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放行
张福来知道程志和赵济勇从小就和老江关系极好,现在看老江如此反常,就算是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出来老江是在替两个徒弟找场子。只不过这场子找得不怎么太顺利,虽然是在自己的地头上,可是老江这条地头蛇好像并没有将那警察完完全全的镇住。
打眼细看这两队人的形势,那警察抱着公包死活不给看,老江则双手抱胸,一副你不给看就别想走的架式。其余的警察目光游离,都不敢冒这个头,至于门口的哨兵,早已将目光转向了别处,笔直的站在门口。只是苦了那两个伸手要公包的值班员,没有老江的命令,不敢将手缩回来,只能直挺挺的伸着。
现在是下午两点多钟,正是骄阳似火的时候,若是举目远看的话,由于街面上的空气受热上升,来往的行人都有些扭曲的感觉,这几位虽然身着夏季短袖常服,但是基本的军容风纪还是要保持的。本来体现军容风纪的大盖帽现在就成了痛苦的根源。时间不长,那两个值班员脸上流下的汗水就在下巴上汇成了一堆,一滴一滴的滴在胸口。
那警察看见这种情况,也暗暗佩服司令部的官兵果然作风硬朗。可是佩服佩服,人毕竟还是要脸的,面对着老江**裸的挑衅,以势压人,如果自己就这么妥协了,这两个值班员可能会舒服一些,自己这张就别想再要了。打定主意,死活不松口,最多就只能让老江检查一下公包,笔录绝对不能看。
张福来看到这种情况,忍不住一阵苦笑,有心想上去劝几句,可是转念又想自己早已转业,已经不属于这个大院,若是上前劝解,实在有些不妥。刚刚走出两步,又缩了回来。
程志和赵济勇本来满心欢喜,想要好好宰江叔一顿,但没想到横空杀出了这么几位。两个多小时的笔录做下来,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看样子,双方不知道还要僵多长时间,就算是从小跟着老江练出了钢铁一般的意志,但是毕竟还没有达到辟谷的高度。
赵济勇又何尝不是如此?这时候又不能回去找人来解决问题,只能指望张福来这个大救星。看到张福来刚刚走出两步,又缩了回来,心里一阵着急,急忙小声说道:“张叔,他们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要不……你上去劝一下?”
“这个不太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您也不是外人。”
“我已经转业了,部队上的事,我不好插手。”
程志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急忙接口道:“要是您还在院里,还真就不好解决,江叔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您转业了,江叔就算是再怎么犟,老战友的面子还是应该给一点的吧。要是咱们院里的人,级别高的,根本就不可能过问这事,级别低的,江叔眼睛一瞪,就把他们镇住了,夹着尾巴就得回来。”
张福来哈哈大笑,程志说的倒也是实情,老江在军区大院,绝对是一个异类,打了好几次转业报告,都被程卫国给压了下来。留他下来,又不给他安排具体的工作,只是让他在警卫连挂了一个闲职。就凭这一点,整个院里就没有比他更另类的干部了。平时老江待人接物,也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除了军区五大常委那套班子之外,他的脾气一上来,还真就没见过给过谁面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转业之后,老江是否能看在老战友的份上,法外开恩,卖了自己这个面子,心里不禁有点打鼓。
程志见他还没在那里不动地方,伸手在肚子上捂了一下,苦着脸说了实话:“不瞒你说,我们几个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本来江叔说要带我们吃饭的,可是现在他在那里和人家僵上了,我们几个可饿得都挺不住了。”
张福来吃了一惊:“那个老江,为了和人家较劲,连饭都不吃了?”
赵济勇也是一脸苦相,说道:“他一个人不吃倒还好说,问题是连我们都跟着吃不上饭。现在都这个点了,家里早就没饭啦,食堂也都关了,再不吃饭,真挺不住了。”
他们两个没有吃饭,自己的宝贝女儿想来也不能幸免。虽然张宇给家里招来一个令人头疼无比的家伙,但是张福来夫妇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视若掌上明珠,一听女儿也没有吃饭,顿时心疼起来。更不迟疑,整理了一下衣服,快步向老江走了过去。
他和程志等人离老江尚远,走了几十步才到近前,一边走一边高声叫着老江。老江本来抱着胸站在那里不停的想办法,听到他的叫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出来了?怎么样?东西给郑副司令送去了?”
张福来满脸堆笑:“送去了,郑副司令收到东西之后,还真就挺高兴的。咦,你在这里和这几位警察同志大眼瞪小眼的,唱的是哪出啊?”
他在那里明知故问,老江也不点破,向那几个警察努了努嘴:“这几位派出所的同志,在咱们院里逛了一圈之后,想走,我正和他们研究检查一下他们随身物品的问题呢。”
军区大院里出现了一个身着便装的年人,而且和老江如此熟络,那警察也觉得有些奇怪,打量了张福来两眼,没有说话。
张福来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那就检查吧,查完了之后咱们回办公室,我还有事找你。”
“你的事不着急。”老江依旧是一脸的公事公办,“眼下最要紧的,咱们不能浪费地方同志的时间,但是这几位同志好像不怎么想配合。”
那警察哼了一声,看到来了一个外人,觉得似乎是一个申诉的机会,虽然不知道这人是干什么的,但是有了总比没有强。听到老江在那里歪曲事实,急忙说道:“这位同志,您给说句公道话,我们来这里,也是执行公务,连大院都没进去,就在门口值班室里给那两个小伙做的笔录。就算我们是神仙,也不可能在在值班室里一动不动就把你们的军事机密带出去吧?可是这位上校同志硬要看我们做的笔录,摆明了是存心和我们过不去。”
张福来暗地里叹了一口气,自从回到地方之后,他也和警察打过几次交道,所见到的无不是趾高气扬,但是像现在这位色厉内茬的,还是第一次见到。看来军队的震慑力果然惊人,这位警察虽然还在嘴硬,可是心里已经有些虚了。
老江身经百战,阅人无数,早已看出自己在这件事上占足了上风,所以才坚持最初的提议。听到他的话之后,冷冷一笑,伸手指了指门口不远处“军事管理区“的牌子,说道:“看到没有?军事管理区。”又指了指脚下不远处的警戒线:“这警戒线你也认识吧?就算你在值班室里做的笔录,可是那值班室也在军事管理区范围内吧?任何无关人等,只要进入军事管理区,出去就得接受检查,这是规矩。”
当着张福来的面,他越说越激动,声调高了不少,听得张福来暗暗叹息:“这个人来疯,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正想劝双方另找一个地方,商量一下各退一步,免得来往的行人看到大门口这一幕造成不好的影响,只听得老江又说道:“还要见我们上级?居然要见我们司令员和政委。别说我们司令员和政委不是你想见就见的,单论这事,就算闹到军委主席、国防部长那里,该检查还得检查。”
那警察一句口误被他抓住翻来覆去的提醒,气得脸色铁青,嘴唇动了几动,就想和他理论理论。
张福来急忙插到两人间,笑着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老江,这样吧,该检查的还是要检查,主要的不就是那个笔录么?你们再各自退一步,老江,你呢,就看一眼,确定是笔录就行。警察同志,规矩上的确是要接受检查的,您也别生气,把笔录拿出来,就让他们看一眼,让他们确定是笔录。要不然,他们也没法和上级交待,您看怎么样?”说完,看了看老江,又看了看站在远处的程志等人,不经意的伸手捂了捂肚子。
老江一下就明白他的意思,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吧,你张参谋话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看一眼,确定是笔录就还给他们,不细查了。”他特意将张福来以前在部队的职务说了出来,目的就是要让那几个警察听见,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
那几个警察也不知道张福来的真实身份,只当是一个要出门才换上便装的“参谋”,再看张福来身形挺拔,裤线笔直,的确有军人风范,也没有怀疑,不禁迟疑了一下。
老江又冷哼一声,说道:“同志,这可是我最大的让步了,如果不是张参谋话,这么大的让步我是做不出来的。如果你还犹豫不决的话,那可就别怪兄弟动粗了。”对那两个值班员一瞪眼睛,高声道:“跑步通知警卫连,紧急集合!”
那两个值班员愣了一下,一脸的迷茫:“什么?”
看到他们两个的熊样,老江气得差点一记飞脚踹过去,眼睛又瞪大了一些,差点没鼓出眼眶,几乎是吼着说道:“没听见我说什么?跑步通知警卫连,紧急集合。”
这回那两个值班员彻底听清楚了,也彻底的领悟了,“叭”的一声,打了一个立正,一脸古怪的大声复述道:“报告,听清楚了,跑步通知警卫连,紧急集合。”
那几个警察不知道具体情况,听不出来这句有什么语病,张福来却是在这个大院里工作过的,一听老江的话,差点没笑出来,急忙将脸转到一边去,免得让那几个警察看到自己的表情。
那两个值班员也是强忍住笑,转过身,双手握拳,提到腰际,慢慢的向警卫连方向跑去。那些警察只是知道,像军区大院这种高敏感单位,肯定有专门的警卫部门,老江口一再提到的警卫连显然就是负责这项工作的,却不知道门口有直通警卫连的电铃,如果出了突情况,只要在值班室或者岗楼里一按电纽,警卫连那边的电铃就会响起,这也是警卫连紧急集合的战斗命令。听到电铃之后,几分钟之内,整个警卫连就会全副武装的赶赴事地。
至于老江让那两个值班员跑步去通知警卫连紧急集合,完全是在虚张声势,若是警卫连的紧急集合是靠人跑步通知的话,恐怕等他们集结完毕,整个司令部都得让人攻陷了。这也是张福来和那两个值班员听到老江让跑步去通知警卫连的时候,脸上表情如此古怪的原因。
那警察看见值班员不折不扣的执行了老江的命令,都吓了一跳,心想如果警卫连的人集合出来,那么自己就算是当场改口,让他们看笔录,恐怕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领头警察的一着急,一句“等一等”向那两个跑得似模似样的值班员冲出而出。
老江和那两个值班员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这警察的话音刚落,老江马上紧跟着也喊了一句“等一等”。
等那两个值班员返回来之后,老江向那个警察问道:“怎么了同志?您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将“同志”那两个字咬得极重,那警察只当没听见,咬了咬牙,将公包递了过来:“既然这位张参谋说了,只看一眼,那就让你们看一眼好了。”
“这就对了。”老江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刚才咱们还相互说着理解万岁呢,怎么一碰到事就不能相互理解了呢?”一边说着,一边让值班员将公包接了过来,伸手打开了公包,取出那两份笔录,扫了一眼之后,又向公包里探头看了两眼,装模作样检查了一番,对值班员说道:“登记。”
那两个值班员如得大赦,喜笑颜开的应了一声,在登记册上做了一个记录。老江看到他们记录完毕之后,双手托着,将包还给了那警察。
那警察刚才一直沉着脸盯着老江等人,看他们果然只是看了一眼就做了记录,脸色稍缓,将包拿过来之后,问道:“上校同志,检查完事了,还有什么事没有?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们可走了。”
“没别的事了。”老江倒背起了手:“同志,您也别怪我,咱们都是为了公事,还是那句话,理解万岁。”
那警察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拉长了声音:“理解万岁吧。”
第九十二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又是一连串的“理解万岁”,只是这一次从双方嘴里说出来的这四个字,和刚才相比要有诚意得多了,起码老江没有再找那几个警察的茬,那几位仁兄也没有坚持要见老江的上级,自顾自的上车走人,这个结果算是皆大欢喜。无论怎么看,两伙人这一次都像是找到了“理解万岁”这四个字的真谛。
省城里车多人多,那几位虽然开的是警车,可是也不能随意胡来,行驶度并不太快,两分钟之后,才拐了一个弯,从老江的视线消失。老江居然一直站在大门口目送那辆警车,还时不时的挥挥手,假模假样的压低了声音“高呼”:“兄弟,一路走好,安全行驶。”
直到连人家的尾灯都看不到了,才放下了手,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低声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的,什么东西。”
这一幕被站在他身旁的张福来和早已走近的程志等人看得清清楚楚,程志等人慑于老江多年积攒下来的淫威,不敢有什么表示,张福来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着头,显然是对老江的举动很不以为然。
老江将那几个警察耍了一通之后,心情大快,扭头看到他的表情,本来愉快得不得了的心情立马打了一个折扣,虎着脸问他:“怎么个情况?你这副表情是在夸我还是在肚子里骂我?”
张福来和他混得极熟,也不和他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说:“你说你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在场的除了我之外,最小的和你差了能有两轮,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你和这些人较什么劲?吃饱了撑的?”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老江的愉快心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股无名业火从心头冒起,恨声说道:“就是这一点,老子才要整整他们,让他们知道知道,这司令部,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他***,什么时候来不好,非得赶在饭点来,还让老子掐个瘪肚子等他们两个多小时,惯的他们。”
张福来和程志等人这才明白老江为什么非要找那几个警察的茬不可,原来是那几个警察来的不是时候,倒并非全然为了给程志和赵济勇出气。程志和赵济勇对视一眼,暗道惭愧,此时才现,自己把自己想得有点高了。
张福来又气又好笑,连声说道:“行行行行,那几个同志不识实务,把你江大上校给饿着了,是他们不对,是他们该死。我看你说话气十足,看来还是饿得不够。”
老江的声调降了下来,有气无力的说:“早上就没吃饭,一气挺到现在,气十足,全他妈装的。”
“哈哈哈哈。”张福来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赶早不如赶巧,正好,我口袋里还有点银子,这样吧,请你江大上校到馆子里搓一顿,拜托您老人家消消火吧,这张脸本来就不怎么招人待见,这一黑下来,更难看了。”
老江被他气乐了,伸手抹了一把脸,问:“你亲自上门给郑副司令送礼,郑副司令也没管饭?”
张福来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在食堂简单吃了两口,好几年没吃到咱大院炊事班做的饭了,心里有点不得劲,没吃多少,正好你也没事,咱哥俩喝两盅,顺便唠两句。”
老江是何许人也,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这哥们在大院里也没有找到解决张宇惹来的麻烦的办法,跟着他叹了一口气:“嘿嘿,本来我还犯愁,这兜里本来就没有多少银子,那三个小的又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恐怕得动用我女儿的教育经费了,结果你就送上门了,天助我也。”拉着张福来的手,走出了大门,绕了一个大圈子,向对着侧门的那条街上走去。
饿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是见到吃饭的曙光了,程志等三个小的欢呼雀跃,喜气洋洋的跟在后面。
老江回头看了张宇一眼,低声问张福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这丫头的事啊,院里那些人帮你想出办法了没有?”
张福来摇了摇头:“你也知道,有程参谋长这个黑脸包公在,稍微有一点花花肠子的人,调走的调走,转业的转业,剩下的,都是咱们这些直肠子,搞搞演习什么的还行,碰上这事,能有什么好办法?”
“那就是没想出办法了?”
张福来苦笑道:“最靠谱的办法,就是让我不停的去找学校和那个男生的家长,扬我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连续作战的精神,搞疲劳战术。”
老江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看了看张福来的身材,没有说话,心想就凭你这体格,真要是那样做了,恐怕没等把那小子的工作做通,自己就先累趴下了。
他笑得极其开心,张福来却没有心情笑出来,长长叹息过后,恨声说道:“这个败家丫头,自从上了高之后,就不是好得瑟,等把这事弄完着,我非好好的收拾收拾她不可。”
这话老江倒是赞成,连连点头:“你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孩子,要是不听话的话,就得揍。不让他们受点皮肉之苦,他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我敢说,你给他讲十天的大道理,不如抽他一顿武装带来得痛快。”
程志等人在后面听到老江的话,俱都不忿,向这个在警察面前威风八面的上校同志怒目而视,恨不得背后偷袭,将他扑到在地,狠狠咬上两口。
“我靠!”张福来看着老江恶狠狠的表情,也是打了一个冷战,这个新近才学会的词差点没冲口而出:“我说老江啊,那可是我亲女儿啊,不是你手下的兵。”
“有什么不一样?我手下的兵不是别人的亲儿子?对了,忘了和你说一件事了,这些天,小巧先不回你们家了,我把她留下,在我家住几天。”
张福来看看他,又看了看跟在后面的张宇,一脸的惊疑不定:“老江,你要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老江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气得眼睛又瞪了起来:“张福来,你脑子里核计什么呢?我让她留在我们家,一来是躲躲那个小子,二来我女儿的英语不太好,让你女儿帮她补补,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给你写个保证书。”
听到老江是要张宇帮着女儿补习英语,并非是要虐待自己的女儿,张福来松了一口气。突然又觉得自己的女儿并非如自己刚才在气头上所想的那样一无是处,起码能帮着老战友的女儿补习英语了,这就说明还是能点光,放点热的,不由自主的又得意起来,刚才和老江所说,要好好收拾收拾张宇的话,立马被抛到了九宵云外。
心里得意,嘴上还得谦虚一番:“这个……她自己的学习成绩也不太好,我怕耽误了你们家小燕。”
“你太谦虚了,不管怎么说,你女儿也是高生,教我们家小燕一个初生还不是手拿把掐的?就这么定了。”
“儿和济勇不都放假了么?他们两个可是大学生,和你们家小燕还熟,教起来不是更方便?”
“他们两个?”老江冷笑一声,“学校给他们放假了,我可没给他们放,他们两个另有任务,这个假期都没有时间。”
张福来知道程志和赵济勇是老江的高足,从小就看到老江像训狗一样训练他们,只要他们两个不像狗一样趴在地上伸出舌头喘气,绝对不会让他们休息。一听老江说他们另有任务,就知道老江又要训他们了,不由得瞠目结、舌,压低了声音问老江:“训了十几年了,还没有训够?连放假都不放过他们?”
老江也压低了声音:“程参谋长的意思,让我把绝户拳教给他们。”
张福来对这老江这套绝户拳也略有耳闻,知道这套拳的厉害,乃是老江压箱底的绝技,不由得变色道:“教给他们?你就不怕他们学了之后出去闯祸?”
老江得意的一笑:“就凭我以前教他们的那些功夫,即使不学这套绝户拳,也耽误不了他们闯祸。”鬼鬼祟祟的向四周看了两眼,用低得只有他和张福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他们两个也逍遥不了多长时间了,今年年底,程参谋长和赵副部长就把他们送走。”
张福来见老江说得如此神秘,也放低了声音:“当兵?”
老江点点头:“不瞒你说,如果再不把他们送走的话,恐怕就真的闯祸了,而且是滔天大祸。程参谋长担心他们两个因此误了前程,才有这个想法的。到了部队,他们就算装上獠牙,也折腾不起太大的风浪。这事一定要严格保密,他们两个还不知道呢。”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因为……,这里面的事太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明白,你就先保密就行了,等他们走了,我再找机会告诉你。另外,你们家楼下那小子,你暂时也不用理会,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解决了。”
老江让他保密的时候,张福来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只是点点头而已。可是一说到楼下那位仁兄,张福来不禁心头一阵狂跳。这几个月以来,他们全家被那小子折磨得几乎崩溃。本来省城也和别的大城市一样,人与人之间普遍存在着所谓的“高楼明病”,就是对门好几年,不知道人家姓什么的那种情况。但是让这小子一闹,张福来一家在小区的知名度显著上升,就连张福来的妻子上街买菜,都会碰到住在一个小区,自己却不认识的人主动上前打招呼,询问那小子的情况。
因为这事,张福来夫妻背地里不知道吵了多少架,矛盾的焦点就是张福来忍无可忍的时候,准备付诸于武力,但是张宇的母亲却担心因此影响了女儿在学校的名声。张福来实在没有办法,才借着给郑副司令送药方的机会,找老战友帮着参谋参谋,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但是这些老战友对现在年轻人的想法显然都捉摸不透,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好点子,本来张福来以为要白跑一趟,却在老江这里峰回路转,不由得又惊又喜,看老江的眼神也不一样了,大声问道:“真的?”
老江一脸的得意:“当然是真的。”
张福来还是不敢相信,颤声问道:“老江,咱们可是多年的老战友了,你可不能骗我,你真有办法?”
老江哈哈一笑,说道:“他张叔,我知道咱们是多年的老战友了,你是有钱还是有势?我骗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哎呀!”张福来一把抓住了老江的手,激动得嘴唇直哆嗦:“老江,你要是真能把这事帮我弄明白了,我可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了。不行,今天咱不能下馆子,你现在有没有事?没事的话,去我家,我家里有两瓶好酒,今天咱俩把那两瓶好酒闷了。”
老江这个人没有别的爱好,唯独烟和酒这两样不能断,酒量虽然不大,但是每顿饭都得喝两盅,一听张福来家里有两瓶好酒,顿时眼睛一亮,吧嗒了一下嘴,斜着眼瞅了瞅张福来:“好酒?你家里能有什么好酒?”
张福来贴近他的耳朵,卖乖似的说道:“五粮液,够一说吧?”
“切~!”老江一脸的不屑:“五粮液你也好意思说是好酒?老子当年在云南带突击队的时候,哪次出征之前不是一大碗五粮液?那时候可是一坛子一坛子的陈年五粮液,老子们一仰脖子就是一大碗,你拿个小酒盅装老子几十年前喝过八百遍的酒来打我?”
张福来老脸一红,吱唔了半天,说道:“我还真就忘了,五粮液在普通人眼里是好酒,在您老眼里,还真就是不是什么好酒。”顿了一下,又说道:“存了八年的5度飞天茅台怎么样?我那里有一瓶,就一瓶。”
“茅台?”老江眼睛一亮,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第九十三章 冯起帆
白酒这东西,程志和赵济勇也喝过,不管是散白酒还是茅台酒都喝过。唯一的感觉就是——好酒的口感就是和两块钱一袋的散白酒不一样,两块钱一袋的散白酒喝到嘴里,就剩是一团火一样,顺着食道溜到了胃里,然后胃里也火辣辣的。但是茅台酒就不一样了,喝下去虽然也是白酒味,却柔软得多,仔细回味一下,似乎还带着一股甜甜的味道。
但是再好喝的白酒,对于程志和赵济勇而言,喝起来也不像啤酒那么爽口,喝了几次之后,两个人终于决定放弃再喝白酒了。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一直很不理解老江,为什么就那么喜欢喝白酒。更让他们不理解的是,明明再走几步,就可以到最近的馆子添饱肚子,一听说张福来家里有好酒,老江马上就改变了主意,伸手就拦出租车。而且他们是五个人,必须得两辆车才能装得下,老江也一点怨言没有。
两个大的坐一辆,在前面开路,三个小的挤到另一辆上,在后面紧紧跟着。大热天的幸好车里开了空调,还不至于让人感觉太难受。赵济勇靠在座背上有气无力的对张宇说:“巧儿,你们家真有好酒?”
张宇对于这个问题也知之不详,侧头想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又不喝酒,对这个不关心。”
“真不行了,我们两个和江叔一样,早上在医院里也没有吃饭,熬到现在,明明马上就能吃到东西了,偏偏又要上你们家,你们家有现成的么?”
“有,早上剩的大米粥。”
“馒头有剩下的么?”
“没有,今天早上出门出的急,没有出去买早点,就简单熬了两口粥,一人喝了一小碗。”
“那算了。”赵济勇摸了摸肚子,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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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走不知道,一走吓一跳,程志和赵济勇只知道张宇家也在省城,却没想到会离得这么远。事实上经过十几年的展,省城的城区规模扩大了足有一倍,四十多分钟之后,两辆车才离开了主干道,拐进了一条比较幽静的小路。
和主干道的大开大阖相比,这条小路让程志想起了大学校园里的林间小路。路并不宽,双向两车道,偶尔会车的时候,两车之间的距离最多只有四十公分,道路两旁栽种的全都是垂柳树,从热得冒火的主干道一下拐到这里,顿时有一种清爽的感觉。
再往远处看,一条人工明渠和小路平行,渠里的水静静的流淌着。本来是一副很美的图像,只可惜渠里的水却是乌黑的,虽然没有什么垃圾漂浮物,可是看到乌黑的渠水,程志顿时没有心情再欣赏了。
赵济勇也看到了那条明渠,摇了摇头:“巧儿,别说,你们家还真就挺会挑地方的,这环境相当的清幽,就是这水不咋地。要是水是清的就完美了。”
“听人家说,二三十年前,这渠里的水是清的,那时候还有人在这里钓鱼呢。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来越黑,鱼也就没有了。”
“这种水,要是有鱼才怪?我估计就连那个那个……”那个了好半天,才想起来,继续说道:“那个小龙虾在这种水里都活不下去。可惜。”
程志冷笑道:“有什么可惜的?城市展,水变黑是正常现象。要是城市展,水不变黑,才叫不正常呢。”
“城市展,水就一定变黑?我在电视上看到外国,人家的水咋不黑?”赵济勇一脸的不服气。
“那能一样么?人家是什么水?人家的自来水,对着水龙头就能喝,你对着水龙头喝一口自来水试一试?再说了,你看到的都是好的一面,恶心的你还没看到呢,兄弟,认命吧。”
程志句句是理,赵济勇就是想不认命也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好长叹一声,认命了。他今天认命的方式很特别,和平时不太一样。平时认命之后,基本上就是闭着眼睛装死,今天认命的表现是摸着肚子,不住的舔着嘴唇,看来是真饿坏了。
幸好拐上这条小路之后,离张宇家就不远了,再往前开了三五分钟,两辆车终于在一个小区门口停了下来。从外观上来看,这小区稍有些破旧,楼层普遍不太高,最高的是六层楼,有的楼外墙甚至都没有抹水泥,就是一块一块的红砖裸露在外面,风吹雨打几十年,居然不渗不漏。
程志和赵济勇第一次来张宇家,下了车之后,四处打量了一番,这两位大少爷平时很少能看到没有抹水泥外墙的楼,看到那几幢只有红砖的楼,不禁啧啧称奇。
除了楼稍稍有点旧之外,别的倒还可以,小区里面绿树成荫,正对着一楼窗户的空地大部分都被开辟成了菜园子,种了一些芸豆、黄瓜之类的时令蔬菜。十几个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太坐在树荫处或是聊天或是打牌,忙活得不亦乐乎。
程志和赵济勇看到繁华的省城居然有这么一个清幽的地方,都是眉花眼笑,连夸张福来夫妇有眼光,挑了这么一个好地方。但是当张宇问起这里好在哪里的时候,这两位张口结舌,一句也说不出来。最后还是赵济勇做了总结性的言:“这地方,好就好在,我们两个也不知道好在哪里。”
张宇吃吃的笑了起来:“以前省城的展重点都集在了市心那两个区,像我们家这里,就好像让人忘了一样,不过这两年总听小区里的人说,这里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得动迁了。”
“动迁好啊,有新房子住,说不定还能一笔小财。我就羡慕你们这些有机会住新房子的人,不像我和济勇,在那幢老房子里住了十几年了,也没听说动迁换新房子。”
张宇哈哈大笑:“还真就没有听说哪个开商胆子大到把司令部的地皮买下来,然后强拆动迁呢。”
“说到强迁,我一直就在想,万一哪天衙门搞错了,把司令部的地皮卖了,然后让一帮城管拎着家伙,开着抓钩强迁东北军区司令部,就算是见到堂堂东北军区司令员,也照样当头一棒子打晕,像扔麻袋一样扔到一边。上头追究下来,就说是临时工干的,那会是什么效果?”
程志和张宇大眼瞪小眼,无不佩服赵济勇的脑袋果然奔放无比,这么奇妙的想法都能冒得出来,实非常人所能及。张宇侧头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那会是什么效果,程志却几乎在一秒钟之内就给出了答案。
“要真是那样的话,恐怕卖地皮的衙门和城管队的办公楼,第二天就得让人开着坦克给推平了。”
赵济勇一脸严肃的点头认可:“我也觉得司令部不会用抓钩报仇。”
他们两个一本正经的研究天马行空的问题,一旁的张宇笑得直打跌,捂着肚子喘了半天,才跟着前面的张福来,领着程志和赵济勇向自己家走去。
程志和赵济勇一直对那几幢红砖楼房好奇,想要进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是什么构造,但是却很可惜,那几幢楼和小区里其他楼房比起来破旧了许多,张福来又算是比较有实力的人,多年的积蓄,再加上转业安置费用加起来,也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字。虽然买不起市心的房子,但是在这种小区里,买的房子却是相当凑合。两位公子爷只好眼巴巴的跟着张宇越过那几幢让他们好奇不已的红砖楼,来到了一幢看起来比较新的住宅楼前。
到了自己家门口,张宇先做贼似的四下里看了一两眼,突然神情古怪,轻声对程志和赵济勇说道:“到了。”然后加快了脚步,低着头向单元口走去。虽然低着头,视野不怎么太好,可是这丫头还是走飞快,几步就越过了走在前面的张福来和老江,一溜烟钻进了单元口,连头都不回一下。
在她经过张福来身边的时候,程志和赵济勇很明显的听到张福来出了一声叹息。这声叹息既浓且重,让程志和赵济勇同时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这感觉就是,按照以往在电视里看到的剧情来判断,张福来叹息完之后,接下来应该出一句常听到的感慨,这感慨只有短短两个字,却重逾千斤,那便是:冤孽。
不知道是张福来没有这个艺术细胞还是程志和赵济勇的耳朵出了毛病,反正两个人竖着耳朵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这句情理之的台词。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张宇突然加快了脚步和张福来那声叹息的原因。扫视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树荫下坐着一个细皮嫩肉的年轻人,看年纪,比自己要小了几岁,正用惊疑不定的眼神注视着两位公子爷。
从他脸上的表情上来看,这种眼神也是才换上的,虽然只是惊鸿一瞥,程志还是从他脸上看出了尚未完全褪净的热忱。显然这位深陷情的年轻人,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心目的岳父老泰山,也不是老江等人,而自己心目的女神张宇同志。
但是很明显,这位女神并没有给他面子,看到他之后,就像见了鬼一样逃掉了,这位迫于无奈,才将注意力转到和张宇同行的人身上,距离又不算太远,自然将同行这几位尽收眼底。张福来他是认识的,老江四十多岁,看起来腿脚还不怎么方便,没有什么杀伤力。倒是旁边那两个年轻的小白脸……嗯?年轻的小白脸?
这两个年轻的小白脸,岁数和自己仿佛,身上隐隐有一种久居人上的气质,这种气质,自己想学了多年也学不到,可是这两位举手投足之间就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了。而且张宇和他们两个看起来神态亲密,言笑晏晏,自己可从来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得美人如此垂青,莫非自己的情敌出现了?
那这两位的样子,个子矮的那个长得比自己要帅,长得没有自己帅的那个,偏偏个子又比自己高许多,要真是情敌的话,还真就是两个扎手的货。尤其是那两人身上的气质,着实让自己觉得自惭形秽。
气质这个东西是一个人内在修养的外在体现,不同的人群,有着不同的气质,学是学不到的。这也是尽管全都身着同样口牌的衣服,别人却还是一眼就能分出世家子和暴户的区别。程志和赵济勇虽然年纪不大,也不是什么世家子。可是从他们记事的时候起,就是高干家庭的成员,二十多年的沉淀下来,身上的世家子气质基本上已经成形,绝非那个冯起帆所能比拟。
感受到了来自这两个不知来历的小子身上出来的压力,冯起帆心头一紧,目光也变得游离起来。
程志和赵济勇两人当然不知道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对面那位心里已经冒出了这么复杂的想法。对于赵济勇而言,眼下最要紧的是抓紧时间添饱肚子,至于别的,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程志目前为止,对冯起帆也是好奇多于关注,只是从张宇的表现上来判断,树荫下面坐着的就是他。但也只看了一眼,就跟着张福来和老江他们进了单元门。
和外面的阳光明媚相比,楼道里就阴冷多了,不知道设计师出于什么心理,将单元门的入口设计在背阴的方位,一脚进去,程志只觉得眼前一黑,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算是适应过来,跟上了大部队的节奏。随着前面的人上了三楼。
张福来在三楼右侧的住户门口站定,掏出钥匙打开了防盗,笑着对老江说道:“到了。”
老江也不客气,嘿嘿怪笑两声,探头向里看了一眼,赞了两声:“行啊,张参谋,这小家让你弄的相当可以。”
张福来得意洋洋的挺胸腆肚,把三位客人让到了屋里。程志等人刚一进屋,就见张福的妻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哎哟,老江同志,几年不见,您可是越活越精神了。”
突然看到女主人,程志和赵济勇都愣了一下,和张夫人打了招呼,行了一个礼。张夫人满面堆笑,伸手摸了摸两人的头:“小和济勇吧,大小伙子了,变化真不小。”
程志两人陪笑几声,扭头看到老江丝毫不以在上班时间看到原本应该上班的女主人为异,转念一想,就知道张福来心里已经将他们三人当成了救命的活菩萨,定是刚才在车上给家属打了电话,让她提前回家里准备,招待这三位贵客。
第九十四章 火力侦察
宣暄几句之后,张夫人又自顾自的去厨房里忙活,客厅里两个大男人对坐在沙上,老江的心思完全放在张福来那瓶茅台酒上,而张福来最关心的是老江如何帮助自己解决目前为止家里出现的最头疼的问题。两个人各怀鬼胎,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相比之下,程志和赵济勇就简单得多了,这两位刚一进门,就被张宇鬼头鬼脑的叫到了自己的卧室里。本来女孩子的闺房是绝对不允许外人随意出入的,可惜张宇他们家里实在没有第二个会客的地方了,而且张宇叫他们进卧室,也并非完全是为了招待他们。
程志和赵济勇假意忸怩了一下,在张宇不住的催促之下,才快步走进了张小姐的闺房。在此之前,两个人很少有机会能进到女生卧室,学校里对男生进女生宿舍更是防得滴水不露,否则赵济勇的学校里那些学生毕业之后也不会闹着要“闯过三八线,越过柏林墙”了。
本来程志和赵济勇对女生的闺房充满了瑕想,可是真的进去之后,却大失所望。和他们自己在家里的卧室相比,除了床头的写字台上多了一些零碎的小玩意之外,再也没有特别之处,就连床都是普通的木板床,被子甚至还没有自己的被子叠得有型。看来张福来在教育子女方面也是秉承了程卫国和赵东进那一套,高标准严要求。
张宇没有看到他们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之色,径直走到窗口,在窗帘后面隐住了身子,向程志招了招手:“哥,你过来看看。”
“看什么?”
“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程志不知道张宇要让他看什么,只好顺着她的意思走到窗口,伸手拉过一部分窗帘,学着她的样子,将半个身子隐藏起来,只露出了一个脑袋,顺着张宇的手指向楼下望去。看了之后,顿时乐了出来:“神秘兮兮的,我当你要让我看什么呢,就是看这个啊。”
张宇也嘻嘻一笑:“好看不?”
“好看,不过好像又不太好看,我得好好的看一看。”
“那你看吧,我不打扰你了。勇哥,你要不要看一看?”
赵济勇和程志在一起的时候,向来不肯吃亏,凡事都要个公平,程志有的,他必须也得要有。没等张宇问,他就已经有了动作,等张宇这话问完的时候,这位已经在程志身边站好了身形:“你们看什么呢?我也看看。”
探头探脑的向楼下一望,一脸的不屑:“我当你们看什么宝贝呢,闹了半天,整得这么神秘,就是为了看这个小子,没意思。”
“挺有意思的,你再仔细看看。”
赵济勇听程志这么说,干脆趴到了窗台上,探出脑袋,仔细看了起来。
张宇家的楼层并不太高,从张宇的卧室望下去,正好能将冯起帆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刚才只是快的扫了他一眼,看得不太清楚,现在时间上有了保障,程志和赵济勇看得从容了不少。
和刚才相同的是,冯起帆还是坐在树荫底下,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哥们倒还真就是痴心一片。与刚才不同的是,好像爱情的力量也抵受不住盛夏的骄阳,虽然在树荫下,还是热得受不了,只好从身旁的包里掏出了一顶帽子,扇了几下风之后,戴在了头上。戴上帽子还觉得有些不够,过了一会,又从包里取出一盒防晒霜抹了一些,接着,又取出一瓶冰红茶,喝了一口。
赵济勇忍不住哈哈一笑,对程志说道:“儿,看不出来,这哥们倒挺会养生的。”
程志也觉得有些好笑:“巧儿说的不太对啊,我还以为这位老兄一直是像个僵尸一样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候着呢,闹了半天,又是防晒霜,又是冰红茶,还在树荫底下找了一个好地方坐着,既表达了诚意,又没亏待了自己。人才,人才啊。”
张宇小脸一红,说道:“其实也不是天天这样啦,就是这几天太热了,估计他有点受不了了,才这么关照自己的。平时最多就是找个荫凉处坐着。”
“就这么一直在你们楼下坐着?一连坐了好几个月?”
“不管刮风下雨,一天不落。”张宇叹了一口气,“现在他在我们小区的知名度,比我都要高,很多人连我都不认识,他却和人家混得极熟。我真是无奈了。”
“就凭这股劲,用在学习上,何愁考不上清华北大?偏偏不务正业,用在这方面,这年头,真是啥样人都有。”程志感慨了一番之后,突然像现新大陆一样,低声说道:“快看,这哥们看咱们几个呢。”
赵济勇急忙定晴一瞧,果然如程志所言,冯起帆养生完毕之后,精神了不少,正神采奕奕的抬头远眺,望向张宇的窗户,正好和程志等人打了个照面。
张福来眼神相当的好使,一眼就看到程志和赵济勇正看着自己,愣了一下之后,居然没有回避,也直勾勾的盯着程志。在他心里,赵济勇的个子虽然比程志要高了些许,可是脸蛋却没有程志耐人寻味,如果硬要给自己找个情敌的话,程志无疑比赵济勇要合格一些。
有道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这厮心里将程志列为一号情敌,看他的眼神当然与就与众不同。若是程志离得近一些,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两道闪电不住在他的眼流动着,随时都能够放出来将程志电成一团焦炭。
只可惜,程志离的远,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是觉得被这哥们直勾勾的盯着,心里颇为不舒服,眼珠子转了几下,对张宇说道:“巧儿,你到济勇旁边去,让他搂着你,给这个小子看一下。”
张宇脸一红,偷眼瞄了一眼赵济勇:“干嘛?”
“我看看这小子什么反应,摸清他的脉搏之后,咱就对症下药,给他开方子。”
张宇也不笨,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来把火力侦察?”
真不亏是作战参谋的女儿啊,形容得就是贴切,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程志连连点头:“对,就是来一把火力侦察,试探一下这小子。”
张宇更不半点异议,向赵济勇身边移动一下,肩膀和肩膀靠在一起。他们几个从小就在一起玩,相处的就像是亲兄妹一样,也没有那么多的嫌疑,赵济勇假装不经意的和张宇说笑了几句,然后落落大方的搂住了张宇的肩膀。张宇虽然从小和他们一起玩到大,可是从来没有过这么亲昵的举动,虽然知道这是火力侦察,身子还是微微一颤,过了五六秒钟才算是恢复正常。
程志在赵济勇刚伸出手的时候,就密切注意冯起帆的表情。就在赵济勇的手搭到张宇的肩膀的同时,只见冯起帆神色大变,“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双拳紧握,咬牙切齿的向赵济勇怒目而视。
这副表情,同样也被赵济勇收在眼,看到他的眼神,赵济勇不禁吓了一跳:“我靠,我只不过搂了小巧一下,这哥们怎么就好像要把我生吞了一样?”
程志冷笑一声:“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自古以来就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他现在是手里没有家伙事,要是有家伙的话,恐怕早就上来和你拼命了。”
赵济勇吐了吐舌头:“厉害,厉害,别的不说,就凭这眼神,就能看得出来,这哥们也是一个好勇斗狠的角。”
“狗屁,你看他的腿。”
“腿?”赵济勇的眼光又扫向了冯起帆的腿,看了一眼之后,松了一口气,“妈的,眼神倒挺吓人的,要不是他的腿出卖了他,还真就吓老子一跳。”
冯起帆的腿其实也没有特别的地方,只是不知道由于是激动还是害怕,双腿微颤,不住的打抖。
张宇也看出他的腿有点不对劲,只是不知道外因是什么,向程志问道:“哥,他的腿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济勇,眼神凶一点看看。”
赵济勇应了一声,眼睛一瞪,双唇紧紧的抿着,和冯起帆的眼神碰在一起。冯起帆刚才看到赵济勇居然伸手搂住了张宇,张宇不但没有反对,反而还挺受用,顿时妒火攻心,一时忘形,眼神凌厉了一些。没想到赵济勇的眼神比他还要凶,他活了十几岁,从来没有和别人交过手,打过架,又是出身于书香门第,在好勇斗狠这方面,和赵济相比,压根就不在一个重量级上。眼神和赵济勇一碰,顿时觉得头皮紧,手心微微渗出汗水,双腿抖得更厉害了。
看到这里,程志心里冷笑两声:“行了,火力侦察结束,用不着再看了。这哥们心里有谱,以前知道警察奈何不了他,小巧他们家也不能拿他怎么地,才放心大胆的蹲坑的。现在让济勇这么一闹,底牌就打出来了。”
赵济勇点点头:“嗯,这小子摸不清咱们是什么来路,腿抖是吓的。”
“看来,咱们商量的事,有门。”
“岂止有门,简直是大大的有门。”赵济勇搂着张宇退后了几步,离开了冯起帆的视线之后,松开了她的肩膀,对程志说:“我这么盯他两眼,就把他紧张成那样,你媳妇一出马,使的手段可比这要厉害得多了,还不得把这小子的胆给吓破了?”
“那可不一定。”程志也退了出来,将张宇写字台前的椅子拉过来坐了下来,“这哥们双腿抖,我看未必全是吓的,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心情激荡,难免有些异常。就看晓晨到时候怎么处理了,看他的样子,如果下点猛药的话,应该会有效果。”
张宇最关心的还是安全问题,听到程志要下猛药,心里不由得一紧:“哥,不会出什么事吧?”
唯一的一张椅子被程志占了,赵济勇只好抱着胳膊,双脚交叠靠在床头上,谢绝了张宇让他坐在床上的好意之后,满不在乎的说:“放心吧,就算那个方大小姐暴戾了一些,但是在你哥面前,那可是柔情似水。我亲眼见过地,对别人和对你哥明显就是两个态度。只要到时候程志在旁边压阵,肯定出不了太大的乱子。你这位同学,苦头是肯定跑不了了,但是不至于出事。”
张宇稍稍放心:“那样还好,要不然的话,我在学校里可没法呆了。”
程志和赵济勇听她所担心的,居然不是那小子的安危,而是会不会影响自己在学校里的声誉,都不禁莞尔一笑,心想这年头的人越来越靠不住了,就连张宇这样清纯的小丫头,遇到事之后,先想到的也是自己会不会受到影响。
几个人好几年未见,自然有很多话要说,只是没聊多长时间,就听见张夫人在客厅里叫道:“开饭了,巧儿,你们别唠了,叫济勇和小出来吃饭。”
赵济勇早就饿得直打晃了,听到“开饭了”这三个字之后,简直是如闻天籁,不等张宇出声,人影一晃,已经从张宇的卧室里冲到了客厅。
张宇家的楼是老式的住宅楼,只有一个客厅,并没有饭厅,吃饭的时候,饭桌就摆在客厅的正。几个人出来的时候,正看到老江和张福来挨着坐在一起,两人面前果然摆着一瓶茅台酒,老江看着那瓶酒,欢喜得眉花眼笑,倒了一杯之后在嘴里抿了一口,连夸地道。
程志看他喝得高兴,不禁也犯了酒瘾,咽了一口唾沫之后问道:“江叔,有没有我们的份?”
老江急忙将酒护了起来,瞪了他一眼,不悦的说道:“小孩子,喝什么白酒?这么好的酒,让你们喝了纯属浪费,那边有啤酒,愿意喝喝那个去,这好东西可不能让你们糟蹋了。”
程志撇了撇嘴:“不就是一瓶茅台么?看你那小气样,不喝就不喝,有什么了不起的?”
老江被他的目无长上气得两眼溜圆,伸手抄起一双筷子:“再让你小子没大没小的,老子揍你。”
程志一看要挨打,急忙后退几步,躲到了张夫人背后。老江一看他躲远,悻悻的收起了筷子,又眉花眼笑的抿了一小口酒,满足的长舒了一口气,漫不经心的向程志问道:“火力侦察的结果怎么样?”
程志吐了吐舌头:“江叔,这姜果然是老的辣,您怎么知道我们是去火力侦察了?”
“你们两个是老子带出来的徒弟,要是连自己徒弟干什么我都不知道,我这个师傅不是白当了?”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您,厉害,厉害。”
“少拍马屁,说正事。”
张福来和张夫人对他们口的“正事”心知肚明,也是一脸紧张的望着程志。
程志又拍了老江几句马屁之后,才正色说道:“我和济勇看了一下,那小子就是个雏,三下五除二就能搞定。”
第九十五章 额外话题
老江一听,哈哈大笑:“这就好,这就好,我就不相信,你们两个连那个毛都没长齐的雏也斗不过。”举起酒杯,和张福来碰了一下,说道:“张参谋,我一进门,就看到你们两口子神色不对,是不是不相信我老江?”
张福来陪着他将杯里的酒灌到肚子里,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老江,你胸脯拍得山响,说要替我解决问题,可是具体怎么解决,却一直不和我说,我这心里能有底么?”
“这个你不用理会,你们两口子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老江嘿嘿一笑,“老实说,是他们两个办事,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他们两个?”张福来夫妇看了看程志和赵济勇,一脸的狐疑。张宇坐在旁边,刚想给自己老爸老妈提个醒,却见老江眼睛向自己一瞪,小丫头心里一紧张,想说的话顿时又咽了回去,急忙低下头往自己嘴里扒了两筷子饭。
程志和赵济勇虽然已长大成*人,可是毕竟好几年没见,在张福来夫妇的心里,这两个小伙子和几年前的初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把他们当成孩子,一直没有认为他们能有什么办事能力。可是老江这一次却把他们推到了台前,自己躲到了幕后,两口子又仔细看了看程志和赵济勇,心里都是不住的嘀咕。
老江假装没有看到他们夫妇的神色,慢条斯理的喝着酒,吃着菜,一边大吃二喝,一边和张福来唠着不相干的话题。张福来虽然心里颇多疑问,但是见老江转了话题,对此事竟然提也不提,只好顺着他的话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倒是张夫人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又想到程志和赵济勇跟随老江习武多年,生怕老江出的主意是让这两个小子狠狠揍冯起帆一顿。若是一战定乾坤,那也罢了,怕只怕这两位公子爷从来没有和人家动过手,出手不知轻重,伤了冯起帆,过后还得自己擦这个屁股,那可就麻烦了。
伸出脚去,在桌子底下碰了碰张福来,却没有得到回应,心里一急,咳嗽了两声,说道:“那个……,济勇和小,你们两个的功夫学得怎么样了?”
以前都是一个家属院的,彼此处的相当融洽,虽说张福来夫妇的级别低了一些,但是部队家属院很多时候对级别看得并不太重,程志和赵济勇小时候对这个张家婶婶也是极尊重,听她问起自己功夫的事,急忙放下了碗,小声答道:“这个……,还行吧。”
张夫人不知道他们这句“还行吧”是什么意思,还想再问,却见老江又灌下一口茅台之后,大声说道:“弟妹,你是不是想问他们两个和我学了十几年功夫,能不能打得过楼下那个小子?”
张夫人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微笑道:“老江,你说这话,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他们两个没信心?”
她在单位里负责宣传工作,辞锋极利,这一句反问倒把老江问得哑口无言,伸出食指向她点了几下,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我让你们两口子放心,你们就把心放到肚子里,那么多猜忌干什么?这两个小子再不成器,也犯不上和楼下那位真刀实枪的整一把,不是一个档次的,明白不?”
“明白,明白。”张夫人当然明白老江话里的意思——一方是普通的高生,没有什么背景,另一方虽然也是普通的大学生,可是背景就不用提了,几乎有半个东北军区给他们做后盾,的确不是一个档次的。
“那你和我透个实底,你到底想怎么解决?”张福来在路上也想到是不是老江要让程志和赵济勇去阴冯起帆,揍他一顿之后,让他知难而退。但转念又一想,冯起帆能在自家楼下守了几个月,恐怕挨一顿揍就知难而退的可能性不太大,弄不好还要弄巧成拙,老江再怎么说,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这方面不会考虑不到。可是他离部队日久,对这些日子生在程志和赵济勇身上的事一无所知,任他再聪明,也决计猜不到他们的计划。
老江被他们两口子缠得没法,只好长叹一声,放下了手的筷子,神秘兮兮的说道:“这一次,咱们动用地方同志的力量,和楼下那位做一个深度沟通。”
“地方同志的力量?什么意思?”
“这个……现在不太好说,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他一口一个“到时候就明白了”,似乎胸有成竹,张福来夫妇也不便再问,只好带着满脑子的问号,陪着老江吃吃喝喝。老江虽然喜欢喝酒,但是酒量并不太高,张福来也是三杯就倒的主,两个人喝了半天,那瓶茅台还剩下小半瓶,而喝酒的人,舌头却已经大。
程志和赵济勇等人没喝酒,早就放下了碗筷,又回到了张宇的卧室里。写字台前的椅子又被程志占了,赵济勇只好回到客厅里取了一把椅子,四仰八叉的坐在上面,伸手摸了摸肚子,喉咙里出了像猫一样的咕噜声。
张宇坐在床上,捂着嘴吃吃而笑:“勇哥,你咕噜的声音真好听,能不能再咕噜两声?”
赵济勇懒洋洋的挥了挥手:“饿了半天,终于吃上了饱饭,现在没有心情再咕噜,先让我消化消化,回回味。”
程志坐在椅子上的姿态也是一副慵懒样,伸出手拨弄几下张宇摆在写字台上的小摆设,问道:“巧儿,我看不少人家里都买了电脑了,你咋没让张叔给你买一个?”
张宇眨了眨眼睛:“我又不上,也用不着字处理啥的,买那东西做什么?”
电脑这个话题赵济勇比较感兴趣,顿时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说道:“学习啊,现在买这东西的人越来越多,你不学,将来可就落后了。”
张宇摇了摇头:“我看也没有啥用,我同学有不少家里都买了,都是打着学习的幌子买的,买了之后,也没见他们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倒是学会玩电脑游戏了。”
“……”赵济勇干笑几声,强辩道:“玩电脑游戏也是学习的一个过程,我和你讲,这个电脑游戏啊,可以锻炼人的思维和反应,还能修心养性,总之是好处多多。”
“你是不是经常玩?我听说很多大学生上了大学之后,玩起电脑游戏,一玩就是一个通宵,第二天连课都不上,你是不是也是这样?”
“我?”赵济勇的脸顿时苦了下来:“我和你哥都有一个好爹爹,每个月的手机费都是限额报销,哪个月一不小心打了,就得从自己的伙食费里面往出挤,还能给我们买那东西?真搞不懂老爷子怎么想的,自己手指头硬得像木头棒子,连开关机可能都不会,可办公室里台式机,笔记本一个不少,像我们这种对新生事物接受能力强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却只能借同学的电脑过过瘾,没天理啊。”
张宇掩着小嘴笑着说:“人家那是工作需要好不好?你要是有一天坐到他们的位置上了,也给你配。”
“坐到他们的位置上?想都没敢想。”赵济勇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不住的晃着脑袋,“我们祖上积德,到了他们这一辈,出了一个大官,就已经相当了不起了,我们这辈要是再出一个,恐怕要遭天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儿,你说,咱们多打几次报告,向老爷子申请一下,他们能不能给我们买?”
“够呛,你当老爷子真那么傻,不知道那东西除了玩游戏之外,对现在的咱们而言,基本上没有太大的作用?要是再过两年,搞毕业论的时候,需要上查资料,那时候申请,恐怕连打印机他都能给你买。”
“怎么没用?可以玩玩游戏,开一下智力嘛。”赵济勇小声嘀咕着说,突然眼睛一亮,一把抓住程志,兴奋得满脸通红:“我想到一个办法了。”
程志哈哈一笑:“真的假的?这么快你就能想出办法了?说说看,你又想出什么馊主意了?”
赵济勇嘿嘿怪笑几声:“老爷子们肯定是不能给我们买的了,是不是?”
程志点了点头,事实上在刚上大学的时候,他和赵济勇分别申请过。他们两个也不笨,并没有直接向程卫国和赵东进申请,当时打着学习、查资料的旗号将买电脑的申请提交到了单苇清和梁玉英那里。两家的女主人都是相当的开明,而且与时俱进,觉得一台电脑也没有多少钱,让孩子早点接触也好,满口的答应,却不料在程卫国和赵东进那里出了变故。
当单苇清和梁玉英将孩子们要买电脑的事向户主提起的时候,本以为当爹的也会大力支持,却不料程卫国和赵东进虽然不在一起,却是同一个反应——一口回绝。
回绝的理由也很充分,那就是他们两个日常工作,的确是很多地方要用到电脑,但也仅限于工作,工作之外,他们实在想不出电脑还有什么用处。程志和赵济勇只不过是两个大学生而已,用电脑的机会少之又少,如果现在给他们买了,只会助长他们的攀比之风。
这两个老爷子有理有据,在这个大前提下,又举了一些从媒体上看到因为电脑玩物丧志的大学生的例子,单苇清和梁玉英仔细一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自己一时不察,险些上了儿子的大当。狠狠的批评了他们两个一顿之后,买电脑的事也就无限期搁置了。虽然过后程志和赵济勇也尝试做过一些努力工作,却都是无疾而终。
程志的玩心不太大,虽然也常去吧或者计算机系的机房里面去玩,却没有通宵鏖战的经历,相比之下,赵济勇的夜生活则丰富多彩得多。也正因为如此而已,他才从骨子里体会出有一台属于自己的电脑的重要性。买一台属于自己的电脑这个念头在他心里就从来没有磨灭过,哪怕一丁点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程志对他极其了解,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又有了新的想法了,也不催他,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支圆珠笔,一边在手上转来转去的玩弄那支笔,一边静候赵济勇的高论。
只听得赵济勇说道:“咱们以前的主攻方向完全错误,明知老爷子那里是块难啃的骨头,却还要拼了命似的在他们身上下功夫,那不是自讨没趣么?”
程志满以为他这一次真能提出一点有见解的想法,没想到还是废话,不耐烦的说道:“咱们两家的财政大权,可都掌握在老爷子手里,不在他们身上下功夫,又能在谁身上下功夫?咱妈说话可不管用。”
“我知道咱妈说话不管用,所以也不在她们身上下功夫。”
“咦?”程志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想知道一下,除了他们之外,你还上哪去找第二条路走。”
赵济勇得意洋洋:“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什么意思?”程志看了看张宇:“你不会是想找张叔要点劳务费吧?”
还没等赵济勇有所表示,张宇已经连连摇头:“我们家可没钱,勇哥,你想要弄劳务费,我们家可拿不出来,你再想想别的办法。”
赵济勇气得直翻白:“瞧你那小抠样,放心,要劳务费也要不到你头上,你把你们家的钱藏好,藏个十几二十年,就能下出一堆钱崽来。”
虽然被他损了一顿,但是自家的钱袋子似乎保住了,张宇不禁松了一口气,好奇心也被勾上来了,跟着问道:“勇哥,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赵济勇一脸的媚笑,站起来搂住了程志的肩膀:“这办法,自然就着落在你哥身上了。”
“我?”程志睁大了眼睛,“兄弟,你太抬举我了,恐怕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你有。”赵济勇笑得更媚,“以前兄弟不知道你门路广,所以忽略了你。你想啊,你老丈人钱多得都要霉了,让他拿个万八的出来,咱哥俩二一添作五,帮他花点,他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我靠,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程志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正色道:“赵济勇,我警告你,你想都不要想,你当老子是什么人了?吃软饭的?”
“没有没有,你怎么能是吃软饭的呢?”赵济勇的手又搭了上去:“大不了,咱们给他打欠条,就当咱们两个向他借的,等将来咱们有钱了,再还他。”
第九十六章 灵机一动
这个赵济勇还真是敢想敢做,为了一己私欲,竟然怂恿程志举债帮他买电脑。只是话说得好听,程志却很清楚他心里打的究竟是什么算盘,摇了摇头,一句“狼子野心”将他拒之门外。
出的主意被程志否了,赵济勇倒没有别的想法,毕竟两个人从小到大十几年的交情,自己的主意被他否过无数次,早就习以为常。但是程志那句“狼子野心”却刺痛了他的神经,这哥们也不是普通人,眼睛一瞪,理直气壮的叫起撞天屈来。
对于他的夸张表演,程志只当没看见,全神贯注的玩弄着手指间的那支圆珠笔。他半年前无意在电视上看到有一个人转笔转得相当帅,忍不住也要学一学,一练就是半年,自觉算是小成,只可惜还是达不到电视所演的令人眼花缭乱的程度。正好看到张宇的桌上有一支圆珠笔,顺手就拿起来转几下,没想到越转越上瘾,竟然不想停下来。
当时是假期,赵济勇也和他一起看了那个节目,对他转笔的起因知道得一清二楚。难得程大少爷有这么一个爱好,他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可是现在正在谈正事,而且是让他看到一丝曙光的正事,程志却还是在这里玩物丧志,让他如何不急?一伸手,将程志手上的笔抓到手里,随手扔到桌上,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大不了我和你老婆说,咱们给她写个欠条,等毕业之后,分期付款还给她就是。”
程志斜着眼扫了一下被他扔到桌上的圆珠笑,双手抱膝,笑吟吟的说:“你好大的胆子,现在一分钱不挣,就敢借几千块买电脑玩,你就不怕你老爸打折你的腿?”
“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东西咱们又不往家拿,他怎么会知道?”
“那可说不准,老爷子一天到晚东跑西颠的,说不定哪天就去滨海视察。视察完事之后,顺便去看看儿子,真要是那样的话,事可就漏了。”
赵济勇早有计较,得意洋洋的说:“就算真有那么一天,生米也都煮成熟饭了,他还能把我的东西给砸了?只能乖乖的认了。就算回到家揍我一顿,那也是回家之后的事了。说不定揍完我之后,还会主动拿出钱来帮我还债哩。”
程志啼笑皆非,连连摇头:“赵济勇,认识你十几年,我现在才现,你还真不要脸。”
“嗯,我也现了,有时候我挺不要脸的。咱们是兄弟,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我可没求过你什么事,帮个忙,找你老婆商量一下。”
张宇看到他在那里因为一台电脑而低声下气的求程志,秀眉微蹙,小声问道:“勇哥,我就不明白了,那东西真的那么重要?”
和她说起话来,赵济勇的态度就没有那么好了,眼睛一翻,没好气的说:“你不懂,等你懂了之后就不会这么说了,我现在要忙正事,你先到一边歇着去。”
张宇撇了撇嘴,将头扭到了一边,不去看他的下贱样。程志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赵济勇,你打的这个如意算盘。”
“我打什么如意算盘了?”
“你明知道我和方晓晨提这事,她肯定不会反对,而且也不会让咱们打欠条,所以才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你把主意都打到我媳妇身上了,还不是如意算盘?”
赵济勇嘿嘿一笑:“儿,你多虑了,我就是核计她富我穷,所以才想……”
“所以才想劫富济贫?”
“不是,不是,绝无此意。咱们十几年的兄弟,我再混帐,也不能给你媳妇开方子,绝对就是暂时从她手里拿点,以后上班挣工资了,肯定还她。”
“她要是不要怎么办?”
“这个……她要是不要的话,大不了就一直欠着,你们两个结婚生小孩的时候,我在红包里多包一些,把这钱还回去就是了。”
“我靠。”程志气得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妈的,你怎么核计的?我们结婚生小孩的时候,你多包红包就算是还钱了?那不是债啊?你这辈子不结婚不要小孩了?你往红包里包个千八的,等到你结婚生小孩的时候,我们两个还多少?弄来弄去,这钱还是没还。不行。”
赵济勇又泄了气,正如程志所言,他这辈子不可能不结婚生小孩。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程志结婚的时候,他包一个大红包,将来他结婚的时候,程志和方晓晨还礼也肯定不能小于这个红包。除非他比程志早结婚,这事还能有个时间差可打。但是以目前的形式来看,程大少爷毕业就结婚那是肯定的了,而他连八字还没有一撇,想要在程志前面结婚,貌似有点困难。
张宇在一旁将两个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禁疑云陡生,忍不住问道:“不是吧?哥,你女朋友真有那么大的实力,拿个万八千的出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赵济勇正在那里郁闷呢,听了她的话,叹了一口气,说道:“岂止是他女朋友有实力,就连他女朋友的朋友都相当的有实力,我有一室友,在学校里让人打得头破血流的,到医院得先交押金。我们这些在滨海混的都凑不齐押金,你哥一个电话,打到一个暴妞那里,人家大半夜的颠颠就把钱送来了,还买一送一,借一万送两万。”
张宇咋舌不已,连连惊叹:“哥,你真是太牛了,比勇哥强多了。”
赵济勇的自信心受到无情的打击,更是垂头丧气,哼了一声,气呼呼的说道:“人比人得死,这还不算牛的。更牛的在后面呢,那暴妞送来钱之后,当着我们的面和你哥玩暖昧,两个人就差没贴到一块了,说什么这钱不用他还了,还要让大伙记住,程志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你听听这话,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我靠,真他母亲的恶心。”
程志被他激得满脸通红,“呼”的一声站了起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的说:“赵济勇,**的再搬弄是非,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掐死你。”
他下手极重,赵济勇脖子被他卡住,呼吸不畅,也是憋得满脸通红,却还是临危不惧,对他的重手洋洋不理,怪笑几声,断断续续的说:“程志……就算你杀人灭口,老子还是要说……,你和那暴妞的关系就是不正常。……百分之百的不正常,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程志拿这个惫懒家伙一点办法也没有,又不能真掐死他,只好使劲晃了几下他的脖子之后,松开了手,正色道:“这事可不能乱说,我和刘欣,的的确确清白如水。要是让晓晨听到你这话,一次两次可能不往心里去,听得多了,那可了不得。”
“怕了?”
“不是怕了,刘欣是个好姑娘,处处都替我和晓晨着想,就连上次我和晓晨在滨海见面,也是她安排的。可惜就是你小子这德性配不上人家,要不然,我倒真想把你们两个往一块撮合撮合。”
“我这德性怎么了?”
“你和她见过几面,你觉得你配得上人家么?”
赵济勇侧头想了一下,又低下头看了看自身,叹息道:“本哥们除了个子高一些之外,和那个暴妞站在一起,还真是有点不配套,那家伙虽然暴了一些,不过的确挺有味道的。她多高?我怎么感觉穿着高跟鞋,好像比你还高一些呢?”
“好像是一米七三吧,穿上高跟鞋,至少得达到一米八,我才一米七七,她穿高跟鞋,真就比我高。你的眼神不差,判断得很准。”
赵济勇嘿嘿一笑,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你和哥们说句实话,如果你不是先和方晓晨好了,而是同时遇到她们,你会和哪个好?”
程志眼神闪过一丝迷茫之色,好像被他这个问题问住了,过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幽幽的说:“此题无解,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最选遇到的,就是最好的。她们两个都很好,但是最选遇到的是方晓晨,所以刘欣就不如她。”
“我看那个暴妞对你有意思。”
程志一笑:“你怎么总喜欢叫她暴妞?认识她这么长时间了,我还真就没见到她过脾气,挺温柔的,以后你就了解了。”
赵济勇急忙摇头,刚才程志所说的,无非就是第一印象的重要性,而他和刘欣第一次见面,刘欣就差点开车要了他的命,直到现在,一想起那一幕还是觉得汗毛直竖,“暴妞”这个形象,已经在他心里扎了根,程志再怎么替刘欣说好话,也很难扭转过来。基于这个原因,就算刘欣再怎么优秀,赵济勇也不想深入了解。
人各有志,他不想和刘欣有过多的接触,程志也不勉强他,又伸手拿起了桌上的圆珠笔转个不停。
张宇听得一头雾水:“勇哥,你们说什么呢?难道哥认识两个女人?”
“小孩子,别打听这么多,你程家哥哥运气好,除了女朋友之外,和女朋友的朋友关系也好得不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两个的关系不正常,他就是死不承认。”
张宇吐了吐舌头,她年纪尚幼,对男女之情似懂非懂,程志和方晓晨以及刘欣之间的关系,又让赵济勇说得复杂无比,想了一会,觉得这事好像出了自己的想像范围,随即抛到了脑后。
赵济勇在屋里踱了几圈,突然脑灵光一闪,急忙跳到了程志面前:“对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你想到什么了?”
“管你媳妇借钱,你担心肉包打狗,有去无回。如果咱们向那个暴妞借钱的话,那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再怎么说,那暴妞也不是你对象,不能对你好到那种程度吧?”
这哥们到现在还惦记着四处划拉钱这事呢,程志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瞪了他一眼:“这个要求我也拒绝,别忘了,到现在我还欠她两万块钱呢。”
“她不是说不让你还了么?”
“她说不还就不还了?这两万块钱,我要是不还上的话,欠她的,可真就是这辈子也还不清了,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们开学之后,你得马上找你们寝室里的那个小六子,让他把钱度点还给我,别逼我亲自杀到滨海去登门讨债。”
赵济勇哼了一声:“看你那小气样,不就是万八千的医药费么,放心吧,我已经和小六子沟通好了,他现在也出院回家了,钱都给你准备好了,人家还一个劲的让我转达一下对你的谢意呢。”
“那就好。”程志松了一口气,“你这个室友比你要讲究多了。”
他这几天一直担心借给赵济勇室友的钱也是肉包子打狗,毕竟这事的起因很复杂,涉及面又很广,如果小六子坚持找蒋彬的人索赔之后才还钱,那可就麻烦了。以小六子的身份,想要从蒋彬手里将医药费弄出来,无异于与虎谋皮。凭他程大少爷自己,想要还上这钱,还真就不是一件容易事。现在听赵济勇这么一说,一颗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看来小六子一家还真是恩怨分明,着实的讲究。
赵济勇对程志这个小抠模样非常的反感,伸出手指头鄙视了他一番之后,转着眼珠子说道:“不借就不借,反正我们寝室里也不是没有那东西,就算我不买,玩别人的也一样。不过说到暴妞,我倒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这件事我想你肯定不能不反对。”
“什么事?”赵济勇的思维太奔放,奔放到了很多时候,程志骑着马也追不上他的思维的程度,听他说得正经,反而有些暗暗心惊,不知道他又想出什么鬼主意。
赵济勇从他脸上看不出心所想,自顾自的说道:“你今天说你岳母大人回来了,方晓晨可能有点不太方便,所以小巧这事得拖一拖。我就在想,别人找她,可能不方便走开,如果那暴妞找她,会不会轻松一些呢?”
程志眼睛慢慢的出了亮光,扔掉圆珠笔,一拍自己的大腿:“我看有门。赵济勇,你总算是提出一个有建设性的建议了。”
第九十七章 求助
对于张福来一家而言,此事越早解决越好。可是偏偏方晓晨那边又有问题,若是等到家里那位回北京上班,赵济勇他们又面临开学的问题,程志也是当局者迷,只顾想着方晓晨,竟然将刘欣这条路子给忘了。
刘欣和方晓晨是小,方晓晨的母亲对她也是极熟,如果她出面的话,肯定要比自己偷偷摸摸给方晓晨打电话要强得多。至于刘欣用什么方法把方晓晨弄出来,那就是她们之间的事了,不在程志的考虑范围之内。
张宇虽然对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弄的不太清楚,但是看程志的样子,也知道赵济勇这个主意不错,不由得心花怒放,抓住程志的胳膊:“哥,真有门?”
“有门,当然有门。”程志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机掏了出来:“刘欣现在就在省城,给她打电话好像不是长途吧?”
“好像得看她的电话卡是滨海的还是省城的,要是省城的,就不是长途,要是滨海的,也是长途吧?”赵济勇也有点拿不准,这种事他从来也没有关心过,迟疑了一下,又说:“要不,咱们给客服打个电话问一问?客服妹妹的声音可是很好听的哦。”
“滚。”程志瞪了他一眼:“给客服打电话问这种问题,人家不把你当白痴也得把你当成神经病。”程志对自己的面子问题看的还是比较重的,虽然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他和对面的客服妹妹不认识,但即使是对着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心里还是不愿意让别人觉得自己情商指数低得可怜。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管了,就算是长途,死也就死这一回。爷们嘛,就得有爷们的样子,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赵济勇脸露崇敬之色,连竖大拇指,衷心的表示赞许。
张宇不知道程志的手机已经濒临欠费的边缘,而他现在放假在家,找程卫国报销电话费的难度较大,只道是程家哥哥心疼电话费,咬着嘴唇说道:“哥,要不然,你用我家的电话给她打吧。”
程志看了她一眼:“用你家电话给她打什么?为什么要用你家电话?”
“这不是给我家办事嘛,怎么好意思再让你破费?”
“两回事,那丫头是我朋友,前两天我住院的时候,她还去医院看过我呢,今天给她打这个电话,一方面是说一说你的事,一方面是谢谢她。”
张宇“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程志叹了一口气,一边盘算着自己的电话费,一边拨通了刘欣的手机。嘟嘟响了半天之后,第一遍竟然没有人接,又拨了一遍,响了六七声之后,才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刘欣懒洋洋的声音:“喂,哪位?”
较之方晓晨,和刘欣通电话,程志就轻松了许多,起码不用说些甜言蜜语来哄她开心,踱到窗口,一边探头看了一下楼下那位,一边咳嗽了两声,又坐回了椅子上:“那个……你猜我是谁?”
“切……。”刘欣的声音比刚才显得多少有了一些精神,但还是有些懒洋洋的,“程志,程大少爷,你出院了?”
“你怎么知道我出院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你的电话在医院里就被没收了,要是没出院的话,怎么可能会用手机给我打电话?我说你用的什么牌子的电话?待机时间够长的了?在医院里住了好几天,居然还有电。”
“……”程志眼前金星乱冒,看来此女思维之奔放,不亚于赵济勇,话锋一转,就能转到手机的待机时间上去。
这手机是他上大学报到那天,单苇清送给他的礼物,牌子他是知道的,什么型号就有点迷糊了,这倒不是他情商低,不懂得潮流,而是他压根就不关心这些问题。电话在他手里,只是一个接电话、打电话和收短信的工具,别的功能一样没开出来,就连闹钟功能,还是寒假时候,赵济勇帮他开出来的。刘欣这个问题,正好问到他软肋上。
所幸刘欣也只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听不到他的回答,也没有追问下去,只当是这个问题程志懒得回答,哪里想到是程大少爷真的不知道,在电话里呻吟了一声,说道:“程大少爷今天刚刚出院,就想着给我打电话报平安,我是不是应该表示感谢?”
“感谢就不用了,我也不是刚出院就给你打电话地。听你的动静好像精神不太好,怎么了?病了?”
刘欣又呻吟了一声,有气无力的说:“没有,伸了一个懒腰,这两天跑前跑后的,太累了,刚想打个盹。”
程志心里一动,柔声说道:“你说你也是的,好端端的,非要自己做买卖,这回知道累了吧?多注意点,别生病了,现在这大热天的,热伤风最熬人。”
“呀!”刘欣被他的话彻底弄精神了,格格娇笑道:“什么时候学会关心人了?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不是不容易。”
“这个……,总之是为了你好,怎么样?买卖什么开张?”
“快了,开张的时候,给你打电话,还等着你程大少爷过来给小女子压压场呢。”
“我压什么场?没钱没权的,指着我压场,你的生意恐怕不会太好。”
“程公子过谦了,现在程公子的知名度,在滨海可是好像温度计一样往上窜,就连方叔都说后生可畏呢。我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至少三十个人想知道能得到方大小姐垂青的男人,究竟是什么路数。”
程志苦苦一笑,他在滨海闹了这一场,固然是事赶事,由不得他控制,可是自身的主观原因毕竟也起了决定性的因素,倘若不是赵济勇和他在一起,单凭他程志或者赵济勇,任何一个人单拉出去,都不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这知名度来的太容易,反而不怎么看重了。
刘欣半天没有听到他的话,不禁有些担心,声音低了下来:“喂,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没事,就是刚才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程志考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就是在想,你的电话卡,是滨海的还是省城的?”
刘欣再怎么聪明,也想不通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之后说道:“省城的,怎么了?”
“那……,我的卡也是省城的,给你打电话算不算长途?”
“这个……,好像不算吧。”刘欣被他弄得也有点迷糊,脑袋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真不算?”
“你问这个问题都出奇冒泡。”刘欣迷糊了一会之后,总算又恢复正常了,使劲晃了一下脑袋,没好气的说:“我的卡是省城的,你的卡也是省城的,当然不是长途了,这和座机不是一个道理么。我说你是不是在医院里双氧水接触得多了,把脑袋弄短路了?”
“这我就放心了。”程志心大乐,“我就担心这一点,你毕竟是滨海人,谁知道给你打电话是不是长途?我可信你的了,你说不是长途,我就放心了。”
刘欣被他气乐了:“你赶紧回医院再检查一下吧,我觉得你真有点不正常了,莫明其妙的打了这么一个电话,又说了一大堆莫明其妙的话。”
程志玉面一红,不好意思的说:“这不是人穷志短嘛,我一放假回家,我老爸就不怎么给我报销电话费了,打电话全都是吃老本,真要是欠费的话,还真就有点麻烦。所以我才要小心求证一下,若是市话就算了,若是长途嘛,你这有钱人肯定会心疼我,先把电话挂掉,然后再给我打回来地。”
“……”刘欣终于彻底的被他打败了,也不管他看得见看不见,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呻吟着说道:“程志,我算是服了你了,你算计我都算计到骨子里了,连几块钱的电话费都舍不得往外掏。我就纳了闷了,晓晨怎么就看上你了呢?你和晓晨在一起的时候,也这么小气?”
“那不会,晓晨可是我的亲媳妇,我怎么可能会对她小气呢?就是没多少钱,想大方也大方不起来。如果硬要挤的话,也不是挤不出来,但是在别的地方,能省就得省了。你明白的,是吧?”
“明白,明白,很明白。”刘欣连骂他的力气都没了。想了一下,说:“这样吧,为了让你再省一点,我决定,先把电话挂了,然后给你打过去,这样的话,你又可以省几毛钱了,你说好不好?”
程志哈哈大笑:“那多不好意思,就这几毛钱,还得让你替我着想,实在是太感谢了,好,你挂电话吧。”
“我靠!”刘欣终于忍无可忍,一句粗话冲口而出。骂了一句之后,随即又放低了声音,用低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说道:“程志,程大公子,程大少爷,我以为你会对我表示感谢之后,然后假装一把大方,告诉我这点小钱你还是不在乎的,没想到你倒真是个实在人。等着,半个小时之后,我给你打过去。”
“不要啊,我找你有急事,别半个小时啊,半分钟好不好?好不好?喂……”程志扯着脖子喊了半天,刘欣还是气呼呼的挂掉了电话。
他们两个说些什么,赵济勇和张宇只听到一半,程志侧着耳朵听了十来秒钟的忙音,最后摇了摇头:“这死丫头,真把电话挂了。”
赵济勇眨了眨眼睛:“她把电话挂了?你说啥了?把那暴妞气成那样?”
“也没说啥,就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
“你说你闲着没事瞎说啥实话?女人这种生物,向来都是口是心非,嘴里说着爱听实话,可是心里想要的,偏偏就是假话,这回把她气跑了,我看你怎么求人家帮忙。”
“你对女人很了解?”
“比你多一点。”赵济勇心里有气,一把将程志拉起来,自己坐在了椅子上,下巴顶到椅子背上,看都不看他一眼。
程志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说:“放心吧,这丫头气也就是气一阵,我敢打赌,用不了两分钟,她就乖乖的给我打回来。”
这一点赵济勇倒是一点也不怀疑:“嗯,我也看出来了,那丫头被你吃得死死的。”
“我说你能不能说得不这么难听?什么叫被我吃得死死的?我警告你,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传到别人耳朵里,在这件事上做一些章的话,弄不好要出事。”
赵济勇见他说得郑重,也不再说了。他和程志虽然对长途市话分得不太清,但并不代表没有智商。滨海现在暗流涌动,表面上一团和气,但是每一方都在暗地里较劲,稍有不慎,就会引起轩然大波,他和程志在滨海打的那两架就是一个例子。如果不知道内情,谁能想得到,外人看起来普通之极的两起斗殴,竟然会让方越元借机在大学城里插了一脚?
方晓晨是方越元的女儿,任何人都不会放过利用方晓晨打击方越元的机会,再加上方晓晨的性子较急,如果真有人利用程志和刘欣之间的关系搞点小动作,事态究竟会展成什么样,谁也不敢预料。
赵济勇口没遮拦,是因为没有想通这其的关节,经过程志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之后,总算是稍稍摸到点门道了,在程志又一次郑重提醒之后,很懂事的闭上了嘴巴。
三个人闷头等了两三分钟,程志的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程志得意的向赵济勇晃了两下,按下了接听键,刚把耳朵凑到听筒上,就听见刘欣没好气的说道:“怎么样?这一次是我给你打过去,让你程大少爷省了几毛钱的电话费,你是不是应该好好谢谢我?”
“谢是肯定要谢的,现在像你这么明事理的姑娘可少得很了,就是咱俩现在不在一起,要是在一起的话,我非给你个奖牌不可。”
“嘿嘿,几毛钱的电话费还要和我计较,您还是把你的奖牌留着送给你那亲媳妇吧,我脖子细,受不起那东西。刚才你在电话里说找我有事?”
“嗯,有点事,想求你帮个忙。”
一听他说有事相求,刘欣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什么事?不会是又要找我借钱吧?我这些日子忙着开店,钱花了不少,你要用太多的话,我可真拿不出来。”
第九十八章 色女刘欣
程志额头黑丝暴现,这个刘欣可真是越来越抠了,自己还没说找她帮什么忙,直接就先把借钱那条道给堵死。幸好他也不是找刘欣再度借钱,听了这话之后,也没往心里去,嘿嘿笑了两声:“我就有点不明白了,难道我找你除了借钱没有别的了?”
刘欣的回答很干脆:“不是你不明白,是我也不明白,我实在想不出,你除了找我借钱之外,还能有什么事找我帮忙。”
“这次真不是借钱。”
“真不是?”
“绝对不是。”
“那就好。”听程志说不是借钱,刘欣悬着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了笑容,就连电话那头的程志都能听到她的笑声。
她笑得很开心,程志却着实郁闷,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刘欣是个讲义气,够意思的好姑娘,现在看来,这讲讲义气,够意思绝对是打了一个折扣的。不管怎么说,女人始终都是女人,自己手里钱不多的时候,再好的朋友找她借钱,她也会先把对方的话堵死。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刘欣是个女人,所以才会如此,可自己是个大老爷们,如果真碰到这种情况,会不会够意思一把?
刘欣笑了一阵,困劲又上来了,靠在床头,懒洋洋的问道:“说吧,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这个……,是这么一回事,晓晨的母亲,也就是我未来的丈母娘,你应该认识吧?”
“废话,我和晓晨是小,小时候几乎天天长在她们家,当然认识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现在在不在家?”
“放假之后,就一直在家,这你是知道的啊?还问我做什么?”
“这就是问题的重点了。”程志咬了咬嘴唇,说道:“她在家,晓晨肯定就被她看住了,你能不能行行好,帮我安排一下,把晓晨弄到滨海来,我想见她。”
“哦——”刘欣拉长了声音,本来半眯的凤眼又睁了起来,一脸的戏谑,“怎么?想老婆了?这可不像你哦。我记得程大少爷在上学的时候,可是一连好几个月都没有见过我们家晓晨,怎么一放假就转了性了?”
程志听了她的话之后,不禁老脸一红。但是他和刘欣极熟,脸红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红过了之后,马上就恢复了正常,含含糊糊的应了两声,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在潜意识里,她并不想让刘欣知道自己找方晓晨真正的目的,免得这丫头鬼头鬼脑的横生枝节,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刘欣没有听到他的否认,自然当他是真的想老婆了,也不管他看得见看不见,伸出手指头在脸上刮了两下,微笑道:“不知羞,想老婆就去找呗,还绕了一个大弯子,让我帮着安排,这事我可管不了。”
程志一听她居然说管不了,心大急,不加思索的说道:“刘欣,你能不能讲究点?现在你要开店,手头有点紧,借钱没有,我可以理解。可是让我和晓晨见一面,对你而言,又不是什么难事,怎么还要拒绝?”
刘欣也不生气,吃吃的笑了起来:“要是借钱嘛,只要不是太多的话,说不定我还真就能给你拿点,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找我借钱,上一次都给你拿了,也不差这一次。但是让我帮你安排见我们家晓晨,这可不行,就算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你见了我们家晓晨之后,除了欺负她,别的什么也不会做。我和晓晨从小一起长大,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傻丫头让你欺负。”
说到这里,明知道是在自己家里,没有外人能听到自己的话,还是忍不住鬼鬼祟祟的四下里张望了一圈,想起在滨海小区里隔着门听到的这对狗男女弄出来的动静,一时间芳心乱跳,连耳朵根子都红了。
程志自然清楚她所说的“欺负”是什么意思,也是心头一阵乱跳,用手将听筒捂了起来,做贼似的向赵济勇和张宇看了两眼,低声说道:“我的姑奶奶,你小点声,我这里还有人呢。”
此时的刘欣,明知道不该想,脑海却还是不住的浮现出滨海自己听到的那一幕,只觉得脸颊烫,浑身的不自在,情不自禁的将双腿绞在一起,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打颤。又害怕程志听出来,急忙将头蒙在了被子里,咬着嘴唇,吃吃的说道:“你们两个光天化日之下,做得出来,还怕我说?程志,我说你也太猴急了,才分开这么几天,就又想着那事了?”
程志眼前不住的黑,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仅仅打了一个求助电话而已,却被刘欣引到了这个话题上,想起和方晓晨在一起的漏*点场面,也是浑身热,喉头动了几下,向墙角里走了几步,离赵济勇和张宇远一些,声音放得更低:“祖宗,祖宗,我管你叫祖宗,我管你叫祖宗还不成?咱先不讨论这个话题,我找晓晨真的有急事,但是现在不方便联系她,你就行行好,帮帮忙,这辈子我都记得你的大恩大德。”
刘欣听他说得郑重,不由得微微一怔,伸手抹了一把红得几乎滴血的脸颊,咬着嘴唇问道:“你真的找她有事?”
“你说呢?”
“那你得先告诉我什么事,要不然这个忙我不帮。”
“总之这件事情,非得她来办不可,而且要在开学前搞定,要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这么急了。”程志听到刘欣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稍稍心安了一些。
“那你总得告诉我什么事吧?我总不能给晓晨打电话的时候告诉她,说她的男人想她了,要见她吧?程少爷,我知道你一个穷学生,没有多少钱。也知道你程大少爷天生傲骨,和晓晨在一起,图的是她的人,不是她的钱,不过你要是真有难处的话,只和她说,不和我说,可就真不够意思了。”
“真不是钱的事,要是钱的事,我怎么可能会不直接找你?上一次在滨海我都第一个想到你,更何况这一次在省城?”
“这还差不多少。”刘欣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侧头猜了一下程志找方晓晨的原因,却是实在猜不出来,叹了一口气,柔声问道:“到底生了什么事?非得让晓晨出马不可?你也知道,她前一段时间在滨海闹的动静很大,很多人都在盯着她,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方婶婶连家门也不让她出。马峰又和省城这边的人有联系,如果她到省城来,谁也不知道会生什么事。真要是出点事的话,方叔那边没法交待啊。”
程志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只是不知道事情这么严重,他的岳母大人为了控制事态,竟然将方晓晨软禁起来了。看这情形,如果不对刘欣说实话,刘欣真就未必能帮这个忙。
思前想后大半天,程志终于叹了一口气,妥协了:“好,我和你说,正好,我也想找你商量一下,你见识多,要是也觉得可行的话,我心里有底。”
这句话让刘欣有些受宠若惊,娇笑着道了几声谢,只是程志无论怎么听,都不怎么太正式。
他本来也没打算用这几句马屁换来刘欣正式的道谢,期望值很低,失望自然也就不太大,说道:“其实我也不想麻烦晓晨,不过是真没有办法了。要是这事你能帮我搞定,那是最好了。”
刘欣轻轻“嗯”了一声,将头从被子里抬了起来:“说吧。”
程志无可奈何,整理了一下思绪,将生在张宇身上的事,前因后果以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最后问刘欣:“你觉得怎么样?”
刘欣皱起了眉头,不屑的“切”了一声:“我就纳了闷了,那么大的一个东北军区司令部,那么多的老兵油子,就拿这个小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关键这小子没有一点把柄可抓,连警察都拿他没有办法,我们能怎么办?部队里老兵油子是不少,但是总不能开出一个班去揍他一顿吧?我刚才观察了一下,那小子就是一个让家里惯坏了的雏,和他讲道理,他有仗恃,反而一通歪理把你弄没电了。要是换一个路子的话,一下他就得吓尿裤子,事就好办多了。”
“你瞧瞧你出的这个主意,真让我瞧不起你。”刘欣哼了一声,“堂堂一个公子爷,别的不好干,偏要出这种损主意,还要把我们家晓晨搭上,她认识你,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窝囊废,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
“那是,那是。”程志被她损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却还得赔着笑脸连连应声,“我无能啊,这点小事真就办不了,主要是没有这方面的路子,你有什么高见?”
“没什么高见,就是觉得你太瞧得起那小子了,就这么一点小事,还用得着晓晨亲自出马?给小宝打个电话,让他带几个人过来不就完事了?再或者,据我所知,你们和那个郑怀柱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在省城的路子那么野,我就不信连这点事都办不了。”
“可不能让他来办,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几个一起研究出来的歪路子,保密性是占第一位的,要是让他来办的话,肯定得走风不可。再说了,我们和他就出去吃一顿饭,就捅把我和赵济勇吃到医院里,老爷子已经下话了,让我们以后尽量少和他来往,这事不能找他。”
“那我给小宝打个电话吧,晓晨那边恐怕真不太方便,主要就是担心马峰的人在省城麻烦。”
“马峰在滨海还可以,手还伸不到省城吧?”
“马峰的手是伸不到省城,但是你的柱子哥可是地头蛇,他和马峰向来有猫腻,我不敢保证马峰会不会和他打招呼,由他来对付晓晨。”
原来她最担心的,还是方晓晨的安危,倒并不是方晓晨被软禁了出不来。程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信心十足的说道:“这你放心,我们都考虑过了,早就有安排了。”
“看来你还不是一无是处啊。”刘欣听他这么说,总算夸了他一句,“什么安排?说出来听听。”
程志急忙将老江在院里的威望,以及他会出面警告郑怀柱的事向刘欣详细的做了汇报,又拍着胸脯做了保证,到时候肯定会二十四小时守着方晓晨,不给任何人对她下手的机会。
刘欣叹了一口气:“要是真是这样的话,让晓晨来一趟省城也无所谓。其实理想的办法,还是让小宝带几个人过来,但是这小子野惯了,如果没有一个镇得住的人看着他的话,肯定会捅瘘子。你就不用说了,压根就镇不住他,我呢,十几岁就出来闯荡,和他也是聚少离多,他对我亲是亲,可是也不怕我。倒是晓晨能镇得住他。”
“那……,就麻烦您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来省城一趟?”
“嗯,等我想一个合理的理由,给她打电话,要不然她老妈够呛能让她出来。”
“理由我替你想好了。”程志坏笑两声,只要刘欣肯定帮忙,那就万事大吉,至于把方晓晨弄到省城的理由,这点小事再让她费脑细胞,那自己可就太无能了。
刘欣颇感意外:“看来你真是老谋深算哪,连理由都替我想好了,我倒要听听,你想用什么理由让晓晨出来?”
“让她出来的理由,还得着落在你身上。前两天你去医院关心我的时候,不是说你的店马上就要开张了么?你就给她打电话,告诉她这边有点忙不过来,让她过来帮你忙两天,顺便参加你的开业庆典,不就成了?”
“绕来绕去,你还是把我给绕进来了,哼,其心可诛。”刘欣俏脸一寒,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不等程志叫屈,又说道:“这个理由不太完善,等我好好想一想,完善一下,再给她打电话,反正也不差这一两天,到时候你等我消息吧。”
“太感谢了,我代表小巧,向你表达十二万分的谢意。”大功告成,程志喜笑颜开,不住口的感谢。
“谢倒不用了,我说过,晓晨认识你,是她倒了八辈子霉,我认识你比她还惨,倒了十辈子霉。”刘欣将他十二万分的谢意直接过滤,突然眨了眨眼睛,低声说:“你只要如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就算谢我了,好不好?”
“没问题,别说一个问题,就是十个问题都可以,你问吧。”程志将胸脯拍得山响,大声说道。
刘欣又是娇笑两声,没等问,脸先红了,又是红得烫,咬着嘴唇问道:“你和晓晨第一次的时候,她是什么反应?是和你撒娇喊疼?还是闭着眼睛掉眼泪?”
“呃……,这个……,那个……,那个谁啊,我这边有点急事,先不和你聊了啊。”
第九十九章 撩闲
程志满头大汗的挂断了电话,肚子里面连叫够味。认识刘欣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向来都是看到她高高在上,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想不到骨子里也有这么骚媚的一面。记得在某一本书上看过,大多数男人心理想的女人,应该是静若处子,“动”若荡妇,看来刘欣在这方面,还真是一个可造之材啊。
赵济勇并没有听到刘欣在电话里说的是什么,看到程志面露古怪,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不禁大惑不解:“喂,你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
“没什么,没什么。”程志从张宇的书桌上拿起一包开了封的纸巾,掏出一张擦了擦脸,回想起刘欣问的那个令人难堪的问题,赵济勇有关于刘欣对他的感觉的评价又一次在耳边响起,心头不由得一阵乱跳。虽然他一直将刘欣视做最好的朋友之一,可是对方毕竟是一个美女。
一个美得不能再美的女人,在电话里对自己提出这样的问题,说明了什么问题?程志拼了命告诉自己要淡定,但是却又偏偏又控制不住自己要胡思乱想。但凡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男生,在碰到这种事的时候,都和他差不多少,基本上都是又惊又怕,心里却又有着些许的期待。只是心里究竟在期待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了。
赵济勇将信将疑:“那暴妞肯定对你说什么了,要不然你不会这样,老实交待,她说什么了?”
“你怎么那么八卦?她答应帮我们这个忙,让我们等她的消息。”
“那就好。”赵济勇露出了笑容。他最担心的就是在开学之前搞不定这事,开学之后还得从滨海跑回来一趟。要是被赵东进知道自己从学校里偷跑回省城,和**上的人一起吓唬高生,自己和程志都得吃不了兜着走。而且他是师范大学的,没指望能当上大学教师,将来所面对的,极有可能就是初生或者高生。凭直觉,冯起帆这个人是一个典型的案例,通过处理这件事,说不定对自己将来了解高生的心理状态有一定的帮助。
几个人在屋里又闲扯了一会,期间也到窗前看了几眼冯起帆,其时日已西垂,气温逐渐凉快了起来,下班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回家做饭。冯起帆在楼下又坐了一会,估计是肚子饿得实在受之不住,恋恋不舍的向张宇的窗户望了两眼,背着包,缓缓的走出了小区。
那一眼极度幽怨,极度痴情,正好和程志对了个正着。程志虽然对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好感,可是看到他的眼神之后,心里还是不由得一震,长叹一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赵济勇看到了他的背景,却没有和那个眼神对上,看到程志一脸的萧索,心里觉得奇怪,问道:“你干什么?好端端的怎么这副表情?”
“没什么,就是看到刚才那小子的眼神,觉得其实这家伙也是一个可怜人,自己喜欢的人偏偏不喜欢他,做出再大的努力也无济于是。”
“感情这东西,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你比他走运多了,起码你的方大小姐对你一往情深,瞅你就像是眼花一样,还有一个暴妞,和你的关系也暖昧无比,羡慕死我了。”
提起刘欣,程志不由得一阵心虚,瞪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说道:“告诉你别胡说八道了,你怎么没记性?”
“不是我没记性,而是我哥们如此出色,我心里高兴,所以才要关心一下,纯属关心,绝无他意。”
“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我?我有什么可值得关心的?”
程志冷笑一声,说道:“就在我刚才和刘欣通电话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赵济勇假装吓了一跳,向后缩了缩身子:“哇,什么问题啊?这么严重?你都快要把我吓死了。”
“咱们在滨海打那两架虽然挺过瘾的,可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不管怎么说,蒋彬也是地头蛇,过些日子你开学之后,回滨海上学,我又不在你身边,人单势孤,我怕他们找你麻烦。”
赵济勇冷笑道:“他们敢!”
“为什么不敢?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说起来就是个地摊货,咱们可都是名牌,就算进不了一等一的大商场,摆到等规模的商场货架也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吧?人家是光脚的,可不会害怕咱们这穿鞋的,总之你要多加小心。”
赵济勇哈哈大笑两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聪明,你的智商的确比我要高出许多,说你笨,你也真是笨得可以。只能说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也不想想,咱们老爷子是何许人也,这事你都能想得到,他们又怎么会想不到?他们想到了,难道会没有安排?我就不信,那个姓蒋的胆子再大,还敢和军队叫板?再者说了,就算是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真跑去找我的麻烦,大不了我就给柱子哥打个电话。他们可以不怕方晓晨,也敢和部队叫板,柱子哥的面子他不能不给吧。”
“那样一来,咱们两个在柱子哥那里,可就曝光了。”
“你还想瞒他一辈子?别忘了江叔和咱们是怎么商量的,在方晓晨来省城之前,江叔就会和柱子哥唠这事,让柱子哥不要参与进来,江叔找他一唠,他自然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想瞒也瞒不住。”
程志点了点头,他关心赵济勇回滨海后的安危,所谓关心则乱,只是一门心思的往方晓晨那方面核计,但是想来想去,始终觉得不太准成。虽然蒋彬只不过是马峰的一个手下,以方越元的势力,能够将其震住,但也只是明面上的,谁也不敢保证蒋彬吃了大亏之后,会暗地里下软刀子,却忽略了郑怀柱这条线。
以郑怀柱和马峰之间的关系,他肯出面的话,就算是借蒋彬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搞什么花样。而且以他们和郑怀柱的关系,就算是郑怀柱知道他们和方越元有关系,这点面子还是能要得来的。
赵济勇的安全问题暂时得到了保障,程志也就放了心,再加上刘欣答应肯帮忙把方晓晨调到省城来,想到用不了多久,又能和方晓晨见面了,心头大畅,情不自禁的哼起小曲来。
赵济勇斜着眼睛扫了他两眼,丢过去一个鄙视无比的眼神,喉头咕噜了两声,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越来越不屑。程志别的没有,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知道他猜到了自己因为什么哼小曲,所以才会如此鄙视自己的。嘿嘿笑了两声,也不做过多的解释,照旧哼着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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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江酒量不大,几杯就上脸,可是喝起酒来却有够拖拉的,眼花耳热之后,拉着张福来夫妇的手,嘴里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刚开始的时候,说的话还有板有眼,条理也很清晰,越到后来越不靠谱,最后不知怎么地回忆起以前打仗的岁月了,谈起牺牲的战友,索性抱着张福来痛哭起来。
张福来认识他日久,知道他喝酒这个毛病,早已见怪不见,张夫人却是第一次见到,有些不知所措。张福来向老婆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没有事,自己则伸出不住的拍打着老江的后背,一边低声安慰,一边顺着他的话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着。
直接结果就是,这顿酒一直喝到月上柳梢头才算是告一段落。程志和赵济勇倒是没喝酒,清醒得很,一人一边,将老江夹了起来,向张福来夫妇告辞。难得的是,老江喝得几乎连北都找不到了,却还是记得让张宇帮着自己女儿补课的事,非要拉着张宇一起走不可。
张福来夫妇没有办法,只好点头答应,让张宇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随着老江他们下了楼。
到得楼下,程志长长的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扭过头,居然又看到了冯起帆,这哥们还是坐在下午那个位置上,呆呆的望着张宇,眼神逐渐变得炽热起来。
赵济勇也看到他了,冷笑一起,走到张宇旁边,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张宇体态娇小,赵济勇的个子又高,两个人的比例明显的不协调。但就是这个不协调的比例的两个人做出来的动作,却看得冯起帆大惊失色,刹那间脸色表,双拳紧握,嘴唇也不住的哆嗦着。
无论如何,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事先他已经对张宇做过周密的调查,知道她并没有男朋友,所以才放心大胆的追求的。白天的时候,看到程志和赵济勇,只是在潜意识里将他们当成了情敌而已。虽然坐在树荫底下,想了半天若天要是这两个真是自己实在的情敌,自己应该怎么办,但毕竟是纸上谈兵而已,现在看到自己的担心终于貌似成为了现实,这位仁兄倒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了。
程志看了看冯起帆,向低声向张宇说道:“巧儿,你先扶着江叔出去打车,我和济勇和这个小子聊两句。”
张宇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脸色一变:“哥,你要干什么?”
“没事,就是简单聊两句,肯定不能动手收拾他就是了。我刚才看到他的时候,突然想到,如果一点铺垫没有,直接就找人弄他的话,有点太突然,是个人都能怀疑这里不对,这小子未必肯服气。如果今天我和济勇和他碰一面,也不至于太突然。”
“那……你们可要小心点啊。”
“我们小心什么?就凭他那个熊样,能把我们怎么样?倒是你要担心你那个粉丝,他要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话,说不定我和你赵家哥哥就要给他点教训了。”程志说完之后,嘿嘿怪笑两声。
张宇知道他在那里胡说八道,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低低的骂了一句:“烦人。”伸手接过老江。老江哭了半天,酒已经醒了一些,虽然还是有些神智不清,但是至少不是烂醉如泥,在张宇的帮扶下,勉强能走。但饶是如此,张宇刚刚将他接到手里的时候,还是被他弄的一个趔趄,程志和赵济勇吓了一跳,急忙搭了一把手,才算是稳住。
老张半睁着眼睛,看了看扶着自己的张宇,又看了看程志和赵济勇,含含糊糊的问道:“你们两个干什么?我醉成这样了,你们都不说扶扶我,让一个小丫头扶我,以前教你们尊师重道那些话都抛到脑后去了?”
程志嘿嘿笑道:“江叔,您知道自己喝醉了,那就说明醉得还不算太厉害,既然醉得不算太厉害,您就行行好,先和小巧去门口拦车,我和济勇去办点小事。办完之后,马上就到门口尊师重道,亲自扶您上车。”
“你们要去干什么?”
“没事,去会会那个小子。”
“会会那个小子?”老江眼睛睁大了一些,随即又半闭起来,“嗯,会会他也好,注意点,别搞出太大的动作。”
“是。”
得到两个人的肯定回答之后,老江也不多说,一摇三晃的让张宇扶着向小区门口走去。
等他们走远之后,程志和赵济勇对视一眼,笑吟吟的迎着冯起帆走了过去。冯起帆一直在注意着他们几个人,当赵济勇搂住张宇肩膀的时候,这厮固然是怒火烧,恨不得把赵济勇活吞了。但是当程志和赵济勇笑眯眯的向他走来的时候,冯起帆的心里却莫明的产生了一丝恐慌,缓缓的站了起来。
赵济勇和程志最近这段时间和警察打过不少次交道,而且都是以被审讯者的身份,坐在人家对面的,两次交手下来,就算不识审讯之味,依葫芦画瓢也能学个大概,对于如何向对方展开心理攻势已经摸到一些门道。看到冯起帆站起身形,他们反而放缓了脚步,在冯起帆身前两米处站定,一声不吭的看着冯起帆。
第一百章 犟种
冯起帆既然能将张福来一家弄得鸡飞狗跳,当然也有他的过人之处,最起码的一点,就是心理素质怎么也比别人高出一筹。否则普通的高生,在张福来一家报警之后,面对着警察的时候,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侃侃而谈,把警察都弄的无语的程度。
在他刚刚意识到程志和赵济勇冲着他来的时候,心里确实有一丝的慌乱,不过在和两人对视几眼之后,强大的心理素质挥了极大的作用,反正现在虽然天已全黑,已经说不上是光天化日,可是小区内人来人往,路灯也还明亮,谅这两个小子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有了这份仗恃,胆子自然也就大了起来,挺了挺腰杆,将程志忽略,两只眼睛直勾勾的和赵济勇直接对视。
他的表现倒是大大的出乎程志和赵济勇的意料,但是要论心理素质和见识的话,这两个人比他要高出不少,虽然没震住他,感到稍有意外,转瞬之间,两个人就已经改变了策略,步步紧逼。
既然存心撩闲,赵济勇说话当然也不会客气,哼了一声,脸上现出一副带搭不理的表情,将目光转到了冯起帆随身带的包上,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哥们,你叫什么名字?”
这句话问得很直接,而且这种态度,分明就是对对方的一种藐视,这倒不是赵济勇自觉背景比他强,所以心存藐视,而是要给对方一个心理压力。可惜他不会抽烟,如果会抽烟的话,掏出一支烟,在烟盒上顿几下,叼在嘴上点燃,然后用右手的拇指、食指和指夹着吸两口,就更锦上添花了。
冯起帆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反问道:“怎么地?”
赵济勇冷笑道:“什么怎么地?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冯起帆咽了一口唾沫,身子向后缩了缩:“冯起帆,你问这个干什么?”
程志踱到冯起帆身边的花池台阶旁,伸出手在上面抹了一下,凑到眼前看了两眼,摇了摇头,又从兜里掏出在张宇那里拿的纸巾垫在了上面,一屁股坐了上去,二郎腿一翘,双手抱膝,慢条斯理的说:“今天我注意你半天,现一个问题啊,想找你帮我答疑解惑。”
“什么问题?”面对张福来一家,冯起帆心里有底,对着警察,他也是底气十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程志和赵济勇的时候,却莫明其妙的心里虚。只因为他心里清楚,张福来一家也好,警察也好,都是讲道理的人。可是对着这两位,直觉却告诉他,这两位好像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
讲道理的人,一般都不会使用暴力手段,可是不讲道理的人就不敢保证了。对着讲道理的张福来或者是警察,他可以夸夸其谈,坚持己见,但碰到不讲道理的程志和赵济勇,在自身安全受到潜在的威胁的情况下,他就没有那么大的底气了。
程志眼神凌厉了起来:“我刚才说了,今天我注意你半天,现你坐在这里,时不时的总往我站的窗口瞄,你能不能告诉我,那扇窗户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你这么上心?而且我问过了,你不是这个小区的人,听说风雨无阻的在这里瞄了好几个月,你能说一下原因吗?”
单从字面上来看,程志的话应该属于很客气的那种,但是和他的眼神以及语调一相配,这话说的就相当不客气了。
冯起帆心一凛,强自说道:“没什么,我喜欢在这里呆着,不行啊?”
赵济勇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阴森森的说:“小子,你喜欢在哪里呆着我不管,我也管不着,但是我听我们家张宇说,你最近总骚扰她,这事我就得管一管了。”
“什么?你们家张宇?”冯起帆眼现出一丝绝望,只觉得半边天都像要塌了,头脑一热,胆气立时壮了不少,看着赵济勇这个离自己不到“两米”的情敌的眼神也有一种要吃人的感觉,语气也硬了起来:“哥们,我不知道你凭什么说张宇是你们家的,就算她是你的女朋友,你们两个也没有结婚,我还是有权利追她。”
“哟,口气挺硬啊,你不用和我说那些大道理,我平时也经常看电视,也看了不少剧,你刚才所说的,我在电视上看过八百次了。但是我告诉你,电视是电视,现实是现实,现实的问题,是你在我们家张宇窗户底下守了好几个月,她感觉很不方便。本来不想和你唠这些的,但是我看了一下,你在楼下守了一下午还不知足,吃完晚饭之后,居然又来了,比上班还积极,我看了之后,一来心疼你,二来更加心疼我们家张宇,不想看到她一天一天的因为你闹心。你明白不?”
“我不明白。”冯起帆的倔劲也上来了,他个子没有赵济勇高,看赵济勇的时候,要仰起头。从个头上来讲是落了下风,但是和赵济勇对视的眼神却毫不畏惧,大声道:“我就在这里守着,只为了看她一眼而已,又没有骚扰她,凭什么你要和我唠这些?这个小区又没有规定不让我在这里守着。”
“我靠。”赵济勇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张福来一家会这么闹心了,他刚才一口一个“我们家张宇”,叫得极其顺溜,就好像张宇真是他们家的一样,想从气势上占点便宜,却不料冯起帆油盐不进,压根就把他的话直接过滤了,心里这个郁闷,可想而知。
他唱了一会白脸,就该轮到程志站出来站红脸装好人了。看到赵济勇被冯起帆弄得极度郁闷,程志当然不好意思再在那里坐着了,咳嗽了两声,站起身形,走到冯起帆身前,微笑着说:“兄弟,我说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你以为你天天在她们家楼底下守着,她就能回心转意?告诉你吧,不可能,我劝你啊,死了这份心吧,乖乖的回家读书,做个好学生,将来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还怕找不到对象?何必非要在张宇这一棵树上吊死?”
冯起帆心,将赵济勇当作情敌,对程志的敌意则少了许多,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和赵济勇对话的时候那么硬气,估计也不想把事情搞大。天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来路,万一自己一直硬下去,真把对方惹恼了,受一顿皮肉之苦,有点犯不上。所以听到程志和声细语的跟自己说话,他的语气也软了一些:“我就相信一点,那就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问题是你守着的这块金石,已经对别人开了,你没希望了,明白什么叫没希望了不?”
“我和她是同学,在学校里天天见面,这一点,可比这位朋友有优势。”
赵济勇听了他的话之后,怒极反笑:“小子,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什么样的人都有?你和她是同学,就比我有优势?老子告诉你,你给我听仔细了,老子和她是小,从小一起长大的,用你说的那种酸不拉唧的话来讲,就是青梅竹马,别的不明白,什么叫青梅竹马你总应该懂吧?”
冯起帆听到“青梅竹马”这四个字的时候,身子微微颤了一下,闭嘴不言了,看样子他还真懂这四个字的意思。
赵济勇见他没有说话,挥了挥手,说:“算了,我也不管你懂不懂,你懂也好,不懂也罢,和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这次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知道,让你立马把这段所谓的感情放下,有点难为你。我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绝对不会强迫你。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一个星期之后,我会再来。如果让我看到你还恋恋不舍的,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冯起帆冷笑两声,将头转向了一边,还是一语不。
赵济勇从小就得到老江的真传,看到他这副表情,知道这哥们又有点心虚了。之所以将头转向别处,不敢和他对视,是害怕让自己看到他眼的慌乱,故意加重了语气说:“喂,我和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冯起帆目光闪烁,始终不和他的眼睛直接接触,兀自在那里嘴硬:“总之,我不相信你是她的男朋友。”
“我没让你相信,今天我和你说了这么多的废话,已经够让我佩服我自己的了,要是按照我平时的脾气,你小子和我摆出这副熊样,老子早就把你打趴下了。”赵济勇的眼瞪又瞪了起来。
冯起帆被他吓得后退了几步,双拳紧握,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干你妈的头。我警告你,我就给你一个星期你时间,一个星期之后,你要是还缠着我们家张宇的话,你看老子怎么给你松骨。”说着,左手成拳,右手按着左拳的关节,叭叭有声。
冯起帆嘴唇哆嗦了几下,脸现慌乱之色,死撑着才没有再后退。他早已看出,赵济勇这个家伙很不好说话,知道要是自己再说什么的话,把这家伙惹恼了,说不定真要动粗。他们是两个人,自己只有一个人,而且那个不好说话的家伙个子双比自己几乎高了一个头,打起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己。他当然不知道程志和赵济勇从刚懂事的时候,就跟着老江这个名师习武,一学就是十几年,真要是动起手来,两根手指头就能摆平他。要是知道这个内情的话,这位痴情男子恐怕吓得冷汗直冒了。
话已说到这份上,战略目的已经达到,再唠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程志嘿嘿笑了两声,制止了赵济勇下一步的恐吓动作,轻轻的在冯起帆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兄弟,我可是好言相劝。我比你也大不了几岁,爱情这东西比你也懂不了多少,所以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可是,我却知道一点,这事是两厢情愿的事,你好好想一想吧。”
冯起帆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没有接他的话茬。
程志接着说:“今天咱们见了面,也算是认识一场,我给你一句忠告,那就是,我这个哥们脾气很不好,而且说话相当算数,你自己小心点吧。”
说完之后,不等冯起帆再有任何表示,拉着赵济勇向门口走去,将冯起帆扔在了原地。赵济勇临走之前,还不忘了向冯起帆丢过去一个威胁的眼神,扬了扬拳头。
冯起帆脸上的肌肉抽*动之下,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等他们快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才像是神仙附体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扯着脖子大声喊道:“我不会放弃的!”
赵济勇不甘示弱,回过头哈哈大笑两声,也扯着脖子喊道:“放心吧哥们,我会让你放弃的。”喊完了之后,又是低着头笑个不停。
程志摇头叹了一口气:“你和他较什么劲?万一真把他吓跳了怎么办?”
“那不正好么?把他吓跑了,也省得咱们费力气了,更让你的方大小姐省了力气,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对了,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长得是不是挺吓人的?”
“还行吧,也不算太吓人,干嘛这么问?”
“那为什么我刚才看那小子好像很怕我似的。”
“废话,你这家伙嘴头上吓唬人家不算,还把手指头捏得叭叭直响,换了我我也害怕,刚才我还真害怕你把那小子吓跑了,那可就不太好了。”
赵济勇奇道:“把那小子吓跑了不是好事么?怎么到你这里就变得不好了?”
“好个屁,你要是真把他吓跑了,我就没有让晓晨过省城这边的借口了,这你都不明白,你还和我混个屁啊?”
“哦——”赵济勇恍然大悟,闹了半天,程大少爷还是有自己的小算盘。赵济勇哼了一声,鄙视了他一番,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走到了小区门口。这个小区环境比较清幽,刚才赵济勇和冯起帆那两嗓子动静又是极大,附近乘凉的人都被这两嗓子惊动了,看着程志和赵济勇的眼神也怪异起来。
程志和赵济勇洋洋不理,只当没看见那些人怪异的眼神,大摇大摆的走得相当惬意。只是到了门口,两个人的好心情却被破坏了——他们两个和冯起帆唠了半天,张宇和老江两个人也在小区门口等了半天,却连一辆车也没有拦到。
第一零一章 盘问
足足又过了四十多分钟,才有一辆出租车到小区里面送人,出来的时候被几个人拦住了。三个清醒的人扶着依然有些迷糊的老江打车开门,迅上车。
之所以要迅上车,仅仅是出于一个考虑,原因在上车之后马上就见分晓了——张宇家住的地方比较偏,平时打车的人很少,本来那出租车司机以为在拐上主干道之前的这段路恐怕要放空车了,没想到在小区门口就捡了四个人,心里自然是兴高采烈,“吱”的一声,一脚刹车就定住了,而且亲手将右侧副驾的车门打开,给几位上帝提供方便。
可是这几位上了车之后,司机心里就有点后悔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四个人之唯一一个身着军装,夜色之看起来相当挺拔的老江,居然是个醉熏熏的上帝。本来真正的上帝喝不喝酒他是不知道的,不过他所见过像老江这样一表人材的军官,在街上喝醉的还真就不多。也就是张宇所居小区外面的道上路灯不明显,若是换了主干道,以这司机眼光之毒辣,一眼就能看出老江是个醉鬼,就算对方手招得再欢,也会毫不犹豫的一踩油门,开着车绝尘而去。
程志在这方面没有经验,赵济勇在滨海上学的时候,却碰到过类似的经历,一见司机将车停下,急忙拖着老江坐到了后座上。没等司机反应过来,四个人已经先后上了车,随口报出了目的地,那司机心里就算是再不愿意,也已经迟了,只好闷哼一声,踩下油门向前驶去。一路之上,不住的在后视镜里观察老江的状态,免得这哥们一个忍不住,将自己的爱车当成了马桶。
幸好老江折腾了一阵,在外面又吹了一阵冷风,酒已醒了一小半,迷糊是迷糊,却没有了呕吐的**,只是闭着眼睛打着盹,而那司机开车又小心翼翼,尽量躲着坑坑洼洼的地方,这一路上,老江睡的倒是相当的踏实。直到到了司令部大门范围内,那司机才长出了一口气,收了钱,将几个人放了下去。
他们下午出来的,现在已是晚上,两个小时一班岗,门口的哨兵已不知换了几茬,这一次站岗的是两个刚刚授衔不到半年的新兵蛋子,平时和程志等人也是相熟,看到几人进来之后,对老江敬了一个礼之后,还是按规矩看了一眼程志和赵济勇的证件,又规矩的给张宇做了登记之后,才放几人进去。
一进司令部大院,老江突然变得精神起来,伸手推开扶着自己的程志和赵济勇,整了整衣衫,吸了一口长气,脚步虚浮的自己向前行走。程志和赵济勇相对苦笑,心均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明明想要一个派头,却管不住自己的嘴,死要面子活受罪。”
看他的样子,自己走路是没有问题,但是如果碰上一个石头瓦块之类的东西,这位老兄很可能会很不雅的摔一跤。程志和赵济勇心里战战兢兢,不敢离他太远,护送着回到了家属院,直到敲开了老江的家门,江夫人一边埋怨着老江,一边将他接到屋里之后,才告辞回家。临走之前,又交待了一下张宇的事。
江夫人对自己女儿的英语成绩也是相当的不满意,听说老江给女儿找了一个免费家教,顿时喜笑颜开,笑吟吟的将张宇迎到了屋里,亲热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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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志回到家的时候,单苇清和程卫国早已吃完了晚饭,正坐在沙上看着电视。看到他进门,程卫国脸上表情不变,单苇清倒是脸现嗔怪,责备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今天才出院回家,就一整天不见人影,跑到哪去了?”
程志心里对程卫国颇有惧意,对单苇清就好得多了。笑了两声,坐在旁边的沙上,小声说:“没去哪,今天在江叔那里,碰到了张福来张叔叔,他说家里有一瓶茅台酒,江叔就馋了,领着我和济勇到他们家撮了一顿。”
程卫国将眼睛从电视上移到了程志的脸上:“张福来啊?我今天也看到他了,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听说是给郑副司令送礼来了?”
“不是送礼,是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个药方,听说对柱子哥他老妈的病有帮助,人家特意送过来的。”
“那还不是送礼么?在我看来,花钱买东西是送礼,不花钱淘弄来的东西,也一样是送礼。”
“爸,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人家那是对老长的关心,怎么到您这里,就变成不正之风了?要是那个药方真管用的话,也算是尽了一份心,这不是好事吗?难道非得眼睁睁的看着病人在那里病人,别人手里有治病的药方,却因为不能搞不正之风,所以藏起来,才对您的胃口?”
儿子说的话貌似也有点道理。程卫国哼了一声,沉下脸,继续转过头去看电视。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年轻的时候,夫妻两地分居,聚到一起之后,自己又身居要职,没有办法抽出太多的时间陪老婆,只能在晚上下班之后,陪着单苇清看一会电视,这已经是他所能做的极限了。
单苇清看他们父子二人又有些话不投机,一人瞪了一眼,嗔道:“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像上辈子有仇一样?见了面就不能好好说一会话?非得弄得急头酸脸的。”
程卫国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脑袋:“养一个好儿子,那是上辈子报恩来了,养一个孬儿子,就是这辈子寻仇来了。到现在,我看不出来我养的这个儿子是怎么报答我的。”
“哪有你这么说儿子的?”单苇清看了一眼程志,在他的手背上拍了一下,又慈眉善目的问程志:“张福来的爱人以前在咱们院里住的时候,可是有名的不会做饭。你江叔去了之后有酒喝,你吃饱了没有?”
“还成,今天我尝了一下,张婶的手艺比在咱们院的时候强多了,妈,你们吃饭了么?”
虽然儿子问了一句废话,但是单苇清听见儿子关心自己,还是相当的开心,眼神的慈爱更浓,握住了程志的手,柔声说道:“妈吃过了。”叹了一口气,又说道:“这几天你一直在住院,我也没好好问你,今天下班回家,本想吃饭的时候和你好好唠唠,你却又不在家,我和你爸一直等着你回来呢。”
程志心里一紧,不知道她所言何意,嘿嘿笑了两声,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心虚,问道:“妈,我这些天的一举一动,您基本上都了解了,还有什么可问的?”
单苇清假意瞪了他一眼:“想问的多了。”
“那就拣不重要的先问呗。”
“不行,怪不得你爸现在看你越来越不顺眼,你这孩子的确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叫拣不重要的先问?”
程志嘿嘿一笑,将头埋在了单苇清的怀里,惬意的闭上了眼睛:“那……好吧,那就拣重要的问,这总行了吧。”
“这还像话。”单苇清将儿子的头搂在胸口,一边轻轻的抚摸他后脑上的头,一边柔声问道:“我听说,前两天你住院的时候,有一个女孩子到总院去看你去了?那女孩子据说还挺漂亮的,有没有这事啊?”
——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程卫国的眼睛虽然还停留在电视上,可是耳朵却竖了起来,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程志身子一震,从她怀里坐了起来:“小纪大夫告诉你的吧?”
“你老妈就在总院工作,什么人来看自己的儿子,我能不知道?什么小纪大夫不小纪大夫的?人家比你大了几岁,对你又好,你就不能有点礼貌?”
“妈,她那几天管我管得死死的,这也叫对我好?我看她对我不怎么地。不过,看在你老人家的面子上,在她面前,我还是一个口一个纪姐叫得相当亲热的。”
对于自己这个儿子,单苇清当然是相当了解,无可奈何的白了他一眼,说:“你这孩子哪点都好,就是没有一点稳当劲,一天到晚没个正形,也不知道我和你爸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一个东西?你说说,我和你爸身上的稳当劲,你怎么就一点没遗传过来?”
“妈,我也怀疑这个问题呢,您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你们两个从垃圾堆拣来的?怎么就那么不像你们呢?”
“少没正经的。”单苇清佯怒斥了他一句,“快点说,那个女孩子是谁?”
“妈,你是不是以为那个女孩子是方晓晨?”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了。”
单苇清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前天听到纪咏红无意提起有一个女孩子来看望过程志。以纪咏红的自负,尚且对刘欣的容貌称赞不已,甚至有些羡慕。当时单苇清心就是一动,第一个反应就是方晓晨知道消息之后,来医院探望情郎来了。
她也想见见自己未来的儿媳妇是否真的像程志形容得那么出色,能把自己的儿子迷得神魂颠倒,第二天,特地在纪咏红的办公室里呆了一天,就是为了亲自看一眼。可是这个“儿媳妇”不知何故,露了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这让她感到大为奇怪。正常来讲,方晓晨和程志正处在热恋之,知道情郎住院,应该昼夜不停的陪在程志的身边才是。但是方晓晨却只露了一面,就再无消息,有些不太对劲。
程志在医院的时候,自己这个当妈的当然不好太过细问,好不容易等到程志出院回家了,这位好事的母亲当然要在第一时间详细过问。可是没想到,来医院里探望程志的居然不是方晓晨,而是另一个女孩子,按照纪咏红的说法,那女孩子对程志的态度亲暖昧,如果不是方晓晨,又是何人?
吃饭的时候,她和程卫国简单提了一下,程卫国也以为是方晓晨,虽然从小到大他对程志就没笑过几次,但是并不代表不关心儿子。方晓晨的事关乎到儿子一生的幸福,他也是紧张万分,此时听到程志说探病,而且又和他关系亲密的女孩子另有其人,他心的震撼远非单苇清能及。
刹那之间,自己以前所见过无数因为作风问题而不得不转业的优秀干部在眼前一一浮现,那些干部里面,有很多甚至可以用天才来形容,军事素养甚至比自己还要高上许多,却都倒在了这个问题上。程卫国生怕儿子走了那些人的老路,不敢再假装看电视,将目光转了过来。
单苇清也是眼皮一跳,急切的问道:“,你告诉妈妈,那个女孩子到底是谁?妈妈和你讲,咱们可是正经人家。再加上你爸爸的社会地位,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你呢,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程志眼前一阵黑:“妈,你说到哪去了?我和刘欣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就是朋友关系。”
“那个女孩子叫刘欣?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她和晓晨是朋友,就像我和济勇一样,都是小,我住院了,晓晨离不开,正好她要在省城开个店,所以就替她过来看看我。这丫头一天到晚神龙见不见尾,去了一趟医院之后,就忙着去开店了。”
“哦!这么一回事啊。”单苇清点了点头,“这我就放心了。我就说嘛,我这臭儿子长得不帅,又没有多少钱,更不像你老爸一样是个高干,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作风问题呢?我和你爸今天吃晚饭时候还核计呢,那孩子要真是方晓晨的话,露了一面就不出现了,是不是知道我在那医院工作,害怕让我看见,不敢再去看你。”
程志苦苦一笑,今天还是第一天现,严重低估了自己老爹老妈的想像力,不管什么事,只要是个女人,就能联系到方晓晨身上去,看来他们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啊,级别再高的干部,也只不过是普通人,也有各自的家务事。
第一零二章 代沟
程卫国夫妇最大的担心就是儿子犯了作风问题,对以后的前途有影响,其次就是想见识一下方晓晨究竟是何许人也。他们夫妇在这方面还算是比较开明的,虽然方越元的身份比较敏感,以程卫国的身份,如果找了这么一个亲家的话,恐怕从心理上有点接受不了,但是只要程志和方晓晨两个人结婚之后,方晓晨能彻底的和方越元的生意切断联系,他也完全可以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日子以来,针对这个问题,夫妻两个小议了n次,上班的时候,又和赵东进商量了几次,都觉得眼下唯一的问题就是方晓晨那边能否真正的做到和方越元划清界线。若是能和方越元划清界线,那么对于程志将来的前途,基本上影响不太大。倘若方晓晨做不到和方越元划清界线的话,将来即使是程卫国将程志送走,那么程志在部队里也会面临很大的麻烦。
毕竟部队不等同于地方,在提拔干部方面还是比较严格的。如果让人知道程志有一个混**的岳父,那么就算是程卫国的金身也护不住他。
但是这话又不能和程志直说,只能拐着弯来谈。老江教程志和赵济勇绝户拳的主意,是程卫国和赵东进的主意,对老江的传授计划心里当然有数,知道过了今天晚上,以后再唠的机会肯定不会太多。一来程志习武的时候,老江肯定不能给多放假,二来自己即将要到国防大学进修,一去就是半年,父子之见将会有半年多的一个真空时期不能见面。
所以不管怎么说,今天晚上,一定要唠出一个结果来,事关程志的前途,不能不谨慎,至于程家的声誉,和儿子的前途相比,微乎其微。
这件事关系重大,当然由户主来提起比较好。单苇清向程卫国使了一个眼色,程卫国叹了一口气,拿起遥控器,将电视的音量调小了一些,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喉头里吭了两声。
这个动作一做出来,程志心头就是一阵紧张,在当了程卫国二十几年儿子,对老爷子的脾气禀性太了解了,知道这个动作就是审问自己的前奏,接下来,尖锐的问题会一个接一个的砸过来。
果然,程卫国放下茶杯,第一句话就是:“你老实说,你和方晓晨之间,到底展到什么程度了?”
单苇清皱起了眉:“老程,这可是在咱们家,不是在办公室,你和孩子说话就不能和蔼一点?动不动就把你在办公室的腔调带到家里来,好孩子也让你吓坏了。”
程卫国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眼神总算是稍稍缓和了一些,不像刚才问话的时候那么凌厉。
程志白天出院的时候,就知道今天晚上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从他放假以来,程卫国就一直没有什么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很多私密性的问题,当着赵东进和老江这些外人也不好细问。今天自己倒霉,落了单,程卫国当然要针对自己关心的问题穷追不舍。
在程卫国的心里,程志和方晓晨都还年轻,思想还不太成熟,虽然已经开始知道何为爱情,但是初恋基本上都不怎么太稳定。很多时候,在处理问题的时候,还得要看程志和方晓晨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厚。这第一个问题,也是自己考虑了很久才定下来的。
程大少爷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虽然程卫国上来就问了一个如此尖锐的问题,对程志的震撼却不大,拿起程卫国的茶杯,学着他的样子喝了一口茶,小心翼翼的又放回了茶几上:“爸,您这个问题问的不明朗,我有点回答不上来。”
“怎么个不明朗法?”程卫国没想到得到了这么一句回答,稍感意外,反问了一句。
“主要是这问题问的太大,一时半会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程卫国是何许人也?堂堂的东北军区参谋长,阅人无数,当然不会被他含含糊糊的就混过去,冷笑一声:“你在别人面前嘻皮笑脸的扯闲蛋能蒙混过关,在我这里可不太容易,我要的是真实情况,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没有其他的答案。”顿了一下,又说道:“今天在场的都是咱们自家人,你是我儿子,我是你老子,自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程志听了之后,心里一暖,老爷子虽然对自己严厉了一些,但是毕竟还是关心自己的。平时看不出来,自己最近出了几次事之后,程卫国身上一直被抑制住的父爱终于也情不自禁的流露出来了。
正如程卫国所言,在座的都是自家人,就连公务员小马都被程卫国夫妇早早的打走了。自家人在一起,当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再加上很多问题,单凭程志一个人也根本就无法解决,关键的时候,还得倚仗老爷子的帮助,程志当然不能再有所隐瞒,低下头,小声的说:“怎么说呢,虽然和她也就是认识一年左右,但是关系展得很快,我们两个谁也离不开谁了。”
程卫国微微一笑,脸露轻蔑之色:“谁也离不开谁?你现在才多大?二十二岁而已,就敢妄言谁也离不开谁?我倒是想听听,怎么个离不开法?”
“离不开就是离不开,还怎么个离不开法?反正就是见不到面就想的那种离不开呗。”
“她在滨海,你在省城,照你这么说,你在学校里也没正经上课,一天一天就是想她了?”
“那可不是,该上课还得上课,下了课,闲下来的时候,就想。”
程卫国点了点头,对儿子的这个回答还算是比较满意:“搞对象可以,耽误学习就不行了。”
这老子爷子脑袋里的思想还是老一套,完全不了解当下年轻人是怎么想的,和自己儿子说话还打着官腔。程志心里面将程卫国狠狠的鄙视了一通,表面上却恭恭敬敬的不敢露出丝毫不满。
相对于程卫国,单苇清这个当妈的关心的则是另一个问题,只是这个问题更不能直接问出来,想了一下之后,单苇清拉起了程志的手,笑眯眯的问道:“那要是想得受不了怎么办?是打电话还是去滨海找人家?”
程志脸露笑容:“两样都有,电话天天都打,不过可得先说明,她知道我没有多少钱,一般情况下都是她给我打过来,现在别说我的手机号了,就连我们学校几个离我寝室比较近的Ic卡电话的号码她都知道。您也知道,我的手机卡不是单向收费,就算是接电话,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她提前告诉我什么时候给我往哪个Ic卡打电话,我就在电话旁边等着,能省不少钱。”
单苇清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嗔道:“你的意思是怪妈妈每个月给你的生活费太少了,只够你吃饭,不够你谈恋爱的?”
程卫国的脸也沉了下来,哼了一声。
“没有,没有。”程志急忙摇头,“其实和其他同学相比,我的生活费已经算是高的了,我很知足,很知足。”
程卫国听他这么一说,脸色才没有变得更难看,继续让单苇清问。
单苇清没有继续再问下去,反而脸露赞赏之色:“这么说来,这个方晓晨还真是一个好姑娘,处处都替你着想,就连电话费这种小问题她都这么上心。”
“其实她对我真的很不错,从来就没给我添过什么麻烦,虽然在滨海高调了一些,但是在我面前,一直都是很低调,对我也是言听计从的。就连她身边的朋友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完全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强势的一个人,在我面前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尤其是那个刘欣,专门研究了我好长时间,想从我身上找出与众不同的地方。可惜,她的眼光没有晓晨好,看不出我身上的闪光点。”
程卫国又气又好笑,喝了一口茶水,说道:“我从你身上也看不出任何闪光点,难道说我的眼神也不及方晓晨?”
“那可不能这么说。”程志连忙说道:“您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真真正正的没眼光,您是对我高标准,严要求,就算是看到我身上的闪光点了,也都忽略不计,反而是缺点,在您眼里被无限放大,这样一来,此消彼长,也就看不到我有什么闪光点。”
程卫国叹了一口气,闭上了嘴,心里却忽然有了一种感觉,儿子真的大了,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像个兵一样对自己的话无条件服从了,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看来如果自己不转变的话,父子之间的关系真的会问题。
一时之间,程参谋长心潮起伏,脑海之,“转变”这两个字不住的翻腾,竟然有些入神了。
单苇清并没有注意到他,她的注意力全部集到了程志身上,看到这爷俩之间的对话貌似很投机,心里更是宽慰,问道:“这次你去滨海,好像就是专门去找方晓晨的,那么在什么情况下,你才会去找她?”
“就是打电话也解决不了问题了,那就去见一面呗。”
“哦,这倒也是。”单苇清微微点头,“儿子,告诉妈妈,基本上多长时间才能打电话也解决不了问题,非要去见一面不可?”
“这可说不好,有时候不到一个星期就想她想得受不了,她也想我想得受不了。可是有时候如果学校里课程太忙的话,一两个月也没有这种感觉,打个电话就能解决问题。她那边倒也理解,在我课程忙的时候,从来不主动要求我去滨海见她,也不提来省城找我。”
单苇清又是“哦”了一声,说到现在,她对程志和方晓晨之间基本上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想了一下,神情古怪的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用极其隐晦的语言问了出来:“打电话的事咱们就不讨论了,通过这件事,可以看出她真是一个好孩子,人品方面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对你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还真是难找,你对她也应该好一点。你们见了面之后,都做什么……咳,……你……有没有欺负人家?”
程志眼神流转,仔细看了看单苇清:“妈,您到底要问什么?”
单苇清破天荒的在儿子面前红了一下脸,将视线转到了别处,皱着眉嗔道:“什么问什么?我就是问你有没有欺负人家。”
“滨海可是人家的地盘,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她不欺负我就烧高香了,我还敢欺负她?”
单苇清心稍定,看来儿子还把持得住,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看来这几天的担心纯属多余,她是当妈的,所想的事要比程卫国多了许多,除了儿子的前途之外,还担心程志年轻,没有什么太多的社会经验,而方晓晨的背景又如此复杂。他们两个之间真的弄出点什么事,万一将来两个人在一起相处的时候,觉得性格不合,恐怕也会弄得拖泥带水的。
程卫国在单苇清刚刚拐着弯向程志探口风的时候,就已经猜出她要问什么了。以前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经单苇清这么一问,才现这也是一个大问题,将“转变”这两个字强行从脑海赶出去,竖起耳朵听程志的回答。毫无疑问,程志的回答,让他也很满意,看来儿子再大,也是自己的,从小就很规矩的儿子,长大了即使有了自己的思想,但是小时候培养出来的做人底线不是那么轻易的就突破的。
正当老两口心大慰的时候,程志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心神不定了:“妈,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单苇清“啊”了一声,马上问道:“你知道什么?”
程志嘿嘿一笑:“您拐了这么大一个弯,说白了,无非就是想问我和方晓晨在一起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而已,而这‘做了些什么’,范围也很窄,恐怕您是想问,我和她有没有生过关系吧?用您的话说,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您想问,就大大方方的问出来呗,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必弄得神神秘秘的。”
“……”单苇清反过来被儿子教训了一顿,脸上顿感有些挂不住,一把将程志的手摔开,怒道:“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敢用这种态度和妈妈说话了。”
“妈,这不是我的翅膀硬了,是咱们之间有代沟,现在年轻人的思想比你们那个时代的年轻人要开放得多,您心里认为天大的事,现在根本就不算个事。”
单苇清暗暗心惊,从程志的话里,她繁感的捕捉到了大量的信息,急忙问道:“那你和妈妈说,你们两个有没有……”
程志的脸不好意思的红了起来,鬼鬼祟祟的说:“我们两个这么年轻,一个干柴,一个烈火,碰到一起,怎么可能不……那个……。”虽然当代年轻人思想开放,但是程志还没有开放到当着自己老爸老妈可以对这个问题夸夸而谈的程度,说到最后,也含糊起来。
“天哪。”单苇清和程卫国都彻底无语了,心里不约而同的泛起了一种无力感——儿子还是儿子,但是从思想上,和自己果然不是一个时代的了。
“你……”单苇清伸出手指头在程志的脑门上重重的戳了一下,“你也太放纵自己了,就不怕出点什么事让人家姑娘遭罪?”
“妈……”程志也无语了。
第一零三章 意外之喜
本来一次探底行动,居然弄出一个“代沟”来。程志虽然对程卫国和单苇清两个人的思维方式不以为然,可是有一件事是他永远也改变不了的,那就是程卫国和单苇清是当之无愧的户主。即使是将来程志结婚成家,和父母分家另过,胳膊也扭不过大腿。在很多事情上,程卫国和单苇清还是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事到如今,程卫国和单苇清也只好认命,决定不再过问程志和方晓晨之间的事,以免引起程志的逆反心理,从而使事情变得更糟。只是夫妻两人并没有往一个方向想,程卫国想的是如何在年底的时候顺顺利利的将程志送走,单苇清考虑的则是如何看待程志和方晓晨的关系。
很明显,现在让程志和方晓晨分手有点不太现实,既然不能分手,自己也只好咬咬牙,认下这个儿媳妇。而且听程志所言,方晓晨和程志在一起,似乎处处都替程志着想,这样的儿媳妇将来娶到家里,也不怕程志受欺负。虽然两个孩子的年纪还不算太大,但是如果程志所言非虚的话,单苇清这个当妈的从感情上来讲,已经开始接受方晓晨这个儿媳妇了。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夫妻二人如何抽个时间和方晓晨见一面,看看方晓晨是否真如程志所讲的那么完美。顺便也把把关,免得程志现在头脑热,将来后悔可就晚了。
这已经属于家务事了,根据程家男主外,女主内的原则,程卫国向来不过问这种事。哼了一声之后,转过头去又去看电视。
单苇清则又将程志的手拉了起来,非常直接的说:“既然你们两个已经展到这种程度了,我看哪天你爸爸有时间,把那个方晓晨叫到咱们家里,让我们见一见吧。要是我们觉得你们合适的话,你们两个愿意怎么地就怎么地,我和你爸爸不管了。”
程志心里一惊,他做梦也没想到,见家长种事居然是单苇清提出来的。他和方晓晨虽然如胶似漆,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见家长,一来是两个人的年纪尚小,二来以方晓晨的背景,恐怕来司令部里见家长会有诸多不便。最主要的还是担心程卫国大雷霆,所以才迟迟没有下决心。
现在听到单苇清主动提出来要见方晓晨,程志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愣愣的问了一句:“妈,你说什么?”
“我说,哪天趁你爸爸有时间的时候,把方晓晨领到咱们家,让我和你爸爸见一见。”
“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
程卫国眼睛虽然停在电视上,但是耳朵也没有放过这边的动静,听到程志似乎还有些犹豫,冷哼道:“你们两个相处了一年,好得蜜里调油了,这还叫快?”
“不是,我是觉得你们才知道我们两个相处,也就是几天的时间,就要见人家,这也太迫不及待了吧?”
程卫国冷笑一声,从茶几上拿起烟盒,刚想抽出一支烟,程志已经乖觉的将烟盒抢了过来,将烟递到了老爸嘴边,讨好似的说道:“爸,我给你点上。”
程卫国任由儿子大拍自己的马屁,深深的吸了一口,索性关掉了电视,正色道:“本来我和你妈妈也没想过这么快就要见人家,可是你小子争气,竟然……,算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没丢你老子的脸。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就得干净利落。”
单苇清看了看表情忸怩,却是一脸坏笑的程志,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老程,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和孩子说这种话?”
“自己儿子,又这么大了,有什么不能说的?”程卫国显然有他自己的思维方式,继续对程志说道:“从小我就教过你,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要果断,看准了就要及早下手。可是下了手之后,也得要负得起责任,不能当逃兵。搞对象这么大的事,我和你妈妈怎么也得替你把把关。人家跟了你将近一年了,我们这当家长的连人家的面都没见过,传出去也太不像话了。”
“那是那是,是我不对,应该早就告诉你们的。”
程卫国又是冷冷一哼,心想要是早让我们知道,早就把你们给断了,还用得着这么被动?
程志看他神色不善,生怕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不敢再多说,想了一下,将头转向了单苇清:“我估计晓晨早就有见家长的意思,不止一次的和我提过想到咱们院看看,说什么从小到大,虽然见过部队里的高干,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将军,想看看将军是什么样的。”
单苇清微笑道;“那你没告诉她,将军可不是那么好见的,没见之前,心里一个劲的憧憬,但是见了之后,再也不想见第二面?”
“没说,我就说将军其实也是普通人,普通人什么样,他们就是什么样。和普通人最大的不同,就是身上的制服不一样而已,没啥向往的。”
“那她怎么说的?”
“还是要见呗。”程志得意洋洋,“妈,您说,她是不是早就想要见你们了?”
“嗯,听你这么一说,这姑娘还真就是早就有这个心思。老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让安排一下,哪天把她接到咱们家里来,好好招待一下人家。”
程卫国凝神想了一下:“还真就得尽快落实,下个月旬我就得到国防大学报到,要是不能赶在这之前见到的话,就得再等半年了,半年之后,恐怕也未必能见得到。月末吧,得到月末的时候,估计工作交接得都差不多少了,怎么也能抽出三两天的时间,我倒要看看,这个儿媳妇合不合格。”
程志听他这么说,心里又打起鼓来,小心翼翼的问道:“爸,在您眼里,什么样的才算是合格?”
“……”程卫国先入为主,直接将方晓晨定位成不合格产品,要见人家,也纯粹是为了帮儿子负起这个责任,至于什么样的才算是合格,他心里还真就没有概念,程志这么一问,倒把他问住了。
所幸他老爷子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和程志对话的时候,有先天的优势,儿子问的这个问题,既然没有概念,索性就不回答,虎着脸说道:“什么样算是合格,什么样算是不合格,我心里有数,和你说那么多干什么?你过几天就联系方晓晨,安排一下。”
“知道了。”程志看到老爹老妈似乎对方晓晨很感兴趣,而且也好像不太反对自己和她来往,不由得心花怒放,恨不得现在就给方晓晨打电话报喜。
单苇清看到儿子坐立不宁,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心里就冒火,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骂道:“瞧你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怪不得人家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八字还没有一撇,就把你美成这样了。要是你们两个真结了婚,还不得马上就把我和你爸抛到脑后去?”
程志嘿嘿一笑,伸手搂住了她:“妈,您放心,像您所说的那咱情况,在我们两个身上是绝对不会生地,我敢保证,你见到晓晨之后,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是吗?”
“我有把握,要人品有人品,要模样有模样,您要是不喜欢她才是一件怪事。”
转念想到白天的时候在老江办公室里,老江所说的那番话,不由得心生感叹:“真是世事如棋啊!”当时在老江的办公室里,老江提出要见家长的时候,他还心存顾忌,坚决反对。想不到仅仅不到一天的时间,自己心的顾忌就被开明的父母消得一干二净,看来有问题还得摆到台面上来,起码解决起来要方便得多。
单苇清却不知道他这句“世事如棋”因何而,奇道:“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感到有点不可思议,我做梦都没想到,你们二老居然这么开明,竟然不顾她的背景,提出要见她,我还以为我和她的事该有多难呢。”
程卫国也被他没出息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没好气的说:“她是她,她父亲是她父亲,就算她父亲十恶不赦,只要她是清白的,那就没有什么关系嘛。别人说三道四,最多也就是一阵,还能说一辈子?”
“我之所以一直不敢告诉你们,就是担心你们因为她的背景而不同意。”
难得今天晚上父子之间谈得这么融洽,程卫国索性也放开了心扉,说道:“你是我儿子,我养了二十几年,就你那点花花肠子我心里还没有数?你是担心我害怕因为这件事影响了自己的前途,所以会棒打鸳鸯,是不是?”
程志最担心的的确是这一点,程卫国是东北军区的参谋长,年富力强,升迁的可能性极大。可是如果他和方晓晨在一起,方越元的背景若是被公开的话,就会对程卫国造成相当大的影响。虽然部队几十年没有打仗,改革几十年来,也难免会有一些变化,可是相对而言,还是一块净土。若是程卫国攀上了方越元这门亲,以他的个性,别的不说,光是风言风语也能把他逼疯。
以己度人,程志第一个判断就是程卫国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同意自己和方晓晨之间的事,这些日子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也表明,老爷子对方晓晨相当的不满意,只是还没有到爆的临界点而已。一旦达到了爆的临界点,连他这个当儿子的也不知道会展成什么样。
可是程卫国居然如此开明,却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一时之间,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的点着头。
程卫国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你是我儿子,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我把所有的心血和希望都寄托到了你的身上。对于我和你妈而言,这个家里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你出人头地,混的好了,活的高兴,我和你妈就满足了。至于我自己,官已经当到这种程序了,还能有再蹦几年?难不成,几十岁的人了,还想着进政治局常委?”
二十多年来,他对程志一向是高标准,严要求,生怕他做出一丝一毫出格的事,不得不整天板着脸对着儿子,时间一长,连他自己都习以为常了。可是下个月儿子就要开学,他也即将进京进修,几个月之后才能回来,说不定那个时候程志已经被抓了壮丁,父子相隔几千里,想见一面极难,更谈不上有什么沟通了。一想到这些,程卫国就心潮起伏,自己心里所想的那点东西,情不自禁的倒了出来。
程志不知道他心所想,只知道今天老爸和以前大不一样,说出来的每一句都能让自己感动得要死,却又句句在理。那种隐形的父爱弄得他感到一阵酸楚,低声说道:“爸……”
程卫国挥了挥手,制止了他:“你不用多说了,你要记住,人是你选的,路是你走的,我们帮也帮不了你多少,我算是认了。但是我话先说明,我要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儿媳妇,而不是一个和什么所谓黑社会有勾结的方晓晨。”
程志连连点头:“您放心,我以人头担保,方越元的生意,她一样也没有参与,最多就是大小姐脾气犯了,从她父亲那里借几个人,出出心里的闷气而已。”
程卫国对他的保证不置可否,叹了一口气:“但愿吧。你现在也不用太高兴,这个儿媳妇,我还没有见过呢,还不知道在我这里能不能过得了关。即使她各方面都如你所说的那样好,你们两个也只能把男女朋友关系定下来,其他的,等你毕业之后再说吧。”
他这么说,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程志哪里还敢再讨价还价,将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
自古以来就是胳膊扭不过大腿,可是今天晚上谈来谈去,形式却向胳膊那一方倾斜,自己这条大腿在程志的细胳膊面前缚手缚脚,这种感觉着实让程卫国郁闷。转头看了一眼眉花眼笑,比孙悟空还不安份的程志,心口一阵堵,长身而起,气呼呼的说道:“不唠了,睡觉。”转身向卧室走去。
刚刚走出几步,程志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叫住了他。
程卫国停下脚步,问道:“还有什么事?”
他仅仅走出几步的时间,程志脸上的表情已经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由刚才的喜气洋洋,变成了一脸难色,看样子,父子间的对话,还是没有唠透。
第一零四章 双保险
程志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也站也起来,期期艾艾的说:“还有一件事,这两天一直住院,也没有时间和你们说。”
程卫国一看他的样子,顿时就觉得后背上直冒凉风,从学校放暑假到现在,只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程志已经给了他们太多的意外。虽然这些意外有些碰巧的成份,而且也不能完全把责任推到程志的头上,可是不管怎么说,不少风言风雨已经开始在军区大院里流传开来,程卫国和赵东进仗着一张厚脸皮,假装没听见,这才熬到现在。
饶是如此,程参谋长已经明显的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思前想后,这才不得已,向儿子做出一些妥协,期待用方晓晨的清白无辜来堵往芸芸众口。可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程志又说有事,老爷子如何不暗暗心惊?
心惊之余,则是怒火烧,本来稍稍缓和的脸色又黑了起来,转身又坐回了沙上:“上了一年学,住了一年校,成绩单我也没见到,学习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可是你小子惹事生非的本事倒是见长,短短几天的时间,把我们这帮老家伙弄得鸡飞狗跳的。少爷,您还有什么事没有对我们说的?今天索性来个痛快的吧。”
单苇清听到程志的话,也是心里一紧,脑嗡嗡做响。滨海打架,不得已惊动军分区,从派出所里把两位公子爷捞出来,影响已经够坏的了。再加上和郑怀柱一顿饭吃得动用了警卫连,更是满城风雨。所幸影响还不算太大,属于可控制范围,司令部内部完全可以自主消化,这才没有酿成大祸。即便是如此,在党委会上,程卫国、赵东进和郑副司令也都做了深刻的检讨,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再弄出点什么事的话,没有人知道会如何收场,这如何不让人感到后背凉?
“你这孩子,一天一天的就不能让我和你爸爸省省心,好端端的在医院里还能生出点是非来,又怎么了?”
程志搔了搔脑袋:“妈,这事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要不是你们今天提出来要和方晓晨见一面,我也不会说。”
程卫国抬起了头:“和你没有关系?那又怎么会牵扯到方晓晨身上?她的事难道就不是你的事了?”
“她的事是多多少少和我有点关系,但是这一次,绝对不是我和济勇又在外面惹事了。我们两个回来之后,没过几天就去住院了,就算是想惹事,也没有那环境啊。”
听他这么一说,程卫国夫妇才算是放了心,他们千怕万怕,就怕这个儿子再弄出点是非来,弄到最后没有办法收场。既然他要说的事和他无关,在程卫国夫妇心里,那就没有多大问题,程卫国的脸上,总算是又见了一些血色。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之后,程卫国努力使自己的语气柔和一些:“那你说说,我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今天江叔也和我提起要让你们见见方晓晨的事,当时我拒绝了,是因为有一件事,你们都不知道。”
程卫国没有吭声,他们对方晓晨,包括对方越元的了解,都只不过是表面上的了解,并没有深入,也无法深入了解这对父女,很多事情,的确是不好表意见。
程志接着说道:“方晓晨的父亲,也就是方越元,只是滨海最大的一股势力而已,并没有达到一统江湖的程度。”
程卫国冷哼一声:“最大的一股势力,说到底,还是歪门邪道。”
程志不敢和他在争辩,免得破坏了今天晚上父子之间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和谐,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声,说:“除了他之外,在滨海还有其他几股势力,具体我就不太清楚了。但是其有一股,和他们不怎么太友好,也就是我和济勇在滨海碰到的那一股,领头的叫马峰,又叫马二,因为滨海大学城的势力划分,和方越元有着很深的矛盾。”
程卫国对这些东西丝毫不感兴趣,捏着鼻子听到这里,脸上不耐烦的表情已经现了出来,挥了挥手,制止了程志再向他讲述滨海**的势力分布图:“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我没有兴趣知道。方越元也好,马峰也好,有本事就让他们把手伸到咱们东北军区司令部来。”
“那他们肯定没有那么大的能量。”程志嘿嘿笑了两声,俗话说得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现在就是个秀才,老子又是一个几十年军龄的老兵,和他对话的时候,自己在职业方面,就有着很大的劣势。再说以方越元和马峰的实力,就算是再增涨十倍百倍,也不敢打程卫国地盘的主意。这就是一物降一物,虽然有的时候兵匪一家,可是自古以来,兵就是匪的天敌。
单苇清在一旁则听得很仔细,而且也不像程卫国那么激动,问出来的话也是相当的有理智:“你不是说方晓晨从来没有插手他父亲的生意么?怎么他父亲的生意,又和他扯上关系了?”
“事实上,也没有扯上关系。”程志组织了一下语言,说:“要说有关系,真就一点关系也没有。要说没关系,这话也不能说的太绝对。比如说我和济勇在滨海和马峰交了一次手,晓晨觉得我吃了亏,就带着人把马峰的场子扫了一批,这事在滨海闹的挺大的,而方越元也借着这个机会,干脆拉下了脸,在和马峰谈判的时候,软硬兼施,终于成功的在大学城插了一脚。”
程卫国脸现不屑之色:“我听说这个方越元也是一个老兵,还打过轮战,人也挺聪明的,相当会打仗。算起来也算是受到部队培养多年,没想到转业到了地方,把他那点聪明劲都用在歪门邪道上了。”
单苇清则心惊不已:“你是说,方晓晨觉得你在滨海吃了亏,为了给你报仇,带着人和马峰真刀实枪的打起来了?”
程志点了点头:“我的确是听到这么一个消息,估计这事假不了,她能干得出来。”
“我的老天爷,这丫头也太野了一点了吧?这你们要是结了婚,她要是觉得你哪点做的不好了,那还不得把这个家给拆了啊?”单苇清一想到儿子以后的婚姻生活,不禁嘴唇白,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程卫国哼了一声,看了看程志,又看了看单苇清:“就算是将来家让人给拆了,那也是你儿子自己找的,怪不得我们。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孩子恩怨分明,倒是挺对我脾气的。”
单苇清额头见汗:“老程,你说什么呢?明明是这孩子胆大包天,怎么就成了恩怨分明了?因为一点小事,就带着人和人家打架去,这样的人进了咱们家的门,怎么能保证将来不出乱子?总之,在这件事上,我保留意见。”
程志心暗暗叫苦,他做梦也没想到,形势生逆转。本来他最担心的是他和方晓晨的事,在程卫国身上会受到最大的阻力,来自单苇清的阻力可以忽略不计。可是自己说完了这些之后,程卫国倒是喜欢上了方晓晨的性格,反而是单苇清保留意见了。
这种结果是他没有想到的,一时之间,程大少爷直眉愣目的呆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了。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程卫国久居高位,自然深谙此道,在脑想像了一下方晓晨娇滴滴的一个大姑娘,领着一帮凶神恶煞的打手和马峰的人打架,觉得这个场景自己还算是能接受。只是这个大姑娘是自己儿子的心上人,这就有点不太妙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能好好引导,她身上的暴戾之气将来未必就消除不掉。到时候,这种妙事就只能生在别人家儿媳妇的身上,而不是自己的儿媳妇,这才是最妙的。
像他这种正直无比,又上过战场,经历过生死离别的老兵,大部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喜欢一个人的理由很简单,如果这个人做事对自己的胃口的话,那么其他的问题,就完全不是问题。最开始的时候,程卫国是害怕儿子年轻,没有社会经验,受到他人利用,而误了大好前程,所以才会紧张得有点过了头。现在一听程志说起方晓晨的脾气禀性,突然觉得这个姑娘如果好好教导的话,还真就是挺适合程志的。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程志最大的特点,就是以人为善,说得好听一点,就是只要不涉及到原则问题,很多时候,性格都是比较随和的。这种人将来固然能交到很多朋友,但是却也有先天性的缺陷,就是没有攻击力。如果方晓晨在攻击力方面达到一个理想数值的话,就能极大的弥补程志性格上的缺陷。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心里至少已经对方晓晨有了些许的好感。有了这些好感,那么单苇清提出保留意见的问题,也自然而然的被他过滤了,和颜悦色的问程志:“是不是这件事在滨海闹的挺大,方越元那边到现在还没有摆平,所以方晓晨这段时间不方便露面?”
“那倒不是,您也知道,现在全国上下都在展,要的都是一个稳定。闹出事了,能捂就捂,能就地解决,就决不上报,再加上方越元在滨海经营了那么多年,这点事还是能摆平的。”
“既然如此,那你还有什么顾忌?”
“我顾忌的,是咱们院里。”程志难得见到父亲和颜悦色的和自己说话,不禁有些受宠若惊,话匣子也打开了,反正这些事情迟早都是要让他们知道的,晚说不如早说。要是自己早些主动说出来,说不定在程卫国心里还能落下一个坦白从宽的好印象。
程卫国的眉头皱了起来,点了点头:“你想的也对,咱们院虽然不大,可是复杂得很哪,半个国省份的人都有,而且这事又很敏感。不过没关系,既然我和你妈妈做出这个决定,自然有我们的办法,你不用操心。老单,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最的一句话是对单苇清说的,只是问了之后,半天没听到单苇清的反应,转头一看,单苇清正坐在那里,右手托腮,似乎陷入了沉思。他虽然不知道单苇清在想些什么,可是看她一脸不愉,想来没想什么好事。
“老单,老单,想什么呢?”程卫国连叫几声。
“啊?”这几声总算是把单苇清的魂给叫了回来,应了一声之后,说道:“没想什么,你继续说。”
“我说完了,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么?”
“我还是那句话,这丫头太野,我保留我的意见。”
“你呀……”程卫国伸出手指头向她指点了几下,对程志说道:“你妈有点想不通,咱们不理他,你先说你的,等她想明白了就没事了。”
通过今天的对话,程志让他很满意,起码可以肯定,这小子真是长大了,居然能考虑到自己的事会在院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他这个当父亲的不由心里大快,话里话外都透着一种欣慰,对程志的态度也变得亲热起来。
“哦。”程志偷偷向单苇清看了两眼,心里有些忐忑,小声说:“其实我最担心的不是这个,您不知道,方越元和马峰的主要生意都在滨海,这是他们的共同点。他们之间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方越元的主要力量,也是来自滨海,而马峰和他不同。马峰不但在滨海有自己的势力,和省城的某些势力也有来往,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这其就有郑怀柱。”
“什么?!”程卫国和单苇清同时惊呼出声。
程卫国受到的震撼比单苇清还要强烈一些,向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没有证据,你可不能乱说,你说郑怀柱也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了?”
“怎么可能是乱说呢?这半年来,柱子哥的表现,你也不是没看到,一顿饭都能把我们吃到医院里,如果他是正儿八经的做生意的话,怎么会惹上仇家?又怎么会领着警卫连的人去砸人家的场子?这次他找我和济勇吃饭,说得好听一点,是介绍朋友给我们认识,说得难听一点,也是想拉我们入伙。”
程卫国越听越是心惊,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近半年来,郑怀柱的确表现得有些张扬,但是他们最多也就是觉得这小子依靠老子的背景,在外面拉大旗做虎皮而已,没想到事情已经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最让他受不了的是,他自己在外面胡来也就算了,居然还想拉自己儿子入伙,真是岂有此理。
单苇清也是紧张万分,拉住了程志的手,急切的头号道:“他拉你和济勇入伙,你们两个答应没有?”
“当然不敢答应了,要是答应了,老爷子还不得把我们活活抽死啊?晓晨领人打架的事,也是他们在吃饭的时候谈论的,估计他们不知道我和晓晨的关系,而且是诚心拉我们入伙,所以才说这些,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的。”
程卫国点了点头,对程志说:“算你小子识相,要是你敢和他在外面胡来,老子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程志不敢再多说,只是一个劲的称是。
“我总算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害怕方晓晨来了,和郑怀柱碰了面,引起麻烦,是不是?”
“嗯。”
程卫国冷冷一笑:“我程卫国要相儿媳妇,他郑怀柱敢起刺的话,老子扒了他的皮。这事你不用操心,明天我就找郑怀柱聊一聊,给他打个预防针。”
程志喜笑颜开,就差没搂住老爸的脖子,狠狠的亲他两口,心想:“有了老江和程参谋长的双保险,就算是马峰给郑怀柱这边打招呼,方晓晨的安全,也是一点问题没有了。”
第一零五章 郁闷
顺着窗户向远处望去,远远的乌云翻滚,在城市边缘,却又戛然而止,整个省城上空,还是艳阳高照。但是郑副司令心里,却是阴云密布,他非常郁闷。
他的郁闷并不是自己闲着没事在那里神经,而是有他的道理。今天早上,刚刚吃过早饭,到了办公室里,屁股还没等坐热,老江就求见。老江这个人是军区大院里的异类,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这个人是程参谋长眼里的大红人,只是很多人都搞不懂为什么一个堂堂的少将,居然会和一个瘸了一条腿的上校关系如此亲密。在羡慕老江的同时,各种版本的传言也在悄悄的流传着,郑副司令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真正原因的人。
平时老江一天天的猫在警卫连里,由于级别的原因,就连吃饭也很少在一起吃,再加上老江也没有什么事找他解决,想见他一面还真就不容易。没想到今天居然主动上门拜访,这可是奇事一件,郑副司令想也没想,急忙叫人把老江请了进来。
老江进门之后,先是客气了一番,两个人满脸笑容的寒暄了几句,郑副司令就往厚厚的靠椅上一坐:“老江啊,平日里想请你都请不来,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
“郑副司令日理万机,没什么事的话,我哪敢打扰您办公。”老江哈哈一笑,“柱子这两天还好?”
听到他不谈问题,先问郑怀柱,郑副司令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越来越不争气,连我这个当爹的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忙什么,怎么了?有事?”
“没什么事,过些日子,从滨海过来几个人找程参谋长家小,好像要办点事。可是程参谋长又交待下来了,让我趁暑假的时候,再教他和赵济勇点东西,估计一教起来,程志就没有时间去接他们了,就想找柱子帮着接待一下。那孩子脸还小,自己不好意思去找柱子,托我去说,我也不好出面,这事啊,还得您帮帮忙。”
“滨海?”郑副司令的眉头皱得更厉害。纸始终包不住火,程志和赵济勇在滨海的一番作为,司令部内部几个高管基本都知情,只是这事关系到程卫国和赵东进的声誉问题,所以内部消化,仅限于几个高管知情,其他人都不知情。现在老江张口就提滨海要来人,郑副司令马上就联想到程志和赵济勇捅的那个瘘子。
程志和赵济勇也都是在他眼皮底下长大的,虽然没有什么太深厚的感情,可是都在一个家属院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他对程志和赵济勇还是比较关心的,沉吟了一会,问道:“滨海来人找程志?难道前几天生的事,老程还没有搞定?”
“那边的事已经基本完事了,程参谋长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弄不明白的话,嘿嘿,他也白在咱们院混这么些年了。告诉你吧,这次来的是程志的女朋友,也是老程的儿媳妇。老程和老单虽然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可是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那孩子要来省城,这事有点麻烦。”
“这么一回事啊?”郑副司令见老江说得真切,心里信了九成,“要是这样的话,让柱子先把姑娘安顿好了,然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和老程他们说一下,也是一件好事。看不出来,程志这小子,平时闷声不响的,一弄就整个大动静。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告诉柱子一声,让他这个当哥哥的安排一下。”
老江嘿嘿一笑:“成,就这么定了,那孩子叫方晓晨,你和柱子一说,他就能知道,到时候让他安排就是了。”
“我一说柱子就能知道?他们认识?”
“……这个,应该不认识吧?我的意思是说,这孩子的名字不怎么难记,你一说,柱子就能记住。”老江暗地里擦了一把汗,不敢再多说,不等郑副司令有什么反应,急忙起身告辞。
他这次来的目的,就是通过郑副司令的嘴,告诉郑怀柱,方晓晨和程志的关系,而且方晓晨很有可能马上就要来省城。他自己去找郑怀柱的话,郑怀柱表面上不敢违拗,但是说不定暗地里会搞点小动作替马峰出气。可是郑副司令出马就不一样了,郑怀柱现在羽毛还没丰满,很多地方还得倚仗这个老爹的势力,谅他胆子再大,也不敢不给老爹的面子。
“哎……”郑副司令还想要说什么,可是老江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早已扬长而去,真是要多快便有多快,难得他瘸了一条腿还能走出这种度。看着空荡荡的房门,郑副司令不由得呆住了,过了半晌,才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个老江,真是莫明其妙,一阵风的来,一阵风的走,就好像我这里有老虎,能吃了他一般。”
老江虽然行事莫明其妙,可是他这个副司令却不能像老江一样风风火火,慢条斯理的点了一支烟,伸手抄起了桌上的电话,准备给郑怀柱打个电话,让他准备一下,等方晓晨来了,就近找个酒店把她先安顿下来,再做计议。
电话是拿起来了,可是号码刚刚拨了一半,又有人来报,程参谋长求见。
郑副司令“啊”了一声,急忙将电话又放了下来。他的办公室和程卫国的办公室同在一层楼,相隔不远,半分钟就能串个门。只是两个人各管一摊,平时工作又都忙得要命,别人眼里的半分钟路程,两个人却像是相隔千山万水,基本上没串过门,就连程卫国办公室里的布局,郑副司令也没有赵东进熟悉。
没想到今天刚一上班,程卫国就来拜访,那可是天大的怪事。两个人的级别相近,虽然郑副司令肩上比程卫国多了一颗金星,但是程卫国即将去国防大学进修,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正常情况下,进修就意味着提衔,几个月之后,二人军衔就都是同为将,不管是从军衔还是职务上来讲,程卫国这个Boss都不是老江所能比拟的。
郑副司令不敢怠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刚要走到门口去迎接,程卫国已经满面春风的大踏步走了进来。
郑副司令哈哈一笑,拿过一个水杯,在饮水机处接了一杯水递了过去,笑道:“老程啊,你这大忙人,吃饭的时候也难得碰上一回。马上又要去进修,工作交接的烂事一大堆,怎么还有时间到我这里串门?”
程卫国也不客气,大刺刺的将水接了过来,喝了一小口,直接进入主题:“我现在忙的……,恨不得一天再多给我二十四个小时,哪有时间跑你这里串门?找你有事。”
“找我有事?”郑副司令呵呵笑了两声:“我说今天是怎么了?怎么都找我有事?”
“除了我之外,还有谁找你有事?我们家老单也来找过你了?”
“没有,要是你们家老单也来找我的话,那可就更热闹了。早上我刚到办公室,老江就来了,说过些日子,滨海要来几个人,他没时间,让我们家柱子帮着接待一下。好像这事和你们家有关。”
郑副司令不知道程卫国找他什么事,想了一想,还是将老江找他的事和程卫国说了一下。
程卫国现在满脑子都是程志的事,郑副司令一说老江找他有事,和他们家用关,又是从滨海来人,马上就反应过来老江也是因为方晓晨的事来找郑副司令,而且他和自己怀的都是同一个目的,那就是通过郑副司令,给郑怀柱施压,让他把招子放亮一点,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只不过,程卫国不清楚的是,老江之所以对方晓晨来省城的事这么上心,还有另外的原因。
“他腿脚倒是挺快的,居然比我还先来了一步,早知道,我就不这么着急了。”
郑副司令简单提了一下之后,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看到程卫国居然一点都不惊奇,就轮到自己惊奇了:“我说老程,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听到了,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
“那你为什么不问一下?”
“问什么?”
“……”郑副司令被他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不来,“你没听我刚才说滨海过两天要来几个人,而且和你们家有关?”
“听到了,这有什么可问的?”程卫国的一张国字脸险些乐开了花,得意洋洋的说道:“不就是方晓晨过两天要来省城么?又不是什么大事,搞得神秘兮兮的。”
郑副司令吃惊更甚:“你都知道了?”
“昨天我那个宝贝儿子向我招供了,算是什么都知道了吧。您还别说,昨天我一听我儿子形容那个姑娘,容貌人口方面,也没有亲眼见过,不好妄下结论,但是这脾气,和我挺对味的。等老江那边把要教的东西都教给我儿子之后,就安排一下,我倒要看看,那孩子是不是真像他形容得那么好。”
看来他还真就什么都知道,郑副司令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就着手安排相儿媳妇呗,还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不过老程,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们家小的年纪,是不是小了点?”
“年纪是小了点,那孩子的年纪更小,现在的年轻人哪,也猜不透他们是怎么想的,由得他们折腾去吧,咱们这些老骨头,就别和他们掺和了。路是他们自己走的,将来过好过坏,也怪不到咱们头上,就别费那个心了。”
郑副司令苦苦一笑:“你这个当爹的倒还真是开明,别的家长一听自己孩子这么小就找对象了,急还来不及呢,像你这么想得开的,还真是罕见。”
“再说了,再开学就上大二了,也不小了,现在不学着点,将来在这方面肯定吃亏。现在又不是战争年代,组织上可不管搞对象的事了。”程志一边笑着,一边又喝了一口水,喝了一口之后,似乎感觉不错,又接连喝了几口,一杯水,几口就被他灌下肚了。
“你慢着点,我的老天爷呀,这水喝得怎么像是大热天在工地干活的民工一样?”郑副司令将程卫国手里的水杯抢了过来,又给他续了一杯水递了过去,“老江找我,是替徒弟出面,让我找我们家怀柱帮忙接待一下徒弟媳妇,说是没经过你的同意,不敢把人领来。你来找我有何贵干?难道也是让我出面找柱子替你接待一下儿媳妇?”
程卫国接过水杯,却没有再喝,而是一脸凝重的将水杯放在了桌上,正色道:“我来找你,还真是和郑怀柱有关,但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
“老江那是脸小,有些话抹不开说,关键的话,还得是我来说。”
“他脸小?”郑副司令哭笑不得,在警卫连里一呆多年,硬是在一个连级单位把自己的军衔靠到了上校,像这种脸小之人,他活了半辈子也没见过几个。
谁都知道这里面有程卫国的原因,郑副司令虽然不以为然,却不能表露出来,问道:“依你之见,老江说的,不是关键,那你说说,什么才是关键?”
程卫国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示意郑副司令也坐下。郑副司令见他居然卖起了关子,没有办法,只好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这回说吧,弄的这么严肃,用不用我找人把咱们两个说的话记录下来,然后封起来存档?”
“的确是很严肃,我想了一下,这件事还是有必要和你谈一谈。”程卫国一边用手敲着桌子,一边考虑应该如何将郑怀柱的事告诉他。
“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说起话来还吞吞吐吐的,半天接触不到正题?”郑副司令佯怒道,“咱们两个时间都挺紧的,老兄,你能不能抓点紧?”
“好吧,那就长话短说,你们家郑怀柱在外面都做些什么,你真的一点不知情?”
郑副司令听出他话里有话,脸色也凝重起来:“你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不是听到风言风语,而是事实。老江之所以来找你,让你出面,找郑怀柱接待我那个宝贝儿子的对象,并不是因为我的缘故,而是害怕那孩子过来之后,郑怀柱找他的麻烦。”
“什么?”郑副司令大吃一惊:“他们两个又不认识,郑怀柱能找她一个小丫头什么麻烦?”
“他们两个可能没有见过,但是我敢打赌,郑怀柱一定认识方晓晨。”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看这事相当有可能。老郑啊,咱们多年的战友,郑怀柱那孩子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你可得多关心他,别让他走上歧路了,否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我就这么说吧,方晓晨的家庭背景,咱们院里几个常委心里都清楚,你们家柱子又极有可能在她来省城的时候,找她的麻烦,这里面的问题……老郑啊,你还是多上点心,好好关心关心他吧。”
郑副司令当然知道方晓晨的背景,越想越是害怕,方晓晨来省城,郑怀柱如果真会找她麻烦的话,那就说明,郑怀柱在外面做的事,恐怕不会简单,否则不会涉及到黑帮仇杀,再一想到前几天酒店里的那件事,平素四平八稳的郑副司令终于坐不住了。
“老程,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前几天他们几个出去吃的饭,程志在吃饭的时候听出来的,郑怀柱和方越元,也就是方越元在滨海的对手的来很密切,所以孩子才会担心,让我和老江过来找说说情况。老郑,再不留心,恐怕可真就来不及了。”
郑副司令平素就是一个好好先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儿子居然在外面会如此胡来,越想越害怕,坐在那里呆呆的起愣来。
这一愣就不知道愣了多长时间,连程卫国什么时候起身告辞都不知道,猛然间一抬头,才现远处乌云盖顶,而那片云似乎也很快就要飘到省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