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意料之外
程志和赵济勇显然都被王美女的话给雷到了,程志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还会有人暗恋自己,赵济勇则是心疼自己那盆仙人球和那个花盆。两个人一个呆,一个怒,就连王美女向他们道别,也是痴痴呆呆的点了几下头而已。直到王美女扭着小屁股顾盼生姿的走得不见人影了,二人才稍稍回过神来。
赵济勇“咕噜”一声,咽到肚里一大口唾沫,长叹一声:“我的花啊!这个于敏佳,真是岂有此理,就算是对你程大少爷情根深种,也不能随随便便的糟蹋东西啊。我说老程啊,有机会见到她,你可得好好批评批评她,绝对不能让她这股歪风邪气再展下去。”
程志做贼似的四下里张望了一下,沉声问道:“你说,黄月季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什么话?”
“就是于敏佳那件事?”
赵济勇仔细的打量了他一阵:“你不会吧?心里又活络了?别怪当兄弟的没提醒你,那个于敏佳虽然性格还不错,可是模样比你那个方大小姐可差得远了。”
“是个遗憾。”程志怪笑两声,“其实现在想起来,那家伙上学的时候,对我的确不一样,虽然没有正式的向我表白过,可是不管我在哪,她的眼光始终都跟着我。也不和我说话,就那么默默的看着我,那情形,就像当初我看黄月季差不多少。”
“她可比你勇敢多了,我记得当初老师让咱们写一篇写人物的作,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于敏佳作的主人公就是你老兄。只不过当时你一腔心思都花在了黄月季身上,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现在这么一吧嗒,我估计是人家女孩子脸皮嫩,不好意思直接向你表达,就选了那么一个方式。你说咱们那时候怎么就那么纯洁呢?连这种**裸的表白都看不出来。”
程志哈哈大笑:“那个时候的确很纯洁,但是现在却很不纯洁,老实说,你刚才和黄月季说那话是什么意思?要是让方大小姐或者刘欣知道了,不扒了你的皮我都跟你姓。”
赵济勇正色道:“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验证一下我的判断对不对,我总觉得那家伙对你也有情,结果证明,真对你有情。程志啊程志,真没看出来啊,你这家伙是蔫巴萝卜,心里辣啊。表面上安份守己,实际上到处拈花惹草,暗恋一个黄月季、勾引于敏佳暗恋你还不知足,上了大学之后,又把爪子伸到滨海了。看来,真得有机会让老江给你上上课了。”
程志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放心吧,即使是你不找老江,你以为咱们两个回去之后,老江不找咱们两个上课么?”
一提到回家,赵济勇的兴致马上大减也垂头丧气的坐在凳子上,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说道:“倒霉,吃一顿饭吃成这样,要我说,柱子哥和咱们不是一路人了,以后还是少和他接触为妙。”
“话虽如此,真能做得到么?柱子哥和咱们从小玩到大,而且又住在一个院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少接触,想都别想。”
“大不了他以后再找咱们的时候,咱们就借故推脱呗,推他几次,他就知道咋回事了。”
程志嘿嘿两声,没有再说。现在的局势很明显,郑怀柱和滨海的马峰关系非比寻常,方越元又踩着马峰的肩膀,成功的在大学城里打进了一个楔子,他是方越元的东床快婿,想要撇清关系,谈何容易?
一时之间,话题突然沉重起来,郑怀柱的事就像是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程志的心头,赵济勇也感觉到他的心情不佳。两个人完全没有再逛下去的兴致,一人喝了一大瓶冰红茶之后,不约而同的背起包,走出了公园大门,叫车回家。
虽然他们不知道回去之后,老头子们会怎么给自己上课,可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家,始终都是要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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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程志没有在车里向外看,赵济勇依然闭着眼睛假寐,回家的过程倒是顺畅无比,顺畅到了红灯也没有碰到几个,二十分钟之后,家门口已然在望。
司令部的范围内是军管区,大门口更是禁停区,司机不敢再往前开,在路边停下了车,收了钱,将两位少爷放了进去。程志和赵济勇对视一眼,各自摇了摇头,硬着头皮背着包来到门岗,向哨兵出示了证件,跨步迈进了很多人削尖脑袋都想到此一游,他们两个却着实不愿意进来的大院。
几天没回来,大院依旧是绿树成荫,气氛庄重,耳边隐隐传来警卫连战士操练的号子声,将这种浓得仿佛化不开的庄重冲淡了几分。程志和赵济勇脚下不停,迅拐进了家属区,来到了程志家门前。
程志迟疑了一下,对赵济勇说:“要不……你也到我们家坐一会?”
赵济勇本来就已经停下了脚步,听到他的正式邀请之后,更是连连点头。他们这两个人的这种行为,充分证明了一个论证,那就是人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先想到的肯定是自我保护,潜意识里如果现自己躲无可躲,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要将自己融入一个集体之,希望从别的个体那里得到些许的安全感。
事实上,他们两个的离经叛道,更多的是因为高压的结果。正是由于程卫国和赵东进对他们的要求严厉得近乎于过份,才会让他们在父辈们看不到的时候,迫不及待的想要泄一下。所以程志才会义无反顾的和方晓晨在一起,遇到能用武力解决问题的机会,更是该出手时就出手,没有半点犹豫。
这一点,和郑怀柱又有本质上的区别,郑怀柱是利用自己所处的特殊环境,巧妙的编织起一个巨大的关系来谋取最大的利益,比之程志和赵济勇单纯为了泄从老子那里得来的巨大压力要深谋远虑得多。
虽然程志和赵济勇在泄的时候很过瘾,很痛快,并且看起来很强大,可是他们头上毕竟还有老头子这块镇妖石镇着,很好很强大过后,就是要面对着这块镇妖石的时候,而且这种面对还是不可避免的。
基于这个原因,尽管前途未卜,程志也只能硬着头皮推开了家门。
进入客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非常不愿意看到的人——原本应该在单位上班的程卫国,正好整以暇的坐在客厅的沙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看着报纸。听到门响,抬着看了一眼贼眉鼠眼的程志和赵济勇,又低下头继续看报,嘴里不冷不热的蹦出了三个字:“回来了?”
老爷子不但在家里没出去,甚至连军装都没穿,只是随随便便的穿了一身便服,看样子今天老爷子根本就没有上班,此时在家,并不是临时起意,回来看看,而是专门在家里等着他们。
程志心里大叫一声:“我日,这老头子还让不让人活了?连点喘息的余地都不给我们留。”表面上却是恭恭敬敬,轻手轻脚的放下了背包,应了一声:“嗯。”
程卫国放下了报纸,将头抬了起来:“怎么现在才回来?今天早上你妈妈就给我打电话,说你们已经出院了,现在都几点了?”
“路上碰到一个同学,聊了一会,所以回来晚了。”
“这么一回事啊。路上没出什么事就好,刚才郑怀柱打了好几遍电话,问你们回来了没有,还说要过来看看你们,我也没有推他。你们都大了,都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了。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一下,晚上让小马做几个好一点的给你们两位公子爷接风。”
程卫国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换上了军装,缓缓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回过头对程志说道:“我上班去了,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没有?”
“啊?”程志惊呼出声,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一路上设想了十几种可能,都是老爷子如何收拾自己的。一进门,看到老爷子,心里就是一阵狂跳,再加上老爷子的语气不冷不热,更是暗觉不妙。可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老爷子只是不咸不淡的和自己唠了两句就要出门上班,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了自己,如果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就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眼前这个,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老爷子。
看到他们两个目瞪口呆的模样,程卫国脸上居然现出了一丝笑意,虽然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又板起了脸,却给程志实打实的吃了一颗定心丸。看来不是自己听错了,也不是出现了幻觉,老爷子还是自己的老爷子,而且还真就是如此轻而易举的放过了自己。
程卫国瞪了他一眼:“啊什么啊?我问你话,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程志连声回答,顿了一下,又说道:“这次的事,您也知道了,的确不能怪我,那些人本来是想要埋伏柱子哥的,正好让我们赶上……”
“还有别的事没有?”
“没有。”程志回答的很干脆。
“没有别的事,以后就多长点心眼儿,少让我们操点心,这一次你们走运,只不过受了点轻伤,下次谁能保证能像这次这么走运?至于那个郑怀柱,以后尽量少和他来往,这是命令!”程志卫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只是这次的确不能怪他们,所以才强行把火气压住。此时看到他们两个这副惫懒样,忍不住又起了脾气,最后那四个字,干脆就是吼着说出来的。
“是,请长放心,我们一定吸取教训,保证不再犯类似错误。”没等程志说话,赵济勇已经挺胸提臀,在程卫国面前打了一个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立正,铿锵有力的向长表了决心。
“小兔崽子!”即使不是自己的儿子,程卫国也丝毫没惯毛病,折返回来,照着赵济勇的屁股重重的踢了一脚,赵济勇大叫一声,顺势向前窜了一下,避重就轻,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脸上的表情却好像了一枚重磅炮弹一样难受。
程卫国踢了他一脚之后,本想出门,想了一下,又给自己的儿子也补了一脚,这才倒背着手气呼呼的摔门而去。留在客厅里的这哥俩对视一眼,伸手摸了摸自己屁股上的痛处,突然大叫一声,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根据以往的经验,做错事受惩罚是必然的结果,但是两个老头子却向来都是就事论事,从不找后帐,收拾一顿之后,以后提都不会再提。现在他们两个一人挨了一脚,已经受到了体罚,看来这一关稀里糊涂的就这么过去了,回家路上的种种担心,纯属多余。
客厅里就剩下他们两个,这哥俩就轻松多了,四仰八叉的躺在沙上,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良久,程志才翻身坐起,嘿嘿笑道:“老爷子的脾气虽然还像以前那么糟糕,不过……现在好像讲理了不少。”
赵济勇连声赞同:“的确是讲理了不少,刚才我估摸着怎么也得关咱们几天禁闭,不让咱们出门,没想到这么轻松的就放过了咱们,一会得去查查黄历,看看今天到底是什么黄道吉日。”
程志陪着他笑了一阵,却突然脸现忧色:“你说,老爷子今天这么反常,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赵济勇像不认识一样看了他许久,露出一副难以致信的表情:“不会吧?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狼的,连自己亲爹都信不过了?”
“不是信不过,是觉得这事不正常。”
“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别忘了老爷子可是领兵打仗的大军区参谋长,玩阴谋诡计本来就是他的专业。二十年前,人家就把孙子兵法倒背如流了,咱们哥俩这点本事,在人家眼里,连菜鸟都不够格。”
赵济勇被他说的心里也没了底:“那咋办?”
“要不……找老江探探风?”
“嗯,安全第一,我同意。”
第七十七章 糖衣炮弹
这世上有这么一种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看不出他有多重要。可是一旦碰上了难缠的事,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就会成为某些人心目的一棵树,一棵足可以遮风挡雨的大树。老江相对于程志和赵济勇而言,就是这么一个角色。
两个人都是从记事的时候起,就被自己的亲爹交给了老江,一来是因为程卫国和赵东进都忙得不开可交,单苇清和梁玉英也都是各有各的工作,难免对这两个小家伙照顾不周,二来老江和他们也的确投缘。在老江的亲切关怀下,程志和赵济勇有时候犯了事,也能逃得过程卫国和赵东进的惩罚。
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在更多的时候,程志和赵济勇心里都觉得,单凭感情而言,他们和老江的关系,比和自己亲爹还要更近一些。一回到家,就见到程卫国的态度如此诡异,这让他们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老江这棵大树。
走到院里,程志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急急忙忙的一边往前走,一边掏出手机,拨通了方晓晨的电话。
耳边的电话盲音才响了两声,方晓晨就接了电话,程志一句“喂!”刚刚出口,耳边已经传来了方晓晨急切的声音:“程志,是不是你?你个死鬼,怎么才给我打电话?”虽然是连嗔带怒的着脾气,可是语气的关切之情却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
程志心一暖,柔声说道:“当天就住进了医院,到医院之后,手机就被没收了,那个败家的主治医师貌比鲜花,却是毒如蛇蝎,别说打电话,就是出去走动一下也不允许。这不才出院就马上给你打电话了么,亲爱的,你受惊了。”
方晓晨被他一句“亲爱的”叫得心花怒放,低低骂了一句:“讨厌。”随即问道:“那你现在在哪里?干什么呢?”
“我?”程志眼珠子转动了几下,面不改色的说:“刚刚办完出院手续,一刻也不想在医院里呆了,和赵济勇出了住院部的大门,正准备到大门口找个车回家呢。你呢?这两天过得好不好?”
方晓晨的语气又硬了起来:“你在医院里生死不明,连个消息都没有。我又让我妈看得死死的,想要到省城看看情况都不成,只能坐在这里干着急,你说我过得好不好?”
程志一听,连忙自我批评:“是我不好,是我该死,无端端的让你担惊受怕,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虽然这段自我批评并不太深刻,而且敷衍的成份还占了大多数,方晓晨听在耳还是受用无比,声音又低了下来:“幸好刘欣前两天回省城,我就让她去看看你。听她说,你受的只不过是皮外伤,恢复得还不错,我这颗心才算是放到肚子里。哼,要是你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和那些混蛋没完。”
程志听她话里的戾气又盛了起来,急忙一连声的称是,捎带着送上了几句免费的甜言蜜语,哄得方大小姐喜气洋洋,连声音都变得慵懒起来,吃吃的说道:“就你会说话,一天一天的拿好听的哄我。你老实说,这些天,心里面有没有想我?”
“当然想你了,无时无刻的都在想着你,我这两天院也不是白住的,就在我妈心疼儿子的时候,我趁机向她老人家摊了牌,一口咬定,此生此世,非你不娶。如果不能娶你当老婆,我这辈子宁可出家当和尚,我老妈经不住我的连番轰炸,答应帮着做一下你未来公公的思想工作。亲爱的,你再等两年,等我毕业之后,就乖乖的当我的新娘子吧。”
“这个死家伙,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商量一下。”方晓晨被他哄得心头一阵狂喜,几乎连北都找不到了,原本略显苍白的小脸也涨得通红,嗔道:“不要脸,我有说要嫁给你了么?你以为娶我就像是在市场买棵白菜那么简单?哼,要是你对我不好,这辈子我都不嫁你。”
程志哈哈一笑:“我的晓晨怎么能和白菜相比呢?就凭我的亲亲宝贝乖老婆的条件,别说一棵白菜,就是一车白菜也能换来了,你放心,我想好了,下学期一开学,我就找份家教,从现在开始就打工。等毕业的时候,最少也能攒个万儿八千的,到时候就用这笔钱买个大钻戒,亲手给你戴上,你说好不好?”
方晓晨“嘤咛”一声,顿时觉得飘飘然,熏熏然,幸福得几乎晕了过去。本来这些天不知道程志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担惊受怕的憋了一肚子火,打定主意一定要破个例,和他好好的一通脾气,免得他再犯自由主义。现在一听他要打工赚钱给自己买钻戒,满腔怒火顿时被强大的幸福感冲得无影无踪,心跳得越来越快,差点就蹦出胸脯。原本是站在地上,叉着腰诚心火的,被电话那头的死鬼忽悠得身子一软,软绵绵的坐在了沙上,轻轻的“哼”了一声,不管程志看得到看不到,隔着电话向省城方向丢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随即吃吃的笑了起来。
程志听到她的笑声,知道自己又一次成功的击了方晓晨的七寸,将她心头的无名怒火压了下去,不由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正想再接再励,继续轰过去几枚糖衣炮弹,却听方晓晨笑了几声之后,突然严肃的说道:“不行,我不许你出去打工。”
“啊?不出去打工,怎么赚钱给你买钻戒?”
方晓晨哼了一声,说:“反正我不管,就是不许你出去打工,就算是要打工,也得毕业之后再说。你上学这么忙,哪里还有时间出去给人家做家教?”
“这你倒不用担心,我做家教也是挤时间做,挤不出时间,就不做。”
“那也不行,万一……嗯……,万一你累坏了怎么办?”
真是一个好媳妇,还没过门,就知道心疼老公了。程志心大快,笑道:“我上学的时候,你害怕我出去做家教累坏了身体,难道我毕业之后,你就不怕我累坏了?”
“那怎么能一样?毕业之后,咱们两个结了婚,我就是你老婆,老公出去工作养老婆天经地义,我才不心疼你呢。就是累死了,也是你自找的。”
“你这叫什么逻辑?没毕业,累坏了你就心疼,毕了业,累坏了就是我自己找的。”
“你我这是什么逻辑?不服啊?”方晓晨双眼微闭,就好像程志在自己眼前一样扬起了小下巴。
“服,服,从小就有人教过我,长大之后,一定要听老婆话,跟领导走,说这样的话,肯定不会犯错。你是我老婆,我当然要听你的话了。”
“算你识相。”方晓晨自觉占了绝对的上风,柔情似水的说出了这一句。顿了一顿,又说:“这几天咱们弄出了这么多的事,我老爸正在想办法平事呢,这段时间,你可得多加点小心,别再出什么事。要是你再出点什么事,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
一句话没说完,语调又变了,短短几分钟,程志已经领教了这丫头怒火烧、心花怒放和柔情似水三个迥然不同的语气的转换,此时又觉得堂堂方大小姐的语气变得彷徨无依,就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一样柔弱无助。一时之间,突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异常的沉重,不由自主的收起了嘻皮笑脸,情真意切的低声安慰。
所幸方晓晨自控能力还是比较强的,伤感了不到半分钟,就又恢复正常。只是这样一来,程志却找不到借口撂电话了,只好使尽手段,尽量哄得方大小姐开心。方晓晨对他情根深种,恨不得天天和他腻在一起,自然也舍不得挂断,两个人嘀嘀咕咕,越说越没有营养,到最后就连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打死了几只蚊子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也能当个话题聊上三五分钟。
眼见离警卫连的营房越来越近,再走几十步就能跨进警卫连的营区,那边方晓晨却还是没完没了的腻歪,程志只好停下了脚步,靠在一棵杨树上,又是着急,又是欢喜的陪着她唠个不停。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方晓晨正聊到自己准备买一套化妆品,有机会和刘欣好好化化妆的时候,突然收住了声,接着声音提高了八度,大声说道:“咦?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买完东西了?”
程志被她这句话弄得一愣,摸了摸后脑勺,奇道:“什么?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方晓晨电话没有挂断,却显然没有和他说话,语气稍显有点慌张,没头没脑的说:“没有,没和谁通电话。哎呀……你烦不烦人,一天到晚的问个没完。”
“坏了。”程志顿时明白过来,“难道是丈母娘?”
这个判断随后就从方晓晨那里得到了证实,这丫头和自己老妈顶了一句嘴之后,转身对着电话送上了一个火辣辣的热吻,低声说:“我先不和你说了,我妈回来了。这老太太一天到晚东打听西问的,烦死人了,以后再联系。”
程志连连点头:“好,有时间我给你打电话。”
“还有,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小心点,我担心那些人拿我没有办法,跑过去找你的麻烦。”
“放心吧,最多我不出门就是了。我就不信,那些人的胆子再大,还敢跑到东北军区司令部来撒野。”
“这倒是。不说了,我先挂了。”不等程志说声再见,甚至自己都没来得及说,就匆匆的挂上了电话。
程志举着电话,听了几声盲音,心里面惆然若失,良久,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喃喃的叹息道:“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唉!”
话音刚落,耳边突然也响起了一声重重的长叹,接着,有人幽幽的吟道:“唉,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程志吓了一跳,转过脸去,就看到赵济勇一张苦大仇深的脸,才知道刚才那句感慨是从这厮嘴里出来的。忍不住问道:“你干什么?什么时候学会酸溜溜的掉书袋了?”
赵济勇撇了撇嘴,向他竖起了大拇指:“精彩,精彩,实在太精彩了。不瞒你说,我们学校里才子佳人无数,每天在我耳朵里出入的甜言密语数不胜数,但是像阁下与方大小姐这么精彩的对白,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过。尤其是你最后那句李商隐的无题,更是画龙点晴,堪称绝笔。”
“我绝你个大头鬼。”程志伸手在他肩头推了一下,“刚才你都听见了?”
赵济勇重重的点了两下头:“都听到了,大开眼界,深受启,学到了不少东西,也找出了不少问题。”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找到什么问题了?”
赵济勇伸手摘下一片树叶,在手心里揉得粉碎,一扬手扔了出去,神情间变得悲愤起来:“单从数量上来讲,我们学校的美女比你们学校的美女多出十倍;要从质量上来讲,科的美女和学理工科的美女,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我们在天,你们在地,还得是地下室。可是我到学校都一年了,看到的美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硬是一个也拿不下。眼看着好白菜棵接一棵的让猪给拱了,这把我急的呀,就差没跳楼了。”
“那你追啊,你老爸也不能追到学校里收拾你,你还怕个屁。”
“我也想追,可是追不上,一个都追不上。以前找不到原因所在,今天听你打了一通电话,我才算开了窍。”
“开什么窍了?”
“我说我怎么追不上好丫头,你一上来就弄到手一个呢?闹了半天,原来你嘴上抹了蜜了。我说程志啊程志,看不出来,你这小子这么阴,咱们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你和我还藏了一手,你缺不缺德啊?我就纳了闷了,眼睁睁的看着兄弟急得满嘴是泡,你心里过瘾是不?”
程志眼前一阵黑,做梦也没想到,在赵济勇嘴里,自己会说几句好话,哄方晓晨开心也是罪过了,情不自禁的呻吟了一声,有气无力的说道:“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懒的理你。”
第七十八章 邻家小女
程志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的态度,赵济勇也并不想在这个问题和他有过多的纠缠,追问了一遍隔着电话,连哄带骗的骗小姑娘为什么连脸都不红一下,没有得到答案之后,也就收了声,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跨进了警卫连的营区。
一连多年,警卫连的驻地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两人对于这里环境的了解,丝毫不亚于自己住了多年的家属院,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摸到老江的办公室,更何况还都睁着眼睛?
老江名义上在警卫连挂着职,可是警卫连毕竟只不过是一个连级单位,一个上校军衔的老兵施展拳脚的机会并不多。就算有偶尔有一两起突事件,自有连长、指导员来处理,根本就用不着他出面。放眼一看,整个警卫连最轻松的就是他了,轻松到了就连大伙公认的最舒服的司务长都羡慕的程度。每天上班,点个卯之后,就往自己的办公室一钻,除了喝茶就是看报纸,对外事不闻不问。
忙有忙的好处,闲有闲的好处,忙起来的好处就是对于老江而言,日子不必那么难熬;闲下来的好处,就是程志和赵济勇不管什么时候来,都能见到他。
往日如此,今日也不例外,两个人熟门熟路的摸到老江的办公室,连门也没敲一下,大刺刺的直接推开了门,一边亲热的叫着江叔,一边换上了一副笑脸。
刚一推开门,程志就感觉办公室里的气氛不一般,老江坐在办公桌着,一脸的严肃,正对着面前的人说着什么。听他说话的人背对着门,只能看到一个背影,看不到模样如何。不过就算是瞎子也能从衣着打扮和脑后拖着的那条长长的马尾辫上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年纪并不大的小姑娘。
赵济勇没想到老江的办公室里居然会出现女人,情不自禁的“哎呀”一声叫了出来。他们从小和老江混到大,对老江的社会关系了解得透彻无比,知道老江虽然有一个女儿,可是由于结婚晚的原因,那小姑娘才刚刚上初一,还没有完全育。可是眼前这个背影虽然看不清模样,单以身材来论,无论怎么看,都比那小姑娘育得要成熟。虽然略显单薄了一些,却不能否认,此女绝对不是老江的女儿。
程志看到那女人,也很意外,第一反应就是“金屋藏娇”这四个字浮上脑海。和赵济勇对视一眼,收起了嬉皮笑脸,咳嗽了一声,郑重无比的向老江打了一个招呼。
老江正在那里对着头垂得几乎要贴到胸口的那女孩口若悬河,被他们一打搅,差点忘了下面的词,瞪了他们一眼,沉声说道:“你们两个怎么一回事?进门之前不会先敲一下门?”
程志大叫冤枉:“江叔,以前我们来的时候也没有敲门的习惯。”
“以前是以前,今天是今天,没看到今天我这里有客人?”
“推门进来之后才看到你这里有客人,刚才在门外,还真就没看到。下次你老人家能不能换一个大个的玻璃门,这样的话,我们在外面就能看到江叔您这里有客人,就会先敲门了。”
老江也觉得自己刚才似乎有点强辞夺理了,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看来以前我给你们的笑脸太多了,你们这两个家伙翅膀硬了,一天比一天贫。”
赵济勇打蛇随杆上,凑到老江的跟关,涎着脸笑道:“江叔您老人家在我们哥俩的心,比我们老爹可亲可爱得多,不知道为什么,在您老人家面前,我们哥俩就觉得浑身轻松,有如置身于森林之,沐浴在阳光之下,整个人都……”
正想大拍特拍,顺便偷眼看看那女孩模样如何,漂不漂亮,不料却见老江眼睛一瞪:“闭了!一天到晚,不知所谓。你们两个看看,谁来了,看仔细点,还认不认识?”
这时老江对面那女孩已经转过头来,低声叫了一声:“哥,勇哥。”
“呀?!”赵济勇离的比较近,先看到那女孩的样子,忍不住惊呼一声,下面的马屁辞顿时生生的被噎回了肚子里,直勾勾的盯着那女孩看了半天,伸出右手食指在那女孩鼻尖不到一尺远的地方指点了半天,侧着头说道:“你是……,你是……?”
你是了半天,也没说出究竟是谁,那女孩本来愁眉不展,看到他的样子,不由得低着头嫣然一笑:“我是谁呀?勇哥,你不认识我了?”
她长得并不十分的漂亮,只能用眉清目秀来形容,白里透红的脸蛋,连一个雀斑也没有,鼻梁上架着一副小巧的眼镜,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书卷气,这一笑,露出一只小虎牙。
赵济勇只觉得这个女孩极为熟悉,甚至名字就在自己的嘴边挂着,可就是想不起来,说不出口,急得抓耳挠腮,可是越着急越想不起这女孩的名字,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这时程志也看到了那女孩的样子,不禁大为惊奇:“小巧,你怎么来了?”
“啊,对,小巧,是小巧。”在程志的提醒下,赵济勇终于也想起来眼前这位是何许人也了,眉飞色舞的说道,又挺起胸膛,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倒背着手点了点头:“嗯,好几年没见,都长成大姑娘了,这要是走到大街上,肯定就不认识了。今天你怎么这么清闲?跑到这里来了?来看江叔?”
这个叫小巧的姑娘是以前司令部张参谋的女儿,名叫张宇,小巧是她的小名。程志和赵济勇比她大了好几岁,小的时候都住在一个院里。虽然小巧的父亲只不过是一个参谋,级别和程卫国以及赵东进差得许多,可是家属有一个优势,就是不管家长级别高低,孩子们之前相处的极为融洽,有时候这种融洽会成为这些孩子一生的财富,就算是将来天南海北,天各一方,有机会见了面也比一般的儿时玩伴要亲切许多。
程志和赵济勇虽然比张宇大了几岁,人又淘气,但是淘气只不过是相对而言,对于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小妹妹倒是格外照顾,大多数的时候,两个人身后都会拖着这个尾巴。有时候想要搞点什么小动作,想要把这个尾巴甩掉,但是耐不住这小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着,只好带着她一起干坏事。因为这个,比他们更年少无知的张宇没少和他们一起吃锅烙,倒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在张宇上初一那年,张参谋由于年龄的原因,转业离开了部队。用安置费和这些年的积蓄,在省城他处买了一套房子,一家搬离了家属院。虽然是儿时玩伴,又是在一个城市里,但是各有各的学业,再加上司令部家属院毕竟不是说进就进的地方,几年过去了,双方也没有再见过面。对于这个张宇的回忆,也仅限于程志和赵济勇忆苦思甜的时候的一通感慨之而已。
程志和赵济勇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会看到张宇,意外之下,赵济勇的大脑几乎短路,经过程志的提醒,才想起此乃何人,不禁暗叫惭愧。程志也因为自己甫一进门,脑冒出的“金屋藏娇”而颇感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拍了拍张宇的脸蛋,故意用老气横秋的语气说道:“嗯,不错,大姑娘了,越长越漂亮了。这要是好好打扮一下,至少得迷死一个连的人。”
张宇的脸蛋被他拍了两下,不禁满脸通红,细声细气的嗔道:“哥……”
“怎么了?以前你做对事了,哥也是这么夸你的啊,现在大了就不行了?”程志一脸的坏笑,伸出手去,又要去拍她的脸蛋。
张宇的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身子一扭:“哥,你越来越坏了,不理你了。”转过身,抓着老江的胳膊撒娇道:“江叔,你看他们两个,一来就欺负人家,你帮我好好批评批评他们。”
老江是有名的孩子王,家属院里的孩子几乎和他走得都比较亲近,他也乐得如此。看到这几个小家伙吵吵闹闹的,心情大快,哈哈大笑。程志和赵济勇进门之时挂在脸上的严肃劲早已不翼而飞,眼睛里透着慈爱,语气也轻柔了许多:“你们的事,我可管不了,没听我刚才说么?这两个小子现在翅膀硬了,我这把老骨头可管不了喽。”
赵济勇急忙说:“江叔,你太谦虚了,整个大院谁不知道,江叔您老人家春秋正盛,谁要是敢说您老了?我赵济勇第一个就找他拼命。”
老江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嬉皮笑脸,说我老的人多了,也没见你什么时候找过人家拼命。”
赵济勇让他抢白两句,也不往心里去,满不在乎的搬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那不是没有人在我面前说么,要是在我面前说,让我听见了,你以为我还能让他得了好?江叔,您老人家太不相信我的实力了。”
张宇翻眼看了他两眼,吃吃的笑道:“勇哥,别人说没说我没听见,不过我倒是听到你刚才连说两声‘老人家’,自己说出来的话,自己不会听不到吧?要是真想找人拼命,你先和自己拼一下呗。”
赵济勇本来舒舒服服的翘着二郎腿,被她一顶,差点没岔了气,眼睛一瞪,佯怒道:“闭嘴,小丫头知道什么?我这样称呼江叔,那是对他老人家的尊敬。在我们心里,江叔这个‘他老人家’,是和‘主席他老人家’的‘老人家’是划等号的。你不懂,就老老实实的在在那里呆着,别胡说八道。”
“哦——”张宇长长的“哦”了一声,笑道:“几年不见,原来勇哥进步得这么厉害了,看来小妹这几年没和勇哥在一起,和勇哥的差距是越来越大了。”
“你知道就好。”赵济勇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晃动着自己的脚尖,说道:“喂,你还没说呢,今天怎么这么清闲,想起到这里来看看我们了?”
张宇和他们相处了几分钟之后,刚见面时候的拘束已经无影无踪,吐了吐舌头,俏皮的说道:“想你们了呗,要不然的话,大热天的,我能颠颠的跑到这里来啊,到了大门口,还得让人一通盘查,又打了一通电话,江叔他老家还得亲自到门口才能把我们接进来。”
赵济勇眉花眼笑,满意的点了点头:“算你有良心,居然还记得来看看我们。今天先欠着,等以后哥哥有了钱,一定请你好好搓一顿,好好的报答一下。”
“干嘛等以后,今天不行么?”
“今天不行,兜里没钱。以后再说吧。”
张宇满脸的失望,扬起了小下巴,一脸的鄙视:“小气鬼。”
赵济勇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说自己小气,急忙分辩道:“妹子,你可得搞明白了,这可不是哥哥小气,是属实兜里没有钱,你不知道,哥哥在外地上大学,老爷子给我的生活费是有数的,恨不得精确到分。每个月的月底,正好用光,就算是省吃俭用,最多也就是剩下个三五十块钱,可怜哪。”
看到张宇一脸的悻然,心里又颇觉不忍,踌躇了半晌,偷偷向程志指了一下,说道:“你要是非要今天让哥哥请你吃饭,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好好求求你哥。他比我有办法,最近傍上了一个富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富婆,从腿上拔上一根毫毛,就比咱们俩的腰加在一起都粗两倍。你去求求他,让他请咱们两个。”
张宇睁大了小眼睛,小嘴也张开了一个可爱的“o”形,一脸的难以致信:“真的呀?哥这么有办法?”
“当然是真的了,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他现在就在这里,不信你可以亲自向他求证一下。”
程志本来坐在旁边笑咪咪的看着他们两个,一句话也没说,不料赵济勇话锋一转,将矛头指向了自己,而且还事关**。在张宇异样的眼光注视之下,不由得浑身不自在,从桌上抓起一张废纸,团成了一个球,手指一弹,弹向了赵济勇的面门,嘴里骂道:“赵济勇,你一天到晚不胡说八道会死啊?”
赵济勇哈哈一笑,伸手抄住纸团,拉长了声音怪叫道:“谁胡说八道谁心里清楚,大家都是明白人,程志,你就招了吧。”
第七十九章 老江很生气
张宇是虽然比他们小了几岁,可是毕竟不是傻子,一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大有内容可挖,三步两步蹦到了程志面前,抓住了他的胳膊,不住的摇晃,更是用甜得腻的声音撒娇道:“哥,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说嘛。”
程志肩膀一耸,将胳膊从她的手抽了出来,没好气的说:“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说说你和那个富婆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傍上的?程叔叔知不知道这件事?知道了之后是什么反应?是不是像小时候一样抽你一顿武装带,然后把你关禁闭?”
好像天底下的女人大部分都有八卦的天性,真正免俗的很少,起码张宇就不是一个。几年未见,这丫头先想到的不是叙旧,而是热衷于打听程志的**,而且刀刀见血,连珠炮似的问个不停。
程志被她磨得没有办法,只好正色说:“先,我更正你两点:第一,她不是富婆。第二,我们两个是真心相爱的,并不存在谁傍谁的问题。至于别的,无可奉告。”
张宇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眼珠子一转,又追问道:“好,就算不是富婆,起码也应该有点实力吧?就算你们是真心相爱的,可是总得有个过程吧?一走好几年了,你也难得见到妹子,你就满足一下妹子的好奇心呗。”说着,伸出手来,又要去抓程志的胳膊撒娇。
程志急忙倒退两步,退到老江的桌子旁边,眼角余光一扫,看到了他放在桌子上的工作手册,随手拿了起来,翻开扉页,递到了张宇的面前,问道:“这个认识吧?”
张宇从小就见惯了这东西,自然认识,片刻没有迟疑的说道:“当然认识了,不就是工作手册么?我爸当年一大堆一大堆的往家里拿,刚开始见到的时候还觉得新鲜,后来就没感觉了。这东西一点用也没有,当不了作业本,也当不了练习本,就算是拿来当日记本,也不够气派。”
“答对了。”程志向她竖了竖大拇指,“第一页是什么东西,你还记得吧?要是不记得的话,再仔细看一遍,温习一遍。”
他手里拿的是一本普通的《临时工作手册》,这种小册子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厚厚的像一本小巧的日记本,只是没有日记本漂亮,外面也没有塑料封皮。但是由于军队是敏感单位,即使是临进性的工作手册的扉页上都印着保密守则,短短的十条,尽可能涉及到所有可能泄密的情况,以此提醒工作人员,防止泄密。
这些东西都是大院里的孩子们从小见得惯的,稍稍有心的话,可能都会倒背如流,张宇自然也不例外。皱了皱鼻子,悻悻的说:“不告诉就不告诉,有什么了不起的,不问了。”
“想问你也问不出来,我可是从小就受到严格的保密教育,不该说的秘密,绝对不会说。”
张宇撇了撇嘴,哼了一声,泄心的不满。
程志也不理他,在老江办公桌的对面找了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下,随手翻着桌上的报纸,一边翻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刚才你好像说的是‘我们’词,和你一起来的还有别人?”
张宇的好奇心没有满足,心里相当的不痛快,没好气的说:“当然还有别人了,你们这里现在弄得好像龙潭虎穴一样,进门登记,出门检查的,鬼才愿意来。”
“这个院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又不是才知道,什么大小姐脾气?乖,告诉哥哥,和谁来的?”
“和我爸,前些天,不知道我爸从哪里弄来了一个药方,说是治什么病的,又说郑婶身体不好,一直有病,这个药方正好对她的症,特地让我陪他给郑叔送过来。进了院之后,他去送药方,我就到这里来了。”
程志知道她口的“郑婶”是郑副司令的爱人,也就是郑怀柱的母亲。从六七年前起,她就一直在家养病,平时就是同一个家属院的人也很少能看得到她。至于得的什么病,程志打听了两次之后,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没怎么往心里去。偶尔陪着单苇清去她家帮她打点滴,也只是单苇清一个人进卧室去忙活,把程志留在客厅里,连她老人家的面也见不到。有时候程志和赵济勇在一起谈论起这个奇怪的老太太的时候,都觉得该老虽然活生生的存在于家属院,可是却又像影子一样,见不到,摸不着,诡异得很。
张宇刚说完,赵济勇就情不自禁的鼓了鼓掌,笑咪咪的说道:“这就对了,老实说,他们家的气氛有点那个,平时我都很少去,你一个小姑娘,可千万别去。”
正想借题挥,再胡说两句,却被老江两道凌厉的眼神制止了。虽然平时老江对他们一直和蔼可亲,可是一旦起怒来,赵济勇心里却是相当的悚,吐了吐舌头,紧紧的闭上了嘴。
制住了赵济勇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的老江似笑非笑的看了看程志,问道:“怎么样?在医院里呆了几天,舒不舒服?”
程志察言观色,见他并无怒意,胆子大了许多,笑嘻嘻的说:“还成,比赵济勇要强一些。他的主治医生是个男的,我的主治医生是个女的,还是一个年轻美女,这几天呆的倒是不怎么太难过。”
老江又气又好笑,指着他的鼻子笑骂道:“瞧你那点出息,一个美女给你当主治医生就把你美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我说你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少给我丢点人,现点眼?”
张宇自从离开大院之后,就没和他们联系,对他们的情况一无所知,听了他们的话才知道程志居然好像才出院,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问道:“怎么?哥?你住院了?生了什么病?”
程志点点头:“嗯,和我一起住院的,还有你赵家哥哥。”
对于赵济勇和程志一起住院,张宇倒是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哦”了一声,就没有了下。
赵济勇本来满怀期待,希望她也能惊呼一声,然后关心一下,却没想到是这种结果,不禁大感泄气,皱着眉埋怨道:“我说小巧啊,你可有点不像话了。”
“我怎么不像话了?”
“刚才你听程志住院,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紧张一下,怎么一听我和他一起住院,连个反应都没有?同样是哥哥,待遇怎么就差了这么多?”
程志哈哈大笑,得意洋洋的对张宇说:“哟,你赵家哥哥吃醋了,快,把你的心掏出来也关心关心他,免得一会整间屋子都是酸溜溜的味道,大伙可就呆不下去了。江叔腿脚不太好,这个办公室就是他老人家姬养天的所在,弄得乌烟瘴气的,对不起他老人家啊。”
张宇眼睛一翻:“我看用不着关心,天底下人都知道,你们两个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你住了院,他要是能在外面活蹦乱跳的,才是一件怪事呢。”
了解得这么深刻,这就是亲妹子啊,程志和赵济勇感动得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尤其是赵济勇,一张脸由红变紫,最后变得铁青。
程志心大悦,亲切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赞赏:“嗯,不错,不错,分析得很有见地,我们两个向来就是同进同退,你赵家哥哥够义气,我住了院,他果然陪着我一起住了。只不过在医院里就由不得我们了,我比他命要好一些,配了一个美女医生,这一点有点对不住兄弟啊。”
张宇嘻嘻一笑:“你还没告诉我得了什么病呢?是不是你们两个出去吃坏了东西了?”
程志一脸神秘的摇了摇了头,表示否认。如果要是真吃坏东西住院,倒没有什么不能讲的,可是和郑怀柱吃了一顿,打了一架,挂了彩进了医院,却并不是什么好事,眼前这个小姑娘虽然也是自己的小,在他们眼里,却是一朵含苞未放的花骨朵,让她接触这些,有些不太好。
这是其一,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在这个小丫头心里,程志和赵济勇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要是让她知道了,自己心目的神居然也和普通人一样,挨了几下就在医院里泡起了病号,对自己的光辉形象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这是程志和赵济勇都不愿意见到的。
可是,世上不如意之事太多了,他不想说,并不代表别人就不说。没等张宇这小丫头再追问,老江已经黑着脸将他的底揭得一干二净:“狗屁吃坏东西了,出去吃饭倒是不假,一顿饭吃完,还没等回过味来,就和人家打起来了,结果挂了彩,住了院。你说说你们两个多有本事?早告诉你们,这段时间小心一点,别四处招惹是非。你们可倒好,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出门就不是你们。”
程志看老江被他们勾起了真火,不敢再胡说八道,一本正经的辩解说:“江叔,这也不能怪我们,我们就是出去陪柱子哥吃顿饭而已,谁知道有人在停车场埋伏着准备揍他啊。碰到那场面,我们就是想抽身也抽不开,你是不知道那阵仗,那些王八蛋……不对,是那些人一个个明火执杖的,摆明了是要往死了整人。要不是我们两个自幼得明师指点,能打敢拼,恐怕柱子哥就得交待到那里。”
这几句话说得相当的有艺术,既向老江说明了事情全然不怪自己,要怪也只能怪郑怀柱在外面惹事生非,又不动声色的拍了老江一记马屁。
他们哥几个和关兆宇的人生冲突的事,老江早已知道得清清楚楚。本来他心里对程志和赵济勇极为关心,见到他们两个平安出院,身上没少什么零件,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可是出于长辈的心理,见到他们,忍不住还是拉下脸来要申斥一顿,免得他们不知天高地厚,再生事端。
张宇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听程志说得惊险,不禁有些花容失色,问道:“那你们两个伤在哪里了?严不严重?”
程志摇摇头:“没啥大事,就是我后背上挨了一刀,伤口流了不少血,却不是致命伤,在医院里养了几天,早就好利索了。”
“挨了一刀?那还不严重?”张宇转到程志的身上,左看右看,隔着衣服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做罢。转过头又问赵济勇:“勇哥你呢?你伤在哪里了?”
赵济勇总算得到了小妹妹的关心,心里舒服了不少,和颜悦色的说:“我比他强一点,没挨打,就是挨了几棒子,当时疼得几乎要背过气去,不过过后就没啥大事了。你程家哥哥在医院里动弹不得的时候,我已经能满屋乱窜了。”
“那还行。”小姑娘听他这么一说,算是放了心,对程志说道:“哥,小时候我就觉得那个柱子哥有点不对劲,以后你和勇哥可别和他在一起了。”
程志呵呵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现在还不懂这些,等再长大一些,就不会这样说了。还有,咱们院里长大的,都是兄弟,都是姐妹,你这话可千万不能再对别人说,让人听见不好。“
老江在一旁听他像是上党课一样居然给张宇讲起了大道理,不禁啼笑皆非,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还有脸在这里装大辈?我看你连她一半都不如?起码人家还知道应该和谁在一起,不应该和谁在一起。你看看你们,没一个成器的,真是气死我了。”
说完之后,气得坐在椅子上呼呼喘气,虽然看起来有些夸张,不过生气倒不像做假。
程志和赵济勇平日里所见的老江,都是一团和气,就算是他们犯了再大的错,最多也就是不动声色的加量训练权当体罚,从来没见他气成这样。大眼对小眼对视一番,都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赵济勇胆子大一些,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问道:“江叔,我们只不过打了一架而已,这事又不全怪我们,您干嘛气成那样?”
老江点了一枝烟,重重的吸了一口,头不抬眼不睁的说道:“我一直以为你们两个能在外面给我挣点脸,就算是挣不来多少脸,至少也不能给我丢多少人。可是你看看你们两个这副熊样?几个小混混就把你们打得人仰马翻,我问问你们,我教你们十几年的功夫,你们都学到哪去了?就饭吃了?”
“哦——”程志和赵济勇这才如梦方醒,敢情老江生气,就是为的这个。
第八十章 胜负之争
和天底下所有的师傅一样,老江也对程志和赵济勇寄予厚望,即使不能青出于蓝,至于也不能堕了自己的名头。事实上从小到大,程志和赵济勇的表现也的确是可圈可点,虽然都是**,可是由于家教极严,二人身上并没有大多数**身上的那种嚣张拔扈,对老江这个师傅一直都很尊重。更难得的是,在练功的时候,也都是勤勤勉勉,几乎听不到怨言。
这其固然有少年时代受影视的影响,一心想要成为一个仗剑江湖的大侠的原因,可是两个人骨子里那种不服输的劲头以及家庭方面的原因,也是决定性的因素。要知道学武和上学根本就是两回事,在学校里读书,即使课业再重,最多耗费的,也只是脑力而已。可是习武,不但要耗费脑力,大运动量的体力投入,也是必不可少的,有的时候,这种运动量几乎达到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心虽向武,可是就是受不了这种越极限的体力投入而半途而废。
老江在最初的时候,在大院里收的不止是程志和赵济勇两个徒弟,可是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所有的孩子都在一年半载之后选择了放弃,即使是不想放弃的,也在父母的压力下不再坚持。只有程志和赵济勇,咬着牙坚持到了最后,程卫国和赵东进从儿子一出生,就想要将其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对他们的要求几乎达到了变态的程度,每当程志和赵济勇浑身青紫的回到家,梁玉英和单苇清看着儿子的样子,心如刀绞,陪着儿子一起掉眼泪的时候,这两位就好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简单的问一句“没事吧?”,就再也没有其他的话可说。
这两个家庭和大院里其他的家庭最大的不同,就是在教育孩子方面,程卫国和赵东进有着绝对的言权,即使单苇清和梁玉英再有意见,可是一旦说这两个人拍了板,就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在这种不像是亲爹的老子的亲切关怀下,程志和赵济勇想不坚持到最后也不行,这一坚持就是十几年。
十几年的苦练,直到他们上大学前夕,老江才说他们已经略有小成,可以放出去单飞了。这个消息,对程志和赵济勇这哥俩而言,简直就是皇恩浩荡。在老江说他们出徒之后不到两个小时,这两位就豪气冲天的将程卫国珍藏了七八年的一瓶极品茅台酒偷出来喝了个精光,来了个醉卧沙场。在偷酒之前,他们已经做好了一顿毒打的准备,可是如果不泄一下,实在对不起自己那十几年的苦难岁月。
出奇的是,程卫国只是因为他们喝醉了之后将地毯吐得一蹋糊涂,一人踹了他们一脚。对于比弄脏了地毯要严重得多的偷酒大罪,却只字未提,看来亲爹毕竟是亲爹,知道儿子吃了十几年的苦,解放之后,偶尔放纵一下也是情理之,如果深究的话,自己这个当老子的未免有些太过于小气。
出徒之后,一直没有实战的机会,这哥俩除了在各自的学校里体育成绩突出之外,倒并没有出奇冒泡的地方。直到前两天在滨海牛刀小试,果然出手不凡,两个人对十几个,对方居然大败亏输,更难得的是他们两个毫无伤,老江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得意洋洋,恨不得买个喇叭,诏告天下,让整个大院的人都知道自己这两个爱徒身手是多么了得。
可惜的是,没等他的高兴劲消下去,程志和赵济勇又迎来了第二场战斗,这一次虽然也是将对方打得人仰马翻,却双双住进了军区总院。老江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个反应是惊愕,第二个反应就是怒火烧,一句“岂有此理”冲口而出。要不是知道现在不是火的时机,早就冲到医院里找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大骂特骂了。
这股火一直憋到了现在,直到程志和赵济勇自投罗,上赶着凑到自己面前,才作出来。
程志和赵济勇知道老江的脾气,轻易不火,一旦火,那就轻易不灭。可是在当时的情况下,能做到自己没有性命之忧,已经是极限了。
赵济勇眼珠子转了几圈,暗地里观察了一下老江,根据以往的经验,看出来这位授业恩师虽然了火,但是火头还不大,急忙转移话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一脸委屈的说道:“江叔,您先别火,我们两个还觉得窝火呢。”
老江怒极反笑,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窝个屁火?人家拿点家伙事就把你们打成那个熊样,说说看,你有什么可窝火的?”
赵济勇向程志使了一个眼色,说道:“我们窝火,就是窝火在这里。”
程志和他心意相通,对他的眼神心领神会,在一旁连连点头溜缝:“就是,我们两个在医院里这几天也没有闲着,一直找原因,为什么在滨海我们就能打十几个,连根汗毛都没有伤着,可是这一次就不行了呢?”
“原因?原因我早就替你们找到了。”老江冷哼一声,说道,“原因就是你们两个完蛋,当年我们跨境侦察,就我们四个人,对方是二十几个越南特工,照样让我们全身而退。不但全身而退,还干掉了**个越南鬼子,顺带捎了两个活的回来。要是换了你们,早就让人把脑袋割下来回去请功了。”
“哇!”屋里三个年轻人都张大了嘴,他们虽然从小就跟着老江厮混,可是对于老江的过去却一无所知。每当问起,老江也都是讳莫如深,一个字也不肯透露。程志等人也想过别的办法,比如说从老江的女儿身上着手。就算是老江对他们缄口不言,总有喝多了和自己的女儿吹牛,顺便忆苦思甜的时候吧?而且他女儿岁数不太大,好哄好骗,三下五除二就应该能套出来。
但是让他们失望的是,打听了好几次,从他女儿身上也没套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看来老江的保密工作做的相当到位,就连自己的女儿对他的过去也是一无所知。
程志和赵济勇本以为老江的过去,将会是整个大院里最大的秘密,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恐怕是解不开了。没想到老江怒火攻心,说话不加考虑,竟然透露出一星半点,这倒是个意外收获。
大院里的孩子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对老一辈的战斗故事相当感兴趣,张宇虽然是一个女孩子,也不例外,更兼其父张参谋从未参加过实战,一直引以为憾,所以这小丫头对战斗故事就关注,忍不住问道:“江叔,您以前打过仗?给我们讲讲呗。”
老江叹了一口气,一句话将这个好奇宝宝的的好奇心打消:“二三十年前的往事了,说那些干啥?你们只要记住,老子当年,也不过就是十**岁,和你们岁数差不多,但是做出来的事,你们骑着火箭也追不上就是了。”
赵济勇撇了撇嘴,喉头咕噜了一声,嘀嘀咕咕的说:“那不一样,你们那时候是真刀实枪的和越南鬼子拼命,杀的人越多,功劳越大。我们就不行了,一不小心弄死一两个,不但没有功劳,反而还得挨枪子。”
老江被他气得笑了出来:“怎么着?你打了败仗还觉得有理了呗?”
程志和老江相处日久,对他的脉搏把握得极准,一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已经成功的将老江的那股无名业火扑灭在火苗的状态,心不由大定,换上了一副笑脸,说道:“江叔,我要申请言,针对您这句话,我有两点要阐述,不知道行是不行?”
“……”老江没想到这个时候,程志居然和自己掉起了书包。再一看到他笑嘻嘻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有礼貌,知道言之前先申请了?我又没堵住你的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是。”程志很自然的打了一个立正,伸出一根手指头,说道:“第一,我们这一仗总的来说是赢了,而不是输了,毕竟吃了大亏的是他们。如果您老人家硬要打个折扣的话,也只能说是两败俱伤,不能说是我们打了败仗。这是一个客观事实,不容您否认。”
张宇见他说得一本正经,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太正经,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了看老江的表情,急忙伸手捂住了小嘴。
老江点了点头:“这一条勉强说得通,第二条呢?”
“第二……”程志又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江叔您刚才也说了,您在像我们这么大的时候,英勇无比。出去一仗,就干掉了好几个越南鬼子,还抓了两个活的,我们自认本事不如您。毕竟对方也不是吃素的,要是真玩起命来,掏出家伙给你一下,不死也得重伤,江叔您老人家能全身而退,足以证明姜还是老的辣。”
第二条说到这里,全部内容都是大拍特拍老江的马屁,以往的经验表明,一旦惹得老江生气,只要程志和赵济勇找个机会,几句上乘马屁拍过去,老江心里一舒服,自然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小时候见识少,有时候马屁拍得未免驴唇不对马嘴,可是今时却不比往日,程志好歹经过一年多的大学教育,见识比以前要高出一大截,这几句马屁拍得极为上乘。
马屁拍得极为上乘,老江听得也相当的舒服。可是舒服是一回事,维持长辈的威严又是另外一回事,老江虽然欣然将程志的马屁笑纳,脸上的表情却没变多少。将手的烟头在烟灰缸摁灭,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语气也是相当的不善:“拣重要的说,别在那里拍马屁。”
程志马屁差点拍到马蹄子上,稍觉尴尬,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绝对不敢怀疑江叔的实力,可是江叔年轻的时候,翻江倒海,那么有本事,怎么教出两个徒弟会这么不成器呢?江叔,您老人家不会是在教我们的时候,故意留了两手吧?”
“你个小兔崽子。”老江这时才听明白,程志又是摆事实,又是拍马屁,最想说的居然就是这最后一句,不由得老羞成怒,“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抬手就要打。
程志在说这番话之前,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老江身形甫动,他就已后退两步,看到老江抬起手来,下意识的伸手就去格挡。但是老江出手如电,不知怎么的一翻一抓,直接扣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往里一扣。程志只觉得半身酥麻,接着手腕一阵剧痛,疼得大叫一声,半跪在地上。
老江一招就将程志制住,伸手在他后脑勺上拍了几巴掌,笑骂道:“兔崽子,你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我教给你的,一撅尾巴,我就知道你要拉几个粪蛋,还敢和我支巴?我再让你胡说八道……”抬起手来又要打。
张宇虽然不懂这些,却也能看得出老江出手极重,程志咧着嘴,额头上痛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只是在那里低声呻吟,连喘一口大气都不敢,不由得一阵心疼。再看到赵济勇在一旁眼珠子直转,却不敢上前一步,只好一咬牙,伸出手拉了老江的衣袖一下,低声说:“江叔,哥他只不过是一时情急,说错了话,您就放了他吧。”
老江横了她一眼,丝毫没给她面子:“你先闪一边去,这里没有你的事。等我教训完他之后,你的事咱们再慢慢谈。刚才唠一半,就让这两个小兔崽子给打断了。”
张宇吐了一下舌头,乖乖的坐到一旁,不敢再说一句。
老江将她喝退之后,笑吟吟的看着痛得呲牙咧嘴的程志,带着幸灾乐祸的口气说道:“怎么样?你还有没有第三条要说的?”
程志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连连点头:“刚才没有,现在有了。”
“那你说说看,我听听有没有道理,要是有道理的话,我就放了你。”
程志吸了一口气,把心一横,大声说道:“刚才我说你教我们的时候,留了两手,有不少好东西没教过我们,你就对我动粗。但是,我还是要说,你就是留了两手没教我们,所以我们才会给你老人家丢人现眼的。”侧头看了一眼在旁边连手指头都不敢动一下的赵济勇,肚子里暗骂一句没义气,壮着胆子又对老江说:“比如说你刚才制住我的这一招,你就没教过我们,我们也从来没见你使过。”
第八十一章 杀招
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老江本来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让他们牢牢的记住,以后再外面不管生了什么事,也绝对不能再给自己这个当师傅的丢脸。可是听了程志的话之后,却怔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手,坐在了椅子上,转头望着窗外,没有说话。
程志站起身形,揉了揉又麻又痛的手腕,脸上的表情又是得意,又是鄙夷。得意的是自己一句话就说到了老江的痛处,鄙夷的是,老江在教徒弟的时候,果然留了后手,真正的精华,果然没有教自己。
只是看到老样的样子,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再胡说八道了。用脚踹动椅子,挪到赵济勇的身边,一屁股坐下。张宇急忙走了过来,察看他手腕的痛处。
良久,老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抽出一枝烟,却没有点着,横在鼻子底下慢慢的闻着。过了两三分钟,才倒转烟身,烟屁股朝下,在桌子上顿了几顿,拿过打火机点燃,慢慢的吸着。
程志被他搞得一头雾水,顾不上再揉手腕,小心翼翼的问道:“江叔?怎么了?别看您没有教我们这几招,可是我心里一点也没有怪您,您可千万别这个样子。”
老江淡然一笑,大大方方的说道:“不错,我在教你们的时候,的确留了后手,起码有一套我根本就没有教你们,不但没教你们,就是连见都没有让你们见过。”
赵济勇“哈哈”两声,拍了拍手,对程志说道:“怎么样?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他在教我们的时候留了后手了,真正的精华根本就没有教我们,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让人打得那么狼狈。”
程志眉头拧了起来,和赵济勇相比,他想的要远一些。以他们和老江的交情,老江留了后手没有教他们,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刹那之间,以前看过的影视和小说的情节纷纷涌上了心头。很多影视和小说都有类似的桥段,就是师傅在传授徒弟武功的时候,都会留下几手绝招不教,这样固然会让自己安全许多,避免了徒弟将自己所有的本事学去了之后反咬自己一口,可是也造成了时间一长,许多精妙的武功就此失传。
难道老江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老江目光如炬,只扫了他一眼,就看穿了他心所想,又是冷笑一声,说道:“你以为我不教你们,是害怕你们把我所有的东西学去了之后,我就再也摆布不了你们了,是不是?”
程志脸一红,强辩道:“江叔是何许人也,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
“我不教你们,主要原因就是这一套武功的杀伤力太大,几乎是招招毙命。这几年我一直在考虑,是不是应该教给你们,你们学了之后,又会不会闯出什么祸来?一直犹豫到现在。”
赵济勇眼睛一亮,“杀手锏”三个字脱口而出。仔细看了看老江的表情,不像信口开河,再加上刚才一招就把程志制住,也是他亲眼所见,对老江的话不由得深信不疑。
虽然他和程志跟随老江习武有被逼迫的成份,但也不排除到后期已经是自己的爱好使然。如果不是自己已经喜欢上了习武,即使程卫国、赵东进再逼迫自己,也是只能学个半吊子而已。现在一听老江居然还有杀手锏的绝技没有传授自己,不禁心痒难熬。大脑立时高运转起来,想着用什么办法才能让老江不再犹豫,直接把那几招传给自己。
至于那几招是否威力无穷,自己学了之后,是否又会因此闯祸,则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程志也是心头一阵狂跳,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江叔,那几招,真的那么厉害?”
老江傲然道:“那是自然,刚才制住的时候,我只不过使了半招而已。你仔细回想一下刚才的情形,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门道来?”
程志侧头回想了一下,可是老江那一招使得太快,又太过于精妙,自己只觉得眼前一花,跟着手腕一阵剧痛,就已经被老江彻底控制住。接下来就是硬着头皮和老江犟嘴,老江是否真的仅使出了半招,实在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老江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想了半天,一点结果也没有,眉毛气得又立起来。低骂了一句之后,提醒说:“你回想一下当时你的姿势,以前我双腿的位置。”
程志眼前一亮,隐约有了印象。刚才他被老江制住之后,不由自主的半跪在地上,整个重心降低,而老江的双腿却并不在自己眼前,而是在自己身侧。他虽然没有小说一代大侠的习武天份,但是毕竟十几年的功夫没有白下,刹那间就对老江的下半招有了一大致的概念。
想通之下,顿时吓了一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看了看老江。
老江脸上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总算是又见到了一丝笑意。点头说道:“不错,接下来的半招,就是在你的身子下沉的同时,我的膝盖顶出,正好撞在你的太阳穴上。太阳穴的重要性就用不着我说了吧,如果我的力道够狠,一下就要了你的命。”
程志和赵济勇都面面相觑,刚才他们虽然都觉得老江那一招精妙无比,却没想到居然如此厉害。刚才程志手腕被扣,整个身体又痛又麻,虽然仅仅一秒钟不到。可是就是这一秒钟,他整个人连半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老江的膝盖无论是撞击他的左太阳穴,还是撞击他的右太阳穴,他连闪一下都不能,只能眼睁睁的挨打。
老江又说道:“这一招的精义所在,就在于前半招,要求还是快、准、狠三个字,抓住对之后,要立即运力,给对方造成最大的痛苦,迫使对方身子下沉,主动将脑袋伸到自己的膝盖处,到时候取他性命就轻而易举了。这种杀招,一共有二十招,所攻击的方位,都是对手的太阳穴,咽喉、心口等要害,力求一击毙敌。”说到这里,偷眼看一眼在一旁听得迷迷糊糊的张宇,又补充道:“当然,还有一个要害部位,就是下阴。”
张宇听到他说到“下阴”两个字的时候,双颊微红,轻轻的将身子扭向别处。
赵济勇听得心旷神怡,眼充满了憧憬,喃喃的说道:“这才是真正的功夫,我们学了那么多,和这二十招相比,都只不过是花拳绣腿。”
老江说道:“你们两个好好想想,这种招招要命的杀招,我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教你们?”
“可是……我们想学。”
老江似笑非笑的盯着赵济勇:“说出一个想学这些招式的理由,如果理由充份的话,说不定我不会拒绝。”
赵济勇的嘴动了几下,没有说话。凭心而论,他的确很想学到这些招式,可是如果让他说出一个想学的理由,一时半会却组织不出来。
老江看他抓耳挠腮的样子,不禁面露微笑,转过头又问程志:“你呢?你有没有合理的理由?”
程志很干脆的摇摇头:“没有。”
事实上,他也的确想不出一个所谓合理的理由来学这些杀招,和平年代,没有他仗剑江湖的机会,法制社会,更没有他快意恩仇的空间。如果硬要说,只有“防身”这个理由还算是贴边,可是老江已经教了他们十几年,即使是和小说里的武林高手相比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但是他们这十几年的苦功,学到的东西,防身足足有余。这几天打的两架,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当然除了防身之外,还有一个“健体”可以说出来。只是程志心里很清楚,如果把这些理由说出来,老江只怕会狠狠的训斥自己一顿,想要把这些东西学到手,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老江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不出来,你倒是挺坦白的。”
程志打蛇随杆上,几步凑到老江面前,低声说道:“可是,我又很想学,怎么办?”
“这可难办喽,你们很想学,我也很想教,可是你们想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我怎么教你们?万一你们学会了,在外面和别人起了纠纷,三下五除二,弄死两个怎么办?”
赵济勇听得老江口气松动,急忙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不能,不能,我们可都是守法青年,不可能因为和别人口角几句,就痛下杀手。再说了,江叔是从小看着我们长大的,我们什么脾气,您老人家心里心里清清楚楚的。”
“以前还很清楚,现在看不透了。”老江伸手指了指程志,说道:“比如说他,以前在我眼皮底下,还看不出什么来。上了一年大学,就和黑社会搭上线了,让我怎么相信你们?”
“哪有!”程志的声音马上,脸红脖子粗的急忙争辩:“江叔,你说这话可不对,国哪有黑社会?只能说是黑社会性质,或者说是黑势力。再说了,方越元的生意,方晓晨一样没有参与,她就是个大小姐,没有什么野心,一天到晚,除了知道帮老爹花点钱之外,啥也不知道。”
“哇!”张宇的嘴又张成了“o”形,眼睛瞪得差点没鼓出眼镜,一脸的难以置信:“怎么?哥的女朋友是黑社会老大的女儿?哇塞,这也太刺激了。”
程志转过头,对她怒目而视,语气也重了许多:“你闭嘴,没你事。”
张宇小嘴一扁,不忿的说道:“闭嘴就闭嘴,了不起啊?”真的闭上了嘴,气鼓鼓的坐在那里一语不。
相对于张宇的激烈反应,老江倒是平静如水,慢条斯理的弹了弹烟灰,看都没看程志一眼:“那么大声干什么?要造反哪?用不用我帮你去营房处弄个高音喇叭过来?”
程志这才惊觉自己太过激动,声音大了一些,急忙将声调降了下来,小声赔笑道:“不用,不用,刚才激动了一点,江叔大人有大量。嘿嘿,骚……”情急之下,一句“骚蕊骚蕊”险些脱出口。
“谅你也没那么大的胆子造反。”老江叹了一口气,放缓了语调,说道:“这些杀招,本来我是真不想教你们的,可是事已至此,即使是我不想教,也必须要教了。”
赵济勇心头一阵狂喜:“江叔,你真要教我们?”
程志也是大感意外,刚才老江把这些杀招说得如此郑重,又让自己说出一个什么合理的理由,只道自己是没有机会学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老江申斥了自己之后,又要主动教自己,这老江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老江嘿嘿一笑,说道:“你们两个先别太高兴了,教你们,不是因为我相信你们的禀性有多淳良,而是你们老爷子的意思,这些天程参谋长和赵副部长表面上什么也不说,心里比谁都着急,又怕你们出事,又怕你们让别人出事。你们住院这几天,程参谋长和赵副部长,再加上我,大大小小的碰头会,开了不下十次,主要就是研究你们两个的问题。”
程志和赵济勇对视一眼,都觉得心一凛。老江绝非没话找话之人,他这么说,背后肯定有玄机,再加上哥俩在程志家里家里一致认为老爷子们熟读孙子兵法,要是玩起阴谋诡计来。自己在人家眼里,根本就是连毛都没长全的小崽子,照老江这么说,老爷子下一步肯定要有所行动了。
直到此时,程志和赵济勇才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对视一眼,一齐凑到老江眼前,小声问道:“江叔,咱们可是亦师亦友,关系咣咣的,你可得和我们说实话,老爷子们是不是要对付我们了?”
老江神秘的一笑,伸手一人打了他们一巴掌:“小兔崽子,好的不学,学会怀疑老子了。他们是你们的亲爹,就算是被你们气得魂都飞了,也不可能出点子对付你们,我说你们两个的脑袋平时都用到哪去了?”
“那可不一定,我总感觉到两个老爷子上辈子和我们有仇,非要整死我们不可。这一次我们回来,居然什么动静也没有,这太不正常了,这两个老爷子肯定有阴谋。”赵济勇哼了一声,小声的嘀咕道。
老江叹了一口气,一脸同情的看了看他们两个,心想:“算你们聪明,这一次,你们两个可真是再劫难逃了。好好享受生活吧,最多也就是逍遥半年了。”
第八十二章 绝户拳
老江虽然不是程赵两家的家庭成员,但是在培养程志和赵济勇方面,付出的心血甚至远远过了程卫国和赵东进。在讨论事关孩子前途方面的碰头会上,自然也少不了他一个。可以说老江掌握了大量的一手资料,但就是不能对程志和赵济勇明说。
程卫国和赵东进这几天经过深思熟虑,考虑得基本成熟,在最后一次碰头会上,终于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今年年底也要将程志和赵济勇送到部队去,为此程卫国专门和省区军方面打好了招呼,让他们在征兵的时候,留出两个名额。他虽然是大军区的参谋长,但是征兵方面却插不上手,一般情况下,征兵都是由各地军分区、武装部负责,省军区是他们的直属领导,说起话来要方便得多。
虽然这样做有以权谋私之嫌,而且也不太符合程序,但是事关儿子的一生,程卫国咬咬也,也顾不得许多了。省军区那边自然一口答应,每年的征那么多的兵,挤出一两个名额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接下来的事就简单许多了,等到学校开学的时候,程卫国和赵东进就各自去儿子的学校安排一下,年底的时候,直接将他们送走。
和他们入伍的时候相比,程志和赵济勇有一个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保留学籍入伍。而且到了部队之后,什么也不耽误,如果在部队干得好,可以一直干下去,将来考个军校什么的。如果在部队不能样样拔尖,留不下去,也考不上军校的话,还可以回到原来的学校复课,继续上学。
至于程志和赵济勇回到学校复课,也并非没有办法,赵济勇的学校不是重点院校,只能在毕业之后,再加一把劲,往公务员方面使劲。而程志和他相比,则多了一条路,就是他所在的学校是重点大学,而且每年都有国防生的名额。虽然想当国防生不怎么容易,但是在部队里如果立过功的话,在这方面有一定的优惠,到时候程参谋长再运作一下,还是大有希望的。
老江完全同意程卫国和赵东进的意见,而且他心里比程卫国和赵东进更有底,那就是程志和赵济勇本来头脑就够用,再经过他十几年的苦训,各方面的素质均优于同龄的普通青年,在部队里锻炼一段时间之后,只会将他们的剑锋磨得更加锐利,引起领导注意是迟早的事。
就这样,几次碰头会下来,在当事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程志和赵济勇未来的人生之路,已经由老爷子们给铺得差不多少,就等着年底征兵开始了。
这一切,对程志和赵济勇当然要严格保密,以免横生枝节。实际上老江是上过战场的老侦察兵,头脑反应极快,判断力也极其精准。程志和赵济勇刚一出院就鬼头鬼脑的跑到自己这里来,他一眼就看出这两个小子肯定是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想要找自己求证。他也不加点破,反而抓住机会露了一手,成功的转移了这两个胎毛还没褪净的小崽子的注意力。
接下来无论程志和赵济勇用什么手段套问,他都是一问三不知,半点口风不透。最后被他们两个磨得实在没有办法,干脆讲起故事来。
他脑子里也没有什么别的故事,以前打仗的事太过惨烈,更是提都不想提,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两个别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你们老爷子就算是真有什么阴谋,也根本就不会和我说。我看你们两个就是闲着没事吃饱了撑的,不分青红皂白,抽你们一顿武装带,你们倒是觉得挺舒服的。稍微对你们好一点,你们就受不了,归纳起来,就是一个字——贱。”
赵济勇苦着脸说道:“江叔,这不是我们贱,主要是老爷子太反常了,上一次我们在滨海打架,回来之后就属于死里逃生了。这一次,老爷子居然连说都没说几句,不正常,太不正常了,我们心里没有底。”
老江哈哈一笑,知道程卫国和赵东进也知道儿子马上就要远离家门,出去受苦了,心有不忍,想在这段时间内给他们一个宽松的环境,让他们舒服几天。没想到反而太着形迹,给了他们莫大的心理压力。
看他们两个眼巴巴的样子,自己心里也觉得有些可怜,态度缓和了一些:“放心吧,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你们的父亲,不会害你们的。我估计程参谋长和赵副部长也是觉得这一次错不在你们,再加上你们两个又受伤住了院,也算是吃了大亏,心疼你们,才不忍心揍你们的。”
“真是如此?”
“起码我想不出来别的理由了,你们要是还有怀疑的话,可以亲自去问他们两个。”
让我们去问老爷子?那还不如杀了我们呢。赵济勇和程志交换了一个眼神,不敢再追问下去了。
老江和言悦色的将他们两个打了之后,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缓缓的说道:“没有别的问题了,咱们就研究一下这套武功吧。”
一听说他们要研究武功,张宇立即装得极为内行的样子在一旁说道:“江叔,我听人家说,江湖大侠在传授徒弟武功的时候,有外人在旁偷看,是武林大忌,我用不用回避一下?”
程志重重的点了点头:“那是一定要回避的,江叔传授我们的,不亚于华山派的紫霞神功,乃是江叔压箱底的绝活,属于不传之秘,你一个外人,当然要回避。”
张宇本来就没打算要回避,娇哼一声,直接将他的话从耳朵里面又送了出去,从桌上拿起被赵济勇翻了好几遍的报纸翻看起来。只是对《解放军报》的内容实在不感兴趣,看了几眼之后,又将报纸放回桌子上,支着下巴看着三个人。
只见老江双眼微闭,好像在组织语言,这一组织就是三四分钟,程志和赵济勇不知道他又要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呆呆的望着他,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三四分钟之后,才见到老江长叹一声,说道:“这套武功,别人怎么评价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的评价是四个字——威力无穷。”
他不让程志和赵济勇说话,又接着说:“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我老家是河北沧州的,那个地方你们都应该知道,是有名的武术之乡。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别的不说,就说沧州吴桥的杂技,之所以那么有名,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此。”
程志“哦”了一声,笑道:“原来江叔的老家是河北的,嘿嘿,第一次知道,好地方啊。”
“我的老家是哪里的,和你们没什么太大关系,你们用不着这么好奇。”老江没有理会他的马屁,继续说道:“从小我就习武,长拳短打,基本上该学的都学过了。见到的民间异人也数不胜数,基本上每个人手底下都有真功夫,在我没当兵之前,见过的武功套路,你们想都想不出来。”
程志和赵济勇均以为然,心想老江年轻的时候,肯定也不是一个稳稳当当过日子的主,肯定是学了功夫之后,四处找人过招比武,自然是见多识广。说不定就是在老家犯了事,害怕受刑,才混到革命队伍里的,至今不敢回老家露面。
老江再聪明,也想不到这两个表面上恭恭敬敬的家伙在腹诽自己,长叹一声,略显得意的说道:“可是,就算那些几十岁的民间异人,也没有几个见过像这套武功这么狠辣的武功的。”
程志对此倒并无异议,事实上,国武术,尤其是古武术,虽然有搏击的目的,但是更多的时候,是个人修为的一种方式。虽然搏大精深,也不乏狠辣招数,但是“制敌而不伤敌”这一思想,却占了相当大的比重,这也与国数千年的庸之道相呼映。一旦有人出手狠毒,不计后果,甚至会成为武林公敌。像老江刚才使出的那种狠辣无比的武功,流传下来的的确不多。
赵济勇思维比较奔放,听老江这么一说,不由得产生了一个疑问,想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江叔,那照你这么说,你这套武功,并非是祖上流传下来的,难道是你无意跌落山谷,竟然机缘巧合,在谷底山洞里现了一本失传已久的武功秘籍?”
“……”老江被他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抬手就要打。赵济勇叫了一声,后退一步,虽然避开了这一下,却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老江一击未,也没有追打,放下了手,在桌上敲了两下,长叹一声,说道:“这其的道理很简单,他们没见过这套武功,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这套武功,根本就是在实战创造出来的,而且是在极端的仇恨思想影响下创造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对方的命,即使弄不死他,也得让他终身残废。最差的结果,也得是——”
老江说到这里,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如刀,说出来的话也冰冷得不带任何感情:“——断子绝孙。也就是说,其实这一套武功,是一套绝户拳。绝门绝户,绝子绝孙。”
现在是七月天,阳光明媚,程志等人听了他的话之后,却都感到一股寒意。张宇年龄小,又是一个女孩子,再加上从未见过老江这个样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抱住了自己的肩膀,连看都不敢看老江一眼。
程志也是第一次从老江的眼神看出这么大的恨意,心底之寒,不亚于张宇,急忙从烟盒里又抽了一枝烟,将老江手里的烟头拿过,给他换上了一枝新的,小声道:“江叔,您别激动,换一枝,平静一下。”
老江来者不拒,将烟叼在嘴上,赵济勇手脚麻利,一把抓过打火机,替他将烟点燃。
看着老江深吸几口烟,眼神不像刚才那么可怕了,这几位才算是稍觉心安,问道:“江叔,这套武功,是您创造出来的?”
老江苦苦一笑:“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等你们学了之后就知道了,其实这套武功,是集国南北武术狠辣方面的精华,十几个人凑在一起,足足研究了一个多月,才弄出一个雏形。后来在实战又不断的完善,才成了今天这个样子的。”
“十几个人一起研究?”
“嗯。”老江点点头,“那时候大家年轻,火气都大。当时在前线,我们的一个排二三十号人,主要任务就是和越南的特工打交道,再抓抓舌头什么的,本来就各有各的绝活。战场上,敌我双方,你死我活,那是定律,我们不折不扣的执行命令,是出于一个军人的忠诚,和那些越南特工也没有深仇大恨,并不是存心要置他们于死地的。直到有一次,我们师的野战医院让他们偷袭,连医护人员带伤员……”
老江说到这里,又抽了一口烟,没有继续说下去。
程志和赵济勇都是相对无言,即使是老江不说他们也很清楚,那些几乎没有反抗力量的医护人员和伤员碰到如狼似虎的越南特工是什么结果。
赵济勇咂了两下嘴,小声说道:“不是说交战双方,交战对象只限于双方的武装力量,对于医院之类的人道主义设施不允许采取行动的么?”
老江冷笑一声,说道:“那些东西都是纸面上的东西,打起仗来,谁又能管得那许多?难道你能因为对方偷袭了你的野战医院,就找个法庭,递个诉状,和他们打官司?”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我们副排长的未婚妻,就在那个医院工作。长得花一样,性格好,歌唱得也好,平时我们侦察排有事没事都爱往她那里凑。副排长嘴上和我们较劲,但是脸上那份得意,让我们恨不得把他狠揍一顿,扔到河里泡泡澡才能出气。”
“那你们排副的未婚妻也……”
老江“嗯”了一声,将头扭向了窗外,说出了三个字:“也死了。”
“真***没人性。”程志咬咬牙,狠狠的说道。
“是够没有人性的,当我们看到他们的尸体的时候,那种感觉还真就形容不出来,仇恨、愤怒、悲哀,交织在一起,堵在胸口,不知道应该怎么泄。一个月之后,这套拳的雏形就出来了。”
第八十三章 第二套拳法
程志听了他的话之后,貌似明白的点了点头:“后来,在实战完善之后,你们觉这套拳威力无穷,就在部队里流传开来了?”
老江摇摇头:“这套拳如此狠辣,部队里那么多人,难保不会有人学了之后胡作非为,我们又怎么可能大范围的流传?这套拳成形之后,最多也就是在我们排里流传而已。而且学了这套拳的人还要下重誓,终此一生,不能用这套拳为非作歹,更不可轻传于人。算起来,懂得这套拳的人,也只不过就是二三十人而已,这么多年过去了,估计最多也就是十来个人懂得了。”
“那这可真是当之无愧的绝招了。”赵济勇不禁击节赞叹。以老江的为人,将这套拳说得如此郑重,显然不是信口开河,他说这世上会这套拳的仅剩下十余人,那就很有可能真的只剩下十余人懂得这套拳。一想到全国那么习武者,只有为数不多的十几人懂得这套拳,而自己偏偏又即将成为其之一,一种自豪感外带虚荣心油然而生。
程志沉吟了一下,又向老江问道:“照您这么说,这套拳威力这么大,而且你又过誓,不能轻传,现在要传给我们,会不会算是破了誓?”
“我们只是誓不轻传,又没有誓不外传,当然不算破誓?”
“那您就不怕我们学了这套拳之后,出去胡来?”
老江哈哈大笑:“第一,这套拳在创建的时候,可以说是集我们侦察排众人之所长,我们当然知道这套拳的威力,更害怕有人学了之后胡来。所以,这套拳并非只有一套,而是两套。”
程志听了之后,不禁大感惊异。关于侦察排里的人都有什么绝活,由于时间太过久远,程志和赵济勇知道得并不太清楚。但是如果从老江的身手来判断的话,其他人显然也都不是庸材,否则也不会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创造出一套既狠辣,又实用的拳法来。
但即便如此,一个月内就将此拳创造出来,也够让人惊异的了,显然还是就地取材,每个人都将自己毕生所悟提出来供大家参考,去污存精。而后又在实战检验了一番,这才逐步完善的。按此推论的话,即使是创造出一套已经是了不得的成就了,又怎么可能会一下子创出两套?
但是老江说得言之凿凿,又由不得他不信,突然之间,一个念头猛然从程志的脑海冒了出来:“这帮侦察帮,难道都不是人?”
老江看他一头雾水的样子,嘿嘿两声:“社会上都管我们当兵的叫‘傻大兵’,你们就以为我们真的是头脑简单,四肢达,只知道操家伙玩命?明挑了吧,绝户拳一共分两套,第二套比第一套还要厉害。”
“哇!”赵济勇欢呼一声,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意外惊喜简直是一个接一个,不但没挨收拾,反而还人品大爆,一套别人做梦都想学的厉害拳法,老江又要毫无保留的传授。更让他惊喜的是,这套拳法,还不止一套。看老江胸有成竹的样子,显然第二套他也会。这要是两套一起学会了……
两套一起学会了之后,究竟是什么样子,赵济勇两眼放光,想都不敢想。
老江抬起头,撇着嘴瞪了他一眼,懒洋洋的说道:“你高兴什么?瞧你乐的那个熊样,出门踩着狗屎了?”哼了一声,提高声音,又说:“告诉你,第二套,你想都不要想,没你们的份。”
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赵济勇顿时哑了火,伸手在鼻子底下擦了两下,有气无力的嘀咕:“明明是两套,为什么第二套没有我们的份?”
“理由很简单,当时我们排二三十号人,会第二套的,只有九个人。”
“只有九个人会?这九个人都是谁?”
“我,我的两个排副,还三个班的正副班长。除了我们八个人之外,别人别说会用,有的人就连这第二套拳法是什么样子的都没有见过,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套拳法。”
程志和赵济勇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时候才算是听出点门道来,原来老江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大显峥嵘,听口气,似乎是那个侦察排的排长。手底下管了两个排副外带三个班长,加在一起,管着二三十号精兵强将,说起来应该是春风得意。
当时的程卫国,也只不过是一个团长,至于赵东进,比程卫国还差了两级,是和程卫国同师不同团的营长。岁月如刀,当时的团长和营长,已经是少将军衔了,而当时的师长,更是进驻军委,不是将,就是上将了。唯独这位春风得意的江排长,在程卫国的亲切关怀下,只不过是一个在司令部吃闲饭的上校而已。而当时和他同级别的,混得好的,已经是主力师的师长,副师长了。混的差的,也比他要强了许多。
此时的程志和赵济勇最关心的,并不是老江的待遇问题,而是第二套为什么只有九个人会的原因。
本来有疑问的是他们,应该由他们提出这个疑问才对,可是老江却冷笑几声之后,自己把这个疑问摆了出来:“你们知道为什么第二套绝户拳只有九个人会,其他人都不会么?”
程志和赵济勇像摇拨浪鼓一样晃着头,齐声说道:“不知道。”
老江狡诈的笑了两声,解释说:“这就涉及到安全问题了。我们创出第一套之后,觉得这套功夫固然是威力无穷,也是由人来挥,没有了人,再精妙的拳法,也只能是一堆死招式。而人的变数是最大的,即使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分别个二三十年,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什么变化。这就出现一个问题了——如果学会这套拳的人,将来变了怎么办?”
程志连连点头:“嗯,这还真是一个问题,别说你们了,就是我自己都不敢说现在的我和上小学时候的我,一点变化也没有。”
张宇毕竟是个女孩子,对老江的话理解得不透,眼镜后面的小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不停的在三个人脸上转来转去,搞不懂程志为什么会这么说。在她看来,人长大了之后,和小时候相比,有变化是正常的,可是那些和老江一起打仗的,年龄最小的也得二十来岁,算是已经长成*人了,又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她当然不知道什么是“战场综合症”,简单说来,每一个人从后方到了前线,经历了战场你死我活的厮杀之后,心理上都会出现一定的变化。有的人天生就是职业军人的材料,很快就能适应那种血与火交织在一起的环境,再加上身边的战友的牺牲,更是最大限度的将这种人的血性激出来,从而迅成长为职业军人。
但是并非每个人都会如此,相当多的人难以适应战场环境,在高度紧张的心理状态下,往往会做出许多让人意外的事,具体表现就是突然变得异常勇敢或者极度怯懦。如果得不到有效的心理辅导,这种在战场上产生的心理问题甚至会影响此人的一生,从而造成某种程度上的心理扭曲。平时可能表现得不怎么太明显,但是一旦受到外来的刺激,很容易出现大问题。
老江他们打仗的那个年代,心理辅导还不怎么太成熟,他们有这方面的考虑也是情理之。很多东西本来就是双刃剑,一套拳法,既可以在战场上杀敌立功,也可能给社会造成极大的危害。而这一切问题的根源,归纳起来,就是一个“人”字。
看到程志已经理解了自己的话,老江脸上现出了一丝赞许的神色,点头说:“也正是出于这个考虑,所以我们九个人聚在一起,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又创出了这第二套拳法。记得第一套拳法创出来的时候,我们刚上战场没多久,而第二套拳法完善之后,轮战任务已经接近尾声了。这期间当然有死有伤,轮战结束之后,我们排三十来个人,活下来的,也就是一多半。至于学会那第二套拳法的九个人,就剩下了五个人。轮战结束之后,我们五个人就天各一方,除了年节还通个电话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联系了。”
老江说完,长叹了一声,神色索然,半晌不语。
程志看他神色不愉,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开解他,只好说道:“江叔,你也别太多想,常言说得好,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人来人走,本来就是部队的一大特色。”
老江本来就是一个相当洒脱的人,刚才心理不舒服,只不过是想起了以前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才会这样的,听到这个小子居然装起大人来劝自己,忍不住有些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没事。
赵济勇本来也想劝他几句,但是被程志抢了先,况且他也没有什么太好的言语,想要说的话和程志大同小异,也就不再费那二遍事,将程志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想了一下,问老江:“江叔,说了半天,你还没有告诉我们第二套拳法究竟有何厉害之处,为什么你们九个人要吃独食,不让别人知道,更不能传授给我们。”
老江笑而不语,将头转向了程志。
程志无奈的看了赵济勇一眼,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第二套拳法,应该就是克制第一套拳法的。之所以只有九个人会,是因为这九个人都是大伙信得过,绝对不会出问题的人。如果一旦将来侦察排会第一套拳法的人做出危害社会的事来,那么学会第二套拳法的人,就会挺身而出,将他制服。用一句江湖术语,就是……”
他说到这里,赵济勇就已经完全理解了,不等他的话说完,急急忙忙的抢着说道:“执行家法。”
老江哈哈大笑,满意的不住点头:“不错,这第二套拳法,就是留着给我们执行家法用的。毕竟这第一套拳法,是从我们这里传出去的,如果有人用这套拳法为非作歹,我们这样做,也算是对整个社会负责任。”
程志和赵济勇陪着他笑了几声,心均知,老江他们创出第二套拳法的用意绝非只此一个理由,像他们这种打过仗,杀过人的老后,心里都有一股傲气,更多的时候,自己的人犯了错,只能由自己的人来处理。如果被外人处理了,那就是阴沟里翻了船,从感情上,是这些老兵绝对不能接受的。
老江笑完了之后,顺手将桌上的茶杯拿了起来,递向了张宇。张宇立即乖巧的伸手接过,替他将杯里的水满上,轻轻的放到了桌上。
老江拿起杯,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水,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背上,双目微闭,意味深长问程志:“现在你明白了?”
程志舔了一下嘴唇:“明白了。”
“真明白了?”
“真明白了。”
“真明白了,你就给我说说,都明白什么了?”
赵济勇看两个人打禅机,不由得皱起了眉,问道:“江叔,你们两个唱什么双簧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听不明白就对了。”老江摇头叹息一声,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脑袋反应快,这是你的优点,也就是这个反应快,又成了你最大的缺点。”看着赵济勇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老江又淡淡的说道:“正因为你的反应快,所以很多时候,你想问题没有程志想的要远,也就是说,只会向前飞跑,不会拐弯。”
这评价虽然不是正规的权威机构做出来的,可是老江是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可以说得上是一个不在权威机构的权威人氏。赵济勇对自己也颇为了解,听了这个评价之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了起来。
老江见他服了软,又惬意的喝了一口水,不再说话,将言权完全让给了程志。
程志受到他的鼓励,清了清嗓子,当仁不让的说道:“江叔的意思,说起来也很简单。这套拳法既然如此重要,江叔却传给了我们。在传授我们拳法之前,又先把第二套拳法的用处和厉害说得这么详细,就是在给我们两个打预防针,让我们知道,并不是我们学了这套拳之后,就可以天下无敌、就可以任意妄为了,至少,在我们头上,还有‘家法’这两个字压着呢。”
“哦——”程志这才恍然大悟,偷眼看了老江一眼,腹诽道:“这个老狐狸,说是传授我们拳法,暗地里又给我们下套,拳法学了之后不能随便用,那学来还有个屁用?”
第八十四章 成长的烦恼
腹诽归腹诽,却还是要装出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连声附和,就差没有赌咒誓,学了之后,一定要用在保家卫国方面,绝对不会为非作歹,否则甘愿受家法的惩罚。
赵济勇把“家法”这两个字说得极其顺溜,可是对老江这些人是如何执行“家法”的却一点概念也没有,也正因为如此,才出生牛犊不怕虎,胸脯拍得山响。反正按现在这个社会环境,即使是把这套拳法学会了,能用于实战的机会也少之又少。自己和程志几天之内打了两次大群架,已经过了以往二十几年的总和,再想碰到这样的机会,恐怕不太容易。
老江对他了解至极,对他的保证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在这件事上,堵不如疏,如果硬压着他们,反而会事得其反。只要引导得好,就算是他们学会了这套拳法,也不会引起太大的乱子。
将这套拳法的来历向二人交待清楚了之后,老江也松了一口气,缓了十来分钟,将思绪从过去的回忆之拉回来之后,说道:“你们两个要是没有意见的话,从明天晚上开始,用一个月的时间,我把这套拳法教给你们。教到你们开学,估计也差不多少了。至于你们能领悟到什么程度,那就是你们的事了。”
赵济勇一脸的不以为然:“这套拳法只不过才二十招,就要我们学一个月?”
“你觉得用的时间长了?”
“嗯,就算我们一天学一招,最多也就是用二十天而已,江叔,你不相信我和程志的实力。”
老江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我就是太了解你的实力了,所以才说一个月。要是仅仅教程志的话,说不定二十天就能完事。可是带上你,就得多用一段时间了。”
赵济勇听了他的话之后,双目圆睁,脸涨得通红。老江的话浅显易懂,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得出来,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赵济勇的领悟能力和程志相比差了一大截。如果硬要把这一大截形象化的话,至少差了三分之一。
程志也没有想到老江居然会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不禁受宠若惊,不自觉的将胸脯挺了挺,向赵济勇丢过去几个得意洋洋的眼神,乐不可支。张宇则忍不住哈哈一声娇笑,只是这银铃一样的笑声对于赵济勇而言却是异常的刺耳,当着老江的面又不敢作,两分钟之内,整个人就变成了一只气鼓鼓的气蛤蟆。
老江也跟着另外那两个小家伙笑了几声,突然神色一肃,将头转向了张宇,缓缓的说道:“他们两个的问题解决了,现在说说你的问题吧。”
张宇本来笑得极其欢畅,听了老江的话之后,立马收起了笑容,低下头,双颊微红,小声说:“我的问题?我的问题刚才不是和你谈过了么?”
“咦?”赵济勇一听张宇这小丫头居然也有问题,顿时精神一振,将被老江不经意侮辱造成的不快扔到了一边,凑到张宇面前,倒背着手踱了两步,人模人样的哼了两声:“看不出来啊,你个小丫头现在居然也有所谓的问题了,今天大家都在这里,把你的问题摊出来吧。”
张宇皱了皱小鼻子,将头高高昂起,说出来的话更是冲劲十足:“本来我倒是想和江叔说的,可是你在这里,我就偏不说,你能把我怎么地?”
“怎么地?”赵济勇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扬起了拳头:“不说?不说就老虎凳、辣椒水、竹签子,通通往你身上招呼,你说吧,你选哪一样。”
“呸!”张宇一口唾沫差点没吐在他脸上,赵济勇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一步,伸手向那小丫头指点了几下,一捅程志:“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我拿他没办法,你来。”
“我也不来。”程志刚才冷眼旁观,将赵济勇的遭遇尽收眼,当然不会去主动找那晦气。反正张宇既然出现在老江这里,在他们没进门之前,两个人好像一直在谈着什么事,也不怕她不说,干脆找了一个舒服点的位置坐了下来,静观其变。
他们几个从小就在一起玩到大,感情好得就像是亲兄妹,老江倒也不避着他们两个,叹了一口气,说道:“孩子大了真是不好管教,你们这个小妹妹今年上高二,居然谈了恋爱了,据说,短短一个学期就收了三十多封情书,自己往外了好几封。”
“江叔……”张宇大急,跺着脚娇呼一声,小脸红得紫,捂着脸,认准了方向,就要夺门而逃。
程志和赵济勇齐声惊呼,急忙拦住了她。好不容易将张宇安顿住了之后,赵济勇连呼不可思议。程志上了大学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将滨海市黑帮老大的女儿勾搭上,已经够让他意外的了,现在得知张宇这个小丫头居然后来居上,比程志还要猛上几倍,如何不让他惊掉下巴?
程志看不到自己上梁不正,却看到了张宇这个歪了的下梁,摇头叹息道:“妹子,现在你才刚刚上高二吧?学生,应该以学业为重,不要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将来你大学毕了业,再考虑这些问题也不晚。而且大学毕业,走上社会了,所接触的男人要比在高的时候接触的准成多了。听哥哥的,挥慧剑,斩情丝。”
张宇又急又气,跺着脚急道:“哥,你说什么呢,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和你说了,讲不清。”张宇气得将身子转过去,留给程志一个大大的后脑勺。
程志“哟”了一声,也不再追问了,只听得老江在一旁说道:“今天,你张叔叔特意把她也带来了,让我们帮着想想办法,你张叔叔一家因为这个小丫头的事弄得鸡飞狗跳的。”
“这么严重?”
老江看了张宇一眼,沉吟了一下,说:“是有点严重,可大可小,正好你们两个也在这里,一起帮着想想办法。”
“我们?”赵济勇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们能帮她想什么办法?”
老江没有说话,自顾自的说道:“也不知道现在的孩子们都怎么了,以前我上学的时候,男生和女生随便说句话,那都是大逆不道,传扬出去的话,脸皮再厚的人也都没脸在学校里呆下去了。可是现在倒好,十几岁的小屁孩,整天情呀爱呀的挂在嘴边,真是岂有此理。”
程志看到张宇的脸几乎埋到了胸口,不禁笑着说:“江叔,这您就有所不知了,社会在展,人类在进步,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得很。您老人家以老眼光看待新事物,难免不会犯逻辑上的错误。”
“少跟我掉书袋,上了一年大不就了不起了?老子也是大学凭。”老江这辈子最受不了的就是程志和赵济勇这两个胎毛都没褪净的臭小子在自己面前装有学问。每次程志和赵济勇在他面前掉书袋,都会惹得老爷子大雷霆,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程志还没有从和小见面,又学了一套上乘武功的兴奋劲缓过来,忍不住又犯了他老人家的逆鳞,吓得吐了吐舌头,不敢再摇头晃脑的掉书袋了。
赵济勇本来也想掉两句,却还是和刚才一样,被程志抢了先。只不过这一次程志的运气似乎是糟糕了一些,算是替他挡了灾。但是他对老江的大学凭颇为不以为然,将头转向张宇,嘴唇微动,用口语说出了三个字:“涵授的。”张宇忍住笑,不理他。
老江把程志骂老实之后,长辈的威严又回到了身上,喝了一口茶水,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张宇这个小丫头小的时候虽然跟在程志和赵济勇后面,像个小尾巴一样甩也甩不掉,但是张参谋在培养她的时候,也下了一番功夫。在大院里不显山不露水,到了学校里却大放光芒,极为活跃。也正因为如此,才吸了众从男生的眼球。
现在资讯比较达,直接结果就是孩子接触的要比以前多得多,再加上小孩子的可塑性比较强,于是乎,一个比一个怪,一个比一个“懂事”的孩子就横空出世了。小丫头高二的时候才开始写情书、收情书,已经算是晚的了,更有甚者,小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递纸条。
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张宇的父亲在教育孩子方面,宽严得当,认为恋爱也是孩子成长必不可少的一环,只要不影响正常学业,根本就不加干涉。而张宇这小姑娘也的确很让家长放心,虽然随了大流,和别的同学一起凑热闹,也仅局限于写情书和收情书方面,所谓的雷池一步也不僭越。
本来是皆大欢喜的双赢局面,却由于一个人的出现而彻底的打乱。此人是小丫头的同学,说是同学,也仅仅是同级而已,并不同班,在一次活动之,见到了小丫头,一时惊为天人,一见钟情,从此不能自拔。这个同学很有点学青年的气质,弱弱的,一身的书卷气,据说父母都是高级教师。
化家庭里培养出来的孩子,自然有其得天独厚的优势,这位仁兄的优势就是笔杆子好,时不时的灵感一爆,洋洋洒洒,一酸诗就跃然纸上了。这些诗当然是给张宇写的,一个星期一,风雨不误,比在报社写专栏还要用心。
不可否认,在最初的时候,张宇的虚荣心的确是得到了小小的满足。只是没有满足几天,就现越来越不对劲。这小子敢情是个情痴,而且痴到了一定程度了。张宇现不对劲之后,急忙向父母坦白了一切,其父张福来得知这一切之后,马上命令女儿,在最短的时间内和这个男生断绝一切来往。
张福来的命令,张宇是不折不扣的执行了,对那个男生开始逐渐冷淡,那男生感觉到了张宇的冷淡,不禁痛不欲生,后来为了挽回这段美丽的爱情,竟然提着礼物登门拜访,而且是那种极其正规的拜访,打了张福来一家一个措手不及。张宇固然是尴尬之极,张福来夫妇也是目瞪口呆,不知道这个小子哪来这么大的勇气。看了一下他提的礼物,居然还价值不菲,谅他一个普通的高生,也没有这么大的经济实力,肯定是为了挽回张宇的芳心,做了一把家贼。
虽然感觉到有点荒唐,张福来夫妇还是热情的接待了这个执着的学青年。只是在吃饭的时候,隐隐向他提出来,他们的年纪都小,以后的变数太大,现在说这些,有些为时尚早。最后客客气气的将那个孩子送出了门,礼物自然也没有收。夫妻两个过后将张宇叫到身前,疾言厉色的将她狠狠批评一通,严令张宇好好检讨一下自己的行为,杜绝此类事情的再度生。
张宇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事,又惊又怕,憋在卧室里足足两天,写了一篇长达五千多字的检查交给了张福来,这才算是过关。此后更是小心翼翼,不敢再招摇。
可是检查是写了,事却还没有完。按照张福来夫妇的想法,那小子虽然人小鬼大,可是也只不过是一个小鬼,登门拜访,被拒绝了之后,也就应该绝了念想。但让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低估了那小子的痴心,此后一连数月,每天都在张宇家的楼下守候着,不到晚上十点,绝不回家,大有一副誓将牢底坐穿的劲头。
程志和赵济勇听到这里,相互对视,赞叹不已:“现在这个年头,像这小子这么痴情的人可是少了。”
张宇的眼也现出些许感动之色,低声说道:“我也承认他是够痴心的,可是这事不是光靠痴心就能解决的。我写情书不假,收情书也是真,但就是为了一个好玩,谁想到他当真了?有时候下雨下雪也看到他站在楼底下,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我们家的窗户,吓也吓死人了。”
赵济勇伸出右手,用力的挥了几下,想要点感慨,组织了半天语言,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话,最后长叹一声,狠狠的说道:“妈的,这叫什么事啊?”
第八十五章 非常规手段
张宇小脸抽抽着,一副极度委屈外带郁闷的模样,小声说道:“我也不想这样啊,当初就是觉得他挺有采的,没想到一根筋,现在我们都要愁死了。”
赵济勇苦笑道:“我看这个小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的张叔,你的老爸就没有再找他谈谈?”
“谈了,没有用,刚开始的时候,还和我爸聊两句,后来干脆就一句话也不说,看到我爸下楼,他就往我们家楼下的花坛旁边一坐,低着头,一声不吭。我爸没有办法,只好想办法和他父母沟通,可是那人从小就被家里惯坏了,父母也不敢拦着他,据说,他父母也劝过他几次,劝得狠了,干脆就绝食。一来二去,他父母也不敢多说了。”
程志啼笑皆非,叹了一口气:“真是人间极品,妹子,你说你招什么人不好,非要招这种人?”
张宇的小脸垮了下来,眼圈有些红,低头搓着衣角,紧紧的咬着嘴唇。程志等人看到她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也不好过多的责备他,只好不住的好言相劝。但是他们都不是当事人,即使是劝导,也只不过是不痛不痒的开导一下而已,说了等于没说。
老江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难缠事,在程志和赵济勇两人没有进门之前,张宇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老江正一边和张宇聊着,一边给她想办法。只是这事和上战场完全是两个概念,以前打仗、训兵的那些方法,完全用不上,想了半天,徒自累死了无数的脑细胞,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现在程志和赵济勇来了,老江正好可以找个借口让自己轻松一下,咳嗽了一声,郑重无比的对程志说:“你们都是年轻人,年轻人的想法,你们比我要了解,帮你们这个小妹子想办法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赵济勇听他说完,连忙摇头:“没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那小子对小巧一往情深,展开了强烈的追求,这本身并没有什么大错。小巧感觉和他不合适,不接受他的追求,也没有错。那小子追不上小巧,将追求的手段加强了一些,还没有错。既然大家都没有错,你让我们想什么办法?”
他有错没错的像绕口令似的说了一大堆,老江只用一句话就给顶了过去:“什么没有错?那小子整天阴魂不散似的在人家楼底下守着,这就是错。年轻人,拿不起,放不下,成不了大器。”
“他守着是守着,可是并没有做出伤害他人的事,这事要是传出去,别人还只能赞那人痴心,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人们更倾向同情那小子一些。”
“狗屁道德制高点,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那小子给你张叔一家弄得鸡蛋狗跳的,也不是什么好鸟。妈的,那小子要是我手底下的兵,我早把他打残了。”老江一摔帽子,嗓门又大了起来。
赵济勇一看他又要火,急忙软了下来,连声说道:“对对对对,这小子把我们小巧逼成这样,那就是他不对,他没道德。”
这两个人道德不道德的在那里争个不休,张宇只是低着头,愁眉不展。看样子,他们一家是真拿那个小子没有办法了。
程志沉思了一会,问她:“既然和他家里沟通不成,你就没有试着找一下学校?看看学校那边有没有什么办法?”
张宇摇摇头:“找了,我把这件事和他的班主任说了,也找过学校里的德育主任,那人就是不听。”
张宇将后来沟通的结果,其实何止是找了这两个人,张福来无可奈何之下,连校长都找了,希望通过校方做做那小子的思想工作,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怎奈一点作用也没有。那个男生在学校里一切正常,就是放学之后,吃完晚饭就去张宇家楼下守着,也不和别人说话,更没有做过丝毫犯禁的事,别说学校没有办法,就连管片的派出所也是一筹莫展。
“报警了?”
“嗯。”张宇微微点头,“有一次下着小雨,我妈看浑身湿透了,就下楼劝他回去,他死也不回去。我妈没有办法,只好报了警。派出所的警察来了之后,把他弄上车,开导了他一番,但是他一番话把警察说得哑口无言。”
“这小子,厉害啊。”赵济勇哈哈一笑,问:“他怎么说的?”
张宇垂头丧气的说:“警察没说几句,他就反问警察,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违法的事?警察说没有,然后他就说,他没有违法,又没有犯罪,我们家的小区又不是禁区,警察无权干涉。”
程志摸了摸了鼻子:“刚才我一直以为这个小子相思成狂,弄成了精神病,听你这么一说,他还挺正常的。”
“正常得不得了,正常得快要把我们家给弄得不正常了。”张宇恨恨的说道。
程志完全理解她的心情,无论是谁,碰到这样的事,都会抓狂。事实上,张福来一家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有病乱投医,趁着这次到军区送药方的机会,张福来把张宇也带上了,希望在老部队里集思广义,能找到一个解决问题的良方。
赵济勇冥思苦想了半天,最后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服输:“还是没有办法,看来,只能是让你爸找咱们院里那些老家伙们想想辙了。咱们院里的那些老家伙,一个个都是活了几十年的人精,那小子再艮,也只不过是一个刚褪胎毛的雏,和这些老家伙斗,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点也不避着老江,老江也不在意这些细节,听了之后,也不生气,只是瞪了他一眼:“没出息的东西,这么点小事都搞不定,你说你还能干什么?”
赵济勇扯着脖子叫起屈来:“这怎么能说我没有出息呢?事实上,张叔以前可是咱们东北军区司令部的堂堂作战参谋,都拿这个小子没有办法,我又能有什么好主意?要我说啊,这事谁也不用找,就找儿他爸就行。他老人家可是东北军区的参谋长,专门给司令员出主意坑人的,既然劝说没有用,咱们就想办法坑他一下,让他吃点苦头,说不定他就知难而退了。”
“我靠!”程志忍不住在他后背上重重击了一拳,怒目而视:“你说话能不能不那么难听?什么叫专门给司令员出主意坑人?”
“本来就是这么一个理,什么好听难听的。”程志摸了摸后背的痛处,笑得格外阴险。
程志打了他一下之后,也没有再理会他,过了一会,说道:“实在不行,妹子,你只有转学了。”
“嗯,转学是个很不错的主意。”一语惊醒梦人,赵济勇眼睛亮了起来,跟着说道,“转学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不过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在学校里起码可以躲开那个小子了。”
张宇摇头说:“没有用,我都说了,那人在学校里很正常,只是每个星期给我写一酸诗而已,主要的问题是他天天晚上在我们家楼底下守着,并不是在学校里。”
“……”程志和赵济勇又哑火了,问题不在学校里,而是出在放学之后,总不能让张宇一家为了躲这个小子而搬家吧?要真是那样的话,丢面子的可不止是张福来一家,而是整个东北军区了。堂堂前作战参谋,让一个乳臭未干的高生逼得搬了家,这要是让别的军区的人知道了,还不得把大牙给笑掉?
良久,赵济勇才像是下了狠心,咬了咬牙,恶狠狠的说:“既然此路不通,那么,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赵济勇伸手将程志推到人前,一脸莫测高深的对张宇说:“你好好求求你哥,让他出面,只要他肯出马,这事就简单得很了。”
程志和他从小在一起,对他了解得不能再了解,微一转念,就已经知道他出的是什么主意了,没等张宇说话,马上明确拒绝:“你想都不要想。”
赵济勇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放弃,打起了感情牌,伸手指了指张宇:“哥们,你也看到了,咱们的小妹子现在被逼成这样了,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她继续让那个小子折磨而无动于衷?”
“你是不是吃了隔夜饭了?怎么什么样的馊主意都能想得出来?”
“死马当活马医,万一这是一个好主意呢?”
老江和张宇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都听得云山雾瘴的,看模样,好像是赵济勇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而这个主意,必须得由程志来实行,程志却出于某种原因,断然拒绝。
此时的张宇已经心乱如麻,哪怕再馊的主意,也有如黑暗见到了一点烛光,恨不得当成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在手里,急忙问赵济勇:“勇哥,你说的是什么主意?”
赵济勇哈哈一笑,说道:“那个小子这么无法无天,主要就是心里有底,认为我们都是守法良民,奈何他不得。像他这种被家里惯得没了边的小男生,在家里作威作福,可是一旦到了外面,我敢说,只要找两个人吓他一下,用不着动真格的,保准就能把他吓得尿裤子。这要是在以前,还真就拿他没法,毕竟咱们都是接受过社会主义教育的五好青年。但是现在不同了,你哥这里,已经有路子了。”
张宇还没有反应过来,老江却已经将他的小心思弄得清清楚楚了,这小子动的小心思,无非就是从程志身上着手,让他联系方晓晨那边,动用方晓晨那边的势力,让那小子吃点苦头。一旦那小子知道张宇还有这种背景,说不定真就知难而退了。
程志拒绝的原因也很简单,这两天闹的动静已经够大,程卫国那边的举止又很反常,如果再搞出事了,难保不会新帐旧帐一起算。再加上方晓晨的脾气又很特别,这辈子恐怕只对程志一个人好,程志找她办事,她肯定想也不想就答应。
答应归答应,这个这辈子只对程志一个人好的大小姐起威来,对一个和自己一点关系,又让程志挠头的高生,动起手来说不定会稍微狠一些,力求一步到位。能一步到位,固然不错,就怕到位得过了头,把人家搞进医院,那就要了亲命了。
可是方晓晨那边,也的确可以当作一股奇兵来使。老江心如电转,觉得赵济勇说的,未尝不是一个主意,考虑了一下之后,向程志问道:“如果按照济勇所说的来办的话,你觉得风险有多大?”
看来程卫国的功课还是没有白做,就连老江也知道方晓晨有时候不怎么靠得住,一张口,问的就是风险有多大,而不是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程志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赵济勇和自己说的话,这只老狐狸已经明白了,也不再隐瞒,侧头评估了一下,最后叹了一口气:“前几天和柱子哥一起吃饭的时候,听他在饭桌上说过,这丫头带着人一连扫了马峰十几个场子,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照这样来看的话,风险极大。”
老江额头现出几条黑丝,偷偷抹了一把汗水:“呃……这个……,这个问题先不要谈。那个……,如果你在现场控制一下,风险会不会降低?”
“……”看来老江是吃定自己了,程志也偷偷抹了一把汗水,“……呃……这个……,要是我在现场的话,应该,我是说应该,可能会降低一些吧?”
老江松了一口气,他的确是吃定程志了。事实上,这事就算是整个司令部专门开个作战会议,也不会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毕竟对方是一个高生,不是阶级敌人,强制手段不能用。但如果不用强制手段的话,又解决不了问题。本来老江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可是赵济勇雪送炭,提出了一个新思路,顿时让老江眼前一亮,考虑良久,总结出了一句话——这个主意可行。
重病还得下猛药,既然用常规手段解决不了问题,就得用非常规的手段来解决。老江受到党的教育多年,当然懂得“立足于敢打核战争,而且要早打,大打”这个道理,所以才让程志评估一下风险。只是程志说到方晓晨带人扫了马峰十几个场子,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将这个身经百战的老兵也吓得眼皮一跳,忙不迭的问程志如果在场会如何。
听到程志的肯定回答之后,老江总算放了心,敲了一下桌子,拍板将这此事定了下来:“那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和程参谋长说一声,让他们不要大惊小怪。你这边就着手准备,记住一个原则:既要达到我们的既定目标,又不能出事,具体尺度,由你自己掌握。”
第八十六章 两个问题
老江的话斩钉截铁,不容置否,程志不敢再找理由拒绝。转过头,看到张宇可怜巴巴望向自己的眼神,也不忍拒绝,只好点头同意。张宇看到程志同意,顿时喜笑颜开,一把抓住程志的胳膊,不住的感谢。
这件事答应起来很轻松,就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事,可是具体操作起来,却不怎么容易。老江的最高指示是要解决问题,又不能闹出太大的事来。以方晓晨的脾气,如果一旦控制不住事态的展,事情倒是解决了,难保不会出什么乱子。如果贯彻这最高指示,着实让程志费了一番脑筋。
赵济勇看热闹不怕事大,再加上这个主意是自己先提出来的,兴奋得满脸通红,不住的帮着程志设想一切的可能,一个一个或馊或不馊,甚至有些纯属天马行空的想法从他的脑袋里冒出来,又都一一的被否定。难得是这厮丝毫没有挫败感,一个主意被否定之后,用不了多久,又能冒出其他的想法,比程志还要活跃许多。
赵济勇的大脑一直高运转,程志的脑袋也是半点没有停歇,设想了几种可能之后,最后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老江在旁边一直没有吭声,直到程志摇头叹气之后才张口问道:“怎么?有问题?”
程志挠了挠头:“这事说容易就容易,说难也难。主要是晓晨那边我不知道她能找什么人,要是找一帮下手不分轻重的家伙来,那可就要了命了,即使是我在现场,恐怕小巧的那个同学也得会受一番惊吓。这要是传出去的话,人家肯定会说咱们军区大院的人仗势欺人。”
“那就让她找几个老成一点的,我就不信,那个方越元在滨海那么大的势力,手底下全都是毛毛愣愣的?”老江一脸的不以为然,沉声说。
程志苦笑道:“方越元手底下当然有老成持重的,只不过现在有两个问题。”
“哪两个问题?”
“第一,那天和柱子哥吃饭的时候,我和济勇都听出来了,柱子哥好像和滨海那边的人也有生意来往,具体是什么生意我就不知道了。本来这也没有什么,问题是和柱子哥有生意来往的,偏偏就是那个马峰。您也知道,晓晨前段时间刚和马峰生过好几次冲突,这事才算是稍稍平息。”
方晓晨带人扫了马峰的场子,老江刚才已经听程志说过了,但为什么会这样,他就不知道了,忍不住问道:“她一个小丫头,也不接触方越元的生意,为什么会带人扫那个马峰的场子?”
程志嘿嘿一笑,忸怩不语。这事说起来因他而起,事关一个“情”字,他当然不好意思说。
他不好意思说,并不代表赵济勇也同样不好意思,没等老江再问,迫不及待的说:“这里面的原因,太简单了。我们程大少爷在滨海打那两架,就是和马峰的人干的。方晓晨是何许人也?那在滨海是一向说上句的主,自己的情郎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又不是干不过马峰,不把马峰的老巢给翻过来,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哦——”老江总算是明白了,闹了半天,方晓晨把马峰的场子弄得鸡飞狗跳,居然是为了自己的爱徒,倒并不是大小姐在家里闲得慌,想要出马给方越元当帮手。
意味深长的看了程志一眼之后,老江面露微笑:“这么说来,那个方晓晨,对你着实不错。”
程志一脸的幸福,假意谦虚了几句,只是心里的幸福感实在太强,相比之下,谦虚就显得苍白多了,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程大少爷的谦虚只是口头上的礼貌而已。
张宇听到这里,突然面如土色,怯生生的问程志:“哥,你那个女朋友这么厉害,会不会真的把那人给打死啊?”
老江哈哈大笑:“放心吧,有你的哥在,那个方晓晨再狠,也不能乱来。没听说么,程志在滨海没吃多大亏,她为了给情郎找场子,就敢带人连扫人家十几个场子,可见程志在她心里的份量。就算她想来狠的,程志在旁边说几句话,也会控制得住的。但是那个小子恐怕得吃一番苦头了。对了,说了半天,你还没有说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呢。”
张宇对他的话将信将疑,咬着嘴唇想了半天,才小声的说:“姓冯,叫冯起帆。”
“这名字叫的。”老江感叹一句,“扬帆起航,看来他家里人对他的期望还挺高的,偏偏十几岁就学人家搞对象,糟蹋这个名字了。”
这句话只不过是随口说说,但是听在张宇的耳朵里,却是连自己也捎上了。只是从小就对老江很尊敬,不再说什么,只好红着脸默不做声,权当没听到。
老江向来对这些细节不怎么在意,也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对程志说:“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到时候你让那个丫头找两个准成点的人办事,在办事之前,最好能把她带到咱们这里来,让我和程参谋长见见她,看看是不是真像你们说的那么好,顺便再嘱咐几句。”
程志吓了一跳,他一直以为赵济勇已经够不靠谱的了,没想到老江更不靠谱,事还没闹明白呢,就要让方晓晨过来见家长。方晓晨那边倒还好说一些,只要自己向她提一下,想来也不会拒绝,可是她没有问题并不代表全没有问题,这要是一个活生生的方晓晨突然出现在程卫国面前,还不得把老爷子弄出心脏病来?
再者说来,要是普通的见家长也无所谓,听老江的意思,摆明了是要向方晓晨面授机宜。一个堂堂大军区的参谋长,第一次和未来的儿媳妇见面,居然是为了教她如何带人收拾一个普通的高生,这种事情,想一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老江看他吓得脸都有点白,连个屁都不敢放,只是在那里不住的晃脑袋,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怒道:“瞧你那点出息,不就是让那个方晓晨和程参谋长见一面吗?就把你吓成那个德行,丢人现眼。”
程志心想丢人就丢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从小到大,丢人现眼的事我干的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也不差这一次。直接将老江这个比赵济勇所有主意加起来都馊上十倍的主意否决了。
老江看他的德行不像是做伪,也不勉强他,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慢条斯理的说:“这件事先放下,你把你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我看看有没有道理。”
程志本来也没打算隐瞒,说道:“如果要是在滨海,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毕竟方越元在滨海是地头蛇。可是,小巧她们是在省城,方晓晨想要动手的话,只能带着人到省城来。省城可是柱子哥他们的地头,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如果让柱子哥他们知道了,我怕另生枝节。”
老江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说道:“你考虑的也对,那个郑怀柱还真就是个问题。这样吧,你尽管放心大胆的让方晓晨做准备,明天我就找郑怀柱谈一谈,这一次,方晓晨是替咱们大院办事,要是那个姓郑的敢胡来,我连郑副司令的面子也不给。再说了,我还真就不信,我这把老骨头镇不住那个郑怀柱。”
老江这话倒也不是吹牛,郑怀柱虽然比程志等人大了几岁,而且和老江的关系也不如程志和赵济勇近,但是老江在大院里是个异类,都知道此人背后的后台是程参谋长,除了司令员和政委以外,其他人对老江都恭恭敬敬的。以他在大院里混的这些年,镇住郑怀柱还是绰绰有余的。
程志听到老江这么说,心里稍稍有了一点底,习惯性的舔了一下嘴唇,说:“江叔,那咱可说好了,这事你一定要弄得明明白白的,别到最后,晓晨过来了,和柱子哥再弄起来,那就毁了。“
老江眼睛一瞪:“小兔崽子,你连我的话都不相信?”
程志急忙赔笑道:“不敢不敢,您也知道,我就是一个穷学生,啥也给不了人家,相反,倒让人家替**了不少心。这次,又得让她从滨海来省城办事,如果不能保证她的安全,我怎么向人家交待?”
“看不出来,还是一个情种。”老江笑骂一句,“放心吧,我肯定把郑怀柱那个小子收拾得服服贴贴的,绝对不能让他伤了你的命根子一根毫毛。”
程志得了他又一次的亲口保证,总算是放了心。顿了一顿,又说:“那就这么定了,到时候让晓晨带两个人过来一趟,给那个姓冯的小子一点教训,让他知难而退。我想了一下,这事还不能让晓晨亲自出马,人可以由她带来,办事的人,还得赵济勇。”
赵济勇一直以为自己没有事,没想到程志三绕两绕就把自己也绕了进来,惊呼一声,大声道:“这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让我去办事?”
程志怪笑两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怎么和你没关系?别忘了,小巧一口一个勇哥的叫着,她的事你敢说和你没有关系?”
“那为什么让我带人去办事?人是你媳妇带来的,应该由她办事才对。”
“我想了一下,那个姓冯的小子已经疯了,如果晓晨带人过去的话,他一看是个女的,恐怕就算是吃了苦头,也不会知难而退。你就不同了,你是个男的,到时候你带着人收拾他一顿之后,再对那姓冯的说,你是小巧的男朋友,从小就青梅竹马啥的,起的效果会更大一些。”程志说完,不禁得意得眉飞色舞。
老江在一旁听得又气又好笑,张宇原本眉头紧锁,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一老一小相互对视一眼,均想这两个小子究竟是正还是邪?怎么想法一个比一个另类?
唯一真正不开心的是赵济勇,一蹦一蹦的简直有点气极败坏。他本来就高高瘦瘦的,这一蹦用得力气大了一些,差点没撞到头顶上的灯管,落地之后,扯着脖子喊道:“咱们家小巧招你惹你了?你偏要出这个损主意坑她?”
程志奇道:“我怎么坑她了?”
“你也不看看,咱们小巧又乖巧又可爱,尤其是这颗小虎牙,更是难得一见的极品。像这么天上难找,地下难寻的小妹妹,配上我这个竹杆,简真是暴殄天物,根本就不配套。”眼珠子骨碌了几下,一脸喜色,说:“要是你的话还成,大家公认的,你长得比我要帅一些。对于这个公认,我也承认,你的确比我要帅了那么一点点,你带人,装小巧的男朋友比我要合适得多。”
“我?我不行。”程志一口拒绝,“我们家晓晨的脾气你也不是不清楚,她要是看到我和小巧在一块,明知道是假的,心里也肯定不舒服,你就不怕她起神经来,把咱们的小巧妹妹顺手也处理了?”
张宇对方晓晨没有了解,只当程志是在开玩笑,嘻嘻笑了两声,浑没在意。赵济勇却知道这事大有可能,想了一下严重后果,绝了让程志替换自己的念头,委委屈屈的不出声了。
他的表情看在张宇眼睛,简直是极大的侮辱,小丫头气得银牙紧咬,挺着小胸脯来到赵济勇的面前,拉着脸问道:“怎么地勇哥?妹子这样的,配不上你呗?装一把我的男朋友就把你委屈成这样?”
赵济勇急忙换上了一副笑容:“哪里哪里,刚才我就说了,小巧妹子简直是天上难找,地下难寻,是我配不上你才对,我怕你心里觉得吃亏。”
“哼,撒谎。”张宇丝毫没买帐。
程志幸灾乐祸的看了一会,笑道:“他还真就是撒谎,并不是你配不上他,也不是他配不上你。他是害怕这事让一个人知道了,吃不了兜着走。”不等张宇说话,又对赵济勇说:“放心吧,我会告诉晓晨,让她严格保密,我保证,你的那个周大华肯定不会知道。”
赵济勇刚刚换上的笑脸,又变成了紫茄子,大声说:“我怕她?她怕我还差不多。就这么定了,小巧,到时候哥哥装你的男朋友。”
张宇笑着连连点头,顺便问了一句:“勇哥,那个周大华是谁啊?”
“这个……,别乱打听。”赵济勇装起了大样,将她的疑问顶了回去。
看他们计划得差不多少了,老江又拍了一次板:“既然大家都没有问题了,儿,你现在就给方晓晨打电话,让她尽早做一下准备。这事,越早解决越好。”
程志苦笑道:“刚才,我说有两个问题,这才解决了一个,还有一个问题没解决呢。”
“我说你怎么越来越像个娘儿们了?”老江听到又有变故,心里相当的不耐烦,说道:“还有什么问题?说出来听听。”
“第二个问题,就是计划归计划,现在还真就不能让方晓晨过来。”
第八十七章 迟来
明明事情已经敲定了,但是程志一句话,让张宇的心又沉到了谷底,脸上又现出了焦急之色。老江岁数在那里摆着,知道程志这么说,肯定有他的原因,也没有着急,弹了一下烟灰,问:“还有什么问题?”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现在不是放暑假嘛,地方学校放假,军校也一样放假。趁这个机会,方晓晨的母亲从北京回来了,她们母女两个,向来是聚少离多,所以只要一碰头,用不了几天,就得闹得鸡飞狗跳的,就连方越元也没有办法。”
老江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起来。他只知道方越元是威震一方的大佬,在滨海跺一下脚,地皮都颤三颤的人物,却做梦也没想到,这么一位说一不二的大佬,家务事居然也和普通老百姓一样,难念的经也不少。想像着被两个女人夹在间无计可施,焦头烂额的方越元,老江笑得越来越欢畅。
程志知道他为什么笑,也陪着笑了几声,继续说:“不管怎么说,毕竟母女情深,即使是娘俩吵得天翻地覆的,方家婶婶只要有时间,还是会回家和女儿团聚。而且她和方越元一样,也是一个老兵,对子女的要求也很高。方晓晨的某些做法她很不满意,总是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她管教成自己心目的乖女儿。这也是娘儿俩争吵的主要原因。”
老江也不是一笨人,程志这么一说,他马上就明白原因了,收起了笑容:“这么说,方晓晨现在正在家里受管教呢?”
程志点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正在家里郁闷呢。”他刚才和方晓晨通电话,到最后很明显的是他丈母娘从外面回来了,方晓晨不愿意多生枝节,才匆忙挂了电话的。只不过是事和眼前他们谈的事无关,也用不着事事都向自己的这位授业恩师交待得明明白白。
“那要是这样的话,现在还真就不能找她。”老江考虑了一下之后,缓缓的说道,“看来,只能等你们开学了,方晓晨的母亲回北京之后,再做打算了。对了,她在北京,具体是做什么的?”
“我不是说了嘛,在军医大学做行政工作,副师级,而且不是职哦。”
老江一听,肃然起敬。他在部队里工作多年,见过的女兵女干部也是无数,却从来没有见过能熬到大校军衔的女军官。那天在程家听程志简单提起的时候,只以为是一个普通的职干部,也没太在意。现在一听程志的准岳母居然是大校副师级,着实震撼了一小把。程卫国在调查方越元的时候,也只是着重调查了一下方越元的背景资料,却对他家里的女户主不怎么上心,所以对于这个亲家母反而一无所知。
张宇也是吃了一惊,奇道:“女人也能当那么高级的军官?”
“女人为什么不能是副师级?”赵济勇白了她一眼,“聂帅的女儿,还是个将军呢。只不过咱们这里的高级女军官不怎么太多,你没见过而已,大惊小怪。”
老江站起身来,重重的在程志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赞道:“行,不亏是我老江的徒弟,一下手就钓到这么一条大鱼。照你这么说,将来你就算是和方晓晨结了婚,他们方家也完全配得上你们家。”
“江叔,我们两个可是真心相爱的,和家庭没有关系。”
“那都是扯蛋,我就不信。”老江又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自古以来,门不当户不对,造就的,大部分都是悲剧,想要夫妻美满,还得是门当户对。只有门当户对,双方的背景,受教育的程度才能相似,才能有共同的语言。硬要一个相门之后,娶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种地的,早晚得出问题。”
程志和赵济勇虽然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可是这话说得貌似有些道理,再加上老江又是长辈,胳膊伸出来,比他们几个的大腿加起来都要粗,只能忍了。
老江教训了他们一顿之后,该想的办法还是要想的,挠了一会后脑勺之后,叹了一口气,对张宇说:“这样吧,你这些日子先回别家了,就在他们两个家里先住着,先躲一躲那个小子再说。等时机恰当了,再让他们帮你办事。回头等你爸爸回来了,让他自己先回去,楼底下那位,让他们先别管。”
张宇看了程志和赵济勇一眼:“那……我住谁家?”
“住谁家还不一样?实在不行,两家轮着住。我就不信了,一个后勤部副部长,一个军区参谋长,家里还差你一双筷子,他们家里要是实在揭不开锅了,你就住到我家去。”
程志和赵济勇一听老江这么说,急忙表态,争先恐后的邀请张宇到自己家里去。态度之诚恳,言辞之热诚,简直比学老江那套绝户拳还要积极。
老江一看到他们两个的样子,反而有些担心,大声喝住了他们,想了一下,又摇摇头:“不行,要是她真到你们两个家里去住的话,恐怕你们两个未必能定下心来学拳,还是住我家里妥当一些。正好抽家帮我女儿补习一下功课。这孩子哪门功课都挺好,就是英语不行,期末考试,才给我考了六十二分,气得我差点没揍她。”
回过头又对程志和赵济勇说:“你们两个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回家休息去?今天晚上七点钟,来我这里报到,我先给你们讲一下拳。”
“不是明天晚上么?”赵济勇顺口问道。
“什么时候开始教还让你们来做主?我说今天晚上就今天晚上,滚蛋。”老江的眼睛又瞪了起来。程志和赵济勇不敢再说话,一个吐了吐舌头,一个耸了耸肩膀,向张宇笑了一下,转身向门口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又被老江叫住了。赵济勇转过身问道:“江叔,您已经要把我们关一个月禁闭了,还有啥吩咐?”
老江嘿嘿一笑:“别说我这个当师傅的不疼你们,现在正好到饭时了,你们又要受一个月的苦,我还真就有点于心不忍,正好小巧今天也来了,我做东,请你们搓一顿,算是给你们提提神。”
赵济勇惊喜交集,“哇”的一声大叫:“江叔,您没有忽悠我们?”
老江笑道:“我什么时候忽悠过你们?你先别高兴,这顿饭你们是沾了小巧的光,要不然,就算你们练成*人干,我也不会请你们吃饭。”
“那是那是,说起来,应该是我和程志请您吃谢师宴才对。江叔您放心,将来我有钱,一定请你到咱们省城的最好的饭店好好消费一下。”
虽然一杆子支到了猴年马月,老江听在耳,还是相当的受用,满意的点了点头,领着三个小的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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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位置敏感的原因,司令部的正门范围内几乎没有什么娱乐场所和像样的饭店。但是妙在司令部还有一个侧门,这个侧门的位置比较偏僻,主要供在大院里工作的下级军官出入一墙之隔的宿舍楼用。侧门的位置不如正门敏感,相对而言,也繁华一些,起码找一两家像样的饭店要比正门方便得多。
老江领着三个小家伙走出了警卫连办公楼,正要往侧门方向走去,却见警卫连营房内匆匆跑出来一个肩扛红肩章的见习排长,一边跑一边大声叫着四人。
老江停下了脚步,皱了皱眉,问道:“什么事?”
程志和赵济勇听到老江他们要谈工作,拉了一下张宇,三个人向远处走了几步,离老江五六米远处站定。
只见那见习排长几步跑到老江面前,打了一个标准的立正,敬了一个军礼,高声说道:“报告,刚才门口值班室打来电话,说是有人找程志和赵济勇。”
老江愣了一下,初时见那学员一溜小跑的追过来,以为警卫连有事找自己,没想到却是找程志和赵济勇的。想来是值班室向他们两个家里打过电话,却没有人接听,知道他们两个定是在老江这里,所以一个电话打到了警卫连。要是再晚几分钟打过来的话,恐怕打到警卫连也找不到人了。
程志和赵济勇虽然站得远了一些,不过那个见习排长的声音甚大,就算是隔了五六米远,也是听得清清楚楚。听到他找老江和工作无关,相反和自己有关,便走了过来。
刚到近前,就听老江问那见习排长:“什么人找他们?”
“听值班室的值班员说,好像是地方派出所的同志,要找他们了解一些情况。具体情况不明。”
程志心里不由一紧,赵济勇也是血压一窜。自从在停车场里打架受伤之后,在关兆宇那里被送到医院,还一直没有派出所的人找过自己,二人本以为这事就此过去了,没想到还是没有躲过,终于找上门来了。虽然不是第一时间,但毕竟派出所的同志还是来了,并非什么事都没做。
他们两个这一仗和在滨海那一仗不同,在滨海打的那一仗,老江离的远,几乎不知道内情。但是这一次是在省城出的事,事情一生,程卫国马上就命人展开调查,出事后不到一天,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的详细报告就送到了程卫国的案头,就连郑怀柱驾着没有风档玻璃的车,载着他们两个招摇过市的事都明明白白的写在上面。
那份报告老江也看到了,本来也一直奇怪为什么没有警察找到医院去向程志和赵济勇了解情况,现在看来,该来的,迟早还是会来的。
向两个徒弟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他们两个的紧张表情,急忙丢过一个不必紧张的眼神,对那个见习排长说道:“马上通知程参谋长和赵副部长。”
“是!”那见识排长领了任务,又是一溜小跑,向警卫连值班室跑去。
等他跑远了之后,程志急忙问老江拿主意:“江叔,怎么办?”
“没事,材料我都看过了,和你们没有关系,就算是下手重了一些,你们也是正当防卫。妈的,胆子倒不小,找到司令部来了。走,我跟你们去看看。”
说完之后,也不提去饭店吃饭的事了,改了方向,一马当先,向大门方向走去。事到临头,也容不得程志和赵济勇再躲。再说前面有老江顶着,谅那几个派出所的警察也不能拿自己怎么地。心里有了点底气,挺着胸脯跟在老江后面也向大门口方向快步而行。
张宇迟疑了一下,也踩着小碎步跟在三人身后。
警卫连到大门口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老江像一只领着三只过马路的小鸭子的母鸭子一样,昂阔步,直奔大门。快到大门口的时候,放缓了脚步,背起了手,走得不疾不徐。
远远的看到大门的侧前方停着一辆警车,三四个身着警服的警察在大门口不住的来回踱着步,不时的向里面张望两眼。门口的哨兵在哨位上站得笔直,双手握住枪,目视前方,偶尔看他们两眼,不见异动之后,又像标枪一样纹丝不动。
那几个警察一见到程志和赵济勇,松了一口气,其两个警察一时忘形,举步就向几个人迎了上来。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得耳边炸雷似的响起两个字:“站住!”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哨位上的哨兵已经将右手食指放在了扳机的上方的枪身上,同时调转过了枪口指向两人,一脸的严肃。
那两个警察吓了一跳,平时他们办案,所接触的大部分都是管区的商家店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见到程志和赵济勇之后,心里一松,竟然忘了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直到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自己,这才想起,此地非比管片的商家店铺,而是堂堂东北军区的大脑枢所在地。
低头一看,自己的一只脚正好踩在门口的警戒线上,而哨兵的眼睛,也死死的盯着那道白漆划就,平时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的细线。一道普通的白漆线,在不同的地方,却有着不同的含意。司令部门口的警戒线,绝非他这种普通的警察所能闯得起的,急忙定了定神,缩回了脚。
那两个哨兵见他将脚缩回,也收起了枪,又变成了两杜标枪。只是这一次,标枪的眼睛却不是目视前方,而是死死的盯着他们几个了。
这时老江已经领着程志和赵济勇来到了门口,在警戒线里面两米远的地方站定了。
第八十八章 少将风范
老江也不知道这几个警察来干什么,所以这个位置选的相当有水平,和那几个警察离的不太远,同时又是一个很微妙的距离,那几个警察只能看得到人,却碰触不到程志和济勇。那个见习排长已经去通知程卫国了,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程卫国就会有动作,在程卫国没有动作之前,程志和赵济勇绝对不能让这几个警察带走。
那几个警察刚才一时忘形,差点跨过了警戒线,在哨兵黑洞洞的枪口的提醒下,才算是不敢造次。本以为身在军区大院的老江应该是个明白人,会把这两个小子带出警戒范围,却不料老江在门里就停下了脚步。这样一来,那四个警察就显得有些尴尬,愣了足有半分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开场白。
最后还是老江看他们半天没动静,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双目如电,在几个警察脸上扫过,缓缓的问道:“你们是哪个派出所的?”
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主,基本上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尤其像老江这种身经百战的人,身上自然而然的带着一种杀气。那几个警察被他扫了一眼之后,只觉得浑身有如针扎,说不出的不舒服,定了定神之后,其一个看起来警察比其他人要高了一级的人才自报家门,然后说道:“这次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找程志和赵济勇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这两个小伙想必就是程志和赵济勇了吧?”
程志等他说完之后,跨前一小步:“我就是程志。”指了指赵济勇,又说道:“这位就是赵济勇。”
那警察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看了看大门上方鲜红的八一军徽,又看了看门口纹风不动的哨兵,脸上的笑容更亲切:“别紧张,这次找你们,只不过是了解情况而已。”说完之后,向其余的警察使了一个眼色,那几个警察领会了他的意思,转身上车,“砰”的一声,紧紧关上了车门。
现场只剩下了一个警察,哨兵也不那么紧张,将视线又转向了别处。
那警察问老江:“这位上校同志,您是这两个小伙的监护人?”
“我不是。”老江脸上的表情比对着大院里的人要严肃得多,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和这两个孩子的家长是战友,你们要是找这两个孩子了解情况的话,我可没有权利将这两个孩子交给你,等他们家长来了再说吧。”
那警察没想到老江居然如此牛x,自己穿着制服来执行公务竟然也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要是换成普通老百姓,一个妨碍公务的大帽子已经劈头盖脸的扣到了老江的头上,可是老江偏偏身着军装,而且还是一个上校正团级,即便是转业到了地方,级别也比他要高。再加上司令部这里又是一个敏感地段,由不得他按照以往的经验来处理这个不大不小的突事件。一时之间,还真就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上头交给他这个任务的时候,他和车里那三个战友心里很清楚,这个任务恐怕不太容易完成。他虽然也是身着制服,可是部队和地方是两个系统,而且部队一向独立惯了,想要从部队里弄出一两个人来,绝对不是一件容易事。再加上要去执行任务的地方,又不是普通的部队驻地,而是整个东北军区的大脑枢,比普通的部队又困难了许多。在车上,他们几个已经将可能遇到的情况仔细设想了一遍,却没想到,连门都进不去。
刚一到门口,就被哨兵拦住,好说歹说,又是亮证,又是谈情况,没想到值班室里的值班员根本就不吃这套,死活不让进。好在那值班员也不是不通事理,不让进归不让进,还是打了内线帮助他们寻人。本以为会很顺利,没想到人是来了,却跟来了一个牛皮哄哄的上校。
面对着这个牛气冲天的残疾上校,这警察除了在肚子里大骂当兵的简直无法无天之外,别的办法一点也没有,只好站在那里干等。
老江虽然表现得牛气了一点,可是人家也是来执行公务,也不能做的太过份了,虽然值班室就近在咫尺,也不能进去坐着歇脚,只好倒背着手,领着程志和赵济勇踱到旁边阴凉的地方等着程卫国的指示。
十几分钟之后,那警察晒得几乎冒油之际,程卫国才匆匆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他是大军区的参谋长,当然要注意仪表,虽然面现焦急之色,却还是走得四平八稳。门口哨兵看见参谋长走近,腰身一挺,向参谋长敬礼示意。两个哨兵,却只有一枝枪,枪和子弹是分开的,一个哨兵持枪,一个哨兵挎着子弹袋,敬的礼也就不一样。持枪的敬的是持枪礼,挎着子弹袋的那个哨兵则是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程卫国回了一个礼,脸上焦急的神色已经消失不见,看了一眼门口不停的来回兜着圈子的警察,低声向老江问道:“怎么回事?”
老江摇摇头,向那个警察扬了扬下巴,又对着程志和赵济勇努了努嘴。示意那个警察是来找这两个小子的,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
程卫国向程志瞪过去一个几乎可以杀人的眼神,向那个警察迎了过去。
那警察并不知道程志和赵济勇的身份,只知道是住在司令部家属院里的两个毛头小子。刚才看到老江的军衔的时候,先入为主,以为这两个小子的父辈的军衔和老江也差不多少,心里稍稍淡定了一下。等到程卫国走到近前的时候,往他肩膀上一扫,顿时吓了一跳,心里情不自禁的嘀咕了一句:“我的乖乖,少将!”
他当然不知道,程卫国即将去北京进修,要是再晚几个月来的话,再看到程卫国,肩上已经不是一颗金星了。
但就是这个少将军衔,已经够让他震撼的了。国有几百万的军队,再加上预役,能操枪打仗的人有一千多万,可是将军又有多少?随便一个将军拿到地方,都是省部级的干部。这警察干了十几年,见过最大的干部,也只不过是地市级而已,和程卫国相比,差了不知道多少级。
程卫国快步走到那警察面前,伸出右手,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是程志的家长,我很忙,请问你有什么事?”这倒不是程卫国有意给那个警察施压,而是他进修在即,很多事情都要向下属交接一下,今天出于关心儿子,才破例早上没有上班,回到办公室之后,又忙得焦头烂额。谁料自己的宝贝儿子居然不给自己喘气的功夫,回到家,屁股还没等坐热,又有警察找上门来。
程卫国又气又恨又紧张,不知道警察因何上门,匆匆交待了一下,就赶过来了。心里有气,态度自然就不怎么太好,说起话来也就**的。
那警察忙不迭的伸出手,和程卫国握了一下手,说道:“是这么一回事,前几天,程志他们和一帮人在一个酒店的停车场里生了摩擦,双方动起了手。那个酒店在我们管片,出了这么大的事,按照程序,是要找他们了解一下情况的。”
一听这警察是来找后帐,并非儿子又惹了什么乱子,程卫国松了一口气,语气也缓和了许多:“这件事不是已经调查完了么?怎么又来了?你等一等,我给你们的刘局打个电话问问。”
所谓的“刘局”并非是分局局长,而是省城的市局局长,程卫国事务繁忙,实在不想在这几个小警察身上浪费时间。说完之后,从程志身上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他自己是从来不带手机的,事实上,官做到他这种程度,也用不着那东西。
那警察看他像模像样的要打电话,又吓了一跳,这时他才领教到部队的高效率,见面之后,二话不说,就要找上头解决问题。虽然他心里也怀疑眼前这个少将是否真的那么博闻强记,连市局局长的电话都知道,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上头知道自己来惹祸,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就算是执行任务,万一真惹得眼前这位少将大人了火上头就是找替罪羊,自己也跑不了。
这警察脑袋反应也是极快,几秒钟之内就已经将其的关节想得清清楚楚,急忙拦住了程卫国:“这倒不用,其实这只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虽然当时已经处理完了,可是一直没有程志和赵济勇的笔录,从程序上说不通。我们几个这次来,也就是找他们两个补录一下笔录而已,录完存档之后,就没有事了。”
老江刚才心里有顾忌,所以没把程志和赵济勇带出警戒线,但是程卫国就不能像他一样了,已经跨出了警戒线,和他的距离极快,那警察一伸手,还真就把他给拦住了。
程卫国刚才说给刘局打电话,也只不过是随口说说。一来的确有事,不能浪费太多的时间,力求战决,二来也是给那个警察一点压力,利用顶头上司的重量,将这警察的底牌挤出来。他一天事务那么多,怎么可能会知道一个公安局长的电话?但他料定了那个警察肯定会拦他,所以才敢大模大样的要打电话。为了让那个警察拦自己的时候方便一些,特地离他近了一些。否则那警察想拦自己,又不敢跨进警戒线,自己可就骑虎难下了。
被警察一拦,又成功的挤出了他的底牌,程卫国也就就坡下驴,顺势收起了电话,递还给程志,脸上的表情更轻松,微微点头:“这样啊,存档的件,算不算案底?”
那警察连连摇头:“不算,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是那些人设伏在先,程志等人属于典型的正当防卫性质,不用负任何的刑事责任。这份笔录,只不过是简单的询问笔录而已,不是案底。”
程卫国最担心的就是程志和赵济勇两个人因为这些事留下案底,将来入伍核查的时候,政审方面出问题,一听那警察说不是案底,更加放心,想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进来,到值班室给他们做一下笔录吧。”心想无论如何不能让两个孩子跟他们走,要做笔录,就在司令部的值班室做。虽然同是做笔录,在司令部里做和在派出所做,传出去就是两个性质。
在司令部的值班室里做,整个大院的人都会知道,这次警察找上门来,真的只不过是做一份纯粹意义上的笔录而已。若是两个孩子被他们带到了派出所,天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程卫国虽然对程志管得极严,但并不代表不护犊子,否则也不会煞费苦心的和赵东进给两个孩子安排出路了。
现在出路已经安排得差不多少,甚至为了让两个孩子能在部队里迅脱颖而出,他不惜说服老江,将压箱底的绝活传授给程志和赵济勇。现在的情况,完全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在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再出任务的岔子,凡事能给两个孩子造成负面影响的事情,程卫国都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将其扼杀在萌芽之。
那警察能被上头委以重任,到这么一个麻烦得不能再麻烦的地方执行任务,当然也是所里的人精。和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就是什么事用不着说得太明白,对方就能明白。这警察脑袋一转,就已经明白了程卫国的意思,苦笑了两声,只好妥协,只提了一个要求:“少将同志,根据程序,做笔录的时候,得至少两个人在场,一般来说,都是三个人,您看……”
只要不把儿子带到所里去,几个人对于程卫国而言倒是无所谓,这个要求很爽快的就被程卫国答应了。那警察无可奈何,只好向警车招了招手。刚才进到车里的那三个警察见他招手,知道事已谈成,推门下车,来到了门口。
程卫国也没有过多的在意他们是四个人而不是三个人,指了指哨兵旁边的岗楼,对那警察说:“麻烦几位先到那里做个登记。”
那几个警察都是一脸苦笑,到岗楼处登了记,按照表格的要求,将自己的姓名,单位,来访时间和来访原因一一做了详细的登记,跟着程卫国来到旁边的值班室门口。
值班室里坐了两个值班员,看到程卫国,一齐起立敬礼问好。这时那几个警察才知道眼前这位少将竟然就是东北军区的参谋长,位高权重,典型的实权派人物,均想这一次那几个动手伏击的小子算是碰到硬茬子了。
程卫国向值班员说明了情况,又对那几个警察说道:“我还有事要忙,委屈几位在这里给他们两个做一下笔录,我就不奉陪了。”伸手指了指老江,说道:“现在由他全权代表我,几位如果还有什么要求的话,可以找他。”说完,不等那几个警察说话,向老江使了一个眼色,又匆匆的向办公楼走去。
第八十九章 一团和气
虽然得到了他的肯,值班员也将值班室的办公桌腾了出来,还从别的地方搬过来几张椅子,那几个警察却没有开始工作。直到程卫国的背影消失在办公楼的入口处,那个带头的警察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伸手在额头抹了一把,嘴里含糊不清的嘀咕了一句。
老江看到他的样子,淡然一笑,迈步走进了值班室,摇着头叹息了一声:“这就是气场。”
这句话的声音说得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那几个警察听得到,那几个警察老脸一红,没有做声。他们自己也承认,在刚见到老江的时候,心里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当程卫国出现的时候,情况就完全变了。肩上只扛了一颗金星的程卫国,站在那里,即使是不说话,给他们带来的压力也远远过了肩上三颗银星的老江。
这就是气场,除了程卫国自身散出来的领导气质之外,还有普通人对权势的敬畏。那几个警察虽然也穿着制服,而且在相当多的时候,是属于让别人敬畏的角色,可他们也是普通人,见到比自己更有权更有势的,也会情不自禁的心生敬畏。
有了程卫国的惊艳亮相,那警察看程志和赵济勇的眼神也不一样了。在刚接手调查的时候,他们只知道郑怀柱的身份了不得,只是没想到,从这个大院里出来的,哪个背景都不弱。程卫国已经亮了相,虽然赵东进的办公地点不在大院,一时半会赶不过来,只能让程卫国全权代表一下,可是那几个警察也不敢小瞧了赵济勇。
进了值班室之后,程志和赵济勇心态也很轻松。他们两个都不是第一次和警察打交道,再加上主场作战,心理上有着先天的优势。值班室里的值班员大部分都是警卫连的官兵,看到他们坐好之后,向老江敬了一个礼,很识趣的退到了门外,屋里只留下老江和张宇两个无关人员。
那警察咳嗽了一声,看了看老江,说道:“这个……上校同志,按照程序,我们在做笔录的时候,是不允许有与案情无关人员在场的,您是不是……”
老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们两个也要出去?”
“这是程序。”
“程序啊?”老江爽朗的哈哈大笑:“既然是程序,那我也就不搞特殊了,我就站在门外,你们如果有什么要求的话,直接喊一声就行。”
说完,拉着张宇的手,也走出了值班室,顺手将门带上。
张宇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向老江问道:“江叔,哥和勇哥在里面不会有什么事吧?”
老江差点被她气乐了,伸出手在她头上轻轻摸了一下,说道:“这里是咱们的地盘,吹个哨子就能出来一百多人,他们两个能出什么事?再说,刚才我临出门之前说的话,明着是和那几个警察说的,可是暗地里也是给他们两个打气,告诉他们我就在外面,什么事都不用怕。”
“哦——”张宇一想也是实情,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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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室只有一个,被那几个警察占用了,老江只好在不远处避人的地方,让人搬过来两个椅子坐了下来,时不时的向值班室的大门看两眼。他在大院里是个异类,但并不代表可以毫无顾忌的为所欲为,该避的还是要避的。比如说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和一个地方上的小姑娘聊天的镜头,就不能让司令员和政委看到,更不能让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看到。
除此之外,倒还真就没有什么大事,有他们在,谅那几个小警察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只不过这几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居然跑到司令部来执行公务了,看到自己的时候,还意图闯哨,简直是无法无天。即使是程志和赵济勇老实,安安份份的配合他们做完了笔录,自己也得给他们出点难题,否则这帮家伙回去添油加醋的一通吹,东北军区司令部的颜面何存?
老江打定了主意,不由得嘿嘿笑了起来,张宇不知道他心所想,奇道:“江叔,你笑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在笑老程平时一个劲的说自己观察入微,在大门口的时候,却没有看到咱们家小巧这么一个漂亮的大活人站在身边,哪天我非得好好的损损他不可。”
刚才程卫国和那几个警察谈完事之后,张宇本来想上去打个招呼的,但是刚走两步,就见程卫国看也没看她,匆匆的又走向办公楼,把小丫头气得索性不打招呼了。本来心里就郁闷,现在老江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小丫头心里的气更盛,嘟着嘴说道:“就是,我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那里,程叔叔竟然没看到,真是岂有此理,江叔,你一定要好好的批评批评他。”
“哈哈哈哈,一定,一定。”看到她这副小儿女的形态,老江心怀大畅,笑起来声音也大了不少。笑完了之后,又向值班室的大门看了一眼,双目微闭,貌似轻松,心里盘算着怎么给那几个警察出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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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轻松是装出来做样子给张宇看的,程志和赵济勇的轻松却是实打实的轻松。正如那警察所言,这次只不过是简单的例行公事,做一个笔录,将程序上的漏洞补上而已。程志和赵济勇心里都清楚,在停车场那场大架,即使是责任不在自己,事情也不会轻松的就完结。之所以那几个警察说只是简单补一下程序,完完全全是郑怀柱活动的结果。
如果不是郑怀柱出事之后多方奔走的话,就凭他们几个浑身鲜血的从停车场出来,跑到关兆宇那里闹事这一件事,程志和赵济勇就脱不了干系,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刚出手术室,就得有警察找上门来,在病床上给他们做笔录了。
记得小时候,每当他们两个合起伙来气老江的时候,老江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人,要懂得感恩!”借此来提醒他们不要搞什么小动作。今天老江的这句话,又被他们两个贯彻了一回。既然警察放了自己一马了,要是自己不懂得感恩,还在那里胡搅蛮缠。不但对不起这几个大热天不躲在空调房里休息,还是跑到司令部来找他们做笔录的警察,更对不起暗地里做了许多工作的郑怀柱。
基于这个原因,这两位仁兄倒是相当的配合,就连那几个警察连问了两遍自己的姓名这种废话也是有问必答。宾主在一片亲切友好的气氛一丝不苟的做着脱裤子放屁的事,诡异到了那些警察都觉得从警多年,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荒唐的询问。
虽然事实清楚,可是这份笔录也足足做了两个来小时,倒并不是因为事情有多复杂,主要是那几个警察问得太细了,尤其是在关兆宇那里生的事,就差没问当时房间里一共有几个啤酒瓶子了。赵济勇无意提到好像在房间里看到两个红酒瓶子,那几个警察马上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一振,追问赵济勇那红酒是什么牌子的。可惜赵济勇只喝啤酒,对红酒没有什么研究,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那几个警察没有得到答案,也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继续不紧不慢的问着别的问题。程志和赵济勇心里都很奇怪,为什么那几个警察会如此古怪,对停车场的事基本上一笔带过,而对关兆宇那里生的事会如此关心?
终于赵济勇忍不住了,在警察问到当时有多少个店员围着他们的时候,插嘴问了一句:“警察叔叔,我说一句话,您可别怪我。”
那些警察大热天的忙活了半天,连口水也没有喝到,早就觉得有些累了,正好借着赵济勇的提问休息一下。领头的那个警察示意做记录的停下笔,从兜里掏出烟点上,吸了一口之后问道:“你要说什么?”
赵济勇很体贴的等他又吸了一口烟之后才说:“要是按照事情的严重程度,停车场应该比在歌厅里要严重得多,再加上,停车场才是你们的管片,歌厅应该不是了吧?你们怎么把歌厅里的事问得那么详细,对停车场的事好像并不怎么关心呢?”
那警察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没有回答。赵济勇又将目光转向了其余的警察,那几个警察就像没有见到他的话一般,都是苦笑了一下,再无其他表示。
赵济勇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答案,知道再问也没有什么结果,换了一个姿势坐好之后,低声说:“我没有问题了。”
“我们问得也差不多了。”领头的警察拿过笔录,简单翻看了一遍,递到程志和赵济勇面前:“你们两个看看,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两个多小时的询问,记录下来的笔录密密麻麻的写了好几页,负责记录的那警察写的还是草书,虽然字体的间架结构和字与字之间的排序看起来很书法、很艺术,两个人却还是一阵头大。装模做样的看了几眼之后,将笔录又交还给了那警察。
“看仔细了,没有不对的地方?”
“嗯,没有不对的地方。”
“那就好。”那警察一边说话,一边从旁边的警察手里接过一盒印泥,连同笔录又一起推到了程志和赵济勇面前:“如果没有不对的地方,你们两个在笔录上按个手印,一页按一个,随便按哪里都行。”
“按手印?”程志睁大了眼睛,脑海突然闪过了杨白劳的形象,看了自己面前那盒鲜红的印泥一眼,舔了一下嘴唇:“这一按手印,我就想起了杨白劳,警察同志,可不可以不按?”
“笔录按上了你们的手印,才算是符合程序,你现在要是不按的话,说不定哪天我们还会回来,再找你们两个做一份相同的笔录,然后还得要求你按上自己的指纹,你选哪一样?”马上就干完活了,那警察也轻松了不少,一枝烟抽了一小半,更是起到了提神的作用,身上刚才被程卫国压得无限接近于零的气场总算是又回来了一些,说起话来也带了些许的威严。
程志和赵济勇对这套程序也不怎么太明白,听那警察的话,好像容不得自己不按,只好耷拉着脑袋,伸出大拇指在印泥上按了一下,然后在每页稿纸上都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那警察等他们按完了之后,将印泥收起,又核对了一下,确认每一页笔录,以及最后两人的签名上都按上了手印之后,将笔录收在了公包里,站起身形,对程志和赵济勇说道:“那今天就到这里,你们两个最近不要出门,以后如果有问题的话,我们可能还会再找你们了解情况。”
“连门都不让我们出?那可不行。”赵济勇马上摇头,“不让出门可不行,这也就是放暑假,我们才在家里的。过些日子学校就要开学了,您不让我们出门,我们怎么上学?况且,就算是放假在家,我们也有很多事要做。”
那警察一乐:“看不出来,还是一个上进的好学生。放心,不让你们出门,是不让你们出远门,只要能让我们找得到你们就行。”
“笔录都做完了,还能有什么事要找我们?”
“那可不一定,要是有了新情况,还得找你们,要是没有新情况,这事就算是彻底完结了。”
那警察说完之后,也不再和他们废话,夹着公包,领着其他人推门而出。
老江就坐在不远处一边陪着张宇说话,一边关注着他们。看见他们推门出来,马上站起来迎了上去,面带笑容的问道:“忙完了?”
那警察点点头:“这两个小家伙还挺配合的,做的很顺利,谢谢你们的配合,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回所里了,有问题的话,咱们以后再联系。”
“没问题。”老江回答的相当痛快,“你们也是为了工作嘛,我们保家卫国,你们除暴安良,都不容易啊。”
来到这里好两三个小时,总算是听到一句像样的话了,那警察也换上了一副笑容,伸出手和老江握了一下,笑吟吟的说:“理解万岁,理解万岁。”
第九十章 存心找茬
两个笑得一团和气,嘴里不停的说着理解万岁的人相互道了别,那几个警察就要出大门,上车走人。虽然是地方上的同志,而且自己又不认识,但毕竟是参谋长特批进院的,门口哨兵看见他们的时候,还是敬了一个礼。岗楼里的值班员看了一下墙上挂的钟,迅将那几个警察离开大院的时间添到登记表上。
就在那几个警察即将跨出大门的时候,老江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大叫了一声:“等一等。”
那几个警察停下了脚步,领头的回过身问道:“上校同志,还有什么事?”
老江没有应声,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来到他面前,伸手指了指他腋下夹的包:“这是什么东西?”
“公包啊。”那警察皱起了眉,堂堂军区大院里的上校军官,居然会不认识公包?
“我知道是公包,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那警察也不是白痴,老江这么一说,马上就明白这位上校军官是故意来找麻烦来了。但是在人家地头上,也不能和老江闹得太僵,强笑道:“这包里也没啥东西,就是一个印泥,还有刚才这两个小伙的笔录。”
老江点了点头,对岗楼里的值班员使了一个眼色:“你们两个,把那个包打开检查一下,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能泄密的东西。”
值班员都是警卫连的官兵,对老江的话自然言听计从。当下就有两个人走了过来,对那警察敬了一个礼,然后伸出手,大声说道:“同志,按照规矩,您必须要打开包,接受检查,请你配合。”
军区大院是否有这个规矩,每一个出去的人都要接受检查,那警察是不知道的。但是看老江的神情,他也知道这位明显是找茬。这警察本来就窝了一肚子气,现在又碰到老江故意找茬,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沉下脸说道:“同志,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们说是要做笔录,我们配合,但是你们走的时候,按照我们的规矩,要接受检查,也希望你们能配合。”老江冷笑两声,继续说道:“否则的话,谁想来就来,谁想走就走,你们真当这司令部是菜市场?万一真有人泄了密,谁能担当得起这个责任?”
那警察听老江一口一个泄密,气得满脸通红。他干警察十几年,处理过无数的案子,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牛气的人,眼睛一瞪,就要作。
他瞪起了眼睛,老江的眼睛瞪得比他还要大:“怎么?有意见?有意见可以找我们上级投诉,但是,在我们上级没有下指示之前,你们必须要接受检查。”
那警察看了看老江,又看了看门口虎视眈眈的哨兵,叹了一口气,强行将心头的怒火压下去,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平缓:“同志,咱们都是为了公事,对于你们而言,检查是你们的职责。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按照我们的规矩,笔录是不允许外人看的,做好了之后,就要存档,如果随便让外人看的话,我们也怕泄密。大家都是为了公事,犯不着这样吧?”
老江长长的“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我就问你一句,究竟是你们的笔录泄密事态严重,还是我们这里泄密的事态严重?”
那警察哼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其余几位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战友,心想要是把公包交出去,自己当十几年警察挣来的脸可就丢得一干二净了。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老江故意找茬,却找不到理由反驳,这种有劲使不上的感觉着实让人郁闷。考虑了一下之后,沉声说道:“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我可以让你们检查公包,但是笔录你们绝对不能看。”
他想自己提出这个折衷的办法已经够给老江面子了,估计老江之所以找茬,无非就是给那两个小子找个场子而已,毕竟是在司令部这个敏感的地方,让他们检查一下公包,也算是情理之,并不算丢人。只要他们不看笔录,自己的面子还不算丢得太厉害。老江既然只是给程志和赵济勇找场子,应该也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僵,各退一步的建议,想来他不会拒绝。
却不料老江听了之后,在地上踱了两步,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不妨多退一步,笔录也让我们大略看一眼。如果证实确实没有涉及到机密,我们保证原样装好,交还给你们。”
自己提出折衷的办法已经够违心的了,没想到老江竟然得寸进尺,那警察终于忍不住了,脸一黑,大声说道:“我要见你们的上级。”
“见我们上级?”老江哈哈一笑,“大门口这一块是归警卫连管,我的级别在大院警卫连里是最高的,我就是他们的上级。你要见的话,直接和我谈就行了。”
那警察什么时候让人这么涮过,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把心一横,索性和他僵上了:“我要见你的上级。”
“我的上级?那可多了。”老江一脸的坏笑,“基本上这个院里,军衔比我高的,都是我的上级,现在想找他们可不太困难,唯一几个容易找得到的,就只有司令员和政委,连副司令和副政委都忙得不可开交,对了,还能找得到政治部主任和参谋长,你要见哪个?”
参谋长不就是刚才惊艳出场,一露面就将自己的气场压制住的那个少将么?这家伙和那个姓程的是父子,肯定不能帮着自己说话。那警察哼了一声:“除了参谋长之外,谁都行?”
“谁都行?”老江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同志,以你的级别,想见我们司令员和政委,恐怕有点……嘿嘿。我有一个建议,你先找你的上级,由你的上级找省厅厅长,然后由省厅厅长出院,说不定能见得到我们司令员。”说完之后,又是一连声怪笑。
门口的哨兵和值班员见老江将那几个警察耍得团团转,一齐笑了起来。只是他们和老江相比,顾忌多了一些,不能像老江那样想怎么笑就怎么笑。就连站在一旁的程志和赵济勇以及张宇三人也露出了笑意。
事情闹到这一步,已经不是什么原则和规矩的问题了,更多的是个人的面子问题。那警察一时口误,忽略了级别的问题,被老江抓到把柄,很很的嘲笑了一番。偷眼看到就连自己的几个战友都是神情古怪,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紫茄子,硬着头皮说道:“总之一句话,检查可以,笔录不能看。否则的话,我肯定要找你们上级问个明白。”
他很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老江听了之后,收起了笑容,一字一顿的说道:“检查要检查,笔录也要看。没的商量。”
“那肯定不行,别说你们是军区司令部,就是国防部大楼,也没有权利翻查我们所做的笔录。”那警察索性豁出去了,打定主意,绝对不能助长这些当兵的身上这股歪风邪气。
老江嘿嘿冷笑几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真没的商量?”
“没有商量,你们部队是保密单位不假,可是据我所知,还没有严到这种程度。关于这一点,上校同志,我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数。”
“嗬!”老江心里暗赞,这警察看来也不是那么好唬的,自己想要出口恶气,让他们灰溜溜的出门,看来还真不太容易。这几位再怎么说也是人民警察,自己又不能做得太过份,这可真有点挠头了。
值班员的手一直伸着,看到老江貌似对他们没有办法,却也不能把手收回来,只好一直就那么伸着,表面上看起来,他们的处境要比那几个警察要尴尬得多。
两伙人正在那里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谁也不肯再退一步,僵在一起的时候,从办公楼里突然走出了一个身着便装,微微有些福的年人。四十几岁,身上虽然没有什么名牌,但是衣着整洁,裤线烫得笔直,走起路来也是挺拔如松,只是眉宇之间,带着一丝忧愁。
看他行走的方向,本来是再去别的地方的,但是一转头,看到了门口这一幕,微微一怔,快步走了过来,远远的向张宇喊道:“小巧,你不在你江叔叔那里,跑到大门口来干什么?”
话没等说完,已经看到了老江和那个警察的情形,更是惊异,走得越快了一些。
张宇脸露笑容,对程志说道:“我爸来了。”一边和张福来打着招呼,一边拉着程志和赵济勇迎上前去。
程志和赵济勇都是从小就认识张福来,听到张福来的声音,心里都是一热,跟着张宇一溜小跑来到张福来面前,行了一个点头哈腰的大脸,嬉皮笑脸的打了一个招呼。
张福来对他们也是了解到骨子里,知道这两位虽然从心里尊敬长辈,可是和自己比较熟悉的长辈,却总是嬉皮笑脸的,也不以为意。哈哈大笑,握手成拳,在他们胸口捅了两下,说道:“哎哟,小和济勇,几年不见,长成大小伙子啦,差点认不出来。”
程志见到熟人,也是喜不自胜,手舞足蹈的说:“张叔,几年不见,您可越的富态了,可不像当初在咱们院里那样了,怎么着?转业之后,是不是了大财了?”
张福来脸一沉,佯怒道:“没大没小,我看你们两个这几年是没挨揍对不对?皮紧了?”
“没有,没有。”程志收起了嬉皮笑脸,一脸的正经:“我可没有胡说八道啊,不信你问赵济勇,张叔是不是比在院里的时候富态多了?你看脑门上的褶子都没有了。”
赵济勇在一旁连连就声:“就是,就是,真没有褶子了,别说,张叔,您还越活越年轻了,看来转业到地方,比在大院里面要强得多了。就是我老爸转不了业,要不然的话,就凭这越活越年轻的劲头,我也得让他向组织上申请到地方干几年去。”
张福来被这两个家伙像说相声似的一捧一逗,弄得几乎头都要大了,伸出手指向他们两个虚点两下:“你们这两个臭小子,等我有时间了,非得让程参谋长和赵副部长好好给你上上课不可。”
程志和赵济勇也不当真,又是一阵嘻嘻哈哈。
张福来也懒得再和这两个小子废话,回过头看了一眼张宇,皱起了眉头:“你跑到门口干什么来了?你又不是当兵的,在司令部门口晃来晃去的,让人看到的话,影响多不好?”
张宇被自己父亲劈头盖脸说了几句,也不敢反驳,只好低头不语。
赵济勇“切”了一声,说道:“张叔,哪有那么多讲究?我们两个也不是当兵的,不也在大门口呢?没事。”
张福来摇摇头:“你们和她不同,她现在也不在这个院里住了,没有权利四处乱走。”顿了一下,心想,如果你们不是参谋长和后勤部副部长的儿子,你们也一样。但是这话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向老江方向看了几眼,问道:“老江在那里和那几个警察搞什么呢?”
程志扁扁嘴:“还能搞什么?江叔他老人家岁数大了,更年期,神经呢。”
“什么神经?”
程志咳嗽了两声,未等说话,老脸先红了一半,吞吞吐吐的说:“是这么一回事,前些日子我们和柱子哥一起吃饭的时候,出了点小状况。那几个警察今天有时间,找我们两个了解一下情况。了解完了,人家要走,也不知道江叔什么神经,非要人家把公包拿过来接受检查,还要看人家做的笔录。人家不干,就僵到这了。”
张福来大感惊奇:“咦?这司令部落在这里也有年头了,还是第一次有警察找上门来,你们两个是不是又惹什么祸了?弄得人家跑到这种地方找你们?”
程志一听张福来这么说,就知道他不知道情况,这种事不是什么好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打了一个哈哈,说道:“没啥大事,您就别问了,怪不好意思的。”
“小样吧,从小你们两个就作,今天作出事来了吧?这老江今天不正常啊,好端端的,看什么笔录啊?他是不是存心和人家找茬呢?”
赵济勇一听,大为佩服,伸出拇指晃了几下,对程志说道:“我就说,咱们东北军区人才济济,看到了吧,江叔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作战参谋,连个‘长’都不带,看问题就这么准。”又一脸崇敬的对张福来说:“张叔,您算是说对了,他还真就是存心找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