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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贝戎     豹隐txt下载     豹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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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盯稍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虽然现在还没有入伏,但是程志身处的环境却依旧让他大汗淋漓。现在正学生放暑假的时候,来自五湖四海的大学生和或出门打工、或回家探亲的民工将原本看起来相当宽敞的候车室挤得水泄不通。人身散出来的热量,足可以做一顿百十来口人的大锅饭,但是平均一分给候车室的各个角落,除了让人感觉到热之外,连个鸡蛋都煮不熟了。

    程志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将手的火车票叼在嘴里,伸出右手解开了衬衣上的两颗扣子,费了驴大劲终于找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之后,终于现,坐着的感觉的确比站着要舒服不少。

    手上拿着一份报纸,确切的说是四份,更确切的说是残缺不全的四份。站前广场上卖报纸的大妈言之凿凿的对他说:“小伙子,一块钱四份,既便宜,又足量,比在街头花五毛钱买一份要划算得多。”

    程志从来没有把自己划分为化人,天生对报纸这东西免疫,平时很少看,这一次也不例外,买报纸的原因完全是因为车票上的座位信息已经明确的告诉他,这一次的旅程恐怕要站几个小时了。买一份报纸,一方面在路上可以打一下时间,另一方面,如果侥幸能挤出一小块方寸之地,这东西铺在车厢板上,虽然有辱斯,却能有效的保护自己的臀部,一举两得。

    在候车室的椅子上坐下来,想看报纸的时候才现,上了卖报纸的大当了——四份报纸没有一份不是缺版的,最要命的是现在的报纸版面上的广告比实质内容要多出一倍以上,翻了十几分钟,终于长叹一声,放弃了想要搜索点有价值的东西的想法。打了一个哈欠,换了一个比较豪放的姿势,将报纸摊开盖在脸上,干脆合上眼睛假寐。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丫头,打扮得也颇为时尚,尤其是一头清水面条般的头更是引人注目。程志刚一坐到对面,这丫头的眼光就被吸引了,偷偷打量了十来分钟。可是程志换了这个豪放的坐姿之后,那丫头显然是受过良好的教育,脸上顿时露出鄙夷之色,将头扭转过去,再也不看他一眼。

    对于这一切,程志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对面的丫头,并不是他关心的人。他所关心的人,在手里这边火车票的终点。一想到这个人,原本不爱笑的程志的脸上,居然也会时不时的浮起一丝笑容。

    火车站的喧嚣之,居然能找到一片宁静的天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程志报纸覆面,心里想着终点的那个人,竟然做到了,这种感觉实在是很美妙。但是不幸的是,他这种美妙的感觉并没有保持得太久。

    这种感觉被破坏的原因,是突然有人不识时务的在他的腿上踢了两脚。这两脚踢的力道虽然不算太大,但是却足以把他惊醒。

    一把扯掉了盖在脸上的报纸,程志皱着眉着坐了起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双脚。本来他第一眼完全可以看到这双脚的主人,但是刚才是这双脚破坏了气氛,所以第一眼能看到它们,全靠下意识。

    这双脚的主人不是对面坐着的那个丫头,那个丫头脚上穿的是一双白色的皮靴,大热天穿皮靴本来就是一件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的事,但是现在的女孩子似乎越来越有个性了,个性到了完全可以将短裙和皮靴有机的结合在一起的程度。更令程志指的是,被鬼子扬光大的人字拖这几年也越来越流行,只是和人家不同的是,咱们国人穿人字拖,很少有穿袜子的。

    眼前的这双脚晶莹圆润,就连足弓的弧线都有一种让人窒息的美感,十只小巧玲珑的脚趾甲上涂上了一层透明的指甲油,比某些时候程志见到大红的指甲油显得有品味得多。淡紫色的皮凉鞋,鞋带很巧妙的做成了一个蝴蝶结的形状,单凭这双脚,程志的鼻血几乎就要流了出来。

    顺着圆润的小腿向上看,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色狼,一些不该看的地方几乎是用光的度移过的,终于在几秒种之后,程志看到了主人的脸。而一看到这张脸之后,程志的眉头皱得更高。

    凭心而论,主人的这张脸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绝色,明眸皓齿,凤眼娥眉,再配上宜喜宜嗔的樱桃小嘴,只能用一个美字来形容了,过多的修饰,反而会破坏这种得天独厚的美感。

    眼前的这位美女用一个很随意的姿势双手抱胸,笑吟吟的看着他:“刚才买票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是你,一转身就不见了。找了你大半天,没想到你居然跑到这里享受来了。”

    程志抽了抽鼻子,使劲嗅了嗅从她身上出的,有别于充斥在整个候车室的汗味的淡淡幽香,陶醉了一下之后,睁大了眼睛:“我现咱们班的女生最变态的就非你莫属了。你说你堂堂大班长,别的事不好干,非要学人家盯稍,盯的还是一个男生,你不觉得有点无聊?”

    美女班长也不生气,依然像糖一样甜笑着,并且用这笑容成功的说服一位仁兄将放在程志旁边椅子上的东西挪开,给这位迷死人不偿命的小姐让了一个座位。

    她也不客气,很有礼貌的对那个人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又很没礼貌的不问自拿,从程志手里夺过几张报纸,垫在了座位上,双腿并拢,摆放在身体右铡,非常优雅的坐了下来:“别说我这个班长不关心同学,你家在本地,放假之后,坐公交车,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能到家。现在居然巴巴的跑到火车站买火车票,还弄得如此神秘,怕别人认出来,弄张报纸把脸盖住了。古古怪怪,肯定有问题。”

    “关你屁事,在学校里你是班长,现在放暑假了,离了校,你就是我同学,一天到晚东家长李家短,你们女生是不是天生这么八卦?”

    美女班长的脸色变了,气咻咻的说:“程志,我听说你父母都是当兵的,祖父辈也是军人出身,可以算得上是军人世家了,按理说应该很有家教才对,怎么你一张口就伤人?”

    “谢了,天生就这德性,我老爸像修理树苗似的修理了我二十来年,也没有把我这个毛病修理过来。这也不能怪他,从小到大都在大院里住着,见到的耗子都是公的比母的多。天生不会和女人说话,您是班座,大人有大量,犯不上和我一般见识。”

    美女班长的脸色更难看:“我宣芷含带活不活的,也在这世上活了二十多年了,你这样的男生,还是第一回碰上,难怪班上男生差不多少都有女朋友了,你还是一个人。上个月,化学系的小方给你写了一封信,你对人家没感觉也就算了,至于连看都不看,就当着人家的面把信给撕了?有你这么办事的么?你知不知道小方回寝室之后哭了多长时间?化学系的你也敢惹?要是我是小方的话,早就在你脸上泼上一瓶硫酸了。”

    程志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叹息道:“你有所不知?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处了一个女朋友,回家让我老爸把我这顿揍,揍出心理阴影了,以后见到你们女人,直接就绕着走。”

    宣芷含愣了一下,旋即噗嗤一笑:“小学二年级就处*女朋友,你老爸揍你一顿算是轻的了。”

    “很多人也都是这样认为的,尤其是家属院里那些大婶们,在她们的建议之下,我老爸在揍我之余,又加罚我两顿不许吃饭。残忍哪,七八岁的小男生,仅仅要提前把长大后该办的事都办了,就要遭到这种摧残,却偏偏没有地方说理去。你是班长,学习也比我好,懂的肯定就比我多,你倒是帮我说一句公道话,这件事我老爸做的是不是很不过分?”

    宣芷含展颜一笑,伸手拢了拢额头散落的长,微笑着说:“我看一点都不过分,对付你这样不识好歹的,就得用暴力手段,让你受点皮肉之苦,你就知道厉害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除了对待女生做的不太到位之外,还真就没有别的缺点,总的来说,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说完之后,两只眼睛盯着程志手的火车票看了一阵,没有说话。

    程志嘿嘿两声:“要么怎么说你能当班长,别人就当不上呢,看待问题就是不一样。几乎所有的人都说我浑身上下就找不到优点,班长大人竟然能找得到,水平就是不一般。就凭你这句话,放完假开学之后,我也得把你领到我们家里去,让我老爸老妈亲自感谢你夸他们的儿子。”

    “少和我贫嘴,我可不吃你那套。”宣芷含瞪了他一眼,轻轻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过了好一阵,才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个问题:“刚才看你买票的时候,好像是要去滨海市,你在那里有朋友?”

第二章 男人风度

    程志轻轻的“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说:“有一个在一个院里长大的小,高考的时候,我们第一志愿报的都是咱们学校。只不过他运气没有我好,我考上了,这厮在高考的时候,也不知道哪根脑筋不对,答错了几道题,悲悲切切的跑到滨海去上师范了。”

    宣芷含半信半疑,打量了他半晌,撇了撇嘴:“我听我表姐说,你们男人说谎的时候,从来都不打草稿。要想看出他们是不是在撒谎,唯一的办法就是看他们的眼睛。听说人在回忆某件事的时候,眼睛往左上翻,撒谎的时候,眼睛往右上翻。”

    “那我的眼睛是往哪里翻?”

    “你的眼睛比较另类,眼珠子直勾勾的呆在原地没动。”突然现程志的眼神有点不对劲,顺着他的眼光往自己胸口看了一下,脸顿时涨得通红,左手捂住了胸口,右手从屁股底下抽出报纸卷成一卷,没头没脑的向程志的头顶砸了过去,一边砸一边大声喊道:“你这个死色狼,盯哪里看呢!”

    车站里本来人声嘈杂,但是她这几声的穿透力实在太强。程志眼见几十道目光射向自己,不禁面如土色,一把夺过她手的报纸,压低了声音:“我的姑奶奶,你小点声,不就是衬衣扣子开了两个,让我看到点东西么?老实说,你有点营养不良,基本上没看到有价值的。”

    这话一出口,宣芷含正是羞怒交加,几近于暴走,忽的一下站了起来,伸手就要对程志施暴。却见程志向四周看了一眼,双手抱胸,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这丫头的感觉也相当的敏锐,随即觉了周围人射向自己的眼光,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重重的哼了一声:“姓程的,算你狠。”气呼呼的一屁股坐下,也不顾自己在这个候车室里保持了许久的淑女形象了,转过头去,不再理会程志。

    程志淡淡的笑了一下:“喂,班座,你不会是真生气了吧?”

    “死一边去,现在看见你都不烦别人,懒得和你这种人生气。”

    “那就好,我这个人有一个习惯,如果哪位小姐因我而气的话,至少得愧疚两年。像班座这么一位重量级的美女生气的话,我恐怕得愧疚三四年。那种感觉,足足能把一个一百八十斤的壮汉折磨成七八十斤,想想都恐怖。”

    宣芷含转过身,鄙夷的横了他一眼:“像你这种人,居然也知道愧疚?”

    “像我这种面冷心热的人,一旦愧疚起来才是最要命的,你觉得我不会愧疚,那是因为你太不了解我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也不知道他父母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居然能让孩子出落成这样。宣芷含顺便把程志的父母也鄙视了一遍,丢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继续生自己的闷气。

    县官不如现管,凭心而论,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程志也不愿意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见她坐在那里,嘴嘟得老高,美丽的胸脯随着沉重的呼吸剧烈的起伏,心里居然有了一丝不忍,伸手捅了捅她:“还生气呢?这样吧,我向你说声对不起,算是道歉了。要是你觉得没有诚意的话,上车之后,我再请你喝一瓶汽水,算是进一步的正式道歉。要是你还是不满足的话,咱俩就找个没有人的地方,你海扁我一顿,这个提议如何?”

    “一瓶汽水就想把我打了?姑奶奶一个月的零用钱,够你买千把百瓶的汽水了,不稀罕。”

    “这我倒真忘了,听说你祖上颇有资产,区区一瓶汽水,大小姐当然不会看在眼里了。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省两块钱了,不过咱们丑话可说在前面,不是我没有诚意,是你主动不要我进一步道歉的。再开学听说课程会比较紧,你可千万别记仇,变着法给我穿小鞋。”

    面对着这么一位惫懒的家伙,宣芷含只觉得自己好像面对着一堵棉花墙一样,一拳打出去,虽然能实实在在的感觉到击了对方,但是就是使不上力,心里着实郁闷,两个眉头高高皱起:“同学这么长时间了,我才现,你这个人嘴怎么那么损?”

    “嗯,我也现了,有时候我这个人说话是挺刻薄的。不过没有办法啊,小时候受到的压迫太大了,潜意识里总想找个宣泄口,又不敢和我老爸真刀实枪的硬干,只能和别人相处的时候,说几句刻薄话败败火了。你是班座,是大人物,犯不着和我这样的小人物一般见识,觉得我说话不好听,你就当我是在放屁。”

    宣芷含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把脸板了起来,心有不甘的嘟囔道:“本来放暑假,可以好好的轻松一下了,没想到碰到你这个家伙,平白无故的惹了一肚子气,真是流年不利。”

    程志哈哈一笑,脸现敬仰之色:“班座高材,居然连算命的术语都懂,我们院里有一个老兵,人挺好的,就是没啥门路,再加上身体不太好,想转业到地方去,结果没有地方接收,只能在我们院里干耗着了。此人对周易八卦颇有研究,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给周围的人算命,准不准倒是其次,单凭这份热情,就够让人感动的了。既然班座对这东西也感兴趣,我非常诚挚的邀请你有时间到我们院里做客,顺便介绍你们两个认识一下。这人神经有点问题,所以一般人和他相处不得不太融洽,也没有几个朋友,见了你,肯定高兴。”

    宣芷含柳眉倒竖,怒气冲冲的说:“你损不损?变着法骂我神经病是不是?”

    程志脸色一变,高举双手:“天地良心,我要是有这个想法的话,管叫我天打五雷轰。”

    “你以为谁都能天打五雷轰?那得是得道的妖精才能有那样的待遇。你想挨雷劈,下辈子吧。”

    程志点头点得快极,口连连称是,刚想说话,耳边突然响起了提示通往滨海市的某某次列车开始检票的广播声。随着广播声的响起,和他们同一区候车的人纷纷站了起来,向检票口涌去,程志的话也就就此咽回了肚里。

    “班座,检票了,您先请。”

    这回宣芷含连翻白眼都懒得翻了,站起身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直勾勾的盯着程志,却没有动地方。

    “喂,身后还有人呢,您怎么不动地方?”

    宣芷含还没有动地方,哼了一声,眼光从程志的身上转到了自己的脚下。直到这个时候,程志才现,这位弱不经风的美女脚下,居然有一个大大的手提静静的立在那里。

    原始社会的社会分工决定了重体力劳动基本上都应该由男人来完成,社会进会到明社会之后,一个有风度的男人在看到女人从事与自己性别不相符的职业的时候,都会由衷的表示一下同情。如果这个女人是自己熟识的,更要拿出男士的风度,主动帮助该女性承担一部分工作量。这与程志在大学所学的专业无关,纯属社会道德问题。所以这位大小姐虽然站在那里一语不,但是程志几乎在零点零一秒的时间之内就清楚的明白了该女要表达的意思。

    “您看我这眼神,骚蕊骚蕊,没有现班座居然还携带着这么一个大件出门,真是罪该万死。这样吧,我想到了一个道歉的好方法,那就是义不容辞的帮助班座把这个大件搬到车上去。”

    说完弯下脚,将提箱的提手拉了出来,提了起来。刚把箱子提起,身子就情不自禁的向箱子那边侧了一下,脸色不由一变:“我说你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沉?”

    宣芷含见他出糗,伸手捂住小嘴,微微一笑:“里面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我这一年买的书,床头的书架装不下了,所以就拿回家一部分。正愁没法搬上车呢,幸好碰到你了。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

    上了一年学,居然带回家几十斤的书,而且这还只不过是一部分,才女啊。程志感受着提箱的份量,再联想到自己床头空了一大半的书架,不由得一阵汗颜,嘿嘿笑了几声,咬着牙拎着那东西走在前面。

    宣芷含空着手,笑眯眯的跟在他身后:“喂,你这么提着累不累?箱子底下有轱辘,你拖着走呗。”

    程志“嗯”了一声,突然想起一句电影台词,随口冒了出来:“费,费轱辘。”

    宣芷含显然也看过那部电影,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噗嗤一声。随着这一笑,虽然看前面那位还是有点不算眼,但是不管怎么说,心里的气却消了一小半。之所以是一小半,而不是一大半或者是全消,则是由于这小子那句“营养不良”,这分明就是说自己是个太平公主,对于一个对自己各方面都感觉良好的美女而言,这几乎是最严重的侮辱。

第三章 打赌

    车是始车,站是终点站。滨海市虽然和省城同属一个省,但是如果坐火车的话,至少也有四五个小时的车程,这也从侧面充分的印证了“我国地大特博”这句话的正确性。至少要比和我们隔了一条江,两句话就能把全国的天气预报都报道了,国名却带着一个“大”字的国家要大了许多。

    没有挤过火车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那种打仗的感觉的,虽然现在不是春运高峰期,但是却赶上学生放暑假。平时待人接物,大学生的素质和在工地上码砖的民工相比,素质方面可能要高一些,但是在回家挤火车的时候,这两者之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火车刚一停稳,所有人心有关于君子淑女的定义全部都被抛到了脑后,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一个钻头,所向披靡的从窄窄的车门里钻进去。

    令程志意外的是,宣芷含看起来弱弱的一个小姑娘,挤起火车来竟颇有心得。火车还没有停稳,该女就已经卡住了一个绝佳的位置,等车停下的时候,车门正好在她眼前打开,没等别人反应过来,她已经左冲右突,三下五除二就挤了上去,临了还没有忘了帮拎着那个大提包的程志搭了一把手,让他也几乎没有费多少力气就挤了上来。

    程志坐火车的次数不少,但是从来没有这么顺利上过车,多少让他对眼前这位班座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口啧啧称奇:“没看出来,班座在这方面居然也是一个行家里手,失敬失敬。”

    宣芷含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哼”了一声:“现在早就变了天了,你们男人在一些传统的优势项目上的优势已经越来越小了。”

    “承教了。”程志将手的提箱向上提了提:“我在六号车箱,你在几号?送佛送到西,索性帮班座把这东西送到位,显得我更有风度一些。”

    “也是六号,和你挨着。”

    “和我挨着?买票的时候又不是一起买的,怎么会和我挨着?”

    “这就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了,你现在要关心的是,能不能把这个提箱举到行李架上去?我看你的体格好像……”毕竟宣芷含在学校里也是一个领导阶层的人,说起话来非常有水平,下面的话被一个很淑女的微笑代替了。淑女到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程志永远也不会不相信这微笑居然会出现在刚才挤火车的时候大呼小叫,看起来比杨排风还要彪悍的丫头脸上。

    程志哈哈哈大笑三声:“咱们打个赌,如果我一只手能把这东西举到行李架上,你就在这里亲我一下怎么样?”

    宣芷含脸上的微笑马上消失了,两只眼睛仿佛要射出两枚毒钉,死死的盯住程志,语气也冷了不少:“你们男生是不是都这么无聊?”

    “欣赏角度不一样,很多事情,你们女生觉得很无聊,但是对我们而言,却是人生之乐,你赌不赌?”

    “不赌!”扔下了这两个冷冰冰的字之后,宣芷含一甩身走在前面去寻找座位去了,再也不理会程志。

    看着她的背影,程志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只不过是亲一下而已,火车上虽然这么多人,但是谁也不认识谁,下了车之后,人群一散,谁也不认识谁了,最多回到家里会议论一下现在的大学生怎么怎么地,对你一点影响也没有,你怕什么?”

    他的声音不太大,但是宣芷含的耳朵极灵,还是听了一个大概,呼的一声转过了身,带着一丝狐狸一般的坏笑:“你在那里嘀咕什么呢?你就不怕我亲了你一下之后,小莫打折你的腿?”

    程志脸上的笑容也马上消失了。

    宣芷含口的小莫是何许人也他当然知道,虽然北方人的身体素质比南方人普遍要好一些,但是好到像小莫这种程度的,也实在是少见。别的不用说,单以一米九几的身高,二百多斤的体重,往程志面前一站,不用说话,就给他一种铁塔般的感觉。这么一位伟丈夫放眼整个北方也是出类拔粹的,只是让人意外的是,满身腱子肉的小莫偏偏对这位嫩得一捏就好像要出水一样的宣芷含情有独钟,据说已经追了大半年了,虽然现在还没有追到手,不过单凭这厮狮子般的体格以及看起来犀牛般的爆力,以前围在宣芷含身边的痴男大部分都变成了怨男。

    宣芷含一直观察他的表情,在以下几秒钟之内程志脸上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化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这位大小姐似乎很喜欢看着眼前的程某人因她而出糗,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最后丢下一句话:“你们男生也就是这样了,没事的时候,吹吹牛败败火,一到较真的时候,十个有九个全都拉稀了。”

    这话说得粗鄙不堪,偏偏说完最后几个字之后,脸容又变成了冷笑,还重重的哼了两声,加重了语气的鄙视意味。

    程志咬了咬牙:“为了向班座证明我程某人是一个堂堂的伟丈夫,我就拼了这条老命了,只要班座敢赌,我就不怕小莫把我的腿打折。”

    说完,狠狠的盯了几眼宣芷含的胸口,舔舔了嘴唇,又自言自语的说:“身为一个老爷们,可以让任何人看扁,唯一独不能让女人看扁了。”

    宣芷含也注意到他的眼神盯着的位置,俏脸微红,伸手拍了他的脑袋一下:“你还是一只手把这几十斤的箱子举到行李架上再说吧。”话气倒很平缓,看起来居然好像没有生气。

    程志沉着脸没有说话,跟在她后面找到了座位,出乎他的意料,不知道宣芷含用的什么方法弄到的车票,两个人的座位果然挨着。准确的说并不是绝对意义上的挨着,而是面对面。

    宣芷含回头看了一眼正盯着座位呆的程志,嫣然一笑,非常优雅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取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擦了擦额头细细的汗水:“大力士,现在就看你的了。”

    程志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说:“我举不上去,认输。”

    宣芷含噗嗤一笑:“忘了告诉你了,刚才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箱子几十斤,让你单手举到行李架上去,似乎有点难为你了,所以你举不上去的话,我也不会难为你,但是你如果主动认输的话,咱们可得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什么新账旧账一起算?”

    宣芷含神色一冷,幽幽的说:“候车室里你那色眼是旧账,刚才你那几眼是新账,千万别以为我是那位给你写情书的化学系女生,想死想活,你自己可要想好了。”

    程志脸上的冷汗冒了出来,活动了一下肩膀,喃喃的说:“班座,你有没有现,现在火车的条件越来越好了,普通客车上居然也安上了空调。刚才在候车室差点没把我热死,现在上了车,空调一开,气温马上降下来了。”

    宣芷含格格一笑,用一只猫看着自己爪下的老鼠一样的眼神玩味着程志的表情:“放心,我这个人这么善良,不会对你施暴的,你不用拐着弯向我投降。总之是你先撩拨我在先,我接招了,你就得玩下去,嘿嘿,我看你怎么玩下去。”

    从出生到现在,足足过了二十年。出生二十年之后,现在的程志终于完完全全理解了小时候在小说上看到的一个道理:宁可和一百条狗抢肉骨头,也不要得罪一个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越漂亮的女人越可怕。

    眼前的宣芷含笑靥如花,但是无论怎么看这花都是罂粟花——芳香、灿烂、眩丽,但却是有毒的。

    在宣芷含银铃般的笑声,程志闭上了嘴,将手的箱子平放在座位上,左手扶着箱子,右手伸到了箱子底部,轻哼了一声,右臂猛的一力,那只装满了书的箱子居然真的被他用一只手托了起来。

    宣芷含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小嘴微张,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就在她不可思议的眼神之下,程志一语不,完成了一只手将那箱子托到行李架上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揉了揉肩膀,程志看着呆若木鸡的宣芷含,一脸严肃的说:“班座,咱们认识一年了,我不得不郑重的提醒你,像我这种低调的男人,没有十足的把握,根本不会把自己往绝路上推,这一次,你输得心服口服,也算是成长之的一个教训。”

    宣芷含撇了撇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眨了眨眼睛,突然凑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竟然真的大大方方的抱住了程志,没等他反应过来,嘴唇已经轻轻的在他的左脸上点了一下。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却让程志程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脑热血上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心只剩下了一个念头:“疯了,疯了,这年头,不论男的还是女的,全都疯了。”

第四章 要命的朋友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之间突然变得尴尬起来。程志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闷声不响的坐在了座位上,直到火车启动,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不说话,宣芷含也仿佛变成了一个闷葫芦,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左顾右盼,时不时的偷看一下他的反应。看到后来,干脆双手托着腮帮子,胳膊架在座位前的小桌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程志的脸,嘴角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直到乘务员推着一辆装满了各种食品的小车一边在人群挤来挤去,一边高声叫卖,这个似乎是了痴的丫头才惊醒过来,站起身形,买了两罐汽水,又很大方的递给程志一罐。

    程志受宠若惊,急忙伸手接了过来,高声说了“谢谢”两个字。

    宣芷含丢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不过是一罐汽水而已,至于这么大声谢我?”

    程志嘿嘿一笑,两个人的尴尬局面就此被打破。宣芷含那丫头看起来心情不错,并没有受到刚才那一吻的影响,笑眯眯的启开汽水,凑到嘴前,小小的抿了一口。程志静静的看着她,不得不承认,从她的一些小小动作里,完全可以体现出一个从小就受到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的风范。

    这丫头的嘴形是属于那种看起来比较倔强的菱角形,在程志的印象之,从来没有看见她抹过口红,向来都是淡淡的涂上一层水晶唇彩,今天也不例外,看起来却更增添了些许性感。尤其是这么一位风度和气质都绝佳的大美女还时不时的对着他展现出迷人的微笑,不禁让程志有点心惊胆战,干脆转过头去,望向窗外。

    窗外也没有什么好风景,除了一片一片翠绿的农田还有点看头之外,几乎见不到让人心动的东西,程志就只能不停的数着飞倒退的电线杆子打时间了。数到一千三百多根之后,这厮的眼睛终于酸痛起来,不得不将视线又转移到了对面的宣芷含身上。

    这么一会功夫,宣芷含已经非常优雅的将罐的汽水喝光了,随手将空瓶放在桌上,用脚轻轻的踢了程志的小腿:“喂,我长的是不是很吓人?”

    “班座太谦虚了。”程志赔笑道:“班座花一般的人物,要是还说自己长得吓人的话,步行街上恐怕没有多少人了,都被那些骚弄姿的丫头吓跑了。”

    宣芷含瞪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却似乎对他的马屁相当的受用,抿了抿嘴唇,问了一个非常八卦,刚才已经问过的问题:“你是本地人,放暑假不先回家,先到滨海市,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见小?”

    程志的脸上现出难得一见的温柔,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回班座,不是。”

    宣芷含的眉头皱了起来:“那是去见谁?女朋友?”

    “说对一半,是个女的不假,但是不是女朋友。”

    宣芷含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那是去见谁?”

    程志坏坏的一笑,突然凑到宣芷含的面前,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得到:“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千万不要外传,否则的话,我受不了舆论的压力,说不定会跳楼自杀。”

    “这么严重?”

    “非常严重。”

    “那你说,我向你保证,不会外传。”

    程志听到她的保证之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脸露腼腆之色,低声说:“其实我在上次寒假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处男了,我的第一次,就是被我要见的女人给夺去了,所以,严格上来讲,她不是我女朋友,而是我媳妇。”说完之后,坐直了身子,哈哈大笑。

    宣芷含以为他要说什么事关生死的重大秘密,两只耳朵恨不得像兔子一样竖起来,生怕露掉了一个字,没想到这小子一脸的严肃,却说出这么惊世骇俗,却又下流无比的话来,不禁满脸通红,重重的呸了一声,伸出两根的指头掐住了他的胳膊,咬着牙用力一拧,一股钻心的刺痛顿时从程志被掐的部位传到了大脑神经枢,这哥们沉闷的“嗯”了一声,脸上肌肉不住的抖动着,看来遭的罪实在不小。

    调戏了如花似玉的班座大人,却换来了一顿皮肉之苦,自己究竟是赔了还是赚了,这个方程式就连程志自己也解不开。唯一清楚的就是,自从说完了那句话之后,一路之上,班座大人都没有再给自己一次好脸色,也没有再和自己说过一句话,就连买小食品都不带他的份了。偶尔两个人的目光相撞,宣芷含也是迅的将脸别过去,实在躲不开,眼光也变得利剑般锋利,大有好几十年没杀人的感觉。

    对于这种待遇,早在程志的意料之,倒也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随着时间的一点一滴过去,天终于慢慢的黑了下来,华灯初上时分,火车终于在滨海车站缓缓的停了下来。

    程志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形,没用宣芷含话,自动自觉的将她的大提箱从行李架上搬了下来,呼吸了几口临海城市特在的带着一丝海腥味的空气之后,随着人流走下了车。

    宣芷含在他的背后狠狠的瞪了他几眼,低声自言自语:“死程志,算你还识相。”

    这句话被程志直接忽略了,在前面头也不回的说道:“班座的家好像就是滨海市的,应该算是老马识途,一会出站之后,能不能行行好,帮我找一个不宰客的出租车?老实说,我一个外地人,在贵地人生地不熟的,害怕吃亏。”

    宣芷含冷冰冰的说:“放心吧,我们滨海市和省城相比,小了许多,只要你不出市区,从站前坐到哪里,最多就是五块钱,过五钱,那他肯定就是宰你了,你完全可以不用给他钱,他要是不讲理的话,你可以投诉他。”

    “万一他看我一个外地人,坐车还不给钱,欺我的生,揍我怎么办?”

    宣芷含噗嗤一笑,脸上的冰山终于解了冻:“你那么大的力气,还怕别人揍你?那些跑出租的,有几个能一只手把几十斤的箱子托到行李架上?你不揍他们就算是客气的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啊,虽然我属于过江猛龙那种类型的,但是碰到地头蛇,心里还是有点悚。”

    “那你就自求多福吧,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的,看起来三级风都能把你吹走,力气偏偏那么大,你是不是练过?”

    “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现在都是原子弹了,练那东西有什么用?”

    “那你的力气怎么那么大?”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孙悟空附身了,力气一下就突然大起来了,现在你要是让我再托一次,说什么我也托不上去了。”

    宣芷含又呸了一声:“满嘴胡言。”突然又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看你的样子,好像是刚从学校出来就直接奔车站买票了,来得比较匆忙,想好了在哪里落脚了没有?”

    语气虽然低,但是其的关心之情却不用细表,程志心涌起一丝感动,说话也正经多了:“没事,我在这里真有朋友,都已经联系好了,不至于流落街头。”

    “那就好。”夜色的宣芷含看起来就像是一朵静静绽放的昙花,说不出的恬静。

    程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由衷的说道:“其实班座真的是一个美女,尤其是你不掐人的时候,浑身上下,简直充满了古典美,下次能不能手下留点情,老实说,被你掐过的地方现在还疼着呢。”

    宣芷含瞪了他一眼:“你要是不胡说八道的话,鬼才愿意掐你。”

    两个人走走说说,随着人流穿出了地下通道,终于来到了站前的小广场上。滨海市虽然最近几年加大了公共设施的投资力度,但是站前广场的变化却不太大,除了人来人往的人流之外,就是乍一看井然有序,仔细一看却杂乱无章的出租车,唯一有点大都市气息的,是位于广场南部一座三十几层的滨海宾馆,看起来倒是相当的有气势。

    宣芷含清了清嗓子,低声说:“到地方了,把行李给我,我得先回家了。你……你真的没有问题?”

    程志将手提箱递了过去:“同学一年多了,什么时候见我客气过?熬了一学期了,难得放假,天又这么晚了,早点回去吧,我没事。”

    宣芷含咬了咬嘴唇,伸手接过提箱:“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就给我打电话,帮不上什么大忙,小问题还是能解决的。”

    程志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草原上的孤狼碰到危险的时候才会产生的第六感觉,让他非常的不舒服。抬眼向广场外的水泥台阶上望去,面沉似水。

    宣芷含也现他不对劲,皱了皱眉:“你怎么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六七个敞胸露怀,身形高大的年轻人正在缓缓的向二人逼了过来。人还未到,空气仿佛就已经弥漫了令人心寒的杀气。

    这几位无论怎么看都不是良民,宣芷含从未和这种人打过交道,看着他们向自己和程志逼过来,心里不禁有点慌,情不自禁的向程志靠了靠,樱唇微动,细声问道:“程志,这几个人好像是冲着咱们来的,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程志冷哼一声:“这几位是一群要命的朋友,你知不知道要命是什么意思?”

    宣芷含摇了摇头:“不知道……,什么意思?”

    “要命的意思,就是这几位恐怕是真的来要我的命的。”

第五章 返程车票

    说话之间,那几个人越来越近,宣芷含终于看清楚了那几个人的面目,心里猛然一紧,下意识的挽住了程志的胳膊,轻声说:“那几个人有两个我认识,好像不是普通的小混混。”

    “我知道他们不是普通的小混混。”程志身子微弓,右手背在背后,握成了一个空心拳。本来想两只手都背在后背的,起码这样看起来比较潇洒一些,但是左胳膊被宣芷含牢牢的抓住了,看着班座吓得有些苍白的脸,实在不忍心将手抽出来。

    “你们滨海市一共有六个比较大的势力,这六个势力分布在六个行政区,平时各不相干,站前这一片老大姓方,看起来相当斯的一个人,但是下手挺狠的,否则也不会把这块肥肉捞在嘴里了。”

    宣芷含已经没有时间奇怪为什么家在几百里外的程志居然会对滨海市的地下组织知道得这么详细了,只因为程志说完这几句话之后,那几位仁兄已经来到了二人眼前两三米处站定了。

    领头的是一个二十六七岁,脸色稍微有些苍白的年轻人,头乱蓬蓬的,两只眼睛出鹰一样的光芒,上下打量了程志一阵,从上衣兜里又掏出一张照片借着广场上的路灯核对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一个哈哈:“这位想必就是哥了。我叫肖杨,第一次见到哥,害怕认错人,所以拿照片对了一下,哥别见怪。”

    程志舔了舔舌头:“你比我大,哥这两个字可真是抬举我了。”

    那肖杨哼了一声,一双眼睛又从宣芷含的身上扫过,眼神稍稍有了一些变化,尤其是路过宣芷含胸口的那双伟大的时候,特意多停留了两秒,口啧啧两声:“这位小妞看起来货色不错,哥新钓的马子?”

    宣芷含被他的眼神和话语气得满脸通红,却又不敢作,咬着嘴唇,向程志又靠了靠。

    程志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淡淡的说:“同学,家也是滨海市的,正好坐一趟车过来。你们要找的是我,和她没有关系。”

    肖杨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同学,那就没什么问题了,要不然我还真就不知道怎么向晓晨姐汇报。既然是哥的同学,兄弟多少也得意思意思,天这么晚了,路上有点不太平,用不用我派两个小弟护送哥的这位同学返家?”

    程志脸露感激之色:“多谢肖大哥关心了,我这位同学社会能力非常强,有腿有脚,自己能回家。”转过头拉起宣芷含的手:“这里没有你什么事,我找辆车送你回家。”

    宣芷含虽然在学校里算是一个女强人,不但学习好,组织能力也不错,深得导员的赞赏,但毕竟是一个女孩子,一见到这种场面,早就吓得双腿软。看着肖杨身后的那几位,都是神色不善,右手背在后面,大夏天居然还穿着一件外套,手也没有正儿八经的背在身后,而是背在外套里面。这丫头也没少看警匪片,刹那间种种血腥场面全都涌上了脑海,更是胆战心惊,心里面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险地,听到程志的话,如闻纶音,连连点头。

    不料刚刚踏出一步,却见肖杨一个跨步将二人的路封死,冷声道:“哥要送同学回家,纯粹的是男人的风度,我们本不该拦你,但是不知道哥把这位靓妹送回家之后,还要去哪里?”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肖杨又打了一个哈哈,伸手在另一个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薄薄的一片纸,向程志递了过来:“方叔前天收到消息,说哥这两天会大驾光临,让我们兄弟几个在这里等了两天了,说是见到哥之后,无论如何也要问明白哥要去哪里,见什么人。若是旅游或者访友的话,那也就算了,要是去见晓晨姐的话,就让我们几个把这东西送给你。”

    宣芷含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夜色之,灯光之下,那片薄纸四四方方,呈淡粉色,是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话的火车票。

    程志看看车票上的日期,没有接那张车票:“方叔有心了。也真是难为你们几个了,我刚到滨海,连空气还没有吸进肚里二两,你们居然就弄来了一张今天晚上十点半的回程车票送给我。”

    肖杨脸露傲色:“滨海虽然不算太大,但是大学也有那么几所,现在正是学生放暑假的时候,算是一个小高峰期,车票不怎么太好买,不过幸好兄弟和这一片几个比较活跃的票贩子交情还算是可以,别的弄不到,弄两张票还不是什么难事。”

    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完全是一副“我的地盘我做主”的骄傲神情,一边说,一边戏谑的看看宣芷含,又看看程志,一脸的玩味。

    程志点了点头:“我听晓晨说过,站前这一片归你管,想弄几张火车票的确不是什么难事。既然这样的话,不如你先把这张票收起来,帮我弄几张大后天的车票,我打算在这里玩两天再走。”

    肖杨的脸沉了下来:“不行,方叔说了,见到你,第一时间把车票给你,十点半的火车,一分钟都不能在这里多留。”

    程志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我这次来,和以前的目的一样,是来见媳妇的,现在人没见到,方叔派了你们几个过来,几句话,一张票就想把我打回去,你让我以后怎么再见方晓晨?”

    宣芷含听到他的话之后,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程志棱角分明的侧脸,脸上表情变幻,咬着嘴唇松开了程志的胳膊,移动了一下脚步,和程志保持了几十公分的距离。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学习成绩一般,模样长得只能是等偏上的程某人产生莫明其妙的好感的,正是由于这份好感,她才能在现程志从学校里出来,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上火车站买车票之后想尽千方百计的盯稍;才能听到这厮在和自己开一些色色的玩笑的时候,表面上很生气,心里面却气不起来,被这个小子几句花言巧语就弄得消了气。

    只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看起来一脸清纯,人畜无害的程志,竟然真的有了“媳妇”,他在火车上对自己说早已不是处男了,只当他是在和自己开下流的玩笑,没想到却是真的。而且听他和肖杨的对话,程夫人的背景还相当的不简单。一阵心痛过后,心里面突然有了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只想着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理会眼前像斗鸡一样随时可能暴走的对峙双方。

    肖杨也没有想到程志的态度居然如此强硬,他虽然没有见过程志,但是由于方晓晨的关系,程志这三个字却是如雷贯耳,闻名已久,虽然是方晓晨的男朋友,但是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就是这个小子好像和军队有点瓜葛,从小到大,都是生长在部队大院,而且是那种门口有持枪警卫的那种大院。

    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了,曾设想过许多种和程志见面的情形,几乎所有的结果都是程志不得不接受了方越元的安排,乖乖的拿着火车票走人。这小子虽然有军队背景,但是毕竟那是在省城。在滨海站前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是方越元说了算,到了这里,就算这小子是条龙,也得给我盘起来。

    程志态度如此强硬是他唯一没有考虑到的结果,想到方叔交给自己的任务,又想到站在程志身后的方晓晨,这哥们终于从方叔器重自己的喜悦之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接了一个烫手的热山芋。

    他身后站着那几位当然不清楚此时肖杨心的起伏,一听程志面对着自己六七八人,居然还在那里大放厥词,没等肖杨话,几个人呼的一下围了上来,形成了一个圆圈,将程志和宣芷含围在圈,只等着肖杨一声令下,立即就要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不识好歹,仗着和方晓晨的关系,居然连方叔都不放在眼里的小子。

    宣芷含惊呼一声,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又紧紧的抓住了程志的胳膊,完全忘记了被她抓住的是一个已经有了“媳妇”的人,心里面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无论怎么看,都是自己目前唯一的依靠。

    肖杨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和程志一点交情也没有,老板既然交待下来了,按理说照办不误就是。但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偏偏是老板唯一的女儿的男人,方大小姐虽然模样长得可人,但是办起事来却是雷厉风行,真要是动起手来,得罪的可就不是一个人了。但是如果不动手的话,老板追究起来,自己也未必会有好日子过。

    整个小广场上的局势越来越微妙,两伙人就站在那里静静的对峙着,颇有古龙UU小说那些大侠的王者之风。一些注意到他们几个人的行人见到肖杨几人和程志对峙起来,都悄悄的散去了,就连等客的出租车也开走了十几辆。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胆子和方越元的人真刀实枪的硬碰硬。

第六章 欣姐和小宝

    在对方六七个人的包围之下,程志依然气定神闲,并没有露出半点惧色。刚一打照面,对于这几位的身手他就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虽然人不少,但是真正能打的却没有几个,一多半都是敢喊不敢下手的小混混。毕竟对于方越元而言,他们只不过是小喽罗而已,万一真弄出点什么事来,被舍车保帅是很正常的事。

    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娇滴滴的宣芷含,这丫头估计这一辈子也没有和黑道打过交道,更别提和这些小混混面对面的生冲突了。此时的宣芷含也感觉到了气氛越来越紧张,双方随时都有可能动手,一颗心吓得砰砰乱跳,恨不得钻到程志的怀里以求心安。但紧张归紧张,不知道为什么,却又掺杂着一丝莫明的兴奋,感受到身边男人的体温,一颗心飘飘荡荡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面红耳赤,幸好现在天已全黑,程志等人又都把注意力集在了对方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变化。

    程志拉住她的手,在她的手心捏了几下,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左脚前伸与肩同宽,右手已从背后放了下来,手握成拳,漫不经心的垂在腰间,两只眼睛死死的锁住了肖杨。

    这个姿势看起来很随意,但是如果对方稍有异动的话,只要程志的身形微微下蹲,就是一个标准的军体拳起手式,右手在腰间,既能护住自己的关键部位,又能随时出击。短短的几秒之内,程志整个人已经由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转变成了一只含蓄待的豹子,随时准备给对方雷霆一击。

    之所以将目标锁定肖杨,只因为此人是对方的头目,擒贼先擒王,一旦动手起来,想要战决,就必须先把对方的领制住,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保护宣芷含不受到伤害。

    肖杨在他的眼神照射之下,浑身说不出的不舒服,看着全身充满了动感的程志,生平第一次后悔接了老板的这个任务了。老板在给自己交待任务的时候,只说这小子虽然和方晓晨这个黑道千金处了大半年,但是却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只要带几个人吓唬吓唬他,这小子就得乖乖的接受摆布。只是老板唯一没有料错的就是,这小子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从他身上散出来的气质来看,眼前的这个普通大学生,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硬茬。

    程志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握拳的右手五指伸展数下,几声清脆的骨节声响过,又紧紧的握成了一个实心拳。嘴唇微动,轻轻的吐出了几个字。

    这几个字说得声音极轻,只有离他最近的宣芷含大致听清了:“军体拳第三套,准备格斗!”

    声音虽轻,但是却带着一种极度的肃杀之气,宣芷含身子一颤,只觉得程志的身躯突然变得冰冷起来。随着这几个字的出口,程志脸上的戾气越来越重,不知道为什么,宣芷含突然想起自己在电视上看到过在剑鞘不停的弹跳,想要出击的神仙飞剑。眼前的程志就是这个样子,力量已经积蓄到了极限,就差找到一个宣泄口爆出来了。

    对面的肖杨好像就是这个突破口,程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于决定要动手了。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银色的跑车像灵狐一样从广场外的车流钻了出来,转眼之间就已经来到众人面前,带着一声凄厉的刹车声,在距离肖杨不足一米处停了下来。车刚停下,就有一男一女两个人从车里钻了出来,人还没有露面,声先传了出来:“住手,你们干什么?”

    一听到这个声音,肖杨原本紧崩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出了一口长气,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已经被冷汗湿透了。伸手抹了一把脸,在肚子里骂了一句:“妈的,这个王八蛋究竟是什么路数,就是方叔也没有他刚才的那种气势。”

    刚才的神经一直像开满弓的弓弦一样紧,现在乍一松弛下来,只觉得浑身酸软,两条腿也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抖起来,回过头弯了一下腰,向从车上下来的两位打了一下招呼:“欣姐,宝哥。”

    车上下来的一男一女,穿着都很随意,清一色的T恤衫,牛仔裤。被肖杨称之为“宝哥”的是一个十七八岁,脸上还带着点稚气的大男孩,浓眉大眼,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弹簧刀,随着右手的翻动,弹簧刀叭叭有声,不停的合拢,展开。

    若是单独拉出来,这个男孩也算是在同龄出类拔粹的了,可是和身边的那个“欣姐”站在一起,明显的就被她的光辉给掩盖了。

    从她一下车,宣芷含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第一感觉就是“这女的个真高。”

    欣姐的个子在男人堆里不算出奇,看起来也就是一米七二三的样子,但是同样的身高,女人一看起来,就比男人要显个多了,一米七二三的净高,再穿上一双款式和宣芷含脚上差不多少的紫色高跟皮凉鞋,顿时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身高,腿自然就长,笔直修长的双腿在牛仔裤的衬托之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感,再配上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的丰臀,就连宣芷含这个女人,也情不自禁有点心动。

    仔细看了一下她走路的姿态,宣芷含马上就判断出来,这个女人肯定接受过严格的模特训练,否则的话,不会走出这么标准的猫步。

    转过头看了一眼程志,现这厮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欣姐,脸上似笑非笑,最可气的是虽然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眼睛却微微的眯起,十足的一副色狼样。宣大小姐的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怒火,重重的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免得再看到程志的丑态。

    肖杨看她的表情可就恭敬多了,脸上堆着笑:“欣姐一直在外地,平时想见一面都见不到,今天总算是见到了,看样子,这一次欣姐会多在滨海留几日?”

    那个叫“宝哥”的年轻人听了他的话之后,嘿嘿笑了两声:“听你的语气,好像很想见到我姐,你见她干什么?对他有想法?”

    肖杨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了,刹那之间变得一本正经,连连摇头:“宝哥开玩笑了,欣姐天仙一般的人特,我哪敢对欣姐有什么想法?”

    “宝哥”又嘿嘿两声,还想要说什么,却见欣姐皱着眉头狠狠瞪了自己两眼,这小子脸色一变,舌头吐出来舔了舔嘴唇。舔过了之后,却只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舌头还在嘴唇上转来转去,伸手拨开肖杨的那几个手下,两步窜到了程志的面前,歪着头看了程志一眼,迅的又把目光转到了宣芷含身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宣芷含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但是从心里感觉此人比肖杨等人要安全得多,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说道:“你……你看什么?我和他是同学,碰巧坐一趟车回滨海的,你可不要胡思乱想。”

    小宝长长的“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嗯,原来是同学,碰巧坐一趟车回来的。”回头轻轻的捶了程志一下,貌似很讲义气的说:“男人嘛,理解,理解,哪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不是站着十个八个女人的?哥你放心,这事兄弟肯定替你保密,绝对不会向晓晨姐透露半个字的。我欣姐的嘴也向来严得很,如果让我晓晨姐知道这事了,肯定就是肖杨那小子说的。”

    自从他们二人出现之后,肖杨就一直战战兢兢的,脑海不住的浮现滨海道上流传已久的一句话:“宁可得罪方晓晨,也不要得罪刘欣和孙晋宝。”得罪了方晓晨,倒还好说一些,虽然方晓晨的脾气不太好,但是妙在此人不怎么记仇,作一番就完事,但是眼前这两位和方晓晨的关系极近,在方晓晨的心,位置甚至过了方越元这个亲生老爹,要是得罪了这两个人,方晓晨的报复绝对是极其惨烈的。

    一个小丫头的能量当然不会太大,但是这个能量不大的小丫头,身后站着的老子可是滨海市数一数二的人物,老头子可只有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听到孙晋宝的话之后,刚刚被夜风吹散的冷汗顿时又冒了一后背,脸色也顿时变得腊黄,连连叫道:“不敢,不敢,宝哥你放心,今天我只是见到了哥、欣姐,还有宝哥,多余的人一个也没有见到。”

    孙晋宝哈哈一笑,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嗯,怪不得方叔叔那么信任你,把站前这一片交给你打理,你小子不但马屁拍得好,人做的也不错。”

    刘欣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娇声喝道:“小宝,你一天不胡说八道,是不是浑身都难受?”

    宣芷含这时才觉,原来这个欣姐不但人得长高挑,模样长得也挺可人的,浑身上下,充满了古典美,要是换了古装,绝对是一个勾人魂魄的绝代尤物,就连声音也是又软又糯,说不出的动听。

第七章 软硬兼施

    孙晋宝小小年纪,面对着比自己大了好几岁的肖杨冷嘲热讽,但是刘欣一话,顿时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伸了伸舌头,不敢再胡言乱语了。

    刘欣倒背着手,脚下凉鞋“咔咔”做响,踱到了程志的面前,斜着眼睛,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一天到晚标榜自己自幼受到部队大院的良好教育,时间观念如何如何强,这次比预计的时间晚到了半个小时,怎么解释?”

    程志嘿嘿一笑:“哪有那么多的理由解释?这也不能怪我,火车晚点,我再着急,也不能推着火车走吧。”

    孙晋宝在一旁刚想张口,却被刘欣一个眼神将话又盯了回去,讪讪的搔了搔脑袋,站到了程志身边,一双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宣芷含打量了一个遍。

    宣芷含被这个看起来还没有成年,嘴却挺损的小子盯得浑身上下相当的不舒服,扭动了一下身子,转过脸去,不与他的目光对视。

    刘欣仿佛没有看到她一样,伸手替程志整理了一下衣襟,柔声说:“先找辆车,让你这位同学回家。”环视了一下广场,原本停的几十辆出租车一看到这边的情形不对,已经悄悄的开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就算没有开车,也都是远远的躲着不敢靠前,苦笑了一下,又道:“要是实在找不到车的话,就坐我们的车,就怕晓晨不高兴。”

    孙晋宝轻轻的捅了程志一下:“别说我没提醒你,车是晓晨姐的,要是让她知道载了别的女人,她老人家肯定不高兴。”

    程志瞪了他一眼:“听你的话,我怎么觉得晓晨在你心里,好像一只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母老虎一样?”

    孙晋宝撇了撇嘴:“她也就是在你面前像只猫一样,在我们面前,十足的一只母老虎,也不知道你究竟有什么好的,居然能牢牢的把她定住。”

    “我也不知道。”

    刘欣看也不看肖杨一眼,轻声对程志说道:“走吧。”转过身,娉娉婷婷的向自己的车走去。

    孙晋宝拉起程志的手,斜眼看了肖杨一眼,大声的打了一声招呼:“肖杨哥,我和欣姐就是过来接哥的,现在人接到了,走了啊,晓晨姐还等着呢。”

    感受到自己受到眼前这几个人的轻视,肖杨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跨上一步,拦住了程志,高声说道:“欣姐和宝哥亲自过来要接哥走,按理说兄弟应该给你们这个面子。可是方叔也交待了,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让哥回省城,方叔的话,我可不敢违拗。”

    孙晋宝神色一冷:“肖杨哥,这话我听得不太明白,能不能说得简单一点?”

    肖杨话已出口,眼前这几位算是彻底的得罪了,心不由得有些忐忑,但是一想到后面给自己撑腰的方越元,胆气又壮了不少。这两个人虽然和方晓晨的关系密切,尤其是和程志一起被自己拦住的孙晋宝,年纪虽轻,但是由于其父和方越元是战友的缘故,深得方越元的器重,但毕竟还没有成气候,只要自己抱住方越元这棵大树,谅他们也不敢将自己如何。

    “宝哥和欣姐是方叔眼前的红人,行起事来,顾忌当然少了许多。可是我不一样,我和我的这几个兄弟,全靠方叔赏几口饭吃,方叔交待下来的事,如果在我手里弄砸了,他老人家要是怪罪下来的话,我们这哥几个,没有一个能吃罪得起。要是宝哥和欣姐一定要把人带走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只好让方叔给咱们评评理了。”

    孙晋宝年轻气盛,城府还不太深,一听到他的话,眼睛顿时瞪了起来,低声道:“姓肖的,我和你打一声招呼,算是给足你面子了,你***像个唐僧似的絮叨个没完,信不信把老子惹火了现在就敢做了你。”

    刘欣本来已经打开了车门,听到肖杨的话之后,冷哼一声,又转了回来。只是这一次,一张吹弹得破的脸上已经罩上了一层寒霜,两只眸子更是精光闪闪,缓缓的走到肖杨面前,一语不。

    肖杨以为她会在离自己一两米处站定,将胸膛挺了挺,准备和她好好说道说道,但是没想到刘欣走到自己面前之后,依然没有停步,这令他有些措手不及,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看着脸上戾气十足的刘欣,不由得手足无措。他在站前这一片也算是一个人物了,但是在方越元的集团之,其地位与刘欣和孙晋宝这样的嫡系相比,差了远不止十万八千里。面对着比自己小了好几岁,容貌绝佳的刘欣,心的底气竟然越来越少,喉结动了几动,咽下了一口干唾。

    刘欣又哼了一声,缓缓的说:“人,我们两个现在就要带走,方叔那里要是怪罪下来的话,我和小宝顶着,绝对没有你什么事,这下你总该放心了?”

    “欣姐……”肖杨一脸的为难。他跟了方越元不止一年两年了,对这个老板的脾气相当了解。他老人家要是动了真怒的话,刘欣和孙晋宝再加上一个方晓晨也未必能扛得住,到时候谁知道这两个平日里飞扬拔扈的小鬼会不会为了自保而把自己卖了?信他们的话,那才是见了鬼了。

    孙晋宝见肖杨还是迟迟不肯放人,心头火起,冲上一步,指着肖杨的鼻子就要开骂。程志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向刘欣的方向扬了扬眉毛,又摇了摇头。

    孙晋宝被他拉住,挣了两下没有挣脱,心又气不过,“叭”的一声,重重地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双眼冒火,恨不得活活把肖杨烧死。

    看到肖杨的表情,刘欣的脸色倒好看了不少,眼睛转了几转,低声道:“你跟我来,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说完也不管肖杨听没听到,转身又走到车旁边,双脚交叠,抱着胸靠在了车身上,脸上的表情平静得有如一泓秋水,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肖杨不知道她到底要对自己说什么,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欣姐……”

    刘欣点了点头:“记得我上学的时候,你就开始跟着方叔了吧?一晃六七年了。那个时候我和晓晨每天上学和放学,基本上都是你们几个接送的。”

    肖杨不知道她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干笑几声,没有接话。

    “六七年过去了,你从接送我和晓晨上学,终于熬出位了,站前这一片,方叔也交给你打理了。“

    这个女人话里的玄机越来越重,肖杨心暗惊,小心翼翼的说道:“那是方叔关照,倒不是我能力有多大,而是方叔觉得我这个人还算是可以信任罢了。”

    “站前可是一块肥肉,方叔要是不信任你,不器重你,也不会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你了。”刘欣淡淡的说,没等肖杨反应过来,话锋一转,又说:“但是,你觉得你和晓晨相比,哪一个在方叔的心目份量更重?”

    肖杨笑道:“欣姐开玩笑了,谁不知道晓晨姐是方叔的掌上明珠,像我这种小角色,哪能和晓晨姐相比?”

    “你知道就好。”刘欣指着不远处的程志说道,“这个人和晓晨的关系,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方叔虽然现在不同意,但是晓晨已经铁了心,非此人不嫁。以方叔对晓晨的宠爱程度和晓晨的脾气来看,他们父女两个闹到最后,还得是方叔不得不同意告终。今天方叔让你把他打回去,要是算起来,纯粹就是他们之间的家事。你明白了没有?”

    肖杨脸色一变:“明白。”

    “我看你不明白,挑明了说吧,一旦方叔同意了他们之间的事,他就是方叔的东床快婿,也是晓晨的如意郎君,方叔没有儿子,将来这副摊子,肯定是要交给他们两口子的,晓晨的脾气你不会不知道吧?今天你这么难为她的如意郎君,日后她要是找你秋后算帐的话,你觉得你能不能扛得起?”

    若是平时听到“东床快婿”、“如意郎君”这样的词汇,肖杨说不定还能笑几声,但是此时一听到刘欣将事情的严重后果剖析出来,哪里还能笑得出来,只觉得周身冷,额头汗水涔涔而下。

    刘欣说完之后,脸露微笑,斜着眼睛,静静的看着他一语不。

    “欣姐……你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他们的家事,可是兄弟是和方叔讨饭吃的,方叔交待下来的事,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办砸了。”

    “嗯,这我也可以理解,我也不难为你。还是那句话,人,我们带走,要是方叔怪罪下来,我们帮你扛。”

    肖杨能当上站前这一片的老大,本来就有过人之处,仔细掂量了一下,孰轻孰重心已经有了一个大概,沉吟了一下,说道:“欣姐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就这么把人放过去了,方叔那边我也不好交待。”

    刘欣眨了眨眼睛:“依你之见,这事应该怎么处理呢?”

    肖杨转头看了看程志,说道:“晓晨姐的眼光那是不用说的,这小子既然能被她看上,肯定就不简单。我们这里只有六七个人,那就找个地方遛一遛,不管是他把我们打趴下,还是我们把他打趴下,完事之后,欣姐再把人带走,方叔那边,我们也能有个交待。”

第八章 扮猪吃老虎

    地方是现成的,出了站前广场,向南走不到一华里,就是一个货场,闲置的仓库很多,既清静又宽敞,实在是一个打架决斗的好地方。刘欣本来想拒绝肖杨的这个提议,但是一时半会,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好在肖杨知道程志和方晓晨的关系,就算是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真刀实枪的对程志下手。

    唯一的意外就是当她把这个提议告诉程志,并要先送宣芷含回家的时候,受到了宣芷含的拒绝。这位美女班座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刚才还吓得像一只鸵鸟一样恨不得钻到程志的怀里,一听到肖杨的提议之后,却昂起了头,非要跟去看看不可。

    刘欣看了看他,又横了程志几眼,脸色越来越难看。

    程志知道这丫头脸色之所以难看,完全是觉得自己和这个班座之间似乎有些暖昧,苦笑两声,也不分辩,反正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种事,越描越黑,索性不理会,反而效果会好一些。

    刘欣见程志没有表态,也没有强行让宣芷含离开,神情冰冷的回到了车里,连孙晋宝也不让上车了,自顾自的动了汽车,轻踩油门,缓缓的跟在肖杨等人的后面,来到了肖杨早就选好一个空库房。

    现在天已全黑,库房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吊灯高高的挂在房梁上,随着所有的人都进了个库房之后,一个手下将库房的人再度关上,众人的眼前只觉得一暗。那个库房也不知道空置了多久,地上的尘土足有铜钱厚,几只硕大的老鼠一见到有人见进,吱吱惊叫着四散逃开。

    肖杨讨好似的向刘欣点了点头,使了一个眼色,那几个手下一声不吭,直奔库房的一个小角落里,变戏法似的搬出了几个凳子,又在上面铺了两张报纸,轻声说:“欣姐,宝哥,你们坐。”

    刘欣伸手在报纸上抹了一下,将手指凑到眼前看了看,还是不放心,从包里取出了一张纸巾,又垫在了报纸上,才抱着膀子坐在凳子上。相比之下,孙晋宝就大方多了,看也不看,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脚尖一晃一晃的,轻车熟路的从兜里掏出一枝烟叼在嘴里:“开始吧。”

    程志只觉得啼笑皆非,他做梦也想不到,和方晓晨一次普普通通的相聚,居然会演变成一场地地道道的决斗,这要是让老头子知道自己放假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跑到滨海和当地的小混混来了一场决斗,不足斤足两的关自己十天八天禁闭,那都是见了鬼了。

    但是关不关禁闭,那是后话,眼前的几位仁兄已经摆好了架式才是真的。程志不敢大意,活动了一下手腕,微笑道:“怎么个打法吧。”

    这句话倒把肖杨问得一愣,他被刘欣连唬带吓,只想着早点把这事解决了,自己在方越元和方晓晨父女之间都能有一个交待,却没有考虑到这架怎么个打法,只好把目光又转向了刘欣。

    刘欣看到他的表情,难得的嫣然一笑:“你看我干什么?道是你划下来的,我只不过是等着你们把事办完了之后,将这位大少爷带走,别的一概不管。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此人外表十足的一个书生,可千万别被他的外表给迷惑了,骨子里可是一头蛮牛。”

    说到这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恨恨的瞪了程志一眼,红晕上脸。

    肖杨嘿嘿一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是我们弟兄接了方叔交待下来的活,怎么也不能让哥轻轻松松的就过去了。哥能让晓晨姐看,本事自然是不用说的,这样吧,哥说怎么打,咱就怎么打。”

    在方越元眼里,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喽罗,真正重量级的,还是眼前的这位程志,虽然大着胆子划了这么一个道,可是心里着实没底。万一程志真的表里如一,恐怕用不了一分钟,方叔的这位未来的乘龙快婿就得被自己的几个兄弟打趴下,那可就坏了。如果让程志定下来怎么打,那就好办多了,至少在出手分寸上能有一个大致的掌握。

    宣芷含望着程志,心五味杂陈,恨不得让这几个小混混把这个勾女勾到滨海的花心大萝卜狠狠的教训一顿,但是偏偏又是忍不住一脸的紧张,只觉得一颗心砰砰乱跳,两只手掌心里全是汗水。

    她这副表情被刘欣看在眼里,更是惹得后者生了一肚子气,重重的哼了一声:“哪有那么多客套?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五分钟,不管是你们把他打趴下,还是让他把你们打趴下,人我都要带走。”说完,斜眼看了宣芷含一眼,笑吟吟的说:“这位妹子,一看就是千金之体,这里的条件虽然简陋了一些,但是坐着也总比站着强,旁边不是给你准备凳子么了?那就坐下吧,站着怪累的。”

    宣芷含心有鬼,听到她话里带刺,脸一红,轻声道了声谢,坐在了旁边的一个凳子上垂下了头。

    刘欣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她,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程志越看越是心惊,自己的那位亲爱的身边的人行事,没有几个按常理出牌的。这位刘大小姐长得看起来人畜无害,可是身后的背景注定了此女虽然貌美如花,也是一个魔教妖女。宣芷含这样的一等良民若是被她盯上了,那还了得?只有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解决了眼前的问题,才能将宣芷含送走。

    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程志双手握拳,蹲了一个马步,左拳护住面门,右拳护住裆下要地,对肖杨笑道:“相信肖杨哥也知道兄弟从小就在部队院里长大,别的拳种没有见过,闲着没事的时候,和院里那些当兵的学了几套军体拳,第一次拿出来现眼,也不知道效果如何,打得不对的话,肖杨哥可别笑话小弟啊。”

    孙晋宝口啧啧有声,侧头对刘欣说道:“姐,你看到没有?不愧是读书人,就是懂礼数,打个架还打得这么斯有礼。哪像咱们见到的那些人,一说打架,乱哄哄的恨不得把房盖挑起来。”

    刘欣看也没看他,没好气的说:“现在知道读书好了?早让你读书你不读,怪谁?”

    孙晋宝讨了一个老大没趣,脸上一点愧色也没有,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抬眼望天,一连吐了几烟圈,直接将她的话过滤掉了。

    忽听得宣芷含惊呼一声,伸手捂住了小嘴,人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孙晋宝吓了一跳,顺着她的眼光望去。恍忽的看到程志说完话之后,肖杨脸露笑容,刚想客气两句,却见程志大喝一声,身形如电,两步就冲到了自己面前,右手成掌,左手五指并拢,向自己的咽喉插了过来。

    肖杨没想到程志长得斯斯,下起手来却绝不含糊,说打就打,连个气都不通。眼见这小子的指尖离自己的咽喉只有不到一尺远,来势又急,要是被他叉实了,自己非交待到这里不可,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的身子后仰,右手全凭感觉伸将出去,格挡这一招。

    百忙之,眼角余光瞥见程志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心正觉奇怪,忽觉自己右腕一紧,已经被他抓住。只觉得对方手劲极大,自己的右腕好像被一把铁钳紧紧的钳住,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心闪过一个念头:“这小子肯定练过,妈的,老子上了大当了。”

    程志左手那一掌本来就是虚招,将肖杨的右手诱出来之后,立即变掌为抓,叼住了他的手腕。一招得手,后招连贯异常的紧随出,重重的一拳击在了肖杨的胸口。肖杨心的念头刚刚闪过,就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已遭重击。这一下是最要命的,肖杨大叫一声,只觉得胸口一阵闷,张大了嘴,拼命的吸气,却是一口气也吸不进来,倒在地上,不住的翻滚着。

    变故来得极快,直到肖杨被打翻,其余几人才反应过来,大呼小号的冲了过来,离程志最近的那人不敢和程志贴身近战,远远的一脚踹了过来。程志欺身上前,左手伸手,将他的大腿抱在怀里,右手回弯,一记肘锤撞在他的面门上。那人大号一声,仰面摔倒,程志程正想追过去补上一脚,却觉得身子一紧,已被人从后面抱住。

    挣了一下,居然没有挣脱,只好借力飞身而起,双脚踹出,一脚重重的踹在了扑到自己面前一人的胸口。落地之后,右脚抬起,重重的跺在抱住自己那人的脚面上,一声清脆的骨响过后,背后偷袭那人抱着脚在地上不住的翻滚大叫。

    几乎就在一瞬间,肖杨这边已经被程志打倒了四五个,剩下最后一个比较幸运,居然一把抓住了程志的头。宣芷含又是一声惊呼,暗叫糟糕。

    这哥们抓住程志的头之后,也是心花怒放,正要有所行动,却见程志想也没想,两手伸到头顶,捂住了抓住自己头的那只手,猛的向下一弯腰,同时膝盖向前顶出。那人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不由自主的顺势蹲了下来,没等叫出声来,下巴已经结结实实的迎上了程志的膝盖,喊都没喊出来,直接晕了过去。

    六七个牛气冲天的打手,不到一分钟之内就被程志放倒,整个局势完全呈一面倒,宣芷含只看得香汗淋漓,口干舌燥。瞪大了一双美目,心脏几乎要跳出了腔子。

    孙晋宝也是目瞪口呆,手指夹着烟忘了抽,不住的喃喃自语:“我靠,扮猪吃老虎,我靠,扮猪吃老虎。”呆了半晌,猛觉手指一阵剧痛,原来是手的烟已经烧到了尽头,不知轻重的将他的手指烫出了一个小小的水泡。

第九章 一对狗男女

    对于这个结果,刘欣也感到相当的意外。她刚才之所以没有拒绝肖杨的建议,一方面是心里很清楚,肖杨对于程志这个极有可能会执掌门户的未来掌门人不敢痛下杀手,可是程志却可以全力一搏,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还没有动手,程志已经占了上风;另一方面则是隐约记得好像方晓晨在什么时候说过,自己的男人不但学历高,是个大学生,好像在动手打架方面,也颇有心得。

    对于方晓晨,她还是比较了解的,这丫头虽然性格张扬了一些,但是并不糊涂,而且眼高过顶,她说程志对于打架有心得,那就是肯定能动手,至少自保的能力应该有的。只是没有想到这厮的战斗力如此强悍,一两分钟之内,六七个久经战阵,心狠手辣的汉子竟然被一个弱不经风的大学生给轻易放倒了,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打死她都不会相信。

    这种结果恐怕是目前为止,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程志程三下五除二将肖杨打倒,自己毫无伤,肖杨在和方越元交待的时候,大有章可作,实在不行,就说程志强太过强悍,反正身上有伤,一验便知。想到这里,这丫头一直紧绷的脸终于松了下来,拍了拍手,微笑着说道:“好功夫,真没想到,你老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用的是什么拳种?好像不是散打。”

    程志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军体拳,部队里每一个新兵都要学的。”

    “军体拳?有这么大的威力?”

    程志没有回答,脑海浮现出教他拳术之人说过的话:“小兔崽子你记住了,军体拳和擒敌拳,表面上来看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是每一招都是长拳和南拳的精华,这个世界上没有垃圾的拳种,只有垃圾的人。再好的拳法,碰到垃圾的人,也显不出威力来,可是垃圾的拳法,碰到一个会使的人,也会锐不可挡。”

    宣芷含看着眼前这个一天之间几乎让自己对其印象有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变的大男孩,心五味杂陈,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程志依然是一脸的阳光,只是在宣芷含眼,这种阳光已经变了质。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在班上一直低调,上大学一年多了,居然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的大男孩,居然会和黑道上的人有这么深的交情,更没有想到,平时静得像一块岩石的程志,打起架来,居然会在刹那之间蜕变成一枝攻无不克的利矛。

    她不懂武术,但是刚才程志动手之际,身上散出来的杀气,就是她这个不懂武术的人,也很清晰的感觉出来,那种浑身上下有如针刺一般的感觉,令她相当的不舒服。

    程志看了地上那几位仁兄一眼,摇了摇头,缓缓走到宣芷含面前:“你没有事吧?我先送你回家。”说着弯下手,伸手去拉手提箱的手柄。

    就在他刚接触到手柄的时候,宣芷含突然低呼一声:“等一等。”快步上前,抢先一步将手柄握在手,低着头,咬着嘴唇,轻声说道:“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家。”说完之后,提着沉重的手提箱,一语不的向仓库外面走去,来到大门前的时候,迟疑了一下,转过头看了程志一眼,嘴唇微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最后苦笑了一下,伸手拉开了大门,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之。

    刘欣看着她的背影,冷冷一笑:“如果说这个丫头对你没有什么想法,打死我我都不信。”

    这话当然是对程志说的,程志心一凛,笑着说道:“意外,纯属意外,此人和我完全是纯洁的同学关系,在我眼里,她就是一个还没有走上社会的花骨朵,一点别的想法没有。”

    刘欣哼了一声:“信你就见了鬼了。”伸手拍了一下还在那里看着程志愣神的孙晋宝一下:“走啦,你还想在这里吃顿宵夜啊?”

    孙晋宝“啊”了一声,如梦方醒,从凳子上蹦了起来,走到肖杨面前一脸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肖杨被程志一拳击胸口,脸憋得紫,缓了两三分钟才算是能正常呼吸,正在那里调息,只觉得胸口**辣的,张嘴欲呼,却是连声最简单的“啊”都不出来,晃着脑袋摆了摆手。

    刘欣脸露不忍之色,皱着眉头对程志说道:“你下手太狠了。”

    程志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没收住手劲。”

    刘欣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对肖杨说:“现在在方叔面前,你可以有交待了吧?六七个彪形大汉,一个重伤,其余的全都是轻伤,这种结果,相信方叔也不能怪你们出工不出力了。”

    肖杨脸如死灰,挣扎着站了起来,右手捂胸,来到程志面前:“哥,你够狠,也够本事,兄弟这次认栽。”环视了一下尚且躺在地上的那几位仁兄,又说道:“欣姐,人你带走吧。方叔那边,已经有交待了。”

    刘欣脸色一变,眼精光一闪而没,随即换上了一副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再也不理会他和地上躺着的,拉起程志的手,缓缓的向外面走去,走到门口,像宣芷含一样停了下来,冷冷的说道:“我就不信,方叔能眼睁睁的把自己的女儿往绝路上逼。你给我记住了,要是因为这事出了什么岔头,不用晓晨出面,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你。要是不相信的话,你就尽管试一试。”

    听着她有如出谷新莺一般清脆,却又冷得像刀锋一般的声音,肖杨这个在道上摸爬滚打了十来年的硬茬也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战,目瞪口呆的看着三个人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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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车依旧灵狐一般的在车流钻来钻去,度并不快,正好能让程志看到滨海市的夜景。从繁华程度上来讲,滨海市和省城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但是却是别有一番韵味,尤其是离海边仅仅一公里左右,清新的海风顺着车窗吹进来,湿湿的,潮潮的,仿佛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咸味。这种感觉令程志心旷神怡,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舒舒服服的靠在车座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刘欣一边小心开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打量着他,突然说道:“刚才那个叫宣芷含的丫头挺有意思。”

    程志睁开了眼睛:“这件事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也不是你们这个圈子的人,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斗不过你们的。”

    刘欣当然知道程志话里的意思,展颜一笑:“老妈在纪检委,老爸是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这样的对手要是和我们斗的话,还真就挺难缠的。”

    程志一愣:“宣芷含?”

    “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面熟,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刘欣淡淡的说,“关于这些衙门里的资料,我知道的也不太清楚,不过宣芷含的老爸对于方叔而言,毕竟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顺带着我也就关心了一点,没想到还真碰到熟人了。”

    程志张口结舌:“同学一年了,也不知道她家里居然这么有背景。”

    “我劝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先不要说他老爸是兵,我们是匪,沾上边就不好弄。就是让晓晨知道你和他有什么瓜葛的话,她的脾气一上来,麻烦更多。”

    一直没有说话,从上车伊始就用一种近乎于崇拜的眼神不住的打量着程志的孙晋宝突然说道:“姐,哥他老爸好像也是兵。”

    刘欣顿时气结,哼了一声:“要不是因为他老爸是个兵,恐怕方叔早就默许这个乘龙快婿了,晓晨怕是也早就跑到省城弄个房子和这小子双宿双栖了,还用得着像今天这么费劲?”

    程志脸露羞赧之色:“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两个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社会主义有为青年,未婚同居这种事,绝对不可能生在我们身上。”

    刘欣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随着她的笑起响起,车子在路面上也划了一个“s”形,吓得刘欣惊呼一声,急忙稳住了方向盘,又气又好笑的说:“你们两个还是社会主义有为青年?一个是黑道帮大的唯一千金,一个轻易不出手,出手就要命。这样的人如果也敢说自己是有为青年,那这个世界上的人恐怕百分之百都是栋梁之材了。”

    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根据教育背景来说,让你和晓晨未婚同居,的确是有点难度。要是真那样做了,别的不说,就是你老爸的武装带,也能活活把你的小弟弟能抽得抬不起头来。但是晓晨可就说不定了,这丫头疯起来,我还没见过她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话一出口,程志和孙晋宝对视一眼,都是暴汗不已。单从外表上来看,刘欣已经趋于完美,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气质绝佳,举手投足之间都体现出一种大家风范,无论怎么看,都是国女性的典范,淑女得不能再淑女了。可是谁又能想得到,这位外表比大家闺秀还要大家闺秀的淑女,说出来的话竟然如此强悍?

    程志强忍着不让自己失态,小心翼翼的问道:“那照你来看,我和晓晨不是社会主义有为青年,那是什么?”

    刘欣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前面的路面,一边很干脆的回答了五个字:“一对狗男女。”

第十章 方晓晨

    毫无疑问,孙晋宝和程志两个堂堂须眉男儿被刘欣一个弱不经风的纤纤弱女的高论给吓住了,二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一齐闭上了嘴巴。

    刘欣似乎要的不是这种效果,不满的嘟囔了一声,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不说话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想让我们说什么?程志喉咙里咕噜有声,干巴巴的说道:“我在想,肖杨他们几个吃了大亏,会不会把这事捅到方叔那里。”

    刘欣借着后视频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原来是害怕老丈人找你秋后算帐,刚才你动手的时候威风八面,打完了怎么就成了一只病猫了?”哼了一声,说:“放心吧,肖杨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得罪了晓晨是什么后果,借他两个胆子,他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一点程志倒是没有疑问,肖杨再得宠,在方越元面前,地位也不及方晓晨,就是想搞什么花样的话,也得先考虑一下方晓晨这一关能不能过得去。

    鄙视完坐在后面的程志之后,刘欣再也不废话一句,驾着车沿着大路开了十几分钟,拐到一条支路上,左转右转又开了将近二十来分钟,终于拐进了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区。

    小区并不太大,属于那种九十年代典型的小区模式,稀稀落落十几栋楼,没有一栋楼的层数过八层。现在虽然已经天晚,但是很多人还是保留了夏天在院里纳凉的老传统,三三两两的人聚在路灯下,嘻嘻哈哈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到刘欣开车进来,漠不关心的看了几眼,又都转过头继续自己的话题。

    程志看到刘欣轻车熟路,径直将车开到了一个楼口停下,将车熄了火,伸手拔下了车钥匙,不禁大为惊奇,低声问道:“又换地方了?”

    刘欣叹了一口气:“你有那么一个有本事的老丈人,媳妇当然也错不了。搞个对象弄得像地下党接头似的,看着都替你们累。还愣着干什么?下车吧。”

    程志的眼神黯淡下来,苦苦一笑:“大恩不言谢,我和晓晨欠你的,这辈子真不知道怎么还了……”

    “少整那些没用的。”刘欣丢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你们这些男人说话能不能不那么虚?”

    程志哈哈一笑,他本来也没有想怎么感谢刘欣,刚才的话,完全是没话找话,吃了刘欣一个白眼,也没有感觉到不好意思,一张脸不红不白的,大模大样的推门下车。

    孙晋宝跟着也下了车,刚想跟在程志程的后面上楼,却被刘欣一把拉住了:“你把车开走,开得越远越好,有兴趣的话,开到海边去吹吹海风也行,总之别让它在这里停着。”

    孙晋宝睁大了眼睛叫屈:“为什么又是我?”

    “什么时候你当了老大了就不用你了,现在在我们面前,你只是个跟班,不是你难道还是我?”

    一句话顿时将孙晋宝的嘴堵住,这小子恶狠狠的瞪了刘欣一阵,一把从她手里夺过车钥匙,重重的哼了一声,跨到车里愤愤不平。

    刘欣看他的样子,噗嗤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总得有一个干活的,这里你的年纪最小,你不受累谁受累?”

    孙晋宝受了她一抚,顿时高兴起来,向程志挑了一下大拇指:“哥,老实说,刚才你揍肖杨那几下,真的挺帅的,什么时候有时间教教我。”

    这张空头支票程志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孙晋宝哈哈一笑,油门一踩,动机出一阵鬼哭狼嚎,那车火箭一般的窜了出去,转瞬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程志嗅了一下汽车排出的尾气,张口结舌:“这小子这么开车,早晚得出事。”

    刘欣没有说话,转身向楼上走去,一边走,一边轻声说道:“五楼,正对着楼道的那个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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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是个临时住所,但是看得出来,方晓晨和刘欣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收拾的。房门刚一打开,一股幽香就迎面扑了过来。这股幽香虽然仅仅是单纯的香水的香味,绝对比不上女儿体香令人荡气回肠,可是总比门一打开,一股热气扑出来要令人舒服得多。

    进了门,是一个小小的客厅,客厅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对沙一个餐桌,桌上放着一个花瓶,瓶里插着几枝白色的百合花。桔红色的灯光照在白色的花瓣上,出淡淡的光晕。花瓣上刚刚洒过水,还残留着几滴小小的水滴,在灯光下闪动着妖异的流华。

    程志的眼神炽热了起来,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脸上也闪现出难得一见的温柔。

    刘欣咬了咬嘴唇,领着他推开了左边的房门,向里面扬了扬下巴。

    这个房间并不太大,一张双人床占据了绝大多数的空间,一个穿着白色半透明睡衣的女孩正半躺在床上手执遥控器百无聊赖的翻着电视节目。和刘欣相比,她也许瘦了一些,但是骨肉匀称,看起来只会让人心生怜惜。一头乌云般的长慵慵懒懒的披散在肩上,遮住了大半张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两只洁白晶莹的小脚交叠在一起,灯光照映之下,出柔和的光芒。两只大大的眼睛无神的盯着电视屏幕出神,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程志和刘欣两个人进来。

    这么一个女孩子,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呼风唤雨的黑道千金,反而更像一个营养不良的邻家小妹。看着柔弱得猫一样的方晓晨,刘欣的神情也变得温柔起来,拍了拍手,笑道:“大小姐,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总算是把你的男人给接来了,你给点反应好不好?”

    方晓晨一愣,这才现屋里已经多了两个人,“呀”了一声,坐直了身子,眼神直接跳过前面的刘欣,射到了身后的程志身上,苍白的脸上逐渐变得嫣红,眼情火燃烧,突然尖叫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赤脚投到了程志的怀里,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腰。

    刘欣暗骂一声:“重色轻友的家伙。”伸手抓住方晓晨的肩膀,埋怨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就不能斯一点?这还有外人在场呢,注意点影响好不好?”

    方晓晨依偎在程志的怀里,扭动了一下身子,将她的手弹开,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哪有外人?你算外人么?”

    “我怎么不算外人?”

    方晓晨的声音温柔得几乎要把百炼钢熔化:“,你说,她是不是外人?”

    程志闻着她头上的香,眼神迷离,轻轻的说道:“既是外人,也不是外人。”

    刘欣哼了一声:“你倒是会拍马屁,两头都不得罪。我怎么既是外人,也不是外人了?”

    “在你心里,总把自己当成外人,当然就是外人了。但是在我和晓晨的心里,一直把你当成家里人,当然就不是外人了。”

    方晓晨在程志怀里连连点头,柔声道:“亲爱的,你说的太对了,这死刘欣小时候和我好的就像是一个人,长大了之后,反而离我越来越远了。”

    刘欣彻底的被这个沉浸在幸福之的小女人打败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由衷的对程志表达了敬佩之情:“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手段相当的高,居然能把滨海黑道有名的女暴龙变成这个样子。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给她灌了多少壶**汤?”

    程志还没有回答,方晓晨已经从程志的怀里钻了出来,一边吃吃的笑着,一边替他回答:“他呀,呆得像块木头,我给他灌**汤,他都不知道喝,又怎么会主动给我灌?”

    刘欣强迫自己语气冷静再冷静:“那可真是太让我意外了,这块木头居然也能把你泡到手。”

    方晓晨并没有因为这个“泡”字而生气,一脸深情的望着程志,幽幽的说:“谁让我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见到这块木头之后,就爱得要死,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交给他呢。”

    话一出口,刚刚分开的两个人立刻又变成了一个人,程志程紧紧的搂着她,感动得差点哭出来。

    刘欣无奈的看着好像被胶水粘在一起的两个人,摇了摇头:“你们两个先别高兴得太早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刚才要不是我和小宝去的及时,你这心上人恐怕连站前都出不去。”

    方晓晨身子一僵,又从程志的怀里挣脱出来,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冰冷,转变之快,就连程志都没有反应过来。此时的方晓晨已经由一个幸福的小女人变成了一块只要伸手触摸一下都会全身结冰的冰山,语气也变得冰冷:“肖杨?”

    刘欣点了点头:“连他带手下的小弟,一共六七个。”

    “他有那么大的胆子?”

    “是你老爸的意思。”

    方晓晨冷哼一声:“老头子的意思又能怎么样?先想办法把跟在肖杨那王八蛋身边的几个近身跟班调开,再叫几个人守在他家门口,等他出现之后,用麻袋套上扔沟里歇一宿。”

    程志吓了一跳,这位祖宗在自己面前,柔顺得就像是一只猫,但是并不代表真的就是一只猫。如果真找人将肖杨扔到沟里歇一宿的话,别的不说,方越元那边就没法交待。

    刘欣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不用了,他已经吃了你男人的大亏了。”

    方晓晨眼睛一亮,拉着程志的手,轻声说道:“我早就知道,十个肖杨也斗不过我的男人。”

第十一章 堵个正着

    刘欣听了她的话之后,几乎没哭出了来。她也知道热恋的男女不可以常理度之,只是没想到,看不见,摸不到的“爱情”这两个字可以有这么大的威力,将一个和自己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的方晓晨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程志深情款款的将方晓晨的手反握住,说出了让刘欣觉得更恶心的话:“老婆,你放心,你的男人再出色,可是这一辈子也逃不出你的五指山了。”

    方晓晨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嘴里满足的出一阵咕噜声,最后忙里偷闲瞪了刘欣一眼,向她使了一个眼色。

    刘欣从小和她玩到大,对她一举一动都熟得不能再熟,在几乎零点一秒的时间内就明白这个眼神包含的意思,不由得双颊微红,轻轻的啐了一声,大声的咳嗽了一下,一脸的鄙夷:“行了,你们两口子费尽心机才见了一面,我在这里当电灯泡了,你们两个慢慢沟通感情吧。”

    ——就在她关上门的同时,只听得门内的程志轻声问道:“喂,她所说的‘沟通感情’是什么意思?”

    方晓晨的声音有如梦呓,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几乎要滴出水来,咬着嘴唇说道:“你说是什么意思?”

    随着刘欣“砰”的一声,将门严严的关上,两个人的动作突然激烈起来,激烈到了薄薄的木板门完全隔绝不断二人所出来的声音,站在一米开外,屋里的声音依旧清晰可闻。

    “你这个死人,如果不是我给你打电话的话,你是不是还不来看我?”

    “期末考试……,我上次差点都挂科,回家之后,我们老头子关了我两天的禁闭,这一次当然要小心点了,我也想你。”

    “我更想你,嗯……你轻点……不,你快点。”

    “你抱得这么紧,我怎么快……”

    “我不管……”

    ……

    没过多久,只听得方晓晨重重的“嗯”了一声,接下来房间里面死一般的沉寂。但是没过十秒钟,一阵阵喘息声夹杂着方晓晨轻轻的呻吟声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刘欣伸手捂住了嘴,只觉得脸上一阵阵烧,连身体都莫明其妙的起烫来,低声骂了一句“狗男女”。

    有心想要远远的逃开,免得这对狗男女的淫语荡声传到自己的耳朵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又非常渴望听个仔细,伸直了耳朵,巴不得里面的声音再大一些,让自己听得更清楚一些。

    听了几分钟,突然惊醒过来,捂着耳朵低声尖叫一声。不敢再听,逃到客厅里,从饮水机里倒了一杯凉水,一仰脖子,灌下了肚,一屁股坐在了客厅的沙上,耳隐隐约约的听着房间里那二位胡天胡地的声音,一颗心砰砰乱跳,连腿肚子都在不住的着抖。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程志和方晓晨两个人还没有完事,抬起头看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刘欣心里暗暗吃惊:“这么长时间?”随即呸了一声:“我在胡说什么啊。”脸上本来已经消褪的红潮,又一次涌了上来,抱着胳膊坐立不安的坐在客厅里,有心想要逃回自己的屋里,关上门,不再让自己受到这对狗男女的打扰,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舍不得就此离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刘欣吓了一跳:“这个死小宝,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里面那二位还没有完事,可千万不能让这小子撞破了。刘大小姐恨恨的向方晓晨的房门看了一眼,慢慢的走到门口,将眼睛凑到门镜向外望去。可惜的是,楼道的灯没有亮,只看到外面黑漆漆的,连个人影都看不清。

    刘欣清了清嗓子,低声问:“谁?”

    孙晋宝的声音响了起来:“姐,是我,快点开门,急事。”

    “屁急事,我们几个有事要商量,现在不能给你开门,你先到外面再转一圈去,十分钟……不,半个小时之后再回来。”

    孙晋宝几乎带着哭腔:“姐,真有急事,你快点开门,再不开门,我就死定了。”

    “屁大点的事,你就在那里诈吧,不开!”

    孙晋宝苦笑两声,不再说说话了。他不说话,并不代表没有人说话,刘欣的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随之响了起来:“开门!”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字,但是在刘欣看来,不亚于一声惊雷,这位在肖杨面前威风八面,派头十足的在大姐大顿时吓得一哆嗦,忙不迭的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四个人,除了孙晋宝之外,还有一个四十多岁,个子不高,阴沉着一张脸的年人,另外两个三十来岁的人负手站在那个年人的身后,脸上平静如水,一点表情也没有。

    刘欣看到那个年人,顿时变成了一个乖乖女,换上了一副笑脸:“干爹,这么晚了,您……”

    没等她说话,那年人就重重的哼了一声,抬腿进了屋,一双眼睛锐利如刀,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刘欣的身上。

    刘欣浑身上下一阵不自在,垂下了头,紧紧的抿上了嘴唇。

    “这地方不错嘛,虽然在市区,但是却又远离市心,清静的很。你们两个倒是真有本事,居然能找到这么一个好地方躲起来。”年人在沙上坐了下来,掏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之后缓缓的说。

    刘欣脸上赔着笑,娇声说道:“干爹,这个地方是晓晨找了一个多星期才找到的,她说市心太吵了,郊区出行又不方便。此地既清静,出行什么的又挺方便的,想不到您也喜欢这个地方,看来你们父女的眼光都差不多少。”

    方越元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少拍马屁,晓晨呢?叫她出来。”

    刘欣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她当然不能对方越元说方晓晨和程志正在房间里办人生大事,但是方越元既然能找到这里,肯定是掌握了应该掌握的一切。这老头子虽然平时对她们几个小辈的还算是和蔼,甚至有点可亲,小打小闹的事,由得她们几个性子来,可是到了重大关节的时候,却是一点也不含糊,心里只盼房间里那两位也听到外面的动静了,就此偃旗息鼓,不敢太过造次,乖乖的找个地方躲起来。

    方越元的脸露微笑:“十天前她从家里出来之后,一直就没有回过家,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我听说我的宝贝女儿在这十天之内,居然一直在这里乖乖当起了宅女,你别告诉我在这里也找不到她。”

    刘欣“嗯”了一声,还是没有说话。

    方越元将手的烟头掐灭,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长身而起,向方晓晨的房门口走去。刘欣心大急,下意识的快走几步,拦在他的身前,嘴唇动了几动,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在方越元身上散出的强大的压力面前,所有的勇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几声没有意义的声响之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方越元看她的样子,心已然有数,一伸手将他拉到一边,来到门口,刚想推门,忽然“咦”了一声,看了刘欣一眼,脸上的表情变得尴尬起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双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但是这股怒火一闪而逝,脸上的表情也随即变得平静,回过头对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两个人说:“我有点话要和她们说,你们两个先到外面等一会。”

    老板了话,那两个人吭都没吭一声,转过身走到了门外,将门关紧。刘欣知道这老爷子耳听八方,没等门打开,已经听到里面那二位的动静了。相反,那二位恋奸情热,脑海之基本上可以说是一片空白,眼里除了对方,再也没有别人,外面就算是有动静,也只当是刘欣弄出来的,依旧是肆无忌惮,不知节制。

    方越元没有直接撞破这对野鸳鸯,总算是让刘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没等她把头上的汗水抹下去,就听方越元对孙晋宝厉声道:“你也出去,和他们两个一起在外面守着。”

    孙晋宝人小鬼大,进屋后没看到程志和方晓晨,只看到自己老姐孤零零的一个人,猜也猜出一个大概,强忍住笑转身逃到了门外。

    客厅里只剩下刘欣和方越元两个人,刘欣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是落了地,方越元虽然有时候凶了一些,但是和方晓晨毕竟是血浓于水的父女,他不撞破方晓晨和程志,说明此事还有缓和的余地,正所谓塞翁失马,焉之非福。

    方越元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他早就知道方晓晨设在此处的秘密行宫,只当是这丫头穷极无聊,弄出点新花样玩玩而已,接到肖杨的电话之后,才知道此事大不寻常,本想找程志聊一聊,没想到却将方晓晨和程志堵在了被窝里,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让别人笑掉了大牙?

第十二章 碰面

    死一般的震荡过后,紧紧搂在一起的两个人终于各自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分开了。方晓晨脸上带着动人的嫣红,吃饱了的猫一样枕着程志的右臂,伏在他的胸口不住的喘息着,洁白的胸脯随着喘息不住的起伏,一层细细的汗珠散布在额头和鼻尖处。

    程志伸手替她拢拢了鬓角的乱:“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方晓晨轻轻的“嗯”了一声,梦呓般的说道:“这几年一直都这样,稍稍动一动就浑身冒汗,不信你摸摸,我身上也出了不少汗。”

    程志额头黑丝暴现,心却暗暗得意,这世上没有几个男人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在人前静若处子,床上动若荡妇的。方晓晨年纪虽轻,但是却深得其味,两个人在一起时,表现之大胆,和日本AV的女主角相比也绝不逊色,从一个角度让程志的虚荣心也得到了小小的满足。

    迷迷糊糊之际,只觉得方晓晨的小手捉住了他的大手,将他的手引到胸口的细腻之处,入手温软柔腻,程志心一动,舒服得几乎呻吟起来,将方晓晨搂得更紧。

    方晓晨瞟了他一眼,咬着嘴唇低声说:“色狼,谁让你摸那个了,我是让你摸摸我身上出的汗。”

    程志顿时气结,暗叫惭愧,伸手摸了一下,果然汗水涔涔,几乎连被子都被汗水浸湿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真出了不少汗,以后多运动运动吧,你身体有点虚,所以才会出这么多的虚汗。”

    方晓晨哼了一声,在他的胸口狠狠的掐了一下:“我平时的运动还少么?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年就这样,你这死鬼以后得对我好一点,要不然的话,将来娶了一个病怏怏的老婆,你得受一辈子大累。”

    程志哈哈一笑,揉捏着她的耳垂:“这话不用你说,我也会对你好的,有时候我也奇怪,像你这么出色的女孩,为什么就偏偏喜欢上我了,要钱没钱,要权没权。”

    方晓晨媚眼如丝:“我的男人将来一定是最出色的,我得先下手把你抢过来,要不然以后和我抢的人多了,万一冒出一两个比我好的女人,说不定就没我什么事了。”

    程志苦笑道:“从小到大就活在我老爸的阴影里,不管做什么事都是老爷子最后拍板才能成,像我这样的人,以后要是能出人头地,那才是一件怪事。”

    方晓晨捂住了他的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从程志的怀里钻了出来:“身上全是汗,难受死了,我想去洗个澡,你抱我去。”

    程志脸色一变:“不好吧,刘欣还在外面呢。”

    “管她呢,她也不是不知道咱们两个的关系,让她看到了更好,气死这个二十多岁还不找对象的死丫头。”说完,八爪鱼一样紧紧的缠住了程志,嘟起了嘴:“我不管,你从来没有抱我洗过澡,这一次一定要做。”

    程志心一动,此时的方晓晨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黑道千金大小姐,只是一个依偎在情人怀里撒娇的小女儿,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无限的风情。

    爱怜的在她嘟起的小嘴上啄了一下,翻身爬了起来,打横将方晓晨抱在怀,取过一条毛巾被将两个人裹在里面,坏笑道:“既然老婆大人有令,小子只好勉为其难,陪你洗个鸳鸯yu了。”

    方晓晨格格娇笑:“你想的美,狗屁鸳鸯yu,把我抱到浴室之后,你就给我滚远点,我洗澡的时候,不习惯被别人看到。”

    程志哈哈一笑,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下外面没有什么动静之后,这才放下心来,凑到方晓晨的耳边轻声说:“外面没有动静,估计刘欣跑回自己的房间里了。”

    方晓晨慵懒的勾住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只觉得程志腾出一只手,打开了门,向浴室走去。可是没走几步,突然身子一僵,浑身上下都变得冰冷而僵硬,愣愣的站在那里,一步也迈不出去了。

    方晓晨心大奇,睁开了眼睛:“你干什么?走啊?”突然现程志脸色铁青,额头冒汗,直勾勾的盯着前面,一双手不住的抖,几乎要将自己摔到地上。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只见自己老爸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客厅的沙上瞪自己和程志,胸口不住的起伏,看样子是气得不轻。刘欣则站在方越元的身边,涨红了一张脸,将眼光转向了别处。

    方晓晨尖叫一声,从程志的怀里挣脱出来,一把抢过毛巾被,将自己浑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风。猛然想起两个人只有这么一条毛巾被,被自己抢了过来,程志立时赤条条的身无寸缕。慌乱之下,转过身将原始人一样的程志推到屋里,重重的关上了门。

    方越元本来正在考虑如何才能既不让自己尴尬,又能将屋里的那对野鸳鸯拆开,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胆大包天,行为乖张,居然让自己的男人抱着去浴室,被自己撞了个正着。一看到二人,方越元心的尴尬顿时被一股怒火取代,脸色阴得几乎要下雨。

    方晓晨在这个问题上对自己老爸还是比较顾忌的,否则也不会和刘欣千挑万选,找了这么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小区租了一间房子和程志幽会了。但是事到临头,索性豁出去了,将头高高昂起,走到了方越元的面前,脖子梗梗着,双手搓弄着裹在身上的毛巾被,低声叫了一声:“爸,您怎么来了?”

    方越元心气苦,上下打量了她一阵,虎着脸一语不,突然抓起茶几上的水杯,向对面墙上扔了过去,“啪”的一声,玻璃杯子摔得粉碎,方晓晨和刘欣同时吓了一跳,身子不由得一颤。

    “滚回去,把衣服给我穿上。丢人现眼。”方越元说完这句话之后,抬起手来,反手一个耳光向方晓晨的脸上打了过去,临到最后,心又有些不忍,咬了咬牙,又抓起一个水杯扔到了对面墙上。

    方晓晨不敢再说,几步跨到门口,闪身进屋,只见程志脸色苍白,正在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衣服。一见到她进屋,急忙迎了上来:“怎么搞的,老爷子怎么找到这里了?”

    方晓晨抓过自己的衣服,一边胡乱的往身上套着,一边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地方住的大部分都是在工厂上班的工人,都没有多少钱,也不怎么繁华,油水不大,我爸他们根本就看不上这里,所以我才和刘欣找到这里。没想到老爷子手伸得这么长,躲在这里都被他找到了。”

    程志和方晓晨胡天胡地被堵个正着,一时也没了主意:“怎么办?能不能想办法逃走?”

    方晓晨瞪了他一眼:“没出息,跑什么?你又能跑到哪去?这是五楼,从窗户上跳下去,不死也摔残废你。冷静点,那是我爸,又不是老虎,怕什么?”

    程志叹了一口气,心想要是一只老虎,我还真就不怎么害怕,但是你老爸比老虎还要凶上一百倍,鬼才知道这老爷子一火会干出什么事来。

    说话之间,方晓晨已经穿完了衣服。她嘴上劝程志不怕,心里也七上八下,仔细的替程志整理了一下衣襟之后,张开了双臂,颤声问道:“怎么样?你看我身上的衣服,没有什么不妥吧?”

    程志一颗心砰砰乱跳,他独自面对肖杨等几个混混,心也没有怕过,但是只是方越元一个人,就让他胆战心惊的。这倒并不是害怕动起手来自己会吃亏,更多的是泡了人家的女儿,心里愧疚,甚至有些心虚,只恨自己没长两只翅膀,逃不出去。听到方晓晨问,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方晓晨心稍安,挽起了程志的手臂:“走,出去吧,既然撞上了,逃是逃不掉的,怎么也得见一面。”

    程志苦笑着点了点头,方晓晨说的不错,既然撞上了,逃是逃不掉的,再说自己要想和方晓晨结婚,无论如何,老爷子这一关也是要过的。正所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要是自己一个劲的惊慌失措,只想着逃走,不但对不起方晓晨在自己身上投入的感情,相反还会让人瞧不起。再说虎毒不食儿,有方晓晨的香火之情摆在,就算是方越元再生气,也总不会把自己大卸八块。

    想到这里,心里总算是稍稍安定下来,像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方晓晨的小手,只觉得方晓晨的手冰冷,看来也是吓得不轻,刚才说的话,只不过是给两人打气而已。

    在这一刹那,程志心突然涌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眼前这个女人,要家世有家世,要容貌有容貌,但是却跟了自己,要是遇到事自己的表现连个女人都不如,实在不是个爷们。就算是为了方晓晨,自己也得拼了。就算是死,也得护住自己的女人周全。

第十三章 不对等交谈

    看着几分钟之前还赤身**,几分钟之后就变得衣冠楚楚的程志和方晓晨,方越元心里越想越火。两道利剑般的眼光将程志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冷笑数声。

    老祖宗传下一句“女大不留”,堪称经典,方晓晨看到自己老爹盯着程志的眼神不善,护郎心切,情不自禁的向前移动了一步,义无反顾却又大义凛然的挎起了程志的胳膊,抿着嘴,昂着头和方越元对视。

    一时之间,父女二人谁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打破这个僵局,刘欣站在一旁,体会到屋里微妙的气氛,但是在即将暴走的方越元面前也不敢太放肆,只能在心里暗暗着急,不住的向方晓晨使眼色,只盼这位大小姐能够认清当前的形势,主动低头向方越元说几句好话。以方越元疼女儿的程度,只需几糖衣炮弹,至少就能让他消一半的气。

    但是方晓晨却直接将她的好意忽略,寸步不让的和方越元僵在那里。

    看着女儿的倔强的神情,方越元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一些:“刘欣,你先带晓晨出去一下,我和这小子有点话要说。”

    方晓晨不知道方越元心里有什么阴谋,将程志的手臂抓得更紧:“爸,这事和我也有关,您要说什么,让刘欣一个人出去就好了,我得留在这里。”

    方越元眼睛瞪了起来,厉声道:“我让你出去就出去,哪有那么多废话?你还怕我吃了他不成?”

    自从方晓晨记事以来,从未见过方越元以这种态度对她说过话。眼见这老爷子眼里充满了血丝,刘欣暗叫不妙。她深知方越元疼女心切,只要是方晓晨的要求,纵然再为难,也会尽量的满足。但是此事不但事关方晓晨的终身幸福,而且两个人搞出这么大的飞机,要是传出去的话,滨海道上恐怕又会多了一个笑料,涉及到面子问题,方越元肯定不能由着方晓晨胡来。

    方晓晨被自己老爹训斥一顿,倔脾气又上来了,脖子一梗,爷俩就要针尖对麦芒的硬碰硬。刘欣急忙快步走到方晓晨的身边,向她使了一个眼色,说道:“晓晨,别孩子气,干爹有话和程志说,让他们爷俩先聊着,咱们出去透透气。”

    方晓晨一甩手:“我不走,凭什么让我出去?我就纳了闷了,我搞个对象招谁惹谁了,死也不出去。”越想越委屈,眼圈一红,眼泪流了下来。

    程志咬了咬嘴唇,轻轻的在她肩膀上拍了两下,柔声道:“晓晨,你先出去,放心,没事。”

    刘欣在一旁笑着说:“这事怎么也得让他们爷俩好好唠一唠,先让他们唠着,咱们就在外面,你还怕干爹把你男人揍一顿怎么的?”一边说着,一边将方晓晨向门口拉去。

    方晓晨拼命挣扎,只可惜她的力气本来就没有刘欣大,再加上刚才和程志一番胡天胡地,体力也消耗不少,几乎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却还是被刘欣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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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房门“砰”的一声关严,方越元也像老了十岁一般,又是一声长叹,坐在了沙上,抽出了一支烟,甩给了程志:“抽烟。”

    程志将那支烟抄在手,随手又还了回去:“谢谢,我不抽烟。”

    方越元颇觉意外,“哦”了一声:“现在的大学生不是以抽烟,喝酒,搞对象为荣么?你居然不抽烟?”

    “还没自立,家里还有一个老头子管着,不敢抽。”

    方越元恍然大悟:“我倒忘了,你父亲是个当兵的,虽然说现在军队的干部自己抽烟喝酒样样全来,但是一个负责任的家长,在管教子女方面还是挺严格的,不抽烟是个好习惯,保持下去。”一边说着,一边将那支烟自己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

    程志在自己这位未来的老泰山面前,只觉得浑身不舒服,干咳了一声:“我爸也不抽烟。”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这句话,只觉得要是不替自己老爸正正名的话,心里不得劲。

    方越元听了他的话之后,脸上突然有了一丝笑意。但这笑意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疲惫,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之后,缓缓的说道:“我方越元在滨海市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说话向来都是说上句,没有几个人敢不给我面子的,但是唯一管不了的,就是自己的女儿。”

    终于说到正题了,程志竖起了耳朵,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本来以为方越元说完这句话之后,会有更深的内容要说,却不料说完之后,方越元的话锋一转,问道:“你和晓晨认识多长时间了?”

    程志的大脑快运转着,但是却判断不出方越元话里的意思,回忆了一下,据实回答:“认识大半年了。”

    方越元的表情变得阴冷起来:“大半年就展到这种程度了,你们的度还真够快的了。”

    程志当然清楚他所说的“这种程度”是什么程度,心有鬼,老脸一红,没有说话。

    “你的背景我调查过,只能说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学生,按理说你和晓晨是两个世界的人,不管是身份还是家世背景,你们两个人都没有认识的可能,但是却偏偏就认识了,问我那宝贝女儿,什么也问不出来,难得见到你,你和我说说,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本来程志以为会有一场暴风雨在等着自己,没想到方越元虽然是一直以居高临下的语气和自己说话,态度简直可以用和风细雨来形容,程志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说话的声调不自觉的提高了不少:“说起来挺有传奇色彩的,我们两个是在公共汽车上认识的。”

    “哦?”方越元大为惊奇,“你们两个在公共汽车上认识的?”

    程志点了点头:“有一天我休息,坐车回家,正好碰到晓晨找刘欣,但是不知道路,在车站四处打听,问到我头上的时候,我一听和我顺道,就和她一起上了车。”

    方越元脸现笑容:“我这个宝贝女儿居然跑到省城去坐公共汽车,可真是天下奇闻了。”眼精光闪现:“年轻人,你认识晓晨的时间也不短了,别的不说,她在花钱这方面想必你也应该很了解。就算是身上再没钱,就算是人在省城,就算是不认识路,在公共汽车站挤公共汽车,四处找人打听路的情况,也根本不可能生在我方越元的女儿身上。省城满大街的出租车难道都死绝了?更何况刘欣这几年在省城虽然忙了一些,但是她和晓晨是从小到大的朋友,晓晨去省城找她,她又怎么不会去接她?”

    这些话说得又快又疾,语气充满了自傲和不信,说到最后,又变得严厉起来。

    程志和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心的紧张已经消了九成,接口道:“方叔有所不知,刘欣当时脱不开身,而且她当时所在的地方,又是城郊,只有一条小巴线路通那里。我回家本来不坐那趟车,但是那小巴线和我要坐的公共汽车在市区内有一段线路相同,坐哪个都行。最主要的,那里才刚刚开始开,还不怎么完善,那小巴线是多年前就存在的老线路,至于出租车,还没有展到那种程度。晓晨要是打车去了,能去不能回,没有小巴方便。方叔要是不相信的话,大可去问刘欣。”

    方越元无意在这个问题上和他扯皮,微微点了点头:“这样解释,也算是合理,你们两个就这样认识了?”

    “当时晓晨和我要电话号码,说是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谢谢我。但是萍水相逢,只见过一次面,就交换电话,我有点接受不了……”

    方越元冷哼一声:“不识抬举,我女儿要和你交换电话,你倒有这么多的说道。”

    程志“嗯”了一声,顺着他的话说道:“现在想一想,的确有点不识抬举。当时我们两个约定,要是有缘的话,肯定还能再见面,到时候再交换电话。”

    “后来你们果然又见面了?”

    “说来也巧,下午我回家,在那个车站倒车的时候,正好看到晓晨和刘欣也在那个车站下车。就这样,我和晓晨交换了电话号码,算是认识了。”

    方越元苦笑了一下:“你们两个还真是有缘,不该生的事都让你们赶上了。”顿了一顿,又说道:“本来这件小事,我是用不着亲自出面的,但是没想到你还真挺有本事的,居然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肖杨他们给放倒了,这种狠茬,我可好几年没有碰到过了。”

    程志心知早晚话题会扯到这上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只好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那里。

    “年轻人有你这种身手,实在是难得,我看了一下肖杨他们的伤势,制敌而不伤敌,这份功夫,没有十年八年的苦练是下不来的。所以,我给你两条路,让你自己选。”

    程志心一动,心跳顿时加快。方越元肯这样说,说明和方晓晨的事有缓和的余地,只是不知道方越元给的两条路是什么?方晓晨的这位老爹说话拐弯抹角,扯了半天没用的之后才说到重点,论起心机来,可比方晓晨要重得多,看样子,这两条路没有一条好走的,但愿他给的路,别像他说的话这么弯才好。

第十四章 路难行

    方越元说完了之后,又掏出一支烟,对着没有烧尽的烟头点燃,一脸玩味的看着程志。看他的表情,似乎已经成竹在胸,况且整件事上占主动的是他,而不是眼前的程志。这小子虽然是个大学生,比自己的学历要高一些,但是胎毛还没有褪净,自己就算是抠出二斤智商,和他斗也绰绰有余了。

    程志心如电转,意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判断出自己的这位未来老泰山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听他的语气,好像是由于自己和方晓晨之间已成既定事实,这老爷子貌似认栽了。他说的两条路,无非是要给自己找找场子而已。

    可事实当真是如此?

    二人各怀心机,谁也没有先说话,空气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得墙上的时钟秒钟走动的“咔咔”声。这声音不大,却像一个重锤一样,每一声都重重的敲在程志的心里。

    良久,程志的喉结动了一动,这一切都落在目不转睛注视他的方越元眼。这位滨海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的脸上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小子终于忍不住了。

    程志不是忍不住了,而是觉得到了必须要解决的时候了:“方叔,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给了我哪两条路。”

    方越元将手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连语气也是平淡得像水一样:“坦白来讲,凭你说出自己不抽烟的原因,就可以看得出你这个小伙子很坦诚,起码在我面前很坦诚,我喜欢年轻人坦诚一些。但是,不管怎么说,以你现在的条件,和晓晨根本就不相配,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程志当然明白。方越元之所以不同意自己和方晓晨相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自己是一个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普通大学生,和方晓晨相比,差得太远,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对此,程志也很理解。自古以来,国就是一个讲究门当户对的国度,不同的两阶级的情侣想要走到一起的话,势必阻力重重,草根娶千金,或者是精英娶民女,成功的例子少之又少,展现在世人面前的,更多的是双方共同演绎的悲剧。由于阶级不同,观念自然也就不同,即使最后走在一起了,也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方越元不同意自己和方晓晨来往,更多是出于对女儿的一种保护。

    方越元见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硬逼他,缓缓的继续说道:“晓晨的妈妈工作忙,这孩子从小就没有人管,娇纵惯了,又没吃过什么苦,和你在一起,或许只不过是一时的冲动而已,我不想看到我的女儿以后有后悔的那一天。所以,这一条路,就是不管你开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就是从此之后,再也不和晓晨见面。”

    这个条件在程志的意料之,想也没想就问:“第二条路是什么?”

    方越元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你听到我说出第一条路之后,就会马上问我第二条路。”顿了一顿,说:“第二条路,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

    方越元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踱着步,最后来到阳台上,推开窗户向外面望去,头也没回的问程志:“你觉得滨海市的夜景怎么样?”

    程志一愣,这老爷子的思维跳跃程度果然大得出奇,这边正谈着第二条路是什么,突然问起自己滨海市的夜景来了,打死他他也搞不明白,方越元所指的第二条路与滨海市的夜景有什么关系。

    夜色的方越元,说不出的落寞,自言自语的说:“这个城市和别的城市大体上都差不多少,虽然有很多阴暗的角落,但是大体上,还是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但是这一切,都是别人用血、用命换来的。二十几年前,我和你父亲一样,也是一个当兵的,而且去过云南,打过仗。那场仗,你应该清楚吧?”

    程志点了点头:“清楚。”

    二十几年前在云南边境打的那一仗,很多年轻人都淡忘了,但是对于程志这种在部队院里长大的孩子而言,印象却极为深刻,只因为他们的父辈,很多都是那个时代从战场上撤下来的。七九年开始的越战争,直到八十年代末期才算是真真正正的结束,距离现在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太长。

    方越元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空洞:“平时可能感觉不到,但是在战场上,平时训练出来的素质就体现出来了。枪林弹雨,我甚至冒出一个想法,如果我们人人都是小说的大侠的话,恐怕打起仗来效果会好得多。可惜的是,我们都只不过是一些仅仅接受过基本体能训练和战术训练的普通人,连大侠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程志心又是一动,隐隐约约的已经猜出来方越元要说什么,但是却又抓不住实质性的东西,只好站在方越元后面,闷不做声。

    “那个时候年轻,从战场上撤下来之后,就想找个地方学一学功夫。”方越元嘿嘿两声,“最后才知道,想要达到大侠的程度,要咬紧牙关苦练个十几二十年才算是有小成,还得是从小就练。我自问除了过练功夫的年龄之外,也没有那种耐性。”

    程志终于搞明白方越元要说什么了,不禁对自己这位老丈人拐弯抹角的能力大为佩服——挺简单的一件事,居然让他说得这么麻烦。没等他说完,就接口道:“我是和我们院里的一个长辈学的功夫,他是从别的地方调到我们院的,主持警卫连的训练任务。没有什么实权,军衔倒是不低。腿有点不方便,不过手底下真有功夫,和我爸的关系也不错,他说我是一块天生的学武的料,要把家传的武功传给我。我爸也就眼睁眼闭,让我和他学功夫了。”

    方越元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看你的样子,至少练过十年以上。”

    程志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事实上,这十几年来,他活得比警卫连的战士还要累。白天去上学,晚上吃完晚饭之后就接受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自己师傅的家伙的特训,不到十一点睡不了觉。直到上了大学之后,才算是摆脱了这种非人的日子。

    方越元转过身,亲切的拍着他的肩膀——这个动作让程志有点受宠若惊,将方越元的话听得更仔细:“我说过,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像你这样肯下十几年的苦功去练这没用的东西了。你能坚持十几年,而且看起来有小成,单凭这一点,也够资格做我的女婿了。”

    程志张大了嘴,从方越元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其份量之重,足以将他压得趴在地上三天起不来。惊喜交集之下,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方叔……你……你的意思是……”

    方越元冷笑道:“你先别高兴得太早,我是有条件的。”

    程志心里的兴奋顿时又冷了下来,刚才一激动,忘记这恐怕是第二条路了。第一条路是让自己离开方晓晨,以方越元的头脑,第二条路怎么可能会如此的简单?

    左思右想,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兴奋,忙不迭的追问道:“什么条件?”

    方越元狡黠的一笑:“年轻人,要学会沉得住气。做到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像你这样没有城府的话,将来走到社会上肯定会吃大亏。”

    眼前就是自己的泰山,刚才的确是要崩了,可是现在无论怎么看也不像要崩于顶的样子。自己和方晓晨的事有了希望,程志面对着老丈人,胆子也大了许多,不像刚被堵住的时候那样惊慌失措了,低下头,满脸笑容的虚心接受方越元的教训。转变之快,就连方越元也觉得不可思议。

    滨海市道上大小几千人,还没有一个在自己面前像这个年轻人一样将自己的心态表现得淋漓尽致的,这让他对程志心里的好感无形加了几分,说起话来也和蔼了不少:“你知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将来我的女婿,就是我的儿子。”

    程志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再没有社会经验也能听出来方越元话里的意思——我没有儿子,你想娶我的女儿,就必须要做我的儿子。

    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要是按照方越元的意思来顺延的话,会引申出一个令人尴尬的话题,程志只觉得口干舌燥,咽了一口唾沫之后,干巴巴的问道:“方叔的意思,是想让我……倒插门?”

    他拼了命才把“倒插门”这三个字说出来,眼巴巴的望着方越元,心里则在盘算着要是自己答应了这个要求的话,从小就没给自己好脸色的严父和自幼就像老母鸡护鸡崽一样护着自己的慈母会是什么反应。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只要是能和方晓晨在一起,管他倒插门还是正插门,可是难道就一点也不考虑父母的感受?

    方越元没有回答,只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像一只狐狸。看着他的表情,程志突然想起了另一个问题,一个很要命的问题。

第十五章 招安

    方越元身为滨海市数一数二的强势人物,阅人无数,眼光何等锐利?程志心念一转,他就已经看出一个大概,脸露微笑,静候程志的下。

    程志的下很简单:“方叔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方越元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句话,愣了一下,旋即笑了出来:“好大的胆子,就连晓晨和刘欣,也不敢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敢强迫我方越元接受对方想法的,你还是第一个。”

    虽然听起来像是责备程志,但是语气却十分的欢畅,并无半点不悦的意思。

    程志表现的自然不能太过放肆,正色道:“借我两个胆子,我也不敢强迫方叔接受我的想法,揣测,纯粹的揣测。”

    方越元不动声色:“你很聪明,揣测的也很准,我的意思很明确,要么你马上停止和晓晨的来往,要么你将来毕业之后,搬到滨海市来住。至于工作、房子以及将来结婚等方面的花费,不用你家人费心。”

    程志心里思量再三,还是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本人倒是无所谓,只要能和晓晨在一起,省城也好,滨海也好,在哪里展都可以。可是方叔刚才也说了,工作问题不用我家人费心,不知道方叔有没有想过,将来我搬到滨海,您打算让我在什么行业展?”

    程志的话问的很直接,以方越元在滨海市的地位,给自己安排一份工作简直是轻而易举。事实上,此类人群都有一个共同的通病,那就是早早的就为自己的下一代安排好了人生之路,以他的个性,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自谋出路,必须要按照他所设计好的路线来展。

    方越元赞赏的打量着程志:“说你聪明,你就越来越聪明了,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也不妨坦白和你说,我只有晓晨一个女儿,将来我的生意,就是想传给别人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你想和晓晨在一起,就得做好把我交给的这副担子挑起来的准备。”

    程志心一动,这老爷子终于说到正题上了。绕了这么大一个弯,无非就是感觉到方晓晨的态度比较坚决,僵得太长了,影响父女感情。再加上看自己勉强也算得上一个人才,所谓堵不如疏,起了招安之意。把自己收到麾下,不但解决了方晓晨的问题,方越元自己也得到了一个左膀右臂,真是一举两得。

    这是一个极大的诱惑,方越元在滨海的地位和财富非同小可,只要自己点一点头,这些财富的地位将来就是自己的囊之物。有一种说法是娶到了一个好媳妇,至少可以少奋斗十年。方越元目前如日天,自己若是答应了,岂止是少奋斗十年?

    程志也清楚,能提出这个要求,对于方越元而言,已经是所能做的极致了。若不是看在方晓晨的份上,就凭程志在站前打伤了肖杨等人的事,自己至少已经死了十次了。

    他在这里思绪乱飞,方越元也没有逼他,很有耐心的等着。他和程志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凭他的阅历,一眼就能看出眼前这个年轻人和别的年轻人不一样,毕竟是从部队大院里出来的,虽然不是军人,可是潜移默化之,已经被他父亲按照一个标准的职业军人标准塑造成型——意志坚韧、头脑冷静,虽然还有一些小小的瑕疵,但是假以时日,此子必成大器。这种人,也只能疏,而不能堵,否则将他潜意识的判逆心理激出来,反而会收到相反的效果。

    他心里很有把握,在自己提出的这个巨大的诱惑面前,没有几个人能够真真正正的不为所动。

    良久,程志的喉结动了一动:“如果我答应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将来我也可以和方叔您一样,在滨海市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方越元露出了笑容,缓缓的说:“我老了,打不动了。你比我年轻,学历比我高,还学过十几年的功夫,据你所说,是一个前辈的家传功夫,没猜错的话,应该属于古武术的范畴,自然要比现在所谓的散打、柔道什么的要强得多。这些得天独厚的优势加在一起,比我强了许多。只要你想要,别说一个小小的滨海市,就是在省城,又何偿不能闯出一片天来?”

    他显然已经将程志当成了自己未来的乘龙快婿,语气也随和了许多:“开始的时候是会难一些,不过有我站在你的背后给你撑腰,你只管放手去干,用不了几年,你的成就就会远在我之上。到时候,我也可以放心的退休。小伙子,放心大胆的干吧,这个世界,是属于你们的。”

    说完又掏出了一支烟——没等他拿起火机,程志已经抢先一步抄起了打火机,打着了火,凑到了方越元的面前。

    方越元哈哈大笑,这个年轻人果然会来事,自己仅仅透了一个口风,马上就知道替自己办事了,看来孺子可教。向程志又递过一个赞赏的眼光之后,心安理得的接受了程志的奉承。

    程志将火熄灭,又轻轻的将打火机放在了方越元面前的茶几上,说道:“很多人都说,年轻人应该自己创业,不要当什么啃老族。可是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从小到大都是在家长的羽翼保护之下,自力的能力越来越差,想要自主创业,谈何容易?我们学校每年毕业那么多学生,百分之四五十都是毕业就失业,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找了一份或者是喜欢,或是不喜欢的工作先干着。自主创业并且成功的,一百个人里恐怕没有一个。”

    方越元点了点头,现在的大学再也不是以前的精英教育,大学生找工作难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大学毕业,国家包分配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只听得程志又说:“所以说,让我们大学毕业之后自主创业的口号喊得虽然响,但是我们没有经济基础,没有社会关系,再响亮的口号,最后也会变成一句空话,所以,咱们暂且不讨论这个问题。”

    方越元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又变得好似刀锋。他不是傻子,当然听出来程志的话有点不对劲。

    程志注意到了他脸上的表现变化,迟疑了一下,不知道下面的话该不该再说。他和方越元谈了一会,本来紧张情绪已经大大减轻,说起话来也随意许多。但是方越元脸色一变,又让他紧张起来。

    方越元重重的吸了一口烟,沉声道:“说下去。”

    “我说了,方叔可别生气。”

    “那要看你说的是什么话了。”

    “……”

    这老爷子没有答应听完不生气,那就是还保留了生气的权利,这是一个可大可小的问题,万一自己说错了话,惹得龙颜大怒,恐怕又要平生波澜。更何况程志心里清楚,下面他要说的话,对于方越元而言,绝对是犯忌的言论。

    他有心想把接下来的话咽回肚子里,方越元却不肯就此放过他,阴森森的说:“我刚才就已经说过,我喜欢年轻人坦诚一些,有什么话你不妨说出来,我听听你那里又有什么道理。”

    程志双手握拳,鼓足了勇气,大声道:“别的且不论,就论方叔您。您也曾经是一名军人,而且是一名打过仗的军人,想必应该知道,像我父亲这种在我小时候级别还不太高的职业军人教育子女的方式。”

    他越说越激动,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坚毅起来:“别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从我记事的时候起,看的课外读物就是战斗英雄的故事,听的故事也和看的书差不多。后来稍大一些,我老爸就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忠于祖国、忠于党那一套。我只不过是一个大学生,这些东西离我很远,可是已经在我的心里扎了根,我不知道我能为我的祖国做什么,也不知道我的祖国会给我什么,但是我敢肯定的就是,方叔的生意类型,和我从小所受的教育相抵触。要是让我父亲知道我答应了您的条件,他宁可把我毙了,也不会让我和晓晨在一起。”

    程志一鼓作气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心里敞亮了许多。该说的他都已经说完了,至于方越元是什么反应,这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方越元冷笑道:“说来说去,原来你还是看不起我的生意。”

    如果一个人面对着一条毒蛇,最恐惧的不是被咬过,而是毒蛇摆好姿势,将咬未咬的时候。程志就是心种心态,在没把话说出来的时候,心里面瞻前顾后,担心方越元的反应会过于激烈,但是话已出口,已经无法挽回,心里的大石反而落了地,态度也不卑不亢起来:“方叔言重了,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向方叔说出了让我答应这个要求的难度而已。不是我不答应,而是我从小受到的教育,让我不能答应方叔的这个条件。”

    方越元脸上表情变幻,良久,一字一顿的说:“很好,你的口才很不错,而且也很有种。你就不怕把我的火头勾起来,让你所谓的教育通通去见阎王?”

    “怕,很怕。”程志迟疑了一下,又说出了一句心里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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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隐介绍:
一个是大军区参谋长的公子,一个是赫赫有名的黑道大哥的千金,这两个人在一起,居然迸出了爱情的火花。美女的垂青,种种的诱惑,庞大势力之间的暗中斗法,最终造就了一个结果:五年前的程志是一个大二学生,五年后的他,依然是一个大二学生,唯一的变化就是——全都变了。他想要豹隐南山,最终却现,在现实面前,这个想法只不过是一个美丽的梦而已。豹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豹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豹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