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跪雪
readx;簌簌飞雪,漫天卷地飘落,染的世界一片苍茫。
“嘶。”
苏留倒抽了口凉气,微微睁开眼,应目而入是苍凉的白,四肢百骸一阵刺骨的寒,膝下更似跟这片苍冷的雪地连成了一块。
如若是酷暑夏日里有这么一种别样体验倒也舒爽莫名,只是眼前这北风如刀,刀刀入肉,纵有些细碎和煦阳光洒在脸上也难掩满地冰霜。
刺骨的冷,入髓的痛。
很快苏留就发现,冰凉还不是最让他难受的,醒来后他的脑子更是一片混沌,好似要爆裂开一般,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疼痛,好似骨头都已散架。
苏留无意识的一声痛哼,全身一阵颤抖。
这一瞬间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恍恍惚惚之间耳朵里听到的一阵小声的喧闹却清晰无比。
“看,小苏郎动了一动。”
“这小子倒是要强,为了拜师,在院里可跪了一夜了。”
“是啊,老二,老三,我们当年才跪不过三个时辰过了心性这一关就被师父选中了,他这可有六个时辰了。”
“确实,那时候好似膝盖都碎了也似,啊,师兄们都小声点,师父下来了。”
......
“哼。”
陌生的场景,耳边纷杂的话语无不显示着眼前这一个令人无法接受的现实。
"我在哪里?这是怎么回事?”苏留心里浮现一个疑问,只是来不及多想,耳边传来一声冷哼,方才纷杂带着些微嘲的议论声渐渐平息,苏留瞳孔一缩,快速的打量一番眼前这个不知怎么出现在自己身前的中年男子。
此人紫面微须,负手而立,一脸冷肃,眼神却牢牢的看着自己,看到这人,苏留心里一紧,这大叔的衣服,居然是古代人穿的的那种花纹繁复的锦袍?
这个服装?在拍戏么?
苏留微微一惊,自己不是在家里玩一款综合武侠游戏么,正要破碎虚空,眼前一黑怎么就到了这个类似古代的奇怪地方?
“你跪了一夜,身子可还经受的住么?”
面前紫面中年人轻咳一声,绷脸冷声问了一句。
只是苏留摸不清状况,怕被他看出端倪,垂首低声答道:“没事。”
似乎是看到苏留一脸失魂落魄的表情,这个中年男子浓眉一皱,眨眼间衣袍在风雪之中倏然一展,突然就到了苏留身边,双手握在了苏留手臂之上。
大叔你想干嘛!?
苏留可吓得不轻,也顾不得头痛立马翻身坐起,脚步踉跄地连连往后退去。只不过,那双指节粗壮宽厚的手如钳子一般牢牢地搭在了苏留的手臂上,叫他动弹不得。
这紫面中年人看到苏留站起身来,瞪眼道:“躲什么,我虽不能收你为徒,但你毕竟还是关老孙子,在雪地里跪了一夜,点水未进,纵然是练武之人也难捱,何况你个文弱书生。”
关老是谁?不过,这个疑问瞬间被苏留压下。
方才这个中年男子衣袍一展,足下一动,据目测眨眼间便跨过十多步的距离,这种程度,哪怕是前世飞人翔哥也无法做到。
“这大叔,是个武功高手?!”
苏留前世也算是遍看金、古、黄、温等大家小说与武侠影视剧,此时心里给紫面大叔下了定义。
只是在苏留探首往地上寻是否真实踏雪无痕之时,被那紫面中年男人抓住的手臂之上有一股温暖的气流涌入,这股暖流好不神奇舒服,似温暖的阳光一般浇灌进自家体内,似乎就觉得眼下的痛楚寒冷消散,连萎靡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半响之后,面前这个身穿锦袍中年紫面男子才收手,苏留体内的气流才慢慢退去,只见面前这中年男子摇头长吁了一口气,叹道:“雪地跪了一夜,你可怨秦伯伯么?”
苏留忙低头道“不敢。”
“多年之前关老便有嘱托,万不可教你练武。虽不知为何,但自有道理,秦伯伯只道你经受不住风寒,自然离去,不想......”
中年紫面人虽然面目冷肃坚沉,但也是一声叹息。
苏留脑子一片混乱刺痛,也弄不清其中关节,此时更不敢多问,只是低头木然道:“多谢前辈。”
紫面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垂首默然的苏留,愕然道:“你叫我前辈?”
苏留心里一紧,心知自己说错了话,推辞道:“风雪大寒,小侄头脑也冻的有些不太清楚。”
就在此时,方才在外边议论着的三人快步进入院内,在紫面中年人耳边说了几句,紫面中年人冷笑一声:“还在等么?好的很,敢欺到我铁门秦府头上,啊大,啊二,啊三,出去看看这些号称颍郡四大帮的人。
这三个汉子兴奋的答应了一声,提足大步往府外走去。
“啊大,啊二,啊三?”
苏留诧异的看了这三人一眼,虽然跟敏敏郡主的手下打手同名,不过这三人显然不是赵敏的那几个打手。
此时他脑海里似有一团迷雾消融,闭眼感受片刻,不由一声哀叹。
“原先这具躯体的主人,只是个平凡无比的少年,平日里进山采药,用药材换取一些微薄酬劳,换些生活之用。”
“看来当今世道艰辛的很。”
“前任卖药得的钱财还要被本地帮派剥削,就有些不能忍了。这收保护费的雄虎帮帮主家的小公子不知哪里得了消息,知道少年妹妹生的周正,便动了邪念。”
日前狠揍了那小子一顿,后果,也不必多想了。
苏留此时心里明镜也似,吐槽了一番,看来,自己这前任倒是惹来了不小的麻烦。
......
秦府门外。
“大哥,怎么办,这小子躲进秦府可有一夜了。”
“是啊,这鬼天气,俺觉着这小子可能已经冻死了。”
秦府大门对巷数十步外,一个个黑衣汉子冻的发抖,纷纷打着哈欠问站在最前的那一个壮汉,这懒散站着的十来个汉子,都是同样打扮,黑衣黑裤,衣领上纹着一只雄虎。
当先的汉子衣领上雄虎多了一道白边,身材也更见壮硕,浑身肌肉紧绷,只是一双死鱼眼死死的盯着秦府大门,十分阴厉:
“等着吧,那小子胆敢以下犯上,伤了小公子,断无活路。”
“就算他躲进秦府,也是要被赶出来,待我们等轻松拿住,到时候你们在少爷面前也都有大功,依我看,五百两是少不了的了。”
身后这群壮汉一听到五百两这个数字,犹如打了鸡血一般,只觉饥疲寒冷俱都一扫而去,各个双目赤红,吐一口唾沫在手里,都觉精神振奋。
当先那壮汉跺了跺脚,抖落身上积雪,感受到背后群情激奋,恨不能立时杀进秦府,呸的吐一口浓痰。
等他再一抬头,便看到秦府走出一行人,双眼蓦然睁大,面上闪现一抹不可抑制的狂喜。
第二章 炼铁手
readx;“看到没有,那小子出来了!兄弟们并肩上!”
“拿住他,一人可有五百两!”
“慢着。”当先那汉子在人群里发现了那个少年,死鱼眼一亮,双手微抬,背后的躁动顿时息止。
他心里却不无惊疑,这小子站在铁门秦府的主人背后,是怎么个意思?
“晚辈颍郡雄虎帮飞虎堂李干。”李干语声一顿,偷觑了一眼,“敢问前辈可是铁门门主秦老爷子?”
“哼。”秦关山只是冷哼一声,却连连正眼也不曾看这些人。
李干双眼一眯,连连摆手道:“秦前辈是颖郡有数的高手,晚辈早有耳闻,一双炼铁手摧坚裂石,晚辈心里万分敬仰,怎敢冒犯,只是这位朋友却很雄虎帮里有些干系,请前辈交予晚辈。”
“这孩子是秦某晚辈,你雄虎帮横行别地也就罢了,在我铁门之前,也敢逞凶?”秦关山冷笑一声,双目直视这些人,如电光疾射一般,自有一股凛然威势。
李干额前已流下了冷汗,死鱼眼转个不停,心想倒是看走了眼了,这小子竟然跟秦府主人也有些关系,他虽是雄虎帮堂主,却也没胆子得罪这一个颍郡内有数的大高手。
场上气氛顿时变得十分紧张微妙,有些雄虎帮众的双手已经压在了刀柄之上。
“这就是古代的江湖帮会了?”
苏留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静立一边。
却见那李干双眼一翻,抢前一步,呲牙冷笑道“大楚王朝统治地域足有四十州之地,其下郡县不知几多,雄虎帮既然能跻身颍郡一流帮会,自然是有规矩的,要拿的人,从来没有放过的道理,今次请秦老赏个面,这份情日后某等必有所报。”
说罢双手抱拳,一双死鱼眼牢牢的盯着苏留,背后帮众也都纷纷死死的盯住了苏留。
苏留察觉到身上投来十数道如利箭穿心般杀意凛然的眼神,如果说眼神能杀人,毫无疑问此时自己已经是个死的不能再死的死人了。
秦关山道:“要脸面么,好,啊大啊二啊三,你们谁去教这位雄虎帮的朋友知道什么叫做脸面。”
苏留抬头看了死鱼眼背后的那几个古代古惑仔,啊大啊二啊三听到师父吩咐,眼睛一亮,其中一人反应较快,登时大喝一声,声若闷雷炸响,双足一顿,已经率先掠出,冲向雄虎帮一干人。
苏留定睛一看,正是阿大。
这阿大身法虽比不上秦关山,动作也是迅捷如虎,威势十足,双足过处激起一大片飞雪。
“好小子,来的好。”
李干往后挥手,示意帮众们退散,他深知此时有铁门之主秦关山在,事情的发展已经出乎自己意料,今日再要拿住那小子,只怕也不容易。
不过,他不但心思慎密,也是悍勇之人,殴斗经验更是十分丰富,看到对手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他就存了立威的心思。
瞧准啊大身形似有些止不住势,李干顿时猛然扑上,挥动粗壮手臂,直捣阿大心口,阿大脚步扎实,同样也是一拳相对轰出,这一拳普普通通,只是拳头上似有似无的泛着些黑意。
两人拳掌相交,结果却大不相同,啊大纹丝不动,那李干一声戾号,粗壮几是常人两倍的右臂陡然反方向翻折!
李干足下蹬蹬噔往后连退了六七步,撞在了那些帮众身上。
“这一拳的力,竟能达到这种程度!?”
就算换做前世的自己,全力出手只怕也没有这样的威势,苏留目光闪动,心思电转。
“这就是武功么,果然神奇。”
“我若是有武功在身,这些小喽啰何足道哉。”
他前世本就是得高人教导,对这些帮会底层小弟哪里看得入眼,想到这里,他幽幽叹道:“阿大师兄且慢。”
阿大微微一怔,果然闻声住手,雄虎帮的帮众哪里敢动手,场上连秦关山在内,十多人都看着这个少年。
“今日之忧,我自会去料理,秦伯伯若能将武功心法借小侄一看。也不算违背了当年誓言。小侄也自感激不尽。”
李干此时右臂诡异的弯曲,痛的冷汗直流,心里更加惊骇,这小子莫非是被打得了失心疯?雄虎帮不来找他麻烦,他反倒要来寻死!?
秦关山却默然不语,苏留目光灼灼补充一句:“大丈夫做事,万万不可假手他人。雄虎帮这仇,且先记下,日后我亲自上门讨教。”
既然已经穿越了,那么,不趁眼前这个良机抱上大腿学些武功,简直就是暴殄天机。
他这一番话说出口,却没料到语不惊人,人人自惊。
这一下,场上十多人都嘴巴张大怔怔地站立雪中,俱都愣愣看着挺拔站在雪里的苏留,眼里却闪现过不可思议的光芒。
何时,这个自闭懦弱的少年有这份胆气要去挑纵横无忌的雄虎帮了?
紫面中年人也没有想到苏留说出这一番话来,铁面一沉,转向雄虎帮众人厉声道:“还不快滚?”
雄虎帮几人再不敢多言,抬着李干落荒而去。
秦关山面如坚冰,看了苏留一眼道:“大丈夫吗,万不能假手他人。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拍了拍苏留肩膀,转身离去,不觉间袖里落出了一本淡黄色的书册,自言自语道。
“那本秦家祖传的武功心法,竟不知何时丢了。”
“阿大,你送送苏郎。”
如此一来,他也不算是破了誓诺,教习苏留习武。不过他心里仍是惋惜,这少年心气极高,十四五岁才来习武,骨骼已经初步成型,已难有所成。
这伤人的话,他却没有说得出口,这孩子命途多舛,自己终究算是他的长辈。
风雪飘忽,锦袍在风里咧咧作响,秦关山左手握拳背负,右手抚须,注目凝视这个漫天风雪中踉跄离去的少年,又有一抹说不出的怪异感觉浮现心头。
啊大在边上扶着这个倔强懦弱的少年,只得见他身上的月白长衫似比雪还白上几分,只是缝缝补补了几次,看起来有些素淡。
不过,说不上来为什么,直觉告诉自己,今天说出这一番惊人话语的少年,跟以往那个懦弱善良的孩子又有些不同了。
到底,有何不同?
......
一路走来,脑海里不断浮现一些迷雾也似的记忆碎片,一种种对世界的明悟认知浮现心头。
苏留并没有跟啊大多过交谈,甚至连阿大什么时候走掉都未有察觉,拖着两条冻到快失去知觉的双腿,沿着记忆里的这条小路出了秦府,穿过后山密林,边走边想,总结出眼下面临的三个情况。
第一,自己穿越了,穿越到古代,却不知道什么朝代。
第二,综合方才那个“秦伯伯”跟门下弟子的言论,当今世道的价值观是以武为上的世界。
第三,倒霉,自己无疑是倒了大霉。
其他人穿越过来,不是老爷爷就是老子是皇帝王爷。
看看自己这一身寒酸衣着,却是个苦命的娃,一开始就输在起跑线了。
不但是输在了起跑线上,还得罪了帮派势力,苏留脑海里隐约闪现过的那些死鱼眼冷冷的眼神,心里实有些紧迫,以他如今的实力,实在没有对抗的资本。
不过,这一副身体倒是十四五岁少年的身体,白皙柔嫩的肌肤也不是前世的自己所有的,心里自嘲一句自己倒是大叔变正太了。
“啊大什么时候走了?”
缓步过了密林,进了一处小院,苏留好奇的打量周边熟悉又陌生的景象,院里稀疏简陋的篱笆围绕当中这一间林外小屋,当下脚步戛然一止,苏留脑海里的波澜渐渐平息,心里竟然浮现一种魂牵梦萦的感觉。
山脚密林之外,这一间平凡破旧的小屋木门紧闭,苏留却凭着这一种熟悉的感觉上前轻轻扣在寒风中哗哗作响的柴门。
手指,微微颤抖。
苏留知道里面有人,有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
笃笃笃,笃笃。
三重两轻,再倒换做两重三轻,节奏不急不缓,一下一下好似扣在了心上,少年只是轻叩柴门,却好像是在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指节与门板交击清脆的敲击声跟呼啸的寒风混在一起,交响成一种奇妙急促的声响。
然后,门吱呀一声便开了,苏留看见这个人,万千记忆碎片如潮水一般的涌入他的识海,他张嘴而复闭合,又不自觉的吸了吸鼻子,喉咙似被无形大手扼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脑海里那些千千万万个被迷雾罩着的记忆碎片,根本无法抑制,就似要爆裂沸腾开来一般。
这个无关风雪的故事,就此开始。
第三章 梦里白玉京
readx;幽远雪深,林中小屋。
好美的女人。
这也并不能称作女人。
或许,只是一个小女孩。只是久经欢场的苏留好似一眼预见眼前这个抿嘴披着狐裘的小女孩十年后祸国殃民的样子。
雪一样白的狐皮,无半点瑕疵,是自己设陷捉来珍贵雪狐制成的裘衣,给妹妹作为御寒衣物罢。
呵,是自己的妹妹呀。
然而,惊艳之余,苏留却发现哪里不对了。脑海里的平息的波澜陡然转做狂潮。
是了,秋波明眸,对于一个女人亦或是女孩而言,无疑都是最具灵气的神来一笔。
而小女孩的双眸,却是带着些死气的暗灰色,看到这一双死气沉沉的灰暗双眸,苏留睁大了眼,眼里红丝如蛛网丝线一般蔓延,心里空空落落莫名一痛,脑子里千万万个记忆碎片如潮水一般汹涌,狂沸,陡然暴响,然后瞬间炸裂。
可惜了。
以上,是苏留昏死过去后的最后一个想法。
漫风雪,尘世白绝。
“门外是哥哥,却怎么不说话呢”
苏千千喃喃念着,小手抚触着木门,沿着门板寻着门闩,天寒地冻,细嫩比狐皮裘衣还白的小手也给冻的有些僵了,方才那特殊的敲门声也是她跟哥哥约定好的暗号,哥哥却不说话,一定出了事了,心里更加着急。
虽然双眼不能视物,可小千千心里却一直默默算着时间,自哥哥去秦府也一夜有余了,只是哥哥在门外,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冷风吹的屋檐下的雪一片片的往下落,木板的纹路好像也透着跟屋外可怕漫雪一样的坚寒冰冷,小千千白怯怯的小手终于摸到了门上的把手。
吱呀一声,木门突兀的被推开,苏千千只听到“啪”的一声响,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不说话。
“哥哥,哥哥。”
千千的声音柔弱且坚定,只是依旧没有人应她,回答她的只有无情冰冷的飞雪朔风。
然后她蹲下小小的身子,在冰凉的地上摸索着,终于给她了摸到了一具暖和的躯体,千千吸了吸鼻子,抿起冰冰凉凉的唇,用尽全身的气力将苏留往屋里拖去。
好在简陋小屋她已经十分熟悉,也没有多余的家具,连门到简陋的小床跟门都是直线摆放,苏留这一具身体也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平日的营养进补也不到位,发育羸弱,此时倒是省去了不小的麻烦。
当然,千千很努力的拖抱着苏留,没有时间落泪,她也没有发现背上的那个昏着的少年眼角有一滴滚烫晶莹悄无声息的滑落,坠在雪地上,融了一个小小的圈。
......
自己好似做了一个荒诞的梦,梦里的自己也是叫做苏留,诗书医经,无一不通,只是懦弱自闭,不善言谈,带着千千与一个老头相依为命。
想到老头,苏留眸子里多了些湿意,就连相依为命的关老也在一次外出采药之后再无音讯。
似乎,是被整个世界背弃了的感觉啊。苏留心里吐槽一句狗血。
正迷迷蒙蒙之间,苏留似乎睁开了眼,看到的却不是阳光,而是一种柔和炫目的光芒。
下一刻,一扇古朴陈旧雕纹繁复的白玉门凭空浮现,若是平时,苏留只怕要失惊出声。
不过此时,连穿越这等事情都已经历过,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苏留全心全意感受这道门的玄妙气息,脑海里各种消息浮现。
有趣。
苏留嘴角浮现一抹笑意,根据这扇白玉门展露的冰山一角,他可以通过这扇门穿梭前世各大家的武侠小说。
看着门上的玉石的显示的刺目红字计时,下一次任务在七日之后。
苏留双目闭合,心里却没有对未知的恐慌,反而有些别样兴奋之觉。
白玉门隐在脑海,旋即消失不见。
再次睁眼,窗外的天已有些昏暗了,看来已是将夜,不过苏留没有急着起身,他前世本就是个谋定后动之人,当下开始静静的回味这少年的一切背景。
既然已经身处这么一个世界,近的来说,为了眼前的那些恶匪带来的危机,远的来说,为了妹妹双目复明。
而武功,都是眼前必要的一个手段。
更何况,秦家的武功心法已经在手。不练出个名堂来,似乎都不太对的起自己穿越者的名号。
很快,苏留就再没心思细想计划了,脸上忽然传来了冰冰凉凉的触觉。
眼前小姑娘正伏在床边,伸出白嫩的小手柔柔的在自己脸上轻触,苏留心里泛起一阵波澜,梦里懦弱的自己可无力守护这么美好的事物,以致于被人盯上欺侮。
一种恍然如梦,怅然如失的感觉浮现心头,下一刻,一个坚定的信念浮现心头。
如今,我是苏留,苏留就是我,你做不到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我定要医治好妹妹双眼,叫她开开心心无忧无虑,苏留心里如是想道。
“千千,饿了么?”
年约十岁的千千还在摸索寻找苏留的身子,这时候听得哥哥熟悉如常的话语,才放下心来,展颜笑道:“哥哥可无碍么,千千煮好了粥了,快些去吃了吧,还可爱的补充了一句,“千千吃过了的。”
苏留牵着千千的小手去看了锅灶,果然有粥,只不过只装够一装小碗的量,在锅灶里散发着热气。
日前自己口粮只有十来日光景,去卖药材换的钱财,不想也全给小镇上的地痞流氓给搜刮的一干二净,也难为千千了,这一两日里只怕是饿得不轻。
苏留目光闪动,冷笑一声,但想到自身光景,却不免一阵心酸。
心酸,真的心酸,想前世的自己小有家景,更有个隐世的老道教了一身的功夫,锦衣玉食夜夜笙歌那是自然的,在沪城里也算是黑白通吃左右逢源的青年才俊。
眼前呢,这一碗粥,居然还要被一个瘦弱娇俏的小女孩相让,看妹妹的面目虽然灵秀妍丽,十足的美人胚子,却十分清瘦,再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一副发育不良的状态。
锅里清粥传来阵阵清香将他拉回现实,身边千千的小肚子倒是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啊。”千千羞赧的把头靠在了苏留腰间,如一只受惊的小猫,再也不肯抬头。
苏留苦笑,这个小丫头,只怕自己也是没有吃过的,熬好了粥,等了一日一夜,只是为了等自己回来吃。
当下将这一小碗的粥,分作两碗,与千千一同吃了之后,仍是有些饥饿,但是周身疲乏之下,苏留抱着千千躺在了床上,两人相拥入睡。
屋外飞雪,一夜无话。
第二日,大雪稍住,苏留带着千千洗漱过后,倒是在院子里活动了一番手脚,千千就坐在门槛上静静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哥哥,不读书了么。”
“今日也读书,不过,读的可不是以前的书能比的。”苏留饶有兴趣的摸出了这一本淡黄色的书册,上书炼铁手三字。
字倒是跟古代的楷体相似,苏留从头到尾细看一遍,再闭上书册,不用多想,心里居然能一字不漏的默诵出全部内容,心里不免惊喜,穿后记忆力倒是暴涨了。
第一次翻阅武功心法,苏留心神十分集中,照这本心法上总决要旨记载,武功境界也有先天后天之分,先天并无提及,后天分为九层境界,这炼铁手是铁门祖传的武功,练到极致,也可修炼到第五层,其中包含了心法与招式。
这炼铁手,倒也是叫苏留想起前世也有一门同名的神妙武功。
那门雷崩地灭可撼天劫的武功可不是眼前这本偏向基础的心法可比,苏留虽然小有遗憾,心里也不免振奋。
练气习武,首重在气,气感涌生到了一定境界,内力自成。
心法第一层,也正是教人感应产生气机,为后天境第一层打基础。
苏留细细看来,这内力也是一个炼精化气的过程,倒是跟前世看过的道家典籍有些相同之处。
此时苏留双目似闭非闭,心里默诵这感气的心法口诀,跟着牢牢印刻在脑海里的九个动作一起演练。
这九个动作套路,出自炼铁手的心法总纲,分开来做倒是也不算太难,只是连贯使出,自己双手双脚就有说不出的古怪凝滞,苏留只是缓缓做足了这九个套路,耳鸣眼花,累的气喘吁吁。
不过,一遍接着一遍之后,就大不相同。
苏留原还以为感应气机对自己而言也该十分艰难才对,只是在他咬牙坚持将这九个动作套路演练到第四十九遍的时候,身子陡然一震,苏留赫然发现,自己体内小腹之中,竟然腾升起一股莫名的热气。
这股热气虽不如前一日秦府主人输入自己体内的那般壮大,但毕竟是自己生起的气息,十分的舒适温和。
苏留自觉连呼吸吐纳也悠长了几分,精神更是说不出的酣畅痛快,那套路再演练起来十分的圆转如意。
关于苏留
readx;苏留。
苏梦枕的苏,楚留香的留。
这本应该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物。
楚留香,出自古巨侠《楚留香传奇》,是“强盗中的元帅,流氓里的公子。”香帅踏月留香、多情风流之名,自不用多说,十多年前我就已经不胜心向往之。
苏梦枕,可能知道的朋友会相对少一点,但绝对也是一个十分有特点的人,出自温巨侠丫丫电子书。这么一个自小身罹重疾的人,却能因体质羸弱之故,反把自己生命的潜力逼发出来,这无论如何,都应该是一个让人喜欢的人。所以江湖上才有他的传说:
“金风细雨红袖刀,气壮山河天比高。”
他的下场不算好,倒是死前的那句话我却很喜欢,那时候看过很想哭:我活过,大多数人只是生存!
这两个人都是我非常喜欢的人物。所以,才有了苏留。
既然名字都这么的拉风了,那本书的主角自然也会是一个天才。
恩,朋友们就当做他的武学天赋是集苏公子跟楚香帅两人之精粹好了罢。
一般武学招式,内功心法,给苏留一看便能悟个七七八八,这里面也有几分关木旦的意思。
懂的朋友,自然就懂了,那也是个让人热血沸腾的家伙。
其实,每一个人都有那么一段时间,希望自己能够纵马江湖,今生任逍遥。
那我写的怎么会仅仅就是苏留。
每一个看书的、曾经做过梦的朋友,都是主角。
苏留。
第四章 炼铁大法,感气何足道
readx;第六日,初阳,雪已稍稍停住。
那疏落篱笆包围的院子里,那个少年在重复地做几个动作。
苏留依旧照着这九个套路一一使来,只不过如今他的动作已不是初始之时那般凝滞困顿,力道轻重,已然十分得宜。
这六日来,他夜里就运使心法里的呼吸吐纳法子,白天也不曾耽搁,这一日隐约觉得丹田的气感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
依旧是莫名的舒爽,只是舒爽过后,只在下一刻,小腹丹田位置气机蓦地一滞,倏然传来一阵针尖攒刺般锥心蚀骨的痛。
原来体内撕裂竟是这样一种叫人狂暴的感觉?
苏留心里各种念头浮现,难道,是内气运行出了岔子?
忽然之间,脑海里又浮现那日雄虎恶徒嚣张淫狂的笑脸与肆意无忌的死鱼眼,苏留双眉一扬,一股疯狂凛冽的杀气自体内腾起。
“连穿越这种事都经历过了,可见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走的路,一定是对的!”
下一刻,苏留已经摒弃全部杂念,精神高度凝聚之下,念头如初阳浇雪一般,通达无比,一呼一吸,俱都悠长远超平常,只可惜千千不能够视物,不然她就能看到自家哥哥而他的身体动作,动若脱兔,静若处子,给人一种玄妙翩然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循这炼铁**上的运功法诀走了几个循环,原先那种痛苦撕裂之觉倏忽消弭不见。
苏留只觉得一股微弱而又温和的气息,骤然生起,沿着体内奇经八脉流转,一遍又一遍的套路下来,连凝滞经脉似要撕裂一般的刺痛感觉,渐渐消逝难觉,气随念动,念到手到,此时的苏留已经彻底进入一种无我无想的妙境,就连时间的流逝也没有察觉。
从旭日东升,到夕阳斜照,千千也只是双手托腮,静静的听着哥哥的呼吸,幽幽的等。心里感觉到此时的哥哥是跟以往任何时候的哥哥都不一样的。
以前的哥哥,总是默诵经书,如今的哥哥,却着了魔一般的练武。
只是,直觉告诉千千,哥哥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这就够了,千千虽然有点冷,也有点饿,但是绝对不去打扰哥哥,蜷着身子,好似这样就能减轻些难受。
苏留收了套路,徐徐吐出一口气息,眸光闪动之间,神采蕴藏。
一日感气,六天晋升后天第一层境界,苏留也不知到底是快是慢。
不过这一番修炼,也可说十分艰险,若是换做以前那个少年,吃不住痛,只怕要心生退意,那时候内息混乱暴走导致的后果,不堪设想。
武学修为,便是要持勇猛精进之心。
这后天第一层境界,果然大不相同,苏留站了一日精神却更见泰旺,手足挥舞奔走,劲力十足。
倒是腹内空空,苏留狂喜之后,才幡然醒悟,自己沉浸在武籍,这一日来,千千怕是又饿了一天了。
这几日练武,胃口格外的好,原本十多日的口粮,六日之间便已然吃尽了,想到这里,苏留倒是有些愧疚,赶忙收敛心神一看,千千果然乖巧的坐在门槛上,此时雪融之际,愈发的冷,自己初感内息的身体,都有些遭受不住,眼前披着狐皮裘衣的娇小身子也缩成一团,更加惹人爱怜。
“千千,冷不冷。”苏留蹲下身子,柔声问道。
“不冷的,哥哥。”千千尖俏的下巴横搁在手臂上,笑了起来,小酒窝可爱醉人。
苏留握住了千千冰凉的小手,拢了拢雪白狐裘,一只雪狐能有多大,总不能大过千千,皮毛并不能全覆其身。千千说不冷,其实还是冷的吧,想到这里,苏留眼神愈发温暖:“饿了么,千千。”
千千迟疑了一下,依旧摇了摇头,乖巧的她当然知道自己跟哥哥最后的粮食昨天就已经被两人吃完了,目前两人是名副其实的家徒四壁而无一粒米。
“走,哥哥带你去吃饭了。”苏留牵起小女孩,背在背后,眼神坚定的看着远方雪道。
“真的么,哥哥?”千千头靠在苏留耳边,语气弱弱的。
苏留笑容纯澈干净,托了托千千身子,“哥哥,可是从不会骗千千的。”
夕阳下,一个瘦弱的少年,背上一个狐裘少女,雪道上一串深深的脚印,渐渐远去。
......
“什么,小苏郎又来了?”
“难道小苏郎数日习武,便有所得?”
“扑哧,两位师弟说笑了,这怎么可能。”
苏留隔着高墙,听声一辩,依稀感知到正是秦伯伯门下的三位弟子,啊大,啊二,啊三。
这几人虽然人在院里用食,说话也刻意压低了声音,却不知道,隔了几十步也被苏留听在耳里,他这一穿,不只是记忆力暴涨,连五感灵识都有大幅提升,两三十步外的声音都能听到。
不过,苏留却没有打算理会他们,此次来,也是为了将千千交托给秦伯伯。这些都是秦伯伯的弟子,日后都是少不得要相处的。
接着,一个小婢出得门来,上上下下打量了苏留好几眼,才轻声说道:“苏少爷,进去吧。”
苏留抱着千千,站住门口,庄严气派的将军府,他只是对着面前的小婢礼貌性的点头微笑。
小婢呆呆的瞧着苏留温和灿烂的微笑,脸颊露出的浅浅的漩涡。啊呀一声,足下一空,差点在台阶滑落摔倒。
苏留心念一动,动作比往日也快了许多,伸手微扶玉肩,小婢身体一震,看了苏留一眼,俏面微红道:“小青谢过苏公子了,快跟我来吧,老爷听得你来,已经着厨子赶忙做了一桌好菜呢。”脚下加快步伐往里边走去。
这小婢圆润小脸,肌肤嫩白,放在后世里也不失为一个萌妹纸,看着美女失惊的模样,总是有些赏心悦目的,苏留悠然一笑,背着千千缓步跟上。进了门,就看到偏厅中停筷斜眼看着师兄弟三人,老大高大雄壮,阿二身形丰硕,老三则肌肉虬结,都是个壮汉模样。
苏留对着三人点头善意微笑。
秦关山高坐主位,却定定的看着苏留。
想起几日之前跪雪那一幕,一天之内,自己跟苏留说的话比以往几年还要多,这个带着温和微笑的少年,好像是那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一般。
拱手见礼之后,苏留也在微笑打量着自己这个便宜伯伯,多年前曾是军中一员骁将,身上一股杀伐果决之气十分浓厚。
他中年丧妻,一直未娶,实在难能可贵了。
不过,一个独居多年的中年男人,脾气多多少少有些怪癖刚硬,现在的苏留虽能理解,而前任只怕也是个倔强自尊自卑到没朋友的孩子,哪懂得人情。
两颗坚硬石头的碰撞,后果如何简直是喜闻乐见的惨烈。
两人每一见面,就要发生不愉快。
所以两人都互不搭理,即使在少年的爷爷离去之后,也只是倔强独自生活,连秦府的救助,也推之不理,前次咬牙拜师,也是因为雄虎帮之故。
“咳。”秦关山轻咳一声,对着苏留点了点头,却依旧正襟危坐,也不再多说话,拿眼角余光打量着苏留。
看看这一桌酒菜,显然也是将军府内厨子花了心思做就的。
苏留温和一笑,这个秦伯伯其实对自己,也是关心的,只是他内心的亲善感情,从来不会表达而已。
这在那一世,倒是屡见不鲜,也有一个学名。
第五章 所谓天才
readx;直男癌患者。
恩,还是重度直男癌患者。
苏留打量秦关山,依旧紫面冷脸的不假辞色。
“看的如何了?”秦关山面上并无多少表情。
苏留却知道他说的正是炼铁手心法,立时低头道:“小侄天资愚钝,初练之下,才觉练气艰难无比。”
秦关山点头道:“也是正常不过,练气本就十分艰难了,常人得了基础心法,初始感应气息也要两月以上,天资出众者,一月感气便已算难得,若能在七日里有了气机感应的,便可算天纵奇才,有望在一月内突破后天境第一层,如今你初涉武功,日后还需多加勤修,两月之后必有所得。”
面上虽冷,言语里的谆谆教诲却是掩饰不住的,苏留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七日感应气息,师父,这世间还有这样的人吗?”坐在桌边的阿二倒是来了些兴趣,出声问道。
“七日之内感应气机,谓之七日感气。不止有七日感气,还有能在七日之内成就后天境界的,才算是是绝顶一流的人物。”
说到这里,秦关山却不想再打击到初涉武功便已受挫的苏留了,拿杯冷脸对阿大道:“你们师兄弟三人,光是感应气息,就花了两个月多,到后天第一层境界,各个都花了不下半年之久,天资只能算是平庸,想为师当年,一月感气,三月不到便修到后天第一层。”
阿大脸上一红,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有些尴尬,师兄弟几人都花了半年突破到后天第一层,第二层则是三年,如今几人都是停滞在后天第三层,其中又花了五年,资质确实是普通大众水准,按照常伦,再往后的第四层境界只怕还需要十年之久,更不要说先天秘境,师兄弟几人不由低头,讷讷无语。
苏留面上淡然自若,心里暗忖,自己一日便有了气机感应,七日练到后天第一层,莫非就是那不世出的天才?
不过,他深知木秀于林风摧之的道理,并无多少自得,此时这点实力,连雄虎帮的小头目也不如,虽能一时之间出些风头,却无半点好处,还难免招人嫉恨,低调行事才是王道,故而当下还是愣愣的转移话题:“秦伯伯可知婉辞的境况如何了。”
秦婉辞,也就是秦关山的二女儿,两人五岁那年曾见过一面,武学天赋十分了得。
秦关山一口饮尽杯酒,脸上隐隐的有些自得之色,连坚硬如铁的面上似乎都有了些笑意:“不想你还记得这个丫头,婉儿天资神禀,当年不过十二日,便感应到了气息,无师自通到了后天第一境,当时轰动一州之地,号万里独选之才,被中州灵犀上人收在门下。
灵犀上人是什么人物,苏留自然不知。
不过,看到苏留一脸艳羡的神情,秦关山立时停声不语,半响之后,才冷声道:“你如今坚决要学武,倒是极好,读书能有多大前途光景,不过你却已经十多岁了,日后修一声武功,只求能够自保罢了。”
说教意味,十分浓重。
苏留淡然一笑,接着问出了一个自己亟欲知道的问题:“秦伯伯可知道关老的去向?可是去药神谷了?小侄已经三年未见关老了。”
秦关山微怔,摇头道:“关老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自三年前那一别,如今我也不知关老如今身在何处了。”
“这药神谷,又是什么地方,莫非是跟关老来历有关?想想关老医术通神,当年军中乱战,我身中北荒蛮族高手的霸神枪,经脉碎裂,本该是必死的局面,也给关老从鬼门关拉回来,对了,记得那时候你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被关老抱在怀里。”
他抚掌微笑,眼角的纹路带着些对往事的沉湎,叹息:“你跟千千两个孩子......唉,关老他老人家若在,说不得千千的双目也有法子的,只是......”
“有吗?”
“没有的!”
苏留微微皱眉,心里对自己说道。再看了眼身边静静柔柔乖乖一小口一小口用竹勺吃饭的千千。
想起那个十年来每过六月都准时无比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老头,每一次他来,都给自己留下六个月的泡澡所用的药材,然后一人如疯癫一般对月痛饮狂歌数日,一言不发。
几日之后,便自离去,如此循环已有十年,算起来,他跟苏留兄妹两人的相处时间,一年之内,也不过能见几面,不过既然号称医术通神,那么千千的双眼,关老也该有法子医治才是。
记忆里几年前的那个凉夜,自己也曾问过关老,那白须白发白眉隐有仙人风骨的关老头静寂盘坐,望着空中冷月,摇了摇头。
再三追问之下,关老才一字一字喃喃念出了那三个字,他以为自己年幼不知事,过后便忘,只是他可能也不知道,自那时候少年就一直记在心里。
药神谷,简单的三个字,顾名思义,定然跟千千双目复明有着极其重要的关系。
但是,关老头为什么不带千千去,苏留又无从得知了。
酒饱饭足,两人又没有什么话好说,苏留就托说要秦关山代为照顾苏千千一番,自己又要进山采药。
秦关山心中自然感慨,这是一个艰苦自立的好孩子,也坦然应了。
苏留目送那个圆脸婢子小青抱着有些困顿的千千去了,心里才稍稍放下,千千有这附近数百里声威最盛的秦府看护,自无不虞,自己接下来就要好好提高自身的武功修为了。
现成的武功,炼铁手其实重在平日苦功积累,收益实在过慢,像阿大三个,练了十多年也不过是才是后天境三层,委实算不得什么神功秘籍。
比起在秦府里练武,苏留却有更好的选择,白玉门里的武侠世界,可是有些不少苏留熟知心往的武功,想想九阴九阳,独孤九剑,北冥神功,降龙十八掌......
每一门武功,放在前世都是盖世绝学,岂不是更加的让人动心?
......
深沉沉的夜,暗惨惨的星。
日间雪稍住,夜间又开始落了,发都给染白了,苏留却不甚在意,提足缓步踏雪,足下松软,放下些心事,心情却更加舒缓,掐算时间,白玉门开启就在眼前。
刚还在幻想武侠世界的种种奇功,心潮起伏难以自抑。
步入密林之后,倏然之间,白玉门上光华浮现,其上有繁复花纹,玄妙莫名,只看一眼便觉心神一荡,不自觉之间,苏留已被牵引其中。
门内的世界却不复是茂密丛林,而是一片极空旷的广场,也是白玉一般的材质,光华流转柔和。
头顶十丈外高悬一轮玉盘,正锵然清鸣,瞬间吸引他的注意。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模式?”
苏留心里好奇,日前虽有得到白玉京的消息,但是极为有限。等他凝眸一望,只见玉盘开始旋转,其中一格格写着诸如“鹿鼎记”,“书剑恩仇录”,“天龙八部”,“陆小凤”,“楚留香”,有“大唐双龙”,更有“四大名捕”等等......
字字玄光绽放,天音激荡。
看的苏留心生向往,思潮汹涌,这一个个世界都是前世他耳熟能详的武侠世界。
不过,他却又已经有了明悟,他努力的沟通白玉京,却没有得到什么回应,目前看来是只能被动接受世界安排的,并不能自己如意选择。
就在此时,玉盘蓦地一止,几个大字显露眼前。
“鹿鼎记!”
......
空中玉盘一定,一道光芒如柱,轰然洒下,就在苏留身前几步。
“居然是武功层次基本算是垫底的鹿鼎记吗?”
苏留洒然一笑,步入光幕,身影笼罩其间,已再不可见。
第六章 喝酒吃肉该杀人
readx;这么一个破庙,看起来荒弃已久,庙顶蛛网罗布,漏下些许星光下来,好在此时并无风雪,也没有骤雨,只是清清冷冷的有些寂寥。
“这就是鹿鼎记世界么。”
苏留身影凭空出现,打量了下环境,嘀咕了一句。
这古庙破旧荒废,一股子的腐朽气味扑鼻而来,苏留正提步往外走去,却听到一声大笑:“清狗来的好快,来,让老子杀个痛快。”
“咦,这里面倒还有个人。”
苏留转身,只见却有个汉子自神龛下边起身,身材十分魁梧,手臂上肌肉盘虬,目闪精光,神情威猛,只是头上却包着些绷带,当下苏留微微一笑,对这汉子抱拳行了一礼。
“老兄却是认错人了,小子并非官兵,今夜误入此地,叨扰了。”
这壮汉原本雪亮单刀已在手,这时候上下打量苏留一番,才收刀入鞘,哈哈一笑道:“既然不是官兵,小娃子还是赶快走吧,过不了多久,清兵狗腿子们可就要来了。”
“这人看起来倒也不是个不讲道理滥杀的黑心盗匪,又被清兵通缉了?”
苏留心里一动,反而不走了,走上前去拂了拂地上灰尘就地坐下,问道:“老兄可是天地会里的好汉么?”
这一提天地会,这壮汉放佛被戳中了g点一般,倏地弹起,抱拳道:“朋友是什么来路?”
苏留微笑道:“在下姓苏名留,来自南洋,倒不是会中人,却也知天地会反清复明,如此行径,正是人心所向,英雄所为,在下对天地会英雄也是敬仰的很,见兄台方才似被清廷迫害,才有此问。”
壮汉恍然点头道:“天地会的威名,竟然都已流传南洋?好的很,某家茅十八,也不是天地会中人,不过小兄弟你既是同道中人,你我兄弟相称便了。”
茅十八!?这人倒是直性率真的很,莫非也是个剧情人物?苏留皱眉想着,却想不起这么一号人。
想这鹿鼎记金老的封笔之作,应该是衔接碧血剑后的数十年的事件,其实到了这一个时期,武功的威力已经无法跟天龙或者神雕等书里相提并论的了。
天龙里的那些武功叫神功秘籍,比如藏着北冥神功的琅琊玉洞,苏留也自知晓,但自明灭之后的武功,已然式微,渐渐的以招式技巧为主了,纵练有内力,也没有多少值得称道的高手,而苏留记得的那些仅存的高手里,毫无疑问没有茅十八的一席之地了。
“我在扬州犯事,杀了个狗官,给清廷鹰犬好一顿拿流落此地,你跟我待一块,可没有好下场,小娃子,你怕不怕?”茅十八见苏留半响不回话,兀自嘿然笑道。
“扬州!”
一听到这个词,苏留这才回神展眉,是了,原来这位茅十八茅老兄就是鹿鼎记里“气运之子”韦小宝的引路人了,书里就是这位将扬州妓院的韦小宝带到京城的。
怎么现在他只有一个人?
当下苏留淡笑了一声道:“茅兄武功高强,做得大事,苏某好生佩服,谅清廷鹰犬也不能奈兄弟何,可惜此时无酒,不能共饮一杯。此地可还是扬州么,茅兄可认识一个叫做韦小宝的人么?”
茅十八奇怪地打量了苏留一眼,这不知是哪家的孩子,年纪不大,讲话口气却跟个惯走江湖的豪客一般,胆子也大的很。
“韦小宝?看这名字普普通通,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江湖上更没有他的名号,老兄我实在不知,小兄弟你要喝酒,倒是还有。”茅十八粗狂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意,自台下摸出了一个包裹,掏出一坛好酒,另有一包烂熟牛肉。
原来这厮在跑路期间都不忘吃肉喝酒,苏留也不客气,道一声:“好,待会可有清廷鹰犬来送死,你我吃饱了好杀人。”这也是苏留预料过后果才说出的一番话,遇到一个剧情人物,当然要好好结交一番了。
当下两人喝酒吃肉,大块朵硕,好不爽利。
苏留也在不知不觉间将眼前的情况摸的一清二楚。
“此地还是扬州境内,茅十八刚刚杀官犯事,正被清兵通缉,距离越狱遇到韦小宝,只怕还有一段时间,也就是说鹿鼎记剧情还没有正式开始。”
“那么韦小宝还应该在丽春院做他的龟奴,接下来的计划可就要好好打算了,许多好处却是不能再留给他了。”
“恩,这茅十八倒也有些本事,是江湖上使刀的一个好手。”
茅十八一番吹嘘之后,苏留竟惊讶地发现他的刀法也是值得称道的,叫‘五虎断门刀’,这门刀法,几乎无论在哪本武侠小说里,这都是铁打的龙套武功。
想到这里,苏留顿时肃然起敬。
不过,头上受了些伤的茅十八茅英雄却只顾吃肉喝酒,吞咽间隙才跟苏留说话,也不知苏留心思百转,脑海里掠过的无数个念头。
苏留来这个武侠位面,自然不是来旅游观光的,凭着穿越者的身份多多摄取资源,才是王道。
只是对苏留而言,眼前也不知道这武侠世界里的银钱是否可以带回到主世界,这资源,自然就是当前世界的武功了。
两人大口吃肉喝酒,不多时便将熟牛肉扫荡的一干二净,其实大都还都是进了茅十八之口,茅十八打了个饱嗝,倒也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头道:“小兄弟你可有武功在身么,待会拼斗起来哥哥我只怕无暇照顾到你。”
苏留微微一笑,伸出双手道:“茅兄可有碎银子么,借兄弟一个。”
茅十八有些意外,这小子莫非是没有武功在身,这时候胆怯起来要跑路了?摇了摇头,有些意兴萧索,心道也罢,从怀里摸出一块银锭,气哼哼地送到苏留手里,闷声道:“哥哥跟你聊的很是开心,你还是赶紧的走吧,过不了一个时辰清狗便要来了,到时候你就是想走也来不及了。”
这人面貌凶恶,性情倒有几分可爱,苏留微微摇头,却不答话,运起炼铁手内力,白皙如玉的右掌上有几不可见的一丝黑气浮现,右手将那块银锭往那摆放供品的残旧木桌上一按,只见格格声响,那块银锭竟然陷入供桌之中。
茅十八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伸手便去拿那块银锭,居然纹丝不动,使足了劲那银锭倒是给他拔出,只是供桌底部却有一个深坑凹陷,可见方才并不是取巧。
“这小子能有多大岁数,气力能有这么厉害?”
“不对,这一手分明就是高深的内功了。”
茅十八在江湖了浮沉已数十载,论武功或许当不得天下第一流的水准,说到眼光,却也不差,心知自己这个刚刚结交的小兄弟只怕是来历不小。当下哈哈一笑,拍了拍苏留肩膀道:“好的很啊,兄弟年纪轻轻,内力已经不容小觑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苏留也自淡然一笑:“茅兄你的五虎断门刀才是闻名江湖,杀的清狗闻风丧胆。”
方才露了一手,叫茅十八心折,这一记奉承,也恰好搔到了茅十八的痒处,让他大生得遇知己之感。
茅十八向来崇拜天地会的行事,往往自诩英雄,若有看清廷官员不过眼,便提刀杀之,向来是来去纵横如意,生死不顾,这头上的伤,也是前些日子砍了扬州下面县府一个鱼肉百姓的狗官的人头,给清兵围杀才受的伤。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犯案,虽然跑路成功,扬州知府吴之荣却早已经大为震怒,眼下来的正是追兵。
如果苏留没有出现,他多半是要给人捉住下狱的,这才有不知几年后接下来的鹿鼎记情节。
不过,此时已有了苏留,那韦小宝只怕就没得机会遇到他,只能呆在扬州丽春院里继续听评书拉嫖客了。
两人正交谈正欢,却听得庙外一阵马蹄声响,苏留耳朵一动,便对茅十八说道:“茅兄,怕是清兵到了,恐有十多骑。”
茅十八正竖着耳朵听外边的动静,正努力的想听个清楚,不想苏留已经连数目都报的十分分明了,当下又是诧异的看了苏留一眼。
砰的一声,大门被人用力踹开,听脚步声涌进来十多个人。
“这鸟地方脏破的很,只怕连狗也待不住,也能藏人?”当先那清兵言语之间颇多怨气。
茅十八勃然大怒,就要发作起身,苏留使了个眼色一把拉住他,在他耳边轻声道:"茅兄,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如观其底蕴,看看到底有几人,等知道哪个是清狗首领,我们擒贼擒王。”茅十八双眼一亮,伏低身子,侧耳倾听。
“哼,给我细细的搜,这方圆百里都搜查了个遍,这江洋大盗粗鄙不堪,倒有可能藏身这脏污之地。”门口这人颐气指使,语气里倒有些威仪。
“大人明见,茅十八这老贼头武功高强,连连犯案,今日有大人出马,只怕他是插翅难逃了。”一众应声之后,又有个谄媚的声音响起。
苏留给茅十八使一个眼色,打了几个手势,茅十八点了点头,倏然弹身从直窜了出去。
第七章 五虎断门刀
readx;“你已经触发阵营选择。”
“当前行为自动选择阵营成功,当前阵营,反清阵营。”
“成功接受世界阵营任务:反清,当前世界任务完成度为0%,任务完成度将影响奖励结算。”
“当前世界剩余时间:二十九日二十小时三十二分。”
怎么回事!?这一瞬间脑海里忽有一声提示声响起,苏留心里微微一惊。
漏着光的破庙屋顶,突生变象。
苏留抬头一看,却只见庙顶漏下来的月光中倏地出现一轮仅他可见的玉盘,光华流转,雕纹玄奥莫名,一行行华光凝聚的小字耀眼夺目。
除了显示的剩下在这个世界的倒计时为这几行光字正在其上熠熠生辉,一闪而没,投入苏留脑海。
“我跟茅十八这厮相交,这时候又果断跳反,看来是自动进入了这个所谓的反清阵容了,那么有反清阵容,岂不是还有朝廷阵营?”
这一切都只不过在眨眼之间发生,苏留也只能嘀咕一句,眼前该做什么却还是十分清楚的,此时在清兵眼里,苏留也只是身形一顿,下一刻便提拳冲向身周回过神来的清兵。
“给我死来!”
茅十八怒喝一声,去的更快,莫要看他五大三粗,动作却十分迅捷,瞬间按住了一个清兵,劈手夺了一把钢刀丢给苏留,右手便掣着明晃晃的单刀,身形暴起,拦腰一刀斩向门口这个主事的军官。
纵身如雄虎,势不能当。
苏留一脚踢开挡在身前的木桌,只听得“啊哟”几声,边上回过神赶来拦茅十八的清兵顿时撞作一团,跌倒在地。
“大盗茅十八,你犯下这么大事,还敢负隅顽抗,来人,格杀勿论!”这主事的军官反应倒也敏捷,拉着身边这个亲兵,自己往门外一跳,避过了这拦腰一刀,厉声叫道。
只是苦了他身边这个溜须拍马的亲兵,生受了这一刀,凄嚎一声,血花绽放,那清兵右臂应声而落,往后跌倒,茅十八却仰天狂笑,抽刀再次杀向主事军官。
那庙内的几个清兵,一见苏留这一副没有发育完全的瘦弱少年模样,十分可欺,俱都目露凶光,狞笑不已,伸手提刀就要来杀他。却不料苏留动作迅捷利落出入意料,合身一扑,手里长刀一抖,刀势斜引,刀光闪烁之间瞬间已经砍翻两人。
他这几刀斜斩,毫无拖泥带水之感,正是方才偷眼看得茅十八挥刀的那一种招,很辣架势给他模仿的倒有几分相似,虽然招式单调,也有破绽之处,但是倏忽之间却胜在了出其不意,那两个不懂武功的清兵如何能挡,中刀扑倒在地。
苏留与茅十八两人一人殿后,一人勇猛突进,倒也有几分默契,这也是苏留穿越后的第一战,若说苏留此时的武功,对付四五个寻常汉子,倒也不成问题,只是弱在招式不成章法,所以一边出刀,一边用眼角余光一扫,看茅十八的刀法走势,自己拿来便用,也不管学的到底怎样。
茅十八冲击清兵核心,大多数的压力,还是在茅十八身上的。
只不过片刻,又有三人上前拦住茅十八,那军官见这两人都十分骁勇,自己带来的十多个清兵瞬间给他们放倒了半数,摸一把汗,色厉内荏道:“屋内那小子,也不要放过,定是反贼茅十八的同伙,知府大人必定重重有赏!”
江洋大盗倒是瞬间升级成反贼了,那军官见战局吃紧,心里焦灼,大喝一声,拔刀斩向茅十八。
这人不过是会些粗浅的拳脚功夫,也不曾修炼内功,茅十八横目一睨,哈哈大笑,纵身闪过那一刀,拧身一拳打在那主事军官腰肋之间,那人吃不住力道在地上捂住肋骨翻滚个不停。
“好汉饶命,饶命啊,我妹夫可是扬州知府吴之荣吴大人,日后小的回去必叫妹夫撤销通缉文书,只求大侠给我条活路。”那军官面色苍白,嘴唇直抖。倒也算是机智,抬出背后靠山之时也拿出了实在诱惑,常人给他这一唬,说不准就有些动摇。
茅十八果然愕然,手里刀定了一定,他出道江湖二十年光景,多在底下摸滚打爬,倒是没有宰过知府这么大官的亲眷。
就在此时,那青年军官眼里闪现过怨毒的光芒,蓦地弹身而起,手里反握着的那一把亮铮铮泛着冷光的匕首,倏地捅向茅十八腹部。
这一记冷刀来的十分迅疾,茅十八失神之际,刀法纵然了得,也无法避过这一下有心算无心的冷刀子。
就在他回神之际,似乎都感觉到腹部隐隐作痛,饶是他一向胆大,此时也有些心寒万念俱灰,自忖道:难道我便要殒身宵小之辈么。
“当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当空一刀划过,刀是普通无比的钢刀,正是茅十八方才抢给苏留的那一把刀。
这一刀速度极快,几跟青年军官的匕首同时挥动,却后发先至,还是那五虎断门刀里的一记拦斩,这一刀过后,军官的人头滚落当地,面容上犹自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从纵身到出刀,都在兔起鹘落之间,两人这才长松一口气,将这一干军官清兵杀的干净,苏留杀人之后却并没有闲着,反而在这主事的军官身上搜些什么。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果不其然,这货自称是知府的小舅子,身上足足有几百两的银票,自然都被苏留笑纳怀中了。
苏留再一查询,整个人登时斯巴达了,只因脑海白玉盘又有字浮现:
“当前世界任务‘反清’进度1%。"
“杀了一个知府的小舅子,才加了百分之一的进度,这反清任务的难度着实让人无语。”
苏留自是不甚满意,冒这么大的风险,收益却没有达到预期。
好在此时苏留也不算是完全没有收获。将尸体尽数搬到庙内,又各搜刮一番,不多一刻钟,怀里又多了数十两碎银,苏留满意的点了点头,抬头之时却蓦地发现茅十八居然站在庙外怔怔的看着自己。
“......”
苏留心里一阵恶寒,开口问道:“茅兄,可有什么事吗?”
茅十八摇了摇头,粗狂的脸上浮现一丝奇异之色,反问道:“小兄弟你以前可是练过‘五虎断门刀’的刀法么?”说完,却自己拍了自己缠着绷带的大头,“不对不对,我本身就是泰州五虎断门刀的人,近年来门里有若有这么一个后辈不可能不知道,难道说......”
自言自语到了这里,茅十八定定的看向苏留,似在期待什么。
“实不相瞒,茅兄指的可是方才我使的那几刀么,请茅老兄指点。”苏留轻笑道。
茅十八点头讪笑。苏留却没有说话,面容转作冷肃,脑海里茅十八挥刀斩杀的的动作一丝无错的浮现脑海,他手里单刀依势而出,却将方才使的那几招一一使来,连一点细微变化也没有放过。
此刻他的心神合一,浑然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只是将自己看到并理解的五虎断门刀刀法招式在手里重新施展开来,却也是有些取巧,这五虎断门刀走的刚猛凶狠的路数,招式大开大合,但是对于气劲的控制要求却并不太高,否则苏留纵是天人之姿,也不能有这一番顿悟。
“果然,果然......”茅十八似不自觉地走上前来拉住苏留,讷讷道:“小兄弟你可有师承了么,你看我......”
第八章 白袍刀
readx;没等他说完,苏留早看穿他意图,委婉拒绝道:“茅兄,你我以兄弟相称便是了。”
自己若是拜他为师,那么日后行事必多有限制,而许多事情,并不方便一起去做。
茅十八耿直任侠,苏留倒怕伤了他心,说道:“实不相瞒,小弟已经拜师了,只不过师父如今远在南洋,吩咐我来中原办事。”
茅十八才不管你怎么说的,心觉有些挂不住脸面,佯怒道:“哼,算你无福,江湖之上,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人曾想拜我为师,学我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五虎断门刀法’。”
“果真不考虑么?”
苏留苦笑:“真的不能再真。”
茅十八叹了口气,只得作罢,自家武功只给外人看了一遍,就被学走了其中一些精妙杀招,亏大发了。
不过,他也不是小鸡肚肠之人,稍稍安慰自己便暗叹一声:这么个良才美玉,果然是际遇深厚。
茅十八轻咳一声说道:“哼,苏兄弟你既然有了师门,也就罢了,也算是你我无缘师徒,只是你今日救了我一命,这个恩情我却不能不报的。”
苏留微笑道:“茅兄你我行走江湖,都是义字当头,这点小事又何足挂齿。”
茅十八心里暗加赞许,略一沉思便道:“这样吧,我看你内力不错,只是招式疏浅,方才使的那几刀都有破绽,这几日间便把五虎断门刀的一些精要都传了你罢,你日后行走江湖也有防身之技。”
苏留也不推拒,面上的喜色乍现道:“我对招式一窍不通,如此一来就多谢茅兄了。”
其实在苏留眼里,这五虎断门刀纵然背着万年龙套刀法的黑锅,可也算是解了他燃眉之渴,毕竟这路刀法重在实效。
方才若是没有偷学这几招散乱刀法,如何杀的了这几个清兵?
“苏兄弟,只是我这两日还约了江湖上的朋友比斗来着,你看......”茅十八答应了之后,才似想起了什么,对着苏留说道。
“无妨,无妨,我陪着大哥走上一趟,刀法一时是急不来的,边走边学好了。”苏留心里吐槽一句,自己在这个世界只停留一个月时间,一分一秒的时间对自己而言都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只是在现在放弃即将到手的五虎断门刀,又似有些可惜了。
怎么别人一穿越,就是神功在体,天下无敌,只需要一路横扫过去,然后装装十三,啪啪妹纸。
换到自己身上就要一步步走,坑爹啊。
当然,这些也是不能对茅十八说的,两人从清兵的坐骑里各选一骑,茅十八骑着一匹黑马,苏留骑着一匹白马,两人有说有笑双骑并走,一日之间就到了那约定的地点。
这一处却是一个好地方,山清水秀,林木葱郁。
这位老兄也真是人才,连约斗的地点都选的这种宝地,颇有些高手风范。
茅十八正靠在树下休憩,只待养足精神待会好呈威风,却见苏留神情认真凝重,单刀在手,正在那里练刀,他便笑道:“苏兄弟你不休息一会么?”
却不见苏留应答。
他好生无趣,看苏留练起刀来,这一看就入了神,看到了别扭处不觉出声提示道:“兄弟,西风倒卷之后回身抽刀转旋风扫叶,攻敌人下盘。”
苏留闻声身躯一震,手里刀招却更加的些凝滞了。
又过半响。
“不对不对,五虎断门刀的挑、斫、拦、切、封、闭、拨、压,你还都使的不熟,来,兄弟我来跟你对练。”
茅十八纵然武功只有三流水准,这一路五虎断门刀可是他自小便打下的底子,数十年浸淫此道,早已给他练得滚瓜烂熟,他一眼就看到了苏留只是来来去去使用着完全复制自己曾使过的那几招,出刀姿势固然没什么不对的,只是招式衔接之上,就有些凝滞了。
这一下他也不睡了,翻身提刀,给苏留喂招,两人一来一去,初时之时茅十八还偶尔说上几句提点一番,苏留只是精心凝神,细细体会那几字的精要跟其他刀招,出手也慢了几分。
等到了后来,种种招式变化早已烂熟于心,苏留长笑一声道:“便是如此么,五虎断门刀,果然十足精妙,茅兄看刀。”
再出刀之时气象大有不同,招式变化有了几分体会,不再拘泥死板,刀光闪动,或横斩直劈,或压刀上挑,变化繁多,却刀刀斩向要害,极有灵气。
两人一连拆了五六十招,刀上没有带起内力,茅十八却惊的满头大汗,过刀间隙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苏留,这小子难道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妖怪么?自己原本吃他死死的,怎么越打越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却不知道,苏留此时每跟他过一招,心里便记住了他这一刀的角度、劲力变化,这一连过了近乎半个时辰的招,五虎断门刀的招式早被苏留记在心里,哪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每熟悉一分,就意味着苏留对五虎断门刀的体悟又多了一分,故而茅十八虽说不出为什么,已经有些抵挡不住了。
两人刀光卷舞,正是难舍难分之际,林中传来一声清啸:“十八兄,别来无恙么。”
茅十八闻声跳出战圈,按刀抹汗,豹眼圆睁道:“吴老兄也很好啊,只听这一声,中气十足,吴老兄你的内力又有精进了。”
苏留也收刀,微微一笑,五虎断门刀的诸般巧妙,已然存于一心。看向林中大步流星走来的这两人,一个红脸白须的老头子,另一个是四五十岁的矮秃胖子。
茅十八哈哈一笑,摸向背上包裹,面色有些不对道:“两位朋友,酒肉却已经没了。”
原来那酒肉是茅老兄拿来接待这两位的,苏留微微一笑,如今却已经入了自己口中了。
那老头子走得近来,抱一抱拳道:“武功精进倒是不敢当,无酒无肉也无妨,今日跟十八兄的约会却不敢忘的。”
茅十八大笑道:“好,吴兄你说的好。”说完,侧身给苏留介绍道:“这位是正是威震武林的‘摩云手’的吴大鹏吴老爷子。”
“那一位王潭王师傅的判官笔,也是独步江湖,两位都是天地会里的英雄。”
苏留抱拳见礼,心里却不由觉得好笑,什么威震武林,独步江湖,牛皮吹的震天响,这两个若也能当此名,陈近南岂不是洪荒圣人的水准了?
老头跟矮胖子也都跟苏留见礼,金书这年代的江湖也有一点好处,打斗讲数,都要有来有回,说个清楚,起码不会跟古书或是温书里一样死的不明不白。
老头子打量苏留半响,却有些疑惑问道:“这位小英雄,面生的很呐?”
第九章 无不散之筵席
readx;茅十八牛眼一转,嘿然一笑:“嗯,这位小兄弟喜穿白袍,刀法了得,雅号‘白袍刀’,颇有往日百胜刀王的气象,前日清狗追杀我至此,这位小兄弟还救我一命。”
“了不起。”吴大鹏跟王潭俱都肃然起敬,竖起了大拇指,这百胜刀王昔年一刀微震江湖,这名头也是实打实一刀刀打下来的。
茅十八将苏留跟百胜刀王相比,自然是寄望深厚。
“哪里哪里,茅兄抬爱了,这两位天地会的英雄,一心反对清廷,奔走劳累,才是真的民心所向。”
苏留微笑道,倒是对天地会颇有兴趣。
“近来陈总舵主可好么?”
“额。”摩云手跟判官王顿时懵逼了,天地会共有十个堂口,他两人不过是天地会浙省宏化堂的属下,生平也不过见总舵主几面,又如何得知陈近南近况了。
“唔,总舵主近日倒是在北方出现......”摩云手吴老爷子到底江湖经验丰厚,这一句话说的巧妙,你看,我老大在北方,我没见过哦,只是北方地域何其宽阔,谁又知道他在哪里了?
苏留也不在意,话题一转道:“不得一见陈总舵主,实在可惜的很,只是眼下清廷可恶的紧,我跟茅大哥也是一心反清复明,跟天地会也是同道中人,今日如果放开了打,难免会有不测,岂不是叫清狗高兴的要死?”
吴大鹏跟王潭愕然相顾,各自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呀,打死打活,有个好歹,不是叫清廷狗官们看我们反清志士的笑话么?
不过此时,两人也是骑虎难下,这场约斗若是就此罢休,面上难免有些挂不住,来日江湖中朋友就要说两人惧了茅十八的五虎断门刀。
正两难之间,只见那位白袍刀又笑道:“不如我们寻一间酒肆来个文斗。”
摩云手老爷子捻须问道:“这文斗,又是怎么个斗法?”边上王潭跟茅十八也十分好奇地看着苏留。
苏留道:“几位兄长的内力都一般的深厚,武功也差不离,这文斗就是你们等去掉兵刃,只以筷子作兵刃,不带内力徒手相搏,彼此之间一点伤害也无,又能分个胜负,岂不妙哉?”
吴老爷子哈哈一笑:“这法子实在巧妙的很,正好化干戈为玉帛。”心里对苏留又高看了几分,暗道这份心气眼力可不是寻常少年能有的。
茅十八跟两人也不过面子意气之争,这时也大喜道:“实不相瞒,我腹中可早已经饥饿难耐了。”
几人一同大笑,下山寻酒家去不多提。
数日后,扬州府北边的一处集镇,一间安静且不起眼的客栈。
此时虽然深夜,苏留却正端坐凝练炼铁手内力,这几日白天里看茅十八跟摩云手还有判官笔王潭的招式拆练,连摩云手跟判官笔的招式路数都给他摸个通透。
他就这样,日夜苦练不缀,白天跟几人过招讨教,得了摩云手与判官王的指点,也算大有所得,而五虎断门刀的精要早已经融会贯通,再把炼铁手的内力加之拳脚功夫与刀法招式之上。
武功进境是一日千里,这一夜他心神念头格外通达,浑身涌现一股难以用言语表达的舒适,便在此时,彷佛冲破了一层壁障。
“终于突破到后天第二层境界了。”苏留长吁一口气,眸光灵蕴。
小镇也不算多繁华,小店的菜肴也自然不算多好,只有几碟酱肉花生之类。
隔日,几人又如往常一般在小店里相对而酌。
几人又是喝酒论武,也都使用了自家得意的功夫互攻。
都跟苏留过手之后,茅十八跟吴、王几人,心里早已经翻起惊天浪潮,震动不已。
这小子在不知不觉之间,已将自家的功夫学了个干净!其人天资之高,简直骇人听闻!
茅十八还好,已经接受了自己这位小兄弟天赋异禀的说法,摩云手跟判官王老兄,差点惊的眼珠子都掉下来。
这白袍刀若是能持之以恒,不加松懈,十年之后天下间只怕只有自家那位号称“平生不见陈近南,纵称英雄也枉然”总舵主、又或是昔年的百胜刀王才能跟他相提并论的了。
几人都是陈近南的天字第一号死粉,苏留若知道此时将十年后的自己与陈近南、胡逸之相提并论,必定哭笑不得。
无他,志不止此也。
苏留的眼光,却不止是在这一个世界之内,主世界里多少高手,深不可知。
就算是万千武侠世界里去了,天龙里跟开挂的段誉、虚竹或者是古龙的世界里跟西门吹雪、叶孤城。
相比之下,自己也不算是什么怪物了。
茅十八慨然道:“小苏兄弟你学武的天分真叫我叹为观止,我学五虎断门刀,光是掌握基础就花了数年之久,这几日看你练刀,真是一日千里。”
吴、王两人也是如此感慨,两人几日之前也动了要收徒的心思,却被告知这少年已经有了师门,心中自是无限惆怅。
苏留举杯笑道:“若没有几位好大哥,我哪里能练得这一门精妙的刀法跟拳掌功夫。况且几位大哥浸淫各自武功数十年,都是是于世无双的大英雄大豪杰,不是我能比的。”
茅十八等人听言眉开眼笑,众人又各饮一杯。
酒过三巡,气氛却渐渐的有些不对了,吴。王两人都似有些话要说,苏留便也识趣的停筷。
摩云手老爷子叹了口气道:“兄弟们日后可有什么打算么。”
王潭道:“我跟吴兄原本赴约到了此地,便已经耽搁了会里些事务,只怕要赶快回浙省处理了。”
苏留略一思索,便答道:“小弟此次前来中原,也是有要事在身,前来寻亲来了。”
茅十八“哦”了一声,嘿嘿笑道:“那么你我兄弟们只怕今日就要分道了,兄弟我左右还有几个对头要好好的斗上一场,却不能陪你寻亲的了。”
“......”
几人纷纷无语,这家伙到底在江湖里惹了多少的对头仇家?
苏留苦笑道:“我那位亲人只怕在京城附近,我也顷刻就要动身了。”
这几日间,他也多有谋划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日后的路该如何的走,想了又想,还是多学些武功。
鹿鼎记位面的绝顶高手也不过数人,像远在南洋的袁崇志,神龙岛洪安通,铁剑门九难师太,百胜刀王胡逸之,华山派归辛树这些,无不是踪迹缥缈难寻神龙见首不见尾之辈。
这几日多番试探,陈近南确实在北京现身,那么,往京城方向走,总好过他胡打乱撞的。
不过,对于这个阵营任务,苏留心里倒有些不确定。
“是否存在双阵营模式呢?”
自己加入反清阵营其实也是形势所迫,若还能选择双阵营,他也不介意坑上台湾郑家与吴三桂一把。
这吴三桂与郑克爽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善类,坑也坑的心安理得。
又想到洪安通,忽然苏留脑海里灵光一闪,想到了神龙岛安插在宫里的那个假太后,若是能搭上那条线,好好操作,收益必然是大的。
这已是苏留跟茅十八等人分别后的十多日了,苏留在本世界停留的时间可就只剩下不到二十天了,一路往北,直奔京城,这一日却是到了开封府,这一处可跟那时候的乡下小镇有些不同了。
就这一处酒楼,也是气派非常,菜品繁多,苏留上得楼来,自寻了一处靠窗的位置,点齐了一桌的好菜,吃的不亦乐乎。
苏留本就不是亏待自己的人,更何况那日自军官身上发的横财共有三百多两,先是给自己做了上好衣物,挥霍到今日也还有两百多两银子。
单刀便给他放在桌上,苏留一边吃才喝酒,一边领略着这古代独有的风景。
不多时,楼上又来了两个人,腰挂刀剑,都对着他微微一笑,蓝衫打扮的那位细声细气抱拳问道:“这位小哥,能否借地一起拼个桌子。”
苏留眼光一扫,只见酒楼里已经满座,觥筹交错,微笑点头。
那两人都作公子打扮,蓝衫十七八岁,绿衫的年纪倒跟自己相若,相貌俊美,只是气质稍显柔弱,身上还有些若有若无的香气。
“女扮男装?”
苏留略微诧异的看了两人一眼,眼角余光就在两人有些规模的胸脯之上略一停留,这一看,登时一楞,心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一番猜想,却也露出了些许痕迹,遭了自己对面坐着的这位一记白眼。
得!
苏留微微一笑,也不在意,举杯自酌。
没想到对面坐着的那位绿衫“公子”却不高兴了,“啪”的一声,素白雪嫩的小手一拍桌子,瞪眼道:“呀,你......你......你笑什么!”
第十章 阿珂
readx;“哦,小哥,你认为我在笑什么?”
苏留微一挑眉,倒了杯酒,饶有兴趣地问道。
穿越到武侠世界,这几日之间除了茅十八这个大汉就几乎没有遇到过其他剧情人物,早晚磨练武功。
此时正有些无聊了,就遇到只有在电视小说里出现的女扮男装的戏码,最主要的是,这两位姑娘做男装打扮都十分的秀丽俊美,果断调戏之。
“哎,师......师弟,不要多事。”蓝衫少女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哪有人看你一眼就要发作的。都差点说漏了嘴,忙拉了拉绿衫少女衣角对苏留道歉:“这位小哥,得罪啦。”
“不是,师......师兄,他……他在看我。”那个绿衫少女秀眉微蹙,俏面一红,飞白苏留一眼便撇过头去。
恩,美女就连白眼儿都别有风情啊,苏留心里一乐,轻咳一声道:“在下姓苏名留,一见两位兄弟面容清俊,飘然出尘,便起了结交之意,倒是无意冒犯。你我同是江湖中人,今日既然有缘得见,便由我做东,共饮一杯如何?”
蓝衫姑娘低头细细看了苏留一眼,都有些踌躇,苏留却微笑着叫住掌柜的,又叫了些酒菜上来,无不是店里名菜好酒,极尽豪爽根本不容拒绝。
看那掌柜接了个好客人喜滋滋颠动而去的样子,蓝衫少女也实在推却不得,再看着苏留白衣翩翩,气度不凡,俏面一红,抱拳一礼道:“嗯,在下王其,其他的其。如此便多谢朋友了,”
“这位是在下的师弟,叫做陈可,可否的可,方才也有些冒犯啦,请多见谅。”
蓝衫少女语声如一般清铃好听,绿衫少女却微皱黛眉,只看窗外,不理自己。苏留心里却是一动,默念两人名字:
王其,陈可,又念了几遍,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啊。
“莫不是阿琪,阿珂!?”
再一联想两人女扮男装的事实,苏留这次倒是不敢造次,只用眼角余光稍稍打量,看来这蓝衫的便是王阿琪了,那么,绿衫的姑娘可就是昔日天下第一美人陈圆圆的女儿陈阿珂了,当下心里就更加确信了九分。
在鹿鼎记里,这两人的武功固然没有什么可说的,一点内力也无,算是不入流的水平,但是,这两人师父却不是简单人物。
明朝长平阿九,在碧血剑里跟明末第一高手袁崇志有几分情感纠缠,最后断了一臂,被铁剑门木桑道人收在门下,法名九难。
据原书里所说,九难在鹿鼎记时期自忖武功已经算是天下第一了,当然不排除她自视过高的情况,毕竟据苏留所知,洪安通这货跟华山老一辈的归辛树也都不容小觑,那么退一步,当世前五却是稳稳当当的。
“兄台,在想什么?”蓝衫姑娘轻笑提示,苏留蓦地回神,只见他纤纤玉指指向之处,自己送到唇边的酒微微有些洒落在自己月白的襦衫前襟上。
“唉。”苏留放下酒杯,摇头叹气。
蓝衫姑娘奇道:“朋友怎么了,可有什么难处吗,是银钱不太够么?那就把酒菜退掉吧。”
她心直口快,以己度人,心忖这位朋友莫不是囊中羞涩吧?那可不太妙,她跟阿珂师妹,也是清苦惯了的,出来行走江湖衣服用食都是精打细算的,若是苏留此时没钱付账,她们也没有余钱呀。
苏留苦笑一声道:“银钱倒是有的,只是我心里可一直忧心难受的紧。”
对面的绿衫姑娘阿珂原本对他不假辞色,这时候见他满腹心事,面容凄苦,不似作伪,便温和劝慰道:“你不如说出来,这世上便没有什么难受的事了。”
我若是说出来你是李自成跟陈圆圆的女儿,连你师父对你也不怀好意,你岂不是要当场混乱到死?
苏留心中吐槽,面上已经不动声色,举杯与阿珂一碰,一饮而尽杯中酒才道:“我幼年时便跟师父隐居南洋,此次孤身一人独走中原,心里有说不出的苦。”
阿珂姑娘也学着苏留一口饮尽了杯中之酒,却给呛得连连咳嗽,素白小手掩着小嘴儿道:“这又有什么苦的呀,原来你也是被师父差出来办事的么,呃......”桌下衣角却被阿琪拉住,给她连使眼色。
这小姑娘倒是没有一点心机。
苏留见她白嫩小脸抹了些晕红,端的是明艳不可方物,深吸口气继续说道:“阿可公子误会了,我却不是苦的这个,只是我师父当年远遁南洋,却是离开了心爱的女子,这些年来心里一直遗憾愁闷,不能排解,我作为弟子,也想为师父做些什么,原本已有了师父故人些许消息,却......”
“唉。”又是一声叹息,苏留连尽三杯酒。
“啊!”
阿琪与阿珂俱都怔怔的看着苏留,阿珂心里更有愧疚之意,这位公子至情至性,怎么可能会是登徒子,看他对师父的孝顺更胜自己,看来是方才错怪了这位公子了。
这时的阿琪也不过十八岁左右,阿珂跟苏留一般年纪,只有十四五岁而已,两人都没有见过多少世面,最容易对新生故事产生好奇的年龄,阿琪问道:“接下来呢,却怎么样了呢。”
看着阿珂阿琪都是一副好奇的神情,有种怪叔叔骗小萝莉看金鱼的感觉,苏留心里暗笑一声,索性继续说了下去:“花了许多心力,前不久才得到了这位长辈的消息......”
阿珂奇道:“你不该高兴么?”这一下连声音也没有掩饰,这句话清脆娇媚,轻柔欲融,令人十分舒服。
阿琪却喝了口酒道:“兄台这么苦闷,定是那位长辈那里出了些意外了。”
苏留点点头,从这也可得知阿珂姑娘目前真是小白花儿一样的傻白甜类型,难怪在书里给郑克塽这小白脸哄的颠三倒四,倒是阿琪姑娘有几分老道。
“我那位长辈身份特殊,最后得到的关于那位长辈的消息,就是许多年前出的那场大变故,那场变故里那位长辈却是断了左臂,往后那位长辈是生是死,我却再不能得知了,唉,真是人生无常,造化弄人呐。”
苏留虽然故意含糊其辞,但是阿琪阿珂听到这里,心头恻然,芳心惴惴,相互对望,都能看见彼此眼里的惊疑。
断左臂的女子,怎么这么熟悉!?
阿珂脱口而出道:“你要找的那位长辈是什么来历?”
苏留道:“实不相瞒,明末有一个门派,叫做铁剑门,那位长辈堪称天下英雌,若还在世,该就是铁剑门的现任掌门了......”
当当两声,阿琪阿珂手里杯子滑落坠在桌上,两人眼里都闪现过急切的光芒,互相低声问道:“是......是师父么?”
苏留心里早已经确定下两人的身份,这时候也强忍住笑故作失惊道:“此话怎讲?难道两位可是认识在下这位长辈?”说完双手似激动难以自已地、牢牢地握住了阿珂的一双柔荑。
“啊哟。”阿珂姑娘脸一红,轻嗔一声,“你弄疼我了,还不放手么。”
苏留歉然一笑,松开双手,倒有些回味。
阿珂姑娘的这五根手指细长娇嫩,比白玉还多了几分妍态,手背上手指尽处,有五个小小的圆涡,十分可爱,几乎叫人忍不住去吻上一吻,握在手里的这种美妙触觉,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等丽质国色,也难怪金书里韦小宝一见之下便动了贼心、发了毒誓要一亲芳泽。
第十一章 旧时王谢
readx;上一世身为足控党的坚定成员之一的苏留,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化身“手控”。
但当他摸到阿珂那一双柔荑之时,便连呼吸也急促了几分,毫无疑问,连自己都有些心猿意马了。
不过,心动归心动,一想到才十四五岁青涩的陈阿珂,苏留就平复呼吸冷静下来了。
自己做这一场戏目的也极明确,套出九难所在,以自己所掌握的消息,从她手里弄些武功来当是稳妥的。
“苏兄弟,实不相瞒,我们可能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里。”
阿琪姑娘再三思量,才说出口苏留等了好久的这句话。
“当真!?”苏留这下倒是没有抓住人家大姑娘的手不放,神情却依旧激动。
阿珂姑娘见苏留目光潸然,俏美的面容上也放佛带着些母性柔光,在苏留耳边轻声说道:“你要找的人,正是家师。”
一股少女独有的幽香传来,苏留心里一荡,旋即收摄心神,嘴角却悬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脸颊上有浅浅的漩涡浮现。
他又岂是那种人?
岂是那种人?
是那种人?
因为很重要,所以才说三遍。
“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啊。”
苏留动容一笑,四十五度仰望苍天,留给阿珂小姑娘一个忧郁沧桑的侧脸。
他在此前当然也想过找洪安通,陈近南或是归辛树之流,只是跟洪安通这疯子打交道着实没有什么道理可讲,而本来是首选的陈近南现在则被他列为在九难师太之后的计划了。
总而言之,跟着阿珂阿琪,就能寻到九难师太了,若是能得到九难的几门武功,就算没有见到陈近南,做不成英雄,阵营任务也不做,这一趟走的也算是不冤了。
阿珂阿琪对苏留也有了些亲近心思,毕竟两人都坚信自己师父跟苏公子的师父乃是故交。
掌柜上的酒菜也十足用心,清雅精致,几人都十分尽兴,苏留席间又甩出几个小段子来,逗的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笑的花枝乱颤。
不过,难题又来了。
苏留张嘴看着伏在桌上一动不动的两位,只见阿珂俏面酡红,不时地抿抿嘴角,似在梦里犹自甜甜的笑上一笑,阿琪倒是安静,只是嘴边却有些口水,苏留顿时一阵无语,这就喝断片了?
想想几人一共也不过是才喝了几坛子酒而已,这古代的酒水跟前世相比,浓度稀释不少,前些日他跟茅十八、吴老爷子还有王老兄,一人都不止喝这些酒的。
倒是高估了这两个小姑娘的战斗力了,百密一疏啊,苏留摇摇头,却也毫无办法,只能扶着这两个妹纸进自己休息一番。
“嘿嘿,公子好福气啊,可要小的搭把手么?”胖掌柜又颠颠的不知哪里跑了出来,凑到苏留跟前,笑的脸上的肥肉都皱成了一朵老菊,眼神尤其诡异,那种类似你懂的的眼神叫苏留一阵莫名其妙。
看看自己这一身前些日子定制的白袍,依旧一尘不染毫无污渍,虽然没有多余的纹饰,但是苏留惯会享受,面料却是选的极舒适的,所以看起来就不是寻常江湖莽客,倒像个公子哥,想到这古代倒正好也有世家子弟**孪童的说法,所以.....
“躲开。”
苏留冷面含煞,横睨一眼,掌柜顿时诺诺退开闪到一边,他一左一右扶着两位姑娘,背后却仿佛如芒在背,不用多想,自是一众无聊的人意味深长暧昧莫名看着自己这三人。
到了自己房内安顿好这两位小姑娘,苏留掩好了门,关好了窗,看着眼床上,然后......
然后苏留的目光便转向清明,席地而坐,开始凝练真气。
他的武道,并不是缥缈武道,是踏实无比的武道,这一路过来踢得武馆数也数不过来,一步步脚踏实地走的来,又偷学了不少拳脚功夫。
苏留有什么就练什么,再汲取其中的长处,思考其中的短处,敌人若是用这招式对付自己,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这样一来,纵是龙套刀法五虎断门刀,不知名的摩云手还有判官笔、又或是八极拳、北路谭腿等招式路数,虽然这些武功都不算一流或者绝顶,其中驳杂奥妙,渐渐地都有苏留自己独到的见解,然而他下的苦功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一日之间,但有闲暇,必定坐下推演招式变化,精神有些懈怠了,便打坐运起炼铁手心法,苦修内气,往往一夜之后气血精神反而愈加旺盛。
这就如同一块干枯的海绵一般,贪婪地吸取一切对他有利的营养水分。
是夜,苏留打坐修炼内功,忽然觉得有些心绪不宁,便吐息起身,走到窗边。
吱呀一声,窗开了,月光伴随着清凉气息漏进屋内。
苏留闭眼遥望,一时之间有些茫然,前世家里的月,也是这样的圆。
正在他出神之际,突变陡生,一道白影混着月光投射进来,速度快极,苏留目光一冷,霎时间便合身扑上,一时之间刀光连闪,其间又混着些拳掌功夫,招招都是攻向来人要害的杀招。
只是来人的身形幽若月光,似游鱼一般自在难以捕捉,忽前忽左,衣袂飘飞,姿势极其优美,纵使使出来浑身解数,五虎断门刀再怎么绵密刚猛,拳掌再怎么凌厉逼人,竟然连来人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泰州五虎断门刀么?”
“不错,还有些摩云手的路数,咦,怎么这么多武功。”这人任苏留出手,也不还击,足下踏着奇妙无比的步伐,一双妙目冷冷略微有些诧异地看着苏留,一出口便道破了苏留的武功路数。
“奇怪,小子你是哪个门派的,这般年纪就有这样的武功?”
这人的吐声如珠,声音清冷幽雅,十分动听,赫然是个女子的声音。
一听到这人说话,苏留心念一转,已经推断出来人大概来历,立时收刀住手,嘴角绽开一抹温和恭谨的笑意。
好极好极!
我没有去找你,你反倒找上门来了!这倒是省了我很多功夫。
苏留垂首抱拳作礼:“得罪前辈了,原来是阿九公主来了。”
第十二章 他的月
readx;“你抬起头来。”
苏留顿时收敛闪烁的眸光,抬头礼貌性微笑,看着眼前这个传奇女子。
房内,那一个白衣女子已经隔著桌子坐在对面,一双比月光还要清冷的妙目凝望著自己,她容貌清秀,神色隐隐间有说不出的冷然。
这种高华贵重的气质,不是昔年的长平公主阿九,今日的九难,又是何人?
只是,苏留能在昏暗的环境之中看见九难师太,但九难看他却看不分明。
只见她冷哼一声,便自怀里取出火折,轻轻向上一掷,火光顿时飞起数尺,左手衣袖挥出,那火折为袖风所送,缓缓飞向烛火,竟将桌子上的烛火点燃,便如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空中稳稳拿住一般。
等她衣袖再次向前一招,一股吸力将火折吸了回来,伸右手接过,轻轻吹熄了,放入怀中。
这一切,不过在一个呼吸之间完成,动作却清雅舒缓,有若行云流水一般。
“就这一手的能够操控自如的内力,就不是茅十八与吴老爷子等人能比的了,这才是当世第一的水准,跟二流三流的高手简直就是天渊之别!”
苏留瞬间对九难的武功做出了判断,暂时将她放在了当世第一高手的位置上。
烛光晃动,对面端坐的九难师太却森然道:“小子我问你,怎么看出来我的来历的?”
大有你若是不说,立刻杀你的意思。
苏留当然知道她不会这么做,目光流转,淡然一笑,反而不着边际说道:“阿九公主,可有听过这一首诗么?”
白衣尼依旧看着他,没有说话,目光依旧清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那人说,阿九,十年之后,他便来找你。”
“他......你怎么知道……?”白衣尼乍一听此诗,心里震动不已,面容之上惊疑不定,只是不复方才的清冷不可接近。
苏留方才说的这诗出自诗经,讲的便是恋人因受阻不能相会,其中更有一日不能见如隔三秋一般的哀怨情浓,也正是阿九昔年身陷爱河之时很是心爱的一首诗。
眼下苏留直接给她说来,又说出了她昔年的情史,这猝不及防的一记暴击,让九难顿立当场。
苏留微笑看着她,只见月光之下,她一双妙目里好似没有焦距一般地盯着飘忽的烛光,眸光中隐隐的已经有些晶莹潋滟,这一笑犹如幽菊自绽,更显凄清。
苏留等她稳定情绪,沉吟了半响才解释道:“我是他的弟子。”
“不对!”
白衣尼原本还有些哀伤的双眼中突然神光一现,瞬间调整过情绪,打断苏留道:“小子你说谎,你的内功虽然还算小有成就,但不是走华山一派混元功的路数,什么五虎断门刀、摩云手、判官笔这些拳脚功夫,可都不是那人的看家本领,你说的他到底是谁?”
“公主聪明绝顶,虽然口中不愿意承认,难道心中还不明白告诉我往日这些事的人是谁么,我从南洋来,的的确确就是当年天下第一高手袁崇志的门下。”
苏留方才早就料到九难可能有这么一问,面色不改,依旧微笑道:“我这内功路数却是家传的,并不是师父亲传的。”
“师父他老人家虽然身兼华山跟五毒金蛇秘籍,但是他当年却感局势已经不再可为,率众英雄远征南洋,如今也身为一国之主,事务繁忙,哪里有功夫教导我武功,只是吩咐我来给你传信,叫我顺便帮你完成你的心愿,好叫你能开心些。”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更有灭国夷族之恨,你心里的苦,师父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叫我告诉阿九公主,你永远都是他心里的那个天下没有第二个的阿九公主,他不去找你,怎么你也不来找他。”
一见白衣尼黛眉微蹙,陷入深思,苏留果断继续忽悠道:“今日得见公主,依旧是晚辈万幸,公主明见,我若是说谎,那么,师父他老人家跟我说过昔年里皇宫的那一夜也是假的了?那一日华山之上你替我师父挡玉真子的那一剑,也应该是假的了?”
苏留前世看碧血剑之时,总觉得金蛇郎君不是个东西,还有袁崇志这家伙,也是春风得意,书里的两大美人俱都对他死心塌地,可他又偏偏是个优柔寡断的性格,搞不定另外一个妹纸,只好狠心的抛下一个远远地躲到了海外。
眼下扯着他的虎皮为自己谋求好处,苏留简直是一点心理障碍也没有。
况且,金书碧血剑末尾隐约有提到他确是征服了南洋某一个小岛来着,岛国岛国,倒也算是一国之主,自己也并没有扯谎,只不过,这国有点小罢了......
“若是他日阿九真的找到了他,也是个十分有趣的局面,几十年后的袁崇志,依旧是个感情上的懦夫吗?”
“他......竟都做了一国之主么......”
九难原本还有些疑心,但是苏留这最后两句,犹如昨日重现,往事一幕幕地浮现眼前,一举击中了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这些年来她遁入空门,心境已经修炼的古井不波,只将昔日的情思都深深埋在心底。
只是今晚一见苏留后,往日的清冷寡淡都不复有,不由得千思万绪,蓦地里都涌上心来。这时候她纵有无数的话要问,到了嘴边却都说不出口。
她站起身来,缓足踱步,却不自觉就用上了轻功,脚步变动,前后易位之间的奥妙,看的苏留心头一热,这想必就是铁剑门的神行百变了,九难一个呼吸之间就到了苏留开始站着的窗边。
已是白衣尼的阿九右手背负,左袖空垂,寂寂冷冷,抬首望着窗外那一轮格外圆的冷月,不去理昏睡的阿珂阿琪,也不去理会苏留。
过了好一会,她眯着的双眼,眼角的细纹放佛都舒展了些,伸出颤抖着的手指在那细细的数了半响,才喃喃道:“真要我去找他么,可不止一个十年了,不知他那里的月儿,也有这么的圆么?”
第十三章 北上望京
readx;“圆啊,当然圆。”
苏留信口道,没听过国外的月亮特别圆么。
不过这个世界南洋那一片的月亮是不是跟中原地区一样的圆苏留其实并无从得知,也只是为了慰藉九难而已。
因为当年的阿九如今的九难心里想念着袁崇志,却是实实在在的。
那一种深入骨髓的思念爱恋,能轻易忘记?
纵然青丝成灰,时光荏苒,也只是转作内敛,深埋心头,如香醇美酒,不曾减少半分,反而一经酝酿,愈发芬芳。
九难低下了头,没有说话,柔和的月光洒落在她身上。
苏留一看就知道事情成矣,大声笑道:“阿九公主,这些事情你还是当着家师的面问清楚的好?”
“只不过,岁月不饶人,师父可等的久了,也等的闷了,更等的心伤了,如今身体也不大好了。”
“他身体不大好么?”
白衣尼阿九有些赫然道:“不对,你又胡说八道些什么,他武功之高,举世无双,当年他若是真有意,三十年前便......”说到这里,她却闭口不谈了,即使不再说半句话,她的心,毫无疑问也已经动摇了。
“等我此间事了,我便想法子去看看他。”语声幽幽,萦绕清寂。
苏留看着那俏脸弯眉凤目含愁的阿九公主,再看看她顶上的香疤,心里暗骂袁崇志一句。
原本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但他优柔寡断,没点魄力,累的美人活活受罪,哪里算英雄,只能算是一个懦夫。
反倒是阿九,虽然凄苦一生,但她的个性外柔内刚,心里有了决定的事情,就必然要去做的。
她本来已经将对袁崇志一腔爱意深埋心头,这时候一经唤起,便万种柔情盘绕心头,一发不可收拾。
她这种思想的转变,委实叫人匪夷所思,但在苏留眼里,不过小事一件。
最多不过破镜重圆,旧梦重寻罢了。
说到底,还是苏留的思维想法太过超前,他自忖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什么礼法约束全然不在他的心上,有些事情想到了,就要去做,也算是从心所欲。
“啊,师父你怎么来了!?”
床上那位娇俏的姑娘此时也醒来过来,坐起身子,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发觉真是自己的师父,玉容上顿时浮现一抹酡红,想到自己喝酒误事,顿时嗯嗯几声,讷讷的说不出话来,纵是一身男装打扮,其中娇憨可爱比喝了酒之时还要胜了三分。
这种不经意之间的娇憨,极为动人。
“真不愧是陈圆圆的女儿啊。”苏留心里暗暗想道。
“哼,叫你们来办事,就是这样办事的么?”
九难在阿珂面前,玉容顿时肃然清冷起来,张口就是教训。
阿珂咬了咬唇,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阿琪这时候倒才刚刚醒来,坐起身来还不清楚实况发展,伸了个懒腰。
......
又是给一顿好训,看着泪眼婆娑的阿琪,苏留却一直冷眼旁观着,阿九虽然为情所伤可怜可悲,但是对这两个徒弟也不甚上心,教的武功都是铁剑门一些杂乱的招式,连门内正式的武功心法都没有传下。
“阿珂阿琪,收拾行装。"
“去哪里,师父?”阿珂懵懵地问了句。
“嗯?”九难冷哼了一声。
“啊,师姐快收拾吧......”阿珂吐一吐香舌,顿时不敢多说什么。
两人既然已经知道苏留是自己人,此时纵有些羞赧,但也不再扮作男子,换上了衣裙,天色也微微明了,九难师太便一挥袍袖,转身便走,苏留心里一动,对着两位妹纸微微一笑,提刀跟上。
几人一并出城,苏留想的周全,就安排几人在城郊外一家小店里用食,九难跟他柔和的笑了一笑,就自顾用食也不再跟苏留搭话,叫苏留连叫她传授武功这个说法都无从提起。
还是阿珂阿琪妹纸较为热心,两人看着眼前的满满一桌的酒菜,食指大动,放下了行李刀剑各自甜甜地跟苏公子长,苏公子短的问候起来。
她们虽然不知道这位白袍刀苏公子怎么找到的自己师父,但见到苏留跟着师父,两人有些默契,心里只道这位苏公子果然没有骗自己呢。
苏留一边填饱肚子一边却在留心周边的动静,今日这一处不知怎地,江湖豪客颇多,天地会的帮众也不少了,若能得到陈近南的消息,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小店不太体面,但是今日倒是满座了。
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济济一堂,在说些各地的江湖大事,苏留暗自留意,果然听到了一条有用的消息。
一个粗布短衫黄脸汉子开口道:“郑公子那一干人怎么还没到,等的人心焦的很。”另一个身着壮汉就在边上嘿然笑道:“二公子何等身份,难道跟你泥腿子老李一样?定是有些要事耽搁了。”
苏留心思敏感无比,一听到郑二公子,顿时就在脑海里搜索鹿鼎记里出场过的郑姓公子,最后得出结论,很有可能是郑克爽这个小白脸。
鹿鼎记原文没有交代这一出,不过剧情早已经被苏留搞乱了,茅十八都没有给官府抓住,日后又怎么越狱去妓院带韦小宝奔赴京城?
不过这个暗里害人的小白脸,苏留当年看书时就有几分看着不爽的。陈近南为人光明磊落,虽然有些迂腐气,但是对他郑家忠心耿耿,这人居然也下得了黑手,更别说有伤害小百花阿珂妹纸这一黑历史了。
苏留冷笑一声,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就在此时,门外边马嘶人喧,一连涌入二十多人,走在当先的那位二十来岁的青年人衣饰华贵,面容英俊,背后跟着二十来个保镖打手,个个都体态彪悍,神气十足。
这才是真正的高富帅,苏留虽然也有几分卖相,不过排场跟这人比起来可就差了不知多少了。
这人只是稍稍一抬手,背后就有人出来给他整顿桌椅,拿着丝绢给他擦拭的一干二净,这公子哥一屁股坐下,俨然一副主人模样,抱拳对店里的江湖客人行了一礼道:“蒙各位兄弟厚爱,此次我们大伙进京城,事情必然妥妥的。”店里应声如雷,掌柜的跟伙计看这群人不是善类,早躲到厨房里去了。
九难素喜清净,这时候顿时皱起了眉,她一不满,阿珂也就跟着瞪了那大出风头的小子一眼。
那个年青公子大出风头,举杯四处环顾,正满意的点头微笑,忽察觉这一道冷冷的目光,转头往苏留这边看来,恰好看到阿珂的面容,那一双俊眼顿时圆睁,手里酒杯都掉在了自己桌上,十分失态。
阿珂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再看一眼云淡风轻轻轻缀酒的苏公子,轻声问道:“苏公子,这人好生无礼。”
第十四章 天字第一号小白脸
readx;苏留侧头含笑道:“这这一群大汉,全部唯这人马首是瞻,只怕是来头不小,阿珂你看到他腰带上的纹饰没有,单单是这几个配饰,怕就值几千两银子了。”
阿珂瞧见苏留笑容说不出的温和,俏面微微一红,嘟嘴道:“有银子就很了不起么。这家伙眼睛好不尊重,一直往我们这里瞟,看着就不像是好人。”
苏留暗笑,所谓傻白甜妹纸,不外如是,昨日对自己的态度也是这样,在刷了九难的好感度之后,阿珂才对自己视为自己人。
不过这样直来直去的性格也是蠢萌蠢萌的。
苏留瞥了郑克塽一眼,这小子招子没有放亮,运道不好,此时自己遇到阿珂在前,哪里还会容他染指小白花一样的阿珂姑娘。
九难却停筷皱眉道:“走吧,一群乌合之众,叫人吃饭也不得清净!”
师父的话,自然是要听的,阿琪阿珂顿时放下碗筷开始收拾行装。
“慢着。”
郑克塽看到苏留一干人起身,眼睛也紧紧地跟着看过去,急道:“看来几位也可是往京城去吗,不如一同上路,这道上也好有个同伴,在下郑克塽。”
看也没看努力扯起一个自认为最有魅力笑容的郑克塽,九难犹如未闻一般,信步直往外走。
郑克塽笑脸顿时顿时僵硬,手举在空中,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尴尬的不行。
他生的好一副相貌,自他出道行走江湖以来,一报上身家来历,便有无数女侠名媛对他暗暗倾心,今日不想在这个小地方碰壁。
“公子问你们话,却往哪里走!”郑克塽边上坐着的一个侍卫却惯会察言观色,一见郑公子双眼紧紧盯着那几人中样貌格外出众的一位姑娘,心中登时了然。
那侍卫便马上起身便拦在几人身前,下巴高高抬起,仿佛跟对方说话是对对方天大的恩赐一般。
“几位留步,你可知道我们公子什么身份吗,公子请你们吃饭,请赏个面。”
“让开!”
阿珂姑娘狠狠地瞪了一眼,苏留却有些疑惑,这小子放着好好的公子哥不当,带着一帮人进京城做什么?
莫不是......
想到这里,苏留按住阿珂香肩,在九难耳边说了几句,九难顿时了然,看了苏留一眼道:“你哪来的这么多消息?”
苏留神秘一笑:“师父早就在中原留下了眼线,所以我才能这么快找到公主。”他将所有的一切,都给推到袁崇志身上,这样才不叫九难起疑。
九难神情柔和地点点头道:“这样么,那这些事情,你看着处置罢了,反正此次我是要入京城杀鞑子皇帝的,若能侥幸不死,便再去寻他。”说完便步入马车之中调养精神气息。
阿珂阿琪却吓的呆了,阿珂一双玉手,紧紧地抓住苏留,眼里满是震惊哀求道:“苏公子,能不能劝劝师父,她老人家武功虽高,但怎么是无数个大内侍卫的对手,到时候......到时候......”阿琪也是面容凄然,神情急切地看着苏留。
苏留却早知道九难在原著中就有这个心思,不但要杀康熙,还恨死了吴三桂,于是劝慰道:“我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小子,跟你说话,难道没听到么?”
那个侍卫素来横行无忌,一见这几人对他浑若无睹,自顾自的说些什么,不由地心头火起,加之郑公子正关注着自己,必须要在主子面前显露自己的本事才行,于是伸手就来推搡,苏留冷笑一声,身子一晃,便已经躲过这一记推搡,反击来的更快,只见他两边白袖蓦地一动,如玉一般的双手不知怎么动作,已结结实实地拍在那壮汉肩头。
那壮汉适才全身力气都在手上,本要牢牢的抓住苏留,叫他不能动弹,却不想对面这个十多岁的少年武功竟然如此了得,这一掌之下,身子顿时后倾,他脚下盘子不稳,噔噔噔往后连退了几步,正撞到了郑克塽的那一桌上,桌子上顿时杯盘狼藉汤汁横飞,油汁顿时就溅湿了郑克塽那一声名贵的服饰。
一时之间人仰马翻,叫骂连天。那个侍卫还觉得肩胛酸痛,再没有气力,又看见郑克塽那一张黑脸,吓得一个哆嗦。
“公子,你..你没事吧?”
“滚开!”
郑克塽一脚将这个侍卫踢到一边,害得自己在人前丢丑,看向他的眼里都是些怨恨,若不是此时人多,必要杀之而后快。
他一站起身来,身上还隐隐传来汤水浇淋的痛楚,连英俊的面容都开始扭曲积郁,他手下的这二十多个打手外加小店里这几桌他拉来的江湖豪客都一齐站起,目光不善地看着苏留。
“朋友是哪条道上的,今天不给我个交代,我怕你出不了这个门。”
郑克爽此时脸色黑沉,抽出丝绢擦拭着衣物上的油渍,又微不可察地看了绿衫少女一眼,那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的的动人姿态,郑克塽眼里的阴邪炽热一闪而过,面上虽有愠怒,却还保持着风度道:“这位朋友,我看你今天还是说清楚的好,不然兄弟们只怕是有意见的。”
众人轰然应声称是,一齐看着苏留冷笑。
对面人多势众,阿珂阿琪都有了些怯意,躲到了苏留的背后,阿珂更是紧紧地拉着苏留的衣角。
苏留却淡然笑道:“郑公子身为台湾延平郡王的二公子,好大的排场。”
“你知道就好,倒也是见过世面的,既然如此,你给郑公子磕三个头,今日便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郑克塽冷笑的没有说什么,身后的狗腿子已经出列叱道,指指点点唾沫横飞。
阿珂大怒,原先看对面人多势众还有几分胆怯,但这时自己边的人受了侮辱,她几忍不住拔出了她那把弯眉柳叶刀,却觉得一双温暖的大手覆在自己小手之上,白玉般的娇面登时一红,低下头去不敢看苏留。
“苏公子,快放手!”阿珂羞极,她哪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一个男子握着双手的。
当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苏留这么做了,奇怪的是,阿珂居然没有拔刀砍他,也是奇怪的很。
“你真是延平郡王家的二公子?”
郑克塽紧紧地看着苏留惊的松开了手,满意地哼了一声:“这还有假,边上的都是在下家中的侍卫。”
“不敢不敢。”苏留拱手,肃然起敬道:“既然是国公爷家的公子,那就好说话了,你可知道方才出去那位,是什么身份?”
苏留浅浅一笑,脸颊上浮现浅浅的漩涡,一副人畜无害的温和模样。
郑克爽拉下了脸道:“朋友你也不要故弄玄虚了,乖乖的来磕头了事。”手下又是一顿哄笑,更有人抢先在主子面前表现,将门口都给堵住。
“那一位,就是当年的大明的长平公主殿下,郑公子,你也不去见一见么?”
顿时,客栈内众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