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密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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郧阳卫所的变动,震惊了整个湖广行都司,甚至连周边诸省相邻卫所都惊动了。∮,一时流言四起,人心慌慌,四处弥漫着一股燥动不安的气息。
不过黄道周和杨廷麟两人首战告捷,取得巨大的成功之后,越发坚定了他们整顿清理之心。刘钧在两人的要求之下,不得不把原来拔给他们的一个营,增加到了三个营,加大了清理整顿的力度和速度。
这次一下子同时对襄阳卫荆州卫荆州右卫夔州卫阜城卫五卫同时动手,同时还对均州千户所枝江千户所等六个千户所也展开清理整顿。为了能够迅速取得进展,这次黄道周杨廷麟听取了刘钧的建议。
派兵进驻各卫所的同时,也向各卫所发出公告,对于各卫以前的帐目既往不咎,所有的军官们只要把侵占的屯田交出,把军户们的积欠免除,那么整顿组就可以不追究他们过去占田贪墨等罪责,前事一笔勾销,他们甚至能保留除侵占屯田以外的财产,包括他们历年贪墨的钱财。
九头鸟的兵马进驻卫所的同时,还把郧阳卫所的那些被砍头的卫所武官的头颅带去了,传首各卫所示众,就如当年辽东经略熊廷弼被朝廷处死,然后传首九边一样。
一边是敬酒,一边是罚酒。
一边是交出屯田,免除军户积欠,那么就能既往不咎,甚至还能保存财产。一边却是摩拳擦掌,环伺在侧的九头鸟兵马。
这样的状态下,虽心有万般不甘,可最后整顿还是不可阻挡的推动着。
一亩亩屯田被清丈,造册,然后军所的军丁军余也都登记造册,最后上报刘钧黄道周等人面前。
“这些人倒是老实了。”黄道周看着面前一页页的数字,满脸高兴。
“这些人可不会那么老实。”刘钧翻看着报告。这次清理湖广行都司的五卫另六所,一共清理出一百五十余万亩屯田,全是统一标准的二百四十步一亩,基本上都是熟田,不是荒地山地。“你们有所不知,九头鸟下去清丈田地的时候,接到了无数次行贿,他们想要贿赂我们的的清丈战士,然后想要试图隐瞒田亩,甚至通过改变田亩大小。或者用荒地山地等来替换成熟田等手段,来继续侵占屯田。”
“这些蛀虫。”黄道周恨恨的道。
杨廷麟笑着道,“可他们最终失望了,九头鸟的士兵真是我见过军纪最良好的。大把的真金白银摆在他们的面前,可他们根本不为所动,最后不但拒绝了,而且都如实的报告上来了。”
万历时,张居正清丈全国土地,也一样发生了许多这种舞弊之事。许多地主们都通过行贿,然后大改小,荒换熟等办法,逃避整顿。继续侵占田地。
可这次地主们百试不爽的办法失效了。
“其实也并非所有九头鸟都如此,也有些收了礼的,不过毕竟只是少数。九头鸟将士们相互监督,这种害群之马很快就查出来了。我已经清理了这些老鼠屎,每人四十军棍,然后开革出九头鸟。
“其实你也不必如此苛刻。难免有犯错的时候,给他们一次机会,让他们改过自新。”黄道周劝道,九头鸟的军纪之严,黄道周实是少见,这时也忍不住帮忙劝说。
“要维持一支军队的良好军纪,宁严勿宽。如果不能有严格军纪约束,总给他们机会,那以后这些人就会有侥幸的心理,长此以往,也就再没有军纪一说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必须得防微杜渐。”
刘钧给大家良好的待遇,为的就是让士兵们可以安心的训练作战,而不用去考虑养家糊口之类的其它事情。对于收受礼物的那些兵,虽然都只是些新兵,一时犯错,可刘钧却还是选择了开革,就是想让所有的人知道,他刘钧绝不允许那些的情况发生。
“一百六十余万亩,共编四万余屯丁,每丁屯田四十亩,分为两千余屯庄。”
这次一共清理三十一个千户所,清理出的屯田数量远不如郧阳卫来的多。上次一卫二所就清出近八十万亩屯田,而这次五卫六所,才不过一百六十余万亩。其实襄阳等地不少田地都划拔给了宗室藩王,且那些卫所多是开国之时设立,经过二百余年,田地少了许多,远不如才百余年的郧阳卫所屯田多。
最后,刘钧等只得又把屯田数量改为一丁屯四十亩,最后编了四万屯丁授田。
‘虽不如郧阳卫所清理出来的多,不过也还不错了,一百六十余万,加上先前的八十万,那就是两百四十万亩,一年收屯租也有两百四十万石了。郧阳五万兵,完全可以自足,甚至还有剩余。”
就算以谷折米,可一般也有七成的出米率,两百四十万石稻谷,也能折米近一百七十万石。一个士兵就算消耗高出普通百姓,可一月六斗米也就足够了,一年顶多七石,五万兵,一年不过三十五万石。
如果再算上战时消耗的那部份,那么如果不是长时间战斗,那一年士兵军粮也仅在五十万石左右。
清理出来的屯田,就算减掉天灾等部份意外因素造成的减免,那一年基本上也能收入一百五十万石米左右,扣掉五十万,还能剩下百万石。
“这些上交的屯粮,可以分为三部份,上供留省,供军。比如我们这一年一百五十万石的稻米屯租,三十万上交朝廷,四十万留给地方省府州县,剩下八十万留作郧阳供军。当然,具体的情况,按当年实际征收到的屯租按这比例分割。”刘钧说道。
他很清楚,一百五十万石稻米的屯租数字一报上去,到时肯定得有无数人盯着。虽然屯田是他们整顿出来的,先前皇帝也说过屯租用来养郧阳军。但实际上,肯定还会有人打这主意。想独吞是不可能的,不如主动些弄出一个瓜分方案,利益均分。
刘钧之所以弄成三分,不是郧阳军与朝廷均分,也是考虑到应当让郧阳官府手里也有些粮食,这样才不会遇灾遇寇就只能拼命的向百姓加派,弄的百姓越发的倾家荡产,对于刘钧来说,他其实已经在打算要慢慢的把郧阳变成自己的大本营,当然不希望地方动荡不稳。
官府手里有些粮,百姓负担也能轻些,地方也能平稳一些。最终,他也是能受益的。
“接下来我还想整顿蕲黄等诸卫,不过这些卫所不归行都司,而归湖广都司,咱们管辖权似乎有些不足。”黄道周越战越猛,可这时摆在大家面前的却有个难题。
之前他们整顿的六卫八所,都属于湖广行都司,也就是郧阳抚治管辖之下,可现在蕲黄等地虽然也归郧阳抚治管辖,但卫所却属于湖广都司,因此从某方面来说,不属于湖广行都司的这些郧阳抚治境内的卫所,其实不归郧阳抚治管。
刘钧等人犹豫不决之时,京师来人了。
来的不仅仅是皇帝派给郧阳的太监,还有数道圣旨。
最重要的莫过于湖广布政使司一分为二,分别成立了湖北和湖南两个布政司,其次就是郧阳这个跨四省的特别抚治区,被撤消了,郧阳抚治实际上改为了湖北布政司,河南的南阳府陕西的商州兴安州,四川的夔州府,也都正式的改隶湖北。
新成立的湖北布政司与郧阳抚治比起来有很大的不同,不过对刘钧等人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消息。湖广行都司兴都留守司还有湖广都司部份,都被合并为湖北都司。
这对刘钧等人来说,意味着他们可以继续把整顿清理工作进行下去了。
“恭喜啊,提督大人!”总监王坤笑眯眯的对着刘钧拱手恭贺,这位太监本来出京时是捧着陨阳总监的任命来的,不过几位太监出京时都带着不少人马,一路上招摇无比,每到一府一县,总要吃吃喝喝,顺便收一大笔礼钱才走。
结果他们还刚到河南,结果朝廷里又有变了,郧阳抚治撤消,新设了湖北布政使司,大明朝的两京十三承宣布政使司,变成了两京十四省。他们的差遣名头也变了,汇和了往郧阳来传旨的人马,一路赶来了郧阳。
“恭贺侯爷荣升军门,提督湖广两镇!”负责督饷的太监总督卢维宁也是一脸笑容的过来称贺。
这次京中连发数道圣旨到郧阳,对于郧阳一众官员都赞赏有加,如巡抚朱大典巡按黄道周监军副使杨廷麟等都获得了赏银以及加衔,但他们都不如刘钧得到的升赏重。
朱大典从郧阳巡抚改任湖北巡抚,依然还是个巡抚,可刘钧却从郧阳总兵改成湖北总兵后,还提督湖北湖南军务,总理二省练兵,还兼理粮饷,简直相当于湖广二省总督了。
朱大典心里那是个酸溜溜的,充满了羡慕妒忌恨。听到这个封赏任命后,他妒忌之余,心里也算是对刘钧彻底的死心了,他知道自己这个老狐狸斗不过刘钧这只九头鸟了。
“侯爷,陛下让咱家给侯爷传个口谕,万岁爷希望侯爷能够立即发兵江北进剿流匪!”传旨的太监是个半老的太监,公开宣旨过后,他给刘钧又传了道口谕。
“立即?”
“立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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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凌驾文臣之上
崇祯十二年是一个风云涌动的年份,上半年清军入关,一路杀到了山东,破济南,俘德王,入关半年,深入二千里,攻占一府三州五十五县二关,掳走人口近五十万,掠夺黄金白银百万,直到三月才退出关外。
而紧接着五月时,本已经受抚归降的张献忠、罗汝才等再反,中原又起烽火。甚至献贼、曹贼还把朝廷大将左良玉杀的全军尽没,杨嗣昌以辅臣出京督师,结果最后又连连失误兵败。
幸好,入秋之后,局面总会开始转好。先是梅之焕刘钧等在川东大败流寇,生擒张献忠,大破罗汝才,斩流匪头领十余,击败俘虏近十万之众。刚刚死灰复燃的流匪势头就此被扑灭,罗汝才和先前大败的李自成一样,遁迹山中。
如今唯一还成规模的也就剩下盘踞在江北大别山东面群山里的革左五营里。
崇祯已经等不及要立即剿灭他们了。
尤其是现在梅之焕、李长庚、刘钧等纷纷在训练新军,还筹备了一批足够的粮饷之时,崇祯觉得万事俱备了。他等不了了,一刻也不想再让革左五营等继续存在了。
来郧阳传旨的太监得了崇祯的口谕,宣旨加封刘钧为提督之后,便口传圣谕,令刘钧即刻领兵进剿,即刻!
对于出兵之事,刘钧早有心里准备,皇帝对于流匪之恨,还在建虏之上。尤其是这些年来,内忧外患,朝廷上下最终还是统一了战略思想,那就是先内而外,所谓的攘外必先安内,先平定流匪再战建虏,坚决不与流匪议和谈判。
从某些方面来说,刘钧其实很佩服明朝人的那种固执。虽然如崇祯、杨嗣昌甚至是袁崇焕等这些真正了解天下局势的人,心里更倾向于先暂时跟清兵议和,以为缓兵之计。好让朝廷抽出手来先平定中原流匪的内乱。然后上下齐心再来对付建虏。
可惜的是,大明真正弄的明白形势的人不多,大多数都是些只会空谈的大臣,尤其是那些科道言官。都是些年轻的进士,年轻气盛。偏偏所处的职位又正是进谏监察风闻弹劾,说他们年轻气盛也好,说他们不懂形势也罢。说他们不知谋略也好,反正有这些人盯着。谁敢谈议和,谁就是懦弱,谁就是卖国。他们不管什么战略什么战术之类的。
你目的再好,可手段若用的不对。那也不行。
正是因为这些人,使得大明一直被动的跟后金正面刚了多年,结果偏偏军队又不行。又加上总是那些不知兵的文臣统兵,更加要命。关外就如一道巨大的伤口,明朝不但不知道要早点包扎伤口,反而隔三差五的要捅这伤口几下,使得那伤口一直流血不断,流了这么多年,大明都快流干了。
原本只是外伤,现在外伤流血过多,终于引的内部器官也出现了问题,大明这个巨人已经摇摇欲坠了。
现在朝廷好不容易取得了对中原流匪的巨大进展,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这几大股流匪联盟已经死的死败的败,只剩下了革左五营这最后一大股了。崇祯想要迫切的结果中原的这混乱,想要早点从中原抽调兵马加强北方的防御,甚至图谋着反攻复辽。
当天晚上,刘钧设宴款待天使。
巡抚朱大典、巡按黄道周、监军副使杨廷麟等原郧阳官员们一起作陪,湖北总监太监王坤、总督太监卢维宁、分守边永清、许进忠、谢文举等新到任太监还有传旨的王之心受邀前来,同时被宴请的还有新到任的湖北三司官员。
新任的湖北左布政使是刘钧的老熟人,原分守下江防道兼兵备道赵诚,这次赵诚升任布政使也算是再次高升了。
两人再次见面,都不胜感慨,想当初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赵诚是兵备道,他当时召集麻城乡绅梅之焕等人围剿犯下屠寨惨案的山贼,刘钧与李春江率九头鸟马队前往听命。
当时的刘钧,队伍才刚开张,百十人马,几十条枪而已。转眼间,刘钧已经凭着功绩,风云际会,青云直上,都升到了提督。而当初的致仕乡绅梅之焕,眼下更是成了内阁大学士,辅臣督师,督师九省军务。
他赵诚能升到现在这位子,也多是沾了梅之焕和刘钧的光。
“赵诚拜见军门!”赵诚认真的躬身行礼,没有丝毫马虎。这一举动,引得宴会厅中无数人侧目。赵诚是布政使,好歹也是一省大员了,仅位在巡抚之下,主管一省民政的堂堂二品大员。
现在却对着一个年青人行躬身揖礼,虽然官场不以年龄论尊卑,可刘钧是个武夫啊,哪怕是个封侯的武夫,可大明文官们,尤其是如赵诚这样进士出身的文官,哪个会把勋贵放在眼中?
还是那声军门提醒了众人,刘钧不仅仅是个年青人,也不仅仅是个年青的侯爷,他还是个提督总兵官,身上挂着部院衔,刘钧就是那个混入草鸡群里的白鹤,异常的显眼。
大家总是记着刘钧武将身份,却忘记了现在的刘钧挂着部院衔,钦差提督,这可是相当于总督巡抚们的身份,与总督巡抚完全能平起平坐了,现在赵诚这个湖北的布政使向他行此大礼,完全合乎规矩。
新来的总监太监王坤、总督太监卢维宁等都将这一幕收在了眼底。这两人王坤是曹化淳的人,卢维宁是王承恩的人,两人出京时,都得过交待,说刘钧虽然年纪,可圣眷去极隆,尤其这人很有手段,还与梅之焕李长庚等关系极好,在楚地,刘钧实力很强劲,过去了,要好好跟刘钧处好关系,切莫得罪刘钧。
当初听了那话,两人还不怎么放在心上。可是到了湖北,才短短时间,他们已经听说了许多关于刘钧的事情,诸如派兵把旧郧阳兵将的闹饷定为叛乱而迅速的镇平,杀了上百个郧阳军将。之后又弄出了盐场、奖券,筹集了百万银两,如点石成金一般。再现在又在整理卫所屯田,又杀了一批人,清理出了二百多万亩军屯。
现在在郧阳,一提刘钧这个名字,恨的人很多,那些旧郧阳兵将的家人,还有那些卫所的武官们,他们对刘钧恨之入骨,可又敢怒不敢言,因为刘钧铁血手腕,强势无比,手下招募着数万兵马,尤其是在郧阳城,就有三万,连巡抚的抚标,都已经交给刘钧了。
当然,提起刘钧这个名字就赞不绝口的更是大有人在,那些盐场入股的盐商们,那些买奖券中奖的人,还有那些因为郧阳秩序大好,而感激的郧阳商人们,当然最感激刘钧的还是那些卫所的军户们。
他们一夜之间,不再是卫所武官们的佃户奴隶了,他们分到了田,有了自己的田,虽然也还要交租,但比起过去的生活那是天上地下之别,以后又有了新希望,家家军户都立起了刘钧的长生牌位。
总之恨刘钧的不少,但称颂刘钧的更多。
现在又亲眼看到连布政使这样的文官大员都如此礼拜刘钧,他们终于有些相信出京之前听过的那些话了。
当天,王坤和卢维宁各收到了刘钧送上的一笔厚礼,每人一万两银子,另外三位分守太监,也每人得了五千两。
这样的厚礼拿到手,几位太监都对刘钧非常满意,果然传闻中刘钧会做人的名声没有错。
“我明天就要出兵东进了,湖北其它各卫所的屯田整顿清理事务,就继续托付给你们了。”书房里面,刘钧把出兵的消息告诉黄道周和杨廷麟。
“明天就出兵,这也太突然了。能不能再晚点走,现在正是整顿的关键之时。”黄道周皱着眉头道。
“这是皇上的意思,让我立即出兵。不过你们放心,我这次出兵会留下三营人马,两个步营一个战车营,我会交待好他们的,让他们训练的同时,随时听候你们的调遣。若是有哪个不开眼的想趁我出兵之时闹事,他们会将他们镇平的。”
刘钧留下的是镇标营中的一个步营和一个战车营,抚标四营刘钧调走三个,留了一个。如今抚标营刘钧全面接手,并重新整编过,军官也都换了自己人,留下来也不用担心。
“预计什么时候能回来?”杨廷麟问。跟刘钧相处的时间不算很长,但他却很满意。刘钧虽是个武将又那么年轻,可做事很有一套,为人也很正派。
“革左五营虽只是一群流匪,但已经盘踞在英霍山区两三年了,一支不流窜的贼匪,有时也是相当麻烦的,他们不流窜,反而将英霍山区做为自己的大本营根据地,开始经营防守,我预料到这次的围剿不会那么轻松的。”
黄道周惊讶,“难道他们比献贼曹贼还厉害?”
“倒也不是这么说,上次四川之战,献贼他们是流窜之中,我们在野外伏击,贼人一战兵败基本上也就溃散了。而现在革左五营却有根据地,必然会有山寨堡垒,甚至可能还会有一定的百姓支持。这仗可能会是场攻坚战,毕竟他们也有几万贼匪,不过顶多也就是多托点时间,最终还是会扫除他们的。”
“这就好,我们对你很有信心,早点凯旋,这里还等着你呢。”
“就是,没有你,感觉办事都没那么高效率。”杨廷麟笑着道。
“预祝凯旋!”(未完待续。)名书网手机阅读地址:
第225章 东征
第二天一大早,刘钧便誓师出兵。
总监太监王坤、总督太监卢维宁也随同出军,两个太监一个监功纪过,一个督粮监饷。巡按黄道周和监军副使杨廷麟都要留守郧阳负责继续整顿清理卫所屯田事务,因此这次出兵,除了两个宦官监军督饷之外,皇帝还派了一个文官监军前来。
新任的湖北监军佥事瞿式耜,一个五十岁的清瘦文官,挂着湖北按察佥事衔任监军道,是杨廷麟的副手,这次杨廷麟留守,由瞿式耜随军。杨廷麟在昨晚的接风宴上已经向刘钧仔细的介绍了一下这位新来的监军佥事。
这人来头不小,二十六岁就中了进士,南直隶常熟人,科举出仕后任过江西永丰知县,颇有政绩,官声不错,还是个诗写的很好的才子。之后因为父丧丁忧在家,据说还与西洋教士往来,还受洗入了教,有个洋名多默。
十年前丁忧满回朝,擢户科给事中,屡疏劾斥掌权佞臣,皇帝多采其言,成为朝中有名的一个斗士。当然,瞿式耜还有一个身份,他入洋教之前,还曾经拜东林党钱谦益为师。后来正因为这个身份,当温体仁周延儒一起合伙把本来要入阁的钱谦益斗下去后,便也把瞿式耜贬削罢归回乡了。
总之和他初步接触过后,刘钧对这人的印象很奇特,一个洋教徒,一个东林党,又一个魏征式的谏臣。
说来,瞿式耜对刘钧倒是很亲切,也许因为刘钧本身是复社成员,又是东林党人梅之焕、李长庚等人的弟子原因,两人接触之下,倒很谈的来。尤其这人虽说在朝中为科道言官,平时动不动就弹劾这个弹劾那个,在朝中那是练了个铜牙铁齿,但跟刘钧聊天时,却发现这人其实很有才。不但诗写的好,而且眼界很开阔,他居然对于西方的数学物理等这些新鲜洋玩意,也极为熟悉。
尤其他还有一种很开放的观念。让刘钧很有一种特别投机的感觉,没太多隔阂。
一同随军出兵的还有朱大典,他自己是不想去的,可皇帝似乎对朱大典最近很满意,因此在口谕中特别指出。让朱大典统领湖北镇兵马,刘钧是朱大典的副帅。这也算是朝廷历来的旧例了,哪怕现在刘钧当上提督了,可朝廷终究还是习惯在武将之上,再设一更高级的文官,如巡抚、总督、甚至督师。
不过实际上,这次楚军出征,兵马调拔指挥全权依然在刘钧手上掌控着,现在朱大典倒也跟刘钧配合的不错,抚标也给刘钧了。军务粮饷之事也归刘钧管了,他只管收收礼,办办酒宴。
要不是有皇帝的口谕钦点,朱大典走不愿意统兵。反正实际上他也就是个名义统帅而已,连自己的抚标都交给刘钧了,他还能统领谁。现在朱大典完全当了甩手掌柜,出兵多少,怎么走,粮饷如何供应等等,一切都由刘钧说了算。然后他就点个头同意,要盖章的时候再摁个章,绝无反对。
刘钧调了七个营南下,两万余人马。其中镇标两营,一个骑兵营一个步兵营,另外加上一个教导营一个辎重营,然后是朱大典名下的抚标三营,讲武堂所有学员随军。
其它的兵马刘钧一个没调,让他们继续训练。郧阳留了两步一车三个营。夔州于翼明的四千兵刘钧也没调,蕲黄的两万新兵,他也不打算动了,兵调的越多,粮草器械运输任务越重。
七营兵马在郧阳码头告别前来送行的官商百姓,许多郧阳百姓还真的不舍得九头鸟离开,这些兵来了后,郧阳的秩序好多了,而且这些兵身上都比较富裕,休假时经常上街买点东西吃个饭什么,不但从没有吃霸王餐之类的恶习,每次都会主动付钱。
连带着城里和码头上的争斗都少了许多,治安变好了不少。
“你们还回来吗?”
“小伙子,带两个鸡蛋路上吃!”
.....
瞿式耜站在依靠在江边的船只甲板上,充满感慨的看着这一幕。
“前所未见啊,九头鸟进驻郧阳不过月余,居然就已经在当地百姓心中赢得如此声望,可喜可叹。军门真是带出了一支好兵。”
“这些都是我们楚乡子弟兵,身为军人,自然就是要保家卫国,他们只是做到了应该做的而已。”
瞿式耜感叹的道,“话虽如此,可放眼当今大明能做到这一点的,能不扰民甚至还能得到百姓如此拥戴的兵马,九头鸟独此一家了。”
两名督监太监看着码头上的这一幕幕,也惊讶万分,久久难以相信,这是真的还是作戏?
两万兵马乘船顺汉江而下,千帆竞扬。
从下游到汉江上游,尤其是在过了襄阳段后,会有许多险滩,如果没有顺风,就只能让船员跳下江去到岸上拉纤拖着船过滩。纤绳年复一年的在那些险滩上的石上勒过,形成了许多一道道的纤痕,被人称为纤夫石。
不过顺江而下的时候,则轻松方便多了,顺江下,也是船手们最轻松愉快的时候,全程扯着帆摇着橹就行了。
九头鸟两万余人搭乘着数百只船,载兵载炮,比走陆路既快且轻松。刘钧他们只携带了少量粮食上船,这次往淮西剿匪,刘钧并不需要从郧阳千里迢迢的运粮过去。
刚刚结束的秋粮收获,刘钧早跟粮农们签订了许多购粮契约,又提前付过定金,因此这次粮食一收获,刘钧就让人拉着银子一县一县的把粮食如数收了回来。收回来的粮食,刘钧分别存入了长江和汉江设立的十余个城池的粮仓之中。
其中在汉口、武昌、黄州、蕲州每城的九头鸟粮仓中都存粮过十万石。九头鸟此次出兵,只需要提前派几名军需官往蕲州去,让他们提前准备好粮食就好了。
自郧阳到汉口,一路顺风顺水,仅八天时间,刘钧就已经率兵到达。
船队到达汉口后,改乘更大的江船,提前准备好的粮草军械也已经准备妥当随军装船。然后继续顺长江而下,两天后,这支两万余人的军队到达了南直隶北面的安庆府码头。
九头鸟到达安庆码头时,总督漕运兼巡抚江北地方提督军务的史可法正翘首而盼。
史可法头戴乌纱帽身穿大红官袍,官袍里面露出一丝白麻料子,他还重孝在身,本在家守丧,但皇上却下旨夺情,并升他总督漕运兼巡抚江北。
这个职务就是原来的漕运总督兼巡抚巡抚淮、扬、庐、凤四府,徐、和、滁三州,这次朝廷改为江北巡抚,不但原来的凤阳等四府三州继续管辖,而且还增加了安庆府,整个江北淮南地区都归其统辖。
虽然权柄增加了不少,但摆在史可法面前的也有一个极大的困境。随着如今各地流匪被纷纷击败,江北境内的革左五营,也就成了大明最后一大股流匪了。一日流匪不除,这江北巡抚就当不安生。
经过这段时间的准备,皇帝催促督抚总兵们发起会剿,毕其功于一役。史可法对于这时发起总攻,充满担忧,原先江北的兵马也多不堪用,他上任后,配合督师梅之焕和总督李长庚积极整编兵马,训练新军,可困于粮饷,进展一直缓慢。
他并不认为现在官军有能力一举剿灭贼匪。如果无法一击剿灭,那么匆促的进攻反可能招致失败,甚至让贼匪突围逃窜。
史可法曾向梅之焕和李长庚建议,再等半年,到时江北就能有一支可战之兵,毕其功于一役,一举剿灭流匪。
可皇帝等不了,梅之焕也似乎很有自信。
他后来听闻,梅督师和李总督的自信,来源于现在的湖北总兵。据说湖北总兵刘钧的手下有一支非常能打善战的兵马,号为九头鸟,四川大捷,听说就是这位总兵率兵打赢的,刘钧也正是因为那一战得以生擒张献忠最后得封侯爷。
可他仔细打听,据说刘钧半年前不过是一个小小武生而已,他的九头鸟都是招募的乡党子弟,成军也不过半年。
史可法觉得梅之焕和李长庚太过自信了,就九头鸟这样的新军,四川之捷也许只是运气。可打仗哪能凭着运气?甚至打仗也不能一直靠行险。
这次会剿,调动的兵马不可说不多,梅之焕整编了三万,李长庚整编了两万,江北已有五万兵马,这次又调楚军来会剿,可史可法一直都坚持,认为打仗不是靠兵多就行的。相反的是,兵越多有时越乱。
可既然无法改变会剿的结果,史可法便请求前来安庆刘钧的军中。
他倒想看看镇南侯刘钧是个如何人物,也存着想要盯住刘钧,免得这个年轻得意的侯爷到时鲁莽行事,甚至也要监督一下楚军,避免楚军入境后,骚扰地方百姓,劫掠财物等等,尤其是这种外地客军,奉调援剿后,经常发生骚扰地方,甚至公然抢掠地方的情况。
楚军的船队已经到达,足足有数百艘之多,白帆如云,摭江蔽海的,气势十分惊人。(未完待续。)
第226章 镇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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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多船只,镇南侯不会把五万楚军都给带来了吧?”
“也许真有可能,带着大军前来,这不正好就食地方嘛,他的军粮就可以省下了。【,”
几名随史可法来迎接的官吏站在码头上,看着那只庞大的船队,都纷纷交头接耳。
史可法站在最前面,看着那巨大的船队,心里也充满担忧。镇南侯带这么多兵马来,那就更难控制了。万一这些楚军要作乱,那真是管都管不住。
就在这个时候,船队已经靠岸,一块块桥板搭上码头,然后楚军从船上陆续下来。
虽然隔的还很远,可让史可法极为震惊的是,那些楚军从船上鱼贯而出,然后迅速在码头上列队,列满一队就往前走,留出后面的空当,然后数个队列在一边又集起一个更大的方队。
这个方阵足有百余人,他们排着队,还有军官在前面喊着口号,隐约听到是什么一二一立定报数之些,然后听到那些士兵一排排的就开始报数,每次从一开始数。他们报数的声音极大,可报完数后,却又极为肃静,就那样笔挺挺的站在那里,如标枪一般。
一条船上的士兵全下来后,第二条船又靠岸。
一队又一队的士兵登岸,一个个方阵集结成形。每个方阵前都立着一面旗帜,后面是一个又一个整齐的士兵。
“这些是镇南侯的家丁么?你看真整齐。”
另一个也惊叹着道,“休止是整齐,你看他们下船,丝毫不乱,整齐而又有序,特别是上岸后。从列队到成阵,最后待命,根本没有一个乱说话的。站在那里,和雕塑一般,没交头接耳,没搔头抓痒的。他们就那样站在那里。”
“是啊,肯定是镇南侯的家丁,你看他们的装备。清一色的八瓣明盔,一样的泡钉棉甲,军官们还都有臂甲。”一个充满羡慕而又惊叹的道。
这时另一个官员摇着头,“太多了。”
“什么太多了?”
“你看,都下了好几船了,码头上都站了过千了,还在下人。可是你们看,岸上的兵全都是一样装备,一般的整齐。”
经他这么一说,这时大家才发现,果然是这样。这么会的功夫,都已经从船上下了上千楚兵登岸了,可这么多兵排成了一个个方阵安静无比,以致于他们都没有注意到。
“镇南侯居然有上千精锐家丁!”一名官员震惊无比。那些上岸了的楚兵这精气神。肯定是最精锐的家丁。可家丁是最难练的,每个将领都不会多。一千个精锐家丁。这得多么的震憾。镇南侯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而且他哪来这么多的钱粮练这么多家丁?
很快,岸上迎接的官员们就都沉默了。
船还在不断的靠岸,楚兵也在不停的登陆。
一船又一船,都已经起码有五千以上的楚兵登陆了。而事实上,楚兵的数量很好计算。他们横平竖直,排着十分整齐的方阵,一个方阵大约千人左右,而现在岸上有六个排列整齐的方阵。
六个千人方阵,那就是六千人了。
可这六千人就好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一样的八瓣明铁盔,一样的铜泡钉镶着的绵甲,甚至他们的装备也基本上差不多,火铳,钩枪镗钯腰刀藤牌方牌弓刀.....
“这不可能!”
一个官员嘴巴张开许久忘记了收回,这时终于忍不住大声的喊道,“这怎么可能?难道说镇南侯有六千家丁?”
六千家丁,这是不敢想象的事情,谁有这么多钱粮养这么多家丁。
“也许这些只是普通的楚军。”
一名官员说出了一句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普通的楚军?这样的装备,这样的精气神,这怎么看也都不可能是普通的楚军啊。若是楚军普通的军士都有这股气势,那家丁是什么样的?
史可法此时站在那里听着部下们的议论惊讶,看着面前那些整齐肃穆的方阵,他心里也正翻江倒海一般,在承受着一股巨大的风暴,眼前的一切颠覆了他的认知。
楚兵继续在登陆,很快,码头附近已经摆开了十个千人方阵。
一万人,一万楚兵,一万个装备整齐,军容肃穆的楚军。这时所有的迎接官员们都明白了,这些兵不是镇南侯的家丁,这些兵真的竟然只是楚军的普通士兵。
天啊,镇南侯怎么做到的?
两万余兵马全都登陆过后,接着靠岸的船上,一袋袋的粮食运了下来。
“镇南侯还自己带了粮草!”一名官员终于又说了一句话,他们已经对那两万楚兵不想多说什么了,两万余让人震惊的无法评述的楚军。
“嗯,是啊。”另一人心不在焉的答复了一句。
可很快他们又被震憾了。
江上还有许多船只,后面的船只上再没有兵下岸,每条船上都是大袋大袋的粮食和一箱箱的军械。
搬下船的粮食很快在码头上堆起了小山。
“镇南侯带了很多粮食啊。”
“是啊。”
那两个官员说话时,已经是处于一种凌乱的状态了。
起码百斤的粮袋,码头上到底堆了多少?一万还是两万?
史可法也惊的说不出话来了,刚刚从船上起码搬下来了上万石粮食,还在搬。镇南侯自带了军粮来,而且带了过万石粮食,难道侯爷给自己的两万兵马每人带了一石粮食?
一人一石,那不相当于一月的口粮?
出兵打仗,客军作战,还随军带一个月军粮?
史可法觉得眼前的一切完全颠覆了他对刘钧原来的认知,两万楚军的精良装备,雄壮的气势,严格的军纪,甚至现在还自带了一月军粮。
不过船上还在继续卸货。这次卸的又是什么?
接着卸下来的是煤炭,还有给骡马的黑豆草料。
最后从船上下来的是数千匹战马以及数千匹骡子。
“楚军好大手笔!”
“真阔气!”
“镇南侯大气!”
来迎接的江北官员们真心服了镇南侯,带兵援剿,客军作战,居然自备了一月粮草,甚至还准备了这么多骡马。车辆,这是既不打算在地方征集粮草,也不打算征召地方民夫运送辎重了。
人家镇南侯不但练出了一支两万人的家丁般的精锐部队,还装备了精良无比的军械,现在人家还带着自足的粮草,连运送辎重的车辆骡马都自备了。
“这就是九头鸟,真雄壮!”
“听说侯爷的九头鸟才练了不过半年!”
江北官员们都一齐呸了一口,“胡说,谁瞎说的。半年,半年能练出这样的兵马来,练二十个二百个我相信,谁能练出两千个来,何况这还是两万个。”
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九头鸟怎么可能只练了半年,一定是早就练了。有人这时想到,据说崇祯初。梅督师和李总督被奸相温体仁陷害罢归,然后梅督师便开始在蕲黄训练乡兵。
嗯。算算时间,梅督师罢归乡里有十年了,十年时间训练一支精锐,确实可以了。听说刘钧还是梅督和李督的学生,这么说来倒有些合理了。这支楚军定是早就编练多年了,只不过以前是以乡兵的名义编练着。直到今年梅督他们重新为皇帝启用后,这些乡兵才正式改为官军。
一定是这样。
最后一条船靠岸,一群穿着铠甲和官袍的官员将领从船上下来。
史可法连忙带着属下官吏迎接上前。
“史可法迎接来迟,告罪!”
朱大典这时越众而出,大步走到史可法面前。哈哈笑道,“史大人怎么亲自来迎接,真是不胜荣幸啊。老伙计,我们又见面了。”
他是史可法的前任,那时史可法还是他的下属。
“大人精神不错,一路可还顺利吧,还请大人为某介绍一下诸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刘钧身穿皇帝御赐的金甲,一撩背上披着皇后亲自缝制的猩红披风,露面了里面袁贵妃亲自制作的腰带。大步走上前,一拱手,“湖北总兵刘钧,见过抚台。”
史可法刚才就注意到刘钧,刘钧站在那的气势,尤其是他身上穿的铠甲披风,甚至是龙纹。他觉得这就是刘钧,却又觉得这衣甲太过尊贵,与刘钧身份有些不合,倒似某位亲王宗室装束,而且刘钧的样子也太过年纪了。
现在刘钧自报家门,史可法惊讶不已。
王坤看着史可法一直盯着刘钧身上的衣甲,笑着上前道,“侯爷身上穿的金甲原是陛下穿过的御用宝甲,那披风料子是蕃国进贡之物,由周皇后亲自缝制送给陛下的,还有那腰带,是袁贵妃替皇上做的,那靴,是田妃替陛下做的。皇上有感侯爷功高且忠心,特赐下这些于侯爷,并特让侯爷出征之时穿戴在身。”
“原来如此!”史可法惊叹的道。
王坤笑眯眯的继续道:“咱家是湖北总监王坤,见过史军门。”
史可法对太监似乎不喜,尤其听说他是皇帝派出的监军后,态度更冷了几分,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直接转头面向刘钧,脸上却立刻换上了亲切的笑容,“史某久仰刘提督大名,年少英雄,四川生擒张献忠,大败罗汝才。此次会剿,得提督提两万虎贲亲至,必将旗开得胜,马到功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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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黄得功、刘良佐
史可法是漕运总督兼江北巡抚,他的部院衔是户部右侍郎和右佥都御史。而刘钧是湖广提督兼湖北总兵,也挂着兵部右侍郎和右副都御使的衔,甚至都察院的衔还比史可法高。刘钧完全有与史可法平起平坐的资格。
“末将凤泗总兵牟文绶,拜见刘军门!”
牟文绶是员久经沙场的悍将,此时才四十出头,正当壮年。他的履历十分丰富,老家湖广利川人,家里是施州土司,后参与平定川贵奢安之乱,守贵阳,授参将。崇祯初的登莱孔有德之乱,又率兵参与平乱,后又驻守古北口,曾出使朝鲜,回国后,奉命援剿凤阳,与各路官军夺回中都凤阳,后升至凤泗总兵,镇守江北各地。
不过虽同是总兵,可牟文绶身上却没有部院衔,只有都督府职,因此在挂着提督衔的刘钧面前,便只得行参拜之礼。
“有劳牟总镇相迎,刘某不胜惶恐。”
刘钧笑着上前扶住牟文绶,他若让牟文绶拜下去了,只怕这江北的官将们对自己可就会有意见了。
牟文绶见刘钧如此客气,很是高兴,亲自为刘钧介绍自己麾下两员副将。
“庐州副总兵黄得功,徐州副总兵刘良佐。这两个打仗都很勇猛,牟某麾下大将。”
黄得功和刘良佐两人上前参拜,刘钧也笑着一一扶起,他仔细的打量着这两人,都正当壮年,长的很高大。黄得功一张大红脸,还有个酒糟鼻,身上都还带着股酒味,一个爱酒之的。
“侯爷,这黄得功爱酒,每次上阵之前,越要喝上几口,喝过酒之后。勇悍疯狂,因此军中都称黄闯子。这位刘良佐,不爱酒唯爱马,最爱的是一匹大花马,宝贝的跟自己女人一样,因此人称花马刘。”说话的是朱大典,这些人原都是他的属下。尤其是刘良佐,更是他当初从山东平乱之后带回江北的。
刘钧听着这些名字。总觉得有些熟悉,想了许久,才想起来。朱大典史可法黄得功刘良佐,这些人不都是南明时的风云人物吗?史可法是南明的兵部尚书,这黄得功和刘良佐好像是南明的江北四镇之二啊。
史可法在后世可是被称颂为民族英雄,与岳飞文天祥并称,印象实在是很深,连带着跟史可法有关的黄得功等人刘钧也都因此还记得一些。
倒是这个牟文绶总兵官,他倒没半点印象。
不曾想。这些南明风云人物,他今天倒是见了好几个,而且这些人还都向他行参拜之礼。
牟文绶和黄得功刘良佐望着刘钧的兵,都不住感叹,“好兵,威武之师。”
刘钧随他们一起入安庆城,史可法还让九头鸟进驻城中。刘钧拒绝了。“他们就在城外选个空旷之处安营即可,就不入城拢民了。”
“侯爷所统兵马真王者之师。”史可法动容称赞。
“兵之本份而已。”刘钧早已经习惯了大明官员们对于九头鸟军纪的惊叹,“史抚台怎么在安庆?”
史可法也骑着一匹马,紧挨着刘钧同行,闻言道,“我来安庆。也是梅李二督之意。两位督臣计划,此次会剿匪,实行南北两面夹击围剿,二督臣统北路之兵,负责从北往南压。而提督统南路之兵,由南往北剿,最后一举将贼剿灭!”
“两位督臣都相信信任提督。把大别山之西面交给了提督的蕲黄驻兵,以及蕲黄联防民团,咱们南北两路只管南北夹击即可。”
梅之焕和李长庚的计划很清晰,南北夹击。
兵力安排上,梅之焕和李长庚统兵四万,而刘钧的南面也是四万,其中刘钧的九头鸟两万,另外两万则是史可法和牟文绶各一万。
八万大军,听着就已经很吓人了。当然,实际上刘钧并不太相信江北的六万大军。这里面肯定有很多水份,进城之后,他暗自打量路上所见到的官兵,发现大都还是睦老式的军队,装备不良,训练不精,军纪也一般,老弱皆有的兵马。
他还很肯定,这些兵马一定有不少的惯例空额。如果是惯例的三四成空额,那六万人说不定就只有四万左右。梅之焕和李长庚四川之战后移驻江北整军,可时间这么短,想要达成效果也是很难的,这么短时间里,能把江北的各支兵马理清来就不错了,至于裁撤老弱,置换装备之类的,肯定一时难以办到。
不过,梅李二人手里还有一支从四川带回去的万余标兵,倒不用太担心他们。
“革左五营现在的底细摸清了吗?有多少贼匪,具体如何布置?”
一到达安庆知府衙门,刘钧就迫不急待的问起来。
答话的是黄得功,他本身就是驻守庐州的副将,革左五营正是在他的防区之内,对于贼匪的情况也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革左五营在英霍山区盘踞已经有两年时间,期间一直假意要招安,派人拖延时间,暗中招兵买马,垦田开荒。自今岁张献忠复反之后,革左五营便也与之暗相往来,后来更集结向西,攻打湖广蕲黄。被击退之后,他们又开始向河南光州等周边地区袭拢。”
“革左五营目前大约有二十个营头,人马五六万左右。”
“五六万。”刘钧轻笑了几声,“怕是把老弱妇孺也都算上了吧,精锐老贼的战营有多少人,塘马多少?”
“估计有两万左右老贼,万余马兵。”
“五营是分开驻防,还是集守一处?”
“五营贼匪盘踞于庐州府与安庆府之间的英山与霍山两县山区,他们分营驻守各山,但相互联络。”
不得不说,革左五营之前还是很低调的,他们在庐州与安庆两府之间的山区盘踞着,紧邻着大别山,在湖广河南南直隶三省之间,虽然也有几万兵马,可却不占据城池,只守在山里面。
这些贼匪很理解官员们的心理,不攻城占城,那么官军就不会拼命来剿。然后他们又不时的派人行贿下官员,抛出一个招安受降的打算,诱的官将们更是没心去剿了。
若不是张献忠复反后,革左五营大举出兵进犯湖广蕲黄以及河南的光州等地,引得连皇帝都清楚了这五营流匪的势大,只怕这些人还能在英霍山区这样继续混下去。
“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某以为,当先选派夜不收,潜入英霍山区,将贼之虚实打探清楚,然后我等直捣贼穴,一举建功。”刘钧提出建议。
安庆知府衙门里,此时已经充做了大军的临时军议厅。
江北巡抚史可法凤泗总兵牟文绶,凤阳总监卢九德,副将黄得功刘良佐以及诸道道员,知府等大批本地官将齐集,而远道而来的湖广提督刘钧湖北巡抚朱大典,总监王坤总督卢维宁监军佥事瞿式耜等诸多官将也同堂议事。
厅中,总督总监太监就有三个,巡抚两个总兵也有两个,副将参将等更是大把。这么多官将在一起,首先就有一个大麻烦,谁是主将?
按理,当由文臣总领指挥,客军听从主场的,那么就应当由漕运总督江北巡抚史可法指挥,但刘钧的官衔却又比史可法高,而朱大典还是史可法的前任。更要命的是,卢九德监督江北兵马,而且这个太监也算是知兵,多次指挥各镇兵马打败过不少流匪首领,军中有不低威望,
卢九德想要指挥这次的剿匪南面兵马。
刘钧也想指挥南面的剿匪兵马,倒不是他贪权,而是他不信任别人,尤其是不信任卢九德和史可法。一个是太监,一个是文臣。
朱大典有些异样的众人,突然笑着道,“江北湖北两支兵马,还需要统一的指挥调遣,镇南侯年轻有为,统兵有术,又是陛下新晋的湖广提督,本抚以为,此次统兵剿匪,还是应当由刘军门来统一指挥江北湖北两支兵马。”
这话一出,可就等于捅了马蜂窝了。刘钧官爵很高是不错,可他怎么说也是个武臣,这样的战事,哪能由一个武将来总领兵马,岂不是乱套了?
这时王坤也开口了。
“镇南侯身挂荡寇将军之印,陛下早就有旨,梅督师总领天下剿匪兵马,而李督臣总领东南六省剿匪兵马,刘提督为东南六省剿匪诸将之首,总统诸将。现在梅李二位督臣在凤阳,那么安庆这边的剿匪兵马,自然由刘军门总领。”
卢九德冷哼一声,“有巡抚在,哪轮到总兵统兵!”
“镇南侯可不仅仅是总兵,他还是湖北湖南提督,还是荡寇将军!”卢维宁也跟着道。
三个太监围绕着刘钧有没有资格统兵,争吵起来。朱大典挑起火头后便坐在一边悠然很是满意。
史可法有些尴尬的坐在那里,三个太监都负有监督大权的太监,平时都是凌驾于巡抚之上的,现在他们争起来,他都不知道要如何劝说。
“不如兵分两路,湖北军攻英山,江北军攻霍山。”史可法提出了一个折衷的意见。
刘钧心里鄙视,这算什么折衷方案?居然还要分兵,本来都已经分为南北两路了,现在居然南路还要分成东西两路。对于史可法,刘钧大失所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28章 参谋赞画
不管刘钧愿不愿意,但史可法的提议确实算是一个折衷方案,起码三个太监对这个提议还算满意。
三太监同意了,朱大典也同意了,总兵牟文绶也同意了,最后只剩下了刘钧的态度了。刘钧看到这结果,也不想反对了。
“既然大家都认为好,那就这样吧。”
兵分两路之后,事情反而更好办了。江北的两万兵马由史可法指挥,卢九德监督,牟文绶统领,为东路军。
而两万九头鸟则为西路军,照例由朱大典指挥、王坤和卢维宁瞿式耜三人监督,刘钧统兵,负责收复英山县,并围剿英山周边贼匪。
接下来的会议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可多说的了,大家胡扯了一通之后,各自散会。刘钧也没有留住在城中,他直接回到城外的大营。
回营的路上,刘钧倒是想开了,抛开那些猪队友,九头鸟能更轻松些。
接下来,刘钧派出大队的夜不收出去侦察,收集情报,打探流匪的虚实。刘钧并不急着进攻,他们来是为了剿灭流匪,又不是来送死的。
倒是江北的兵马,军议的第二天就开始北上,数营兵马出动,弄的鸡飞狗跳的。据说安庆城的商贾百姓们还被征了一大笔钱粮,用做江北军的开拔银和行粮。
九头鸟安静的驻守在营地里,没有军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出营。
在中军大帐里,刘钧和各营军官们,正围绕着一幅面积巨大的沙盘,商议着作战计划。
九头鸟的作战,讲究的是预做计划,得提前收集好情报,然后根据情报作出详细的作战计划,而不是如许多大明将领一样,只有一个大致的目标,而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布置计划。
刘钧对作战方案很重视。每个方案都要经过反复推算,甚至还要提前拟好预备的第二套方案。甚至,刘钧还新设立了一个参谋赞画处,把随军的讲武堂受训军官们临时调入参谋处。充做参谋。
杨永福是刘钧姐夫的弟弟,一个秀才,加入九头鸟也有三个月了,参加过四川之战。如今身上挂着百总的衔,在讲武堂受训。这次随军入江北剿匪,编入参谋处。此时,他拿着一根细长的木棒,站在刘钧和各营将领面前。
他有些紧张的站在那里,手还有些微微颤抖,拿着木棒指着沙盘道,“这里是安庆府太湖县的白沙镇司空山,从安庆出发顺着马路河、后部河就可以到达,此处地势险要,十分重要。我们出兵之后。先顺河到达此处,在司空山建立一个营地,屯积粮草,将此处设为粮草屯积点和转运点。”
从安庆到英山,有近五百里路程。
九头鸟虽然有自备粮草,可也不能把粮草屯积在安庆,然后一路那么远供给,也一样不能全都随军携带。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靠近战场的地方,设立一个屯积转运点。
司空山,确实很符合需求。而且在司空山屯粮驻兵后。等于把住了流匪再从英山突围南下的道路。
司空山距离英山只有百里之路,但实际再过去,便已经进入流匪的控制区了,粮食屯积点太靠前。已经不安全了。
刘钧点了点头,示意杨永福继续说下去。
杨永福咽了口唾沫,润润嗓子,继续道,“我们可以征集一批船只,沿着马路河和后部河走水路运送军队和粮草到达司空山。在此设立一个屯粮转运点,并留驻一批兵马。然后便步步为营,将周边的山村堡寨乡镇控制,不断推进。每隔二十里,建一个兵站,守护运粮道路。每六十里,建一个堡寨。”
“参谋处的意思是要吞食推进?”王坤问,“为何不直捣英山,咱们兵强马壮,还要如此小心做甚。”
“小心无大错。”刘钧说道,“贼匪并不占据州县城池,反而都盘踞在深山老林之中,咱们必须得考虑到贼匪跟我们游而不击,避而不战。咱们步步为营,不给贼匪任何可乘之机。”
“何况,咱们这次是三路进军,不急。”
这种在山区里剿匪,跟去攻打城池不一样,最怕的就是贼人在深山老林里跟你游击,到时你大军深入,贼人一面带你绕圈子,一面仗着熟悉地形,使得补给线拉长,然后袭击你的粮草运输,等官军得不到补充,不得不撤退时,贼人再来袭击骚扰,拖着不让走,那才是最麻烦的。
参谋处现在的作战计划就是要一寸寸的扫荡过去,然后每收复一处,登记户口,编设保甲,然后还要沿路建设兵站,堡寨,一步步压缩贼匪的生存空间。
“我们参谋处还拟将骑兵抽调出来,随时待命,一旦发现贼人踪迹,立即派骑兵迅速出击,将贼人拖住,然后待步兵赶到围而歼之。”
刘钧对于这个计划也点头赞许。
“好了,参谋处的作战计划已经出来了,现在大家商议一下,提出各自的看法,拾遗补缺。”
刘钧的参谋处,是个相当新鲜的玩意,这些参谋不同于原来军中的主将赞画,他们是独立的。他们根据情报,制定相应的作战计划。然后这个计划拿出来,再由那些带兵的将领们讨论,进行调整。
最后,由主将进行拍板。
这个新的参谋处,刘钧是寄予厚望的,他甚至打算以后让他们参予军中大小事务,大到作战方略,小到行军路线,粮草安排等等,都由他们来参与。
当然,这些参谋军官的选择,刘钧也更加重视。他没有用什么师爷幕僚,也没有只是提拔些识字的士子文人。相反,每一个参谋军官,都必须曾经是九头鸟一线的带兵主官,必须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还得接受过讲武堂的参谋培训,要识字,也得会作图,还得会计算等,总之,参谋们得文武双全。
参谋们都由第一线的优秀军官们提拔进讲武堂。经过专业的培训之后,然后提升为各级营部的参谋,一定时间之后,再重新下放把一线部队担任带兵主官。
总之。以后九头鸟中带兵军官不一定是参谋,但参谋一定是出自最优秀的带兵军官。刘钧也打算,慢慢的培训出一批优秀的参谋来,以后九头鸟的各级部队里,都有一个参谋处。其主官参谋处长甚至能和带兵主官平级,或者仅低一级,成为该级部队的主官之一。
一支部队,既有各级主官统兵指挥,也还有各级参谋们参谋赞画,负责侦察军情,制定作战方案,调拔粮饷,乃至兵马训练等等。
刘钧这样做,也是想要加强对部队的控制。朝廷以往惯例是由文臣统兵。官宦监军。但刘钧对于这种作法,并不太赞同。虽然如此一来能加强控制,但却等于让外行领导内行,使得军队战斗力大大降低。
而刘钧打算用参谋制度来分权,而不是监军控制。比如以后参谋负责粮饷,参谋比主将职低一级,但主管的粮饷业务却将直接由上级的参谋部管,而不直归该级主将管。这种作法,有些类似于后世,好比税务、公检法等。他们就有条条和块块的区别。
通过这种方式,比如营参谋长虽是营游击将军的下属,可具体管辖的业务上,又不受他直接控制。这就使得营游击如果想要向粮饷伸手,冒领军饷,克扣军饷之类的,就很难了。事实上,这又有些类似于巡抚和巡按,巡抚官比巡按大。但巡按又有监督弹劾巡抚的权利,他的许多业务,巡抚也不得插手管辖。
虽然这样一来,主将可能会觉得很不爽,但权利必须得有监督控制。
而优秀的参谋还能帮助主将分担主管收集情报,根据情报做出合适的作战计划等,让主将可以分出更多精力来,专门负责指挥作战。甚至有了参谋后,部队等于是有了双主官,万一主将阵亡战死,参谋也能立即接替指挥。
原来参谋的这些事情是主将自己一人拿主意,或者招募一些私人幕僚。但这种幕僚都是私人的,他们没有自己的立场,完全就是听从于东家的意思。
参谋就是分权,也是监督。
虽然明朝还没灭亡,但现在明朝的军队已经有几分藩镇割据的雏形了,主将们举荐的军官朝廷基本上会通过,粮饷也大多靠自己筹措,甚至军额也早就超编了,很多时候,那些将领都不太听从朝廷的命令了。
甚至在各军内部,情形也大同小异,一些总兵也同样对下面的参将游击们,没太强的控制力。
虽说这些兵还不会如晚唐五代之时,动不动就叛乱。可大明的军队确实在失控,刘钧绝不希望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九头鸟最终也成为那样。虽然现在九头鸟初立,军纪还很严明。但时间久了,队伍大了,难免就会难带了。
最后推出参谋制度来分主将的一些权,多些监督这是势在必行,而且参谋也不仅是分权、监督,参谋们的加入,也同样能提升军队的战斗力。
九头鸟中新设立的参谋处,参谋们,虽然让各级主官们觉得有些碍手,可毕竟现在刘钧在九头鸟中威望巨大,他推出的这个参谋制度,虽然大家有点意见,可终究还都能够接受下来。
这对刘钧来说,非常好的结果,只要大家接受下来,那么慢慢的就能习惯,也会维护这个制度,以后再想改变,就难了。
也许以后可以多设几名参谋长,每主将下,任用几名参军,分别负责兵马训练、粮饷装备、考核记功、情报和作战计划等,主将只负责指挥作战,那名参军是主将的副手,但又隶属上一级的各参谋处!
参军们统领各处参谋处,接受本级主将和上级参谋处的双重领导,刘钧暗暗打算抓紧时间把参谋机制进一步的扩大。(未完待续。)
第229章 不堕九头鸟之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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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革五贼善收买当地人为间谍,星卜市贩之流多为所用。…≦,官兵多则窜伏,少则迎敌。搜山清野则突出郊关,及列阵平原又负险深箐。贼为主,兵反为客,是以多败。”
安庐二府的边界,九头鸟已经通过水路将大批粮草运送过来,在司空山建起了营寨,囤积粮草。刘钧又在相距不远的西面白沙镇上驻军,设立了剿匪行辕。一队队兵马进驻,边界上到处弥漫着一股大战将起的气息。
朱大典重返淮西,对于当初让他贬官的回革五营也是恨之入骨,毫无保留的向刘钧指出这几年贼匪一直无法剿灭的根本原因。
回革五营就是跟官军打游击,他也不攻城也不占地,就盘踞在那大山区里面。又大肆收买当地百姓为他们传递消息收集情报,贩夫走卒都给他们通风报信。官兵每次一出动,这些人立即就能收到消息。若是官兵数量少,他们就会来伏击迎敌。若是数量大,就直接逃窜山间。
若是官军进山搜山清野,他们便会突围跑到外面去,等官军追出去,他们又绕回山区里去了,总之,官兵不是没有围剿过他们,实在是这些人根本不跟官军对决。
“放心吧,区区流匪,也就这点伎量。”
刘钧并不觉得流匪的计策有多高明,不过是以往的官军缺少应对策略罢了。而刘钧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先就是要封锁流匪,把流匪封锁在英霍山区里面,然后对外围地区进行清乡。
过去这些地带的村庄百姓,流匪渗透严重,既有流匪收买的百姓为他们收集情报通风报信,也有许多流匪化妆成普通百姓藏在这一带。
现在刘钧下令清匪,派兵一个个乡镇村庄集市清查过去。核对每个村子的人口身份,给身份牌,编立保甲,让他们互相担保监督。同时派出兵马在各条大路上设立堡寨岗哨,巡逻兵马。
对于身份不明的人,外地人,还有被举报通匪的本地人,都要抓起来,先送往后方隔离甄别。所有靠近匪区的百姓,出行必须得携带身份牌。若是离乡,得开具路引。
通过这种手段,把流匪的耳目都给打掉,让流匪变成瞎子,聋子。
刘钧并不急着进入大山里面,但大山里的流匪却急了。
革左五营的领再一会会聚。
老回回马守应革里眼贺一龙左金王贺锦改世王刘希尧乱世王蔺养成坐在简陋的山寨子里,满面愁容。
早在张献忠被擒罗汝才兵败的消息传过来后,他们就预料到早晚会有这一天了。可这一天还是来的太快了,更让他们感到绝望的是这次官军来的太多了。
而且还正是由在四川歼灭黄虎和曹操的梅之焕李长庚刘钧为主。楚皖两军多达八万之众。若是再加上西面的那几万人,那围剿的兵马更是多达十几万人。
而且这次官军可谓是四面会剿,铁壁合围。
梅之焕李长庚在北面,史可法牟文绶在东面。李树初陈永福在西面,朱大典刘钧在南面。
他们现在已经是最后一股保持着万人以上规模的义军了,可他们根本没有信心打赢这一仗。
“刘继业在英山开始清剿外围,挨村挨庄的清剿。审查身份,登记户口,设立岗哨堡垒。每天都在往前推进。要不了多久,就要清到山里来了。”左金王贺锦叹道,他的兵马正是屯驻在英山一带,刘钧入山,他当其冲。
“我们安排在外围的那些耳目全被打掉了,现在我们对外面的情况两眼一摸黑,根本就不知道了。这个刘钧,来势不善,跟以往的官兵不一样。”
革里眼贺一龙捏着下巴,捋着胡子,“他娘的,这样下去咱们就得被困死在这山里了。要我说,官军既然四面来围,那咱们就跟他来个各个击破。咱们集合精锐,想办法埋伏他们一下,干他一票。”
马守应点了点头,“那个刘钧当初就曾经把我们弄的很狼狈,是个狠角色。咱们这次先避开他,挑个软柿子先捏捏。”
“要不咱们向西打,向光州打过去,先跳出这个包围圈再说。河南总兵陈永福,是个没什么本事的。”改世王道。
“不妥,陈永福虽没什么本事,可我们若进入河南,到时山东山西的兵马也要扑过来。我看,我们往东打,那是史可法和牟文绶的兵,都是些老对手了。咱们和他们知根知底,打出去后,咱们想办法看能不能过江,若是过了江,那江南之地,大有可为。”老回回提出主意。
“这个主意好。”
“咱们就往东打。”
桐城与霍山县之间的庐镇关,卢九德突然收到革左五贼的请降信。
“快,马上去请史台和牟总镇过来。”
史可法和牟文绶听卢九德急请,迅赶到。卢九德一见二人,满脸的兴奋,笑着道,“好消息,大好消息,五贼刚派人来信,说愿意归降朝廷。”
史可法听后半信半疑,“当真?”
“估计是贼匪知道逃不过了,便要投降。”
说着,他把老回回等五人所写的书信拿来给史牟二人观看。在信上,老回回等说了许多请罪的话,还说已经悔过,请求朝廷给予一次改过的机会,并说愿意归降。降后,愿意将所统的队伍交予朝廷解散遣返回乡。
“贼匪向来狡诈无信,只怕其中有诈。”牟文绶道。
卢九德有些不高兴的寒下脸来,“若能成功招降革左五营,那得少多少无谓伤亡,得少费多少钱粮,而且也能马上使得英霍恢复太平,如此,难道还不值得一试,非要杀个尸积如山,才行吗?”
“末将不是这个意思。”牟文绶连忙道歉。
史可法拿着信,却也不太相信。如果真的肯归降,那这确实是好事。只怕贼子未必是真降啊。
“真降假降都好办,咱们让他们把队伍带出山来,就到关前来降。若是贼人真降,这当然是好事。万一贼匪诈降,那咱们正好可以在关前把他们一举剿灭,也省得咱们清山搜剿了。”卢九德对招降很有信心。最主要的还是若真能招降成功,那么这可是件大功,而且还是由他主持的。
“那先看看,若是贼匪真的愿降,倒也是好事一桩。”史可法最终道。
“那咱家这就让人回复来人。约定个时间。”
霍山,老回回听了回复后,一阵哈哈大笑,对着革里眼等几人道,“你们看,这没卵子的死太监还真就信了。”
几个匪都是一阵哄笑。
“那怎么回复?”
“就说七天后,七天后我们带队伍和老营到庐镇关向官军缴械归降。”
卢九德很快得到了这个回复,来人除了送来这封信,还带来了数箱金银珠宝。价值不下十万两银子。
“这是我们几位领的一点点心意,还望公公笑纳。”
卢九德看着打开的那些箱子,心里砰砰的跳着,这可是好大一笔银子。“这是什么意思?咱家也不是那爱财之人。”
“小的明白。几位领也知道。几位领自知过去犯下诸多罪行,这次是真心想要招安。不过几位领也有些担心,怕归降之后再被清算后帐。他们知道公公在朝中地位尊崇,说话有份量。因此想要拜在公公膝下,认公公为义父,也不求什么招安为官。只是希望能够得到赦免前罪,安心当个平头百姓而已。”
卢九德拿起一只金杯,慢慢把玩着,很是欢喜。
“放心,只要他们归降朝廷,那么咱家必然会替他们说话,保他们周全的。不过转告他们,得抓紧时间趁早,要不然,若拖到其它几路兵马杀到,那个时候可就难以预料了。”
“小的明白,小的马上回去转告几位领,七天之后,一定赶到关下请降。”
等那人走后,卢九德让人把金银珠宝收好,然后赶到史可法那边,“革左已经约好七日后带队来降,你们做好准备,在关内外多安排几支兵马。万一贼人有个反复,到时就一举在关下剿杀他们。”
“是否立即通知镇南侯和梅李二督臣?”史可法问。
卢九德想了想,“先不要通知他们,万一他们从中干涉,破坏了这次招安,那如何是好?等我们招降了流匪,再通知他们也不迟。”
鸡叫头遍,老回回和革里眼等率领着部下人马就披星踏月,悄然出。
改世王带着四个营头一万余人马走在最前面,中间则是老回回和革里眼带的十营人马的大部队,最后面是蔺养成和贺锦带着四个营护着老营的家眷走在最后。
一路通畅,都没有遇到半个官军。
“那些蠢货,还真信我们要降,把进入庐州府的官兵又都收回到庐镇关去了。”改世王刘希尧大笑着道。
“可不是,那卢九德见了珠宝都移不开眼了。可惜了那么多珍宝了!”
刘希尧笑道,“那些珠宝饿了不能吃,冷了不能盖,有什么可惜的。送给死太监,却让他把拦截的兵马都撤回去了,这才是值了。等我们杀出去,有多少金银珠宝抢不回来。”
“嘿嘿,等卢九德现咱们骗他时,咱们都已经过了舒城了。咱们一路杀向东去,再往南,咱们打扬州,破南京,搅他个天翻地覆。”
数万流匪护着老营家眷,乘夜离开英霍山区,向着东面的舒城庐江巢县等地进。数万人的队伍,拉着一条长长的队伍,沿途庄子里的狗狂叫不止,惊醒了许多百姓,可披衣起来一看,那长长的火把,立即就再不敢声张了。一些胆小的,甚至连忙叫醒家人,挑了点粮食家当就往山里跑。
天亮之时,忽然一骑飞奔着向中军的老回回禀报。
“后营的左金王和乱世王两位领派我来禀报,后面现有股骑兵一直在后面跟着,相距只有二三里。贺爷派了队人过去,结果全被杀了,蔺爷也派了伙人去,也都有去没回。两位爷怀疑那队骑兵是刘继业的九头鸟夜不收,特来让小的通知马爷。楚军可能已经现咱们的踪迹了。”
老回回把这消息告诉革里眼,“这个刘钧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现在怎么办?”
“我觉得只是楚军的一队夜不收而已,但既然夜不收现咱们了,那大部也很快就会赶来。咱们现在得加前进,争取先跳出官军的包围圈再说。”
“嗯,就这样吧,我再多派几支骑队出去,想办法把那些楚军夜不收料理了。”
红通通的朝阳挂在东方,萧汉迎着朝阳策马不急不缓的吊着贼匪的后面。
“队总。贼子又派人来送死了!”
旁边的夜不收周世龙在马上大笑着,这一晚上的追踪,流匪先后派出了两股马队想来围杀他们,结果每次都被他们给宰光了,而他们一个都没有阵亡。
不过这一次,贼匪似乎铁了心要把他们干掉,派出了上百骑。
萧汉一行只有十骑,他们进入英霍山区打探贼匪情报时,意外的现贼人竟然要逃。在派了两名队员回去禀报之后。他带着其余九名队员一路跟了下来。一开始他们还尽量隐藏着踪迹,可最后还是现了。
他们先后杀败了两支贼匪小马队,可现在贼匪派来了第三支马队,还足有百骑。
十对百。一人对十个,萧汉知道自己这边力量悬殊。
可这个时候不能撤。
萧汉用双腿控马,在马上给自己的短铳重新装弹,一面对着旁边的周世龙等队员喊道。“再跟他们干,敢不敢?”
“萧队,啥也别说了。不就是百来个贼匪嘛,咱们以一当十。”
“就是,九头鸟的威风咱不能堕了!干死他们!”
“大不了忠烈寺见!”
萧汉听了一阵痛快的大笑,“忠烈寺见!”
百余骑流匪背着朝阳疾驰而来,萧汉他们此时却勒停了战马,然后翻身下马,十人排成一排,然后从背上摘下了飞龙铳。萧汉吹亮了火折子,然后点燃了手腕上一直缠着的火绳。
“瞄准了再打!”萧汉端起枪,一边喊道。
“放心吧,保准一枪一个。”
贼匪在接近,萧汉一直在估算着距离,当准星对着的敌人越来越大时,他嘴角上扬,手中的飞龙铳宽大的枪托顶顶着肩膀,腮帮子尽量贴在枪上。
屏息静气。
“砰!”萧汉的枪最先鸣响,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流匪座下的马悲鸣一声,马失前蹄,砰然摔倒,后面一个贼匪靠的太紧,一时避让不及,跨下马脚被绊了一下,也跟着摔了出去。
“射人先射马,萧队总威武!”
周世龙高喊一声,然后也扣下了扳机。
又是一匹马中弹摔倒。
砰砰的枪声不纸,十子弹射出,果然弹元虚,子弹打中了十匹马,伤马又绊倒了七匹马。
萧汉打了个呼哨,然后提着枪背上肩,迅翻身上马,带着队员调头就跑。贼匪损失了十七匹马,剩下的数十骑继续追击。
跑着跑着,萧汉突然大吼一声,调转马头向着贼匪反冲而去。贼匪们预料不及,许多人连忙拔刀举弓,数支箭射来,可不是太远了没射到,就是准头不好没射中,唯一一支箭射中了一人,却被绵甲挡住了,皮毛都没伤到一点。
萧汉纵马疾驰,心里默默计算着双方越来越近的距离。
“八十步,七十步,五十步。”
萧汉迅从马鞍袋里拔出一支短火铳,这是火器坊新设计试产的一种火铳,铳很短,不足原来飞龙铳三分之一。这种火铳可以在马上射,不会有太大的后座力,不像普通飞龙铳,若在马上奔跑时射,那后座力能把人掀下马去。
这种短铳后座力很小,很适合马上射。而且这种火铳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他不用火绳点燃引药射,他靠的是枪机上夹着的一块火石,通过扣下扳机时的摩擦就能打着火,然后引燃引火药射。
虽然这种短铳还只是在试产之中,也还有诸多打不着火的时候,但对于夜不收来说,他们装备这种火铳后,却能够在奔驰之时马上射了。为了弥补射程短,有时打不着火的情况,每个夜不收装备了四支短铳一把长铳。
萧汉对于短铳也是使用的得心应手,远远的看到一个贼匪与他越来越近,他右手里的短铳扣下扳机,砰的一声响,对面那个高高扬着长刀准备向他砍来的流匪,胸口爆起一团血花,那人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手里的刀也没握住。
那流匪几乎和他的刀同时掉下了马去。
砰砰的铳声在旁边响起,他的队员们也开枪了。萧汉顾不得许多,他迅将那支短铳插回鞍袋,又迅的掏出来一支,瞄准,射。
再掏出一支,再瞄准,射落一贼。
再掏枪,射击,放回。
四枪过后,萧汉的马已经将他带着冲过了贼匪的队伍,到了贼匪的后面,
他回头看了一眼,队员们都冲了过来。
“走!”
萧汉带着队员们往一侧跑了下去,又折了二三十人的流匪,明显的顿了一下,犹豫了一会,然后在一贼的叫喝下又跟着追了下来,但这次,他们追的度放慢了许多。
“咻咻咻!”
一阵箭支射来,几个倒霉的流匪又被射落。
“杀!”萧汉把弓放回弓插,拔出了刀,高声喊道。他手里的刀也是夜不收的新装备,军坊里新设计打造的骑兵刀,比普通的刀有些改变,看似改动不大,可在马上劈砍起来却更称手了。
射光了五把火铳子弹的萧汉,又射了几箭后,终于拔出了刀,带着队员们迎着流匪直冲了过去。
冲杀,冲杀,再冲杀。
萧汉带着九个兄弟往来冲杀,冲过去,又杀回来,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那块田地里,再无一个骑在马上的流匪。
萧汉回回顾,他的九个队员,还剩下了六个,全都血染战袍。(未完待续……)
第230章 人海战术
“贺爷,铳声停了。超快稳定更新小说,。。”
带兵护在最后的左金王贺锦眉头紧皱,刚才后面铳声阵阵,可现在却已经归于寂静。这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派去的百余弟兄把那小股官军马队杀了,要么派去的兄弟又都折了。
片刻后,后方马蹄声又响起来,数骑出现。
蓝色的绵甲、红色的号衣,还有鲜红的盔缨,最前面一骑举着支旗枪,三尺红色枪旗正迎风招展。
“是那支官军马队!”
身边响起惊呼之声,贺锦有些发晕,这支官军不过十骑,可却好像怎么也打死。前后派了三拔马队过去,一百余骑,可现在派去的人一个也没回来,倒是那十骑官军还剩下了七骑。
“贺爷,让某带人去砍了他们。”一个流匪大汉喊道。
“住嘴!”贺锦喝了一声,“不要理会他们,传令下去,加速前进。”
这些阴魂不散怎么也打不死似的九头鸟骑兵,让贺锦心头越发的沉重和不安。他现在已经不想去对付这几个骑兵了,杀了他们又如何,这不过是几个兵而已,而九头鸟却有两万人。如果继续在这浪费时间,那大队九头鸟就要追上来了。
“这些九头鸟怎么嗅觉这么灵敏,我们这边刚一动身,他们就追上来了。”
队伍继续前行,后面的那七骑九头鸟却一直远远的吊在后面。
又行了小半天。将近午后之时,贺锦忽然听到前面一声炮响。然后是炒豆般的铳声以及密如连珠的炮声。
“官军绕到咱们前面去了!”一名流匪惊惧莫名的喊道。
“这怎么可能!”贺锦也极为震惊,就算九头鸟从昨天就发现他们撤退,可也没有这么快赶上,更何况还绕道前面拦截。
“也许不是九头鸟。”
“那还能有谁,梅之焕和李长庚的兵还在凤阳一带,史可法的兵还在庐镇关呢。除了九头鸟。还能有谁。”
“可九头鸟明明在我们后面,他们怎么绕到前面去的?”
改世王刘希尧带着四营万余战士走在最前面,他们早得到后面的通知,知道九头鸟的斥候正紧紧的缀在后面,他们的踪迹已经被发现了。他下令部下刀出鞘弓上弦,小心戒备的向前行,加快速度。
刘希尧一面前行,一面关注着地形,多年的战斗。让他变得十分机警和谨慎。当看到前面有一条小河,对岸林木密布,丘陵起伏,地形很适合伏击时。他立即叫停队伍,然后派出哨骑,准备前去侦察。
不过命令虽然传了下去,可并没有人遵守。
前军四营一万余人马,走了一天一夜的路,人渴马困,一看到河。立即就停不住了。各营部人马,闹哄哄的齐冲向河边,也顾不得什么军令队形,争着弯下腰去,拿手捧水喝。有些人喝完了,还拿出早就喝干掉的水壶打水。
为了能够解渴,他们拼命的往河岸边挤,而且不断的向两边扩展开去。四营人马,很快就沿着河岸拉开了一条长长的线。
在这混乱的时候,突然一声炮响,从对面河岸的林中轰来一枚铅弹,更接着有无数的火铳铅子打来,然后自两边林中猛的杀出大股的骑兵来。
炮声震天,喊杀声动地,密集的弹炮铅雨向着流匪们猛击,刹那之间,那河边密密麻麻毫无防备的流匪就倒下了大片,鲜血流入河中,让河水都变成了红色。
改世王刘希尧也被打懵了,但他反应很快,迅速呼喊,让部下重新集结靠拢。
“把大旗举起来,向大旗靠拢!”
“后撤,后撤一百步!”
刘希尧大喊大叫,他也看出来官军火器厉害,想要带队撤出火器攻击范围。
炮火纷飞,官军的骑兵已经杀了过来,四下砍杀,流匪们更加的混乱起来。
突然,刘希尧的头上响起密集的呼啸之声,他抬头望去,只见无数铅弹带着烟已经射了过来。
刘希尧让部下高举大旗,挥舞聚拢兵马,也被九头鸟的炮兵发现,第一时间重点照顾了他,给他来了一次饱和攻击。
一颗铅弹直接砸中了他的战马脑袋,马半边脑袋没了,战马轰然倒下,刘希尧敏捷的摘蹬下马,迅速又跳上了一匹已经没有了主人的战马,可这时又是一枚铅弹落下,直接砸在了他的胸口。
刘希尧被直接从马上砸飞,落地之时,胸腔已经塌陷下去,七窍流血,一命呜乎了。
猛烈的炮火还在继续,冯胜率领着骑兵如狂风一般的席卷过来,短铳,马刀,九头鸟的骑兵们如同猛虎出牢,势不可挡。
流匪前军失去了刘世尧的指挥,越发的混乱,再组织不起阵形,有如一盘散沙。冯胜带着兵马左冲右杀,将他们一次次的打散。
火铳手这个时候也从河岸对面越过河流,排着横排,层层推进。有些凶悍流贼想要冲上来,可九头鸟的火铳手们采用的是九连环的阵法,铳手们排成了九个横排,每次一排射击,一排射完,第二排接上,并且各排交替上前。
放完铳,蹲下装填火药,装填好再走到阵前放铳。如此反复,那些本就混乱的流匪根本在那连续不绝的火力下冲不过来。
流匪没头没脑的四处乱逃,四营一万余人完全被打散了。
冯胜杀的性起,正要继续追击,后面突然传来鸣金之声,他甩了甩马刀上的血珠,抹了把脸上的血水,然后调转马头回返。
“贼匪中军马上就要到了,咱们得重整阵形,守住阵地,绝不能让流匪跑了。”教导营的坐营官游击邓原对回来的冯胜说道。
“我老冯明白,不需你多说。”
虽然一阵击跨了贼匪的前军,但实际上九头鸟也只有不过五千人在此而已。当刘钧接到贼匪要跑的消息后,稍做考虑,便立即派冯胜率骑兵营,邓原带教导营迅速绕到贼匪前面拦截,然后他带其余部队在后面追击。
为了能迅速赶到贼匪前面,骑兵营和教导营中的骑兵部都骑兵们都把备马拿出来给了教导营的其它兵马骑乘,一路急驰,终于赶到了这面。
不过为了迅速赶来,他们是轻装前行,只每人携带了一个干粮袋,另只携带了百斤的轻炮,更重的炮都没有带来。
老回回马守应和革里眼贺一龙很快知道了前军溃散的消息,两人大为惊惧。刘希尧带着四营战兵,居然一阵而溃,都没能坚持到他们的到来。
“刘爷呢?”
“刘爷他战死了,被狗官兵一炮轰中,直接就阵亡了。”一名败兵慌张的回道。
贺一龙大惊道,“刘希尧就这么死了?”
“官军来的太快了,前面到底有多少人?”
那名被带过来问话的流匪面色苍白,颤抖着回道,“官兵在河对岸的埋伏了许多大炮,还有无数的火铳兵,另外还有许多骑兵,估计得有几万人马。我们直接就被他们打散了,漫天的炮弹,根本打不了。”
“不可能有几万人,九头鸟入淮的也不过两万兵马,怎么可能全来了。”
“可官兵既然带了许多大炮还有诸多火铳兵,又有骑兵,那起码也得有万人。”
老回回点了点头,“只怕余下的上万人正在的后面赶来,咱们得立即杀过去,要不然就要被困此处。”
老回回让革里眼收拢前军败兵,他亲率中军各营杀向河边,期望一举突破官军拦截。
“杀!”
无数的流匪如同一股巨大的洪流,猛的冲向河对岸。
“贼匪要搞人海战术了!”冯胜冷哼一声,他身上的染的血渍还没有时间清理,依然是血染征袍,不过骑兵营和教导营已经重新退回河对岸结阵,两翼骑兵,前面是火铳手,后面是炮兵。因为时间匆忙,他们也没空挖壕沟,立营垒,只是把原先简单制成的拒马,拖到河岸边设立了三道拒马墙。
“人海战术,也许以前他们无往而不利,但对于我们九头鸟来说,最不怕的就是人海战术。”邓原大笑着道,九头鸟的火器配备很足,尤其是那些佛郎机炮,发霰弹,简直就是连绵不绝,一打一大片。
“这条小河虽然不算深,但能很好的迟缓贼人的冲锋速度。”
“嗯,放近了打,等他们下河了咱们再开炮。”
面对铺天盖地冲来的流匪,邓原和冯胜却丝毫没有担忧。
流匪很快就呐喊着冲到了河边,他们直接趟着河水继续前冲,河水只是及膝,不过却大大减缓了他们的速度,很快河里就密密麻麻的全是流匪。
“开炮!”这样密集的人马,对于炮兵来说是最希望看到的事情了。
“知道了!”负责炮兵的游击将军董兴大笑着回道,他向四周的炮兵们一挥手,“是时候让咱们的神威炮上场了,也让贼匪们见识一下我们最新的火炮利器!”
数门铜炮被推了上来,这炮与普通佛郎机甚至红衣大炮都不同,他的炮管极短,口径极大,看起来就像是一口巨大的钟。
前粗后敛,形如仰钟,两侧有耳,还专门有四轮的木质炮车承载,重达六百斤。为了把这几门神威炮带过来,他们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夫。
这是军械坊火炮车间最新产品。
“把爆炸弹拿上来!”(未完待续。(LXS520。CO))
第231章 开花爆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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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胜看着炮兵把那四门大铜钟一样的怪炮推上前,有些怀疑的问董兴,“老董,这炮真的有用?炮管这么短,炮口又这么大?”
董兴拍了拍那木质炮车上的神威炮,笑道,“不同的炮有不同的作用,炮好不好,关键看你怎么用。⊙,”他指着前面的小河,和那密集的流匪,“这么密集的流匪放到近前,佛郎机和虎蹲灭虏的霰弹自然效果好,可神威炮也一样能够重创流匪,你看着就是。”
两个炮兵抬来一个炮弹箱,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圆炮弹。
“这就是爆炸弹?”
“嗯。”
冯胜细细打量着这个爆炸弹,圆形的外壳,但却与普通的铅弹不同,这炮弹还有一根引信。
“这不是实心的?”
“当然不是,这个爆炸弹外面是一层铁壳,里面装了火药和许多霰弹。”
“那跟一般的霰弹有什么区别?我们的佛朗机灭虏虎蹲甚至红夷炮不都能发射霰弹吗?”冯胜问,“又何必多止一举?”
“当然是不一样的,这么跟你说吧,我们佛郎机的霰弹,是直接在炮管里装小铁砂,然后外面用一个大铅子压住,一发射,铅子出膛后就是四散开来的,呈扇形打击,攻击的距离较近。而红夷大炮,则一般是把铅弹用网绳装起来,弄成葡萄弹,同样也是出膛就会炸开。”
“难道这神威炮不是这样?”
“当然不是,要不我们还弄这神威炮干嘛,岂不真的成了多此一举。”
董兴仔细的给冯胜解释,原来这神威炮用的爆炸弹,是完全不同的一种炮弹,与普通炮弹最大的区别就是他是有引信的,炮弹里也有火药,他不是实心弹。也不是简单的开壳弹。
这时炮手已经把一颗爆炸弹搬出箱子,主炮手拿来把剪刀,比划了几下,把那炮弹上面的引线剪短了一点。
“这又是干啥?”
“咱们这爆炸弹,是先点燃炮弹,然后放进神威炮筒里,再点燃发射药把炮弹发射出去。”
“点两次火?那这爆炸弹不就是震天雷吗?”
董兴点了点头,确实差不多如此,用神威炮把点燃的炮弹发射出去,等设置好的延迟引信爆炸。
“这神威炮就跟掷弹兵一样啊。只是力量更大,扔的更远。”
“可以这样说。”
董兴问炮手,“准备好没有?”
“准备完毕。”
“打!”
砰的一声,神威炮以四十五度角发射,出膛的爆炸弹也不是直直的弹道,而是如箭一般带着弧线砸向敌阵,而且爆炸弹果然没有出膛就炸开来。
“落进去了!”冯胜紧盯着那颗炮弹,炮弹落入敌阵。
“怎么没响?”
炮手有些尴尬的道,“引信延迟设的久了点。落到水里去了,灭了。”不过,就算这颗炮弹没爆炸,可依然也砸伤了一个流匪。
“再来。”
这次炮手将引信又多煎掉了一点。然后点燃引信,放过炮膛,发射。
炮弹带着呼啸声带着烟划着弧线抛向流贼的上空。
这枚炸弹落到流匪们的头顶时,引信燃尽。炮弹砰的爆炸开来。铁铸的炮壳炸开,里面的百颗铅弹也猛的四面爆炸开来。
这颗爆炸弹正在密集的流匪头顶爆炸,那密集的霰弹近距离轰开。顿时下方的数十面流匪遭受了灭顶之灾。
一片炮弹铁壳碎片切过一名流匪的脖颈,将他的半边脖颈都切开了,鲜血喷溅,那人脑袋一歪,整个人扑倒在地。又一块炮弹壳射入阵中,将一名流匪的一条胳膊切掉,更多的铅弹如冰雹般的砸下,那丈余的范围内的流匪,纷纷中弹,有些人甚至中了数弹十几弹。
鲜血喷溅。
“啊!”
一声侥幸中弹却还未死的流匪仆倒在河里,歇斯底里的惨叫着,这一下,至少死了二十多人,还有更多的人受伤。
这种巨大的杀伤力,让贼匪为之心惊。
就连对面举着千里镜观看的冯胜和董兴都震惊不已。
“这杀伤力,也太强了一些吧。”
“确实。”董兴喃喃道。
这样的距离,一般只能用实心弹,可实心弹一次能杀死一两个就不错了,而且精度还很难掌握,九头鸟的炮兵更习惯把敌人放近了打,用霰弹打,成片成片的打。而现在这门丑陋的炮,居然打出这么远的距离,还一下子取得如此大的战果。
就连炮手也惊讶不已。对这种新炮,他是最清楚的,这炮的长处是曲射和延迟爆炸,不过缺点也不少,精度极难把握,炮本身也特别重。
“贼人太密集了,现成的耙子。”炮手嘿嘿笑道。
“那还等什么,再来!”
虽然那一炮造成了数十伤亡,可对于数万冲上来的流匪来说,那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四门神威炮一齐发射,这次引信都调整过,四枚爆炸弹发射出去,再次在流匪上空爆炸,而那密集的阵形,让这四枚炮弹都无虚发,又是一阵惊人的杀伤,上百的流匪被杀死。
“散开,散开!”
前线的流匪首领见到如此厉害的炮弹,也不由的心惊,连忙大喊。可是数万人压上来,再怎么散开,他们的阵形依然相当的密。
“这是什么炮,怎么能打的这么远,而且还杀伤力这么大?”老回回在后面观战,也看到了那几炮的巨大杀伤力。以他对明军火炮的了解,虽然很多炮都能打这么远,甚至红夷大炮能打一两里远,可打的越远的炮,就命中率越差,且那种炮弹都是实心弹,相当于是一种大型的抛石车。
可现在这种炮,打这么远,还能爆炸,这他娘的是什么玩意?
“马爷不用担忧,这炮再厉害,可肯定也有弱点,你看官军也只有四门炮发射,估计数量不多,另外,发射间隔时间肯定长。咱们其实不必担忧!”
马守应觉得也有道理,可就在这时,对面又传来隆隆的炮响,只见远远的四道白烟升起,然后又是四枚炮弹带着白烟袭来。
这回马守应紧盯着其中一枚炮弹,然后他清楚的看到,这炮弹在飞到河道上空义军的头顶上空时,并没有落地,而是直接就在义军的头顶上突然爆裂开来。
这回他看清楚了,这炮弹居然真提爆炸开来,然后无数的小铅弹如冰雹般砸下。
这一下爆炸,起码造成了十几人的伤亡。
“这他娘的究竟是什么鬼,为什么会在头上爆炸?”
砰砰砰砰!
对面又响起了炮声,四颗炮弹又再次袭来。
“这么快?”马守应惊惧万分。
一轮过后,又是上百人的伤亡。
马守应简直惊呆了,九头鸟的这种炮和炮弹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想不到,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炮,什么样的炮弹,居然能这么快,这么远,这么强。
面对着这种犀利的炮弹,流匪却只能被动挨打,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冲,冲,冲,冲上去,砍光他们!”
马守应愤怒的喊道,现在他只能让部下继续往前冲,冲过去,跟他们近战,那时他们的炮就无用了。
神威炮打了整整五轮过后,流匪顶着巨大的伤亡,前锋终于冲过了河。
现在他们距离官军的阵地只剩下了百余步的距离,但他们的面前却还列着三道拒马墙。拒马上尖尖的木桩尖,犹如一只只利予。虽然这些拒马并不似城墙,他们能很轻易的砍倒推开,可却也成功的迟缓了他们的速度。
教导营游击坐营官邓原高举起手,“火铳手准备!”
上千名火铳手端着火铳分成三列站在火炮的后面。
“佛朗机准备!”
“灭虏炮准备!”
“虎蹲炮准备!”
火铳手前面是一字排开的各种轻量级火炮百余门。这些炮都装填好了霰弹,外面压着大铅子,蓄势待发。
“放!”
流匪已经冲到第一排拒马前,开始挥刀砍拒马。
砰砰砰的巨响此起彼伏,九头鸟阵地的火炮连绵不绝的轰击,一片片的铅子出镗,呈扇形轰击出去,那些正在挥刀砍拒马的流匪登时成片的倒下。
“举盾!”
有人大喊,可流匪中有盾牌的并不多,而且面对那密集的铅雨,就算有盾,也挡不掉所有的铅弹。
一名流匪举着藤牌把自己的上半身都摭起来,盾牌上不断传来巨大的震动,震的他的手和半边身子都发麻了,他刚在庆幸自己有块盾牌,可接着腿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如狂风如骤雨,上岸的流匪不断的倒下,而后面的流匪也一样不好过,四门神威炮一直没有停过,每次四枚爆炸弹呼啸而至,谁也不知道他会飞到谁的头上,然后一声爆响,成片的流匪就被送着去见了阎王。
“火铳手,放!”
邓原挥剑前指,顿时连绵不绝的火铳排枪响起。
流匪一遍遍的冲锋,一遍遍的倒下,官军的枪炮声不绝于耳,似乎永没有停歇的时候。
“马爷,不能这样打了,再这样打下去,弟兄们全都得死在这里。”
收拢了前军败兵的革里眼贺一龙赶了过来,大声向老回回劝道,这已经不是打仗,而是在排队送死了。(未完待续。。)
第232章 如杀鸡屠狗
老回回血红着眼睛,两手指节捏的发白,额头青筋直跳。请大家搜索(品#书……网)!更新最快的小说≥,
在这不到半个时辰里,义军发起一次次的拼死冲锋,可到现在,也仅仅是突破了两道拒马墙,在他们与官军之间,还隔着一道拒马墙。可突破这两道拒马墙,他们也付出了惨列的代价,起码阵亡了上千的弟兄,受伤的更多。
“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我们就能冲破最后一道拒马墙,杀进官军的炮阵火铳阵,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了。”老回回喊道。
贺一龙比老回回要清醒的多,他大声的回道,“官军的这种炮距离越近杀伤力越强,你难道没倒在第二道拒马墙前的弟兄是第一道前的两倍以上?要顶着数百门火炮和上千的火铳,拿下这第三道拒马,只怕得拿几千兄弟的命填!”
“何况,官兵还有几千骑兵一直在两侧待命。马爷,这些官军太硬了,咱们啃不了,划不来。”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向官军投降?”老回回怒声问道。
“咱们撤退,换个方向走。若是这些官军敢追,那我们再回头干掉他们。”革里眼道。
老回回满心不甘,他想不通这些官军怎么这么的强。真正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他们的火炮火铳也强的离谱,火器的发射间隔短的惊人,炮弹的威力又强的吓人。
九头鸟阵前,无数的箭支插在地上,如同地面长满了羽箭,间中还夹杂着不少的标枪。贼匪的这些羽箭标枪,也给九头鸟造成了不少的损失。
不过有盾兵和绵甲铁盔的保护,使得他们防住了大部份的攻击。大部份的箭支,都无法穿透加固型绵甲,但标枪手斧的杀伤力很大。
每倒下一个九头鸟。立即就会有人将他抬走,然后有人接替其位置。哪怕是普通的九头鸟,也基本会使用火铳,在面对那密集的敌人时,他们那拙劣的射术也无所谓了。
抬下去的九头鸟多数都只是受伤,有盔甲保护直接阵亡的情况很少,但受伤者如果不及时处理伤口,也是十分危险的。好在九头鸟有专门的随军军医,且士兵们也多受过急救教导,还随营带着不少的药品急救包。
战斗一开始。军医就在阵地后面的树林里建起了一个野战医院,搭起帐篷,设立手术台,还有专门的担架队。受伤的士兵被及时的抬下战场,送到后面,根据轻重缓急进行救治。
几名伤兵经过包扎过后已经止住血,他们不肯留在后面,又拿着自己的武器返回到阵前。“我放不了火铳了,还能举盾牌!”一名火铳手提着一面盾牌站到了之前火铳同伴们的前面。“这点小伤,还算不了什么。”
“好样的,你已经赚到一枚忠勇勋章了。”百总冲着他喊道,“回头我还要给你请功。为你请一枚军功章。”
冯胜上的士兵们,有些忧虑。
“老邓,让我的骑兵杀出去冲一阵吧。弟兄们压力太大了,炮也要顶不住了。”
邓原摇了摇头。“你们得护住阵地的两翼,要不然贼匪就要从两面包抄过来了。幸好咱们选了一个好地方,这里前面是河。两侧树林山坡,有你们骑兵在可以很好的守住两边,要不然贼匪四面包抄,我们早顶不住了。再等等,现在贼匪还很猛,你们现在冲出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什么叫我们起不了作用,小瞧我们骑兵不是?”冯胜瞪着眼睛吼道。
“老冯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你们骑兵这个时候出击的时机不对。我们还能再坚持一会,贼人肯定顶不住这样的伤害,一定会先撑不住的。记住大帅交给我们的任务,在这里阻击拦截贼匪,等大帅率部赶来。”
“可教导营的弟兄们伤亡很大,多好的小伙子,今天居然在这里折了。”
“打仗总有牺牲。”邓原叹道。打的这半天,教导营战死了不下百人,受伤的更多。这样的伤亡,可以说是九头鸟成军以来仅次于烂泥沟一战的重大伤亡了。
“呜呜,呜呜,呜呜!”
远处,突然有号角之声传来。
马回回还在和革里眼争论是再坚持进攻还是立即撤退,这时后方奔来一骑,大声的喊道,“报,马爷贺爷,九头鸟追上来了,九头鸟的帅旗到了,刘钧亲自到了。后军的贺爷和蔺爷都败了,老营也被冲散了,现在刘钧正率兵掩杀过来了,贺爷和蔺爷请两位首领率兵回援。”
“刘钧怎么来的这么快?”老回回惊问。
“后军怎么败的这么快?”贺一龙惶恐。
“刘钧车阵在前,大车上载着火炮,车后跟着火铳手,两边是步兵,他们一路冲过来,枪炮开路,无人能挡啊!”报信的那名流匪哭丧着脸道。
他也是在义军中多年,久经沙场,可还从没有见过那样的打法。许多骡子托拖着诸多辆大车冲阵,后面跟着许多火铳手,车上载着火炮,冲一阵放一阵炮,开一阵铳,然后又冲一阵,又放炮打铳。
贺锦和蔺养成率后军的兵马结阵对敌,结果官军的火炮火铳直接就把他们的阵形轰烂了。两头领又率兵反击,结果还没冲到近前,又被火炮火铳打溃了。
流匪本来就不如九头鸟精锐,又缺少能制胜的火器,甚至连弓箭都极少,在野外匆促交战,连个营栅壕沟都没有,他们如何打的过九头鸟。
“鸣金,收兵,后撤!”马回回挥动拳头,不甘的吼道。
鸣金之声响起,早已经被炮火打的毫无士气的流匪听到收兵命令,全都如释重负的迅速调头就跑。
冯胜一见这情形,大笑着道,“一定是侯爷到了,这些流寇还想跑,也不问问冯爷爷。传我命令,骑兵营上马,追击!”
对面的流匪鸣金收兵。而九头鸟这边却吹起了进攻的号角。
冯胜亲自策马冲锋在前,一马当先,两千骑兵顿时铁蹄如雷,如潮水般涌向败退的流匪。冯胜纵马疾驰,手中挥着短铳,对着一名落在后面的流匪就是一铳,那流匪背上冒起一朵血花,仆倒在地。
九头鸟骑兵们大声呼啸,纵马急追,隔的二三十步远。就是抬手一铳,将一名流匪击倒,然后又换上一把短铳。
两千骑兵如虎入羊群,贼匪根本无法阻挡,当一个接一个的流匪倒在九头鸟骑兵的手铳之下时,原本还只是在撤退的流匪,开始四处逃窜起来,撤退变成了溃败。
刘钧在关键的时候率部赶到了战场。
九头鸟突然在流匪后面出现,流匪们措手不及。刘钧令辎重营的厢车载着火炮在前,步营的火铳手们紧跟着厢车后面前进,而各杀手队的步兵,则护卫左右两翼。
一万多九头鸟突然杀将出来。流匪很快就被击溃。刘钧带着队伍一路驱赶着溃兵,不停的追击。
翻过一片土岗,刘钧前方漫山遍野的尽是流匪的兵马。
“杀,直冲贼匪中军大旗!”刘钧通过千里镜远处的流匪中军大旗。当即下令,直捣中军。
辎重营的厢车火炮开路,贼匪纷纷退避。他们根本就不加拦截,反而九头鸟杀到哪,他们就让开哪,散开一条宽阔的通道来。
老回回弓马娴熟,武艺出众,他见到远处刘钧的帅旗向前而来,当下新仇旧恨一起涌起,率领自己麾下最精锐的战营骑兵,策马杀来。
刘钧远远的一支骑兵逆流而来,知必是贼匪精锐,又兵阵中的老回回旗号,当下急令停止突击,厢车结阵。
张国栋闻令,立即让辎重营的二百余辆战车四面结成一个车阵,将其余各营围在营内。
老回回率战营杀到,却不料官军迅速的变阵,已经结成了车城。
“开炮!”张国栋到的流匪骑兵,大声下令。
进攻的号声响起,令旗舞动,正当敌面的数十辆厢车上的佛郎机炮一门门的轰响,站在厢车上的火铳手们也齐齐扣下钣机。
一阵阵的炮子铅弹呈扇形轰击出去,更兼有无数铅子直射。
老回回的骑兵顿时人仰马翻,倒下无数。
老回回连忙传令,让部下骑兵分成两部,向两翼而走打算从侧面迂回攻击刘钧,结果他们绕了半圈,刚一靠近到车阵两侧炮火射程之内,还没来的及放箭,九头鸟的火炮又连绵不绝的响起了,轰隆隆的巨响中,又倒下了一片。
马回回带着手下不停的围着车营绕圈,可就如狗咬刺猬,根本无从下嘴,每次刚一靠近火炮射程之内,结果官军的火炮立即轰响,将他们轰倒一片。
贺一龙聚拢了一批兵马,在马上回回如自杀式的冲击九头鸟的车阵,九头鸟的车阵稳如磐石。他长叹一声,喊了一声,“走!”然后头也不回的向着东边冲了出去。
大难来时各自飞。
老回回的战营损失了数百人马后,那些最凶悍的流匪也顶不住了,他们不再听从老回回的号令,开始各自逃跑。
贺一龙的逃跑,加上老回回战营的溃散,最终导致整个战场之上,再无流匪抵抗了,他们争相逃窜。
冯胜这时率领的骑兵已经一路冲来,杀散了一队又一队的兵马,终于与刘钧汇合。
“冯胜,带上你的骑兵,把贺一龙拦下来!”刘钧向赶到的冯胜下达命令。
“是!”冯胜大声应道,然后调转马头,带着骑兵营又向东追了上去。
刘钧则让车阵打开,各营迅速分割战场。
战斗至此已经演变成一场抓俘虏的游戏,两万九头鸟战士,在战场上拦截抓捕六七万流匪。
尽管流匪的人数是九头鸟的数倍,可此时,他们却毫无斗志,只顾四处逃窜。九头鸟的一个十二人小队,有时就能俘虏流贼数百人。
特别是当九头鸟官兵喊出弃械不杀的口号之时,越来越多的流匪扔掉了武器,老实的蹲坐在地上,抱头投降。
一队队的俘虏被押着回来。然后在九头鸟的监督之下,开始建立起临时的营栅,建立关押他们的俘虏营。
革里眼贺一龙没有逃多远,就被冯胜追上了,他手下的兵马被一冲即溃,贺一龙最后被围住,弃械投降。老回回马守应带着残部逃跑,也被刘钧的亲兵骑队追上,他宁死不降,最后被乱枪打死。尸首被带回。
左金王贺锦和乱世王蔺养成都被俘虏。
到黄昏之时,战斗已经基本上结束,只剩下骑兵营还在四处搜捕溃逃流匪。
“这条河叫什么名字?”刘钧望着夕阳下漂满着尸体的小河。
“叶河。”
“把尸体都捞起来,挖坑埋了吧。”刘钧吩咐道。
就在霍山和舒城和桐城三县之间,离庐镇关五十余里的叶河边上,九头鸟以一军之力就将试图突围而出的数万流匪拦截并歼灭。
一座由俘虏们搭建的临时营地已经初步形成,营地里关押着数万俘虏。
“刘希尧的尸体也找到了。”常升向刘钧禀报。
“那革左五贼都无一漏网了,很好。”刘钧满意的点头,老回回马守应不肯投降被打死。刘希尧更是直接死在战阵之中,加上俘虏的贺锦贺一龙蔺养成三个,革左五营的首领便都被拿获。
“把贺一龙贺锦蔺养成推出斩首,首级传首俘虏营示众!”
“现在就杀吗?”
“现在就杀!”刘钧向来对那些流匪首级不手软。贺一龙等流匪头目在投降或者俘虏后,也曾主动要求为九头鸟效力。可刘钧对于这样的提议毫不心动,他又不是其它的官军,如贺人龙左良玉这些官军将领。对于那些愿意投降的流匪头目们都很接受。在那些将领的队伍中,有大量的原流贼头目和流匪士兵。
他们接纳这些人,甚至还为他们请封官职。
刘钧瞧不上这些流匪。更不愿意让这些流匪进入自己的队伍中。
他也不想给这些人半点机会,直接砍了,流匪首领的人头,就是他刘钧的功绩。
“立即往凤阳和庐镇关两面报捷,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平定流匪!”
革左五贼的首领被砍下,挂在俘虏营的营门之上示众。报捷的信使策马出营,往两边报信。
庐镇关,卢九德把玩着一只玉佩,很是高兴。突然被一阵匆促的脚步声惊动,“怎么回事?”
“回公公,是镇南侯派人前来报捷。”
“报捷?报什么捷?”
“就在今日,镇南侯率楚军在霍山与舒城之间的叶河边上,大败革左五营,全歼贼军数万人马,阵斩革左五贼!”
卢九德听了这消息,不但没有半点高兴,反而满脸通红,愤怒的喊道,“谁让刘钧动手的,革左五营已经向咱家请降,刘钧为何要如此?”
他愤怒的拍着桌案,“刘钧这是抢功,这是杀降,咱家,咱家要弹劾他。”
合肥。
梅之焕和李长庚率部一路南下,已经进驻合肥,正准备向霍山进军,突然接到亲兵报告。
“镇南侯报捷!”
“擒斩革左五贼,阵斩三千七百余人,俘虏流匪六万三千余人。擒斩革左五贼以下流匪头目大小三百余人。”
捷报,梅之焕忍不住一掌重重的拍在桌上,“干的漂亮!”
李长庚也是抚须长笑,“继业用兵,越来越厉害了。只一战,就全歼数万流匪。不过这些流匪怎么突然就窜出英霍山区,跑到这舒城附近的平原之上来送死了?倒是成全了继业的功绩。”
“贼人自知这回扛不住围剿,便想要突围逃跑,不料却还是被继业给咬住了。”梅之焕感觉松了一大口气,若是贼匪龟缩山中不出,那么入山清剿将会是一场苦战。现在好了,一战功成,匪贼已平。
李长庚皱了皱眉头,“这事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啊,这贼匪往东突围,应当是史可法的兵马最先知道,他们拦截才应当啊,怎么反倒是在西南面的继业拦截合击?”
梅之焕敲打着桌案,“说到此事,我也还有些生气,究竟谁给史可法他们的许可,居然还分兵两路。”
“既然贼匪已经剿平,此事就不用再提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又来人禀报,说是凤阳总监卢九德派人有信送到。
梅之焕让人把信送上,打开浏览,后脸色阴沉,他将信交给李长庚,“你卢九德来信,说他已经招降了革左五营,结果刘钧却趁革左五营出山投降之际,突袭了毫无防备的革左五营,斩杀了革左五人,还大肆杀降。”
“我不相信卢九德的话,刘钧绝不是那样的人。”
李长庚点了点头,“我也相信继业不是那样的人,我们马上去舒城走一趟,亲自调查清楚此事。”
“嗯,我们绝不能容许有人如此抹黑继业,绝不容许有些人想要抹煞将士们的剿匪之功。”
叶河大营,刘钧也接到密报,说卢九德向梅督师和李总督以及京师分别去信,状告自己为抢功杀降之事。听到这个消息,刘钧忍不住轻笑起来,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不过既然卢九德要挑事,那他就陪他玩下去。
“说我为抢功杀降,你空口无凭,可你收受流匪重贿赂,把东面官军撤回,使得流匪差一点突围而出,这事我却是有真凭实据,我倒想听听,到时你怎么解释!”刘钧冷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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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咬蹦一嘴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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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九德污蔑刘钧为抢功而把已经投降的革左五营突袭歼灭,这是相当严重的攻击,刘钧绝不允许这样的屎盆子扣到自己的头上。︾,
叶河大营。
“侯爷,一战功成啊。”总监王坤意气风发,他受命总监郧阳镇,结果一到郧阳就得了一万两银子好处,接着随军出战,一路上也是坐着船只很轻松。然后跟着刘钧就一下子取得了叶河大捷,一举歼灭革左五营,擒斩五贼,俘虏数万之众。
这是何等的功勋啊。
卢维宁也不甘落后的道,“侯爷指挥有方,将士们奋勇杀贼,终得取大胜,大喜啊。”
两太监这次战事中表现还不错,一直紧随着刘钧,甚至在这次追击之中,也没有留在后方,骑在马紧跟在后面。在破敌大战之时,这两太监甚至也拿着手铳开了十几枪,还都亲自打死几个逃跑不及的流匪。
太监也是有功名心的,刘钧觉得用这两太监去对付卢九德很不错。
刘钧笑着先称赞了一下两太监的勇武,说要亲自将他们杀敌的表现和战果奏与皇帝。然后刘钧道,“这次咱们大破五贼,收获不小。光是战马就缴获完好的三千余匹,另外骡马等数千。此外还缴获了部份金银珠宝等。”
“初步估计价值起码不下五十万两。”刘钧挑着眉毛对两太监笑道。
两太监一听这么大笔的战利品,立即眉飞色舞起来。
“这些战利品我是这么打算的,先凑出十万两银子,呈送京师献给陛下,二位觉得如何?”
“应该,应该。”两太监这个时候倒没敢说不可以。他们刚从京师出来,倒也知道这银子不会白给。皇帝收到这十万两银子,一定会非常高兴。
“另外呢,将士们血战辛苦,还有不少伤亡,我们也得拿出一些来做为奖赏和抚恤。两位觉得如何?”
“应该,应该。”虽然肉疼,但两太监还算明事理。
刘钧把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笑了笑道,“我准备给曹公公和王公公各一万两。”
“应该,应该。”这个时候两人已经笑的有些勉强了。
“除去这些外,剩下的好多都是些粮食布匹字画首饰马匹兵器等,还需要时间变现。暂时,只能先给两位各五千两。你们觉得如何?”
听到只有五千两,王坤和卢维宁就没那么高兴了,毕竟先前听说是有五十万价值的战利品的,现在分到手才五千。
“其实本来应当能多拿一些出来的,但两位有所不知,我先前据报说战利品价值五十万,但后来才知道,贼人之前从其中拿了二十万出去送给了卢九德。卢九德收了这笔大礼后。便相信革左五贼要降,把拦截在东面的兵马都调回了庐镇关。使得流贼差点突围出去。”
两太监一听卢九德一人就拿了二十万两银子的大礼,当下脸都紫了。是羡慕妒忌的,他们两个打了大胜仗,结果只能拿五千,那卢九德死太监,什么事也没干却拿二十万。
“岂有此理!”
刘钧见两人果然怒火中烧。心里暗笑,继续道,“本来卢公公如果是为了诱降贼人收了礼倒也算了,回头再上交朝廷就是。可现在据我所知,卢公公不但隐瞒了他收的二十万两贿赂。甚至还要弹劾我们。”
“弹劾我们,凭什么,为何?”王坤气道。
“卢公公说他本来已经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成功的使得革左五贼受降招安,让贼匪带着队伍开出大山出来受降。他说我们为了抢功,不顾革左五营已降的事实,带兵突袭了已经放下兵器的革左五营,残酷杀降。”
“颠倒黑白,他敢!”
“他已经这么做了,派人往梅李二督那边去告我们,此刻,还有快马带着他的弹劾奏章急驰京师呢。”
卢维宁气的一掌拍在桌案之上,“老狗安敢如此,他收受贿赂,网开一面,致贼差点逃窜,使会剿几乎功亏一篑。幸得侯爷与我等拼命拦截追击,奋死作战,才将贼匪歼灭。老狗居然还敢倒打一钯,诬陷我们,老夫要跟他拼了。”
“对,拼了!”王坤也气的不轻。一气是被诬陷,二是气卢九德拿走了二十万礼银子。
“我听说卢九德在京师人脉很广,只怕到时陛下误听一面之辞,咱们这功劳不但没有了,说不定还会获罪啊。到时咱们这战利品估计也得要被卢九德夺去,趁现在东西还在我们手里,我作主,两位公公的那一份,马上给你们。”
“不行,这次一定是跟老狗拼了。老狗京中有关系,咱家也不是后面没人。咱立即就给曹公公写信!”
卢维宁也道,“我给王公公写信。”
“不搞死这个老狗,咱家以后不姓王!”
刘钧连忙道,“两位公公若能说动曹公公和王公公帮忙在陛下面前为我们澄清做证,那太好了。这样,我那份不要了,一起分给两位公公,每人五千两,就算做是疏通关系打点之用。”
“哎哟,这怎么行呢。”
“两位公公不必跟我客气,只要能帮忙把事情弄清,到时咱们拿下卢九德,他吞下的那份礼再让他吐出来,咱们到时再分就是。”
“那就这样说定。”一听到二十万两几个字,两太监都有些挪不动腿了。
“放心吧,卢老狗不自量力敢跟我们斗,这次非但要让他把吞进去的吐出来,还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说完,都各自急急回去给自己京中的后援曹化淳和王承恩等写信去了。
刘钧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品味着,拿出点银子给两太监,立马就能驱使他们去咬卢九德。他甚至都不必出面,自有他们上去咬。
虽然刘钧手上有许多确切的证据。可他一个领兵的武臣跟一个内臣太监撕咬,就算赢了在皇帝面前也会失分。他现在就不打算自己出面,让太监们自己撕咬。
过了一会,刘钧叫来亲兵,“请各营将领和参军们前来议事。”
诸将和参军们齐至,天色已黑。中军帐里点起了牛油大烛。
大帐里放了两大排桌子,临时赶制的简易长条桌,配着简易长条凳。将校参谋们分列两边,桌上摆着大盘的马肉,都是宰杀的伤马。战场之上,是不会有任何浪费的,伤马宰杀之后,大块炖煮后成了全军的晚餐。
“两位公公怎么没在?”有人问。
“他们有事,今天监军也不在。就我们九头鸟的弟兄们一起吃个晚饭。虽然是大胜之后,不过现在还在战场上,按军中规矩,不得饮酒,大家就以茶代酒,随意些。”刘钧笑道。
“打了大胜仗,没酒也痛快。都是侯爷指挥有方,审时夺势。带领我们取得这场大捷。”
刘钧站在上首,笑道。“这次大捷,要论功,那夜不收是首功,他们及时发现了贼匪打算逃窜,而且一直盯住了贼匪。”
“其次,冯胜的骑兵营和邓原的教导营也表现出众。他们接令之后一路疾驰绕到贼匪前面,成功的阻敌逃窜,以两营人马,阻击拦截敌匪逃窜,并击溃了贼匪前军。之后。还追击打败了逃跑的溃贼,为我们的胜利画上完美的一笔。”
“当然,其余各营也同样表现出众。稍后,此次入淮作战的军功表现都会汇总,有功必赏。”
“现在,我以茶代酒,先敬大家一杯。”
“贺!”
一众九头鸟高兴的举杯,虽然杯中是茶,可也喝的很开心。
这次歼灭革左五营,夺取一场大功,大家升官晋衔是必然,照例肯定还能拿到大笔的赏银,没有理由不高兴。更别提,这次还缴获了大量的战利品,其中光是完好的战马就多达五千多匹,革左五营这些年攒下的家底全被九头鸟一窝端了。
之前骑兵营受限于战马不足,只编了两个千总。现在有了战马,冯胜这个骑兵营主将,第一个打算就是要把自己的骑兵营满编。
“谁也别给我老冯抢,这些战马都是我们骑兵营的了。”
不过他的话并没多少人买帐,教导营的邓原马上跳出来喊道,“你怎么不说这次的功劳全是你的呢?还战马全是你的,五千多匹战马,不怕撑死?我们教导营要一千匹战马,不多要,就要一千匹。”
其它各营将领都拍着桌子,你要一千,他要八百,那个也要五百,乱成一团。
冯胜急了,他还打算满编呢,新增一千骑兵的话,每人双骑,那至于得要两千匹战马。若大家都要,这五千匹了不够分啊。
“你,张国栋,你他娘的是辎重营的,你要什么战马啊。不是还缴获了几千头骡子嘛,你要多少骡子,就去牵多少不行吗,跟着来凑什么热闹啊。”
张冬狗不乐意了,“我们辎重营怎么就不能要战马了?我打算在营里编一个骑兵司,负责侦察护卫联络。”
“我们夜不收得扩大规模。”
......
看着这乱哄哄的样子,刘钧摇了摇头,拍了拍桌子,“都别争了,这些战马优先满足骑兵营满编,拔两千匹给骑兵营,再补充五百匹,这次他们也损失了一些马匹。”
“剩下的三千匹战马,拔两千匹给教导营,另外一千,夜不收五百骑,剩下的划拔给各营的军官们充做坐骑。”
这个结果大家没有异议,战马就算瓜分了。几千匹骡子也很快划分了,多数给了辎重营,另外各个步兵营也都分到一批骡子,用做拖位他们营中的火炮。
至于其它的战利品,刀枪弓箭铠甲这些,多是些九头鸟看不上的破烂货,这些东西刘钧打算运回湖北,卖给各地的乡绅和商人们,算是废物回收了。
至于其它的金银财宝等,数量不少,这是革左五营造反多年劫掠积累的财货,若全能变现,估计得有百万之多。刘钧打算折现十万两送给崇祯,然后京中的太监官员们各部也都打点一下,再加上给王坤卢维宁他们,还有准备给梅之焕和李长庚他们也送一些,这些也准备十万两。
剩下的,则都算是九头鸟的军费。
一下子要送出去二十万两,倒不是刘钧现在有钱大手大脚。而是在经过朱大典和现在的卢九德之后,刘钧知道自己确实爬的有些快了,不少人已经有些眼红妒忌,一有利益冲突,他们就会马上扑出来撕咬。
如果能用银子解决掉这方面的麻烦,刘钧是舍得的。他知道这其实也算是一种成本,必要的成本。之前送出去的银子,尤其是送给崇祯的银子,得到了很好的回报。
贿赂不光可以送给太监,也可以送给朝中贪婪的大臣,甚至是那些表面上忠正无比的大臣,当然,贿赂也可以送给皇帝。
梅之焕和李长庚带着数百骑很快到达了叶河营地。
在亲自听取了刘钧对这次作战的汇报,以及亲自审问了数名贼匪,证明了革左五贼之前行贿卢九德,以骗取其信任,网开了一面,差点就逃窜突围,幸得刘钧及时拦截。而事后卢九德居然还反咬一口。
“真是岂有此理!”梅之焕大怒。
“立即把卢九德和史可法等人喊来!”梅之焕怒气冲冲,“本官倒是想听听,面对这些证据,他有什么解释!”
接到梅之焕的命令后,史可法卢九德以及牟文绶黄得功刘良佐等一众江北官员前来。
他们一到,梅之焕立即把证人带了上来,当众让他与卢九德对质。铁证如山,最后卢九德还嘴硬,一直说刘钧抢功杀降等,气的梅之焕请出尚方宝剑,将他拿下,关押起来。
史可法面对梅之焕的询问,则称他事先毫不知情。
随后梅之焕派人捉拿卢九德的手下,查抄他的住所,果然发现了贼匪送给卢九德的那些财物,成箱的金条和银锭,还有许多珠宝,价值十四五万两。
“受贿二十万两,还有呢,查,继续查。”面对着那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史可法牟文绶等人也无话可说了。他们确实和卢九德准备招降流匪,可却不知道卢九德居然收了贼匪二十万两的贿赂。
很快,追查的人,拔起萝卜带起泥,查到了许多卢九德贪污索贿等不法之事罪证,还从他在凤阳的住所查到了大量的钱财赃物,足有六七十万两之多的财产,包括大量的田产地契毫宅大屋商铺等。
“立即呈奏陛下。”梅之焕面对地着这些禀报,只冷冷的说了一句话。ps:又到月中了,书也上架一月了,订阅一直在增长之中,谢谢大家的支持,有月票的兄弟们支持一下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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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当撤刘钧之职
夜已深,崇祯却依然还有许多处理不完的奏折,今天,他整整一天都没有离开过御案。
“陛下,天色不早了,早点安歇吧!”王承恩在一边小声的提醒道。
崇祯抬起头问,“王承恩,什么时候了?”
“戌时三刻了,马上就要人定了。”
“都这么晚了,时间过的真快。”崇祯摇了摇头,“可是奏折还有这么多没处理,王承恩,你来把奏疏念给我听。”
“是,陛下。”王承恩过来,崇祯靠在椅上,闭起眼睛。王承恩一招手,一个清秀的宫女低着头上来,站到崇祯后面开始替他揉着肩颈。
崇祯尽管已经很疲惫了,可并没有就此去休息,也没有把奏折完全交给王承恩来替他批阅拟旨。对于这个最亲近的宦官内臣,崇祯也并不完全放心。他知道大明许多权阉如魏忠贤刘瑾等人就是趁着皇帝不理政务,然后借机窃得朝中大权,为祸天下的。
他时常疑心内臣与外臣暗中勾结,会把他蒙在鼓里,就如同万历时的冯保与张居正相勾结,最终把持了朝政一样。所以此时他虽然疲惫万分,但依然靠在这里,让王承恩念诵奏折,然后他再给出批复处理意见,让王承恩代为批红而已。
“陛下!曹提督求见。”
崇祯皱了皱眉头,今年曹化淳一直上疏,乞病告假回乡。对于这位当年信王府里的旧人,崇祯相当的信任,当初曹化淳被魏忠贤逐出北京发配南京待罪,崇祯一即位,就立即召回了他,并委以重任,之后铲除魏忠贤,也是交与曹化淳负责平反冤案,如今更是身兼东厂以及京营的军务。
一个曹化淳在外,一个王承恩在内。是崇祯最信任的两个内臣,可曹化淳如今却总想着要回乡养老。
“有说是什么事情么?”
“曹提督说有江北的紧急塘报,说官军在江北打了个大胜仗,已经歼灭革左五贼!”
宫中照例每晚锁闭宫门。但遇紧急军情密奏和重要的塘报,依然会随时送进宫来。大明的兵部在各省都设有提塘官,专门负责各省的军事情报,又在各府县设置塘马专门负责打探军情和传递军情,这些军情都称为塘报。
听说江北大捷。崇祯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立即传召曹提督。”
曹化淳很快进来,一进展,立即跪下,用尖细的嗓音道,“奴婢曹化淳拜见万岁爷!”
崇祯大步上前,一把扶起他,“曹大伴快起来,朕听说江北大捷,到底是什么情况。革左五贼拿住了没?”
“老奴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江北大捷,革左五贼已经授首,五营流匪俱已被歼灭俘虏!大喜!”
有片刻的时间,崇祯一句话没说,他完全被这个消息惊到了,大大的惊喜,以至于他都有些不敢相信。
“居然这么快。”回过神来,崇祯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具体的剿匪经过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塘报呈奏,是革左五营欲突围东逃,镇南侯及时发现。果断率兵追击拦截,双方在庐州府舍城县西面叶河边展开激战,双方大战一天,镇南侯率部击溃贼匪,大获全胜,擒斩五贼。阵斩贼匪三千余,俘虏共六万余!”
王承恩在一边惊呼,“好个镇南侯,一战功成,中原流匪平定矣!”
“刘钧果然不负朕所望。”平静下来的崇祯慢吞吞的说道,“一战功成,一战功成!”
又沉默了一阵,崇祯从一位宫女手里接过来一杯茶,喝了两口,就放到了一边。他表面上虽然极力表现的平静,可心里却是已经兴奋莫名。十年生擒高迎祥,十一年潼关大败李自成,今年又先后生擒张献忠,大败罗汝才以及招降马进忠、刘国能等大批流匪首领,还擒杀十反王等十余名匪首,如今连最后一大股流匪革左五营也歼灭了。
自天启以来,越闹越厉害,一度曾经席卷中原,甚至还攻占了中都凤阳的流匪,终于被剿灭了。
自即位以来,这流匪就成了他心头的一个梦魇。在流匪最猖獗的那段日子里,甚至一夕数惊,连个安稳觉都没睡过,常常梦到流匪攻城破县,如蝗虫一般扫荡他的天下。
“拿酒来,朕要喝一杯。”
王承恩和曹化淳都大为惊讶,皇帝平时极少喝酒,唯有上次川东大捷时才喝了一次。
“是,快去拿酒来,拿最好的酒。”王承恩连忙向宫人道。
御酒拿上来,崇祯端起倒满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连饮数杯。
“哈哈哈,朕今日心情大好,你们不用劝朕,来,陪朕再痛饮几杯。朕自即位以来,今日最是高兴。”
崇祯连连举杯,最后醉着回宫人扶回寝宫。
第二天,崇祯直睡到午后方起,这对他来说,又是皇帝生涯中极少的情况了。洗漱过后,崇祯精神抖擞起来,笑着对旁边的宫人道,“朕今天误了早朝了,不过不打紧,误了就误了吧。”
“召诸位内阁辅臣进宫议事。”
在等内阁大臣入宫的时候,崇祯又开始批阅奏折。
不过他拿起来翻开的第一道奏折,仅看了几行就怒了。
这道奏折是凤阳总监卢九德所上奏的,奏折中弹劾刘钧为抢功而不顾他已经招降革左五营的事实,屠-杀了革左五营首领以及数千投降的流匪,还将其余的本来已经放下武器投降了的流匪给俘虏到自己营中,诈称大捷,冒领军功等等。
崇祯很是恼怒。
他的好心情全没了,心里面他是相信刘钧的,可内心里一直以来对大臣的那丝猜忌之心,又让他开始怀疑起刘钧来。
好一会,他才平复激动的心绪,开始继续看后面的奏折。
第二封奏折是湖北总监王坤的折子,里面的内容却与卢九德的完全相反,王坤奏报,说刘钧领湖北军入淮,结果卢九德就向刘钧索贿,刘钧不给。卢九德就处处为难,甚至不顾督师梅之焕和总督李长庚之前已经布置好的南北两面围剿计划,甚至想要取得南咱军的统兵指挥大权。
在被他两巡抚和监军以及督监内臣们反对后,卢九德又强行把南路军分成东西两路,并实际上夺取了东路军的指挥权。
此后,当刘钧率领的楚军在西路不但清剿贼匪,搜剿捉拿贼匪探子,围剿外围的据点,给革左诸匪造成极大的压力之后。贼匪为了逃出包围,便暗中向卢九德行贿,送了二十万两银子。
卢九德收受大礼后,便立即将本来布置拦截在舒城、桐城等东面的兵马撤回集中到庐镇关,放开了一个大口子。使得革左五营立即全军向东突围,若不是楚军探马发现及时,又立即果断追击拦截,拼命血战,贼匪早就逃出包围,杀向淮扬,甚至是江南了。
后面还有多道奏折,有湖北总督太监卢维宁的,也有湖北监军佥事瞿式耜的,还有督师梅之焕、总督李长庚的,甚至还有江北巡抚史可法的。
在这些奏折里,这些督抚大臣们都一致弹劾卢九德收受流贼贿赂,然后网开一面,通敌纵敌,事后还反而诬告刘钧,尤其是梅之焕,附上了大量证据。卢九德不但通敌受贿,而且镇守凤阳之时,还贪污索贿,在其家中抄出的财产,就多达七十多万,加上在庐州府和安庆府处搜到的,加起来各项财物总计价值百万两之多。
证据确切,铁证如山。
崇祯气的手掌都拍红了,不过他翻遍了所有的奏折,却独没有看到刘钧的奏折。面对卢九德的诬陷,刘钧保持沉默,甚至没有自己辨护一声。
内阁诸大学士到达,王承恩和曹化淳也陪在左右,另外还有奉诏而来的锦衣卫指挥使刘侨。
崇祯把一堆奏折扔在他们面前。
“卢九德之事你们都知道了吧?”
首辅薛国观点了点头,这些奏折送进宫之前,都已经先在内阁过了一遍了,他们当然很清楚。
“刘侨,你亲自走一趟江北,把卢九德押入京师。”
“姚先生,你代替朕出京去一趟江北,替朕亲自迎接梅李二督臣以及镇南侯入京。”
一众人都大为震惊,皇帝派一个内阁大学士去迎接梅李刘诸人,这份荣耀也太重了。
“陛下,那六万余俘虏如何处置?”薛国观问。
“梅之焕不是在奏折中请求安置于鄂东淮西屯田么,而且听说朱大典和刘钧也都同意这一处置决定,既然如此,那就准奏,由湖北和江北二巡抚具体安置。”
薛国观又道,“臣有一事,不知当不当提。”
“说!”崇祯望着他,心里却已经打算过些天就要罢免掉这个首辅了。
薛国观道,“湖北总兵刘钧只是一武生出身,因缘际会,才屡屡破格提升,官至总兵,还爵授侯爷,当时皆因形势所迫,一时权宜尚可。可如今革左五营已灭,中原流匪俱平,刘钧以一武将再挂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非常不合祖制。尤其刘钧还提督两湖军务,总理练兵、兼理粮饷,臣以为,既然眼下流匪已平,那么刘钧这些兼职当撤去。”
崇祯没有说话。
薛国观再道,“臣还以为刘钧不适合再继续担任湖北总兵之职,臣认为朝廷当立即调刘钧入京,入五军都督府任职。湖北已练之新军,也不宜再留在湖北,当调往辽东关外防御建虏,物尽其用。”(未完待续。)
第235章 倒阁
薛国观进士出身,早年为科道给事中,后依附阉党。在崇祯九年提拔为左佥都御史,崇祯十年升任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入阁参与机要事务。虽然薛国观为人阴险尖刻不学无术,可因为他仇视东林党人,得到温体仁的推荐,从此得到崇祯的破格提拔,委以重任。
在去年,他又提升为礼部尚书,冬季清军入寇,首辅刘宇亮出京督师,薛国昌便与杨嗣昌相勾结,陷害罢免了刘宇亮,取代其为首辅加封少保、吏部尚书,进入武英殿。
不过在崇祯朝中,首辅变更频繁,早先做首辅的人中,也只有温体仁最会揣摩皇帝心意,当首辅时间最长。等温体仁罢相,到张至发、孔贞运、刘宇亮等做首辅,都不合崇祯心意,所以都没多长时间就被罢免了。
薛国观做上首辅之后,与杨嗣昌相勾结,一切都按照温体仁当初的执政做法来推行,尤其是大力反对东林党人,使得皇帝开始信任他。
不过杨嗣昌一去职,薛国观在朝中便失去一强力助臂,尤其是当梅之焕入阁之后,许多老东林党得到重用,梅之焕、李长庚、刘钧、袁继咸、李树初、史可法、黄道周、杨廷麟、瞿式耜等,加之朝中的姚明恭、刘侨等,薛国观在内阁越发势单力孤。
不过薛国观这首辅才当了半年,自然不愿意下台。
这次他见到卢九德的奏章后,认为机会来临了。
薛国观当初从温体仁那里得到一个忠告,要想得到皇帝的信任,那就得保持孤臣的形像,不能结党,尤其是不能跟东林党人混在一起。薛国观为了保住首辅之位,决定攻击东林党,尤其是拿刘钧这个幸进武臣来开刀。
崇祯冷眼看着薛国观,没有开口。
“今天就先到此罢。”崇祯挥手,让诸臣退下。
薛国观说的那些。其实也算正常,毕竟都是按祖制而谈。但放在这个时候,说这么一番话,却有很明显的诛心之意了。他那番话充满暗示。似乎说刘钧已经失去控制一样。这是让崇祯不喜欢的,如果薛国观说的是其它的武将,那崇祯还会认真的听一听。
可刘钧,他不信。
一来刘钧出任总兵不过月余时间,二来新军训练时间也很短。要说刘钧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湖北新军变成了自己的私军,他是绝不相信的。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刘钧早在刚受任为总兵之时,就已经上奏,说平定江北流匪之后请求率军北上。刘钧早就自己表明了态度,他并不是要在地方拥兵自重什么的。有了刘钧之前的那道请求,如今再听薛国观的那些话,只让崇祯觉得薛国观毫无一个首辅的心胸和能力。
殿外。曹化淳和王承恩、刘侨、姚明恭四人走在一起。
“陛下今天对薛国观很不满意。”王承恩道。
“薛国观越界了。”曹化淳道。
“刘某明白了。”
姚明恭也在一边低声道,“必须把薛国观弄下去。”
刘侨轻笑几声,“只要你们肯支持,我们随时能把薛国观弄下去。我手里现在就掌握着一个能让薛国观马上下台的铁证,不过现在我不太适合出面,如果由曹公公的东厂出面翻出此事,相信必能成功。”
刘侨把掌握着薛国观的重要把柄告诉了几人。原来此事涉及到已死的一名高官史翲,史翲巡按淮扬时,搜刮国库中没收的赃款、罚款十多万两银子装入自己的腰包,辅助巡视盐政又全部拿走了前任盐官贮存的库银二十多万两。
等到史翲致仕闲居在家时。杨士聪弹劾吏部尚书田唯嘉接受周汝弼八千两黄金的贿赂推举他做延绥巡抚,史翲是介绍人,并揭发史翲盗取盐款的事情。
事情败露,史翲急忙带着大批银子入京海动。在京就居住在薛国观的府中。后来史翲被下狱,正好遇到清兵入寇,史翲就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狱中。许多人都传言,说史翲携带入京的银子都被薛国观据为已有,还说薛国观为了摆脱史翲的牵连,是他下手把史翲弄死在狱中。
刘侨道。“这件事情乃是真的,当初薛国观把史翲带入京的十万两银子都据为已有。后来史翲入狱,史家人求他帮忙救人,薛国观又前后几次向史家索要了总共十万两银子。可最后薛拿观拿了银子,却秘密把史翲弄死在了狱中。我有确切的证人,可心证明薛国观占据史家银子和指使人秘密杀死史翲。”
曹化淳捏着那光滑的下巴,阴阴一笑,“那只要我们这事情的消息放出去,再找到史家人出来告发此事,那么一闹大,皇上必会派厂卫调查。如此一来,我们把证据呈上,薛国观必死无遗。”
几人议定,各自回去。稍后,刘允升往曹化淳、王承恩、姚明恭等处各送了一万两银子,朝中许多官员处也都送了一笔银子。
第二天,京中果然传言四起,纷纷在传薛国观占据史翲银子,并杀害史翲的事情。事情传的有鼻子有眼,连薛国观占据十万两银子,后又索要史家十万两银子的详细数字都说传的一清二楚。
紧接着,就有科道言官风闻上奏此事。
崇祯接到奏报后,大怒,立即着东厂和锦衣卫分别查探此事。东厂很快就把从刘侨那里拿到的证据证人报告皇帝,证据确切。
崇祯发怒下旨,让五府六部九卿科道议奏。
掌都督府定国公徐允祯、吏部尚书傅永淳都不知道皇帝的心意,便只不轻不重的议了几句,最后结果是让薛国观致仕或闲住。
“夺职!”崇祯最后下旨,夺职放归,但追缴薛国观占据和索要的二十万赃银。
薛国观上交了二十万赃银之后携带家人离京。
薛国观被罢免,崇祯不得不又开始考虑起首辅人选。
“薛国观已经离京了吗?”崇祯问。
王承恩在一边回道,“薛国观今日离京,听说薛国观出京之时,车队浩荡,足有一百多辆车。”
崇祯一听,登时就怒了。
车队浩荡,一百多辆车?这个贪官,看来朕还是轻饶了他。
“来人,召刘侨入见。”
刘侨入宫之后,崇祯询问他薛国观出京情况。刘侨当即把薛国观如何招摇过市,车队浩荡的实情禀报,还说了许多官员公开前往送行,奉上大箱礼物钱财的情况禀报。
“立即逮捕薛国观,仔细审查!”
刘侨得旨出宫,立即亲自率锦衣卫缇骑追出京外,将薛国观拿回京师,下诏狱审问。很快,在锦衣卫的审讯之下,薛国观把贪污受贿等等罪行通通交待,刘侨拿着供词,还有拦截的薛国观足足三十多万两金银财物的单子上呈崇祯。
看着证词,还有那三十万两金银的单子,崇祯越发的愤怒了。这薛国观仅当了半年首辅,就贪墨了这么多的钱财,这还仅是其在京的银钱,不算其在陕西韩城老家置办的田地宅院等。
“继续审,要审个一清二楚!”
继续审问,吏部尚书傅永淳、通政使李梦辰、刑部主事朱永佑、中书王陛彦等十一人涉嫌结党、串连受贿等种种恶行。
“薛国观、傅永淳等十一人并皆弃市,抄没所有家产以充军饷!”崇祯咬着牙下旨。
诏狱。
刘侨来到薛国观的狱中,薛国观听说锦衣卫指挥使来了,惊惧的喊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刘侨让人打开牢门,走了走去,挥手让旁人退下。
“薛先生,我来送你一程!”
薛国观望着刘侨,冷笑着道,“是你,还有刘钧,还有曹化淳,是你们联手害我。”
“何来害之说,厂卫所奏之事,难道有哪件是假的?薛先生,你为官多年,也是有些建树的,可惜的是,你非要一意孤行。本来,你一把年纪了,好好的告老归乡,多好啊。也曾任过首辅,在家乡颐养天年不好吗?你非要逆势而上,结果怎么样,碰了个粉身碎骨吧。”
“能给三尺白绫吗?”薛国观问。
刘侨摇了摇头。
“那给我一壶毒酒。”
刘侨再次摇头,“抱歉,陛下旨意,要将你菜市口公开腰斩弃市。”
听说连全尸都不能得,薛国观脸色苍白,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他算是大明开国以来第二位被处死的首辅了。
刘侨闻到一股骚味,有些鄙视的看了眼薛国观,“下辈子投胎做人,记得别再得罪那些不能得罪的人。”
“带走!”刘侨高喊一声,数名锦衣卫上前,拖着瘫软成一团的薛国观往外走,装进囚车,然后押着前往菜市口。
在薛国观囚车后面的,是吏部尚书傅永淳等十一人。无数百姓争相观看,他们都听说薛国观贪污百万银两,对这个首辅都恨之入骨。
当天,内阁首辅薛国观、吏部尚书傅永淳等十一人被腰斩弃市。
随后,崇祯下旨廷推首辅以及吏部尚书、通政使。
在京三品以上京官,以及六部尚书和都御史、大理卿、通政使等九卿等大臣廷推。不过九卿中的吏部尚书和通政使又空缺,因此先推选出九卿空缺的通政使和吏部尚书,然后廷推出首辅。
崇祯对三个职位,都提了两个侯选人,交给大臣们廷推。(未完待续。)
第236章 奉旨生病
自崇祯即位起,内阁首辅的位置就极不稳定,在内部的党争和外部艰难的国事双重恶劣环境下,内阁辅臣就如走马灯一样的迅速轮转。崇祯十二年,杨嗣昌入阁、梅之焕入阁,首辅刘宇亮罢相,首辅薛国观罢相并被腰斩弃市,杨嗣昌去职。
崇祯的内阁,已经完全打破了原来的内阁大学士选用制度。以往内阁辅臣基本上都是从翰林中选拔,可崇祯发现这些人只习文章不暗世务,根本做不了相才。于是在温体仁罢相后,崇祯选取的新首辅张至发,就是由地方官任上直接被选拔任用为内阁大臣的。
这在大明的历史上是一个极为罕见的例子,也是崇祯为了改变局势中兴大明所作出的大胆改革。不过张至发上台后,很多翰林对他不服,不断受到抨击,不到一年就倒台致仕了。
接替张至发的孔贞运也只干了两个月的首辅,就由刘宇亮接替了,然后他倒霉的碰上了清兵入寇,被薛国观和杨嗣昌两人联手掀下台去,继而薛国观代之。但薛国观也只当了半年,不但被罢免还被腰斩了,算是崇祯朝下场最悲惨的一个首辅了。
崇祯在起用地方官张至发任首辅失败后,又开始改从六部中挑选人员,大理少卿范复粹和吏部尚书刘宇亮、兵部尚书杨嗣昌、户部尚书程国祥、礼部侍郎方逢年、工部侍郎蔡国用等五人便被选中一同进入内阁,参预机务。
如今当初那五人刘宇亮、杨嗣昌都罢归,内阁中还有范复粹、姚明恭、梅之焕、程国祥和方逢年、蔡国用六人在阁。
在这个内阁班子里,只有方逢年和梅之焕出身翰林,其余的都是外僚入阁,如范复粹当初更是以四品官入阁,而且入阁前他刚从五品的大理寺丞晋升为四品大理寺卿。
在薛国观为首辅的时候,范复粹是次辅。
如果按惯例,首辅出缺,次辅接替。但范复粹和张至发一样都没什么才学和本领。当次辅时就经常受到来自四面的攻击,现在更不可能让他来当首辅。
为了让范复粹让路,崇祯直接给范复粹下了一道旨,让他回籍调理。旨意一下。满朝惊讶,然后都暗笑不已,因为范复粹根本没上过折要乞病回乡之类的。皇帝现在却直接下这么一道折子,范复粹只好上书乞归。
大家纷纷称范复粹这是奉旨生病。
范复粹一走,内阁就剩下了五人。
这个时候。崇祯下诏召梅之焕、李长庚、周延儒、张至发、贺逢圣入京,李长庚曾经是吏部尚书,按明朝制度,六部中吏部尚书权重,因此不入阁。而梅之焕是现任内阁大学士,其余周延儒三人都曾经担任过首辅之职。
崇祯的心意很明了,想从这五人中挑选一位新首辅。
张至发接到旨意后上表,紧决辞谢不肯奉召。
朝中的廷推最后推举贺逢圣出任九卿之一的通政使,周延儒为吏部尚书,梅之焕为首辅。李长庚为次辅。
这个结果既在许多人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可以说,在许多京中大臣们的眼中,都知道这次的首辅其实必然落入东林人的手中,只不过究竟是前首辅周延儒复相,还是如今挟着剿灭中原流匪之威的梅之焕拜相,这场东林内部之争一时有些不清楚。
周廷儒自己不是东林党,也算不上是阉党,但这人左右逢源,根本没什么立场。为了复出。他早跟复社打成一片,达成了许多交易协定。复社为了改变自温体仁以来,朝中当政者一直反对复社的局面,也主动的与周延儒合作。甚至为他奔走制造舆论,为他筹措复相的活动资金。
可最终,薛国观是倒台了,但周延儒也有了更强劲的对手。相比起周延儒这位曾经的首辅,崇祯明显更加看中梅之焕这位仅用半年就平定了中原流匪的干臣。
而复社在周延儒和梅之焕之间,很顺势的选择了东林党新领袖人物的梅之焕。而把周延儒抛弃了。
十一月初,梅之焕、李长庚、刘钧等剿匪功臣入京。
崇祯任命梅之焕为首辅,加少师兼太子太师,进礼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对这位平定流匪的大臣寄予厚望,希望他能振兴朝政,挽救国家。尤其是北面还有越来越强的后金军事威胁时,崇祯希望启用一位知兵的首辅大学士,带领朝廷走出当下的困境。曾经崇祯也寄希望于杨嗣昌,可最终发现杨嗣昌只会纸上谈兵而已。
梅之焕却真正做到了半年平贼。
李长庚也被授以兵部尚书衔加建极殿大学士,加少傅兼太子太傅,为次辅兼掌兵部事。
周延儒授吏部尚书,随后大批东林党人被起用,郑三俊任吏部左侍郎,刘宗周任都御史掌都察院,范景文为工部尚书,倪元路为兵部左侍郎,其它如李邦华、张国维、徐石麟、金光宸、张玮等东林党人,纷纷重入朝堂,并位居九卿等重职,掌握实权。
即位以来,短期起用过东林内阁,后来就一直在打压着东林党的崇祯,突然全面启用并重用东林党人,引得朝野一片震动。
不过此时,刘钧却坐在京郊的军营里。
刘钧只带了骑兵营一营人马在锦衣卫指挥使刘侨和内阁大学士姚明恭的陪同下,护着梅之焕和李长庚一起进京的。
到京之后,刘钧就一直呆在军营里,等待着皇帝的召见。他甚至都没有去京城见识一下其繁华,宫里早传了旨意下来,今天皇帝将要召见他。
军营里简单吃过早点,刘钧便开始穿戴。张国柱捧出来崭新的大红蟒袍,这是赐蟒中最尊贵的坐蟒,一般蟒袍的面皆斜向,唯坐蟒面正向。而且这蟒是五爪,张国柱望着上面的五爪蟒龙,有些胆怯的小声道,“侯爷,这五爪蟒穿着不违制吗?不是说只有皇帝才能穿五爪金蟒吗?”
“这赐蟒有五爪也有四爪,一般只赐一二品大臣,是四爪蟒袍。不过我是侯爵。可以服五爪赐蟒,不算违制,这是皇上赐给的荣耀。张居正当年一文臣,一样都赐过五爪蟒袍。”
“侯爷。皇上是不是特别的威风?”
“皇上是天之子,御临天下,当然威风。”
穿戴好蟒袍,配上玉带,刘钧戴上梁冠。这时天还刚微微亮。刘侨和曹化淳一起过来了,跟他说了些恭贺的话语,又说了些宫中的规矩。这些礼仪昨天已经有礼部官员过来教导过刘钧了,此时大家又说了几句,便一起骑马往紫禁城走去。
进入京城之中,刘钧表现的很平静,虽然是第一次来京,可京城实在没什么能震慑到他的地方。他看的,只觉得京师很拥挤,房屋也很低矮。街道也并不算很宽。
尤其是一路上,经常看到成群的难民睡在街道两旁的屋檐下,不时有人发出悲声哭泣。看着这场景,刘钧直摇头,京师还不如郧阳那般热闹。
“这些难民是从哪来的?”
“山东、关外。”刘侨也叹息了一声,“现在京中难民已经很少了,年初的时候,京中遍地都是难民,天寒地冻,每天都要冻死饿死数百。如今还留在京中的。多是些失去家人的孤寡老弱,无处可去,便只能留在京师乞讨过活。”
“朝廷没有安置吗?”刘钧问。
曹化淳摇了摇头道,“朝廷府库枯竭。各地催饷不断,到处都在伸手,没钱啊。”然后他又露出些笑容,“现在好了,侯爷先前给皇上送了二十万银子,这次又送了十万。另外抄没卢九德的家产,加上抄没薛国观等人家产,一下子得了近二百万银子,算是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啊。皇上已经让拿出两万两银子,给京城里的难民施粥。”
二百万两银子,抄了一群贪官的家产,就得到了朝廷一年正常的税收,听起来简直有些让人发笑。可大明如今的事实就是如此,朝廷现在正常税收只有两百万两左右,而朝廷一年的各项开支加起来却达到两千万两左右,其中大量的钱粮是源源不断的投进了中原剿匪和关外抗虏这两个大坑中去了。
为了弥补每年一千多万的不足,朝廷可以说是想尽办法,各种摊派加征等等,可每次弄点银子,都马上就被蒸发了。甚至很多时候,朝廷拔出去的军饷,还没出京,就一层层的被吸干了。
有时候,刘钧真的也很同情崇祯,这个皇帝当的太累了。当年他哥哥朱由校一心只管做木匠不管朝政,说不定就是因为看清楚了朝廷这个烂摊子管不了,便干脆放弃了。
不过朱由检却是不放弃的人,即位十几年来拼命的在维持,大明就你是一个处处漏风的纸糊房子,而崇祯就是那个裱糊匠,不停的糊补,可这房子还是太脆弱了。
“建虏已经在锦州外修筑义州城,并开始驻军屯田。建虏实在是太嚣张,他们的骑兵往来奔驰在锦州城外,不让锦州屯田耕种,接下来肯定就将是围困锦州了。”刘侨向侄子刘钧透露关外的最新军情。
“蓟辽总督洪承畴向朝廷奏呈,提议组织兵马,摧毁义州城。”
“皇上的意见如何?”刘钧问。
曹化淳道,“皇上的意思是同意洪承畴的计划,打算调集一支五万左右的精兵,跟建虏一战,摧毁义州城,保护锦州的安全。”他看了看刘钧,“皇上有意调侯爷率楚军出关,协同洪承畴夺取义州。”
“还不知朝中诸位阁老和大臣们的意见如何?”
“内阁和大臣们也认为中原匪事已平,朝廷可以抽调兵马出关。”
对于这种结果刘钧早有预料,但还是觉得有些太快了。
“中原流匪刚刚平定,但还有不少小股流匪未能荡光。而且朝廷这两年流匪作乱中原,建虏屡次入寇关内,朝廷疲惫,某以为这个时候实不是立即反攻之时。朝廷当再忍耐两年,待民力军心再恢复些,粮草军械储备足够之后,再作反攻。而不是如眼下这般,匆匆出战。”
曹化淳没有作声,朝廷当然也有不少人认为眼下出战太急了一些。可皇帝一意要出战,内阁也只能支持。
“这些话侯爷面圣时亲自与陛下谈吧。也许陛下会认真考虑下你的建议。”曹化淳笑着道。
刘侨俟到刘钧身边,轻声的道,“一会面圣的时候,你最好不要把刚才那番话说出来。现在陛下只想着反攻复辽。根本听不进去其它话的。之前梅李二辅臣,已经在陛下面前说过你刚才那些话了,可陛下根本听不进去。你若是再提,只怕陛下会很不高兴。”
“我知道了。”刘钧点了点头。
他们在承天门西边的长安右门外下了马,然后步行入皇城。皇城内是内阁和五军都督府以及六部诸寺的衙门。大明朝京师的重要衙门基本上都在皇城之内。
而其中内阁又在午门东面,非阁臣不得入内。因此最后曹化淳和刘侨陪着刘钧在朝房里闲谈,等候着宫内的传旨。
大约等了小半个时辰,便有位太监过来传旨,让刘钧入宫见圣。
这次曹化淳和刘侨都没有陪他进去,刘钧独自随传旨太监入宫。到得宫内一处大殿,崇祯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了。
大殿里面站着许多太监和宫女,两尊一人多高的仙鹤铜香炉袅袅的冒着淡淡的白烟,满殿里都是沁人的香味。殿外肃立着两行锦衣大汉将军。
刘钧上前先按新学到的礼仪,在外面的丹墀上行常朝礼。手捧象牙笏,低头跪在汉白玉铺的地上。
然后他听到太监传旨让他入殿,他才起身,躬着腰从一侧登上台阶,进入殿中,重新跪下行礼,连头都不能抬。
虽说刘钧如今爵封侯,但他还是第一次来拜见皇帝。上次封爵之后,因为要操练兵马准备围剿革左五营,固皇帝没让他当时入京面圣。
崇祯站在御案前。认真的打量着刘钧。
虽然之前他已经通过东厂的探子,拿到了刘钧的画像,可看着真人的时候,他还是暗自感叹刘钧的年轻。
良久。崇祯都没有说话,他认真的打量着刘钧。
这位以军功封侯的武将,给他的印象很好,二十出头,面皮白皙,下颌微微有些青色的胡茬。清俊的面孔,身子很高,但并不算很强壮,反有些修长,完全像是一个书生。很难想象,这居然是一个已经擒斩十余名流匪巨寇,先后击败俘虏十几万流匪的统兵大将。
崇祯越看越满意,缓缓开口道,“刘爱卿平身。”
“谢陛下!”
“流匪作乱中原多年,卿为朕扫荡剪灭,又为朕训练新军、清理屯田,甚至筹措粮饷,忠勤可嘉,朕心甚为喜慰。”
这番话说的很是真诚,崇祯从心底里感激刘钧为他平灭了流匪。
“臣本一介布衣,蒙陛下赏识提拔,给予信任,才有机会为国为陛下效力,立下些许微功。”刘钧低着头回道。
崇祯点了点头,“爱卿抬头,让朕好好看看。”
刘钧抬起头,第一次看到崇祯的样子,销瘦,崇祯很瘦,面色有些灰暗,他甚至看到还不到三十岁的崇祯,居然两鬓已经有些斑白。
崇祯目光与刘钧对视,冲他微微笑了下,然后叫太监拿来蟒缎赐予刘钧,刘钧叩头谢恩。崇祯目光烔烔,问刘钧,“洪承畴上奏,建虏在锦州附近筑义州城,驻兵屯田,欲不使我锦州官兵屯田耕种。洪承畴说,接下来建虏肯定要开始攻夺锦州外围据点屯堡,隔断锦州与外面联络,然后必派兵长期围困锦州。”
“洪承畴奏请派兵摧毁义州城,以卿看来,如何?”
听到这问话,刘钧知道重要的时刻来了。以他对崇祯性格的理解,若是此时他敢推拖,那崇祯对他的信任必然将荡然无存。不管如何,他都得赞成崇祯的想法。
可刘钧并不想现在去辽东,一来是新军训练时间太短,二来清军可不是流匪。刘钧可以凭着火器把流匪打的抱头鼠窜,可不代表他这支新军就能把那彪悍的清军骑兵一样打的落花流水。
想当年戚家军和白杆兵联合,都在浑河兵败。
刘钧仅思虑了片刻,便抬起头来,同样目光烔烔的望着崇祯。
“陛下,建虏筑义州城,这就是其欲围锦州的先兆。我们不能坐视建虏一步步围过来,我们必须掌握主动。”
一直紧盯着刘钧的崇祯一听这话,面上立刻露出喜悦的表情。他之前一直担心刘钧找理由反对出兵。
崇祯尽力压制心中的喜悦,问,“那朕命卿率军前往协助洪承畴一起摧毁义州城。”
“陛下!臣还有话想说。”刘钧没有直接答应。
崇祯看了刘钧一眼,“你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出,粮饷也不用担心,朕会拔付。”
“陛下,臣不是担心粮饷。而是以为,面对建虏的咄咄逼人,我们必须要反击。但!”
“但什么?”崇祯听到一个但,心里有些不满,眼神也变的锐利起来。
“臣以为,必须反击,但如何反击却还需要商议。”
“你不同意出兵关外攻打义州?”崇祯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一边的宫女太监们都有些震惊的偷偷打量刘钧,他们知道皇帝已经有些发怒了。(未完待续。)
第237章 君前奏对
“你有更好的计划?”崇祯问。
“臣以为现在和建虏在锦州决战,实非合适时机。”刘钧回答道,“臣以为,要对付建虏,不能寄希望于决战。现阶段,当继续防守为主。”
刘钧不是避战也不是畏战,而实是明军与清军的交战记录,越搞会战决战,就越输的惨。清军的优势在于兵马精锐,而明军原来的优势是火器和城防,但如今清军也已经铸造出红夷大炮,如果明军再放弃城防去主动跟清军野外会战,那就是一点优势都没有了。
尤其是明军每次会战,都从各地抽调部队,这些天南地北的兵马往往都战斗力低下。大量兵马汇聚辽东,还造成后勤补给困难,这样临时拼凑的兵马,不但不会增加战斗力,相反还难有有默契的配合,只会成为清军各个击破的对象,甚至是直接把后勤拖死,不战自溃。
“臣以为,建虏在义州筑城,是想要进一步挤压我锦州驻军的生存空间。对于建虏的这种图谋,我以为并不需要立即派大军去会战,相反,我们只需要派精锐的小股部队,对建虏实行反袭扰作战。”
“派出小股骑兵,去骚扰建虏,破坏他们筑城速度,袭扰建虏的补给路线,让他们疲惫不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崇祯有些失望。
“你的计划就是这个?”
刘钧道,“臣的计划是改变过去朝廷被动挨打,只能困守的局面,也改变每次被迫与建虏会战,打我们不占优势的决战。臣以为,我们当对建虏展开破袭战,全面的破袭战。对义州袭扰只是一部份,臣请求率军自登州出海,反攻辽东半岛,开辟第二战场。牵制建虏的兵力,为辽西宁锦一线减轻压力。”
“甚至,我们还可以重新派兵登陆皮岛,切断建虏与朝鲜之间的联系。把朝鲜重新拉回到大明这边。”
“破袭战?”崇祯嘴唇一据,若有所思。
“陛下,当年毛文龙在皮岛,也曾经对建虏造成很大的破坏,牵制了其不少兵力。但东江军实力还太弱。所取得的战果有限。如果陛下能支持臣的计划,臣打算与福建副总兵郑芝龙联合作战,以他们的舰队运送湖北新军,对整个建虏控制的沿海地带实行袭扰,有机会,还可以攻城略地。”
“就如当年东南沿海的倭寇一样,袭扰建虏的沿海,也不用急着夺取城池恢复控制。只需要趁敌人防守的漏洞发起攻击,破坏他们的城池,抢掠他们的人口。钱财牲畜,杀死他们的士兵。就算每次取得小胜,可积少成多,最后也能让建虏流血不断,让建虏疲于奔命。”
刘钧很知道自己短短时间能爬到这个高位,那是皇帝对他剿匪有力的酬谢,同时也是早寄希望他能带兵对付建虏再立新功。如果他不肯出兵辽东,那他对崇祯就没有价值了。而崇祯对于那些没有价值的臣子,是很无情的。
可刘钧也实在不想去锦州,带着九头鸟去锦州跟建虏硬碰硬。还得在其它将领的指挥之下作战,这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辽西那是辽西将门们的地盘,那里已经差不多是军阀割据,外地的客军过去。绝对不会好过。
这些天刘钧一直在思虑这个问题,最后他觉得,既然不能避免去关外作战,又想不受辽西督抚们的指挥,那最好就是避开宁锦那个绞肉机。
他想到了毛文龙,当年毛文龙在皮岛也曾一度混的风声水起。一个溃败的小校。最终在皮岛建立起了一个军镇。虽然最后毛文龙的东江兵取得的战果有限,最后还因为不听朝廷调派,忙着搞交易做生意,而被袁崇焕杀了,但毛文龙却给刘钧一个启发。
为何要去锦州硬拼呢,为何不如毛文龙一样,也独自作战呢。
但刘钧并不想如毛文龙一样仅守着鸭绿江口的一个小岛上,做着转口贸易。刘钧想到了原来东南的倭乱,倭寇乘着船只在东南沿海随处登陆,四处抢掠,弄的明军焦头烂额。
如果刘钧能有足够的战舰,那刘钧就能跟倭寇一样,在清朝控制的那长长的海岸线上,随处登陆,避实就虚。
而且这样的作战方式还有很多好处,首先可以避实就虚,不用跟清军硬碰硬。其二,能完全掌握主动权,想打哪就打哪,而不再如在辽西一样,只能被动的守在那些城堡里面,等着清军来围攻。
还有一个极大的好处,那就是这种海盗式的登陆作战,还是一个大肆抢劫的机会。
而这种作战方式,只要能达到一定规模,确实能让清军相当头疼,也肯定得从辽西撤回一些兵马到后方去。
而从内心里,刘钧也是希望以此来保存自己的实力,甚至在未来继续壮大自己。
“你认为这种方式能够取得多大的效果?”崇祯问,“当年毛文龙取得的效果就很有效,朝廷每年向东江镇提供数十万的军饷,可最后东江兵却在登莱作乱,最后还叛降建虏。”
“毛文龙坐守皮岛,进取心也不足。但如果陛下能支持微臣,那么我们将让建虏千余里海岸线上永无宁日。”
“福建的郑芝龙可信吗?”崇祯对于郑芝龙这个受招安了的大海盗头子也有些了解,这个海盗头子自被熊文灿招安之后,打着朝廷的名义,把刘香等其它大海盗集团先后击败,甚至还以朝廷水师的名义跟佛朗机人在海上发生大战,取得大捷。
受招安之后,郑芝龙虽然不再袭扰沿海,可却一心做着海上贸易,据说拥有大海船数千艘,隐然已经是东南海上之王。朝廷也曾经数次调郑芝龙北上赴辽做战,可郑氏都以各种理由推脱。
若不是朝廷当务之前是外虏内寇,而郑芝龙也没有再劫掠沿海,崇祯早就要派兵围剿郑氏了。可就算如此,崇祯对于郑芝龙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陛下可以将熊文灿赦免,让他负责联络郑芝龙,再给郑芝龙加官,相信郑芝龙当会遵旨。”
崇祯却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臣愿意亲自劝说送芝龙。”
“陛下,若有了郑氏的海上舰队,再加上臣训练之新军,定能让后金后方起火,自顾不暇,为辽西宁锦减轻压力。臣敢说,只要大破袭战术成功实行,三五年之后,后金必然实力大降,那时朝廷积蓄实力,可大举反攻,收复辽东。”
崇祯有些心动,听了刘钧一番话,他也意识到现在反攻,有些太仓促,风险很大。而刘钧的这个计划,虽然有些保守,但也更稳妥一些。
“如果实行你的计划,那么你需要多少钱粮?”崇祯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打仗就得要钱粮,而崇祯现在最缺的就是钱粮。
为了坚定崇祯的信心,刘钧连忙道,“今年辽海马上就要封冻了,而且臣还得与郑氏联络商议,粮草也需要筹备,因此,如果陛下能支持臣的计划。那么臣预计明年夏天可以出战,至于粮草问题,也不必陛下操心。今年湖北的屯田正在清理整顿之中,数百万亩屯田已经分授下去,等明年夏收之后,就将有数百万石的屯租收入,到时完全能够用以支持军粮支出,甚至如果计划进行顺利,我们还能从建虏的城池村庄夺取许多钱粮,可以用做兵饷支出。”
不用需要崇祯支付粮饷,这一条让崇祯更加心动了。
辽西兵马聚的越多,朝廷需要转运的粮饷也就越多,供给越困难。而刘钧的计划,却不需要朝廷支付供给粮饷,这是个难以忽略的条件。
现在剩下的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郑芝龙能否听旨,率他的舰队协助刘钧的作战了。
“明年夏天。”崇祯缓缓念道,然后目光陡然严厉起来,“明年夏天,你能按时出兵?”
“回陛下,只要陛下支持臣的计划,那么臣将马上向辽东沿海派出大量的间谍,开始搜集打探各地的情报。臣会抓紧时间与郑氏准备出兵之事,同时抓紧时间训练兵马,待明年辽海一解冻,臣将立即率军出征辽东。”
“刘钧,朕对你寄以厚望,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刘钧退出殿中的时候,后背上竟然一阵凉意,他刚才背心全是汗水。出了大殿,刘钧站在殿外长呼了一口气,没想到他那么一番建议,崇祯居然还真的就同意了。看来他虽然年轻,可剿匪也立下了几分威名,让崇祯对他的话也十分重视了。
跟着太监出了宫,到了皇城,刘侨和曹化淳还等在那里。
“如何?”刘侨过来问。
“一切顺利。”刘钧笑笑,“现在请叔父带我去诏狱,我要去见一个人。”
“见谁?”
“熊文灿!”
“见他做什么?”刘侨问。原五省剿匪总理自被捉拿入京后,一直就呆在监狱里。若不是剿匪形势大好,熊文灿早就被砍了。可就算一时保得性命,可想出狱也很难。刘侨想不明白刘钧为何要见他。
“熊大人现在已经是提督操江都御史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