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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红袖第一刀     武侠枭雄txt下载     武侠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四章 百丈一剑,寂寞如血

    “死!”

    “死!”

    砰砰砰砰砰!

    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暴响,慕容父子两人的身上,每一处**窍之中,都炸出了一朵紫墨色的血花,逸空而出,两人的身子再无一寸完好。

    这就是黑天劫力凝成实质的奇异具象。

    两人就像是血人一般,凝在空中,甚至还保持着凌空纵掠的姿势,但是生机随着那一场复国大梦同时湮灭。

    慕容父子终究也只能算是苏留的劫奴而已,被苏留种下了阎王令,以奴仆之身妨害主人,只消得一道杀念灵宫中起,与潜藏在他们体内的黑天劫力产生共鸣,登时便能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以为裹挟辽国兵锋之盛,算计到一切,足以叫苏留就范。

    却不知道,为我劫奴者,纵一念起,在劫力相接感应之间,生者可以立死,任你权势滔天,阴谋算计,在这种不可抗力的作用之下,全然都只是飞灰而已。

    自己作的死,自己要受着。

    “你已经不是人了!”

    萧远山感受到凌空白影悠悠垂落的两道冷漠怜悯的眼光,脸色灰败,长叹一声,垂首顿立。

    事已至此,他**窍之中,亦是疯狂窜动,心里竟然也生不起半点抵抗的念头,心念一转,忽地朝着萧峰再叹了一声,道:“吾儿万万不可为我报仇!”

    当即运起了内劲,奋臂提起一掌,拍在自己天灵,格嚓一声,颅骨便已碎裂,跟西瓜爆裂开来也似,血浆崩溅,登时死于非命。

    “爹!”

    还在百丈外的萧峰看在眼里,目疵欲裂,狂呼一声,不顾一切的挥掌冲入了万军之中。

    苏留口中只说一剑,果然没有出第二剑。

    这凝聚了天地玄机的一剑。

    自百步之外飞来,化成龙形剑罡,犹如天外飞来,辽皇手下自然也有高手供奉,慕容父子不战先死,直接炸作了血人,护卫在耶律洪基身边的高手们也多有悍不畏死,怒啸一声:

    “皇上!”

    “快保护皇上!”

    十数个辽国武者面色凝重,长啸纵掠而起,只是他们连苏留的人影都还未触及,便被空中无数道虚渺剑气给刺的千疮百孔,大多数人甚至连自己的死因都不知道。

    那一道紫色龙形气剑其势不止,剑势还在无限的凝聚拔升之中。

    苏留此时轻功何等之高?一身整合古、金两系轻功之大成,双足可在半空虚无之中陷空借力,便如踏天梯也似,这一剑也是搅动虚空的神罚一剑。

    “来人护驾!”

    一国之主耶律洪基此时肝胆震裂,身子早就骇倒在了地上,被左右悍卒夹着后退,身前还架住数重坚实厚顿,天地一昏,他身如筛糠狂抖,耳边辽军悍卒的惨嚎声不绝于耳,终于听见了一声响亮到无以复加的霹雳雷响。

    轰隆隆!

    “这一剑哪是凡人之剑,分明是天上的仙神震怒,咱们是跟天神对抗!”

    乱象渐现,辽军军中大将统领连杀了数十个溃逃的乱卒,但也止不住恐慌大乱之象,越来越多的士卒往山道之中奔逃而去,禁军悍卒裹挟着耶律洪基的身子哪里还顾得辽军乱象,头也不回逃走,谁挡在面前,任是自己人也捉刀杀了,正奔走之间,众人忽然觉得手里一沉。

    天罚剑自上而下,凌空垂落,犹如雷神审判,剑势如龙,挡在他身前的数重铁盾防护,被硬生生的摧出了一个大洞,以力破力,这种绝对的力量震撼的耶律洪基脑袋一片空白,瞳孔遽然收缩,心念只停在了最后一刻:

    “孤尚有大业未成,来日还要征伐中原,竟然死在了这里”

    苏留的剑势却不随他心意凝滞,这一剑即为弑君之剑,紫龙剑柱瞧着竟有些妖异邪气,贯空而过,摧毁一切挡在耶律洪基身前的事物,直至将辽国国主耶律洪基胸膛撕出于一个血洞,将他整个人刺了个对穿,将他钉死在了地上!

    “辽皇已死!”

    辽皇被天神一剑凌空刺杀当场,苏留胸臆之间仿佛有说不出的快意,古来多少刺客,石火光中寄此生,将自己所有璀璨都融在一剑之内,但是也少有人能苏留这般,剑杀一国之魁首。

    欧龙子以身练就天罚神剑,剑中有灵,若他泉下得知自己天罚神剑竟然能使出这样天神一剑,也可含笑九泉了。

    “说一剑杀你,这便杀你,当真痛快!”

    苏留飘飘然落在地上,念头通达,心怀大畅,但是体内一阵虚弱疲懈袭来——这也是他极难遇见的事,自百丈之外人剑相御凝就无上剑势凌空一剑,威力恐怖,几与飞仙一剑不分轩轾,但是却不知多么的损耗心力,根基雄浑如苏留,也吃不住后劲,只是稍等的片刻,黄庭一片圆融温暖,空气之中,似有无数的天地元力疯狂涌~**窍之中。

    脑海之中,白玉京现字:击杀辽国皇帝耶律洪基,成功掠夺龙气。

    “龙气!”

    苏留微微一怔,神念一动,忽然觉得一道难言玄奥的气息自虚冥之中逸入了自己泥丸宫~内,旋即流过重楼,贯入龙柱,消失不见。

    白玉京极少会有这样突兀的提示,但是这种感觉苏留却隐隐的有些熟悉感觉,好像也曾有过这种奇异感觉,两雕之中白袍宗师几人冲阵,惊艳飞虹一枪刺杀忽必烈于十万军阵之中,但是那次情况更加急切些,更不及多想。

    正沉思之间,耳边狼嚎惨呼之声却激涌~入耳,打断了他的思路。

    “皇上死了!”

    “皇上死了!”

    群狼无首,身边辽军悍卒们陷入了疯狂混乱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刀兵枪戟朝着苏留招呼而来,苏留心念一定,冷哼一声:“便凭你们这些土鸡瓦狗,也来寻死?”

    他虽然不在巅峰之时,但是对付这些悍卒们也自也不成问题,当下首要还是要先去救起小仙女诸女。

    正待动时,耳边一声雄浑无匹的剑气激荡,苏留心里生警,惊鸿一瞥。

    是燕南天!(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神话(终)

    【ps1:感谢老何国庆礼物1000币打赏、醉酒听风500打赏】

    【ps2:昨天家里来客人了,没法码字,抱歉】

    铮!

    剑音之声,响如雷鸣,苏留凝身而立,但是燕南天毕竟是天下无双的高手,一剑横天而起,剑意之盛,不知多么恐怖。

    “他这一剑,不是向我而来的。“

    一念正起,神剑剑罡陡然大盛,将苏留背后的举刀抬戟的辽国士卒瞬间连杀了数十人。

    燕南天世称绝世豪侠,但是难得的并不迂腐,分得清主次是非,极是难得。

    “此时两人的武道之争还在其次,辽皇犯境,要图谋中原,才是问题关键之在,燕南天素诩侠义,正义值可是点满了的,眼里怎么容得下辽主兵犯中原。”

    有燕南天为自己争取的这一点时间,苏留便已经采取了动作。

    他身形一动,人如游鱼般在乱军中之中穿梭,疯狂掠动,辽军精悍猛卒失去了统领,依旧凶戾异常,手里刀枪剑戟狂斩而出,要将苏留杀于乱军之中,只是他们显然低估了苏留的轻功,连他衣角都没有沾到半点,大半是斩在了自己人身上。

    “统领,皇上已经被刺杀了,咱们该如何是好啊。“

    一个明甲执刀的辽军偏将神情紧张问道。

    身材高大魁梧的彪悍辽将猛地唾了口,叫道:“皇上不该听信那慕容老鬼之言,落得如此下场,咱们先杀了那些娘们。“

    “可惜了,一个个都是国色之姿,若是能先爽上一场,也不枉了这一生…“

    他目中残忍之色一掠而过,举刀便斩向这这乱军之中被绑的结结实实的诸女。

    人海茫茫,身周全是血腥气与辽军悍卒身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体相互结合的古怪味道,小仙女等人已经绝望的闭起了双眸。

    这种感觉,就像是怒潮之中的轻舟,将要倾覆沉没于海底。

    任你武功高强,便是没有被绳索紧缚,那也难有大作为,或许慕容九能仗着苏留传下的几手凌波微步逃出生天,其余诸女,至多杀个二三十人便要丧身乱军之中。

    如花美人,就要死在自己刀下。

    辣手摧花叫那个辽军统领心里掠起一种奇异的快~感。

    “给我死!“

    厚背长刀已经落至小仙女玉~颈之前三尺,下一霎,那禁军统领心里忍不住浮现一点震骇,势足千钧一刀,斩杀了不知道多少沙场猛将,此时刀锋竟然给两根白~皙修长如玉一样的手指给接了住。

    “龙套就该有龙套的觉悟。“

    苏留冷冷一笑,左手沉劲一甩,这把精钢长刀竟如腐朽般断折,刺啦一声,长刀化作了两道急电,穿透了那辽国猛将身上的胸甲,几百斤重的身子,就像是纸鸢一样,倒飞出去,又撞倒了数十个人,引发了一系列反应。

    在这肩摩踵接之地,这一撞的后果并不只是数十人这么简单,哀嚎惨叫,骨牌一样,连倒了一大~片。

    “这人是神仙下凡,不可与之为敌!“

    见识过苏留手段,辽军心里已经渐渐的没了抵抗的心思,这种宗师精神层面上的威压,使得他们畏苏留如避猛虎。

    人群如潮水纷退,苏留却不客气,双手连动,无形气剑破脉而出,先切断了几女身上的绳索,小仙女等来不及述说衷肠,纷纷聚在苏留身侧,先夺了兵刃在手,苏留剑气纵横,鬼神皆惊,并无人可拦他半手,瞬间又穿透了无数辽**卒的要害,连杀了数十人。

    杀得半响,山道中的辽军突然传来一阵惊呼:“不好,山下来了伏兵!“

    空中飞鹰戾啸连连传来,苏留眉头一挑,神鹰卫既然来了,那此时局势便成了定数,这些辽国精兵悍将,一个都活不下去!

    “杀光这些杂碎!”

    小鱼儿双手紧紧握着刀柄,刀影翻飞,身上白袍染血,早已被鲜血染红。

    他天资奇绝,得了苏留亲传五绝神功之后,已经能算是江湖里难得的高手,如今更是神鹰卫里的统领。

    此时正是柳随风将他当做一招暗子伏在山下,果然取得了奇效,吞天宫势力之大,已经完全的超脱辽国国主的想象之外了,拉起的队伍,都是天南地北的高手,也有数千之众。

    一个有心算计,锐气蓬勃,另一个则是刚失去首领,惶惶如丧家之犬,期间相差不言而喻。

    泰山之上,杀声震天,这一战惊天蔽日,血气冲天,数十年后都可见泰山山道上有白骨累累。

    等到辽国士卒死尽,尘埃落定,苏留领着吞天宫中之人已经在泰山撤去,在乱军冲杀之中,燕南天与萧峰也失去了踪迹,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吞天宫主天下无敌之名已经成就,苏留的天下第一任务也已经完成。

    半月之后,洛阳郊外,旧时酒家。

    正值响午,掌柜的昏昏欲睡,但是看到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中年男人再次出现,径自坐了一桌,眼睛才自一亮。

    简直是大喜过望,掌柜的美滋滋的迎了上来,笑道:“大侠来了…那位大~爷…怎么却不在?“

    中年灰衫穷汉没什么油水,但是与他共饮半月之久稍年轻些的一掷千金的豪客,出手阔绰的很,可不是随便都能遇着的。

    相貌雄毅的中年男人一脸风尘仆仆的懈怠神色,抬了抬手,道:“上酒,最烈的酒,再醉他三万六千场。“

    他拍下一大块银锭。

    “好嘞。“

    没想到穷汉也有翻身的一日,掌柜的自然是个有眼色的,有钱的才是大~爷,他只是多看了一眼,门外昏黄油腻的酒旗招展,但是另一位与之对饮的虎躯雄汉却没来,他去哪儿了?

    哦,这灰衫穷汉的那一把剑也不在了。

    酒菜上好,灰衫汉子怔怔出神,却只听得他倒满两碗,喃喃道:“萧兄弟,你不曾愧对兄弟家人,也对的起自己,又何须纵身崖外…“

    “吞天宫主,终究是得了天地大数,奈何不得“

    酒香烈气中,一声落寞长叹,从此关外多一个布衫酒客,江湖再无燕南天。

    泰山之下,一个无名山谷之中。

    阿朱神色复杂的幽幽一叹,慕容一家死的干净,她便也没了主人,正不知在想什么,床~上那个虎躯雄壮的汉子发出一声呻~吟。

    “你醒啦。”

    “你救的我?”

    “是啊,泰山上滚落了那么多尸体,你能在尸山之中活下来,才断了几根肋骨,真了不起。”

    身材雄壮的男人沉默半响,道:“你叫什么名字,萧某日后必有所报。”

    一身村妇打扮的女子明眸一转,浅笑道:“我叫阿朱。你还是好好养伤吧,这样的内伤,起码得将养三五年。”

    感受到笑意中的温暖,雄壮男子稍稍忘了痛苦,心弦竟不自觉的震颤,无意识的呢喃:

    “阿朱么?”

    另一方面,自从泰山一战之后,日益鼎盛的大辽国中先发生了内乱,国主耶律洪基与御林禁军消失不见,国基崩裂,朝野震动。

    大辽权相耶律已辛得中原异人之助,乘势攻入了宫中,当夜太子耶律浚自裁于深宫之中,耶律洪基的几个儿子尽数死在乱军之中。

    这时候自然是拳头大的登坛上~位,耶律已辛顺理成章的继得帝位,拜吞天宫主为帝师。

    耶律已辛不过是一龙套,当然没有那份气运享受大辽国祚,但是他身在其位,也容不得他愿不愿,作为苏留手里控制的一枚棋子,能以辽国一国之力,慢慢的将吞天宫的势力壮大,把天龙也养成一个储备基地,确实也算一招妙棋。

    诸事安排妥当之后,已是数月之后,苏留悠然离去。

    是日,有白虹贯日,从天而降,北方有金青赤黑白五色气,互相混而降落,一代神话吞天宫主,就在华山之巅遁空而去。

    (未完待续。)

第一章 幽灵鬼刀

    青莲剑峰之上林海涛涛,云生云灭,镜湖之中,却是波澜不起,静谧深藏。

    苏留神念一动,已经脱身白玉京,出现在了东楚世界,两地风景自是不同。

    此番得出天龙世界,白玉京里又多了一个沙漏状的东西,用以计量两边的时间流速,天龙世界过得数月,此间才不过数日,他将天龙副本再次打穿,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便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此番得来的际遇不算,最主要的是逍遥子的消息,他乃是真正的人中之龙,一世之尊,极有可能是到了东楚世界,一定也是大宗师级别的人物,只是天榜大宗师足有三十六天罡之数,又分作了几个大派,他藏在哪里。“

    苏留摩挲下巴,陷入沉思。

    “佛门有紫金万佛寺,道门也有北邙道,龙虎山,这几家天榜高手最多,只是不知逍遥子是在这几家之中,还是自成一派…“

    “东楚世界的最富盛名的高手,就是玄黄道尊,来历神秘,不依附任何势力,北雷神说蜀都剑阁有他消息,应该不是谣传。“

    “有机会,自当去瞧瞧这天榜独尊的大宗师风采…眼下么,自然还有事情未了…“

    苏留身子一动,随手寻了个宫中弟子,那弟子起先还未认出苏留,待到认出这位云水剑宫的现任剑主,急忙跪倒行礼,只是他双膝下沉,好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抬着,怎么也跪不下去,心里又惊又敬,道:“宫主有什么差遣,弟子愿意供驱策。“

    苏留瞧他一眼,淡淡问道:“你是东方剑峰的弟子,我问你,这几日间,可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那高瘦弟子恭声道:“回宫主,弟子是东方剑主座下第二位弟子,名叫穆晓飞,正在观湖练剑。“

    “不错。“

    苏留看一眼他紧贴背后的长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穆晓飞听了这句不错,更加雀跃,腰身躬的弧度更加大了些,朗声道:

    “自宫主以一己之力踏平天鹰楼、神枪会、雷神堡三派之后,绝世之才,几地皆知。不止咱们猖魏一地,现在整个天下都已经轰动了,弟子穆家在泰京薄有家产,据说连泰京那边的几大教派都将宫主当做了不起的绝世天才对待,更有消息说,钟灵神宫的宫主都已经亲自出山,来见宫主。“

    苏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观湖练剑,最能静气凝意,你见了我,心潮难平,怎么体悟剑中真意,送你一句话。“

    “心神凝定,有若冰清,外静内定,天塌不惊。“

    苏留只说了一句,便纵身子往道场方向飘然掠去,却不知道这一句寻常的勉励,在这个叫做穆晓飞的弟子却听的心湖震动,神摇魂曳,几度呼吸,才将心里的情绪平复下去,默念:心神凝定,有若冰清,外静内定,天塌不惊。

    心里竟然浮现一种豁然幸福的感觉,宫主果然是宗师修为,随口一句指点,正点在我修为的关节之处,自当好好努力,不能叫宫主失望。

    …

    “修为暴露,只怕并不是什么好事。”

    常人扬名天下,被钟灵神宫宫主看中,多半是志得意满,但是苏留心里沉吟,主世界不同于武侠世界,可说是得天独厚,宗师多如狗,地榜满地走!

    更有修成武道巅峰的大宗师人物,雄踞天榜,那可是真正破碎级别的高手。

    “不过我已经触摸到了门槛,只缺了那一点契机。天榜之下,当无敌手,便是如同紫金万佛寺空缘大师这样天榜级别的高手,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

    苏留忽地皱眉,气机外露,神念一转,感应到相隔百丈之遥的青莲剑峰之上,似有一道不同寻常的气息腾起。

    他并没有直接去寻东方剑主议事,直接朝着青莲剑峰山巅道场而去。

    林夕是下一任的剑宫宫主之选,那也算是自己亲传弟子,不能一直当甩手掌柜,她的武功安危还是要把控在手里的。

    以苏留的身法,片刻便悄无声息的到了山巅,剑峰之巅的道场,幽寂无人,只有一个服色云水玄白的马尾丫头,正是林兮。

    林夕才将一套剑法使完,剑法招式,法度严谨,只是她兀自皱眉,自言自语道:“比起师父,还差的远了,始终是差了些意境……“

    她心思一定,开始静坐下来,轻缓吐纳,气机遍布全身**窍,整个人似与静谧的青莲剑峰融为了一体。

    林兮不知道什么叫做一蹴而就,只是剑道修毕,那便坐下冥思自己剑法的破漏之处,这是多年以来自己的养成的习惯,无论多忙,从未放弃坚持。

    苏留喜欢清修静养,青莲剑峰便没有什么侍卫仆人,全住在山下,便是长老想要议事,也要着人传报。

    此时天色昏暗,夜幕深沉,山巅道场寂寥无人,山道石阶上有脚步声响起,是个佝偻着背的老仆提着个篮子上来送饭。

    身子气血才是一个人的武道根基,向来便有穷文富武一说,修习武道自然就有用天才地宝等资源来补益自身,说白了,一个人食不果腹,便是天资再高,也没有气力跟人动手,更遑论修习武道。苏留自也不会亏了林兮,剑宫里的资源,多有倾斜。

    林兮心神沉定,进入到无我非想的境界当中,并无察觉,以她的修为,自然还难以做到心神外放十方警戒的地步,这个腰背佝偻着的老头颤颤巍巍的到了道场边上,身形一顿,放下花食,突然间便似变了个人,腰背挺直,往前疾走。

    他双脚踮起,足尖点地,姿势奇异,悄然无声,但是走的极快,要说是走,不如说是“趋”,身子微微前倾,一臂横在身前,一臂拦在腰间,只是数个呼吸,便跨越过数十丈的距离,像一个幽灵,到了林兮背后。

    这世上自然没有幽灵,只有幽灵一般的刀法,这老头悄无声息的接近,如鬼似魅,左手手刀要斩在林兮雪腻的脖颈之上,右手一动,仿佛与深浓的夜色融为一体的奇形短刀划空而来。

    (未完待续。)

第二章 暗杀第一楼

    【感谢飞鸟青寻的1000币打赏】

    那幽灵鬼影也似的老头行迹隐匿,伪装的极好,瞬间就变脸出刀。

    手里短刀不过尺余,但是形状奇异,并没有刀柄,两边全是刀锋,一截向后弯曲,一截刀锋则向前弯,倏地斩出,刀气也是带着死沉气息的灰暗,正取向林兮后心。

    这一刀猝然而发,一气呵成,但是决绝狠毒之处,却叫人悚然心惊,无论是左手手刀还是右手短刀,都堪称是诡异至极,甚至还隐隐的蕴含了天地间的一种奇异死力,毫无疑问这出刀的幽灵鬼影已经是先天之上的高手。

    这两重极了不得的杀招,已经将所有的可能都考虑了进去,林兮纵然反应过来避过了第一手,也要吃了第二记暗手的亏。

    但是林兮轻缓吐纳,心神凝定,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好似全然没有反应过来。

    若是按着这人的剧本算计,接下来那必杀必死的一刀必然穿心而过,将林兮斩杀当场。

    眼见得他就要得逞,苏留目光一冷,自然不会坐视,身形一动,穿梭过二十余丈的距离,还遥隔着数丈,弹指出剑。

    “破体无形剑气!”

    嗤嗤!

    剑气无形无质,但是刺破了空气,却好像凝如实剑一般,那幽灵杀手陡然察觉身侧锐风响动,背后的寒毛都自竖起,只是他对自己这一刺好似极有信心,身形猛地暴突前跃,短刃刀气转疾转烈,其意正是要在苏留的剑气刺中他之前,先杀了林兮。

    “不好!”

    这一线之隔,便是生机。林兮身子翩然站起,青丝如瀑挥洒,纤足踏先天卦位,走坎入离,只是不疾不徐的后退,却又像是缩地成寸般的连退了数丈,正是凌波微步里的变化,两人拉开距离,回身便拔剑在手,单膝曲地,雪~颈高扬,一剑轻如云水,又化作细细绵绵的夜雨,刺向那幽灵一样的鬼影。

    嗤地一声,云水夜雨骤至的剑气已然刺中了那杀手的右肩。

    鲜血飙射之间,那幽灵鬼影身子奇异扭曲,冷哼了一声,手臂陡然伸长了几尺,短刀加速,斩至林兮额前三尺。

    陡然顿止!

    这数尺之间,却是生与死的距离。

    因为从没有人敢质疑苏留出剑的速度,结果自然也毫无疑问,那一道无形剑气刺入了杀手肋下,由肋骨缝隙钻入,将他心脉彻底的刺穿震裂。

    那穿着奴仆衣服的杀手惨呼一声,任他再怎么坚忍,却也握不住刀了,跪倒在地,苏留目光冷冽,连弹数指,先截住了他的**~道,要防止他自杀,接着双手虚摄,将他抓了过来,随手扔在地上,剑气稍纵,却见他气息早绝,似是一击不中的同时,即时吞毒自尽。只是苏留横目冷睨,他衣襟散乱,终究还是露出了端倪。

    嗤!

    苏留运指一弹,割开了他衣襟。

    黑袍绣莲,对襟纹五列白纹。

    今日遇见的这人怕是先天境界之上的高手,先天高手动手杀人,价格自然不菲,再观其服色,其杀机之盛,这幽灵鬼影一样的杀手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暗杀第一楼!

    从一至九分列九品,这幽灵鬼影能列五列白纹,在杀手楼里地位大约中流,苏留却想起一桩传闻,杀手楼的杀手之王“老丈”,其人乃是胸加九对白纹,不知道老丈的杀力有多么恐怖。

    杀手楼杀人只讲银钱便定人生死,十分疯狂,绝不退缩,若是许以重利,便是叫他们去杀东楚皇帝,他们也敢动手。

    只是这杀手万没想到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在后,分明踩点看好的时机,却被凭空出现的苏留破坏。

    对一个杀手而言,任务失败,便等于死亡,他杀招尽出,也不是对手,与其失手被擒,不如自裁了账。

    幽灵杀手双眸诡异的平静,身子发硬,渐渐的没了半点气息。

    “一言不合就自杀”

    苏留探了探他的气息,绝无生还的道理,将他弃之当地。

    “不过究竟是谁,请得起杀手楼的杀手,或说是对付林兮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

    他心里自知树敌已多,但是猖魏三大宗门的势力之中,神枪会有上官衣雪在,近友非敌,天鹰上人与他一战之后,也是元气大伤,多半翻腾不起什么浪花来,至于雷神堡,苏留一战而下南北双雷神,震慑群雄,雷神堡主雷挺纵有心要动手,也要再三斟酌,绝不会派这种层次的杀手来行这刺杀之事。

    什么人,会想要来暗算刺杀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

    “师父,你什么时候出关的,今日若不是是你,只怕我不是这人的对手。”

    林兮心有余悸,脸色俏~丽犹有几分苍白。

    “你得罪了什么人么?”

    苏留皱眉沉思,看了林兮一眼,淡淡问了一句。

    “自从上官师伯将我送回云水剑宫,还没有与旁人接触过,这是杀手楼的杀手么”

    林兮倒是冷静,咬唇抽剑在手,倏地在这杀手的胸前又刺了几剑,鲜血如泉水涌~出,将那绣莲黑袍染的妖紫。

    “师父,书里有说,杀手楼的杀手五列白纹之上,都有两条性命”

    苏留微微一愣,倒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样的缜密心思,不再是初遇之时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花儿,但是不知是不是说她天真还是怎么。这书里所载两条性命之说,实在是无稽之谈,绝无可能,这人中了绝灭剑意,早已死的不能再死。

    天子望气术自然流转,苏留心里却陡生警兆,只见得那再被林兮鞭尸数剑的尸身陡然坐起!

    “这是什么鬼!?”

    那杀手楼的杀手这时候才堪称幽灵鬼影,仿佛还保留着生前的记忆,一刀在手,忽地幻影一刀自下反撩而上!

    好疾好烈好凶的一刀!

    林兮眼神惊恐睁圆,她正要点足后掠,但是这一刀刀势甚至便先前那两刀加起来还要恐怖!

    自这一刀出后,这一方空间都充满了一种杀机凝成死力。

    电光火石之间,林兮眼见得就要中刀,骇然瞪大了双眼,但是两根修长白玉双指已经未卜先知一般的将刀锋夹住。

    铮!

    一声金铁交鸣身后,苏留双指沉劲一弹,这杀手楼的幽灵鬼影杀手身子好像是被炮弹轰中,重重的摔到了十多丈外。

    “暗杀第一楼,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能以秘法刺激尸体出刀杀人,若是我不在场,林兮便仗着凌波微步能逃过两刀,也绝然要死在第三刀下。”

    林兮惊魂未定,苏留也小小的吃了一惊,这种杀法委实出人意表,正在此时,道场外边忽地传来了一声通报,一个弟子

    “启禀宫主,许都城猖魏王府来人请见宫主”

    苏留人在北宋天龙世界翻手为云覆掌为雨,却并没有在猖魏一地搅动风云,此时却也已经置身漩涡之中,不过此时他自忖修为,几乎是大宗师之下难遇敌手,谁来都是一样。

    “请他上来。”

    “是。”

    剑宫弟子躬身退了去,不多时,便有个声音尖细中年人上了道场,这中年人面白无须,很有些富态,但是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样子,十分的亲和,只叫苏留想到了那些个影视作品里的宦官,少不得也有一身的武功在身。

    “久闻苏宫主力斗南北双雷神,为人中之龙,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同凡响呐。”

    这白白胖胖的中年人客套了几句,直接挑明了来意,双袖一拢,取出了一个信封,轻轻一抛,口中道:“咱家王府管事孙和,奉王爷之命,来传一封信。”

    那漆金信封飘在空中,很有王家富贵气象,好似全然没有重量,毫不着力,又像是重逾山岳,硬接不得,苏留淡看了一眼,随手一抬,虚空之中,直生起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力,将信封拿在了手里。

    孙和眼睛一眯,胖脸笑成了一团,搓手道:“不错,不错,宫主既然接信,那便好好的看信吧,咱家先告辞了,另还有几家要送。”

    “孙管事慢走不送。”

    他要走,苏留也没有留他,这人来的奇怪,去的也快。

    苏留玩味的把~玩信封,心念转动,猖魏王与自己可说是没什么过节,但是猖魏王接近中州泰京,底蕴深厚,这送信的胖管事都有先天之上的修为。

    不过这一封信看下来,除去了渲染苏留的生平,感慨天才绝世,其余便是猖魏王官面上的仰慕崇敬之辞,当时意气挥发踏平三派惊动了上边的人,有人不会坐视苏留坐大,所以找他入猖魏王都,或还有其他意思。

    “前脚这暗杀第一楼的人先到,后边跟着的传令之人便来,这两件事情,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苏留运劲一震,信纸登时被震作了粉尘,如指间沙消散。

    不过,事情总有两面性。

    好处便是苏留洞玄上上品小宗师的地位得到猖魏王的承认,忧的还是近来风头太盛,此去凶吉难测,云水剑宫多有旧敌,怕是要落入不利的位置。

    “却有什么好怕的,以我如今的身法,一心要走,谁能拦得住我,左右遁入大千武侠世界,谁能奈我何?”

    苏留心里计定,便哂然一笑,这猖魏王都便是龙潭虎**,也自可洒然来去。

    苏留毅然决定去赴会,但是此番只是给东方剑主交托了剑宫之事后,便连一个侍女都没带,只带着一个林兮与一个为剑宫驱车卖命数十年的缺门牙老仆。

    宫主车驾关系剑宫脸面,自然非同小可,海底千年沉香木造就,素来便有千金求木一说,指的便是这能养人神魂的鬼斧神工,年岁久远,表面古朴纹箓莫名奇兽,看着却并不张扬起眼,车厢里红泥小火炉,温一壶酒,无论在什么时候,苏留都是一个会创造条件供自己享受的人。

    苏留坐定竹榻之上,对着面前的袅袅热气,准备将事情捋一捋。

    此行不咎于是鸿门宴,但是与他主动对天鹰三家下刀看似凶险,其实是占据了主动的位置,而这许都之会,说不得自己便是暗算的对象。

    “看来这云水剑宫的宫主,风头太大,暗中觊觎的人也不少,连杀手楼的杀手都请动了,嘿,真是不得不去许都了。待我扫清障碍之后,还是要去蜀一见,看看北雷神口中的玄黄道尊的是不是真在剑阁出现过。”

    世人只道位高权重之人的好处,但是这何尝不是失去了一种自由。

    苏留本身就是一个不爱被规则拘束的洒落性子,但是他是以云水剑宫宫主的身份登坛上~位,此时已经处于这权力的游戏之中。

    “不管风云啸聚,黑云压城,但持本心,便得始终。”

    那缺门牙的老仆只管赶路,驱车娴熟,从不扬鞭,拉车的这匹马是他将养了两三十年的老伙计,两人配合默契,只发出一声奇异的呼啸,老马就知晓主人心意,直行了半响,才猛一拍脑袋,暗骂一声老糊涂的,宫主叮嘱要逢店便停上一停,灌些酒来。

    车驾嘎然声响,忽然停了下来。

    心里忐忑的老仆掀开了帘幕,俯首恭声道:“宫主,过了伏蜚山,许都便在眼前了。”

    苏留点了点头,朝外一看,伏蜚山陡然拔地而起数百丈,山势极雄,山巅云气渺渺,竟似仙人居所。

    天子望气,能望断龙脉玄气,自从祖窍修成黄庭之后,又隐隐的有了新的变化,苏留负手看山,心里忍不住浮现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在这伏蜚山的下边,有一个切身的危机劫数存在。

    这种感觉极难用言语述说,只好说是武道有成之后本性之中透出的冥冥一点灵光了。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我功夫已然到家,接下来只要境界跟上,十年之内,足以水到渠成的突破到大宗师境界了。”

    “十年太长,或许成道之基还在白玉京之中。”

    放在常人身上,便要在东楚世界练个十年,而苏留有白玉京之助,却可以大大的缩减这个时间。

    山前官道之上,忽然延绵数百骑奔来,全是高头大马,背弓带刀,马都是最上等的凉马,弓是一石长弓,腰畔的长刀更了不得,全是钨精玄铁打造,闪闪发光,夺人眼球。

    两边虽然相隔数十丈,但是苏留五感灵觉,可说是当世无双,只捕捉到这数百骑中传来的片段消息,心里便推出了这一个念头:

    “道门两大圣地之一的龙虎山?”

    (未完待续。)

第三章 恭迎云水剑主

    “龙虎山道门?”

    苏留心里一动,天子望气术一眼看去,气机神念在这一行人上一掠而过,也发现了当中的车驾里有几道不可小觑的气机,纵然不算是天师,也是散人。

    佛门大宗师尊称佛主尊者,道门大宗师便是天师真人,大宗师神龙见首不见尾,世人难见阵容,但能称得上散人的道修也非同小可了,起码都是洞玄之上的修为。

    “天下玄宗两道,说的便是这北邙道与龙虎山了,两大势力虽然都是当世顶尖势力,暗地里却是多有龌龊,互相不齿。”

    苏留此前对这些天下间顶尖势力都做过一番功课,这时候见着了龙虎山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倒也没有什么其他感受。

    站在此世巅峰的势力,哪一个都不简单,哪一个不讲排场?

    这些明甲弓刀的精悍士卒都是龙虎山的护山道兵,拢共有几千之数,全都是以一敌十的猛卒,号称养护真人修行。今日连龙虎道兵都出动了,当中车驾坐着的人身份地位可见不低。

    伏蚩山下边的这一间小酒肆里噤若寒蝉,个个江湖豪客低头吃菜饮酒,只作未见,剑宫老仆见苏留微微一怔,低声道:“宫主,这些都是龙虎山的人,眼看也是去许都方向。”

    苏留微微颔首,手里动作却是一停,那龙虎道兵众星拱月拥着的当中车驾流苏帘幕哗然打开,下来一个年轻道人。

    这青年道人唇红齿白,面貌极俊,头顶玉冠,垂落缓带,正披在这少年的肩侧,瞧着更多几分莫名的俊逸姿度。

    “果然不是简单人物。”

    苏留自斟自饮,心里却难得的浮现一抹惊艳。他纵横数个武侠世界,见过多少人杰豪雄,然而面前这青年道人**窍饱满,气机盈实,并不比那些人雄要差,资质根骨那是第一等的好。

    龙虎山道众一齐入内,那一身繁贵道袍的年青人见着了酒肆昏黄油腻的酒旗,先微微的皱了皱眉,再被清风一送,闻到了里边江湖豪客们的体~味,连脚步都顿了一顿,他身边有个枯发老道,轻声道:“小天师,暂作休憩,今日便可到许都了。”

    青年道人点了点头,就在外边一桌坐下,四顾张望,看到众人敬畏之意溢于言表,满意的微微一笑,之目光再动,却发现坐在对卓的苏留目不斜视,平静自如饮酒。

    似乎没有看见他一般。

    青年道人多看了苏留一眼,淡笑道:“倒也奇怪,都说许都扼守中州门户,多有富庶商栗,陶、王几家,全是身家巨万,怎么也有这么个穷酸子弟。”

    他虽然没有指着苏留说话,但是其意昭然,众人顺着他的眼神看去,都知道这个月白衣衫的苏留不知怎么的得罪小天师了。

    左右道众齐声嗤笑,有人道:“齐家带口的,怕是凡夫肉~眼,不识小天师真人风采。”

    更有人说道:“小天师一心天道,将来是要修成陆地真仙的,这些俗尘人物,平地污了小天师的眼睛。”

    苏留一桌,正坐了他与林兮,还有个老黄恭恭敬敬的低着头不敢说话,林兮瞪了个白眼,但是看着苏留脸色平静,只好气哼哼的把气都撒在食物上。

    “天道艰辛,吾将毕生求索。”

    道袍年轻人似乎听惯了奉承之语,轻轻摇头,脸上倒有些怏怏厌世之态,当下也只用了一口酒菜,便起身下令道:“这糟糠酒菜,如何吃得下去,都起身罢,今来许都,可不是游玩。”

    他平素里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多的是异材珍馐供做修炼资源充实精元,吃这样的酒菜,确实是难为了他。

    龙虎山老道**言又止,轻叹了口气,只好道:“唉,如此便先到许都,再做打算。”

    青年道人径自上了车驾,龙虎道兵们纵然都才只吃了几口,也只好放下手里的饭菜放翻身上马,数百骑往北疾驰而去,卷动烟尘如龙。

    等走的瞧不见影了,酒肆里才有刻意压低的小声议论传来:那中州龙虎山门的小天师,果然神仙中人!

    “谁说不是,龙虎门几大天师威震天下,道基深厚,这位赵天师的儿子更了不得,传说是中州年青一辈之中,足列前三!”

    “中州数亿武者,他能列入前三,好厉害人物,只是龙虎门不都是道士么,怎可娶妻?”

    “嘿,你却不知了,龙虎门虽是道门,却可娶妻生子,赵天数大真人除去两位夫人,单只美妾便有一十二人,有个儿子又有什么稀奇.......”

    大约是小赵天师走得远了,众人胆气也壮了些,议论纷纷,苏留微笑听着,老仆却用力啃一口饼子,就一口老酒,其间还愤愤的骂上一句:“什么龙虎道门小天师,一心天道,分明只是个无知小儿,猖狂跋扈,若叫他知道宫主您的身份,怕是要吓得不敢造次。”

    林兮狠狠的咬一口包子,愤愤道:“何止不敢造次,我看是要屁滚尿流才是”

    苏留不以为意,自斟自饮。他根本就没有把这位赵小天师放在心上,论说修为,年青一辈之中,又有谁是他的对手?如果龙虎山赵天师亲至,还能叫他另眼相看。

    只等林兮与老仆吃完,苏留才悠悠地站了起来,洒然离去,老仆放下一锭银子,收拾行囊,急切的跟了上来,口中还碎碎的念着:“宫主是我云水剑宫之主,踏破天鹰楼,连神枪会也俯首,是与南北双雷神谈笑风生的人物,正是猖魏江湖群龙之首,怎么也可忍得住这小儿放狂,哎!”

    “叫老黄?”

    “是,老奴黄有义。”

    老黄不说话了,但有义这名字没有起错,起码住在剑宫六十多年的老黄是真把云水剑宫当做了自己的家,苏留也是在上一任剑主之后第二个叫他真心对待的人。

    “你说的不错,那劳什子白脸小天师,确是个草包货色,下次遇见,定管叫他屁滚尿流。”

    苏留拍了拍他的肩膀,掀帘入内,道:“上路了。”

    老黄瞪大了眼,心里一阵温暖的感觉,相较上任剑主的严肃冷峻,苏留还多了一分亲近人气。

    他心里陡然想到:是了,宫主何等人物,这草包小天师,哪里配做我云水剑宫宫主的对手,他老子赵天师来还差不多!

    一思及此,老黄精神抖擞,乐呵呵的低啸一声,老黄马打了个响鼻,一路往北而去。

    一路迤逦而行,终至许都。

    许都是猖魏王都,是扼守中州的门户,历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远处这三十余丈高的沧桑古朴的城墙巍峨雄立,透着一种凝重深沉的感觉。

    离城十里之外,便有士轻甲银披的卫士巡视,一路沿道布置的轻甲卫士粗略估计,都有八~九千之数。

    虽然没有齐地拦龙江拱卫齐天城之奇骏,猖魏首府许都地貌也别有雄奇之处。

    “前边便是那龙虎道门的小天师了,可了不得么,张扬招展,生怕别人不知他来了么?”

    车帘外的老黄又低语一声,前边那龙虎道兵一众都停了下来,赵小天师不耐的探首出来,皱眉道:“怎么回事。”

    一个年岁稍长的老道一脸傲然地道:“这位是龙虎道门赵小天师,是猖魏王爷的座上宾,也是挽秋公子的生死之交,你们也敢拦么?”

    那银甲将军躬身恭敬道:“原来是龙虎道门的真人们,王爷有令,真人们便请入城,这些龙虎御卫要驻扎在城外。“

    这数百龙虎轻甲道兵,也称作护道御卫,一个个神情精悍,气焰跋扈,要是进了城,还真是要惹出不少的事端。

    中年道人拿不定主意,便去看赵小天师的眼色,赵小天师皱眉瞥了一眼,眸中厉色一闪,那银甲将军却毫不动摇,只道:“王爷已经在准备了酒宴,龙虎道门的御卫,定能得到妥善的安排,挽秋公子正在城外的麒麟门相侯龙虎道门的赵小天师。”

    赵小天师神色稍稍和缓,终于点了点头,他虽然性子倨傲,但是既然坐在了龙虎道门小天师超然人上的位置,自然也是通透的人,若在中州,那自是要按照他龙虎道门的规矩来,但是在猖魏许都地界,便要给地主猖魏王几分面子。

    正要钻入繁复高贵的车厢,眼角余光一瞥,竟瞥到了远远的那老黄马带着截古朴车驾追了上来,赵小天师五感过人,目力更了不得,几乎将驱车的老黄咧嘴的笑容都看的分明。

    他若无其事的指了指苏留方向,道:“你不是说闲杂人等,不可入内的么,这也是猖魏王的客人?”

    银甲将军也是愕然,他在城外驻守,见着了不少与会客人,多是高门大阀,车驾随从如云,要么是一流门派,也是门人弟子极众,一个个都生怕弱了自家声势,哪里有像是苏留这般,一个缺门牙老仆乐呵呵驱车上路。

    正有些踌躇之间,手下一个银甲卫士自远处急跑了来,在银甲将军耳边低语了一句,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取了军中专用的狼烟信报,就地盛放,只见得轰一声响,一道流星腾空窜起,在百丈外的空中炸开,整个许都都看的分明。

    赵小天师瞥了苏留那古朴车驾一眼,正被银甲卫士们围在了中间,不由得嗤之一笑,道:“只带着个老头装点门面,也扮作江湖高人,这骗子也忒没技术含量了。”

    银甲将军额前已经微见冷汗,低声道:“小天师,这位确是王爷客人”

    话未说完,蹄声如雷奔。

    许都方向,地面如鼓点,轰然震响。

    连城、无忌、挽秋三位象征了许都权势的公子一应到场,不仅是三人到场,连先前来的客人都跟来看热闹,与连城公子交厚的河洛集大荒才子公孙幻,与无忌公子交厚的北邙道宗,还有诸位中州宗师,这些人论说地位,虽及不上龙虎道门玄宗无双,也是各有天榜地榜高手镇压气运的大门大派。

    赵小天师心里愕然,浮起一抹得意:魏挽秋来么,倒也罢了,足见他真心,他那两位兄长与他不太对付,怎么也来了?等等连这北邙山的道士都来了,我若没记错,北邙山道人与我龙虎道门没什么交集?

    龙虎山道门亲近挽秋公子,北邙道便与连城公子交厚,两边虽然同是道门,但是修的却不是一般的道。

    “不管怎么,今日总算是我龙虎道门压了他一头。”

    赵小天师挺了挺身子,对着远远策马而来的连城公子等人抬了抬下巴,微微点了点头,天师的排场倒是有了几分。

    龙虎道门的一众道人眼巴巴的望着众人奔掠而来,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既为客人,能叫主人出门十里亲自延接,那自是天大的荣耀,只是不之知小天师倒时候是受了三位公子大礼还是怎么。

    连城、无忌两位公子并不下马,在马上轻轻点头,便算是招呼,其实龙虎道门暗助魏挽秋登位,也是众所周知,两人这般既不冷淡也不亲近的表现,倒算合理。

    只不过向来人上的赵小天师轻轻冷哼一声,心里略略不快,魏挽秋落后自己两位兄长半个身位,策马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先与赵小天师客套几句,赵小天师心里却陡地一沉,他修道有成,感知神敏,能察觉数十丈开外的动静,此时挽秋公子人虽站他面前,与他说话,目光却还是落在了那古朴车驾上边,他们身后跟来的众人,也指着那一个古朴车驾议论纷纷。

    连城、无忌两位公子在古旧车驾前数丈之外便翻身下马,挽秋公子告一声罪,也疾步跟上,三大公子齐齐振袖,一手在胸前,一手在玉带之后,做一个东楚大阀贵族之间通用的姿势,齐声道:“恭迎云水剑主。”

    接着,一揖及地。

    各地自有各地的礼仪,但是在猖魏一地来说,一揖及地,这已经是最高的迎客礼节,没有之一。

    哗啦啦!

    道旁相左,八~九千银甲浩浩荡荡的单膝跪地,动作如出一辙,齐齐吼道:“恭迎云水剑主!”(未完待续。)

第四章 坐春秋楼

    【感谢尼古拉斯戒律2000币打赏】

    “云水剑宫?”

    赵小天师拂袖转身,眯眼瞧着那一辆很有些年头的古朴车驾,脸色瞬间阴郁难看,先前还是他指桑骂槐说一句这寒酸车驾怎可入城,转眼便沦作了笑话,真的脸疼。

    龙虎道门的一众道人们也是一脸的震骇,当真是见着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位中年道人在赵小天师耳边轻声道:“小天师,这云水剑主是新近崛起的高手,猖魏一带天鹰楼、神枪会、雷神堡都放出话来,尊他为江湖龙头。”

    “猖魏七州之地,这三家在其中几州有不小的话语权”

    赵小天师微眯着眸子,冷着脸并不说话,那中年道人心里便知道这已经是专修天道不问俗尘的小天师动了肝火,心里也怪自己眼拙,没能认出云水剑宫宫主车驾,才搞出现在这么大一个乌龙,却是不好收场了。

    只是谁人能想得到,这云水剑主根本不按套路出牌,试问哪个江湖龙头出门只带个牙齿快掉光的老仆儿跟个纤纤瘦瘦的小丫头?

    中年道人小心翼翼地道:“论说底蕴,云水剑宫自是不如我龙虎道门,四位天师真人雄踞龙虎,威震天下,但是眼下这云水剑主能将猖魏三大宗门踩在脚下,也是风头正盛,猖魏王要拉拢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近来连中州武林都在盛传这一位在十年后有望入大宗师境。”

    “十年,竖子竟敢妄谈天道,大宗师境有这么容易么?”

    赵小天师只是冷笑一声,脸色阴沉,再不说话。

    这七八千人的一声齐吼,声如激雷之壮,气势无匹。

    老黄马甩了甩头,骇的老黄腿肚子也是一抖,差点从车驾上滚落下来。

    明晃晃的银甲光耀刺的老黄眼睛有些发亮,这便是举世有名的白甲营,当之无愧的猖魏精锐第一,职在拱卫许都。

    如果他老眼尚未昏花,这些白甲营桀骜悍卒确实是跪在苏留面前,行一个军中最高的礼节?

    老黄在云水剑宫做奴仆一甲子了,也未见过这样大的排场,白茫茫的猖魏银甲骑跪倒一片,车驾前边躬身揖倒的可不是别人,那可是猖魏王的三位殿下!

    这三位在猖魏一地,可说是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

    “要得要得”

    老黄心里自是浮现一种自豪的感觉,但是他也没有被冲昏头脑,先躬身在车驾外边恭敬的低语一声,再心惊胆颤的翻身下车,跪在车旁。

    帘幕轻响。

    苏留终于掀开了帘幕,瞧着这三位殿下,淡笑着问好。

    天子望气术自如流转,却在这须臾之间,将场上之景尽收眼底。

    最叫人震撼的并不是这七八千白甲营禁军,还有许多气息雄浑的武者,北邙道,龙虎山,河洛集这三家乃是真正的武林中的圣地,底蕴深厚无比。

    此外还有十来位叫不出名字但是气劲雄浑无漏的武者,据苏留估测,有资格与这三位殿下相交之人,不是七十二地榜之中的人物也相去不远了。

    猖魏王召集这么多宗师聚在许都,苏留心里不免泛起一个可怕的猜测。

    眼下这些受邀而来的宗师人物全身气机都牢牢的锁住了苏留,似乎要看看这传说中天纵之才的云水剑宫宫主是怎么样的不可一世。

    只是结果必然是叫他们失望,苏留一身气机,几乎是返璞归真的状态,不显山露水,宗师境界也看窥他虚实。

    这三位殿下各有心思,掩藏的极好,但至少这礼数是做的无懈可击,伸手不打笑脸人,苏留也伸手出去,随手一抬。

    虚空之中,似有几只无形大手,托着三人身子叫他们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云水剑主果然是的人中之龙,虚空凝劲,这不是宗师修为是什么?”

    魏连城先赞了一句,兄弟两人也接着干笑几声。

    “在场诸位宗师修为才深不可测。”

    苏留自然谦和笑笑,说到演技,他也不输了这几位,瞧着便是好尊重前辈的后~进末学!

    当下气氛其乐融融,几人再各自奉承几句,便朝着许都城内行去。

    许都街道宽广,青砖铺地,可容得下五六车齐头并进,沿街可见全是商铺,行人也是锦缎长袍,极少穷丁粗衫,看来这关中门户富庶第一之称,并非是空**来风。

    银甲禁军卫士在前边开路,铁靴踏在地面上,齐齐整整,轰然作响。

    三位殿下便给众人介绍许都风土人情,一路浩浩荡荡的进了王府,抬头便见得飞檐青瓦,阁楼尖顶,气派更加恢弘,连专门替皇家看**点位的北邙道人也不由感叹一声,果然是七王之中,最雄者不过猖魏,先坐住关中门户许都,再拥七州雄甲二十万,格局极大。

    以苏留的眼光来看,这王府比起副本世界里南宋******的皇宫还要贵气些,倒也足见猖魏王权位隆重。

    猖魏王安排妥当,各家城里自有住处,几家仆人都背着行李,赶着去安顿。众人便在三位公子的引路下,来到一处高楼,牌匾上写着“春秋楼”。

    连城公子引人进楼入座,早有侍女温茶相侯,软软蠕蠕的道一声;“请贵客用茶。”

    无忌公子右手拈着青瓷杯盖,微笑道:“还是大哥安排妥当。”

    “父王交代下来的事情,连城自是奉命行~事。”

    魏连城相较他两位面貌英俊的兄弟,可就朴实稳重多了,但是谁把他当场平凡的人,那可真是天大的傻~瓜了。

    “父王召几家入春秋楼,想来也是有大事相商,诸位宗师请稍候片刻,贵客远来,正好用这清意茶洗涤风尘。”

    “说到这春秋楼”

    那满面清气的中年人浅饮一口,道:“当年猖魏王领白甲营拱卫圣皇身侧,跨南击北,势如破竹直如关中,剑指先秦旧都,当夜驻扎此地,圣皇陛下在这春秋楼休息,猖魏王就在楼下夜读春秋,当夜连杀了一十三波亡秦刺客,使得圣皇能够无忧安寝,隔日才得了圣皇亲笔写下春秋楼。”

    挽秋公子笑道;“大幻才子公孙荒木果然不愧是河洛集的高人,这等掌故只在军中流知,先生竟然也知道。”

    那清逸中年人坐在大殿下魏连城对首,浅饮一口茶水,淡淡笑道:“公孙不才,略懂一二而已。”

    (未完待续。)

第五章 你修为几何?

    苏留多看了这清隽中年人一眼,河洛集中,多出无双国士,能看天下龙气,知兴衰之理,这公孙荒木虽然看起来文气儒俊,但是真气修为起码也是宗师水准。

    “猖魏一地民风彪悍,不说神枪会,便是天鹰楼,也是门下弟子数千之众,雷神堡有南北双雷神坐镇,数十年没有人敢一捋虎须,宫主以一敌二胜之,看来武功修为深不可测啊。”

    北邙道来的是一个银发老道,温和笑道:“难得的是云水剑宫宫主犹能轻逸淡远,守心自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老道年轻的时候,可没有这份心性”

    “不愧是猖魏武林龙头,我家小女仰慕剑主,今日老夫一见,果然是人中之龙。”

    几人一番不要钱的吹捧夸赞,苏留也堆起一脸温和笑意,说:“诸位前辈高人,才是江湖中流砥柱,后进末学,哪敢造次。“

    席间坐着的有河洛集,北邙道,龙虎道门,还有中州武道宗师,纷纷笑而不语。

    不夸张的说,这些人代表的已经是当世最顶尖的几股势力,每一家几乎都有天榜高手镇压气运,云水剑宫却只有苏留一人,相较之下,底蕴深厚的不是一点半点。

    连城公子三人或者是他们背后的猖魏王将他高高抬起,甚至比这几家势力还要高的位置,难道真的一心要将苏留抬到云端?

    当然是别有用心。

    苏留八风不动,却不吃这一套,因为捧的越高,摔的越惨,捧杀一词,自彼而来。

    相比众人不要钱的赞誉,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拳头,江湖之中,唯有硬实力才是真理。

    几家势力,一个个口中说的好听,说什么人中之龙,未来的大宗师,心里怕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在旁看着。

    不但等素来相敌的北邙道与龙虎山掐上,或是等云端之上的苏留被某个大势力给拉下来。

    这也是赵小天师冷眼旁观还没有发作的原因了,他固然经验不够,桀骜自我,然而龙虎道门势力虽与北邙道丹修一脉不合,毕竟也是同出道门玄宗,在众人面上,怎么好发作。

    不过,他在苏留这里折了面子,可没这么容易就揭过去了。

    众人盛誉之时,他不阴不阳的刺苏留一句:“云水剑主楚狂人,还算个人物,你是他儿子么,近来好大的名声?“

    众人哗然,纷纷低头饮茶不语,好戏上场,那自是稳坐钓鱼台,两边都不去插手,气氛正有些微妙,魏连城也不知如何的两人之间就结下了梁子。

    苏留突然开口,道:“猖魏云水剑宫传承几代,不是因为一时之名,你不过黄口小儿,也敢直呼我师名讳,可是要一试我云水剑锋么?“

    春秋楼里的宗师人物眉峰齐齐一跳,云水剑主,果然是个犀利人物,对着龙虎道门都敢扬眉出剑。

    赵小天师面皮涨红,咬牙道:“我龙虎道门一心专修天道,不染俗尘,总有屑小之人,不知道天高地厚,要来寻衅滋事,你可知道龙虎大道传承千年,数代天师真人执位,定鼎中州气运,连圣皇都须得礼敬三分?“

    得,这小天师乃是被惯坏了的熊孩子一枚。

    苏留心里翻了个白眼,倒不怎么想搭理他了,以他如今修为直入宗师之境,与这熊孩子计较,不免有**份。

    没想到他静坐不语,赵小天师却步步紧逼,冷笑道:“孽障,可知我龙虎大道了么?”

    苏留眉头一挑,淡淡笑道:“哦,天师真人我也见过,剑宫宫主一剑入大宗师境,败紫金万佛寺的空缘大师,我也在场,你这点微末道行,比起北邙道的张天师,还差的远了。“

    你…修为还差的远了…

    “好胆!”

    这一声不咎于惊雷震响,叫赵小天师听的身子一震,身侧的龙虎山道人脸色齐齐大变。

    龙虎道门与北邙道自不两立,几多暗流涌动,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只不过没有摆到台面上来说而已。

    北邙老道坐如古松,眼观鼻,鼻观心,心意相守,苦笑一声。

    苏留话锋一转,淡淡道:“道门有真人一论,修为各在自身,名列地榜之上,便足称真人,能到达这一境界的真人,无不是心性修为超凡入圣者,敢问你修为如何?“

    敢问你修为几何?

    这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字字机锋,如针一般刺在赵小天师的心上。

    “你”

    赵小天师目光一凛,似要将苏留整个人都吞了进去,只是他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面皮渐渐的由红转紫——江湖之中,可不比朝堂,不光讲家世背景,更看人修为深浅,龙虎道门本身也不是凭着几百年传承的名头镇压世人,而是中州几大天师真人的修为盖世,威震天榜!

    赵知预生的命好,有个大宗师境界的老爹,花费不知道多少心血在他身上,使得他年纪不过三十,修为便抵至洞玄境界,也可说资质超凡,是万里无一的天才。

    他闭修天道,一心唯我,也绝不是一无所知,早从随行道人的口中得知苏留一朝踏入洞玄上三品境界,独斗南北双雷神,分明是先压了他一头。

    且第一眼见着苏留之后,本心里先对苏留存有几分如芒在背的感觉,这与龙虎道门“顺心从意”天道之修恰恰相悖。

    否则赵知预生的倨傲性子,也未必会对苏留这般挤兑针对。

    只不过苏留却不是任他**的泥人,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苏留,又怎么会受他强压这气。

    随行一个龙虎道门的老道闭目微哂,道:“知预,用心者,意动也。意动则神移,神移则不逆,不逆得天道”

    苏留目光定定的落在这个赵小天师背后的几位老道身上,三人连做,白眉低垂,看着松松垮垮的坐着,浑身上下全都是破绽,但是却给人一种老虎吞天,无处下口的感觉,几位白眉老道人似也察觉到了苏留的窥伺,目光一转,目光清澈幽神,烁如电光,各自心里俱都一凛,知道了彼此修为。

    (未完待续。)

第六章 王下七座

    【感谢尼古拉斯戒律再次500打赏】

    许都,王宫之中。

    一个身穿紫蟒王袍的老人,正双目闭阖,独坐深宫之中。

    宫~内摆设如初,朱案紫椅,画椽雕梁,金壁素彩,悬挂一副天下舆图,说不出的贵气阔意。

    在王座以下,列着七席之位,如今也坐了六席之人,一个个气魄雄浑恐怖深沉,旁人一看,只怕立时就要瞳仁刺痛。

    这六人也是盘膝枯坐,气机敛而不散,空气里似乎有一种沉寂的气息弥散开来,正在这时,宫门外忽地有一个阴阴柔柔的声音如丝如缕般的传了进来:

    “启禀大王,三位殿下与白甲一营已经将云水剑宫宫主的车驾接入城中,现在正在春秋楼里,只是”

    “嗯?”

    玉冠紫袍老人轻轻应答一声,却仿佛有无限的威严,那宫门之外传音的人声音越发恭敬,继续说道:“只是咱家却听说,云水剑宫的苏宫主与龙虎山的赵知预小天师却闹出些不愉快,大殿下也化解不得,好像态势有些不妙”

    “哦,那两边先掐上了,好的很。”

    玉冠紫蟒王袍老人听着微微点头,双目眯着,竟然闪烁出了一缕摄人的精芒,座下六人之中,已经有人抚掌笑道:“好一个龙虎斗,恭喜大王了,这一枚英才,想必也是要入了大王彀中矣,苏留出自齐地,正合了平齐一座,自此王下七座尽数至矣。”

    “不错,云水剑宫根本惹不起龙虎道门,苏留虽然跋扈,但不是蠢货,眼下能做的事情,只有投靠大王。”

    “倒不可小看这个苏留,他从齐地玄阴真道崛起以来,几年之间,直过先天、洞玄、洞玄上三层境界,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就大宗师境界。”

    “天下将乱,妖孽辈出,华音阁出了个了不得的卓王孙,这个苏留也不遑多让。嘿,河洛集的周圣人果然料事如神,三十年前一卦,直指东楚得国趁势难久,定鼎泰京气数不至百年必遭魔劫,近来泰京帝星飘摇,荧惑守心,正是天下大乱之时。”

    “王下七座,平尽天下,孤王有元神大宗师在座,许都不过也是小局而已,还该放眼在整个天下之间。”

    王座上的老人忽地露出了一丝莫测深浅的笑意,抬手示意几人暂止讨论,正是伸手指着宫墙地图上的中州泰京方向,喃喃道:“我等了几十年,终于等来了这个赵知预,看来再不用多等了,只要泰京事成,便是七平宫出世之日”

    王下七座,六人同坐,首位却是个头发披散的雄魁男人,平地比其余五人高一个头。

    身边五位都在高谈阔论,谈袖间说尽天下之事,他却闭目静寂不动,只听着了苏留,双眸忽地睁了开来,瞳孔是诡异的赤红。

    “元神侯,你等了这么些年,不会再等多久了,日前杀手楼来了两个七纫白纹的杀手,你先去看看。”

    玉冠皇袍老人垂目淡淡道。

    “好。”

    那雄魁男人只说了一个字,便霍地起身,也不向王座上的老人行礼,径自往宫门之外走去。

    春秋楼上,气氛凝重。

    “赵天师是龙虎道门的中流砥柱,儿子出来历练,怎么会不派给力的打手保驾护航。这三个白眉老道看似跟班,却瞒不过我的天子望气术,起码也是洞玄上三品的修为。”

    苏留心里转动,登时给这个老道下了定性,能入洞玄上三层境界,本身便已经是极了不得的人物,由此也可见得龙虎山道门赵天师地位超然。

    气氛诡异凝结,魏无忌自顾饮茶,魏挽秋目光却阴冷一闪,盯着苏留,正要说些什么,他大哥魏连城先拍了拍手,侍女会意,娉婷婉婉地上前给座中众人续茶,这茶水也不是凡物,乍然尝试,座中已经有人失声道:“清意新月,难道是茶中圣品?”

    魏连城轻出口气,笑着调节气氛,道:“这位朋友眼力了得,正是清意新月初茶,茶中圣品,便是此类,别无奇处,只有一点难得,茶叶种载皇家清凉山,也必须得二八处子在子时月明阴极所采,宫中王贵人最喜的便是这清意新月初茶,洗尘涤念,妙用无穷。”

    气氛暂缓,春秋楼里全是惊羡赞誉轻叹之声,与座的都不是常人,眼界自不相同,多少听过这种灵物妙用。

    “天下清凉山只有泰京那一处,称得上的当世福地,这清意新月初茶生在福地,又汲阴月精华,自然不是寻宝物可比,常年用这清意新月洗涤心神内腑,少不得能延益几年寿命。”

    苏留稳稳端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点了点头,却又稳稳放下。

    比起喝茶,他却更习惯饮酒,美酒烈酒或劣酒,往来江湖驱驰三千万里。

    此生既然在这样一个难得的大舞台上,那便该酒满玉杯,畅快淋漓的大醉一场,纵横江湖来如,万事都不如杯在手,正如一生只几见明月当头。

    赵知预眼睛微微一眯,右手捏着青瓷杯盖,轻轻的将清意白烟扑散,却依旧死盯着苏留不放。

    众人赞赏惊叹,恨不能多饮几口,苏留却浅尝辄止,他好像没有感受到春秋楼内许多人的不怀好意,目光温温亮亮地垂在茶杯中,与清澈碧绿的茶水一碰,看着恰如新月的茶叶悠悠荡荡的落在杯底。

    茶水热气袅袅,清香四溢,他的眼睛却陡然冷如坚冰,冰中隐有冷芒闪动,似乎随时要破冰而出,焚毁一切挡在自己面前的敌人。

    但是这里是春秋楼,是猖魏王家延请宾客的重地,在座的也都是中州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也不会撕开面皮,只有一门心思专修天道的赵小天师阴沉的冷笑:

    “苏宫主料想是没有品过这清意新月茶,今日不妨多用些,久饮新月,便能清心养脏,驻颜修容,宫中贵人最喜用的这新月茶了,号称是茶中第一等。”

    “龙虎门不愧是中州玄宗根基,小天师果然见多识广。”

    众人一阵应和之声,龙虎山地位特殊,赵知预小天师的身份,显然还是很吃得开的,这时候在不开罪两边的情况下,纵然不能刷上好感度,起码也混个脸熟。

    赵知预脸色阴鹜,他修习龙虎一脉的天道秘典,玄宗道法奇异,看似讲究一个心意畅达,其实霸道的很,绝不容人半点相逆,这才养就赵知预唯我倨傲的天性。

    自他第一眼看见苏留开始,只是带着个土气老仆跟瘦弱丫头,但是气度却叫他捉摸不透,仿佛是天生的敌人,隐隐如芒在背,这种念头一经生起,那就在他的道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心念不伏,道心不稳。

    老狐狸们自然是乐见两人相争,也没有劝阻的打算。魏连城瞥了眼两位兄弟,魏无忌城府深些,正跟身边中州宗师畅谈,抚掌淡笑,魏挽秋毫不掩饰自己眼神里的阴骛,只在苏留身上周转。

    这两位兄弟眼神偶尔落在他身上,也全是幸灾乐祸的笑意——猖魏王要兄弟三人出城相迎云水剑宫宫主,可见得苏留地位特殊,但是这位贵客却跟天下玄宗执牛耳者龙虎道门的小天师架下了梁子,可要看你如何收场!

    举座繁华,其实如履薄冰,魏连城免不得轻叹一声,正在这时候苏留手指一点,虚空之中,竟然生起一点漩涡,杯中清意新月茶水瞬间激烈沸腾,冲出了青瓷茶盏,形成一道晶莹青碧匹练,绕指飞旋,忽地如惊虹贯日,凌空便飞了出去。

    “你要是喜欢,不妨多饮,请。”

    悠悠荡荡的一声,在春秋楼里响起。

    这一手隔空摄取对在座宗师而言,自不算难,但是北邙道门的那老道却轻咦了一声,点头暗道:原来这一点真气,还有机妙。

    阴阳漩涡,生灭不定,这被苏留内力催出的新月茶水看着只是平凡的一泓碧水,并无出奇之处,其实内中只怕蕴含了一种极其恐怖的炽烈真气,阴阳和合,包裹在一层淡淡的寒冰薄膜之中,境界不到,根本察觉不了其中的玄妙。

    苏留口说是请,但是谁都看出来了这一手其意所在,若是给滚烫的茶水给泼了面皮,那叫赵小天师的脸往哪里搁去?

    “好胆!”

    赵知预怒叱一声,挥袖抬手。

    “是你先动的手,也怨不得本座给你难看了。”

    他身后的三位白眉道人齐齐轩眉,正要出手,却见得赵知预似乎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定境界之上,双手结一个玄奥无端的手印。

    三人捏紧的双手,陡然松了下来,老眼微眯,似乎心神摇曳。

    “观天封神手印,小天师能使出这一手,大宗师之下,已无敌手,叫那个姓苏的吃些亏也好。”

    在这一瞬间,赵知预仿佛化作了不可侵犯的仙神,气势陡然攀升至无以复加,观天之道,执天之行,虚空动处,尽是说不出的机妙,身上甚至都有无穷玄光从亿万个**窍之中漏了出来。

    观天执行,封神手印,这一道手印在他身周形成了一道华光屏障,正将阴阳合流的茶剑给截在了当空。

    与座诸位,虽多有地榜宗师,心里也不由浮现一抹惊艳,龙虎山无上玄宗,天书十卷,定鼎道基,果然玄奥无比,魏连城倒有些踢苏留担心起来,龙虎山道门无敌人间的超然形象太过深入人心,苏留若是吃亏,颜面受损,那在父王那里又不太说得过去了。

    “好一个龙虎天书!”

    苏留气机神念一动,登时将赵知预这一个观天封神的手印刻在了脑海之中,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与气机流向都没有放过,几乎是同时,他已经发动了第二手,破脉剑气。

    剑气****春秋楼!

    快!

    比三位白眉道人都要快上半步,千千万万剑气破脉****而出,无声无息,无影无形,但是众人都知道赵知预的天神屏障在这一瞬间被打得千疮百孔。

    这一记颇具卖相的天书手印自然消耗不小,赵知预正要有下一步动作之时,先被滚烫的茶水淋了一面。

    “你”

    赵知预的脸色突然从赤红转作了深红,又从深红转做了紫红,玉冠缓带相衬,更见得是狰狞难看到了极致,背后一众龙虎山老道也是齐齐站起,脸色阴沉的看着苏留。

    丢脸。

    丢的不止是赵知预一人的脸,堂堂道门魁首龙虎山大道,都给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给狠狠的落了脸面,这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小。

    “苏宫主毕竟年轻气盛,不过出手偷袭,此举可大为不妥,龙虎山早先对地榜榜首云水剑主抱有敬意,这才多有忍让,如今看来,却是结下了因果,并不能善了。”

    众人只看苏留悠然而坐,腰背挺直如松如柏,俱都垂首不语,他们没有为苏留出头的心思,却不妨在心里想:不是你龙虎门的赵小天师先恣意寻衅的么?

    苏留淡淡道:“江湖来去,快意恩仇,我心眼不大,眼里容不得沙子,毕竟是不如赵道兄修成天道,不拘小节,怎么会沾染因果。”

    这时候,中州几位武道宗师心里也是微微一寒,都在想:“这小子是个胆大狠辣的角色,连龙虎门赵知预都敢下手,倒不可轻易得罪。”

    只有北邙山随行的道人笑眯眯道:“说的好,天道秘典神妙无端,斩断因果,赵小天师,苏宫主踩你左脸,你该把右脸再给人再踩一下才是,反正凡俗面皮也不是天道所需。”

    他话语辛辣,字字诛心,可见道门之间,并非全然是淡泊名利,落井下石也是常有的事情,苏留却微微一笑,此言正合我意。

    赵知预猝遇茶水浇面,马上运起玄功将湿意水汽蒸发干净,总是吃了暗亏,这时候脸色难看,却不说话了,此时两边若是动手,势必要将这春秋楼给搅乱不可,当下~阴沉着脸道:“三殿下,猖魏王怎么请了个狂徒来。”

    苏留倒是暗叹一声可惜,不能当场趁势将这个赵知预彻底按死,不过这赵知预连这样的羞辱都能忍的下来,却也不是寻常货色。

    (未完待续。)

第七章 小局杀局

    【感谢tomaslin书友20000打赏】

    苏留一向以为,能忍人之所不能忍,那就是难得能成就一番事业的人才,赵知预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可说是脸都丢尽,这时候反能心境守衡,坐定下来,看来龙虎山道门玄宗的天书秘策的修为确实不同凡响。

    尤其是那一记神妙手印的几缕气息,还深深的刻在苏留的脑海之中,赵知预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境界修为已至宗师境界,只是真力稍逊——这是苏留首次遇着这样奇怪的对手。

    “只是没有真力根基,境界再高,又有何用?”

    苏留嘴角悬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他既然已经摸清楚赵知预的底细,那就再无顾虑,毫无疑问赵知预不是心胸开阔之人,下一次发难定然会起必杀之局,但是他算计再精,安排再妥,苏留也要他付出代价。

    这一瞬间,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锋,最后还是赵知预瞳孔微微一缩,侧首冷哼一声。

    三殿下魏挽秋脸色数度变幻,终于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道:“苏宫主,你新近当上了猖魏江湖龙头,就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敢在春秋楼里动手,简直是在打我父王的脸。”

    抛开与赵知预的关系,魏挽秋对苏留同样全无好感,在他看来几番诚意十足的招揽,苏留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本以为能借玄宗大道之基的龙虎道门来杀杀苏留的锐气,现在看来是全无希望的了,赵知预狂,没想到苏留更加狂傲不拘,龙虎山门得罪了他,也是照打不误。

    他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

    区区一个云水剑宫,或许称雄猖魏,却并不足以成为苏留叫板天榜大真人赵天师的依靠。

    魏无忌与春秋楼与座的众多宗师一样,手托着下巴,作皱眉沉思状,冷眼旁看,苏留不愿投他,此时便不宜出面,无论偏向哪家,都是将另一家彻底得罪死了。

    气氛剑拔弩张,众人等着看戏,还是魏连城忽地抚掌,道:“原来苏宫主不喜饮茶,来人,上酒。”

    坐视局面至此,如今已经脱出了自己的掌控,说不得便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节奏,倒不好轻动,只好转移话题,将此事揭过。

    “大哥你还是太天真了”

    魏无忌自然不会点破,只是眼观鼻,鼻观心,挽秋公子背后是龙虎道门在支撑,这一点世人皆知,龙虎山道门玄宗独尊,怎么会咽的下这一口气?

    正骑虎难下之间,外边奔进来来一个白甲卫士,在春秋楼前单膝跪倒,恭声道:“大王今夜事务繁忙,特地送来宫中美酒三千,敬诸位宗师一杯,来人,抬酒进来。”

    “这使者,来的时机太巧了些”

    楼外脚步声齐整,深醇的酒香已经传了进来,苏留面色古井不波,心里却盘算开了:自己跟赵知预已经先过了一手,都不见得猖魏王来人阻止,他显然是乐见其事,想看自己跟龙虎山道门掐上!

    云水剑宫对上龙虎山道门,无异于以卵击石,到时候不得不找他请求庇护,那就是自己有求于人,姿态放低了。

    耳畔中州宗师们略有些失望的神情,再联想到猖魏王姿态先低再高,苏留心里不免的微微浮动——

    “能坐稳七州之地的异性王,果然是个老狐狸,坐在背后算计一切。”

    大幻才子公孙荒木手指有节奏的敲着面前案几,似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苏留,魏连城步履薄冰,侧首问他:“公孙先生,父王此时还不出面,只派了使者”

    “魏王不来,才是当下上策,春秋楼不过小局而已。今夜魏王若是亲至,这龙虎道门与云水剑宫之间,必要做出一个选择”

    公孙荒木摇头轻笑,突然反问了一个问题:“殿下以为,春秋楼里宗师齐聚,难道都是为了几位殿下而来的么?”

    这些中州武道宗师,平素多是大派门阀里供奉的大长老,地位超然,只专心武道修为,不问俗尘,今日能召集他们前来,自然不会是看三位加起来都没有他们岁数大的殿下面子。

    “许都春秋楼还是小局”

    魏连城微微皱眉,心里却隐隐感觉出一种与寻常平静不同的奇异气息,似乎一种无形波澜已然渐渐泛起:

    “父王,究竟想做什么?”

    “猖魏王毕竟是猖魏王,跟齐地里的那只老狐狸一样,都想躲在幕后操作棋局。”

    穿过幽幽暗暗的小巷,苏留的脚步终于停下,他负手仰望面前这一处堂皇大院。

    “你将我当做一枚棋子,推向风口浪尖,只为拉我入局落子,寻常人被龙虎山道门强压,哪里还有的选择,还不恭顺的跪在你王座之下,乖乖的为你卖命?”

    “再者聚起四地宗师,虽没有挑明,也可见所谋极大,便放着云水剑宫整个覆灭,我也不会轻易的卷进去。”

    苏留嘴角浮起一抹莫测深浅的笑意,他虽然摸不清猖魏王心思,已有预感猖魏王是要做一件惊天大事,要尽可能多的搜集手里的筹码,但是只怕深谋如他,也想不到,云水剑宫未来就在林兮这个不起眼的丫头身上,苏留可以随时抽身而退。

    猖魏王没有亲自到场,春秋楼之会也就失去了原有的意义,歌舞之后自然散去,眼前这座堂皇庄院就是苏留在许都城里居住的地方,门上高悬牌匾“王谢堂”,据说是前朝王侯故地,也是说不出的清贵风流。

    苏留似乎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怔怔的站在门口,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轻轻敲击身侧,那个带路的近侍多看了几眼,穿过这一个能容三车并驾而过的王谢深巷,匆匆的离去,青砖地面上的脚步声十分清晰。

    “旧时王谢堂前燕,散入寻常百姓家,这倒也是个清雅居所。”

    苏留低垂着眼脸,轻声吟着,如玉雕砌的双手按在门上,轻轻一推。

    王谢堂上,寂寂无声。

    一个身材瘦长的黑衣人,就坐在屋檐之上,样貌古朴,高冠蛾带,好像化作了一尊古老的神像,泥雕木塑,只见前襟赫然罗列了七对白纹!

    他气机圆融,绝对没有一丝逸散之处,又有一种矛盾的感觉,既强大又渺小,渺小的好像宇宙之间的一粒微尘。

    无论谁在他身边过,绝对不会看他一眼。

    “已过相约的出手之时,二十年来首次合作,这惨绿老鬼怎么还没到?”

    这个黑衣人抬眼看了看天色,依旧心静无波,没半点情绪波动,只是突然之间,双眉竖了起来,因为这时候——

    吱呀一声。

    朱红雕漆大门两边在这一刹那洞~开。

    (未完待续。)

第八章 宗师陨落也是等闲

    朱红雕漆大门分开的这一霎,门板发出“吱呀”一声沉响。

    苏留动作一凝,眉头先皱了起来。

    杀气。

    王谢堂内,静静寂寂,却又有一种似有似无的杀气。

    寻常杀手亡命杀人之时,心里便凝就一股浓烈的杀气,可叫必杀决死一刺势不可阻,但是大多数的杀手只是一味的发放杀机,不懂收敛。

    这股杀气给苏留的感觉却全然不同,这几乎是凝练到极致、无懈可击的杀气,差点连天子望气术感应气机都被瞒了过去。

    “起码是地榜级别的高手,林兮不在王谢堂里,不好!”

    苏留天子望气术自然流转,气机如一张弥天大网,四处散开,将王谢堂都罩了进去,但是却没有发现林兮跟老黄的气息。

    只瞧见了屋檐上神像雕塑一样的妖红老人。

    他一身黑袍,内襟里衬却是妖异刺目的红。

    苏留见着这老人,心里便自一沉。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自然是林兮与老黄已经气息全无,尸体自然不会再有气机,第二种便是两人不在王谢堂内。

    “桀桀,还以为你小子机警,暗中转移了住所,现在送上门来,倒劳本座等了好久,便先送你上路罢了。”

    警兆突生,那一尊神像雕塑登时化作了妖红身影疯狂的扑面击来。

    快!

    速度太快,常人根本反应不及,空中还拖曳一连串红影,掌影漫空,也是妖红如血的真劲,实在可怖!

    苏留身体自然而然的有了反应,鬼魅般连闪,轻描淡写的几手,将妖红老人的掌劲按灭。

    眨眼间,两人几乎是互换了身位,苏留孤立屋檐之上,妖红老人便站定地上。

    只这几手,妖红老人心里却微现震骇:自己千红万诛绝灭手,无往而不利,黑榜前十,竟然连他一片衣角都没有触及,可见目标委实棘手。

    “这小子,起码是地榜前十的修为!”

    经过方才试探,妖红老人也收起了心里的几分轻视。

    只是他申请戒备,正要伺机出手,却见得苏留幽幽地道:“杀手楼的妖红惨绿双神君,楼里仅存的几位八仞杀手,同入得黑榜前十,你既然在这里了,惨绿神君想必不会太远。”

    妖红老人足步微移,换到了一个最适合出手的位置,嘿然冷笑:“你认出了我,还不乖乖受死?”

    苏留甚至都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的抽~出了晨昏无影的承影神剑。

    与此同时,王谢堂巷里。

    一个身着浮夸绿袍的老人正在阴影之中渐渐的显露身形,胸前八仞白纹,极是显目。

    “跟了本座这么久,够胆的出来一见?”

    这个绿袍老人脚步一顿,似乎察觉到了某种危机,气机瞬间提起,矮壮的身躯蕴藏着一种极磅礴的力量。

    他背后高墙之上,缓缓的出现了一个头发披散的雄异男人。

    这雄魁男人一出现,登时将他整个人都罩在了阴影之中,自上而下的俯视,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阁下好大的胆子,知道本座是什么人吗?”

    绿袍老人面皮皱如老菊,沟壑遍生,但是一身气机绝对不是寻常老人的那种枯槁。

    “杀手楼,惨绿妖红双神君,八仞白纹,身在杀道,不入地榜,列黑榜第八位,三十年前便已经是稳稳当当的洞玄上三层境界宗师修为。”

    披发雄异男人冷淡地问了一句:“是也不是?”

    “好,好,好。竟然认得本座,你又是什么人?”

    绿袍老人阴沉冷笑,仰首看着披发雄魁男人。

    披发雄魁男人平静道:“你出现在我面前,就已经是一个死人。”

    “好狂妄,不过正合了本座的脾性,便留你全尸也好。”

    绿袍神君陡然低沉怪笑一声,宽大袍袖一卷,身子一飘一荡,往披发雄魁男人掠来,来势极快,须臾之间,已经连挥了不知多少掌,当空绿影森森,鬼意渗人。

    恐怖的是,每一道幽暗掌影居然都好像凝做实质也似。

    “似阴还阳,雕虫小技。”

    披发雄魁男人左手一封,如隔断天堑,右手一翻,一拳轰出!

    滔天的恨意,如天河江潮荡涤人间,将绿袍神君的掌力都倒卷反推而来。

    “不好,这无端找上来的疯子竟有这等武功,绝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只过了一手,绿袍老者身子一晃,心神也自一震:要一个武者心里生起这一种心思,那便是遇着了强敌,境界越高,可以入微神觉,对敌我之间的差距更能看的秋毫不差。

    披发雄魁男人先出了一拳之后,得势便不让人,人在空中,马上再拍出一掌,如轻飘飘的柔云绵意,将绿袍老人的无数个逃跑路线都死死的封住。

    先前一拳恨意滔天,这一掌却轻拿轻放,大有举重若轻之感。

    “不好,这疯子功力犹然在我之上,要拿下他,起码也是三百招外,先跟妖红会合再说!”

    绿袍老者长啸一声,旨在引起搭档的注意,身子先一缩,仿佛缩骨一般,整个人骨头都短了树寸,小了数寸,如弹丸一般猛地朝空中窜去。

    他脑子灵活,思路清晰,知道自己一人对敌,胜算不大,登时便舍弃了脸面寻求搭档联手杀敌。

    只可惜这一位绿袍神君一纵一掠疾风卷动,一去十多丈,瞬间便越墙而过,眼见得就能与老伙计妖红神君双杀联手。

    披发雄魁男人冷冷看着,意气风发的高呼一声,一手发出一道啸绝气箭。

    “着!”

    箭音伤而不艳。

    箭意断且不绝。

    这一箭悍然轰穿了这个绿袍老人的胸膛,将他整个心脏都轰的粉碎。

    他死前犹然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

    地榜宗师,逍遥人间,杀道往来,更是所向披靡。

    到这个境界的高手,每一个都足以开宗立派,混个江湖中层势力的龙首绰绰有余,今日竟然连这个披发雄魁男人的三手都接不下来。

    惨绿神君已经不能说是惨绿,身子如败革一般,被轰落到了王谢堂外的莲花湖里,湖水晕开一朵赤红妖莲。

    “伤心绝情神元侯,原来是你,原来是你你已经是天榜中人本座好恨啊”

    第一个先葬莲花河。

    宗师陨落,也只等闲。(未完待续。)

第九章 乘龙鲤

    “一恨天道不公,二恨妖红老鬼不至,不然本座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

    湖面只余这一个蕴含无限恨意的声音幽冷激荡。

    那个披发雄魁男人负手临湖而立,只在片刻之后,王谢堂里终于呼应也似的传来一声包含了无限惊惧的苍老惨呼之声。

    “第一个,第二个”

    他深深的看了王谢堂一眼,踏湖而去。

    大争之世,龙蛇起陆,英雄枭雄辈出,宗师陨落如走狗烹,并不足为奇。

    第二位黑榜宗师,丧身王谢堂中。

    苏留目光从门缝里往外掠了一眼,轻出一口气,袖子一动,承影神剑如灵蛇归藏消隐,一隐而没,化尸水沾得一点,即时将杀手楼派来的妖红神君的尸身处理妥当,手上只有一本纸质昏黄的小册子。

    “竟然还有意外收获,这一卷‘千红万诛绝灭手’还算有点意思。”

    这门黑榜前十杀手妖红神君的武功,确实尤其独到之处,换做当年的苏留,必然要引为最强杀招之一,但是到得今日,苏留却早已经不同初入江湖之时那般绞尽脑汁的搜集绝杀秘招作为自己的杀手锏,一目十行的扫了下来,举一反三,居然看出这妖红神君的大致脉络。

    “好可怕的气机,只怕是杀手楼妖红惨绿两位神君加在一起,也不是这人的对手,这人究竟是谁?”

    苏留有天子望气术在身,这时候黄庭之中灵光一闪,似乎感应到冥冥之中,有一道精神念力透了过来。

    以他的修为,对于这种莫测高深的感觉,竟然都不能完全掌控察觉,可见那人修为之高。

    心惊之余,门外传来了一阵欢快的脚步声,打破了死一样的寂静。

    “师父,回来的晚啦,许都东市,果然繁华好玩的紧。”

    林兮从大门探首出来,见得苏留沉目凝思出神的样子,不由得先缩了缩肩膀,压低了声音问道:“老黄,怎么感觉师父神情不太轻松?”

    老黄垂目扫了一眼,落在那一滩尸水之上,咧嘴一笑,道:“世上自多魑魅魍魉,不值一哂。”

    杀手楼妖红惨绿双神君之死,并不算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两人同列黑榜前十之位,武功修为显然都是得到世人认可。

    苏留杀了妖红神君之后,却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直至于趁夜而至的邀请。

    这个来延请苏留的是王府里的孙公公,虽然从未见过,但是面善的紧,和声细语道:“苏宫主,挽秋殿下知道宫主尚未尽兴,特地着咱家来请公子去莲花湖里一赏许都夜景。”

    他瞧着苏留轻淡的“哦”了一声,目光幽如深渊,似乎不怎么意外,忍不住便低下头去,不敢与苏留目光交接,顺带着连躬身的幅度也更大了些,恭声道:

    “莲花湖是咱们许都的独有奇景,前朝还出了个酸儒,作了首诗,叫什么‘毕竟猖都九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红鲤夜月红’说的便是咱们王府的千里莲花湖,夜里红鲤翻月,美人温酒,总有一番不同的风味”

    这位王府里的大公公不愧是接人待物极有一套,连苏留听了都忍不住忽视了挽秋公子深沉的杀机,生起一种要去一看究竟的想法。

    林兮嗤笑一声,不屑地哼了一哼:“那有什么稀奇的,云水剑宫镜湖环绕,奇景见得多了。”

    寻常丫头在这个年纪,正是喜欢瞧热闹的叛逆阶段,林兮再怎么不同寻常,也有些少女心性。

    孙公公干笑一声,道:“云水剑宫自是猖魏第一圣地,不过许都莲花湖,也有些不同之处,宫主力挫南北双雷神,是不世雄杰,很得王爷器重,自该不负当此良夜。”

    苏留冷笑道:“我若是不去,那又如何?”

    林兮幸灾乐祸的噗嗤一笑,孙公公却是一愣,脸色好不尴尬,似没想到自己已经说的天花乱坠,这个年青的云水剑主却依旧不为所动,跟那上一任古朴严肃的姓楚的剑主也有些相承的不近人情,这却叫人进退两难了。

    他正搜肠刮肚的想着方法,苏留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玩味笑道:“公公先回去吧,记得回你主子的话,今夜莲花湖不见不散。”

    孙公公长出口气,总算是不负人望,口中只道:“好,好,好,咱家这便去安排,那扬郡瘦马,故楚蛮腰,一应俱有,全看宫主喜欢了,嘿“

    这老头一脸意犹未尽的猥琐暧昧,林兮听得呆了一呆,歪着脑袋在想那些“扬郡瘦马”“故楚蛮腰”究竟是什么意思,苏留却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这等尤~物都能搞到手,有点意思,你主人也真是费了大心思,只管去传话便是”

    孙公公嘿然笑了两声,躬身退了出去。

    林兮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小~脸上微含愠色,狠狠的瞪着孙公公,听着苏留将欲赴会,小~脸又垮了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是苏留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你一定在想,这挽秋公子分明是不怀好意,我为什么还要赴会?”

    林兮迟疑道:“是”

    苏留看着林兮仿佛受惊的小鹿一般,淡淡道:“那你认为我是该拒绝他么?”

    林兮忽然抬头,清澈的双眼与苏留对视着,道:“弟子能想到的事情,宫主一定也思虑周全了,宫主一定要保全自己,你是云水剑宫之主。”

    她双手抓着衣角,嘴角微翘,但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倔强。

    “是啊,正是因为我是云水剑宫之主啊”

    苏留轻叹一声,却眯眼笑道:“单只一个挽秋公子,能量有限,无论他摆出什么阵仗,全都不足为虑,但是在猖魏江湖这一局棋中,他看似不起眼,却是一枚关键的棋子我走后半个时辰,你就去给连城公子送信,他该知道怎么做。”

    林兮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立即不再说话,迄今为止,苏留杀伐果决,只要他打定了主意,便没有人能动摇他的决定。

    她只是跟个小妻子一样,动作轻柔的替苏留披上了白披,对襟上一边刺绣云纹,另一边有神剑符箓图,看起来缥缈大气,都是她依照着剑宫古籍图像里一针一针的刺成,当年剑宫创始祖师也就是这样。苏留摘下紫玉冠,单以玉簪束发,白发白袍,更显得清俊出尘。

    吱呀一声。

    林兮目送苏留推门出去,柔和白亮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肩膀之上,便像是覆着一层浅浅的莹白霜雪。

    “好,孙公公,这事办的不错!”

    挽秋公子坐在长榻软垫之上,掸了掸衣袖,冷笑道:“可笑这厮不知死活,在我猖魏王府,哪能容得他放狂?”

    他身边依偎坐了几个样貌美艳成熟的女子,俱都吃吃的笑着,婀娜的身子花枝乱颤,佳人莺声燕语,纷纷道:“是什么人敢惹了我们的小魔王,可不要着紧自己的小命么。”

    佳人当前,孙公公自是目不斜视,肃然道:“三殿下,这云水剑宫之主,武功足以登入地榜,不可轻视。”

    挽秋公子想起雷神堡之战,脸色阴沉,再想起日间之辱,气的身子发抖,一掌劈在面前案几上,这大紫檀雕螭古案给他生生劈下来一块,孙公公瞥了一眼,便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龙虎道门的赵知预坐挽秋公子对面,阴沉道:“日间猖魏王爷使者在场,我做晚辈的,只有隐忍,今夜苏留若不敢来,那只说云水剑宫并不入流,惧我龙虎道门三分,若他敢来,那再好不过,龙虎道门也要叫他知道什么叫做底蕴深厚。”

    无论苏留做什么样的选择,都十分不利,这便是龙虎道门的大势!

    以势压人,便是阳谋了,胜过无数的阴谋诡计。

    龙虎山道门有仇即报,又怎么会容得仇敌撑过一夜?

    在座的自然不止是他一人,日间出现过的大幻才子公孙荒木等人俱都在场,这些人心思不定,垂首不语,只不经意间,抬眼看着赵知预身侧坐着的那三个老道,一个岁数比一个大,白发白眉白须,正闭目养神,仿佛这世间已经没有事情值得叫他们睁开双眼。

    苏留自王谢堂出,踏入莲花湖中。

    莲花湖是许都极著名的奇景,几能与春秋楼并列。

    “许都多富庶,长明不夜天”。这广为传颂的一句也是某一个不知名姓的诗人的吟游之作,说的便是夏秋时节,这莲花湖边千万朵湖花灿烂盛放之际,许都众人夜晚游湖赏花之景。

    火树银花,两岸通明,许都确实也是苏留见过最繁华的一地,苏留抬眼一望,便知道了挽秋公子在那繁华最盛之处等着。

    他直接一步踏入湖中,踩在莲花瓣上,纤嫩莲花并没有折断,他身子仿佛凭虚而立,引得莲花湖里泊着的轻舟小船上传来一阵惊呼,大多是许都的富庶小姐,日子过得悠闲,平日也见惯了好狠斗勇的配剑游侠儿呼前拥后的轻舟过湖,但从未见过有人这般另类的游莲花湖。

    她们眼里的苏留,修长挺拔的身子便站在湖面上,临风而立,好像是完全不用借力一般,只是一步迈出,飘飘然如仙佛临世,叫人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他已经出现在了二十余丈之外。

    这一步气机渺渺,便是有武功在身之人,也勃然色变,不敢多加猜测。

    莲花湖上登时便现千年不遇的异象,只见得湖中千万红龙跃出~水面,仿佛这空中有神仙下凡。

    原本静谧的湖面上,登时便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将面前的声乐都盖了过去。

    中州九鼎门门主屠劲雄踞高坐,怀里揽着数个艳~丽女子,也坐在长榻之上,大笑出声道:“挽秋殿下今夜出游,竟然引得这般多许都少女癫狂,果然不负了许劭大相士点下的风流清逸之称。”

    这位可是地榜列名的前十的真正高手,洞玄上三品修为,即便是在中州,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豪雄人物,魏挽秋对他温和一笑,道:“屠前辈谬赞了,今夜诸位贵客远来,是挽秋招待不周,惊扰了各位兴致。”

    同样是洞玄上三品境界修为的大幻才子公孙荒木也轻挥折扇,微笑道:“屠老兄说的不错,公孙早在中州,也远闻公子风流之名,英雄出少年啊。”

    众人轰然笑着,魏挽秋陪笑几声,耳边锐声惊呼不绝于耳,好不扫兴,他微微皱眉,自知这一出其实并不是事先准备的,当即招了招手,将面前的这些舞女散去,侧身低问了一声:“孙公公,娘说你办事得力,这又是怎么回事,我可没有安排这么一着?”

    孙公公鼻尖微见冷汗,踮脚躬身,恭敬道:“殿下,老奴已经严令各几大家今夜务必不要喧哗,眼下这是什么情况,老奴也不知道”

    在江湖之中,称呼以挽秋公子为多,而在许都王府的人情关系里,多称殿下。

    魏挽秋怫然不悦,轻叱道:“这不知道,那也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退下。”

    “是。”

    孙公公躬着身子,恭谨退去。

    这时候,赵知预背后的三位龙虎山门老道人懒懒的睁开浑浊双眼,喃喃道:“来了”

    “来了,难道是苏留来了?”

    魏挽秋丹凤双眼顺着三位老道的目光投了出去,却不见人,耳边的惊呼之声愈发的急了起来,他心里烦闷,却见得此时与座的众人都已经站起身来,齐齐望着一个那一个方向。

    众人正坐于莲花湖边上的一个清雅小亭,临亭而立,忽地心思一动,可见得银白色的月光下,莲花湖里波澜渐起,点点磷光显耀,如无数点寒星倒映在湖面上。

    这时候,无数尾红鲤似乎受到了某种未知的牵引,朝着某一个方向疯狂的游窜而去,大荒才子公孙幻眼眸微微一眯,他看见了湖中红色龙鲤纷纷跃出~水面,只是当空却并没有龙门。

    只有一个男人。

    只见得那脚踏龙鲤而来的男人一袭白袍,抬头望月,玉簪无冠,苍冷白发与背后云神披风一起飘舞,如凌尘的天仙。

    (未完待续。)( 就爱网)</div>

第十章 飞刀

    “踏江而行?”

    大幻才子公孙荒木瞳孔微微一缩,手里举着青瓷茶杯,顿在空中,竟然忘记放下。

    武道技击,也有熊经鸟伸之分,熊经讲的是便是内家练气之术,练到极处,能达到明还日月暗还虚空的无上境界。

    而这鸟伸一词,便指轻功身法。

    而轻功身法大略也分了几种层次,最末者能飞檐走壁,算是江湖二流高手的手段,再高些便是纵掠数丈,跳脱如老猿,十分讲究足步之用,再往上便是妙不可言的踏雪无痕,一苇渡江,能履足不湿。

    “先前听说云水剑宫宫主一人踏平猖魏江湖,还独败南北双雷神,某以为有夸大之虞,如今一看,果然够资格登入地榜之中了。”

    公孙荒木神色复杂,手里茶杯轻轻放下,折扇轻摇,道:“此子年纪尚轻,二十也许,当算是少年绝世天资,一朝得志,难免有些狂狷傲气,倒也在意料之内。”

    众人眼力都是有的,纷纷瞧了一眼苏留,议论之声此起彼伏。眼见得苏留又在众人面前大出风头,赵知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双手紧握成拳,道:“苏留居然敢来,他来的好,今夜他是便是龙,也要叫他盘着,跪在我脚下!”

    赵小天师身上渐渐散发出一种唯我独雄的睥睨气息,引得众人侧目,三位老道人眼皮低垂,眼皮子动了一动,道:“天书十册,小天师修到了第六独尊卷,果然不凡,只要再蓄情养意,牵引成就道心,我龙虎山又将多一位天师。”

    他们三人只是看了那个异象传来的方向一眼,便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赵知预身上。

    “哼,纵是高手,又有什么稀奇,许都城内风云汇聚,地榜高手便有十数人,哪个声威比他低了?”

    魏挽秋嘴角咬牙冷笑,他自小养尊处优,背后有细柳夫人撑着,一路顺风顺水,平素稍稍礼贤下士,便有无数能人来投,对待苏留,已经是按捺性子,或可说是再三示好招揽,全被苏留无情拒绝,不是一心跟他过不去,又是什么?

    他却不知,苏留不但拒绝了他,便连他两位城府更深的兄长都吃了闭门羹,甚至连猖魏王的招揽,都被苏留打心底里拒绝。

    今夜苏留踏莲花湖而来,在许都城里引发这等万人空巷的之异,也叫他又嫉又恨,瞧着苏留来势,只不过相距数十丈,宗师级别的身法,不是他能揣测的,苏留人随影动,来的极快。

    “先下手为强。”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陡然浮起。

    苏留再怎么天才,至多也只是洞玄上三层的境界。

    而在座受邀而来的数十人,哪一个不是一门一派雄主?

    哪一个没有地榜宗师的手段?

    魏挽秋与龙虎道门的赵知预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此时赵知预已经挺背站起,皱眉负手,冷冷道:“三位师叔,我龙虎道门的无上天书,已经是人间至高无上的秘典,除去了玄黄道尊的传承,月神宫的月神秘典,还有黄泉教主的虚空斩灭,人间还有对手么?”

    三位老道人齐齐摇头,道:“天书无上,人间无敌,或有无量海的海无涯大宗师,能稍阻上一阻,余者碌碌,不足为惧。”

    “这个苏留,既不是什么大宗师的弟子,也没有什么逆天背景,竟然一路从底层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我初始凝成的天心,见着了此人,居然大受震荡,看来此子是我命中不可不去的劫数。”

    “天心震荡,此人该除!”

    三道人白眉齐齐一轩,也一同站了起来,喝道:“来了,当心!”

    这个“心”字还没有说出口,莲花湖上的无数尾红龙鲤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疯狂的蹦上当空。

    月光之下,红鳞白芒乱闪之间,一袭白衣瞬间便跨越过二十多丈的距离,到了岸边。

    苏留脸色平静,云神剑纹白披飘然之后,是一整个莲花湖的红龙鲤鱼飞跃当空。

    饶是已经心里有底的众位宗师,心里也不免的生起一种惊艳的心思。

    魏挽秋剑眉倒竖,正想说什么,那一袭缥缈的白影再度一闪,苏留已经站到了赵知预的身前。

    两人之间,相隔不过数尺。

    “你要杀我?”

    苏留人却比赵知预稍高了一头,凝空凭虚而立,似是俯首看人间的帝皇,眼神幽深如渊。

    赵知预直觉苏留微微眯着眼,温和平静到叫人心底升起寒意的目光却与月光一起落在了他的身上。

    天心激寒,再次震荡泛波。

    龙虎天心,乃是他一生修为的根本,也是大道之基,能与天地相合,直指天人,感知不知多么敏锐,常人能看十步,赵知预起码能明见百步,不过此时他却切切实实的感觉到,苏留已经变成这一方天地的主宰。

    这种感觉太过叫人震骇。

    魏挽秋惊的往后退了三步,眼皮子直跳。

    猛虎不睁眼,睁眼就要杀人。

    现在陷入重围端凝不动的苏留给挽秋公子的感觉便是如此。

    危险。

    极度的危险,尽管这种爆烈的杀机尚且隐而不发。

    他想起那一日,南北双雷神并肩齐上,都败在苏留的手里,心里不免得暗暗后悔,只恨自己没有将那一张底牌带在身边,此时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与座各位很有默契的低头饮酒,只当做未知,能混到地榜之列,位尊一门之主,哪一个不是深知世情的人精,魏挽秋邀他们夜中一观莲花湖,他们也乐得说几句好话,捧魏挽秋一捧,压苏留一压,但是谁心里不清楚:苏留是个狠角色,日间春秋楼上的那一手,便足以震慑群雄。

    “竖子狂徒!”

    “保护殿下!”

    但是魏挽秋身边的供奉高手尚有十几人,一个个都如临大敌,神情紧切的将他围在了当中。

    魏挽秋竖眉怒极,但是他还未发作,龙虎山赵小天师便率先发难。

    他冷笑一声,拂袖道:“日间不防之下,被你暗算,今夜你也接我龙虎天心一剑试试看。”

    赵知预平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资质绝顶,一身龙虎天书修为,直入洞玄上三境,又何曾怕过谁来?

    苏留声名再盛,但在底蕴深厚的龙虎道眼中,也不过是根基不稳的后起之秀,只这浮夸躁动的性子,做不到韬光养晦,终究难成大器。

    而那三位白眉老道不知何时已经退出十数丈,站住了三边不同的位置,低眉顺目,垂手拱立。

    赵知预平静的站在那里,突然昂首一声清喝,如龙吟,似虎啸。

    这也是他扬袖抽剑的声音。

    很难用言语来形容这一声吟啸,接着赵知预的身子便毫无预兆的腾空弹起,奇异的是双足并未动上一分,似乎是心意一至,那宽广道袍之中,似乎蕴含了无穷的力量,疯狂鼓涨起来。

    大幻才子公孙荒木折扇似乎顿了一顿,神机一凝,赵知预说他日间不防吃亏,倒也不是空**来风,谁都想不到苏留敢在春秋楼里动手,此时赵知预这起手一剑,便已叫人心悸,确实不愧是龙虎天书里的武功。

    众人不见赵知预怎么出剑,甚至不见那一剑剑光,先听见高亢响亮的龙吟剑音,乍然之间,剑光便在夜里陡然出现。

    这一剑之威,正如撕裂夜空的激亮闪电,连细微的变化都没有,直接落向了苏留额前。

    或可说是摒弃了一切变化,只以赵知预心里的怒意驱剑,瞬息穿越十数丈的距离,轰然而落。

    有眼力的不难看出,赵知预一动手,便是极厉害的杀招了,手里的长剑亦绝对不是凡剑,大幻才子公孙荒木手里折断啪地一收,目光奇异道:“赵天师的伏虎剑?”

    九鼎门主屠劲也玩味笑道:“大幻才子果然好眼光,降龙伏虎,双剑立道,赵天师连自己的立道之基都给赵小天师,可见他寄望之深了。”

    “这一剑,斩你首级,也斩我心中不平,你可服否?!”

    赵知预显然是要还了春秋楼上的那一剑,他眸中有奇光闪烁,嘴角也已经泛起冷笑,只是这冷笑很快便凝固在他的脸上,因为苏留却不是赵知预,天子望气术能看天地万机,望断龙气,几乎是在他探袖抽剑的那一刻,苏留便已经计算好自己后退的路线。

    赵知预这极有把握的一剑竟然落空!?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先声夺人万无一失的奔雷一剑竟会落空,苏留身形如风,飘忽不定,龙虎山那三位白眉道人已经白眉动了一动,但是身形如山,依旧岿然不动,赵知预一剑落空,龙虎天书奇劲也当真玄异,剑气****落空之后,竟然逸而不散,十分的诡异,空中好像连横交错了数十道白芒,互相交织成一道大网,将苏留罩在里边,这剑网庚金奇锐,沾上半点,就能将人断作两截。

    然而只在赵知预这惊诧失神的那一瞬间,苏留便已经趁势反击,他身上的护体真罡已经无息自动,形同一个冰蚕蝉蛹,将苏留完全罩住,剑网凭空录下,便与这元罡轰然对撞。

    公孙荒木与屠劲等几人的目中都浮现惊异之色:他这护体真罡,达到外放如墙的地步,坚不可摧,以伏虎之利,剑气触之即时消弭无形,根本无法穿透。

    苏留云神剑纹的白披一卷,风云急变之中,丰神如玉的修长手指轻弹了几弹,竟有无数的剑气在虚无之中交错漫生,剑势展动,如金风凄凄梧桐坠落,犹胜朦朦细雨点点渗入人心,看着便像是展开了一副就是名画,而苏留便是素手持笔的国手画师。

    “不好!”

    赵知预人犹在画中,那三位白眉老道人却再忍不住了,猝然掠身而起,三人心里清楚,赵知预天书尚未大成,虽有洞玄上三品的境界,但是实战却差了一筹,苏留毫无保留的无形剑气形成的剑意如面,叫人一见沉湎,稍有差池,赵知预哪里还有命在?

    “这小子日间还藏了几分手段,再斗下去,一百招外,小天师要吃不小的亏。”

    三位白眉道人合力出手,使的武功竟然竟然如出一辙。

    左袖纹日,右袖藏月,双手连转了几转,阴阳负极相抱,看似轻飘飘的毫不着力,其实这种柔弱之下包含~着凌厉无俦的巨力,这三人三掌,便有抬山之能。

    公孙荒木等人脸色已经渐渐凝重,如果他们没有看错,这三个白眉老道便是龙虎山道门潜世大隐的护法中人。

    这样的道人,每个人都是洞玄之上的修为,便是一整个龙虎山,也只依天榜,列起三十六天罡之数。

    四位天师加上这三十六道罡,才是龙虎山立道之基。

    今日来了三位保护赵知预,一齐对苏留出手,苏留虽然天纵之才,但也是**凡胎,怎么敌得过这三位白眉道人联手?

    魏挽秋目中精光暴涨,暗道一个“好”字!

    而公孙荒木等人却纷纷垂目下去,低头叹息,似乎不忍见苏留葬身于此。

    掌势纵横相连,三位洞玄上三品境界的高手合力日月一击,没有人知道其中劲道究竟雄厚到了什么地步,只看到天空一黯!

    三人掌间浮现一堵色泽暗沉的真气,遮天蔽月,连月光都被挡在了上边,日月合击掌劲自天穹罩来,如泰山倒倾,恍若冲破闸门的洪水,朝着苏留疯狂涌来。

    在场的侍女仆人们武功浅薄,早已经被压迫的呼吸困难,心生恐惧。

    但是,那一袭白袍却依旧淡定的站在远处,八风不动。

    苏留只是抬首看了一眼,倏地便收了剑意,冷笑一声,道:“三重叠劲么,有些意思,只是你们三个一起上,也不见得能在我手里救下他来。”

    他探出右掌,三根莹白如玉的修长手指如佛主拈花,莲花湖畔平地起风,一瓣莲花轻轻悠悠的扬起,受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落在了苏留的指尖,凭虚而舞。

    莲花清香,苏留俯首轻嗅了一嗅。

    移花落掌,未必不可成刀。

    行驶周游六虚之功,身合天地,瞬间便将天地划归己用,究变化之繁复,更隐隐包含了星罗天斗,最终化繁为简,将所有的变化奥妙都融在了这一刀之间。

    用的手法,正是李探花的小李飞刀。

    苏留一手背负,探花出刀,谁也没有看清他出刀的动作,因为那已经快到了极致,咫尺之间,便是天涯,谁又能看的清楚。

    (未完待续。)

第十一刀 五色神念

    【感谢书友613的500打赏】

    这一刀出后,举座震惊。

    “云水剑宫的宫主,不该以剑闻名么,居然能使出这一刀,引得我心潮起伏,已经是无限接近大宗师境界了!”

    大幻才子公孙荒木手里的茶盏摔落地上,清脆裂声,他却神情震骇,好像毫无知觉,直过了半响才凝心定意,重新恢复了平静,也难掩脸上一抹的复杂凝重之色。

    叮叮叮!

    一时之间,不止是他,不知道有多少价值千百金的青瓷茶盏落在几案上,摔的粉碎。

    能叫这些中州各门各地宗师折身敬服的,不是家世背景,也不是你身上笼罩的层层光环。

    只有实力。

    江湖之中,用拳头说话,修为到了他们这一步,不少人是有机会悟道踏入大宗师境的,只怕连猖魏王都好言相邀,根本不必对人卑躬屈膝。

    这仿佛连时空都在这一瞬间凝滞的一刀,也不知几人心里隐有所悟。

    苏留自己却也有一种难言的快意,好似这一刀已将他心中之意都完全的抒发出去。

    “我之刀道,除去了必杀灭绝的魔刀一斩小楼一夜听春雨,今日在这三个白眉老道的刺激之下,终于有了新的变化,这一刀高远,如万古云霄,空灵无极,暗合天道,那就叫做上穷碧落。”

    上穷碧落无极之处,这一刀已然斩裂天穹!

    天空之中的乌沉暗黑气墙被完全的斩破,莲花入袖,只手破天。

    小李飞刀成绝响。

    不论两人的功力,单说境界,苏留这一刀的刀意凝结,只怕还在巅峰李寻欢之上。

    那一片纯洁无暇的莲花飞刀瞬间便穿越过三白眉的日月合击掌势笼罩,速度快到叫人根本反应不及的地步,最终停在赵知预的额前。

    下一步,便是破颅飞出。

    赵知预这时候瞳孔遽然收缩,掠过一丝阴影,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恐惧情绪,受到刀气震动,头上的发誓玉簪,完全的震碎作尘,天心欲裂。

    就在这时候,他脑中似有一道玄音破顶冲霄而出。

    他脑子似要涨破一般,全是白茫茫的一片,只见一个席地而坐的玄衣道人,原本闭着的丹凤双眼陡然一睁,两道神光爆~射而出,清喝一个“叱“音。

    此时公孙荒木等人不由一惊,寒毛倒竖,这等气息,绝对不是赵知预该有的手段!

    声音由内而外,从赵知预的神识念海之中发出,几乎凝成了有形实质,空中垂落五色气流,悬在他头顶,犹如仙人缨络垂绸,形成最后一道气罡屏障,终于抬住了苏留碧落一刀。

    魏挽秋悬在嗓子眼的心才松落下去,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他此时固然恨极了苏留,但是赵知预若死在这里,后果绝不是他能承担的起的,好在这一刀被空中漫生的五色气流罩住,赵知预看似安然无恙。

    “是他老子赵天师留下的一着暗手,要在危急时候,保住他的性命!”

    公孙荒木等人凝神屏息,瞧那紫、金、黄、蓝、绿五色气流交织,正合了五行大道,感受到了苏留的气息,所有五气凝作了一道,形如五色长龙,扑袭苏留。

    众人不由得心生一种高山仰止之感,龙虎山门距离猖魏许都,足有数千里之遥,但是这大宗师冥冥之中玄妙手段,已足以震慑众人,赵天师若在他们面前,只怕他们连天师一手都接不下来。

    “万幸还有赵天师这一手,小天师当可无虞,不然我们万死难辞其咎。”

    三白眉道人心里既惊也喜,急急纵身掠了过来,手掌再成三元合击之势,落向苏留各个要害之处,这一击却不为杀了苏留,而是攻敌之所必救,要叫苏留腾不出手来再次出刀。

    局势瞬间逆转,魏挽秋压低了声音,侧首阴沉道:“你们也是时候动手了,我要苏留见不到第二日的初阳。”

    他背后十数个处于平静的黑影忽地一动,好像幽灵一般隐匿消失不见,下一霎现身的时候,已是在苏留的背后,齐齐出刀!

    图穷匕见。

    这背后的冷刀谋划已久,出刀杀心坚决,从落位到自无数个阴冷的角度出刀,都只在一瞬间完成,苏留无论是进,亦或是退,都将被冷刀斩中,魏挽秋嘴角已经微不可见的悬起了一抹冷笑。

    “这十三刀阵,每一个刀手起码都是先天级别的高手,三位头领甚至是洞玄境界的黑榜高手,要收罗这么多的高手,不知耗费多少资财心血,但是只要能杀了苏留,那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地乃是许都城中,纵然在座诸人看出了是魏挽秋的安排,也绝没有人会多嘴半句,这就是游戏的规则。

    权力游戏的规则。

    这千钧一发之际,苏留已经身陷必死之局,但他整个人依旧八风不动。

    他自出了碧落一刀后,手未动,丝毫没有出刀的意思,双脚连抬也没有抬,只是身子却好像毫无重量,轻轻荡荡的从原地浮起。

    公孙荒木等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有幸灾乐祸的,有暗暗可惜,当然也有事不干己高高挂起的,但是见着了这万古云霄一羽轻浮,这样匪夷所思的轻功身法,不含丝毫烟火气,众人还是凛然心惊:踏花渡江,还不是他轻功的极致,眼下这浮掠碧霄,才是轻功的巅峰!

    这一起根本无需肌肉发力,自然也不需要提气纵身,一切都那么自然。

    速度不快不慢,刚刚好躲过了第一轮十三刀阵的齐斩,迎着苏留面前的是五色五行长龙与白眉道人的三元一体合击。

    苏留人凝立空中,滞了一滞,目光幽冷如刀,手里虽无寸铁,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已经是刀中之神,神刀在握。

    呼!

    白袍无风自动,黑天劫力疯狂暴涨,苏留掌延逐渐开始浮现一道暗沉黑影,暗影黑气不住地朝外吞吐蔓延,将人给人一种黑云压城之感,那黑天劫力终究一分为二,一道凝作刀形,斩向赵知预,另一道便如饕餮巨兽,猛然爆发一声惊天呼啸,将大宗师赵天师的这一记暗手五色五行之气一口吞了下去。

    “大宗师天威难犯,他简直是在自寻死路啊!”

    “可惜,一个天才,就腰死于狂妄自大了。”

    虽然没能看清楚苏留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将这五色五行之气吞灭,但是包括公孙荒木在内,所有人此时已经惊的目瞪口呆。

    三岁小儿都知道圣皇曾经有过感叹:一位大宗师境界的高手,乃胜过十万大军!

    这话当然也不是空**来风,达到大宗师境界,几乎已经将自身武道磨砺到完美无缺,是亿万人敬服仰望的存在,便说是武道极致也不为过,每举手投足之间,都有摘星拿月之能,真气几乎无穷无尽,屠戮城池只在一念之间,破坏力比军队都要厉害。

    眼下这一道五色五行之气既然是赵天师的手笔,那自然也是非同小可的手段了,公孙荒木等人离着数十丈,尚且能感受到那一种危险的气息,潜意识里躲避都来不及,苏留竟然飞蛾扑火的将这一道五行之气吞了下去!

    这一道五行五色之气,在苏留脉络之内肆意破坏撕扯,换做常人,只怕已经经脉俱焚爆体而死,但是苏留的身体简直是非人级别,先有药性霸烈的春秋牵神机为他洗髓炼骨,生吞了蛟龙内丹,气血之雄壮,根基之深厚,早逆天的奠定了大宗师远不是常人可想,此时虽然受了内伤,但也算不上重伤。

    “这一着果然是宗师暗手,我内五气还差了一些火候,但是得了这一道真气之助,起码能省去我十年的苦功,痛快,不过赵知预身上回来的黑天劫力却有些古怪,内里还裹挟了什么东西。”

    苏留细细体会这一份“大礼”,隐隐的知道赵天师这一道五气玄妙之处,不在他的黑天劫力之下,若不是此时时机巧妙,哪有机会能强截大宗师的真气?

    他心里大快,反应却丝毫不慢,感受到雄浑无匹的三元掌势到了近前,身形虚空一动,周游六虚神功运起,阴阳漩涡合流转生灭之道,两袖连挥,便将三个白眉道人的攻势破解。

    这三个白眉道人一心只在赵知预身上,浑然没有追击之心,三人沉身下掠,将从空中急坠而下的赵知预接了住。

    赵知预头发披散,再不复往日气度,被无形劫力化刀破体而入,额前裂开,出现了一枚红枣一般的血红印记,犹如开了第三只血目。

    汨汨的流出~血来。

    他人虽然气息尚存,但是神魂却似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一蹶不振,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不好!”

    三位白眉道人面面相觑,心里俱皆一沉,突然感觉有些不妙,苏留信手一刀,竟然恐怖如斯,可见他的刀道修为,竟然到了这等境界!

    五十年一遇赵知预。

    不想今朝出世,本该天心纵横于时机,再给他十年,未必没有希望登峰大宗师境。

    只是此时,再无希望了。

    “不”

    赵知预感觉自己眼前似乎还有一道阴影刀气,身体深处更好像被撕裂开来,底处有一块晶莹剔透的事物寸寸剥离,生生的掠夺了过去。

    “赵知预资质不错,命也大的很,可惜遇到了我。不过以赵天师大宗师的手段,妙用无穷,就算是一只猪,都能养成超凡的神猪了”

    “黑天劫力虽然震碎了赵知预的天心,但是也只能到这里为止了。”

    苏留暗道一声可惜,却没有半点惋惜之情,江湖之中,本来就是快意恩仇,纵横来去,只求一个心意顺畅。

    不过,这确实是当下最有利的情况无疑,火候掌控的刚刚好,赵知预能得三位相护,赵天师鼎力栽培,必定是龙虎道门一枚重要的棋子,但是他龙虎天心破碎湮灭之后,等于是从天上被苏留打落凡尘,日后哪里再难有大作为了。

    “我与龙虎道门的仇怨,只怕就此结下了。”

    心思瞬间千转,苏留拎清了利弊关系,天子望气无处不在,好似能一心两用一般,手上动作也丝毫不慢,左右手屈指连弹,姿态幽雅,如顶级琴师在抚~弄琴弦,虚无之中,又衍生起无数道无形剑气,破体****而去。

    当空剑气纵横,有若金风叶叶梧桐坠,更如细雨扑脸点点滴滴在心头,庚金锋芒辉映月芒,耀眼无比,刺的人瞳目一痛,众人眼睛纷纷眯着,便发现这无数剑影之中,那一十三名先天刀~客陷身进了死局。

    嗤嗤嗤!

    剑音不绝如缕,清音响个不绝,与之相合的便是这一十三名在背后出冷刀追杀苏留的先天刀~客的哀嚎,同样惨呼不绝。

    他们仗着自己身法诡异迅捷,或许能闪得一时,但是终究无法躲过那无处不在的剑气,被绞作了肉泥,只侥幸逃得两个。

    魏挽秋看的心惊肉跳,冷汗涔~涔,自己手下的这些先天高手,乃是花尽心思才蓄养起来的心腹死士,忠心无比,平日里也没少干出背后出冷刀龌龊事情,今日横尸莲花湖,甚至连武功最高的那位洞玄境界的黑榜高手都饮恨当场。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用一把小刀,挫他的皮肉!

    家底败完,肉痛不已啊。

    魏挽秋眼角怨毒之色渐渐转作了无边的惊惧,终于忍不住叫道:“住手!”

    这一十三先天刀手在苏留的无形剑气追击之下,最后只活了两个黑榜高手,那两人也是心有余悸,腿肚子发颤,杀人千百,却是头一遭遇见这样的诡异霸道的剑气,虚空遍布,瞬间将一十三人的刀阵破去,还将形势逆转,反而将一十三人尽数吞噬进去。

    好在两人刺杀经验十分丰厚,一击不中反受到生命威胁,立时萌生退意,同时施展鬼魅般的身法,想要再度隐遁而去,魏挽秋站起身来,大叫住手,苏留却只当没有听见,冷笑一声,信手又是数道剑气迸射向虚空冥冥之中。

    幽幽然噗通两声响动,莲花湖湖面微微震荡,皎洁的月光破碎,又填落了两具尸体进去。

    鲜血浮现湖中,如血莲绽放。

    (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两杯敬日月莲花,三杯通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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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澈幽绿的莲花湖中,有数朵血莲寂寂开,空气里一股子血腥气弥散着钻进众人鼻中。r

    “今夜来莲花湖,倒是看了一场好戏。”r

    公孙荒木双手拢在袖里,标准的文士清淡姿势,却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淡淡血腥气冲入肺中,叫他双目越发的闪亮,看着苏留,便好像是在看一个奇迹。r

    “你你竟然敢杀了我一十三神刀手,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啊!”r

    此时的魏挽秋,脸色已历数度变幻,原本卖相还算英俊的面容肌肉扭曲狰狞,简直阴沉可怖,简直能滴出黑水来,早失了人前显露世家公子的风度。r

    “这等货色,只可用来杀猪宰羊,也敢狂言称作神刀手?”r

    苏留嗤笑一声,悠然朝着他漫足走去,前脚靠后脚,瞬间跨过二十余丈的距离,场上的势力虽众,宗师几多,但也没有人敢阻他一阻。r

    都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又不是魏挽秋的手下打手,何况此时连与魏挽秋关系深密的龙虎山道人都已经架着赵知预撤了,何苦强行出头?r

    最重要的是,谁也不知道,那一刀会不会突然斩在自己的脖颈之上。r

    与座宗师,谁敢轻言自己能稳稳的接住那一刀?r

    没有人。r

    那一刀是众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惊艳与震撼。r

    “来人,还不将这个狂徒给我拿下?”r

    魏挽秋霍地惊醒,嘶声惨叫。r

    他终于开始慌了,眼睁睁看着苏留淡定举步走行来,而自己身边仅剩下几个侍卫却如临大敌,心里陡然浮现一抹惊惧交加的情绪,这时候才知道自己适才失言,已经置己身于险境。r

    ——今夜之局,早说好先由龙虎山小天师赵知预出头,一十三神刀手便作为后手,在众位大教大人物面前狠狠的挫挫苏留的锐气,杀不死也要叫他重创,既然彰显自己武力,又方便日后收买人心,却不想弄巧成拙,搬起石头反而砸了自己的脚。r

    龙虎山道门赵天师独子赵知预,被誉为龙虎五十年来第一天才的人物,却被苏留一刀斩裂天心,再观龙虎山三位白眉老道的表情,几乎可算一个废人了。r

    部下久立奇功的一十三神刀手,也毫无疑问的全员尽灭。r

    打脸。r

    狠狠的打脸,脸都被苏留当着众人的面给打肿了。r

    风中冷清了半响,终于有人站起来为他说话,这人正是九鼎门的屠劲,他推开了身侧的娇媚美女,霍地站起,虎虎鼓掌:“苏宫主好厉害的手段,果然后生可畏,多少年了,老夫没有见过这样出彩的人物了。”r

    另一位身子挺拔高瘦,但是面目稍显阴骛的老人也随之抚掌道:“不错,苏宫主,今日之局,你已赢了九分,何不留下一分,日后彼此再好相见?”r

    “是中州宰罗寒跟九鼎门门主屠劲!”r

    “中州宰聚义中州,列入地榜一十五,端的了得,这屠劲更是个厉害人物,地榜列名一十四,号称中州之中,拳力雄厚第三。”r

    “南北双雷神比这两位是略逊一筹的,若这两位下场与苏留相斗,倒不知孰胜孰负啊”r

    在座之人,开始有人私语猜测起来。r

    “哦?”r

    苏留冷笑一声,道:“中州宰与屠门主看来有什么指教?“r

    他此先早将天地双榜之中显露于世的高手都记了下来,此时目光幽冷如电,旁人根本不敢与之交接,中州宰耷~拉的眼皮子跳了一跳,举杯遥遥敬了一杯,并不言语。r

    屠劲虬厚的手掌陡握成拳,却马上放松,皮笑肉不笑道:“苏老弟这样厉害的功夫,日后自有大好的前程在,只要记得此地是许都,那便成了,这也是一个老哥该对你说的。”r

    众人心里纷纷冷笑,屠老儿功力沉雄,性子爆烈,一言不合出手杀人的次数也不少了,更何况以他的岁数,孙儿一辈几乎跟苏留差不多年纪,却也不敢倚老卖老,只敢唱个面热好心角儿。r

    众目睽睽之下,屠劲又云淡风轻地坐了下去,叫人大跌眼镜,丝毫没有传说中性子爆烈如凶虎嘛!r

    众人略微失望,却不知屠劲方才心思千转,也想过对苏留出手,但是那一拳握紧之后,掌心全是汉水,无论如何都轰不出去。r

    “此时阻下苏留,固然能结好中州背景雄厚的细柳夫人,却不可丢了自家脸面。”r

    那天涯咫尺激雷一刀,犹如天神怒斩,叫他心里震悚,苏留的目光如冰,睥睨肆意,更叫他战意为之消融。r

    苏留依旧一步步的朝着魏挽秋走去,每进一步,魏挽秋的脸色就白上一分,最后走至他面前,瞧他整个人便跟烂泥一滩也似,倒在了座位上。r

    “日间先去春秋楼,真百无聊赖,今夜三殿下请我莲花湖赏月,果然不曾负了明月莲花,一应许都良辰美景。”r

    “第一杯酒,敬明月莲花。”r

    苏留举起案几前的酒杯,微抬了抬,再浇在了地上,清浅微笑,侧身不曾多看魏挽秋一眼。r

    “总算没有打杀了魏挽秋,此子知进能退,是个识大体的人物,当结交之!”r

    众宗师心里却暗赞一声,齐齐举杯,大笑道:“今夜之会,足见苏宫主豪气,不知道钟灵神宫会按一个什么名头给苏宫主。”r

    “倒记得前任云水剑主号‘断臂负手笑谁雄’?”r

    大幻才子公孙荒木笑道:“不若作'神刀绝剑无双士'?”r

    “苏宫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看来这地榜第一人的名号,是要由苏宫主接过去了。”r

    r

    众说纷纭,但是今夜魏挽秋费尽心机,到头来却全然是为苏留作嫁衣裳,叫中州宗师雄豪都见识到了他的手段,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结果。r

    这些雄豪都是中州一方大佬,拥有极大的话语权,可想而知,在今夜之后,苏留纵然足不出户,偏居一偶,他的威名,也将涌进中州,经万人之口,直接轰传天下!r

    魏挽秋正悔恨失神,众人却都下意识的忘记了失魂落魄的他。r

    成功的人叫人追捧叫人欢呼,但是斗争的失败者,却从来都不值得人怜悯,这几乎是江湖里的铁律。r

    成王败寇。r

    魏挽秋今夜之后,声名一落千丈,还拿什么跟他两位兄长争夺猖魏王位?r

    他母亲细柳夫人背景雄厚,手眼通天,但是下边的高手,却绝不会有人再心服他了,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不会有真的能人效忠辅佐。r

    “再尽第二杯酒。”r

    苏留再倒一杯酒,浅笑吟吟的拍了拍魏挽秋的肩膀,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好像方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淡淡道:“挽秋公子,今夜江湖之事,原来都是误会一场,正是不打不相识。当此月圆莲花,咱们共饮了此杯,酒中日月,一口吞落,长存胸中。”r

    说完,他先一口便将杯中之酒吞汲而尽,说不出的豪气洒落。r

    “苏宫主好豪气洒落,好一个酒中日月长存心中!”r

    众人起哄,轰然大笑。r

    这样的笑声落在魏挽秋耳中,却有无尽的嘲讽刺耳之意,他阴沉的瞧了苏留一眼,但觉根本不容拒绝,心里纵有滔天恨意,目中也只敢露出畏惧惊恐,却又不敢不听,战战兢兢的接过酒杯,慢慢的喝着,还呛了一口,最后喝进去的,全是失败的苦涩滋味。r

    待到两人饮尽之后,众人又是轰然叫好,说什么两杯酒尽之后,冰释前嫌,江湖又多一佳话,只要齐力共戮,日后的江湖便是年轻人了的类似鬼话。r

    魏挽秋如坐针毡,却不敢多言,他虽然自幼被细柳夫人宠坏,但是也在王府的勾心斗角之中成长,跋扈了些,心机还是有的,知道自己以失败者的姿态,无论说什么,都是没意义的笑柄,只好苦闷的隐忍过眼前,心里只想着回去跟细柳夫人好好说道一番。r

    众人举杯邀饮,苏留来者不拒,几乎跟在场所有的大佬都喝过一轮,酒酣胸臆,再又说些旧时趣事,江湖掌故,话题转至昔年天榜大战,玄黄独斗群雄,最后销声匿迹,月前却已经在蜀郡剑阁发现了缥缈不定的玄黄疑踪。r

    “据他们讲,蜀郡剑阁似乎发现了了不得的大事,天下间有数的大势力都已经派人入场了”r

    苏留观察众人的神色,倒了第三杯酒,沉吟不定:“天榜三十六,玄黄道尊是公认的第一,武道修至玄黄道人这样的境界,可说是真正的站在人间巅峰了,我要入大宗师境,可说冥冥之中已经触到了门槛,但是行百里者半九十,终究还差了几分火候。”r

    举座宗师几何,神念灵犀,却也不知苏留心里想法,如果叫他们知道苏留心里居然在遗憾不入大宗师境,只怕要惊掉眼睛。r

    这样的年纪,便是列入地榜,也堪称百年不遇的绝世天才,再登大宗师境,岂不是羞杀与座宗师?r

    只是这一点差距,不是在根本上的差距,以苏留如今的积累,等于是数个武侠世界的精粹融集于一身,绝无第二人比他更加雄厚,距离踏进大宗师门槛,都只差了临门一脚。r

    欢声之中,苏留清寂无言,再尽第三杯酒。r

    三杯通大道。r

    苏留心里清楚,路在前方,却不易踏出——要么寻一处天地元气深浓的灵地坐死关,多则二三十载,少则十年,都有一定希望打破极限,成就无上大宗师,或者是找几个大宗师高手,酣畅淋漓的斗上几场,在生死边关叫自己精气神元得到锤炼,藉此武道升华,同样也能成就大道。r

    但是主世界里的天榜高手,全都是隐居幕后的老怪物,不是世间动荡的大事,怎么会真正露面?r

    “或许成道之基还要在武侠世界里寻了。”r

    苏留一心两用,不时的点头微笑,游刃有余,魏挽秋坐他边上,当真是胆战心惊,心一静下来,不自觉便联想到赵知预额前那个可怕的血洞,目光游离,也担心苏留的那神刀一斩,会不会落在自己额前。r

    酒过三巡,夜色已深,莲花湖上,忽然远远亮起了两条长龙一样的火光。r

    “是猖魏王舟来了。”r

    大幻才子公孙荒木见多识广,耳目敏锐,一眼便认出了百丈开外莲花湖上的船舟,道:“难懂连猖魏王都来了?”r

    若真是猖魏王至此,那却非同小可。r

    众人纷纷起身,苏留还端坐着自斟自饮,等到船舟渐近,洞玄上三层境界修为的众宗师才自坐下,淡定饮酒。r

    来的不是猖魏王。r

    修为到这样的境界,感知极是敏锐,数十丈开外的事情,哪能瞒得住他们,站在船头的不是猖魏王,而是面相沉稳的连城公子临风而立。r

    连城公子虽然是猖魏王的长子,但是生~母早故,自己也不为父亲所喜,只占着嫡长子大义名头,势力也多有不及两位兄弟,他乘舟而来,意义不明,但是也不足叫众宗师凭礼相待。r

    魏连城停舟近岸,先与众位名宿一一的问好,再连饮三杯,先正色对魏挽秋道:“秋弟,你母亲等你回细柳苑,有事情要与你说。”r

    接着,再抱拳道:“真是打扰众位宗师前辈的兴致了,连城来此也只是为了带一句话,苏宫主,父王有请七平宫一叙。”r

    众宗师微微颔首,气度沉凝,手里的动作也纷纷一停,若有所思的看着魏连城。r

    大殿下势单力薄,孤身赴会,对诸位宗师而言,并不代表什么,但是他若是奉令来此,那可就值得玩味了。r

    若说这猖魏一地,还有什么人超然一切之上,指挥的动大殿下,那也只有这个高坐猖魏王庭的猖魏王了。r

    今夜发生的事情,只怕全在这个老人眼里,细柳夫人叫魏挽秋回去,也不过是为得面上好看的托词而已,不过苏留也算是今夜一战成名,作为猖魏一地出头的宗师人物,还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宗师高手,无论如何,象征的意义都不简单。(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七平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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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兄,那我便先去了。”

    魏挽秋如蒙大赦,站起身来,勉强微笑着跟众人告辞,领着亲随先撤了去。

    苏留也起身淡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天下之大,逍遥且行,单只许都一地,又有何处去不得?

    轻舟之上。

    苏留站在船首,临风而立。

    “挽秋平素还是骄纵惯了的性子,今夜胡闹一事,苏宫主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背后传来一个沉稳深醇的声音,正是魏连城。

    苏留微微一笑,若是今夜之事最受益者,还不止是他,魏连城也是受益匪浅。

    猖魏王世子,一门三雄杰,只是说的好听而已。

    魏挽秋骄纵自我,虽有龙虎道门根基,细柳夫人背景扶助,但终究难成大器,魏无忌则稍显得阴沉,太过剑走偏锋,修炼邪功若给猖魏王知道,同样也要出局,只有这魏连城,为人行~事,俱都平稳,你几乎找不到他的闪光点来,却也难捉到他的痛脚。

    正合了中庸之道。

    魏连城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肯说明,苏留便笑吟吟地道:“今夜之后,龙虎小天师算是废了,殿下你这个位置算是稳的很了。”

    魏连城面色颇不自然,先挥退了身侧的侍女,不动声色道;“苏兄有何指教,连城洗耳恭听。”

    他极会做人,必要时也放得下殿下的架子,与苏留平近相交,与他两位兄弟貌恭实倨不同,可从未有半点居高临下的姿态,这一点晋入宗师境界后明察微毫的苏留自然心里了然。

    苏留负手凌风而立,玩味道:“指教是不敢,只是我帮你这么大忙,你是不是该谢我?”

    魏连城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龙虎山道门受挫之后才来,说毫无想法苏留自然不信。

    而且今夜苏留解决了龙虎山道门的赵小天师,与龙虎山道门也再无转圜余地,成功的帮他吸引分担了一部分注意力,这对他而言,确实是一件好事。

    船舟划波,缓缓的穿行,将镜面一样的莲花湖碾的粼粼泛光。魏连城抚掌叹道:“苏兄目光深远,武功绝世,连城也从没有见过苏兄这般天纵奇才,我资质鲁钝,连先天境界也勉强臻至,父王素不喜我,钟爱钟灵峻秀的二弟三弟多些。这一路走来,真是举步维艰,终不及我二弟三弟势力雄厚,更得人心。”

    他沉默半响,深深一揖,才道:“今夜龙虎之事,还真是要多谢苏兄了。”

    苏留双手虚抬,只见他心意,倒不是真要他行礼,当下哂然一笑,道:“王侯世家,深如渊海,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登上猖魏王座?”

    魏连城愕然道:“父王春秋鼎盛,曾有方士高人说过,起码能活到百多岁”

    苏留摆摆手笑道:“未来如何,谁又能洞悉天机,我看殿下比谁都适合坐这个紫蟒王座。”

    猖魏王共有三子,魏无忌修炼邪功,魔心难训,坐到了猖魏王的位置,那还了得?

    魏挽秋则是个骄纵恣狂的性子,这样的人,最容易膨~胀,别看他先前对苏留持礼相待,举止有度,但叫他一朝得志,那就不把别人当人看了。

    人心之险,苏留几个世界的经历,俯拾可见,倒清楚多了。

    船舟靠岸,正是一处接引石台。两人在侍卫的带领下步行入宫,就在宫墙外的那一刻,魏连城脚步忽地一顿,好似下定了决心,道:“我若能继承王位,必定以无双国士之礼来待苏兄。”

    夜色深沉,面对突如其来的招揽,苏留平静淡笑:“国士之名可当不得,我的追求与世人大不一样,你也给不了我,这富贵权位虽是无上享受,未必不是羁索樊笼。”

    以他的文才智计,兵书战策,军阵武功,甚至是三教九流之类的偏门,全都是一时之选,国士之名,自然当得。

    每个副本世界,苏留几乎都创出一番势力,自己坐居幕后,权倾天下,那是何等的寂寞。世人苦苦追逐的权势地位,在苏留看来确实有些缺乏吸引力,只因为一个道理:自身不够强大,权势终究都是一场梦幻空花,便是现在叫苏留做东楚圣皇的位置,能挡的住黄泉教主的含怒一刺?

    “我与苏宫主一见如故,现在可真羡慕苏兄能够自由行走江湖,无拘无束的浪迹天下”

    魏连城怔了一怔,神色复杂,慨然叹息一声。他生在王侯之家,自小~便戴着一副面具长大,似这样真情流露的时候倒少。

    不过今夜两人这一番谈话交浅言深,彼此的距离却拉近了不少,苏留知道眼下的魏连城自己也是既不受老子的待见,还被两位兄弟当做王位最大的竞争对手,处境十分玄妙,对自己也没什么算计心思。

    临进宫门的时候,魏连城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说了一声:“苏兄当心了,父王知道你的来历,包括在齐地的一切七平宫里还有七位大高手坐镇,甚至有列入天榜的可怕人物。”

    “这句话我也记住了。”

    苏留点了点头,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魏连城这一枚暗子既然埋下,说不得便有用上的一天。

    “魏连城既然有心警醒我,看来他老子的意图值得商榷了倒是这天榜高手,有些难办”

    苏留心里却没有半点紧张畏惧的心思,那时他不过先天洞玄之境,却能在齐地做掉了齐傲,将拦龙江搅个天翻地覆,更与那乘龙老叟都结下了极深的仇怨,如今要叫苏留再遇见乘龙叟,未必便没有一战之力了。

    不得召见,魏连城也不便入宫,只目送着苏留的背影远去,进入王宫之后,引路的老公公兰花指遥遥一指,正是那七平宫的宫门方向,躬低了身子,细声细气地道:“苏宫主,这是七平宫了,近年来大王还是首次召人入内呢。”

    老公公带苏留到了宫门之外,又说了一句,便躬身向外退去。

    七平宫宫门厚重暗沉,纹理玄奥分明,好似火红巨龙身上的鳞甲,宫门前是十多节汉白玉石阶,说不出的贵气。

    “我早已经达到天视地之境,然而此时神念竟然感知不到里边情况,看来七平宫之中,还别有玄机啊”

    苏留微微皱眉,心里浮现一抹凛然,他将魏挽秋当众羞辱,等于是落了猖魏王家的脸面,入宫之前,魏连城便提醒过,七平宫中,足收拢了七位深浅莫测的高手,甚至还有天榜人物存在,倒不是生起畏惧的心思,而是要足够的重视。

    轻轻一按,深沉朱紫色宫门,登时洞~开。

    苏留缓步入内,气息沉凝,天子望气术早能看出这七平宫是一个奇异的地方,但是具体奇异到什么地方,却又说不上来,总有一种先天威仪落在心上。

    殿内寂寥无声,迎面先有一阵香风扑面而来,苏留脑海里登时便浮现出一副图景:一位华丽宫装丽人,纤腰款款,如细柳招展,迎面走来。

    下一刻,渐渐的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果然有一袭宫装美妇人迎面行了过来,样貌极美,最夸张的是那纤纤细~腰,真如柳枝一样,只是她一对双眸之中却满是怨狠厉色,死死的盯着苏留,殊无半点温柔亲和之感。

    两人擦肩相错而过,苏留神色未变,脚步也未停,心里陡然浮现一个名字,细柳夫人。

    不及多想,已经能见得象征权力地位的紫蟒王座上边,坐着一个威仪深重的老人。

    这老人约莫七十多岁,穿一身紫色螭蟒袍,头戴紫金雕螭玉冠,双目之间流露出的却是五十多岁精气蕴足模样,天庭饱满,手足颀长,脸色平静古挫,不怒自威,叫人莫测其深浅,自有一种震慑人心的霸气。

    他高坐在上,下边铺着七个蒲团,尚空着两座,席地坐着五人,有清雅逸气的中年人也有枯槁老人,全都是神蕴深藏之人。

    “魏连城说的七位大高手,该是这几位没错了,怎么还少了两位?”

    苏留心思急转,但是面上却十分的沉静,没有显露半点端倪。

    “好一个苏留。”

    苏留看着那老人的同时,老人也盯着看着苏留,目光一刻都不曾移开,忽地先赞了一声。

    殿里并没有侍卫,那王下五座之人头不抬,眼不看,几道神念气机却不分先后的移了过来,苏留气定神闲的站着,淡笑礼道:“苏留江湖布衣,竟然能得猖魏王接见。”

    “咦,这小子还修成了护体神罡,不错不错。”

    “气机神念也探不着半分信息,这小子果然有些手段。”

    殿里坐着的几人都是一时之高手,结果运起神念几番流转试探,却如泥牛入海,全都一无所获,心里微微惊异。

    “你修为到这样的境界,给我猖魏一地挣得好大的脸面。可知道中州武林现在怎么评价你么?说是‘玄黄之后第一人’,三步岁不到晋入大宗师境,钟灵神宫已经差人来见你了,想必已在路上。”

    “你的过去的来历,本王全都清楚,抛开那些不论,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宗师天才,确也值得本王看重,你看这七平宫里这几位如何?”

    猖魏王平淡说话,手指指了指殿内这五人,他的姿态相对于猖魏王的地位而言,已经放的极低,但是自然而然的有一种凛然威仪。

    “这位,是昔年北凉燕山三十万黄巾义众的大帅,叫凉王夜不能寐,睡不安寝,引为心腹之患,如今坐我七平宫里的首席供奉的位置。”

    “王爷看得起文种,是文种的福气。”

    七席之首的清雅逸气中年人微微颔首,大有沉静笃定的儒雅气质,说的是燕山义众,其实是山贼群匪,苏留自是有过了解,这些人全然不是良善之辈,但是这文种面貌清峻,气度非凡,怎么看都不像是山贼头目,倒似个专研经文的儒师文人。

    “这一位,也是三十年前中州武道天才聂家聂云流,二十三岁修至先天,同年被逐出家门,直至四十五岁,终于洞玄大成,也是我七平宫里的第二席供奉。”

    一个脸上有一道深深刀痕的老人颔首笑道:“若不是王爷救我,哪有今日的聂云流,我早就是不知何处的荒冢枯骨一具了。”

    猖魏王手下不停,又指了指剩余几人,深沉道:“这几位,同样都是了不得的人杰,昔年钟灵神宫的座上之客,长穹无极,山岳有界,青龙飞游。”

    “长穹无极”赵无极,昔年以破穹大九式争雄江湖,也是烜赫一时的枭雄巨擘。

    “山岳有界”邱人魁,修成“真容山岳,泰斗独倾”神功,是擎天门的老大。

    这一位“青龙飞游”章少卿便更厉害了,青龙剑下断生死,章少卿当年花名剑材轰传蜀都,真是说不尽的风流。

    这些人全都是有望大宗师境的不世雄杰,现在全都居然蜗居这七平一宫,安心在猖魏王手下当一个供奉,其余那两人之中,还有天榜级别的高手,更加可怕。

    猖魏王笑容渐渐的收敛,道:“苏留,七平之意,你可知道我这七平之意何为么?”

    苏留肃然道:“愿闻其详。”

    猖魏王霍地起身,指了指墙上那中州泰京龙头方向,大笑道:“先有圣人断言,帝星飘摇,东楚气运必不能久,当今圣皇练功走火,苏留,你看这天下如何?”

    苏留平淡道:“既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有德能才者夺得江山。”

    猖魏王微微颔首,道:“当年东楚跨南击北,覆灭强秦,我如今扼守东楚咽喉,如何不能成就一番大事?我七平宫定七部首领,其下先天洞玄境界高手不知凡几,更有文种将相之才,他日杀入凉州,这凉州宰便是他的,还有章少卿,蜀都多剑客,等到大事成时,他就是蜀中万剑之首,与东楚剑冢地位相齐,赵无极入燕都,邱人魁定鼎河间,至于那一位七平之首,来日还要另做一番惊天大事。”

    “你在齐天城出好大的风头,奇货也当真可居,本王看好你,只要你投身在我七平宫中,七席供奉,尚缺了一席,你可坐的这最后一席,来日荡平齐天城后,你领平齐部分得一地,岂不自在?”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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