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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子蓝色     明末称雄txt下载     明末称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强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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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掀长袍,张屠户得意的坐在家丁端过来的椅子上,目光有些炽热的望着中人手里的那道契约。

    他挺着肥大的肚皮,叉开一双粗腿,伸手去接那张契约。

    刚刚由保长挥墨写就的卖地契约上,开头就写明了麻城西湾刘修将县前河湾口九十亩上等水田活卖于他,每亩作价银四两,此后每年每亩再交付稻谷四石做租...

    整整九十亩最好的水田,一年可以种早晚两季水稻,甚至晚稻收过后,还能再种一季油菜。那地的极为肥沃,一年到头都有水,有现成的水渠引水,不怕干旱。一季稻的产量起码四石,一年两季稻再加上种油菜或者蚕豆,那就是十石不止了。

    这地甚至都不需要积什么肥料,每年冬天直接在河塘里挑淤泥到田里去,就足够补充肥力了。

    张家在河湾岸边也有几块地,但都是些零散的,而刘家的这九十亩,却基本上都是连成一片的,现在收到这块地,自己的那些零散的地也可以全连在一起了。整块的地,不论是管理还是灌溉都是非常方便的。这样的地,价格也更加增值。

    虽然以后每年还得向刘家交三百六十石稻谷的租,也是一大笔钱。可张屠户心中早有一笔明细账。

    刘家这九十亩地,一亩平均下来每年能收获十石粮,交掉四石还能剩下六石。他把这地再佃租给别人,他打算直接来个三七,他七佃户三,那他一年每亩还能收四石二斗,九十亩就是三百七十八石稻子,这些稻子能出差不多两百石米左右,两石米一两银,就是每年旱涝保收的一百两银。

    不说这九十亩地的价值,光以后每年收租他就能进项一百两银子,这次真是赚大发了。而他付出的本钱,不过就是一百两银子。一年就能收回成本,以后每年都是净赚的。想到这里,之前被拧脱臼的那条手臂也觉得不亏了。

    多好的地啊,张屠户心中充满着喜悦。北方的地,大多是斗种石收,一亩也就收一石多点,甚至以斗记。南方的水稻田产出高些吧,但也多是三石左右,如刘家西湾这样肥沃不需肥,一年能种三茬的好地可是极为难得的。一般人家有这样的地,哪个肯卖?

    就算要卖,也得先问过亲族,没有肯买,然后才能轮到外人来买。

    “签字画押吧!”张屠户已经有些等不及把这纸契约收入怀中了。

    甚至为了稳妥,他还特意请来了甲首保长,甚至是镇上不少乡绅地主们来做见证,还找来了县中的书办,为的就是把契约签成红契,由官府承认的红契,可就不是百姓自己签订的白契了,那效力更高。

    张屠户再次把目光望向刘修,这个死老头,手里还捏着四十亩好地呢,想办法早晚也得弄过来。嗯,这些地弄过来后,最好还是得想个办法最后弄成绝卖。

    刘修提着笔,望着那纸契约,好几次都下不了笔。当年他父亲被赶出锁口河刘家,但也还是分了一笔不少的钱财的,另外就是这块地,其实都是当年刘家的产业。原本有两百亩地,但他父亲自立门户之后,虽说是个监生,但只是个承荫的监生,自己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本事。

    离开了刘家这颗大树,便也只是坐吃山空,娶妻生子,然后一家人的生活,渐渐的后来又卖掉了一部份地,还有些则给几个女儿做了陪嫁。最后传到刘修手中时,还剩下八十亩地,这些年刘修又置办了十亩,才有了如今九十亩地。

    加上大儿媳带来的,刘家面上也有一百三十亩地。

    可今天,他却要把这九十亩祖地活卖给张屠户。

    可一想到,如果他今天不签这契约,只怕等儿子一回来,就得被锁拿进衙门大牢了。最终,刘修一叹气,落笔急挥,草草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好了!”张屠户早就等着这一刻,一见老爹签下名字,当即喜笑颜开,赶紧也抓筷子似的抓起一支毛笔,沾了点墨水,跟着在契约上歪歪扭扭的写了自己的大名,“张贵。”

    其实他从前叫猪仔,后来长大了杀猪,大家又都习惯了叫他张屠户,倒是他本名没几个人记得了。等他发了财,便请先生给他起了个大号,张贵。

    自取了这个贵气的名字后,他的日子倒是越过越富贵了。

    刘钧走的时候骑的是家里的大青骡,回来的时候却已经换成了一匹青花骢,一匹高头大马,真正的骏马。用李春江手下的那八个壮汉家丁之中的老三的话说,这是匹真正的战马,而非一般的马。

    这是自关外贩入京师,然后再由那些手眼通天的马商贩到江南的,有钱都很难买到,要买到这样的好马,不但得有钱,还得有势,也只有如四部尚书李长庚这样的乡绅才能买到。

    李春江李解元是个相当豪爽的人,或者说他度图向刘钧表现出他豪爽的一面。因此执意要送刘钧一匹好马,用他的话说,既然刘钧已经是他马队的队副了,那怎么还能骑着骡子呢,好坏不丢他李春江的脸面嘛。

    好马还配了副好鞍,以刘钧对眼下特价的一些了解,这匹青花骢至少也得个五十两银子,鞍子估计都也得这个价,这匹马原本就是李春江的备骑,鞍鞯十分不凡。

    不过一路上骑行过来,刘钧再次肯定了自己的骑术外,也对这匹青花骢刮目相看。这确实是匹战马,而且是匹年青力壮,且训练有素的战马,跑了五十里地,结果速度一直保持的很好,而且也只是微微出了些汗,依然还保持着充足的体力。不说日行千里,但日夜六七百里估计绝对没问题。

    这样的好马,五十两根本买不到,他估计得有个百把两银子。而后来他听老三说,这马也十分骄贵,虽然能跑,可却得用心照顾,光是一年吃的草料、鸡蛋、黑豆等花费,就起码得三十两银子开外。

    没点身家的人,就是送你一匹这样的宝马,你都养不起。

    不过刘钧倒不为养马费用担心,反正暂时接下来一段时间,起码半年内他会先跟着李春江的。有这位财大气粗的老板在,难道还是自己掏草料钱?

    一路接触下来,刘钧对于李春江还是满欣赏的,出身大族,而且又是个天才,二十岁的解元,前途无量啊,居然还刻意来结交他,真是让人有些受宠若惊呢。

    这次去锁口河,一心想要攀附刘家,结果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倒是柳成荫了,意外结识到了坝上李家的解元春江公子。

    轻轻一勒缰绳,被刘钧给取名为‘路虎’的青骢马立即停下脚步。

    刘钧跳下马,伸手拍了拍路虎,很是满意。

    “这马原来的名字青花骢狮子多好听啊,你非起个什么陆虎,全没意境。”李春江也翻身下马,他骑的是一匹浑身雪白的俊马,如青花骢狮子一样,他那匹马也叫狮子,全称照夜玉狮子。在李春江看来,狮子比老虎应当更有气势。

    刘钧笑而不语,心想路虎可比狮子贵多了,你不懂。

    他带着李春江往刘家宅院过去,八个大汉则提着大包小包的拜访礼物。一行人刚走到那颗老青檀树下,就看见宝儿他爹坐在树下抹眼泪。

    “安叔,你这是怎么了?”刘钧走上去问道。

    刘安抬头,见了刘钧回来了,忙拿袖子擦眼泪,“少爷你可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

    “那个张屠户他逼上门来,强让我们刘家把九十亩祖地卖给他们张家了。说是卖,其实就是抢,一分钱都没有出,就把刘家九十亩祖地尽数抢去了。”

    “什么?张屠户还敢上门来找事?”刘钧诧异。

    刘安忙道,“少爷,你去锁口河事情没办成吧?”

    “你怎么知道的?”

    “张屠户早已经知道了,所以他才敢跑到我们家来,他要挟老爷说要去报官,告你伤人劫财,要让你下狱。然后提出私了,要买我们家的地。”

    刘钧眉头皱起,“地已经卖了?”

    “卖了。”刘安痛苦的道,“老爷都已经把字给签了,还有县衙里的书办以及保长甲长等诸多人见证。契约都已经送去县衙备案,马上就成红契了。”

    “安叔,你别急,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嘛,这事情我来解决。我们先回去。”刘钧安慰他道。

    契约既然都签了,那也就不急于这一时了。不过,张屠户还真是不长记性啊,这刚让他修理了一顿,才隔了几天啊,居然就好了伤疤忘了疼,看来这次一定得让他疼一下,他才能记的更牢一些。

    他往旁边瞟了一眼,嗯,李解元正有些迷惑不解的表情呢。张屠户啊,你的消息不够灵敏啊,你既然知道我没跟刘家认上亲,那你怎么就不知道我跟李解元又交上朋友了呢。

    没有锦衣都督刘金吾这个亲戚,可有四部尚书的侄子李解元做朋友啊,你真的觉得我能够任你欺负?

    “走,带你去会会一个好玩的家伙!”刘钧笑着对李春江道。

第十七章 找后帐

    readx;“老爷,刘二愣子回来了。”刘家厅堂里,张家伙计见小跑着进来,凑到张屠户卫边急忙禀报。

    “回来就回来,怕他做什么。”张屠户听到刘二愣子两个字时,先是心里下意识一格登,然后又醒悟过来他为什么要怕刘二愣子呢。这个敢诈到自己头上的家伙,自己还正想找他呢。

    刘钧踏进家门里,发现家里挤了一大堆人,有认识的,街上的邻居街坊们,甲长保长们,也有不认识的一些生面孔。满脸横肉的张屠户喧宾夺主的坐在堂上,叉开着腿,腆着个大肚子。

    他看到刘钧进来,伸出肥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好你个刘二愣子,你倒还敢回来。”

    刘钧扫了一眼众人,“听说你把我家地买了。”

    “没错,契约都已经签定好了。”张屠户一拍桌子,得意的道。

    “我要看看。”刘钧很是平静的道。

    “小子,怎么,你想撕毁契约?这可是大家见证过了的,敢毁约,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告到衙门,你家剩下的那四十亩地也得全交出来。”张屠户假作好意的说道,可语气里却充满着一股子得意后的嚣张劲。

    “刘兄,这是怎么回事?”李春江自进来后,就被一众人无视了。想他堂堂四部尚书的侄子,去年湖广乡试的解元,好歹也是个举人老爷,居然被人无视。尤其是他一看那个大胖子的粗鲁样,就心生不喜。

    “李兄,事情是这样的...”

    “一个小小屠夫也敢这样嚣张?”

    “他女儿嫁给县丞做填房续弦,大儿子纳了个监生,二儿子上科乡试中举,还和你是同科呢。”刘钧笑着介绍道。

    “上科跟我同科中举的多了去了,有上百个。”李春江有些不在意的道。“我帮你摆平他,烦人。”

    “不必劳动你大贺,这样的乡下恶霸,有的是法子对付他,你帮我押阵就是。”刘钧笑着道,他也不愿意在新交的朋友面前表露出无能,若是一个小小的屠夫他都对付不了,那还谈何其它。

    刘钧上前两步,笑着对张屠夫道。

    “我怎么会毁约,但我要看看合约总是没问题吧,我也是刘家人。”

    合约有一式两份,签订合约后要送报县衙审批报备,然后还得交一笔税。这是一笔土地交易税,卖地者要缴纳割税,而买者则要缴纳收税。

    张屠户见刘钧一副平静的样子,心里倒觉得有些意外。这刘二愣子去外面攀亲不成,回来发现欺骗自己的刘家亲戚一事被揭破,而刘家为此付出了九十亩地的惨重代价,不应当冲上来跟他撕打才对吗,怎么却这么一副怂了的样子呢。

    不过不管如何,他现在根本不用怕刘钧。因此将契约拿了出来,递给刘钧。反正这契约是大家见证签定的,刘钧要是敢撕毁,他正好有机会把刘家剩下的几十亩地也给吞了,说不得这次还可以一次性的弄成绝卖,省却许多麻烦事。

    刘钧接过契约,仔细的看了几遍,差不多心下有数了。凭着原来的记忆,他知道这样的契书就算还没经过衙门的审批备案,可也是得到衙门承认的契约了。

    “活卖?”

    “没错。”

    刘钧笑笑,“既然今天来了这么多中人见证人,那我就问一句,这卖田是大事,例来得先问过卖家亲族,如无人要买,才能轮到外人来买,对吧?”

    土地是百姓的根本,因此土地的买卖也是相当麻烦繁琐的。

    到的此时明末,大明各地基本上都形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卖地时需先问过弟侄叔伯等亲房,亲房要买,则应卖与,亲房不要,再问本家族人,又不要,才能找另外的人承买,否则要引起了争端,带来麻烦,甚至会惹出人命案来。

    因卖地起的纷争各地每年都有无数,麻城之前也有过这样的实例,前不久县里的张王氏丈夫死后,家里没钱,于是只得卖地度日。

    先尽问过张姓本家,都说不要,侄子张仁也就没钱买,让他只管寻主出卖。结果最后寻了王家出售,议好了价钱,当写契约交银量地时,张仁却来阻挡,说王家擅买他张家的地,两边结果打起来,最后张仁被打的重伤而死,而最后衙门判置,王雅依杀人抵命之律判处死刑,那块地王家也无权购买。

    现在刘钧站出来,拿这条说事,立即让张屠户怒了。

    他娘的,他这本就不是正常买卖土地,要什么询问亲族,而且刘家还有亲族吗?

    张屠户冷冷的笑道,“询问亲族,哦,我倒是忘记了,不过刘家有亲族吗?听说,锁口河刘家与你家有亲,昨天锁口河刘家刘老太爷大寿,莫非刘二爷往那边贺寿去了?”

    “刘金吾家某高攀不上。”刘钧回道。

    “哦,原来刘家不是你们家亲戚啊,我还以为你们是刘金吾的亲戚呢,都说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本以为你们是刘金吾的穷亲戚呢,原来不是。哈哈哈。那你们家,还有别的亲戚吗?”

    “有!”这个时候李春江有些不甘寂寞了,堂堂解元,在这堂上站半天了,也没人理他一下。他更早瞧这杀猪屠夫不爽许久了。“我就是刘家的亲戚。”

    “你又算哪根葱,哪里冒出来的?哪凉快哪呆着去。”张屠户见李春江是跟着刘钧一起回来的,且又只是穿着身月白的儒袍,身上也没有金玉之物,便没放在心上,以为只是刘钧的朋友之类的,当下不客气的道。

    “我算哪根葱你管不着,但是我是刘家的亲戚,而且现在我愿意出钱买刘家的地。按规矩,这地得先卖给我才对,没问过我,这地你就买不走,就是官司打到衙门我也不怕。”

    “打官司,你要到衙门打官司,好啊,我也正想打官司呢,告诉你,我女婿...”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春江已经一脸鄙视的打断了他,“你女婿不就是一个县丞吗,嗯,年纪跟你差不多大,死了老婆,然后娶了你女儿做填房。”

    张屠夫脸黑了下来,他的县丞女婿确实比他还大些,可人家是官啊,县里的二老爷。“你既然知道,那还敢跟我猖狂?小子,你哪家的?”

    “在下姓李。”

    “姓李?”张屠夫愣了下,然后哈哈笑道,“小子,你纯心是来闹事的是吧。买地先过问亲房,指的是同族本家,可不包括外姓人,你一个姓李的,哪来的资格插手管姓刘的家里卖地,哪凉快你哪呆去。”

    李春江倒是吃了一憋,气的他就要亮明身份。刘钧伸手拦住他,不急着摊牌呢。

    “张老爷,好吧,现在就算刘家宗亲都同意地卖给你了。”

    “这不就结了,扯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走,回府。”张屠户站起身要走,呆在刘家,跟刘二愣子在一起,他总觉得不太舒服。

    “别急啊,张老爷,事情还没完呢。”刘钧笑着拦住他。

    “买卖田地,按旧例约定,你付了买田钱外,还得给画字银吧?”刘钧笑的很灿烂,“按规矩,这画字银是买田款一成五到三成五,我家的地卖给你,买地钱是三百六十两,嗯,就按三成五画字银算吧,你得给我家画字银一百二十六两。我没算错吧,张老爷你算算,看是不是这个数。”

    画字银,也叫挂红钱,相当于签字费。中明以来的惯例,卖地除了卖地的钱外,还有一笔画字银,这也是一笔不小的钱。

    “你还跟老子要画字银?”张屠夫真是有些震惊倒了,这个刘二愣子到底有没有搞清形势啊。

    “不光你得给我家画字银,按乡俗旧例,凡是卖产,亲房弟侄都有画押的钱文,业主本支户族都给画字银两。我没有说错吧。”

    张屠夫阴着脸,“可你家有亲房宗族吗?哼!”

    “这地算是我父亲的,嗯,我们三兄弟可以分开来算的,也就一人一百二十六两画字银吧。我算下啊,四个一百二十六两,那就是五百零四两,张老爷,你经常杀猪卖肉,算数肯定比我好,你算算,看我算的对不。”

    “痴心妄想,你白日做梦呢!”张屠户往地上吐了口痰,不屑的道。

    “别急呢,我还没算完呢。”刘钧一脸的微笑从容。

    “说完这个画字银,按老例,卖地还得要给脱业钱对吧。”

    所谓脱业钱,就是凡卖田产,上首业主要拿一份脱业钱。这不是刘钧胡扯,而是事实。在绝大多数地方,买主交清田地正价,去衙门缴了税,付出了画字银,给了一大笔钱后,事情还没完,还得依照老规矩给这份田产的上首业主一笔钱。所谓上首业主,也就是刘家这块田产的前任主人。

    这个钱倒是不多,凡把产业转卖别人,原主都要向买田的要几两银子,这叫贺银,也叫脱业钱。总之,很坑爹的一个习俗旧例。

    李春这时又跳了出来,“我就是原主,我也不多要,每亩地给个五两银子贺银吧,一共九十亩是吧,给我四百五十两银子就好。”

    虽然这个画字银、脱业钱都很坑爹,可衙门却是承认的,打起官司来,绝对赖不掉,这属于买田必须支付的额外成本。当然,一般来说画字银、脱业钱都不会如刘钧和李春江开口要的这么多就是。

    张屠夫这个时候倒是怒极而笑了。

    “想的不错,还有什么没算的没,一起加上。”

    “你还别说,还真有,别急,一样样来。”

    刘钧的笑容已经变的有些冷厉了,张屠夫还真以为刘家好拿捏,这次他就要让张屠夫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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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反了天了

    readx;刘钧左手拿着契约,右手轻轻弹打着。

    “卖地款是三百六十两,画字银是五百零四两,另外还有这位李公子该得的脱业钱五百四十两,加一下,嗯,应当是一千一百零四两。张老爷,你自己再算一下,看是不是这个数。”

    “当然,这还没完呢。”

    刘钧冷哼一声,“你买我家这地,是活买对吧。”

    这田地不是衣服也不是食谷、牲畜,因此不是一经出卖,就归买主所有,卖者再无权干预。这田地可就要麻烦的多了,有绝卖也有活卖。”

    土地买卖有绝卖和活卖这么有特色,也完全是与田地买卖日益频繁,而地租额也不断增加,地价持续上涨,且土地又是最根本最重要的生产资料,因此最后形成了这种活卖与绝卖。

    “嗯,这契约签的是活卖,但没签定赎买时间,因此我可以理解为我们双方默认为三十年内卖方有权随时备足银钱向买主赎回此地,对吧?”

    买地不光有绝卖和活卖两种,甚至活卖也还有两种。一种就是将使用权完全出售,只保留所有权,这种也就出租永佃。而另一种,则是可以赎回佃租权,以三十年为期,三十年内只要卖主备足原价银钱,就可以随时赎回此地。

    刘修与张屠夫签定的契约里,并没有说明是永佃还是三十年内可赎,现在刘钧说是双方默认三十年可赎。

    张屠夫这会倒不气了,实在是气乐了。

    他不知道这个刘二愣子哪来的一股子愣劲,居然还跟他扯这些。算,让他算,他倒想看看这小子最后能算出个什么鸟毛来。你再算,最后也得乖乖的把地送到他手上来。

    “当然,地既然已经卖出去了,大家又都有见证,我们刘家也不会马上反悔要赎地。现在提一下,只是让大家见证下,这是双方默认可赎回的。嗯,现在我们接下来算账。”

    “张老爷,按照乡俗旧例,这活卖的地,其实还是可以找价的,对吧?”

    找价,这也是明代土地买卖里坑爹的一项。

    所谓找价,就是你和买家商量好了价格把地卖了,然后你也拿了额外的画字银什么的,然后你过后又觉得卖的价钱低了,因此,不管是地卖了一天也好,卖了一年两年,三年五载也罢,你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再去找买家,要求找价。

    也就是加钱。

    而且最坑爹的是,找价还可以不止找一次,只要你愿意,隔断时间你可以再去找一次价,直到找绝为止。而所谓的找绝,一般指找的钱达到了原卖地的正价。

    当你找价找的卖价都翻了一倍的时候,自动示为找绝,也就是从活卖转变为绝卖。而更坑爹的是,当你找绝了之后,活卖变成了绝卖时,你还拥有一次找价的机会。

    因此,活卖找价最多能找到正价翻一倍,如果找绝了,可以再翻一倍。

    而官府对于找价这种约定,官府基本上是承认的。

    如果买主不交应付的找价银两,引起了纠纷,最后官府惩治的反而是买主。之前麻城就有一个人将二十四亩地卖与刘监生家,因田多价少,希图找价,谈不拢,直接赴县告官,要求回赎,最后知县判刘监生支付找价银二十四两,结果刘监生没立即给付,最后引起争执,发生了命案,最后官府依律处置,处置了当事人后,还是让刘家付了这二十四两银给卖家,还打了四十大板。

    这种一找再找的习俗,使得土地交易变的更为复杂,买田的成本大大增加,同时卖地的人也不仅是好处,也有麻烦。

    因为哪怕是活卖可以赎回,但往往最后找卖的钱已经达到卖田的正价,很多卖田的人根本没钱赎回去了,最终便成了绝卖,然后还要再找一次,这地就彻底不属于自己了。

    现在刘钧也要找价,当然不是刘家急需要钱用。

    “我觉得我家这地卖的太便宜了,我现在要求找价,原来这地卖了三百六十两,我现在要求找价三百五十九两。”

    找价比正价差了一两,因此还没达到一倍,按例不算找绝。

    “一千一百零四两,加上找价三百五十九两,加一下应当是多少?”刘钧问张屠夫。

    张屠夫不答。

    李春江一边道,“一共一千四百六十三两。”

    “嗯,就是这个数,张老爷,契约已经签定了,现在该你付钱了,总共一千四百六十三两,整数。”

    “哦,对了,这只是活卖还有画字银、脱业钱以及找价钱,在我刘家赎回田地之前,你每年还得向我刘家上交三百六十石的稻子。嗯,这部份不折钱,只收当年的新稻子。”

    张屠夫缓缓起身,瞪着刘钧,“你没喝多?”

    “没有,我现在清醒的很。”

    “你也没开玩笑?”

    “没有。”

    “那你就是疯了,老子没兴趣跟个疯子废话,让开。”

    刘钧却是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先把钱交了再走。”

    “好狗不挡道,滚!”

    李春江从刘钧手里接过契约,在张屠夫面前晃了晃,“白纸黑字,墨迹未干,你就想不认账了?”

    “滚开。”张屠夫喝道,一面向自己的伙计招手,准备要动手了。

    他刚一招手,李春江也招手,立时从门口涌进来八条大汉,个个都是拳头上能站人,胳膊上可跑马,身高马大,虎背熊腰,一个个如黑面煞神一样,往那一站,厅堂里的光线都为之一暗。

    “不交钱,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刘修和刘钊等一众刘家人早就看呆了,刘修之前更是几次向儿子招手示意他罢了,可刘钧根本不理他们,现在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刘修更是脸都白了。

    “老三,你骑马去县衙,请你姐夫带县里的马快来一趟,还反了天了。”张屠夫大喝道,可声音里又有些色厉内荏,八条粗壮的汉子往那一堵,张屠夫心里也开始打鼓了。莫非之前家丁打探回来的消息不对,这刘二愣子真跟锁口河刘家攀上了关系?可这人刚才自己也说了他姓李啊。

第十九章 陪了夫人又折兵

    readx;刘钧也不拦着张老三,任由他出去。不过却不让张屠夫走,之前做见证的一行人,也都被刘钧挽留在家中。虽然刘钧没用强,可大家见事情有些出人意料,都不免心中觉得有乐子瞧,便也都留了下来。

    “宝儿,给大家上茶。”刘钧向缩在廓下的宝儿喊道。小丫头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已经为这紧张的气氛吓的小脸都煞白了。

    茶送上来,大家都只是各坐着喝茶,好眼眼光都不时的往李春江的身上瞟。刘二愣子一反常态,居然敢这般对付张屠夫,明显是仗着这人的势,就是不知这个人是谁。虽然说李春江也是麻城人,上一科乡试还中过解元,可毕竟大多时间不是在书院就是在京中,刘钧屋里的也只是西湾这个小集市里的保甲长之流,一时倒没人认出他来,只是在心里不停的猜疑着。

    大家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一个来时辰,眼看着太阳都已经偏西,快要暗下来了,才听到门外的马蹄子声响。

    张屠夫一听这声音,立即就来了精神。刚才还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现在却一下子跟打了鸡血似的一蹦而起。

    “哈哈哈,小子,这回看你怎么收场!”

    刘钧却很淡定的坐在那里喝茶,不时的跟李春江小声交谈两句,私毫没有把张屠夫这夹带威胁的话语放在耳中。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张老三去而复返,带着一大群人闯了进来。

    “爹,我把姐夫请来了。”张三隔着天井就在喊。

    “岳丈大人,哪个不知规矩的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惹您,,看本县丞不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一个五尺多身高又矮又胖又黑的家伙带头进来。

    “是谁?”

    “是我。”刘钧缓缓起身,出声应道。

    矮又胖的县丞拿着一双三角眼瞪了刘钧一眼,“好你个小子,无胆无天了,来呀,把他锁起来。”

    “是。”几个青壮汉子立即应声,提着铁尺链条的就向刘钧走了过来。

    “小小一个县丞,倒是好大的威风,只是不知道,又是谁给你的胆!”

    “谁在那里嚼蛆!”矮胖县丞听到有人中伤他,立即怒喝起来。

    “是我!”李春江张嘴应了一句,却连身都没起一下。

    矮胖子气呼呼的瞪过去,嘴巴已经张了开来,正想叫手下动手连他一块捆了。可一眼望过去,却觉得这人有些眼熟,然后仿佛想起了什么,又朝着李春江仔细看了一眼。

    忽然之间,矮胖子的脸色全变了。

    他又仔细的打量了眼李春江,脸色终于变的很难看,眼睛里闪过一丝慌张。

    这里别人或许认不出这位麻城年青大才子,可他却是认识的。崇祯九年,李春江乡试高中解元,当时他还跟着行县令一起往坝上李家恭贺送过礼。

    当下他收起了之前那副盛气凌人的嘴脸,脸上带笑,连背也微微弯了一些,几步走到李春江面前,小心着道,“哎哟,这不是李解元吗?”

    李春江却是根本没正眼瞧他一眼,一个小小的县丞,在他眼里真是不值一提。何况,这个家伙刚才一进来还那副丑恶嘴脸。“正是在下。”

    “没想到李解元也在这里啊。”矮胖子擦着手,黑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跟朵菊花似的。

    “我怎么在这里,你可以问问你的岳父。”李春江一副距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说道,如果来的是本县知县,他或许会给点礼貌,可来的只是个胥吏提上去的县丞,这种浊吏,他是根本不会正眼瞧一眼的。

    “哦,对了,你岳父还欠我五百四十两银子没给呢,你问下他打算什么时候给。”

    矮胖子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这位祖宗怎么在这里,而且他老丈人怎么还欠人家银子?不是说刘家的二楞子不服调教,让他过来管教一下吗,怎么事情却成了这个样子。

    看着人家根本不想理他一眼的样子,矮胖子只好压着心里的惊惧和怒火,转头走到张屠夫那边去。这个时候,张屠夫也早傻眼了,本来他以为,等他县丞女婿一到,那刘家还不得立即跪拜求饶,到时他正好可以干脆把刘家剩下的四十亩地也给弄过到手,再顺便把之前那九十亩也给弄成绝卖,再好好的教训刘二愣子一回,省的这小子没大没小。

    可一向在他眼中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县丞女婿,怎么却突然对着那个小子这么毕恭毕敬的,还对那个姓李的小子喊什么李解元。等等,李解元,李解元,这个年纪,既姓李又是解地狱,还让女婿如此恭敬的,莫不就是麻城大才子春江公子?四部尚书李长庚最喜欢的侄子?

    张屠夫脑子砰的一声爆炸了。

    坝上李!四部尚书李长庚!解元李春江!

    这几个字不断在的他脑中回旋闪烁,然后他牙齿打战,腿打战,心里感觉特别的冷,最后砰的一声直接从椅子里滑溜到了地上,吓晕了过去。

    晕倒前,他脑子里闪着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他没有得罪荆湖鼎族的锁口河刘家,不用担心锦衣都督刘金吾的打压报复。可他却得罪了麻城四大望族之一的坝上李家,而且他还把四部尚书李长庚最喜欢的侄子解元李春江给得罪狠了。

    天啊,怎么会这样。

    矮胖子县丞见自己的老丈人张屠夫直接晕倒了过去,心里倒恨不得他此时直接死了才好,自己被他牵连进了这么尴尬艰难的境地之中。

    天啊,他居然得罪了春江公子,这以后还要怎么在麻城立足。

    矮胖子也想晕过去,但他知道自己此时不能晕,必须得控制局面,扭转局面,改善与春江公子的关系。

    来的路上,他基本上从小舅子那里知道了这边的情况。此时他脑子迅速的转动着,结合眼前的情景,也差不多弄明白了情况。自己的老丈人欺负邻居老实的刘秀才一家,结果这回踢到铁板上了,人家儿子虽然只是个武生,可居然跟春江公子是好友。

    得,认栽,什么也不用多说了。

    “春江公子,继业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你们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张家一回吧。”

    “这话从何说起,什么饶不饶的,我们刘家不过是跟张家做点交易,买卖点田地而已,你看,卖田的契约都签好字了,现在就等着张老爷付钱呢。”

    “付付付,一定付,现在就付,马上付,多少钱,我马上就让人去取银子过来。”矮胖子忙不迭声的道。

    刘钧冷哼了一声,“一共一千四百六十三两,整!”

    矮胖子转头冲着张老三大喝道,“还愣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取银子去,拿一千五百两过来,取个整数,记住,要成色足,快去。”

    张老三怔了一回,才啊啊啊的拔腿往家跑,凑银子去了。

    刘钧淡定的看着这一切,一脸云淡风轻,毫无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打算。

    (求大家的支持,谢谢!)

第20章 水涨船高

    readx;张老三凑来的一千五百两银子,刘钧很不客气的笑纳了。他没什么不好意思收的,也没有什么不敢收的。张屠户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乡村里的恶霸而已,最开始时仗的是自己杀猪身高力大,又有几个杀猪伙计,而已。

    后来则是仗着女儿嫁给了县丞做填房,一下子跟官面上搭上了,朝中有人好做事。在西湾,有个县丞女婿,足够他得意了。借此垄断了屠宰买卖,很快捞了不少钱,给儿子纳捐监生,给儿子请老师讲时文,最终走运的居然出了一个举人儿子。

    在西湾,县衙里有官,家里有钱,商铺里有人,还有个监生和举人儿子,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跟原来刘家那样的本分老实家族比起来,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可如今的刘家不再是往日的刘家了,哪怕刘钧只是与李春江结识为友,可只要李春江一句话,甚至只是一个脸色,都能让张屠户颤抖晕厥。

    刘钧如今也算是真正的狐假虎威,身后有个李春江支持着,就算刘钧一下子拿走他一千五百两银子,近乎抢劫,可张屠夫和赵县丞也只得打落牙和着血泪往肚里咽。一个小小的县丞,如何敢与麻城四大望族之一的坝上李家对抗?

    这个李家可不仅仅是麻城的一个土豪,放之整个湖广,甚至整个大明,都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一千五百两银子,绝不是小数字,哪怕以张屠夫这些年垄断西湾的屠宰业,搂来的那些银钱,这次也是一次大出血。甚至这一千五百两送来的银子中,很可能还有不少是赵县丞家里拿出来救急,也许还有部份拆借。

    可刘钧不管这些,他吃定了张屠夫。

    这个世界从来不相信眼泪。

    张屠夫欺负刘家的时候,向刘家下手的时候,绝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个下场。若没有意外结识李春江这颗大树,当刘家不肯认下刘钧这门亲事,而此事又被张屠夫知道后,刘家绝不仅仅是九十亩地活卖给张家这么简单。

    张屠夫会成为一个吸血鬼,叭在刘家身上,把刘家最后一点血都吸干吸净,然后让刘家自生自灭,绝不会同情刘家半点。

    一千五百两银子,很大一笔钱了,刘钧也需要这笔钱。

    马上要出去混了,哪怕是跟着李春江混,手里也是得有钱的。没有钱,哪来的弟兄,哪来的交情,哪来的关系。

    刘钧从那箱银子中拿出四百五十两,这是以李春江名义敲来的脱业钱。

    “没这个必要。”

    李春江毫不犹豫的推开了。他不缺钱,堂堂坝上李家的公子,二十岁的解元老爷,会缺那四百五十两银子?之前他开口,不过是看不过那屠夫的嚣张样儿。

    刘钧微微一笑,也并不再勉强。他也不是那种娇情的人,李春江不需要不在意,但这钱对他来说还是很有用的。没必要为了李春江并不在意的那点银子而推来推去的难看。

    不过最后刘钧还是拿出了五百两银子交给了刘老爹。

    “这田就算我们活卖给张家了,反正平时也是交给佃户耕种,如今转佃给了张家而已,我们照样收租,只是租少了点,但这次也不亏本了。”刘钧道。

    刘修老爹到现在都还沉浸在之前的那剧大转折之中,之前是被张家打上门来,逼迫着只能卖祖产,转眼间儿子回来,却反逼着张家不但无法空手套白狼,还狠狠大出了一回血,拿出来一千五百两银子。

    若算上之前那一百两,那张家得了刘家九十亩地三十年的佃租权,却付出了一千六百两银子的代价,这怎么还能叫吃亏?吃亏的是已经不敢吭声的张家。

    不过老爹还是有些遗憾,“那是你祖父传下来的地,就这样卖了。”

    “只是活卖,回头还能再赎回来嘛。”刘钧这样安慰老爹,不过心里却在响,五年后这天下就改归野猪皮了,到时那些地究竟属于谁都还不好说呢。

    “可以前佃我们家地耕种的那几户人家,如此一来就没地可种了啊,都是多年的老佃户了。”老爹又担心起自家原来的佃户来。

    “这也不是问题,张家拿了地,他也不可能自己租种。我回头跟张屠夫打个招呼,让他继续把地租给原来的佃户就是。不过他们以后可能得多交些租了。”

    “这五百两留着家用,要是有机会也可以置办买进些田产。剩下那一千两,我想留下。”刘钧顺便跟老爹说起了要加入李春江巡逻马队的打算。“春江公子帮我们这么一大忙,无论如何我也得还他这人情。他要到乡团去历练一下,年底会进京去,准备明年二月的会试。”

    “那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今年的武举乡试,你也会参加吧?”刘老爹殷切的望着刘钧,在经历了这次张家欺凌的事情之后,刘老爹越发的期待刘家能出个官了,哪怕出个举人也好啊。老大是没指望的,老三又还年轻,如今看来,也许老二有机会考个武举人。

    那么远的事情,刘钧也还没有想好,不过老爹问起,他也不好让他失望,只好点头道,“是有这个打算,但具体的还得看那时情况。而且就算考,也不一定就能考中呢。乡试之前,还有一个科试呢。”

    “一次考不中也不要紧,下科再考就是了。这位春江公子人不错,以后多照应着他一点,咱们欠他一个大人情呢。”

    “知道了。”

    当天的晚饭非常热闹,解决了一直压在刘家头上的那个恶邻后,刘家上下一片欢声笑语。刘老爹更是让宝儿他爹刘安去采购了一大批新鲜鸡鸭鱼肉回来,又挖了一坛陈年好酒。结果,天黑后张屠夫带着儿子亲自送来了一大扇刚宰杀处理好的新鲜猪肉,在刘家门口一改之前的嚣张态度,如今十分的小心礼貌,说了许多讨好的话语等等,刘钧收下了张屠送来的肉,说了几句话安了他心把他打发走。

    等酒菜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赵矮胖却又来了,这次还带来了县里的陆知县,以及主簿、典吏等一群县衙里的人,各个还备了份厚礼。

    人都说附郭知县难当,麻城虽不附郭,可知县一样难当。麻城有太多的进士举人,因此有太多的致仕官员,许多还品级极高,学士、尚书、侍郎、都督、巡抚、布政使之类的大员一大把,因此这知县平时就跟个小媳妇似的,大半的时间倒是周旋在各乡绅和望族之间了。

    听说春江公子在西湾跟县丞起了些冲突意外后,连忙赶了过来,生怕这位解元老爷会因此最后牵扯到他的头上去。

    这顿晚饭最后规模扩大,刘家的厅堂里摆了差不多十来桌。刘钧干脆趁这机会,多摆了几桌,把西湾镇上稍有些脸面的举人、秀才、致仕的乡绅还有那些富商,保长甲长粮甲等一群人物都请过来吃饭,甚至就连张屠户,刘钧也让刘安去请了过来。

    拿了他那么多钱,请他来吃顿饭,也算是安稳下他的心,让他知道他暂时不打算再动他,也安安他的心,省的他万一急了狗急跳墙。

    虽然知县等县衙官吏是冲着李春江来的,但毕竟是在刘家,因此陆知县等人也做了番姿态,跟刘钧谈了会话。原来只是个随意敷衍,却不料一番交谈下来,却发现这位刘家的小武生居然谈吐不凡,见识不小,不管是天文地理还是朝内外大小事居然都能扯一段。

    “距离明年会试尚早,因此某向家伯请求,去沈庄保生堡加入乡团,历练一番。我已经决定亲自建立一支巡逻马队,防盗剿匪,保境安民。继业兄,将是我马队的队副。”李春江带着些得意的向陆晋锡知县一行人说道,“以后还要请陆父母和诸位多多支持啊。”

    “哎哟,想不到解元公如此了得,文能得全省第一,武又能策马剿匪,实是我辈文人之楷模啊。”知县连不迭的拍着李春江的马屁,“还有继业公子也是了得,如此年轻,已经武艺高强。刚才听春江公子一说,我才知道,原来之前流贼突然来犯,大家都未及时发现之际,竟然是继业公子凭急智略施小计,用自己的一包礼物诈作是县里给流贼的遣散费,骗的流贼以为本县早做防备,而灰溜熘离去。本官先前一直不知道这位智能壮士是谁,却不料,居然就是春江公子的马队队副。”

    “春江公子慧眼识人啊,一眼就挑中了一位智勇双全的勇士做自己的队副,好眼光,佩服,佩服啊。”

    赵矮胖县丞这个时候也趁机讨好刘钧,向陆知县建言道,“继业公子那番表现,足称大智大勇,虽于他来说,退流贼不过略施小计,可对我麻城数万百姓来说,却是免遭荼毒的再造之恩啊。如此行为,必须得嘉奖表扬。况且,继业公子为了退贼,还自己搭进去了价值数百两的珍贵的礼物,怎么能让英雄又劳心又破费呢?”

    “某以为,当重嘉奖继业公子,此外,还得有重赏才行。”

    陆知县点了点头,“这是应该,这是应该,回去后就立马办此事。本官还要向黄州府向湖广布政司向朝廷禀明此英雄之举,让朝廷嘉奖赏赐。”反正花花轿子人抬人,谁都会的事情,陆知县也是行家里手,毫不犹豫的就许下许多承诺。

    刘钧只是微微笑着向他们不断拱手致谢,不过却并没怎么往心里去。这事情就算他们会报上去,可上面会不会理踩就很难说了,没必要太在意。

    他现在一心想的是,也许加入李春江的马队是个不错的选择,乱世即将来临,前世当过七年兵,这世又是个武生,难道不去军中反要去做生意?

    不说乱世为王,起码多一份自保能力吧!

第21章 崇祯的梦

    readx;今年京师的夏季格外的炎热,已经到了晚上一更天的时候,可暑气却依然没有退尽。京中各城门早就关闭,街头巷口也都站着兵丁,时刻警惕着。

    在那幽暗死寂的街巷胡同里,更夫提着灯笼,敲打着木头梆子,缓慢的无精打彩的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随着那影子的缓缓前行,梆子声也在夜空里逐渐消散。

    北京的城头之上也是一片寂静,每隔不远就有一盏灯笼。

    虽然清兵在饱掠山东后二月就北撤,三月初又自大青山撤回了辽东,京师终于得以安全,解除了戒严。可是自去年冬到今年春结束的这次鞑子入寇关内,造成的破坏影响实在是太大。

    后金鞑子入关达半年之久,深入两千余里,攻占了一府、三州、五十五县,二关。杀害了大明两位总督,守备以上的文武官员达百余人。

    甚至俘获人口四十六万余,掠夺黄金四千余两,白银近百万两。

    前所未有的劫难和损失,这份统计出来之后,震惊并刺痛了所有人。

    大明朝已经成了后金鞑子随时随意就能欺凌的对象。想来就来,想抢就抢,抢完了想走就走。

    虽然鞑子饱掠之后退回辽东已有两月,可京师内外到现在还都处于惊悸之中。自崇祯以来,鞑子时常寇关,越来越频繁,造成的杀戮也越来越大。京师的百姓也成了惊弓之鸟,不知道什么时候鞑虏又会过来,只能每日里提心吊胆。

    崇祯皇帝在位以来,十二年里,清兵已经四次入关,三次直逼北京城下。

    所以哪怕鞑子已经退出关外,可城中每天都是兵马巡逻,禁止宵行。

    鞑子这次长达半年之久的入寇,造成了大量的难民涌入京师,大量周边的难民涌来,多达数十万,到处可见拖家带口的流离失所的难民。

    晚上,二十八岁的崇祯皇帝夜宿于最宠爱的田妃宫中。

    “啊!”崇祯惊叫而醒。

    “陛下,怎么了?”田妃被惊醒,披衣坐起。

    灯下,年轻的皇帝显得憔悴不堪,面色苍白。眼角显露皱纹,连眼窝也都发暗。

    已经一连数月,他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鞑虏在关内抢掠时他担心难眠,鞑虏走了,他也一样还睡不着。

    尤其是这些天,他总是做一个梦,一个怪梦。

    他总梦到一个老神仙在他的手心里写一个字,一个有字。

    梦醒之后他也问过朝中大臣,让他们帮忙解梦。

    满朝文武都齐声称颂,说这是贼平之兆。崇祯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反正他自己是半点也感觉不到这是贼平之兆。鞑子才退出关外不到两月,这边中原原来被击败的诸多流贼,转眼间又已经死灰复燃。

    张献忠谷城再反,而原本受招安的‘曹操’罗汝才等人也跟着又反了,现在张贼与罗贼等于湖广均州一带汇合,眼看着星火又要燎原。

    “熊文灿误国负朕!”朱由检长长叹惜道。

    这晚上再也睡不着,他干脆披衣起身,开始批阅各地的奏折。每天勤政,可这些奏折却总是看不完,不是这里缺饷,就是那里闹贼。

    天不亮,五鼓上朝。

    朝会上崇祯连发几道圣旨。

    以缉捕奸细有功,荫东厂太监王之心、曹化淳、王承恩锦衣卫百户。同时,以司礼监太监张荣提督九门,并禁止午门、端门的太监们接近朝臣。

    那些如袁崇焕、熊文灿这样口口声声能灭虏平贼的大臣太多了,他也相信的太多了,最后总是被辜负。到头来,他觉得还是宫中的那些内官们更可靠一些。

    四名太监上前谢恩。

    朝中众臣都只是暗自摇头,即位之后就将权宦魏忠贤打倒,严惩打击阉党的皇帝陛下,最近似乎又开始重用起那些阉人了。如今朝中有不少的议论,称屡屡荫封太监子弟,频频以太监提督军旅,内臣已经声威赫赫了,再次势大起来。

    虽然皇帝说禁止太监结援朝臣,可禁的住吗?这样下去,阉党又要坐大了。

    王化淳等谢恩之后,都纷纷欢喜不已,太监虽不能生子,可照样能娶妻也能纳妾,甚至还可以收养义子,因此他们也一样喜欢恩荫世袭。

    不过刚一同受封的四人中,王承恩却突然在金殿上大哭起来,引来一片震惊目光。

    他这一哭,把皇帝和大臣们哭愣住了,为什么啊?

    今天受封的四个宦官,王承恩品级其实不高,他是现任司礼秉笔太监、东厂提督,总提督京营戎政的曹化淳手下。不过因为王承恩几乎一手带大了崇祯皇帝,因此在本朝也是极得皇帝亲信的,今天也才得以获封。

    崇祯也觉得奇怪,好好的你哭什么。

    “老奴请陛下赦免臣死罪才敢说。”王承恩道。

    “免你无罪,但说无妨。”

    王承恩这才道,“陛下,老奴是想到了皇上之前的那个梦,那是个不祥之兆啊。”

    “怎讲?”

    “陛下,那个梦是神仙在告警,说大明江山将失去大半。因为这个有’字是‘大’字和‘明’字的各一半,神仙要告诉皇帝的是大明江山将有缺陷,而贼寇将有可乘之机的意思。”

    崇祯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被吓一跳。之前那个梦一直困扰着他,虽然大臣都说有是好的意思,是平贼之兆,可他总觉得解释太牵强,而局势又太烂。如今最亲信的王承恩这个解释,让他一下子相信了,这个解释很有道理,也很符合当前局势。

    难道大明真的要失去半壁江山?

    他想起即位以来,建虏不但没有削弱,反而越来越强大的形势,想到如今中原各处的流贼越剿反而越多的情况,脸色越发的苍白了几分。

    崇祯询问满殿重臣,有何对策化解?

    众臣议论纷纷,最后以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人参机务,仍掌兵部事的朝中重臣,权倾一时的皇帝亲信大臣杨嗣昌出列提议,这位当今朝中最为权重的宰相式人物向皇帝提出,当今天下情况,应当归咎于兵虽多而不精,因此提出了抽练边兵的建议。

    他建议朝廷抽练各镇精兵。

    “宣府、大同、山西三镇,兵十七万八千八百有奇;三总兵各练一万,总督练三万,以二万驻怀来,一万驻阳和,东西策应,余授镇、监、巡抚以下分练。”

    “延绥、宁夏、甘肃,固原、临洮五镇,兵十五万五千七百有奇;五总兵各练一万,总督练三万,以二万驻固原,一万驻延安,东西策应,余授巡抚、副将以下分练。”

    “辽东、蓟镇兵二十四万有奇;五总兵各练一万,总督练五万,外自锦州、内抵居庸,东西策应,余授镇、监、巡抚以下分练。”

    “汰通州、昌平督治二侍郎,设保定一总督,合畿辅、山东、河北兵得十五万七千有奇;四总兵各练二万,总督练三万,北自昌平,南抵河北,闻警策应,余授巡抚以下分练。”

    按照他的这一方案,全国抽练总数为七十三万多名。如果按照计划,这七十三万多名兵练出来了,练成了精兵,哪怕只练出一半精兵,那么建虏流贼,都不足惧了。

    不过抽练七十多万兵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就得有钱。户部官员粗略计算了一下,要支持这一计划,至少需要千万两银子以上。最后讨价还价一番,减少了部份。

    “向天下加征练饷七百三十万两。”平均抽练一兵支银十两。

    有大臣反对,称万历末年,朝廷辽东用兵,已经每亩加银九厘,全国加赋五百二十万两,而崇祯三年,又每亩加征三厘,一亩共征一分二厘,统称辽饷。

    然后崇祯十年,又是杨嗣昌的提议,天下按亩加粮**,每石折银八钱,共增赋二百八十余万两,称为剿饷。

    现在又以军费无着为名,要加派练饷七百三十万两,算起来,已经共增饷一千六百七十多万两,超过了常年岁入的一倍以上。这样下去,百姓只怕承受不了。

    可杨嗣昌却反驳说加征三饷都是以田亩开征,有田者多征,无田者少征,富人会多出些钱,但对普通百姓影响不大,三饷一亩田不过加征一分多银,不到两银银子,一亩田算起来加征不过四升粮而已。

    可除了皇帝,大家都知道杨嗣昌在骗鬼,那些加征,绝大多数最后都被从地主富绅头上转加到了普通升斗小民身上。甚至各地的胥吏还会趁这机会,大肆鱼肉乡里,各种火耗等等,最后百姓要承担极重的额外负担。

    可皇帝一心支持杨嗣昌,杨嗣昌如今又极得圣眷,谁能否决的了这决定,最终还是通过了加征七百三十万练饷的决定。

    通过这项决议之后,皇帝又赐杨嗣昌尚方宝剑,让他亲往中原督师剿贼。

    这时,副总兵杨德政进言,献平贼之策。他认为流贼之所以难平,还是因为他们出没无常,流动不居。因此想要灭寇平贼,关键还得加强地方武装。原本地方有卫所驻军,后来又编练过地方青壮为民壮机兵,可地方的卫军早糜烂不堪战,地方机兵更早不能用。

    因此他建议在天下各地实行栽练。

    具体说来说是府载去通判,设练备一职,品级相当于官军的守备。

    州裁去判官,县裁主簿,添设练总一职,相当于把总级别。

    练备、练总隶属于知府、知州、知县,专门负责训练民兵;民兵的任务是捍卫乡土,不得调往他处。并且规定数额,每府练民兵一千、州七百、县五百。

    其实这个方案就是原来各地编练的机兵,这次重新编练,此外还特意加设了练备、练总,算是加强重视了。

    杨嗣昌也赞同这一计划,崇祯便点头答应,让各部具体拟出方略,然后让各地推行,编练乡兵。

    “只要有勇猛能战智谋过人者,无论出身,不拘举人和文武生员,监生吏员等皆可委任为州县练总!”为了早日平定流贼,崇祯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放宽新设练总的人选条件了。

    天下三百余府州,千余县,若真编练起来,那也是数十万民兵了。

    “各府练备,照原通判品级,为正六品。各州练总,照原判官品级,为从七品。县练总,照原主簿品级,加升一级,为从八品。”

第22章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

    readx;酒席散去,夜深人静。

    刘钧虽喝了不少的酒,可却还依然很清醒,显然这副身体也同样是个久经考验的。酒喝了不少,可这时的酒还不如后世的那些高度精那般烈,酒席上的几碗酒反而让他此时有些不上不下,越发的清晰亢奋着。

    既然睡不着,刘钧便干脆躺在床上仔细的整理穿越之后的经历。

    总的来说,他运气还算不错,来到了大明朝,虽是末世,可却如此年轻强壮。还是在不错的乡绅之家,自己还是个武学生员,不错的身份。

    现在他考虑的是以后的出路?

    之前曾想过去攀附刘家,却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倒是意外的与李春江结识了。如今李春江拉着他要建一支马队,在于李春江也许只是等会试空闲之时的一个历练,一个消遣。可刘钧觉得,这对于自己也许是一个机会。

    李春江也许三五个月后就扔下这支马队走了,去参加科举。可刘钧不觉得自己能考中武举武进士,也许这个马队是一个契机,自己可以用心经营,作为在这乱世之中的一点资本。

    不过要建一个马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再怎么是乡绅武装,他也属于一支骑兵啊。按先前李春江跟他所说的打算,他的这支马队正式的骑手有五十人,但除了这些正式的骑手外,还要配兽医、马夫、铁匠、木匠、皮匠等人,另外还要弄一群骑手扈从。

    按他的这个打算,正式的骑手五十,然后大约马夫匠人等也有五十左右,然后还有一百个骑手扈从。

    因此这个马队的规模是两百人。

    每个正规骑手要配口外良好两匹,扈从配马一匹,另外后勤还要配二十匹挽马、三十匹挽骡,及车数十。

    这是一个相当豪华的配置了。

    李春江的胃口很大,要玩就玩大的。

    而真要拉起这样豪华的一支马队,那最大的问题就是钱了。按刘钧原来的记忆所知,在鄂东地区,要买口外来的优良战马,那价钱可不便宜,尤其是如今乱世之时,到处兵荒马乱的。太平年间,辽东的马市一匹马也就十余两银子,到张家口也不过二十两。

    然后如今时候,在鄂东,一匹像样的口外良马,至少得五十两银子,如果是训练有素的战马,打底八十两起。而且一般人还没机会弄到,得有相当硬的关系才行。这些马多是自北方各军镇中弄出来的上等马,完全驯养训练好的。

    一匹马八十两,马队两百匹坐骑就是一万六千两银子,挽马挽骡什么的便宜一些,也得上千两。

    这还只是一次性支出,一匹好的战马的供养费用也是极高的,按边军的战马供养情况看,战马一年得耗银三十两至少。两百匹战马一年养马费用又得六千。

    这还只是马的费有,那还有人马的装备呢?招募骑手和侍从、医匠等人的薪水呢。像李春江的打算,那就不是一般的乡绅武装,而是类似于精锐家丁的做法。一个骑手估摸着起码得一月二两银子,扈从医匠等至少也得一月一两。

    二百号人,一月薪水又得支出一二百两。

    然后吃饭、装备,又得一笔支出。

    刘钧这么一番计算,发现要把马队拉起来,初期就得至少投入进去个两万两银子左右。然后以后每月还得几百两银子支出供给。

    两万两啊,不是一笔小数。

    他现在怀疑,李春江真的能有这么多钱来投入这个马队?李家肯定是拿的出两万两银子的,关键是他们愿意拿这么大一笔钱来搞这么一支马队吗?

    刘钧突然觉得李春江的计划有些太大了一点。

    马队规模也计划的大了点。若只是招募五十名骑手,一个配一匹马,那费用支出将大大减低。五十匹马一匹八十两,只需银四千两,每人月薪二两,一月也只需百两银。五十匹战马一月供给也只需百两银,算下来再加点装备伙食等供给,一月两百来两银子即可。

    若按这规模,初期有五千两银子,差不多就能把队伍拉起来了。他手上还有一千两银子,也可以先投进去,李春江拿四千两出来就行了。

    不过就算有了优良的战马,可骑兵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的出来的。一个正规的合格骑兵,起码也得两三年的苦练才能有所成就。

    况且,合适的骑兵人选只怕不是那么容易招募到的。

    刘钧抬头望向房间内墙壁上挂着的那张四尺长的小梢角弓,短小而易携带,黄色的弓身,丝麻绞弦,制作算不得多精致华丽,但很有股子流畅之美。

    刘钧起身过去,将弓取下。

    他并不是第一次试这张弓,很轻松的将弓拉开。他估计了一下,大约一百二十磅左右的拉力,先前在屋外试校时发现抛射时射程能达到一百八十步,有效射程一百步。一步五尺,明一步有一米六,这把弓能达到一百六十米的有效射程,已经相当不错了。

    按照记忆,这种小梢弓是从唐宋时传下来的,后有所改进。弓虽小,但射程很远,且开弓容易,射速快。虽不如长梢弓更加强劲与精确,但也已经是非常不错的弓了。

    若是组建了马队,这种小梢角弓应当比较适合骑手。

    据刘钧所知,早正德年间时朝廷颁布了一份《武乡试条格》,栽明武举三场考试,一、二场考射箭,第三场笔试。第一场试马上箭,以二十五步为准,第二场试步下箭,以八十步为准。

    朝廷的武举考试,武艺中最重的也就是骑和射了。马上二十五步,步下八十步。

    明代一步五尺,一尺约一米六多点,马上二十五步就是四十米外,步下八十步射程更是达到一百二十八米距离。如此远的距离杀敌,确实厉害。

    刘钧自己试过这把小梢,步下八十步射靶,差不多能百发百中,就是马上也极为精准。看来当初他能考入卫武学,确实全凭的自己的真实本领,才得以录取的。

    低头看着自己这一双骨节粗大,满是老茧的手,刘钧觉得,马队主要还得练骑射。至于火器,似乎并不是什么合适的选择。

    若能把一队人训练至他的骑射本事,哪怕一半水平,那这支马队都能称之为精锐了。不过,若是能给骑手们装备两只短铳,说不定也还是能大大提高战斗力的。不过,刘钧虽然对于明代的历史很是了解,这副身体也熟习骑射,可唯独对于火器,好像完全没什么了解啊。

    还是先练骑射吧,满清鞑子们不也正是以骑射称雄吗?

    对于火器刘钧和刘军都不清楚了解,但对于弓箭刘钧还是很清楚的。

    明代的时候,弓箭应当是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比之唐宋之时更有进步。典型的情况就是在对箭重与弓力匹配的基础上,注意到箭长度与弓力匹配的关系,在弓力的记录上,也不再以传统的石来计算,而有了专用的力概念。

    刘钧家里就有一本明人李呈芬所著的《射术》一书,里面说到盖弓箭力量,欲其相称。古者弓以石量力,今之弓以个量力,九斤四两为之一个力,十个力为之一石。

    凡弓五个力而箭重四钱者,发去则飘摇不稳;而三个力之弓,重七钱之箭,发之必迟而不捷。何哉?力不相对也。

    故三力之弓用箭,则长十拳。所谓一拳,名曰一把。十把之箭,其重四钱五分。如四力之弓,则用箭九把半以长,或至十把,尤为相称,其重则五钱五分。至于五力六力之弓,用箭亦长九拳之半。七力八力之弓,用箭只九把,即长至九把半亦可也。

    故箭之长短,随弓力以重轻。弦扣之精粗,亦视弓之强弱。

    明代的一斤十六两,约595克左右。一两十钱,一钱约3.72克。

    因此刘钧按射术书里所说的换算了一下,三力弓对应箭重16.7克。四力弓对应箭重20.5克。

    算下来,明代的一石弓折算成现代的弓力磅数,明代一斤对应现代1.31磅,一个力对应现代12.11-12.61磅左右,一石对应121.1-126.1磅。

    一个力九斤四两,十个力就是九十二斤半,相当于120磅左右,约为110市斤。

    如此一算,其实一石弓也不算大夸张,并不是如不少后人误会的那样,以为明一石弓是94.4公斤拉力,那样就太夸张了。一石94.4公斤只是十斗大米的容积重量,并不能算做弓力单位。

    刘钧的那张弓,其实就是一把十力之弓,换言就是一石弓。而据他记忆所知,能开一石弓的黄州卫武学生员,也并不是很多。一般明军普通士兵也就开六七个力的弓,小军官开七八个力的弓,比较擅射力大的人,才能开**个力,能开十个力的,已经很了得了。

    只有那些勇猛无比的猛将,才能开超过十个力的弓,开十二三个力,甚至十四五个力的强弓。

    虽然后世生产的一些传统弓大多是五六十磅力,但有不少人训练过后,也是能轻松拉开一百磅的弓,甚至那些英国威尔士长弓手们能拉开两百磅以上的长弓。这,就不仅需要训练,还得有足够的天赋了。

第23章 居然敢抢我的女人

    readx;这一夜,刘钧就一直在琢磨着如何组建马队的事情,甚至连马队今后的主要装备和训练方向都考虑了许多。

    一直到公鸡打鸣,天光大亮,他才发现原来一夜已经过去了。

    “二爷。”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让他从那有些亢奋的情绪中拉回。刘钧站起身,张开双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是宝儿吧,你自己进来就好了。”

    宝儿应声推开门进来,手上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猪肝瘦肉青菜粥,一碗浓香的鸡汤,还有一小盘蜜枣。

    “我又不是做月子,你弄这么丰富营养的早餐给我,还端房里来了。”他笑着道。

    “这是夫人和大少奶奶一起下厨房亲自做的呢,天不亮就开始准备了。你可是我们刘家的大功臣,当然得好好犒赏一下了。”宝儿笑嘻嘻的说道,昨天张屠夫带着一群人冲进刘家兴师问罪,逼卖田产的时候,刘家上下一个个真的是吓的不轻。

    宝儿是刘家的家生子,自小在刘家长大,刘家平时待她又好,昨日见刘家遭难,不知道有多少担心。眼看着卖地契约都签过了,可最后二少爷一回来,立即就逆转了乾坤,张屠夫偷鸡不成还倒蚀了把米。

    刘家地虽然没收回来,可却反而赚了一笔。看到坝上李家的解元公与二少爷如此交好,而昨晚上甚至连知县老爷县丞主簿们全都来到刘家,那番客气的模样,让刘家上上下下都是大感扬眉吐气。

    自此以后,在西湾,谁还敢欺上门来。

    “那我得谢谢她们,也得谢谢你。”

    “二爷谢夫人和大少奶奶是应当,可谢我就抬举了,我一丫头哪当的起。”宝儿又恢复了过往的伶牙利齿,也许是因为平时刘家待她很好,当成一家人一样,因此她也并不如一般大家族里的丫环一样那般唯唯诺诺。

    不过刘钧喜欢这样的丫头,不是那种木头人一样的下人。

    “当然也得谢谢你,在刘家,可没人把你当丫头。”刘钧道,“春江公子起来没?”

    “他早起来了,已经出门了,说是要先回李家坝一下,待明日早上与你县城汇合,再一起去沈家庄。”

    “回去也不打声招呼,知道什么事吗?”

    “这我哪能知道啊,估计总是有事吧。”宝儿一面说,一面帮刘钧收拾桌子,把早餐一样样的摆好。“快吃吧,昨晚又喝了那么多酒。二爷你说你从府城回来才几天啊,这已经是第二回喝那么多酒了。以后可得少喝点。”

    “是,管家婆。”

    “嘻嘻,这可是二爷说的,等二爷以后成亲之后,我就做你的管事婆子。”

    “只要你愿意,我还巴不得呢。不过成亲嘛,现在还早呢,没影的事。”刘钧摇了摇手,现在这情况,谈什么成亲啊。

    拿起调羹,先喝了一口鸡汤,鲜淳无比,果然不愧是真正的乡下土鸡,不吃饲料完全散养没有激素什么的,也没有放太多的调料,完全就是慢火炖烂,烂都煨烂在汤里,好吃。

    宝儿却站在一边欲言又止的,一双手扯着块手绢扭来扭去。

    “怎么,有话要说?”

    宝儿扭捏了半天,鼓起勇气大声的道,“二爷,我听说,陆姑娘要嫁人了。”

    “陆姑娘要嫁人了?”刘钧抬头,“哪个陆姑娘,我们家亲戚吗?”

    宝儿惊讶的望着刘钧,然后眼神有些不好看起来,刘钧甚至觉得那是鄙视的神情。他奇怪的问,“难道我认识那个陆姑娘?”

    宝儿哼了一声,“二爷当初跟人家陆小姐山盟海誓的,还要跟人家私奔,一个非她不娶,一个非他不嫁,没想到,这才过了两年呢,二爷居然就已经连陆小姐是谁都不记得了。都说男人善忘,男人无情,果然都是这般,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刘钧有些被骂懵了,这什么跟什么啊。小丫头骂他几句他倒不是太在意,关键是,为什么骂他啊。他脑子里确实没有什么一个陆姑娘,更别提什么山盟海誓,非她莫娶,什么私奔之类的事情了。

    “到底怎么回事?”

    宝儿见他这般,越发的冷了脸,扭头就要走。

    “负心人,陆姐姐等你等的这么辛苦,可你一走就是两年。回来这么多天,也绝口不提陆姐姐,如今听说陆姐姐要嫁人了,你居然还装不认识,陆姐姐当初真是瞎了眼。”

    “你说清楚点,宝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你装,你继续装,反正再过两天陆姐姐就要嫁给别的男人了,如此一来你就解脱了。我知道你现在跟春江跟子结识了,连县老爷都要过来登门。你是怕陆姐姐耽误你,影响你吗?你是不是还打算要跟梅李周董等望族家的小姐结个亲呢?”

    “陆小姐,陆小姐。”刘钧念叨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然后,脑子里最深处终于有一些记忆浮现。

    那是被刘钧埋藏最深的记忆,一段伤心的记忆。

    那段往事如风暴一样的席卷刘钧,只是刹那,他终于完全了解了刘钧和那陆小姐之间的感情旧事。

    “陆姑娘真要嫁人了?嫁给谁?”刘钧问。虽然他并不是那个与陆姑娘山盟海誓,还相约私奔的男人,可刚才的那番记忆覆盖,让他对那段过往也感同身受。

    那个刘钧与陆姑娘真的是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的,可惜最后被拆开了。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已经相隔了两年了。

    两年后,他从府城城回来,已经是一个武生,不再是当初那个刘二愣子。而两年后,记忆里当初那个温柔美丽的姑娘,如今却要嫁为人妇了。

    “哼,你不是说你不认识陆姐姐吗,那你还问什么,你继续装啊。”

    “宝儿,快告诉我,陆姑娘要嫁给谁?”

    “阎家河的周瘸子。”

    “什么,不可能,陆姑娘那么好的条件,那么美丽大方,识文断字,温柔娴慧,什么样的人嫁不到,怎么可能嫁给阎家河那个周瘸子?”刘钧震惊,周瘸子他认识,当年也还算是个风流少年,后来斗殴时被打断了腿,成了周瘸子。

    “早三年,陆姑娘确实是十里八方媒人争相上门说媒的一朵鲜花,可自两年前后,陆姑娘的名声就坏了。虽然还有不少人上门求亲,可也都是些乡下农夫、卫所军丁匠人之类,或者续娶填房,商人做妾,可陆姑娘从来都没有答应过任何人,两年了,连家中楼都没有下过一步。”

    “那现在怎么要嫁给周瘸子?”

    “不是他要嫁,是周瘸子上门提亲,陆姐姐不肯,然后周瘸子放出话来,要上门抢亲。”

    “什么,抢亲?”刘钧真是惊讶的大声叫了出来。这大明朝,还有人敢公然抢亲?宝儿这丫头,没有在骗我吧。

    “周瘸子迎亲的日子就在今天,你要是心里还有陆姐姐,吃了饭就马上去陆家救她。”

    “这么大的事情,还吃什么饭啊,走,我们现在就去周家。”刘钧坐不住了,如果是正常婚嫁,他这个陆姑娘的前男友并没有资格干涉,可竟然是抢亲,他岂能坐视不管。

    前男友那也是男友好吧,周瘸子居然敢抢我刘钧的女人,简直就是活腻了,老子这就过去,把他第三条腿都给打断了。

    “我就知道二爷心里一直还有陆姑娘的,太好了,这下陆姐姐有救了。”宝儿转怒为喜,哈哈大笑着跑到前面去开门带路。

第24章 夺妻

    readx;谁无年少轻狂时,哪个少女又不怀春?

    前往陆家的路上,刘钧也基本上从记忆里弄清楚了刘钧和那位陆姑娘之间的旧情往事了。说到底,还是年少轻狂的刘钧正好遇上了少女怀春的陆姑娘,两人一见钟情,擦出了火花。

    刘钧原来有个二愣子的浑号,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老实人。早在他离家之前,他本是读书的,可惜他根本读不进去书,倒是喜欢耍枪弄棒,结交朋友。时间一久,便也成了麻城这一块有名的无赖少年。

    他勇猛能打,拳脚厉害,加之为人大方,讲义气,因此在当时算是那伙无赖少年里的头头。有一次,刘钧与一众兄弟出去打猎归来,恰遇到在外踏青的陆小姐被几个泼皮言语调戏,当时他英雄救美,上去把几个泼皮打跑,然后此举就被陆小姐铭记在心,深深感激。

    尤其是当时的刘钧正是十八岁的风华少年,而陆小姐也是个二八佳人,都有颗青春萌动的心。自那以后,很自然的两人就有了来往。虽说明代礼教很严,可也拦不住这两个互相爱慕的少男少女。

    不过这交往都是秘密的,然后有一天,陆小姐的父亲突然收了镇上周秀才家的彩礼,答应了对方的求亲。

    这时陆小姐傻眼了。

    她把此事告诉了刘钧,然后刘钧去找了那个周秀才的儿子,痛揍了他一顿,然后让他去拿回彩礼。那周秀才的儿子当时答应了,回头就告诉了他父亲,然后周秀才就去找了陆老爹。事情就此败露。

    陆老爹绝不肯同意女儿跟刘钧的事情,在大明朝,儿女婚事都得由父母做主,这是律法规定的。私定终身不但不合规矩而且也不合法,在法律上完全无效。

    那位周秀才的儿子也是非常喜欢陆小姐,虽然知道了陆小姐与刘钧私定了终身可也不嫌弃,依然坚持不肯收回彩礼。

    而按大明法律,刘钧与陆姑娘的私定是无效的,周家给了彩礼提亲,却是已经算做下聘礼定亲了,得到法律保护。照大明律,就算刘钧跟陆姑娘生了孩子,可法律一样会判陆姑娘跟刘钧拆开,嫁到周家去,这是有许多先例的。

    在大明朝,这种案子一律称为夺妻案。

    刘钧那时叫二愣子,因此他很愣。他带着兄弟又去找了姓周的,然后动手重了点,把他腿打断了。周家报了案,刘钧只得跑路。

    跑路之前,刘钧去找了陆姑娘,说好一起私奔。

    然后刘钧在举水河码头等了陆姑娘一天一夜,最后来的不是陆姑娘却是陆父和衙役捕快。刘钧只得一人跑了,最后跑到府城,然后过了段时间知道,陆姑娘临走时动摇了,最后把私奔的事情还告诉了她母亲,然后陆父就引了捕快来。

    最后刘老爹给陆家赔了笔钱,然后又花钱打点了衙门上下,这件事情才算消了。

    之后刘钧考进了黄州卫武学,成了一名武生,一呆就是两年,直到前些天才回来。然后一回来,就被他给取代了。

    事情过了两年,陆家小姐也已经十八岁了,却还没有嫁人。

    当初那事发生之后,周秀才最后对陆姑娘不满,最后要回了彩礼。然而周秀才的儿子却一直对陆姑娘念念不忘,尤其他一条腿被刘钧打断后,留下了一些后遗症,走路有点点瘸,被人称为周瘸子,很难找到合适的女子。

    最终,周秀才拗不过儿子,又反悔了,他重新向陆家提亲,要娶陆姑娘为儿媳。可陆姑娘却是坚决不同意的,陆父倒是有些犹豫。

    一拖两年多了,周秀才儿子是非陆姑娘不娶,陆姑娘则是坚决不嫁。

    弄成了僵局。

    最终,周家决定抢亲。

    其实这他抢亲也应当有陆父默许之意。

    抢亲其实并不是山贼那般的抢,而多是涉及到了一些定亲之类的纠纷。在明末江南,向有抢亲的习俗,大多抢亲是因为一女二许,最终就靠抢。还有些是涉及到了聘礼等问题,多少谈不拢等,最后也靠硬抢。

    多数情况下,抢了也就抢了,没有说抢了再要回来了。但也有一些最终还要闹到县衙打官司,最后孩子都生了,也还会判给另一家的,但那毕竟是少数。

    周家这次抢亲,其实也不完全算是抢。

    可刘钧却不肯坐视。

    他娘的,不管怎么说,陆姑娘原来也是刘钧的旧相好啊,不管他们之间还有没有关系,可既然她不愿意,他就不能任由周家强抢。

    西湾陆家。

    陆老爷子坐在厅堂里喝着茶,妻子徐氏在一边长吁短叹的。

    “老爷,咱们这样对琪儿是不是不好。”徐氏道,以这样一种方式嫁女,想想就让人心酸。

    “咱们这也是为她好,要不然这样下去,她以后就得在家当个老姑子。这两年,也有不少上门来提亲的,可她一个也不答应。那些人家也确实不算太好,我也不愿意答应。可当初那事早传扬的到处都是,哪个不晓的,也就只有周秀才家肯再来提亲。”

    “当初那事还不是怪你。”

    “那怎么能怪我,我哪知道这个死丫头会偷偷的跟刘家小子那样,真是脸面都给丢光了。若我知道,我也不会答应周家的提亲啊。可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当然就不能让她再跟刘家小子一起了,我哪里做错了,错的是那丫头。”陆父郁闷的说道。

    当初他若不拆散丫头和刘家小子的事情,真闹到衙门去,他们也是理亏打不赢官司的。当时他想着周家小子不嫌女儿与刘家小子的私情,这是天大的好事。只要女儿跟刘家小子一分,再风光嫁人,岂不是很好。

    谁能料到,最后分是分了,可结果女儿不肯嫁,周家后来又退亲。

    如果两年多过去了,幸好,周家又重提旧事愿意娶了,那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任由那丫头胡闹了,就算是抢,也要让周家把人抢回去。”陆父沉声说道。这次要再不成,那女儿真的只能成老姑子耽误一辈子了。

第25章 天罡百龙会

    readx;“老爷,刘钧来了。”

    陆维章腾的起身,“他还敢来,想干什么?”

    对于刘钧,陆维章是恨透了,败坏了自己女儿的名声,耽误了女儿的终身。现在还有脸上门来,还在这个时候,难道又想要来坏事吗。

    “老爷,小声点。”徐氏劝道,“我听说刘钧如今是武生,又与坝上李家的春江公子结识,连知县老爷昨天都亲自上刘家做客呢。”

    “这个王八蛋,他就是武举人,我陆家也不欢迎他。”

    陆府外,刘钧站在门前。今天虽然是陆家小姐出嫁的日子,可因为是抢亲,因此既没有张灯也没有结彩,更没有宴席。不过周围还是来了不少人,大家都已经知道周家今天要来抢亲。

    刘钧抬头望了望陆家大门,然后抬腿就往门口走去,“去通知陆小姐,就说刘钧求见。”

    陆家门口围了不少的人,可刘钧根本无暇理会。

    周围的人对于刘钧的出现,都感到十分意外,纷纷窃窃私语,不少人甚至感觉到有好戏将要开场了。

    原本以为只是周家抢亲,却不料又来了个刘家。

    陆家也是乡绅之家,陆小姐的父亲虽无功名在身,可他的祖父曾是进士,还在江西做过官,最后以知府致仕,老爷子故去多年。但陆家家境条件很不错,一栋占地数亩的大宅院,白墙绿瓦。

    陆老爷没有功名,早年读过书也考过科举,不中后就不再研读经书,花钱捐了个监生后转而经商。读书虽不成,可经商却很顺畅,家里有几千亩地,而且在麻城、黄州府城和武昌省城等许多地方拥有诸多商号,说来家境非常不错,唯一遗憾的就是一没功名在身,二没有儿子。

    诺大家业,将来也不知道交由谁来继承。

    刘钧估计周瘸子退亲又再来提亲还要抢亲,估计也是看中了陆家的这份万贯家业。

    陆家门里出来一个家丁,远远的回了一声,“我家老爷不想见你,请回吧。”

    “那能不能通报一声陆姑娘,我有些话想对她说。”

    家丁直接把门关上了。

    刘钧望着紧闭的大门,无可奈何。

    距离陆家不远的大路上,周文江骑着一匹大白马,马的额头还扎着一朵丝绸大红花,他自己的身上也披了一朵大红花。

    他满脸的欣喜。

    陆家小姐的美名是人所共知的,两年多前他意外的遇见她后,便深深的被吸引住了,然后心里全是她。他让父亲去陆家提亲,陆家同意了。

    可谁又能想到,最后又会出那些事情,陆家小姐居然跟刘家小子有私情,还差点要私奔。虽然如此,可他依然忘不掉她,也不嫌弃她,依然愿意娶她。

    两年多过去了,他的心意依然没变过。

    终于,今天他就要得偿所愿了,虽然得用抢亲这样的手段。可他相信,只要把陆小姐抢回去,然后一起生活,她肯定会改变主意的,他们以的一定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公子,不好了,不好了。”周家的一名家丁一路路了过来。

    “怎么了?”

    “刘二愣子,刘二愣子到陆府去了,现在就站在陆家门口。”家丁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周文江一听脸色就变了,对于刘二愣子这个名字他现在完全听不得,一听就要怒。这个王八蛋,先坏了他未婚妻名声,还曾想拐走她私奔,如今他迎亲之日,他还敢上来捣乱。

    “狗日的,老子要打死他。”周文江咬牙切齿道。幸好他早有准备,他扭头对着身边的一个彪悍男子道,“周兄,一会拜托你了。”

    那男子咧嘴大笔,“刘二愣子来了,这是要热闹了啊。不过新郎官,咱们之前说好只是抢人,可没有对付刘二愣子这事,你得加钱。”

    “我加十两。”周文江道。

    那彪悍男子却摇头,“不不不,刘二愣子可不是一般人,早在几年前,这西湾可都是他称雄,如今虽然他走了两年,可他身上又混了个武生头衔,不是常人。一百两,我包帮你摆平他。”

    周文江狞着脸,“好,就一百两,我相信你们天罡百龙的信誉和实力。”

    彪悍男子生意做成,一阵哈哈大笑,满意不已。

    “放心吧,有我们天罡百龙在,什么事情还摆不平。两年以前,这里也许是刘二愣子的地盘,可如今,这里是我们天罡百龙会的地盘。”

    天罡百龙会,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天罡百龙会是一家打行的名字,打行,则是晚明以来兴起的一种特殊行业,就是拿钱替人办事,说白了就是一群打手。专凭勇力,拿人钱财,**,他们与镖行的护院有些相似,但却更没有下限,是一种行走在灰色地带的灰色组织。

    由于晚明以来土地兼并严重,市镇的兴起繁荣,大量的农村人口失去土地涌入城镇。许多人根本没有一技之长,最终便走上了这种靠打人吃饭的行当。

    在江南地区,打兴十分兴盛,到处都是,各种什么地皇会、红枪会等名目,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群流氓。这些人既受雇打人,也充当保镖,甚至帮人斗殴,乃至设局行骗,设施勒索,欺凌抢劫,总之行的尽是非法的勾当。

    天罡百龙会,就是近两年才在麻城兴起的一家打行,实力强劲,有百余人,号称天罡百龙,这些人大多数都不是麻城的本地人,而多是自周边各地流入的流民。凭借着勇力,渐闯出了一些名头。

    周家抢亲,按例雇佣了打行过来撑场面。

    天罡百龙的老大自号一条龙周清,早年也是在军伍中干过的,后来欠饷当了逃卒,四下流窜,最后到了麻城,在这里落脚,又拉拢了一批差不多身份的健壮流民,干起了打行,甚至差不多垄断了麻城的打行生意,混的着实不错。

    就如现在,轻松的谈成了一笔百两银子的大单。

    虽然他也听说在他们来之前,刘二愣子曾经是麻城无赖少年的首领,可他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至于所谓武生身份,他一样不放在心上,刚才不过是跟周文江好抬价而已。

    一行人很快来到陆家门口,刘钧依然站在那里。

    周文江远远的就看到刘钧,眼里顿时迸出怒火。

    刘钧也看到了周文江,当初被他打的满嘴求饶的周文江有了不少变化,原来是个文弱的书生,如今倒有几分阴郁的气息。

    他走上前去,拦在他马前。

    “回去。”

    周文江紧咬着牙齿,“好狗不挡道,让开。”

    “我话不说第三遍,回去。”

    周文江扭头望向周清,“周兄,该你出手了。”

    周清嘿嘿笑了两声,然后走上前来,打量了刘钧两眼,“想必这位就是刘二爷了。”

    “你又是谁?”刘钧一眼就感觉出这个家伙身上有股子凶戾之气。

    “在下天罡百龙会的一条龙周清。”

    一听这名字,刘钧立即知道这人是打行的了。打行虽然是流氓组织,但因为他们往往依附于地方的乡绅,勾结衙门的胥吏,因此虽是个人人清楚的流氓组织,可依然能扎根发芽。说白了,其实就是因为有需求,所有他们就能站脚。

    晚明以来,明朝的社会结构发生很大变化,原来百姓都是被固定在乡村,固定在土地上,乡村无陌生人,有宗法管理着他们。但渐渐的,土地兼并严重,许多人没有了土地,成了佃农,成了流民。朝廷的税赋征派越来越重,地主们的田租也越来越重,百姓生活越来越艰苦,地主和佃农们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时有抗租的事情发生,甚至山贼流匪越来越多。

    地主们也不安全了,很多时候不得不依靠那些打行来维持自己的地位和利益,正因为这些需求,打行虽然是一个流氓组织,却依然越来越兴盛,遍地开花,到处都是。

    打行、访行、讼师、脚行这几个行业,都属于灰色行业,也都是晚明以来兴起的特色行业。

    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和性质,刘钧知道今天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你们要插手此事?”刘钧问。

    “拿人钱财,**,周公子付了钱,我就得替他办事。”周清笑笑,“我听说过刘公子过去的名头,你是个聪明人,不如请回,也算是给某周某一个面子,过几天,由刘公子挑个地儿,我周某摆宴陪罪,如何?”

    “我若是不给你这个面子呢?”刘钧冷笑。一个小小的流氓打手,居然也敢这样人五人六的。

    “若这样可就不好了,你知道我们不如刘公子金贵,都是贱命一条。刘公子不认真考虑考虑,非要拿玉碗来碰我们这样的破瓦盆吗?”

    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大笑的声音,“哈哈哈,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也敢称大王。姓周的,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连我们钧哥儿也敢威胁,也不先问问我们是否答应。”

    一群年青人缓缓走来,约摸有十来人。

    “你们是谁?”

    为首一个年轻人笑道,“呸,你也好意思自称什么天罡百龙会,既然你要在这块地方讨饭吃,那你怎么就没打听过这里以前是由谁罩着?难道你连十三太保的名字也没听过吗?”

    “十三太保?”周清的脸色变的有些难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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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十三太保

    readx;“十三太保呀。”有人在一边小声的道。

    “是啊,十三太保又聚齐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十三太保对上天罡百龙,你们说哪个更厉害。”

    “强龙不压地头蛇,我觉得十三太保更厉害。”有人支持十三太保,但有人却更看好天罡百龙,“十三太保哪压的住天罡百龙,光人数就不是对手。”

    大家议论纷纷,兴奋不已,纷纷等待着看一场好戏。

    “二哥。”那伙自称十三太保的年轻人大步走到刘钧面前,高声大喊。这一声喊,让刘钧又记起了许多事情,让他知道,原来他也是这十三太保的一员。

    刘钧觉得脸上有些发烧,怎么有这么二的名字啊。刘钧去府城之前,曾经是乡里的中二少年,结识了一帮志同道合的伙伴,没事吃吃喝喝,偶尔打抱不平什么的。总之,完全就是受了水浒传的影响,总想着要替天行道什么的。

    甚至还歃血结盟,十三个少年人义结金兰。并且为他们的组织取了一个自认为很拉风的名字,‘十三太保。’不得不说,水浒传对明传人的影响真的很大,尤其是对那些百姓们来说,看看明末的那些造反的流贼,每个人都有一个牛逼的外号,有叫闯王的,有叫闯塌天的,还有射塌天的,有人叫混一万,就有人叫混十万,还有什么满天星,过天星,混天王、争世王等等,好像没有一个响亮的江湖名号就不好意思在道上混似的。

    就连各地的打行的打手们,也都一个个都取了浑号,一条龙、天罡百龙、斧王、枪神等等。民间的一些游侠儿无赖儿也一样,个个都先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号。

    刘钧他们那个时候因为正好是十三个人,因此就自号西湾十三太保,当时都觉得很拉风。但在现在的刘钧眼里,只感觉一股扑面而来的浓浓的中二感。

    不过虽然说当初他们自号西湾十三太保,可又与天罡百龙这种混迹灰色地带的打行打手们不同。十三太保其实都和刘钧一样,都是良家子弟,而且还都是地主乡绅商人们的子弟,家里有钱,生活条件不错,那个时候被家里送到书院里读书,可又读不进去,结果便整天在外面瞎混。

    他们其实更类似于唐宋时代的那种游侠儿,而不是在地方做恶的无赖子,更不是青皮打手们。

    曾经刘钧跟着这十几个兄弟也是混迹了好些年,但两年多前,他远走府城。然后他的那些兄弟们一个个也都年纪不小了,最终结束了挂名书院里然后到处瞎混的日子,回到家里去了。

    当初刘钧与他们结识,只是因为大家都在同一所书院里读书,本是同学。大家都是麻城人,不过只有刘钧是西湾人。

    前些天,他们知道刘钧从府城回来了,便相约来找刘钧。结果又听说了周瘸子要来陆家抢亲,他们一琢磨,陆小姐和刘钧的那段旧情是大家都知的,周瘸子要抢亲,刘钧肯定会来,因此他们便直奔陆家而来,刚好赶上了。

    “二哥,回来好几天了,怎么也不去找兄弟们聚聚。”一个魁梧的青年走了过来,跟刘钧差不多,都是六尺多的身高,脸上还长了络腮胡,穿着生员衣巾。

    刘钧从记忆里知道,这是十三太保的老二张山,家在县北,家境殷实,为人热诚,但也是个读不进书的。看他现在却穿着生员衣巾,很明显不可能是自己考上了秀才,十有八-九是家里花钱纳捐买了个监生。这也是现在天下乡绅地主们的普遍做法,家里有钱,子弟却考不出功名,便花钱纳个监。

    这时三太保王谦也走了上来,在刘钧肩膀上重重一拍。

    “是不是我们不来,二哥就不打算来见我们啊。”

    刘钧笑笑,“没有的事情。”虽然现在想想,当初那个时候不免有些年少轻狂,有几分中二。但其实也是很真掣的一份纯真兄弟之情,看看他们,几年不见,也都成熟了。

    “记得兄弟们就好。二哥,一会咱们再去喝酒叙旧,现在先把这什么天罡百龙给摆平再说,竟然想抢亲,也不看下陆小姐是谁的人。”老四在一边喊道。

    “就是,抢亲敢抢到我们二哥头上,真是活腻味了,陆小姐那是我们二嫂,你们也敢打主意?”

    一条龙周清站在那里,面色有些阴晴不定。

    做为过江的强龙,他当然知道十三太保是谁。在他来这里混饭吃之前,这里的地痞流氓无赖一听到十三太保四个字,都不免有腿打颤。

    好在听说后来大太保惹了事远走府城,然后这余下的十二太保也各回各家,算是就此解散。他来了以后,与他们也并无交集。却不料,今天这些人一起过来,还跟他对上了。

    论实力,周清绝不怕什么十三太保。他天罡百龙会,号称百龙,有过百号兄弟,都是流民,敢打敢拼。不过周清能混到今天这地步,也不完全靠着硬拼的。他还懂的用脑子,知道结交胥吏,依附于豪绅,然后才能一直安然至今。

    十三太保不是一般的无赖流氓,也不是同行打手,这些人的底细他都是知晓的,全是些地主乡绅之家,虽说不是什么豪门,可个个家里在乡里也是有此名望的。甚至好些家里父亲都是秀才举人,好几个太保自己也都有着文武生员的身份,戴着生员衣巾。

    他不由的权衡利弊,为了一百两银子,跟他们起冲突是否值得。

    干打行这一行的,最是明白利害关系,靠的就是倚强凌弱。他又仔细打量了刘钧和他的那群兄弟,又回头看了看周文江。

    嗯,一边是本县十几个乡绅之家,一边却只是一个秀才家,相比之下,一目了然。这时一个手下兄弟靠过来,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周清不由的面色微变,那兄弟说的是刘钧和四部尚书李公的侄子解元公李春江关系很好,昨天李春江和刘钧同回刘家,还在刘家住宿。甚至昨晚上,县令县丞等县中一众官吏还亲到刘家吃酒宴。

    刘老二似乎交游很广,跟李家关系不错。

    周清惊讶之余马上明白过来,为了周瘸子不值得跟刘二愣子为难,他也为难不了刘二愣子。既然对方能跟李家的春江公子如此亲近,那十个天罡百龙也不是对手。他天罡百龙能有今天,其实最大的幕后依靠,不过是锁口河刘家的一个旁系子弟而已。

    “原来都是一场误会,周某先前并不知道刘二爷与陆家小姐之事。既然有此内情在先,那某今日便不可能再帮周家抢亲。此事都是误会,非常抱歉,在下绝不再插手此事,现在就走。刘二爷,他日有空,你挑个日子,周某与兄弟们做东,摆席陪罪。”

    看到一条龙这么快就退缩了,刘钧只是笑了两声,点头道,“不打不相识,以后就算认识了,他日有空再叙,今日就恕不远送。”

    周清很光棍的一拱手,“告辞。”

    这一番变化快到围观众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原以为会有一场龙争虎斗,结果就这么完事了?天罡百龙会的一条龙居然如此认怂,太反常了。

    周文江脸色剧变,一把拉住周清,“周兄,你不能走,你收了我的银子就得替我把事办好。”

    周清冷笑两声,“事情没办好,这确实是我们的不是,回头我就把收的银子双倍还你,但你的事情我们办不了。”

    “你们怎么能这样,我出双倍银子,再加一百两。”

    周清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有些遗憾,“抱歉,你的钱我周某人赚不了。”

    周清头也不回的就带着天罡百龙会的打手们走了,就剩下周文江带着周家的十来个人站在那里。

    刘钧冷笑着上前,打量着周文江,“还不走?你打算就凭着你们周家这十来号人,还要抢亲?”

    “我这是迎亲,不是抢亲,陆家收了我的彩礼的。姓刘的,别在这里挡道。”周文江脸色苍白,嘴唇都在发抖,可依然嘴硬。

    “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第三条腿都给打断,若是不想,那就趁早滚蛋。”

    张山走了上来,一边走一边撸着袖子,露出两个沙钵般的拳头。“姓周的,咱们比划比划吧。”

    周文江终于意思到今天撞到墙壁了,看着刘钧跟他的那些兄弟一个个磨拳擦掌的要过来,下意识的退了两步,结果一不小心,脚下被拌了一下,摔了个四仰八叉,惹来一群哄笑。

    “走!”丢了这么大一个脸,周文江也呆不下去了,只得恨恨的上马转身走了。

    看到周文江走了,刘钧转身向陆家大门走去。

    “烦请通传,刘钧求见。”

    陆维章陆老爷子其实从头到尾早已经站在大门后看清楚了刚才发生的一切,眼见着周文江离开了,老爷子又气又急,现在看到刘钧居然还要求见,更是怒不可及。

    “不见,不见。”陆维章喊道。

    “是。”管家听令,连忙点头应道。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她翻墙跑了。”内院的一个丫环急慌慌的跑了过来,禀报道。

    “什么?”陆维章惊声道。

    这时,大门外传来了陆小姐的声音,“爹、娘,女儿不孝,在这里跟你们辞别了。”

    “陆伯父陆伯母,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你们的女儿的,来日再登门请罪,就此告辞,再会。”

    陆维章跳脚大喊,“快开门,该死的刘二愣子拐走了我的女儿。”

    大门打开,可惜刘钧一行已经带着陆小姐走远了,追之不及。大门外,只留下一群意犹未尽的看戏人。

第27章 同去

    readx;刘钧来陆家之前,也没有想到,自己本是来阻止周瘸子抢亲,可最后却变成了自己抢了亲。说来,也不能算是他抢亲,是陆小姐跳墙离家主动跟他走的。

    西湾镇十字街口的悦来客栈,刘钧给陆小姐订了一个单独的小院。这家客栈是把兄弟张山家在西湾的一家分店。

    陆家小姐跟着他离了家,可他却不能直接把人带回刘家去,那样不明不白的带回去个女孩子算是怎么回事?而且他也担心刘家不能接受这一事实。最后想来想去,还是先来张山家的客栈订了个院子,暂时将她安置在这里。

    陆家姑娘确实很漂亮,闺名雪琪,今年十八,比刘钧小两岁。比刘钧矮了半个头,有头乌黑的长发,弯弯的眉毛和一双大眼睛,鹅长的脸蛋,身材纤细苗条。刘钧路上几次偷偷打量过她的脚,如记忆中一样,这位也算的上是大家闺秀的陆姑娘,居然是一双天足。

    “这里一应俱全,什么都有。你先好好歇息一下,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的,你就叫瑶瑶来跟我说。”虽然把人带过来了,可刘钧一时也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她虽然长的蛮漂亮的,可毕竟现在的刘钧并不是那来的那个,两人之间只能算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陆雪琪点点头。

    刘钧转身要走,她在后面突然道,“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当年没有跟你一起走,怪我临时反悔?”

    刘钧摇了摇头,他不是那个刘钧,没有那么深的背叛之感。他反而是有些理解她的,毕竟让一个姑娘私奔离家,远走他乡,抛弃父母,这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了。”

    “我好后悔,后悔我那个时候那么的软弱,最后一刻却动摇了。这两年多以来,我无时无刻度不在后悔之中度过,我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倒流,那样我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跟你私奔。还好,虽然等了两年,可你终究还是又回来了,这一次,我心意坚决,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和动摇。”

    “嗯。”刘钧也不知道要面对她说些什么,只能点头。

    “二郎,你不会嫌弃我吧,你还愿意要我吗?”陆雪琪说着,突然自后一把扑上来,紧紧的搂住了刘钧。“二郎,不要抛弃我。”

    感受着那个伏在自己背上颤抖的身躯,刘钧有些感动。前世的他就没有结过婚,更没有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有的只是嬉戏花丛,互取所需。

    “放心吧,我不是在这里吗。”刘钧抬手抓住那两只环抱在自己胸前的玉手,手抚上去时,他能感觉到陆雪琪在微微颤抖。

    虽然在颤抖,可她环抱着自己的手却越来越紧,舍不得松开,生怕一松开,刘钧就走了,不见了。

    两年的后悔与煎熬,让她无数遍的审视他们之间的那段感情,最终越发的深刻了。两年的时间,不但没有让那份感情变淡,反而越发的坚固和强烈起来。

    许久过后,她才终于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了手,刘钧又温柔的安慰了她一阵子,然后才转身离开房间。

    出了小院回到客栈的前堂,立即迎来了张山、王谦一众兄弟们那会意的笑声。笑的那个**,似乎刘钧在里面做了什么坏事似的。

    “二哥,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啊。”王谦笑道。

    刘钧笑笑摇头不答,这个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今天还得多亏你们帮忙,来,小二上酒,上好酒,我们兄弟十三个也有两年多没聚在一起了,今天一定要痛快的喝一顿。”

    酒拿了上来,刘钧站起来开封,然后亲手给每个兄弟先倒了一大碗。

    “我先干为敬。”刘钧端起酒碗,一口气把三两酒给全喝了。

    “好,二哥还是那么爽快。”张山笑着也拿起碗带头喝了。

    都是一年热血的年轻人,两碗酒下肚之后,再无半点的生份。大家仿佛瞬间又回到了十七八岁的那个时候。

    刘钧与他们边喝边聊,也算知道了这些兄弟们如今的状况。如老二张山也早不在书院里瞎混了,家里出钱纳了个监生,然后现在帮着家里管着一片生意。老三王谦也差不多,帮着家里管着一些生意。其它的几个,也大致如此。反正各个家里条件都不错,也不用过于操心生活之事。

    不过说起来,都十分怀念在书院读书的那段日子。说起十三太保来,个个充满怀念。现在的日子,太过平淡无聊了一些。

    “二哥,听说你在府城卫所武学进学,这次回来还走吗?”

    刘钧摇摇头,“嗯,暂时不打算回去了,反正武学跟儒学也差不多,挂个名而已。只要让人去禀报一声就可以了。”

    “那二哥准备接下来干什么?”

    “我打算去乡团。”

    “乡团?”一众兄弟都极为惊讶。

    刘钧笑着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解元公春江公子你们知道吧,他打算去乡团历练历练,还要亲自建一支马队。他邀请了我去做他的队副,我想想这也还不错,起码不会无聊。如今各地盗贼蜂起,我们不说入伍参军卫国,但起码也可以保卫一些乡里吧。”

    这个事情让众人都极为惊讶。

    有片刻的沉默。

    “二哥,算我张山一个。”张三突然一拍桌子喊道,“他娘的,天天在家看帐本,收账、盘货,无聊的要死。我也跟二哥去乡团历练历练。”

    “算我王谦一个。”老三也接话道。

    有了开头的,趁着酒兴,十三太保一个接一个的拍桌子拍胸膛,叫着喊着也算他一个。

    “咱们十三太保重聚,正好一起同去乡团,说不定还能干出点名堂来呢。”张山哈哈大笑着道。

    刘钧看着众人那激动的样子,突然也有点心动。李春江搞马队是想玩玩,可刘钧经过这几天的思考,却是已经想要借鸡生蛋,靠这马队来走出自己的第一步。

    如果有这些老兄弟们同去马队,那自己可就不再是光杆队副了,而是有了一伙亲信心腹兄弟。到时侯,肯定要比自己一个人好。

    “好是好,只是这件事情你们家里能答应吗?”

    “怎么不答应?只要家里知道我们要加入的是春江公子的马队,还哪有不同意的道理。”王谦笑道。

    刘钧一想,事情还真是这样。毕竟他们只是去乡团而不是真正的去投军。此外,春江公子的马队,也确实很能说服各家。毕竟春江公子是谁,前途无量的解元公,背后更是四部尚书李家。

    刘钧一众兄弟的家里跟刘家差不多,都算是士绅家族,但却又只能算是最底层的那一层,跟坝上李这样的豪门那是相差太远了。如果儿子有机会跟坝上李家,跟解元李春江搭上些关系,能有机会结交这样的豪门,哪个家里又会反对?

    反正刘钧一众兄弟就算在家里帮忙做事,可也仅仅还是学习阶段而已,并不能帮上什么忙。

    “大家真的都打算去?”刘钧问。

    “去,干嘛不去。回去我就收拾东西,明天就去。”

    “就是,同去同去!”

    “好,那大伙可就说定了。”刘钧心下大喜,站起来端起酒杯举起,“咱们干了!”

    “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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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招兵买马

    readx;仲夏时节,城外的稻田一片金黄,阳光炫目的灿烂。

    麻城县城的南门公关庙前,几声铜锣声响,吸引了一大早上前来赶集购物贩卖的百姓们。

    关公庙前的那排大柳树下,摆着几张木桌,桌前站着一排人,都穿着一色的红色衣袍,类似于军袍。其中一个提着锣正卖命的敲打着,很是有有劲。在一旁则插了两根旗杆,一面旗上绘着“招募”,另一面旗上则绣着“乡勇”二字。

    有识字的站在那里对围过来的其它百姓介绍,“看样子这是在招募乡兵呢。”

    旗杆前空地上还用石灰画了一个大圈,几名健壮的年轻人正站在线外维持秩序,让围观的百姓不要挤过线。

    招兵的人正是刘钧,昨天他就带着一伙兄弟还有陆雪琪来到了县城。与李春江会合之后,本来今天李春江要过来亲自主持招募的,不过因为临时有事,最后就委了刘钧先来招募。又派了几个家丁过来,不过很明显这些李家的家丁对于刘钧这位未来马队的队副并不怎么放在眼中。

    虽然人过来了,可是故意出工不出力,就坐在一边,懒洋洋的打着哈欠,根本就不管招兵之事。

    刘钧对这些家伙的想法清楚的很,不过也懒得理会他们,反正他现在有十来个兄弟帮衬,也不需要这些家伙干活,没他们掺合还更省心一些。做为前世当了七年兵,这世又在武学中呆了两年的人,招几个乡兵岂能为难到刘钧。

    刘钧看着随着锣声正不断聚拢来的人群,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把我们的木头人摆到左边去。”

    “老三,你把我们的招募条件跟大家仔细宣读。”

    “好呐。”王谦回道。一面把几张早写好的招兵告示贴到那排柳树干上,一面还站在树下宣读。

    “大家听好了,听好了啊。这里是解元公春江公子与西湾刘继业公子一起建立的乡团马队,隶属于沈庄梅公麾下保生堡乡团。凡愿意参加的到前面报名,一旦条件合适通过者,每人有五两银子安家费,以后每月有二两银子饷钱,另外还有月粮六斗,给衣鞋......”

    王谦那大嗓门一喊,围观的人群顿时都激动起来。

    “这真的假的,一月能有二两银?还有六斗月粮?”有提着一串鱼进城准备卖鱼的年轻小伙高声问。

    “还给衣袜呢。”另一个提着一篮子鸡蛋的中年汉子也激动的道。

    “还给盐油酱菜呢!”一个赶着毛驴的老太不甘落后的喊道。

    “肯定是骗人的,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条件。”一个穿着长袍的行商自认为见多识广,根本不信,“我听说陕西那边官府蓦兵,一年才十两银子。这招乡兵,怎么能这么多银子。骗人的,肯定是骗人的。”

    “这位兄台,说话可要小心点,你也不看是谁招人。朝廷招兵当然钱少,这可是春江公子招兵,那待遇能一样?春江公子是谁,解元公,四部尚书家的天才呢。”

    “就是就是,这兵还是梅公乡团的呢。”有人喊道。

    那行商被人抢白,面红耳赤,可依然不甘示弱,“我是不相信的,我今天就在这里看着,到底是真是假。”

    不少年轻人却不理会这个行商,却已经纷纷向王谦打听该如何报名了。一时间,无数年轻人涌向那名报名。

    二两银子一月的待遇实在是很有诱惑力的,要知道,朝廷的巡检司弓兵,也是从地方上的良家子弟中挑选服役,一般是挑家里有五六十亩田地的家庭年轻子弟。最初时是做为一种役,后来一条鞭法后,各种役都一条鞭法缴纳了,但各种役还得服,只不过服役的同时朝廷会发给工食银子。

    而巡检司的弓兵,一年的工食银子不过七两。此外还有急递铺里的铺兵,一年也差不多这个数量,而服快班壮班守库房门禁等各种役,甚至还没这么多。

    虽然麻城属于富庶之地,可因为豪绅众多,田地大部份集中在少数的地主乡绅的手中,因此大多数的人都靠佃地甚至是手工过活。

    而此时那些工匠们的工资又有多少?一般来说分为匠和夫两种,匠、夫又各分为长工和短工,匠的工资要高于夫,长工的工资高于短工,但相差不是很大。不同的工种,工资有所差别。

    比如一个油漆匠一天有六分银,而一个装订匠每天有七分银,装炭夫、搭棚匠一天有五分银,搬运夫一天一钱二分,女轿夫一天四钱八分。打扫夫则一天只有两分银。

    总的来说,麻城此时一个普通的劳动者,如果从事的是非技术性的工作,一天也就是三到四分银子,一些劳动强度比较高的工种一天可能有五分银,具有专门技术的工匠,一天大约有五到七分银。

    一两银有十钱,一钱十分。

    一个没技术的普通民夫,一天三四分银子,一个月做满三十天,也只有一两到一两二钱左右。

    而现在,刘钧招兵,开出的价格是每月二两银。此外还有六斗月粮,更别提还有发衣鞋布料油盐等等,而且还有五两的巨额安家银呢。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手艺匠人能赚到的月薪了,谁不心动。况且只是乡兵而已,又不是朝廷的官军,李家和梅家的声名都很好,大家也不怕被骗。

    报名的人很多,有年轻人,也有些中年人,甚至有些头发都白了的老头,也挤着要来报名,其中也不乏一些瘦弱的小家伙。

    张山带着几个人站在那里,旁边摆着几个木人。

    报名的人要过的第一道挑选,就是身高。

    这几个木人是刘钧昨天木匠临时赶制的,做的很粗糙,有个人形。不过这几个木人的作用就是比身高,几个木人都是一样高,每个五尺二寸。明代每尺约三十二厘米,因此五尺二寸就是一米六六左右。

    订这个身高标准算不得高,但也不算矮了。明末之时,南方的百姓普遍算不得太高,一六六的身高应当算是相对比较高的。

    “看到这几个木人没有,低于木头人的不行。要高于木头人,年纪十八岁到二十八岁者。”

    五尺二寸的身高是第一个招募条件,第二个条件是年龄。刘钧招募新兵的年龄要求在十八到二十八岁。太小不合适,太年纪大了也不合适。虽然本来也可以放宽上限到四十岁甚至是四十五岁,但既然是招募新兵,条件又这么好,刘钧不怕招不到人,就干脆尽量招年轻一些的。

    仅这两个条件一出,立即就让一大批跃跃欲试的人心灰意冷了。许多人不是年纪不合,就是身高不够。

    “我才三十岁,我还年轻呢,比那些鸟毛还没长齐的家伙合适多了。”有几个三十多岁的人不服气的在那里喊着,可惜标准就是标准,丝毫没有通融的可能。

    李家派来的那伙家丁这个时候被刘钧派上场了,他们一副丝毫不讲情面的冷脸,把那些反对抗议的家伙全赶到了一边。几个人如门神一样,站在白线上,被刷下来的人一个也别想通过他们。

    不过就算是通过了身高和年龄两个基本条件的报名者,也并不是就能高兴的。

    还有许多项测试在等着他们。

    通过身高和年龄筛选的报名者被带到了一边,都是群年轻的小伙子。刘钧满意的点点头,不得不说麻城确实富饶,人口众多,哪怕明末许多地方普遍日子难过,可这里却似乎受到的影响不大。

    “第三项测试力气,这里有一排石锁,分别是一百斤到三百斤,大家按自己的本事选择,可以多试几次。测试过后,每人可以到那一头去领两个烧饼吃。”刘钧对着那群前两关通过的报名者大声道。

    第一关测身高,第二关测年龄,第三关就是测力气。

    最低的标准是双手各提一个五十斤重的石锁,提起十次算合格。当然如果力气越大自然越好,得分也就越高,若能够直接举起那把从关公庙里借来的两百斤青龙偃月刀,并舞动起来,那就能得到最高分数。

    两百斤的大刀,刘钧能举起来,但也只能勉强舞个几圈。当然,也只是勉强舞几圈而已,并不能拿着对战,这也只是测个力气。大明朝除了那位刘大刀真的拿一百多斤的大刀当战斗兵器,这样的牛人并没有第二个。

    许多人在第三关被无情的刷下,哪怕是最低要求的双手各提举五十斤石锁十次,也不是人人能过的。大多数人都做不到,因此便只能拿两个烧饼到线外去看热闹了。

    不少人虽然被涮下来,可这么一会功夫还能领到两香喷喷的烧饼,还是很满足的。

    桌案边上,李家来的一个家丁瞧着那热闹的场面,却是皱了皱眉,不以为意的笑道,“搞这么麻烦干嘛,直接牵马出来,把弓摆上,让人试骑射不就行了。”这人宽肩窄背,虬髯满面,很是魁梧。李家来的那伙家丁中,这人明显是个头。

    刘钧笑了笑,道,“麻城毕竟又不是北方,更不是九边之地,哪来那么多会骑马又会射箭之人。因此我无也就只能尽量挑选更接近的,咱们招募一批年轻的力壮的,再回去训练也是一样的。”

    “力气测试合格的,带到那边去,让他们骑马试试!”刘钧对大胡子道,“这方面你是行家,就由你来亲自测试。”

第29章 僧兵

    readx;春江公子在南门关公庙前招兵买马组建乡团马队,并且被录取之人每月有二两银子加六斗月粮,且还有五两安家银子的消息传出之后,南门关公庙前就彻底的热闹起来。

    真正是旗帜招展,人山人海。

    虽然招兵的一些要求比较高,可依然挡不住大家的热情,也有些人纯粹就是来看热闹的。平时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就是路边看到两条狗争骨头都能围一圈人,更别说招兵那么热闹的事情了。

    不少人听说下场举两下石锁,不管招不招的上都能拿两个烧饼后,更是积极。

    这边的热闹景象连县衙都惊动了,上千的人围在南门,甚至还有十里八乡的许多人都已经闻讯赶来了。

    知县陆晋锡一听这么多人,脸都有些白。如今西面不远的谷城均州等地乱贼复反,这么多人聚齐起来,万一有人鼓动,很容易出乱子的。

    “快,立即调集所有的三班衙役,让他们过去维持秩序,切不乱生了乱子。”

    知县陆晋锡亲自带着一众衙役过来,帮忙维持,秩序总算没有失控。不过依然有大量人在赶来,排队等着报名的人已经从关公庙排到了南门外。

    李春江这个时候也听到报告,连忙从家里抽调了百十号家丁赶了过来。一见那人山人海的场景,也不由的咋舌,好不容易才在家丁护卫下挤入场中。

    一见面他就拉着刘钧问:“继业,怎么这么大动静?”

    刘钧也有些忙的一头是汗,摇头苦笑道,“哥哥啊,咱们这招募的条件这么好,谁不想来?一月二两银,就是一月一两银愿意来吃这碗饭的都会打破头,何况还有月粮和安家银子。五两银子,都够买一个小丫头了。”

    “可我们也不能亏待了他们,我李春江招募乡勇,是为了为乡里做事,而不是为了克扣喝兵血什么的,这钱可都是我自己掏腰包的。”

    刘钧也知道他是想做些事的,这个待遇其实也是仿照家丁的待遇给的,自然不是一般的卫所或者边军小兵们经过重重折扣后的待遇能比。

    “这么多人来报名,那咱们人招满了没有?”

    “哪有这么容易,报名的虽多,但要经过重重选拔,真正适合的不多。”按刘钧的挑选标准,大多数人能过身高年龄力气这三关,但许多人都被卡在了骑马和射箭这两关上,更别提刘钧甚至还要求考核识字。虽然最后一关识字仅是参考条件之一。

    但是既年轻又高大还力大的会骑能射的真不多。

    李春江拿起桌案上的名册,看了一遍,皱了下眉头,“到现在合格的才不到十个?”

    “宁缺勿滥啊。”刘钧道,“我倒觉得不必急,今天能招到这七八个已经不错了,何况我带来的那十二个兄弟却都是符合条件的,算来我们已经有二十来个了,加上你的八个家丁,已经有三十人,一队人马招了过半了。”

    “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到时再把年龄什么的放一放,会射箭不会骑马的也行。”

    刘钧点了点头,“没问题,听你的。”然后他指了指那里三层外三层围观招募的百姓,“你看今天动静这么大,来的不下千人,还有很多人赶来。可咱们只招这么点人,我怕大家会不高兴啊。我觉得,咱们今天不如干脆运点粮食过来,在家里架起灶台做饭,请赶来的乡亲们吃一顿饭,也宣传一下我们马队,如何?”

    刘钧这样做也是怕万一有人一路赶来,结果却没被选上,到时万一心生不满,煽动一下,很容易出事。弄顿饭给大家吃,也算是安抚下人心,还能顺便比马队打点广告。毕竟他们是乡团,以后还得在县乡里呆的。

    “这没问题,我马上让人去家里拉粮食过来,你帮着维持下秩序!”

    李春江刚走没一会,张山满头大汉的挤了过来,“二哥,来了一伙和尚,虽说要来应募当兵,不答应就不走,占着位置不动,你去看一下吧。”

    “和尚?”刘钧来了兴趣,跟张山往那边过去。

    走到那边白线边,果然,几个光头的大和尚一身的麻布僧衣显得十分的扎眼,这些僧人一人手里拿着个钵,此时却占据着报名的位置不动。

    “师傅有礼了!”刘钧走过去笑着道。

    为首的一个大和尚估计有三十岁左右,他抬着打量了刘钧两眼,“你是负责招兵的?”

    “正是。”

    “那好,我们要报名。”和尚很干脆的道。

    刘钧笑着问,“几位都是出世之人,不知却为何要来应募?不如在下布施一点钱粮,几位法师请回山门如何?”

    和尚却是摇了摇头,“不瞒这位施主,我们都是自均州而来,原也一心在山门清修,奈何这世道,连佛门也无清静了。我们的山门被流贼烧了,粮食金像都被抢掠,方丈阻止贼人被杀,寺院也被烧了,就剩下我们师兄弟八个逃了出来。我们现在也无法再修练佛法,想加入乡团,讨伐那些流贼。”

    “诸位法师还请节哀,不过我们要招募的是马队骑手,只怕诸位不太适合。”

    “不试怎么知道不适合呢,实不相瞒,多年来均州之地盗贼极多,因此寺院也早立有护法武僧,我等师兄弟原皆是护寺武僧,不但修习佛以,也常习练武艺,骑马步战,也样样皆通。若不信,我们可以一个个测试。”

    刘钧倒有些意外,没料到居然碰到了八个武僧。这时代寺庙众多,武僧也不少。他记得少林寺就曾有一位被封为三奇和尚的武僧,那位正德年间的三奇和尚,就是因为立下过三大奇功得此名号。

    出身于少林的这个武僧,蒙钦取宣调,带武僧入朝征战,镇守山东、陕西布政使司辖下的堡塞,屡立战功,御封为“都提调总兵”。他亦曾奉命统征云南,讨伐叛蛮。敕名‘天下对手,教会武僧’

    明代时的僧兵主要是少林寺,伏牛山中各寺和山西省五台山中各寺的僧兵。这些僧兵也经常受召入朝征战,战亦多胜。

    眼前这几位和尚虽不是来自河南少林和山西五台,不过也一样是武僧。

    想了想,刘钧倒也想通了。和尚又如何,只要他愿意应募,又符合条件,也不是问题啊。既然能为朝廷征战,那他们主动加入乡团马队,自然也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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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募饷

    readx;“好,那就请各位展示一下你们的功夫。只要符合条件,那某就录取你们。”刘钧笑着一摆手,请他们下场测试。

    年龄和身高都不用测试,这些和尚都年轻力壮,顶着一个个光头,可却都很强健,身高基本超过一米七,常年练武的武僧确实不一样。

    第三关测试力气,更没问题。

    在无数围观者的注视下,八个和尚依次上前,他们没有去举石锁,而是直接走向那把二百斤的青龙偃月刀。

    这把从关公庙里借出来的铁铸大刀,沉重无比。

    可是几个依次上前的和尚,却舞动如飞,举重若轻,甚至真的如舞出一套刀法来。这还是今天招募以来这关表现的最漂亮的了,立即迎来围观者的一群掌声叫好。

    刘钧也大为惊讶,没想到这群和尚果然不简单。两百斤的大刀啊,他都只能勉强耍耍,可这群和尚一趟刀法舞下来,却脸不红汗不淌,力气是真的大。

    “漂亮,诸位法师神力。”

    领头和尚却一脸平静,“请牵马来。”

    “王谦,牵马过来。”

    王谦等人把自己的坐骑牵了过来,八匹高大的健马排开,八个和尚走上前去,接过缰绳。然后整齐划一的上马,动作娴熟,让人惊叹。那八匹马极为驯服,与他无配合默契,没丝毫反抗。

    “驾!”八个光头和尚穿着僧衣骑着大马,开始在圈起来的场子里小跑起来,甚至有几个不时还来一个蹬里藏身,有一个家伙更是直接站在了马鞍上,双手打开,连缰绳都不控了。

    这番精彩的骑术立即迎来一波更响亮的叫好声,刘钧也看的眼都亮起来。这样的骑术,他自己都没有。

    他看了看旁边李春江的那个家丁头李震,“如何?”

    李震咂了咂嘴唇,“没有个七八年功底,可做不到这样。”

    专业的人都如此肯定,这骑马考核自然没有半点问题,在这一项上,刘钧亲自打分,给了和尚们最高的分数。

    “几位法师法号?”

    “无欲、无我、无心、无念、无为、无邪、无色、无空。”

    提着笔的刘钧不由的怔了一下,然后笑道,“好名字。”

    最后一项测试射术。

    场上摆上十把弓,从五个力的弓到十五个力的弓。

    和尚们这次倒没有什么直接去选十五个力的弓,他们依次上前,都选的是十个力的弓,也就是俗称一石弓。

    这已经相当于一百多磅的拉力了,刘钧自己也就是用这等的弓。

    八个无字号和尚依次上前,先骑射,再步射。

    骑射二十五步,步射八十步。各射十箭,基本上都能十中七以上。这个成绩,非常漂亮。而且这些和尚还都识字,他们都是孤儿,自小在寺庙长大,从小接受武僧训练,同时念经修佛也是必备功课,因此除了有一身好武艺,还都算是文化人。

    刘钧心中感叹,若不是他们是一群和尚,他们还真是一群相当完美的新兵了。不过,和尚也不是问题。

    这天的招募可以说,这八个和尚是最大的收获,最后又陆续招募了半天。但却再没有如几个和尚这么优秀的。不过最后矮个子里拔高个,又选了二十个。

    其中有十来个猎户,都是来自麻城北部的山区,那里自来就是山区因此多贫,主要靠打猎为生,不少人都是好猎手,射的一手好箭,还会设陷阱。刘钧从这些猎手中精挑细选了十来个箭术最好,同时又年轻高大健壮,又力气极大的。

    剩下又挑了几个骑术不错的,这几个原本都是驿站的驿夫,马术不错。早年裁减驿站,没有了营生,打打零工散的不算好,这次也算是凭一技之长挣得了一份好工作。

    最后又招募了几个匠人,有兽医、还有外科大夫,此外还有铁匠、木匠、厨子、马夫等,这些人算是后勤人员。

    刘钧最后拿着名册看了一遍,今天一共招募了四十个乡勇,另外还有十个后勤人员。加上刘钧的十二个兄弟,以及李春江的那八个家丁,他们的马队人员算是初步招募满了,七十名队员,加上李春江和刘钧,总共七十二人。

    “给大家发包子馒头,人人有份,每人两个包子两个馒头。”李春江这时终于从家里又赶了过来,还带来了几车刚做好的包子馒头。另外还拉来了锅灶,现场开始垒灶架锅,开始煮白粥和鸡蛋汤发放。

    “今天一共招募了四十人。”刘钧把招兵名册递给李春江。

    李春江看了看,又招头打量了几眼坐在那边柳树下的四十个新募乡勇,看到其中几个光亮亮的光头和那几身僧袍,有些意外,然后又看到刘钧在招兵册上详细的说明了八个和尚的考核成绩后,没再说什么。

    “明天是不是继续再招,先招满一百人再说?”李春江问。在李春江看来,四十人太少了,至于他的家丁和刘钧的兄弟,他并没算在乡勇里面,这些人,在他看来应当算是两人的家丁队。

    刘钧摇了摇头,“我觉得暂时先招这么多足够了。一来,今天把合适的差不多都招募进来了,再招,也不一定能再招到什么适合的兵勇。二来,兵不在多,我们先招这些,训练好了,到时再增募不迟。新兵太多,也不好带,而且,兵多开销就大,光安家银就不是笔小数字,况且,我们不可能只招兵吧,招了兵还得开饷,另外咱们还得置办马匹装备武器呢,这是大头。”

    他们这是乡团,因此是没有朝廷粮饷的,刘钧可不想招了兵却没钱买装备。

    “这个你不用操心,钱的事情我来解决,马匹军械也不成问题。”李春江倒是表现的很淡定,“不过既然你觉得先招这么多就行,那就听你的。”

    “今晚李家摆宴,会邀请麻城诸乡绅名望地主富商们齐至,我们今晚也得去亮相。我带来了一千两银子,你先给大家把安家银发下去,再先发一月饷钱,然后给他们去成衣铺里先置办一套新衣服,今晚亮眼,大家一定得精神点。”

    李家摆宴?刘钧脑子一转,这时已经差不多想到了某些可能,“公辑你莫非打算请令伯出面,为我们筹款募饷?”

    李春江轻轻一笑,“我们组建乡团马队,这也是为了保一方安全嘛,怎么可能让我们既出力又出钱呢,当然得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才对。放心吧,等今晚酒宴结束,到时咱们就不愁银钱供军了。”

    刘钧却觉得事情不会有这么简单。

    想历史上崇祯皇帝后来想调关宁军入卫京师,结果需要饷钱一百万两才能调动关宁军。然后国库没钱,崇祯便让朝廷百官捐银,并拟了一份名单,按官职大小认捐银两,想凑足这一百万调关宁军入京。

    结果满朝大臣一个比一个能装一个比一个能哭穷,崇祯让捐五万,结果就捐五百,甚至捐一百、五十的都有,最后根本凑不齐这笔钱。

    现在想让这些麻城的这些豪绅们出钱,只怕不会那么容易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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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称雄介绍:
一个穿越者的明末奋斗史,从小小武生到争雄天下!
时间从公元一六三九年开始,这一年,是大明崇祯十二年,张献忠降而复叛再起于谷城,李自成蛰伏两年重出于商洛,吴三桂刚被擢为宁远团练总兵。明清最关键的一役,历时三年的松锦大战也才刚刚开始。
待我重整山河,再建汉家帝国。
明末称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末称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末称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