(); “贼人有古怪!”王谦看着贼军缓缓后撤,相距城堡十里安营下寨,皱着眉头向刘钧说道。
“没有古怪才有问题。”刘钧也对贼人的行为有些不太理解,昨晚失败后今天强攻,还可以说是贼人过于自信,不甘于昨晚的偷袭失败。可今天强攻半天,丢下几百具尸体,最后只不过是在壕沟上填出了几条通道,连城墙都还没摸到一下,那贼人这个时候还不甘于失败不肯撤退,他们在搞什么鬼?
也许贼人想要重施故伎,强攻不成,就想改为夜袭。
又或者贼人已经认输,但又怕城中守军追击,因此才故意派人来放下狠话,说是给城里一晚上时间考虑,让他们明天开门投降,实际上是要等天黑后撤退。
两种可能都有,不过刘钧还是觉得前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加强防范,多派些人盯住贼人营寨。”在等敌人动作之前,刘钧也只能先如此安排。
城头上开始响起欢呼之声,大家在庆祝又一次成功的击退了贼人。
“传令将士们,不得轻敌大意。所有九头鸟队员除值守城头者外,余皆都在瓮城墙内藏兵洞内休息,另外再组织一千青壮同在藏兵洞随时待命,再组织其余青壮轮流把守北城门,同时对东西两城墙也得加强警戒,绝不给贼人半点可乘之机。”刘钧没有半点大意。
甚至都不允许队员们回衙城营房休息,而是让所有人除城上当值外者,也都要到藏兵洞内待命。
虎头堡的南北两座城门内的瓮城墙上,建筑时建有不少的藏兵洞。这些藏兵洞筑于瓮城内墙,每个瓮城内设有两层藏兵洞,每层六个,总共三十六个藏兵洞。
藏兵洞其实就是建在瓮城内墙上的通道房间,每个藏兵洞都相当于一个议事厅那么大,能容纳一百个人。这种藏兵洞的设置,就是为了战时所需,既可以存放军备物资,以备能随时输送上城头,同时也可以做为士兵们的休息之地,能够就近休息,一有需要,能在最快的时间里冲上城头增援。
甚至在特殊时候,还可以把敌人放入瓮城内,然后落下瓮城的闸门,守兵站在藏兵洞的各个门洞口与四周城头上的守兵一起居高临下射击敌人。
有藏兵洞,雨雪之时,甚至是烈日之下,大家也不用再蹲在城头上风吹雨淋,也不用回营房去。
守城之时,藏兵洞就是营房,就是战备仓库。
“不知援兵什么时候能到。”张山抚着箭楼的窗沿叹道。
“有他们不多,没他们也不少,就这么点贼匪,我们九头鸟足矣。”冯胜一脸自信的道。不得不说,昨晚和今天的这两场战斗,对于九头鸟官兵们的自信心提高了不少。原来也打过几次,可都只是跟些小山贼打,而这次不同,对手不但多达三千余人,而且还是流窜中原十几年,甚至屡屡击败官军,攻州破府的回左五营老流贼。
可这些匪名鼎鼎的流贼们,却在九头鸟的手下败的体无完肤,毫无脸面。九头鸟的将士们真的从他们身上找到了不少的自信,大家突然发现,原来他们已经这么强了。那些往日里那般凶悍的贼寇,却在他们手下一败涂地。
除了丢下一具具的尸体,根本的撼动不了他们分毫。
也这因此,不少队员甚至都有些过于自信了。刘钧没有多说什么,大家高兴高兴也可以,不过他自己心里还是很清楚九头鸟并不因此就真的有那般强了。
这次作战,虽然战果喜人,但也是多方因素下达成的。最重要的,这是一次防御做战,他们正好拥有一座新筑好的立体式防御工事体系的堡城,而且九头鸟又恰好是一支拥有诸多火器、弓箭的偏远程部队。
加上如今正是初秋,天气晴朗,还无大风,最利于火器的发挥。
如此,九头鸟的火器,配上防御强悍超过不少县城的城防工事,最终就成就了他们的这场胜利。可这并不表明他们就成了一支战无不胜的精锐部队,如果这仗放在野外,结果绝对会不同。假如敌人是准备充分的一支兵马,没有开始的轻敌大意的进攻,遭受那么大损失的话,战果可能又有不同。
总之,刘钧还是很清楚的保持了对九头鸟团的认知。
也正因此,刘钧对于在城外十里处安营的这支还有两千余人的贼军,很是警惕小心。
“也许我们该来一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今晚我们趁夜出城袭击贼营,一举击败他们。”夜不收队总冯胜一边嚼着块肉干,一边提议道。
战事告一段落,日近薄暮,食堂做好了热饭热菜,直接送到了城头上来。刘钧和诸多司旗级军官们直接就把晚饭摆在南门箭楼里,一边吃饭一边还商讨着军情。
“别刚有一些优势,占点上风,就尾巴翘到天上去。”刘钧毫不客气的批评冯胜,这种浪的风气必须打压下去。“也许偷袭会有机会成功,但总的来看,风险远远大于收益,因此,我们不能冒这种险。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完全占优,处于上风,只要守好城墙,贼人就无可奈何,最后要么撤退,要么呆在这里被赶来的官军和各乡团合围,被歼灭于此。因此,不要再提什么偷袭了。”
“昨晚上贼人被斩杀七百二十八级,被俘二十人。今天白天的这轮强攻,战果也统计出来了,我们砍下的首级就达二百三十七级,这还不是全部,有部份贼匪被击杀后直接被填到了壕底,估计这些被填壕沟的起码也有数十人,算来,贼人今天起码折了三百人在城下。另外伤者也有不少,算来,这一天一夜,贼人就在我们这里折损不下六百人。”
朱元成扳着指头计算着敌我双方的战损,贼匪起码战死六百,伤者也肯定有不少。而相对贼人的损失惨重,九头鸟的损失轻微不计。昨晚战死三个,有两个重伤员不救而死,而白天这场战斗,总共死了七个,还是比较倒霉被炮弹击中,其中还有五个是预备队员,只有两个正式队员。
全加一起,一天一夜的战斗,九头鸟团一共才死了十二个,加上那几个受重伤残疾的,减员不到二十。
九头鸟半点元气未伤,只是丢了一道壕沟工事,消耗了一批火药弓箭而已。
“我们完全可以跟城下的贼匪打下去,不过我唯一担心的是,贼人是不是在等待援军?会不会有更多的贼匪前来?”
朱元成也说到了一个大家都担忧的事情上,钻天豹可不是什么跑单帮的,他是回左五营的人马,而且还是老回回马守应的亲兄弟。而回左五营虽然不如早两年势大,可盘踞在一山之隔的英霍山区里,各营人马加起来依然足有数万之众。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今整个大明天下,老回回一伙的回左五营,正是如今最强大的贼匪流寇,没有之一。
谁也不能保证,老回回是不是真的只派了钻天豹一路人马过来。
虎头堡对付一个钻天豹绰绰有余,可如果来更多的贼人,虎头堡毕竟城堡狭小,而且守军不多。
刘钧看出大家的担忧,出言安慰大家道,“就算老回回亲来,也不用担心,我们也不是孤军做战,他们敢离开英霍山区那巢穴窝点,那么到时河南、湖广甚至南直隶、江西等各处的官军也会前来围剿的。”
谁也不敢保证老回回不会来,但既然保证不了,那就做好自己的本份之事好了。
一直到天黑,钻天豹也没有什么其余动作。他们真的在安营下寨,驻下来了。夜幕降临,天黑下来,可虎头堡上却是灯火明亮,如同白昼。
刘钧把九头鸟的主力尽集中在南城,将其分为三部,一部当镇,两部休息,每部各值守三个时辰,他甚至还召集了上千青壮男丁,在藏兵洞里随时待命,准备增援。
刘钧自己也根本没睡,全副武装,一直在城头上巡视。
上半夜没事,派出城外的夜不收队也一直紧盯着贼人,每隔一会到城下用灯火报告敌情。
“也许我们想错了?”张山对刘钧道,贼人既没有连夜撤退,也没有半夜来袭,他们就那么老老实实的呆在营里,简直让人难以相信。
“耗吧,看谁耗的过谁。”刘钧感受着拂过脸上的微凉夜风,淡淡的道。“都打起精神来,也许贼人会在天亮前来袭,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大哥,你先回去休息会,我们在这里盯着,有情况的话会禀报你的。”张山看着刘钧有些疲惫的脸色说道。
“是啊,今天那位沈三娘子又是来捐银,又是来歌舞助威,真是了不得。大哥你不如过去好好感谢一下人家。”王谦哈哈笑道。
“不了,今天晚上我哪也不会去的,就守在这城头上。”刘钧想到沈曼那温柔妩媚的样子,也不由的微微一笑,不过他还是决定坚守到天亮。
兄弟几个就站在城上,一起轻松的说着话,说到后来甚至开始回忆起早几年那时的年少轻狂之时,大家都有些感慨,几年过后,如今大家居然都成了朝廷的武官,虽然只是地方乡团,可也确实有品有级。
“这场仗打完了,大哥又该升了,斩杀这么多贼匪,还都是有名的流贼,朝廷怎么也得给大哥升个七品吧。”
“我看起码得升个千户才行。”
“千户可是五品官,有些太高了。”
大家心情都很愉快,刘钧高升,他们肯定也能跟着升一升的。一想到那好事,大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在这时,城外传来马蹄奔驰之声。
“贼人出营了,贼人出营了,贼人出营了。”奔近城下的正是冯胜手下的夜不收,他们派去监视贼营。
一听这话,刘钧的那点瞌睡全没了,整个人一下子精神起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
“敲响警钟,把所有队员都调上城头。”刘钧大声下令。
贼人来的很快,九头鸟的队员们刚登上城头,做好准备,两千余贼匪已经到了城下。远远看去,城下一片火把。
“贼人推上来好多辆车,上面装的是什么,灭虏炮吗?”张山举着千里镜观望着,有些奇怪的道。
刘钧也举千里镜观看,从贼阵中确实推出了好多辆车,可上面并不是白天见过的灭虏炮。看模样,倒有些像是些大号的风筝。
就在大家猜测那些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有贼人举着火把上前。
然后,引燃了车上的东西。
有火花,在燃烧,是引线。
“天啊,难道是神火飞鸦?”被叫来的赵顺突然长吸一口凉气,惊声呼道。
“神火飞鸦?”大家一起疑惑的念道。
“那是什么玩意?”张山问。
“是一种火器,会飞的火器。跟火箭类似,但远远比火箭强大许多倍。”
大家还在脑中想象着这种比火箭强大无数倍的神火飞鸦是什么玩意的时候,城下出现了极为壮观的一幕。
夜幕之下,贼匪阵前,腾空而起了数以百计的火鸦。
它们直窜夜空,带着长长的焰尾。
“哇!”
“这他娘的是什么玩意!”
大家惊呼,然后发现这些火鸦带向虎头堡扑来。
数以百计的火鸦飞扑而来,那场面确实极为壮观。可刘钧知道,这壮观的场面带来的绝对会是极大的打击破坏。
“赵顺,这神火飞鸦究竟是什么玩意!”他忍不住高声喊道,再无法淡定了。
赵顺有些震惊的回道,“神火飞鸦有神火、明火、毒火、飞火、烈火五种炸药,各有不同用途,此物主要以篾制成,形若飞鸦,两傍设有飞翅,腹悬不同配方之炸药,尾部缚有催火筒,以火药点燃发射助推腾空,然后顺风飞向目标。”
“此火鸦能飞百余丈远,可在攻城之时于城外发射,顺风坠入城中,在陆烧营,在水烧船,在城烧城,极为厉害,甚至如果配有毒火,还能散布毒烟。”
“我草!”
这下刘钧是真的明白这玩意究竟是干什么用的了,说白了就是火箭,但比火箭更强大,毕竟火箭可射不了百丈远。又有些像孔明灯,但比孔明灯厉害多了,不会一直在天上飘飘荡荡,这就是燃烧弹,直接纵火烧城用的。
目标不是城头,而是城内。
贼人要烧城,他娘的。
看着那漫天飞来的数百只火鸦,刘钧这下真的怒了。
“元成,你马上组织堡里的百姓准备扑灭火鸦,掉一只扑一只,绝不能让这些火鸦把虎头堡给烧了。”
虽然城里主要建筑都是石或土筑,可还有不少是木头筑的,甚至包括许多商铺,和大多的民宅,都是木制,这漫天飞鸦如飞火流星一样落下来,这虎头堡都要完蛋。
漫天的神火飞鸦顺风扑向堡内,这时贼军又开始了第二波攻击。
这次才是灭虏炮,白天被击毁了九门,还剩下了二十七门,此时一字排开了对着城头齐射,甚至刘钧发现贼人并不止二十七门炮,他们甚至还有不少的虎蹲炮,白天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此时却搬到了阵前,挖坑埋在那里,与灭虏车上的灭虏炮展开齐射。
一时间,城头上空是火流星般的神火飞鸦,而迎面而来的是漫天的铅弹铅子。
攻击前所未所的猛烈,城头上的九头鸟队员只能举着盾牌,缩在女墙后面,根本不敢露头。
大队的贼人举着盾牌,抬着梯子狂叫着发起了冲锋。
攻势比白天时更加的猛烈,而且夜幕漆黑,使得九头鸟一时完全无法压制贼人的攻势。
难道贼人白天打一半就退了,原来他们酝酿着一轮更加猛烈的夜袭。
他们借着炮火的掩护,以迅雷之势,很快就越过了壕沟,然后架梯翻过了羊马墙,终于扑到了城墙之下。
一架又一架的云梯竖起,架到了城墙上,大批大批的贼匪踩着梯子开始蚁附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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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炸了
(); 虎头堡的南城墙上,九头鸟被那漫天的铅子压的抬不起头来。
马面敌楼里,张冬狗靠在射击孔前,眼睛盯着城下那趁机冲到城下蚁附攻城的贼匪们。城头上的九头鸟被炮火压制了,但箭楼、敌楼、角楼里的队友们却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有楼墙的保护,队员们可以安全无忧的作战。
狗剩在他身边道,“队总,这些贼人疯了不成,白天还没被打怕呢,这会又上来送死了。”
另一名抬枪队员王驴子却是大笑道,“你还怕积分券烫手不成,我先前还一直担忧这些贼人就这样跑了呢。没想到他们还真有胆子回来,这下正好,他娘的,冲到咱们眼皮底下来,再送点人头给咱。”
这战事对于处于敌楼中的抬枪队员们来说,简直不要太轻松,就如同贼人故意来送他们功劳一样。昨晚和白天的战斗中,王驴子一人就射杀了三个,这还是贼人跑的太快,要不然他一定能射杀更多。
一想起队总昨天在枪柄上又划了九道竖纹,王驴子总有些羡慕妒忌。他也早听说队总即将要升任旗总,如此一来,队总这个位置就空出来了。王驴子倒有些自知之明,没有直接盯上要空出来的队总之位,他觉得肯定是狗剩接任队总,他盯上的是狗剩升上队总后空出来的伍长之职。
“都瞄准了再打,不要浪费弹药!”
冬狗很平静的说道。
进入九头鸟之后,他如同脱胎换骨一样,如今死在他铳下的已经近二十个,端着抬枪远距离将贼人射杀枪下时,他心里再无半点紧张,看着倒下的尸体,心里也不会再有波动。射杀贼人,已经平淡如水一般。
就如王驴子说的一样,贼人来攻,不会让他有半点的紧张恐惧,只是平静的很,那是些来送军功的贼人。
冬狗子这一队抬枪手守在二号敌楼里面,上下两层各置一伍。这些都是几乎跟着九头鸟一起成长起来的老队员了,都是最早的那批鸟铳手,甚至入伍以前还都是弓箭射的不错的射杀。
在九头鸟,每个人都早射过不下千发的弹药,参与了数次真枪实战,现在站在敌楼上一边开枪还能一边淡定的聊着天。仿佛不是在打仗,而是在打猎。
狗剩操作着架在三角支架上的抬枪,透过射击孔锁定了一个正在爬梯子的家伙,嘴边露出一丝微笑,然后扣下扳机,等面前硝烟散去,刚才那个已经爬了一半多的贼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显然,自己战绩又添了一个射杀。
狗剩得意之余,又有些小小遗憾,可惜现在不是早先了,射杀贼人没有了二十两赏银。按新规矩,刚才他射杀的这个贼人,虽然核实后会在自己的战绩上添一个首级斩获,但赏银却不多,这个人头算是他们全队的斩获,大家得均分赏银,甚至他们队还不能独享这个首级功,还得拿出部份来分给其它的队员,比如城头上的步兵司等。
层层分润后,估计应当能拿到二百积分,相当于原来的十分之一。不过二百积分现在能值四到五两银子,而且按现在的制度,队友们的斩获他也能分到一些赏银,而且积功到量后,还能获得晋升,每月的薪俸都比现在多。
他也说不清现在的规矩好,还是原来的好,不过多杀几个,总能多拿一些的。
狗剩又次扣下扳机,又一个贼匪被他从梯上射落。
得意的吹了声口哨,狗剩笑道,“哥,又射杀一个。”
“狗剩哥,今天第几个了?”
“第三个!”狗剩得意的道。
王驴子嘿嘿一笑,扭头过来道,“刚刚这个,是我今晚杀的第四个。”
冬狗有些严肃的对他们道,“都认真点,贼人冲的太凶了,城头上的兄弟们被炮火压制了,都装散弹,给城上的弟兄们提供点火力支援。”
九头鸟抬枪做为超大号的鸟铳,不光可以发射大号铅弹,而且关键时候,还能装散弹发射大量小铅子,在近距离发射时有很大的威慑和杀伤力。
装大铅弹打的远打的狠,装散弹虽然射的近了,可散弹的杀伤力却非常惊人。城下的贼匪们利用那些破虏炮和虎蹲炮的散弹,加上弓箭手的弓箭射击,把城头上的杀手队员们压制的厉害,贼匪们趁势架起了无数云梯,如蚂蚁一般的往上攀爬。
夜色昏暗,使得敌楼、箭楼里的铳手、弓手们准确度降低了许多。
擦干净刚发射的铳管,冬狗取下一个涂成红色的竹管,拔出塞子,把里面的一管小铁砂倒入铳管,然后又装了颗大铅弹压住。
将这支装填了加量版弹药的抬枪握在手里,冬狗子没再瞄准云梯上的贼人,而是直接瞄向了城墙脚下的云梯边排队的那丛贼人。
从敌楼二层到墙脚下的目标,加起来不到三十步远,这个距离完全在散弹的射程之内。冬狗平静的扣下扳机,一声巨响,大团烟雾在面前升起,冬狗子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刺鼻的硝烟味道,甚至还有些享受的轻轻吸了一些入鼻。
感受着那熟悉的味道后,他轻吹一口气,将硝烟吹散,然后目光往城下探去。查看自己那枪的战果,目光所及之处,城下那架云梯周围刚才的那大群人倒下了大半。
他目光仔细打量,清点自己的战果。
还没有等他确认,旁边的狗剩却已经大声的喊了起来,“七个,大哥一枪射中了七个!”
“射中七个,一个射杀,其余七个伤情轻重不等。”冬狗子自己确认道。
“我要杀十个!”王驴子见队总这一枪射倒七个,简直是佩服的不行,然后也迫不及待的操纵着自己装填好的抬枪,也瞄准了一架云梯边围拥有贼人。
砰的一枪爆响。
“三个!”狗剩直接报出了战果。
王驴子面前都是硝烟,并不能马上看到自己的战果,忙问,“射杀了三个?”
“不,是射到了三个,一个都没死。”
“日他娘-的,运气这么不好。”王驴子有些遗憾的骂道。
狗剩也马上放了一枪,结果比王驴子好些,射中了四个,有一个被直接击杀。大家兴奋的欢呼着,紧张的装填,然后不停的发射,还不忘记检查战果,相互对比。
这时,其它敌楼里的抬枪队,也开始装填散子发射,三十多把抬枪开始一起喷射一团团的铁砂,密集的铁砂从敌楼上对着城墙下密集的贼人射击,杀伤力大大增加,一时间,贼人伤亡大增。
云梯下都站不住脚,刚刚如狂风暴雨般的贼人攻势,也为之一挫。
“扔掌心雷!”
城头上,刚一直被压的有些抬不起头来的杀手队员们,也终于感觉轻松了许多。
步兵司百总王谦用力朝城下吐了口口水,大声的向队员们喊道,“他娘的,真是老虎不发威,就把我们当病猫了,让他们也见识下咱们的厉害,掌心雷,扔!”
掌心雷就是一斤装的手雷,昨天的战斗中,三斤重的震天雷,两斤重的霹雳雷,都先后爆发了很强的杀伤力,现在,该轮到这种装备给步兵们的掌心雷了。
这种掌心雷,每个才一斤,用生铁制成的圆形外壳,上面有一个凸起部份,用以插上引线,用的时候直接点燃引线,然后向着敌人抛出去就行。
一斤重的雷,能扔的更远,因此被列为单兵装备。
现在,从城头往下扔,更加方便。
在城头趴了半天的步兵司队员们,刚才都觉得憋气的很,这时闻令纷纷从腰间布袋里取出了掌心雷,然后插上引线火,点燃,向着城下用力的砸下。
无数的掌心雷带着火花从城头扔下,犹如漫天下蛋一般。
掌心雷虽只一斤,可一次性数以百计的一起投下,几乎同时爆炸,那势力却也积聚起来,给贼匪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一道接一道的爆炸声在城下响起,此起彼伏,生铁弹壳爆炸中破裂飞射,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在飞舞。
城下的匪贼们一时被射中者无数,痛呼惨叫,有的人被射中眼睛,有的人伤了腿,有的人肚皮被划破......
流匪们最强的其实是塘马,利用机动避实就虚,他们缺少的正是那种打正面硬战的能力。缺铠少甲,面对那突然爆炸的无数掌心雷,他们几乎只能认命的吃下这波伤害。
如潮水般的攻势,遭受到了更猛烈的反击,城下贼匪瞬间死亡无算。
掌心雷爆炸声那巨大的声音,让贼匪丧胆,原本还凶悍无比的贼匪,突然间气势一顿,许多贼人承受不住,开始向后撤退。
“把炮对准城头,给我狠狠打!”贼匪阵前,马守承大声的吼道。
偏偏这时炮火总管却抹着额头的汗向马守承报告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大掌家,炮已经连续打了好一会了,炮管都打红了,得停下来冷却,要不然要炸膛的。”
“再打几轮。”
“不能再打了,再打就都要炸了。”
“老子要砍了你狗日的,我说的是命令。”马守承知道这个时候停止炮火支援后,这波进攻必然要失败。
面对着青筋鼓起,眼睛血红的钻天豹,火炮总管也只得回头咬着牙下令继续装弹。
炮手心惊胆战的装弹。
“放!”火炮总管嘶声大吼,手指城头。
“砰!~轰隆隆!~”
大小数十门炮一起发出轰响,接着传来一阵惨叫哀嚎。
其中数门火炮膛管过热,炸膛了。边上倒霉的炮手们,被炸飞了大半。那炸飞的炮管甚至飞到天上,然后把周边的几辆炮车上侥幸没炸膛的火炮也给砸飞了。
第120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 虎头堡内,那数以百计的神火飞鸦上火药燃烧积蓄的能量耗尽,火鸦开始凭借着张开的翅膀顺着夜风滑翔。拖着尾焰的如同一只美丽的火鸦在空中划过,失去了火箭上的动能推动后,他开始慢慢的下降,无数火鸦集体俯冲,犹如群鸟归巢。
火鸦向堡内坠落,下面的堡中,全堡的百姓差不多都已经从屋里跑了出来,大家提着桶,端着盆,都奔向井边打水。
数以百计的火鸦在即将坠落之时,绑在上面的药筒已经点燃。
一架神火飞鸦坠落在一间木屋的顶上,火焰立时点燃了屋顶,干燥的屋顶立时升起腾腾火光。
又一架神火飞鸦自空中落下,一名妇女连忙端着一盆水冲了过去,想要扑灭。可就在这时,那支坠地的火鸦却突然爆出一声巨响,一团火光扑面而来,那妇人端着盆闪避不及,被火焰扑上,那火无比的旺盛,瞬间将妇人吞噬烈焰之中,妇人尖叫着举起水盆当头淋下,可水并没有浇灭火势,反而让火焰更加的旺盛,转眼间,这支带着明火配方的火鸦,就把一个无辜的妇人吞没了。
一架火鸦落在街上,突然喷出无数的浓烟,正赶来扑灭的百姓吸入浓烟,突然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人站立不稳,咳嗽着摔倒在地。
“烟有毒!”一个百姓扯着自己的喉咙艰难的喊道,挣扎着往外爬。
越来越多的火鸦落下,有的带着毒烟,有的带着猛火。
堡内一片混乱,许多木屋燃烧起来。
“拿巾用水打湿,围住口鼻,拿土扑灭那些火鸦,不要用水!”匆匆从城头上赶来的赵顺看着火鸦造成的巨大伤害与混乱,双手都不由的轻轻抖动起来,脚步甚至都有些发虚。他以前在父亲那里听说过神火飞鸦这种火器,父亲曾经跟他说过,当年万历朝时明军入朝鲜与倭人作战时,就曾经用过这种飞鸦。
不过当时官军不止用飞鸦一种,当时官军面对被倭人占据顽抗的城池,等到夜深人静倭贼熟睡之时,先用毒火飞箭射入城中,用毒烟熏,然后再用明火飞箭射入烧城,迫倭人出屋救火,这时官军在城外发射大炮轰击。
这种战法正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在朝鲜战场上,官军的毒火飞箭如蝗虫般射入,把整个城池都笼罩起一层毒烟,使贼人头晕目炫,呕吐炫晕,然后以火鸦火箭纵火,制造混乱,再以大炮轰击。
到这时,再调精锐的兵马,口含解散丸,湿毛甲围住口鼻,用事先所准备好的云梯强登攀城,一举杀入。甚至他们当时还装备了一种毒龙喷火神筒,这种长达三尺的喷筒,装毒火药烂火药,悬挂在高竿上,发起进攻的时候,对准敌城垛口,顺风燃放,喷射出火焰毒烟,使敌人昏迷,飞砂还能伤及眼睛而失去战力。
赵顺没有想到,大明官军曾经在朝鲜战场上发明来对付倭贼的这些特种火器,今天居然被贼人拿来对付虎头堡。
砰!
又一只火鸦爆开,这只火鸦下的药筒里包着许多棱钉,一爆炸,许多棱钉四下溅射开来,数名百姓被射伤。
虎头堡内这一刻简直如坠地狱,爆炸声此起此伏,火光不时冒起,点燃一座座房屋,又有一团团的毒烟在弥漫,让人闻之呕吐炫晕。更有那爆炸的火鸦,伤人无数。
在贼人之前的进攻中,堡内百姓根本没受到半点伤害,而今晚这波神火飞鸦,却一下子杀伤了不下四五十人。其中直接死亡的都不下十个,还有几十个中毒的烧伤的爆裂炸伤的。更有十几栋屋子被火烧毁,这伤害,比三千贼人一天一夜的猛攻,取得的成效还要大。
刘钧站在城头,看着堡内那一片火光升腾,还有百姓的惨叫,心头一阵阵发痛。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波火鸦的伤害会这么大。
恰就在这时,城外的贼人阵前也响起一阵阵爆响。
一开始刘钧还以为是城上的炮火还击命中贼人的火炮,可很快他就发现不是如此。
“贼人火炮炸膛了!”
蔡远有些目瞪口呆的对着刘钧道,似乎还有些不敢置信。今晚贼人们的炮火太猛烈了,一度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却没想到,现在居然炸膛了。
“砰砰砰!”又是一阵接二连三的爆响,贼人阵前的火光更大,爆炸声更响。
蔡远和刘钧等军官们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想着一件事情,又有些不敢相信,难道他们运气这么好,贼人的火炮炸膛然后炸到了火药桶,引发了殉爆了?
虽然有些让人难以相信,可事实却证明确实如此。贼阵前虽然还是轰鸣不断,可却再没有铅弹砸到城墙上来了。
贼匪的炮火总管张守盛运气很好的躲过了那从天而落的百斤灭虏炮,来不及庆幸自己的劫后而生,他立即被自己刚发现的一个事实给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的掌盘子,堂堂老回回的亲兄弟,钻天豹马守承掌盘子,那个刚才不顾他建议,非逼着他继续发炮的马守承,此刻就躺在他的脚底下,一张脸上还带着愤怒,可却永远都开不了口了。这个掌盘子的腰上压着一根灭虏炮管,百斤炮管把马守承的腰直接砸断了,一片血肉模糊,只剩下了一点血皮还连着。
掌盘子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就这么死了,纵横中原十几年,最后居然死在了鄂东麻城这样一个小地方,还是在麻城北边一个无名的小小堡垒前,没有死在那样朝廷名将手上,而是死在一个小小的团练练总手上。
甚至是死在自己的炮管下。
张守盛脑袋发空,整个人都懵在那里,根本不知道想什么。
掌盘子死了,死了。
环顾四周,刚刚那轮爆炸,引爆了数辆弹药车,炮手们正尖叫着抱头鼠窜。
而随着这轮自爆,攻城的人马失去了炮火支援,也被城头上的守军打的站不住脚,又一次退了下来。
现在该怎么办?
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成了这营人马中现存最级别最高的了,掌盘子以下的其余几位总管,马超死了,剩下的就两位总管,一个是自己,另一个则率队去攻城了,现在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
继续打,还是撤?
这时进攻的人马已经败退下来了,他拉过一个人,大声询问另一个总管在哪里。那人的回答让他更加恐惧,那总管亲自上阵指挥攻城,结果被贼人的炮火一炮命中,连个囫囵尸首都找不着了。
他娘的,又一个被炮炸死的。
炮火总管打了个冷颤,然后回头看了眼那座虎头堡,然后一咬牙,大喊了一声,“撤!”
“撤!”
“风紧,扯呼!”
“跑啊。”
“掌盘子死了,跑啊。”
“官兵杀出城来了,快跑啊。”
兵败如山倒,贼首一死,贼人也崩溃了。
城头上,刘钧有些迷惑。
贼人这是要跑?
不应当啊,就算要撤,也不是这个模样吧。看那狼狈奔逃,如一窝蜂的逃跑乱象,倒好像后面杀出了十万阎罗似的。
“贼人会不会是见强攻不行,就想使诈,他们会不会想诱我们出城?”张山不解的问。
刘钧回头看了眼虎头堡内,又望着正狼奔兔突的贼兵,两只手紧握成拳。
刹那之间,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通知骑兵司,立即集合,我们杀出去!”
“大哥?小心有诈。”
“我意以绝,不必多说,立即传令。”刘钧挥手打断了张山的提醒,他有自己的判断。贼人自昨晚到现在,进行了三次进攻,三次都告失败,前后损失了一千多人,折了过半。若不是说这是分三次进攻,还是攻城战,刘钧相信,折损过半人马的贼人早就应当崩溃了。
若是野外正面对战,很少有军队能折损两成以上人马,还能不退的。何况他眼前的这支虽是老流贼,可他们也是贼寇。
损失了一半人马,早超过这支流贼的坚持底线了。而很明显,刚刚的贼人炮火阵地的爆炸,就是压垮贼人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甚至,说不定贼人的首领在刚才那轮爆炸中负伤或者死了也很有可能,要不然他们不会跑的这么狼狈,这根本就是瞬间崩溃的状态。
此时如果保守些,当在城头坐观贼人溃逃,可现在刘钧胸中有一口怒气,贼人的那波火鸦攻击,对虎头堡造成很大伤害。
现在刘钧不想就让他们逃了。
号令传下,早在藏兵洞待命的骑兵司队员们立即在瓮城里集结。
刘钧亲自带队。
“打开城门,放吊桥!”
喇叭声响起,城门缓缓打开,吊桥放下。刘钧拔出剑,向前用力一挥,大喝一声,“杀!”
马蹄翻飞,骑兵司纵马出城。
冯胜带领夜不收队,还有刘钧的亲兵队也纵马同行。一百余骑如猛虎出牢,疾驰前进。
刘钧骑在马上,目光紧紧盯着贼人,他虽下令追击,可也心怀警惕,如果贼人有任何民样的举动,他都会立即停止追击。
不过贼人只是一味的在逃跑,甚至发现他们追出城后,跑的更加的狼狈,更加的拼命了。
贼人不似在演戏,他们现在完全就是溃逃,没有人能这样诱敌。敌人诱出来了,他们这样的情况也不可能再及时收拢好队伍回头作战。
“杀!”
九头鸟的骑兵,除了夜不收队和刘钧的亲兵队,是真正的骑兵外,骑兵司虽有骑兵之名,其实却是一支火铳队,他们配有双马,可作战却不是在马上。而是骑马机动,或者迂回,或者侧击,当骑马机动到预定目的后,他们确是要下马结阵用火铳射击杀敌的。
造成这种独特的作战方式,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火铳并不适合马上作战,一来火绳枪鸟铳奔驰中会影响点火,二来鸟铳的发射后坐力还是太强,三就是马上移动中会让本来就不太精确的鸟铳更能射中目标。
虽然在北方边军中,早很多年就有骑兵装备火器,但他们装备的是三眼铳,一种比火绳枪远为落后的火门枪。虽然北方军队喜用三眼铳,可三眼铳的缺点还是太多,最大的缺点燃就是射程太久了,不过二十步的有效射程,就使得骑士配三眼铳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等你到二十步才能开枪,敌人骑兵却早在六七十步的时候就开弓射箭了,等你可以开枪的时候,人家都差不多能射你两三箭了。至于所谓的三眼铳能射三发,骑兵作战,二十步才能发射,等敌人到了二十步时,你还有时间放三发?
而所谓三眼铳三枪过后,可以直接换个姿势,当做狼牙棒使用的作用,更加鸡肋了。骑兵做战,会缺这么一件铁榔头么?
总之就是,骑兵装备三眼铳太鸡肋,刘钧看不上。可装备三眼铳,倒是打的远射的准,可后坐力又强,马上又不好点火和瞄准,因此,最终在没有设计出适合骑兵的新式骑铳之前,刘钧便也只能把他的骑兵训练成一支骑马机动,然后下马结阵射击的火铳骑兵。
夜不收队和亲兵队的骑士们冲锋在前,他们是真正的马上杀手,奔驰中,提着弓连连发射,那些跑的慢的贼匪不断中箭倒地。
“冲,冲,冲,冲到贼人前面去,我们抄他们的退路!”刘钧一面挥刀砍倒一个被追上的贼人,一面大声的喊道。
刘钧知道,仅凭两个骑兵队是留不下这些贼匪的,贼人还有一千多人马。只有绕到他们前面去,让骑兵司一百多鸟铳手结阵阻击,才有机会拦住他们,或者说拦住大部份贼人。
贼人还在奔逃,他们中还有不少的骑兵,这是贼人中最精锐的一部,原来都是马守承的亲兵。他们大多一人双马,此时群贼无首,无人指挥之下,这些马贼便直接弃了后面的步行流贼,只顾自己逃奔。
暗夜里跑了小半天,刘钧还是没能拦下那些骑马贼人。不过此时,却已经超过了那些步行逃命的贼匪。眼见那些马贼逃的无踪影,刘钧便也干脆不再追击了。
“下马,骑兵司就地结阵,夜不收队和亲兵队骑马两翼保护!”刘钧下达了最新命令,然后又叫来一名亲兵,“你马上回去,把堡内的其余弟兄都带来。”逃掉了那些马贼,剩下的贼匪,刘钧是打算一个也不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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