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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难为全文阅读

作者:一苇渡过     继室难为txt下载     继室难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继室难为全文阅读

有关于上架

    《继室难为》这篇小说还是我在实习的时候想出来的,写到现在已经有14w字了,还得感谢能阅读这篇小说的所有读者,真心感谢你们,请看我真诚的眼睛。其实我这个人挺木讷的,有时候作者有话要说都不知道要和大家说些什么。大家的评论我也有在看,也真心感谢那些给我投各种票的读者,再次感谢。还得感谢我的编辑香菜姐,她给了很多好的建议哟~最后希望这本书能取得好的成绩,真心希望哈~~

第一章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然后锣鼓齐鸣的送入洞房。

    今日的新郎官张清和,字致远,如今的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从三品高官,历来是天下有数的肥缺。没想到三十而立后又八抬大轿娶回个娇滴滴姑娘来,本就紧绷的脸如今更是没一点笑容,周身的严寒让来贺喜的宾客们都不敢上前。来闹洞房图喜庆的宾客更是在这严寒中早早的退了去,生怕是扰了张大人不快。

    后院有老太太坐镇,乾坤独断的硬是迫着张清和进了洞房,也不知后院几位美娇娘撕破了心爱的绢帕。

    洞房到处一片大红处处透着喜庆,桌子上的如同婴孩胳膊那么粗的红烛灼灼烧着,安宁捏着衣摆饥肠辘辘,面上还是一片清然,天知道她到底有多想动一动吃点东西。

    碧水是安宁的陪嫁丫鬟,自然得在一旁伺候,安慰自家姑娘:“姑娘且忍忍,姑爷应该就来了。”说话间,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声,料是张清和来了。

    张清和在一旁站立,接过喜婆递过来的如意秤,在喜婆迭声吉祥话下挑开了大红盖头。

    安宁抬起头来飞快的瞄了一眼张清和,只看见一截大红色底端绣并蒂莲喜服还有凛凛眉目,剑眉星目犹如寒星,正对上这双眼安宁似害羞的低下头,面上带了些绯红。

    喜婆早就得了吩咐,如今也不敢逗留,只按程序说了些吉祥话,很快就退下了,碧水也随着退下的丫鬟婆子们退下,临了将喜房门关上,自有婆子在外面守着。

    喜房一时静谧,静悄悄的就剩下桌上红烛灼灼燃烧的声音。

    安宁撇嘴,心想你到底想哪样?老娘饿死了,应景的安宁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这下子安宁窘迫极了,这感觉比在安静环境下放屁更让人觉得糟糕。~安宁只得把头低下,遮住遍布红霞的双颊,似乎还听到轻笑声,再抬头时看到就是坐在不远处花开富贵红木椅上的夫君老爷好整以暇的盯着自己看。

    张清和收起眼中少见的笑意,端头打量成为自己小妻子的女人,大红喜服衬的肌肤如凝脂,面若桃李,烟眉秋目,凝脂猩唇,虽不是绝色,却带着从容雅致,婉约恬然。“过来。”

    安宁乖乖的走过来,两人喝了交杯酒,香醇女儿红滑入口中,带着些辛辣,安宁闭眼遮住眼中情绪。

    爹呀,真辣。

    饭菜上来,安宁快速又不失优雅的吃了个五六分饱,才放慢了速度,抬头才发现对面的夫君老爷盯着自己看,拿过绢帕擦了擦干净的嘴角,露出一抹笑,“老爷怎么不吃?”

    张清和放下筷子,别有深意的看了安宁一眼,“该沐浴了。”

    安宁又不是纯纯小女自然知道这其中深意,更何况安夫人头天还让安宁见识了何为古代的**,自是跟上张清和伺候一番,自己也换下了身上繁复的喜服,洗去了脸上不知涂了几层的脂粉,头饰耳坠都拿了下来,才觉得能正常呼吸起来。

    “过来。”

    安宁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森森觉得这是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不过想归想,安宁还是如同小媳妇一样娇羞的走到床边,男人的束起来的头发已经放了下来,安宁拿了软布轻柔的替男人擦拭着。心知这男人已经过了而立,还是个死了老婆的过去鳏夫,如今却看不大出来,只穿单衣的男人一看就是身材精瘦有力的,丰神俊朗,凛凛眉目犹如山水相逢,剑眉星目,顾盼晔然,也不像是死了老婆的。

    安宁想归想,擦拭完头发将软布搁回原处,转身就对上男人的凛凛星目,“安歇吧。”

    安歇你妹呀!

    想归想,安宁还是低眉顺眼的上了床,心里这下子还不算亏最起码夫君老爷还是个中年美大叔,身材也不错。

    等到上床的这一刻安宁才有了一种自己成亲嫁人的紧张感,不管怎样这还是头一遭。捏捏手,颇有种风萧萧兮不复返的赴死感僵硬的躺在床上任由宰割。

    张清和伸出手来将头发上的簪子拔下来,乌黑柔顺的头发披散下来,随即敷上来,温热的躯体密密麻麻的交叠着。大红精美床帏遮住床里旖旎,桌上的龙凤红烛依旧还燃烧着,剩下的都是同样的高度。

    守在房外的婆子听到里面的声音,跟旁边的婆子打了个手势,婆子听着里面传来令人羞耻的声音会心一笑,这下子可安心去和老太太交代了。

    安宁也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她很没骨气的晕了过去。张清和面上没什么表情,拉过大红喜被给两人盖上,大红喜被上绣的栩栩如生的鸳鸯交颈厮缠。

    翌日,天蒙蒙亮,安宁破天荒的比往日早半个时辰睁开眼睛。嘤咛一声,只觉得浑身如同被车子碾过一般,动起来都觉得骨头在咔嚓咔嚓响,下身疼痛犹在。丝绵的棉被滑过,身上的红梅遮都遮不住。而罪魁祸首依然不在,安宁摸了摸身侧的被褥还是温热的,怕是起了没多久。安宁暗骂了一声,吃干抹净了就走的老男人!

    安宁暗骂后,两辈子中头一回儿洞房花烛夜她还真晕了过去,脑中思绪繁杂,不住的想着她这半年堪称诡异的经历。安宁还是安宁,只内里的芯子换了个人。安宁,出生在红旗下,当时动乱时她姥爷被她爸爸救了一命,就答应给还打光棍的安爸爸下嫁个女儿来,她妈就被挑中了。城里的姑娘傲气那么足,怎么能容忍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就算安爸爸什么都听这个漂亮媳妇的也拉不住媳妇的心。过了几年平反之后她妈妈遇到了以前的老同学,回来后死活要跟安爸爸掰了,后来也就跑了。安宁跟她爸爸相依为命的,也争气,一路到大学后来还出国渡了层金,工作稳定了就接她爸爸到城里住,那会儿村里边哪个不羡慕她爸爸的。安宁伺候她爹安详走的,老人家年轻的时候操劳伤了身子,活到六十多岁也算是老天开眼。最疼安宁的人没了,安宁行尸走肉了好一阵子,后来还打听到她妈妈的消息,跑过去偷看了几眼,黑白照片上绑了大黑辫子的眉如墨画娇俏的大美人如今也是五十多岁两鬓花白的老太太了。

    安宁对她妈真没什么感情,她妈跑的时候她还不记事,记忆里剩下最多的就是她爸爸当爹当妈的把她拉扯大,一个大男人硬生生的学会做饭做衣裳,后来就是再苦她爸都咬牙让她把学上了,就是媒婆来介绍媳妇,都被她爸拒绝了。安宁性子倔,到她爸爸去了她也没处个对象,安宁早熟加上小时候被村里人同学嘲讽她妈是跟人家跑了的,后来她爸到城里来生了病,安宁更没了那个心思。从她妈那里回了家,躺在床上醒过来就挪了地方,成了双十年华还没嫁出去的老姑娘安宁。

    安安分分在安家呆了半年,然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安家老姑娘成了张家大老爷的继室。

    扬州城人杰地灵,充满了灵秀儒雅的文人气息,文人骚客络绎不绝,也是天下一等一的风流富贵之地。说起这扬州张家,在扬州城是人人称道,张家世代书香门第,祖上也有那世袭的功勋,同安家没落不同,张家张老爷张清和科举出身,自有一番作为,虽是钟鸣鼎食之家,却也系翰墨诗书之族的。张家支庶不盛,子孙有限,就是有几门同宗的,也都在祖籍苏州同张清和关系疏远。张老爷的先妻陈氏原是京城高门嫡女,只因为身体不好两年前去了,张老爷并没有再娶的意思,人人都说张老爷同原配夫人伉俪情深情深意重的,这如今要不是老太太发下话来,张老爷也没有续弦之意。

    安宁想的出神,门外传来嬷嬷的声音,“夫人可是起了?”安宁连忙应了声,门微开,四个嬷嬷并着数个丫鬟进门来,跟在后面的丫鬟捧了脸盆、巾帕、靶镜等物,轻手轻脚的没发出声音来。

    嬷嬷分两拨,一拨伺候安宁起身,另外一拨收拾床褥收了有安宁落红的帕子好向老太太复命。

    那捧盆丫鬟走至跟前,便双膝蹲下,高捧脸盆,那两个丫鬟也都在旁屈膝捧着巾帕并靶镜脂粉之饰。安宁心想这就是资本主义与小资主义的差距,安宁在家虽是嫡女也不过一个贴身大丫鬟并上两个小丫鬟,哪像如今光是伺候的小丫鬟也都是数个。

    嬷嬷伺候安宁穿上大红衣裳,大红色火红喜庆,安宁肌肤洁白平日里少有鲜艳打扮,如今穿起红色来更显的端庄大方。

    等一切收拾妥当一屋子奴仆便跪下来行大礼,大呼夫人,便是承认了安宁的人。

    安宁赶紧叫起,让她陪嫁丫鬟碧水将早已准备好的赏打赏下去。

    安宁便在领头嬷嬷的带领下出门要去老太太房里请安,还不曾出了主院的门,便听到下人们的请安声,往前一看还真是那老男人,如今晨光中看那老男人一袭紫红色长衫,还真是不显老。

第二章

    安宁往前一看还真是那老男人,如今晨光中看那老男人一袭紫红色长衫,还真是不显老。~

    身后的丫鬟婆子也迭声请安,安宁旁边的碧水拉了拉有些走神的姑娘,安宁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福身。

    “过来。”清俊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安宁心忖从昨日洞房到今日也就听老男人说了不超过一手掌的话,其中的三句还是相同的两个字,貌似在床上的时候这男人闷声不哼,只知埋头苦干,真真是个闷骚不成?

    安宁走上前去,张清和不发一言径自牵起安宁的手往前走。他手心很暖,安宁以前还听人家说过手心暖的男人很长情也很顾家。只想到原先打听到的张老爷和原配嫡妻伉俪情深,数年都不曾纳妾,转眼间又因母命迫不得已娶了自己这个继室。思及此,安宁眼神暗了暗,长而翘的睫毛阖下来遮住眼中情绪,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安宁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脸上也挂上清雅的微笑。

    “不要担心。”

    咦,安宁侧脸看了身旁的男人,他目视前方脚步依旧不缓不躁,淡定的仿佛刚才那句安慰的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安宁脸色一红,带着新嫁娘的娇羞,心想这老男人也不是那般不可取,他竟然说了四个字耶。

    张家支庶不盛,子孙有限,而张清和更是几代单传,所以张家的正经主子也就那么几个,除了最高的一辈的张老太太、张老爷还有张老爷膝下的一个原配嫡妻生下的姑娘,还有的就是一个妾生的二姑娘。因此安宁作为张老爷的续弦,所敬茶的也就张老太太现在该称为婆婆了。

    安宁观坐在主位上的婆婆,看向进来的他们夫妻时眉目慈祥,精神头也算好,并不像出嫁之前安夫人所说的病重的样子。

    “媳妇给母亲请安,请母亲用茶。”安宁恭敬的跪着将茶杯敬至老太太跟前。

    正座上的张老太太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摆摆手让身后捧着托盘的媳妇子走上前。慈爱的冲安宁说道:“好儿媳妇,以后你就是张家的人了,要好好的相夫教子,早日为我们张家开枝散叶生个大胖小子才是正理儿。这对镯子是我还在娘家时母亲给的,如今就给你罢。”

    安宁恭敬的应下来,她身后就有丫鬟出来将之接过来收好。

    张清和坐在一旁观母亲精神好了不少,将视线落在恭敬站在一旁的安宁身上,一旁的张老太太见此更是满意,推说自己乏了,让夫妻俩回去了。

    等到张清和安宁退出去,老太太招来身旁伺候了好几十年的老姐妹,“你瞧着清儿媳妇如何?”

    “奴婢瞧着不骄不躁,端庄大方,不愧是大家出来的。”张荣家的想了想说道。

    老太太笑笑,“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张荣家的也跟着笑笑,她是老太太的陪嫁大丫鬟,后承老太太不起嫁了府里的管事,如今张家的大管事就是她儿子。撇开老太太的话不提反而说道:“老太太今个儿的精神可比往日好多了呢。”

    老太太一愣旋即笑开,“这话倒是不假,那安氏可是我相中的媳妇,当时大师就说了她好福相,合生辰八字时大师也说是旺夫旺子好命格的。如今请安行事下来看着就是个好的,身体也圆润健康,我这孙子可是有盼头了,我看清儿也是满意的。哪像以前那个陈氏娇娇弱弱的还是个病秧子。”

    “可不是呢,我听谢忠家的说老爷牵着夫人来的呢。不瞒老太太,奴婢刚才偷偷瞧了夫人屁股大而翘,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那夫人家可不是有二子一女的,夫人定是也随了去。老太太就等着抱孙子吧,左手抱一个,右手牵一个,清清脆脆的叫奶奶祖母。”张荣家的也凑着话说,虽有些粗鄙可老太太听着高兴心里对安宁这个儿媳妇更加的满意了。

    有了新儿媳妇,张老太太不免想起原先的儿媳妇陈氏,陈氏娘家是京城高门,以武发迹,父兄皆在朝为官,陈氏身份自不一般。而张家在张清和这一辈父亲早去,左右无兄弟,家族中也已经没了爵位,同宗也甚是疏远,但张家是世代簪缨的清贵世家,门风端正,文墨不断,子孙出息,数代不衰,就算家族中没有爵位,那些有爵之家也不敢轻视。陈氏之父就是看上如此,便是将自己唯一嫡女说于当时正准备参加春闱的张清和。

    俗话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陈氏家族势大,陈氏嫁过来底气自然足,再者她才情相貌更是无话说,与张清和少年夫妻伉俪情深的。嫁到张家这些年生了一双儿女,儿子早夭只余下一姑娘,张老太太自然不满,七出中的除了不顺父母之外,占在第二位的就是无子。碍于陈氏娘家的家世,还有儿子的袒护,张老太太不满也只能咽到肚里去,心下里对这个儿媳妇的怨愤更多了几分,连带着对陈氏生下的姑娘张瑶也不大喜欢。

    陈氏本就体弱,生女儿的时候伤了根本,再加上多年苦心期盼的儿子未活过周岁便夭折了对陈氏的打击非常大,没活过几年也就去了。张老太太本想着给儿子寻个继室,哪想儿子不同意,这好容易磨了两年,趁着生病张老太太又说了这事儿,张清和这才同意了老太太选好的安宁。

    “谢忠家的是个能干的,便让她跟着儿媳妇,你看着再拨几个手脚勤快能干的给儿媳妇,好让她安下心来早日给我生个大胖金孙!”老太太越想越是高兴,仿佛金孙下一刻就能出现似的,对安宁的称呼也亲昵了许多,由之前的安氏变成了如今的儿媳妇。

    老太太回头对张荣家的一阵吩咐,张荣家的扬声唉了两声迈着精壮的身子颠颠的出去了,她可是看出来自己主子满意的,心里对安宁在原来恭敬的基础上高看了几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安宁这边,等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张清和的小厮在一旁等着,张清和便只说衙门有事就走了。

    安宁得体的目送张清和远去,等张清和走远了这才回了自己院子。原本来时心思忐忑,如今回去一路安宁分出精神来观察了,总算是知晓了什么大家风范,一路走来地上片叶未见水中清澈透亮周围鸦雀无声一切都井然有序。再看那周围建筑皆是典雅大方,雕梁画栋房屋瓦舍处处透着精致富贵却不显俗气,这就是所说的低调的华丽吧。

    真真的资本主义,安宁心忖,她才不会承认她仇富呢。压根没想到自己已经成了这府里的女主人,要不是身上的酸楚还提醒着安宁,安宁怕是也忘了自己已经是有夫之妇了。

    等到安宁回到自己的院子,院子占地宽广,典雅大方也精致非凡。回到正房,观之处处透着精致优雅,虽透着富贵气,又不流于俗气。还未坐定,就有丫鬟来报,大姑娘和二姑娘来请安了。

    前面已说,张清和子嗣不丰,只有原配嫡妻生的大姑娘张瑶如今也才五六岁光景周岁也不过三岁多些,身子单薄,是由奶娘牵着进来的。安宁观她虽小面容稚嫩但已是美人胚子,眼含春水,眉如墨画,莹然如水,规矩的同安宁行了礼叫了夫人。另外二姑娘才过周岁,还未曾取名,是由奶娘抱着进来的,话还未曾说清便由奶娘抱着请了安,安宁便让碧水将早已准备好的亲手绣的花球送了去,两人便回各自住处去了。

    还不等安宁喘息,身旁伺候的碧水便凑过来说:“姑娘,老爷身边伺候的人专程来给姑娘见礼了。”

    得,小妾们来给自家这个正房行礼来了,安宁倒是打足了精神头好好观看观看夫君老爷的小妾通房,未来可要好好相处呢。

    通共进来的有四位,这让安宁有些吃惊,要知道安老爷除了正妻安夫人,抬成姨娘的柳姨娘外,还有四个年轻貌美的通房,只没想到位高权重的夫君老爷也才四位,比怕老婆的安老爷还少一个呢。

    进来四位,后三位穿着碧绿衣衫,只除了走在最前面的一位穿着绛红衣衫,看起来很是显眼。安宁斜眼看过去,十**岁的光景,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柔桡轻曼,瓜子脸很是妩媚倒有几分像了娘家的柳姨娘。

    在安宁不着痕迹打量她时,这位还打量了安宁一番,扯了扯身上绛红色的衣裳,露出个自以为隐晦的轻蔑眼神,让安宁一下子看个正着。心下笑笑,只端坐主位不动,顺便也将其他三位观察一番。一位看上去依旧三十几岁的模样,木讷规矩的站着;另外一位颜色艳丽二十来岁,看上去也很规矩柔顺,低眉顺眼的站着;最后一位丰臀肥乳看上去颜色没第二位亮丽倒也齐整,也是规矩的站着。

    哟,正好凑成了一桌麻将。

第三章

    穿绛红色这位施施然的同安宁行了礼,敬茶的时候说道:“妾绍氏,娘家哥哥是六品通判,两年前嫁到张家来。承蒙老爷看得起,让妾身成了二房夫人。妾身来的早,按理说夫人还得叫我一声姐姐,不过妾身听说了夫人年纪可是比我大些,该是我叫夫人姐姐才是了。”说完还丢给安宁一个得意挑衅的眼神。

    安宁挑了挑眉,接过茶掀开茶盖嘴唇都没有沾到茶杯,听完周氏这番话,拿过帕子掩住自己抽搐的嘴角。这周氏是真愚蠢还是假精明,安宁虽是续弦,但依旧是正经正室,一个二房而已,按规矩都要称呼安宁姐姐的。这周氏是暗讽她年纪大么,也是双十年华在这平均年龄不过五十的时代真算是老姑娘了。安宁脸上笑容不变,让碧水拿了荷包赏给周姨娘,笑道:“妹妹不用客气,既然是老爷的房中人,安心伺候老爷才是。”

    其他的三位都规规矩矩的依次奉了茶来,也顺便自我介绍一下,安宁倒也没说什么一个个都将茶接了,又每人赏了个荷包就打发她们出去了。

    安宁揉了揉眉心,碧水赶紧上前来给安宁轻柔的揉捏着,道:“姑娘,早饭好了,可要用饭?”

    安宁点头,自从早晨起来她滴水未进,刚才喝的茶水不算。

    因为老爷不在,安宁也没让几位过来伺候,倒也算安静的用过饭。

    碧水伺候安宁梳洗了,见左右无人跟安宁说道:“姑娘,奴婢看着那周姨娘身上穿的绛红衣裳,不仔细看的话都是大红了。这可是越了矩,姑娘你瞧她刚才那番话,说什么二房夫人,说到底二房也就是个妾。真是不懂规矩,姑娘这才第一天那周姨娘就如此来示威来了,这样也太不把姑娘放在眼里了。”

    大红是正室才能用的颜色,妾不得穿红,就连和大红相近的银红、绛红等红色,规矩的也都不会用。今日来的这几位,就周姨娘穿了红,其他几位都照着规矩穿了绿色,这对比更是明显,不说安宁是以正室礼娶回来的正经太太,虽是继室,但有点脑子的也不会如此。

    安宁笑笑不置可否,说话间门被推开,之前那位领头嬷嬷领着一众丫鬟婆子进来,原是老太太给过来的伺候用的丫鬟婆子。大丫鬟三个,正是算上碧水就是四个伺候的大丫鬟,八个二等丫鬟,更不说伺候的三等丫鬟粗使婆子若干。领头的嬷嬷也是老太太赐来协助安宁管家的,一众人实打实跪下行大礼,给夫人见礼。

    安宁见识过这种阵仗,不慌不忙的叫了起。站在前面的嬷嬷上前一步朝安宁福身行礼,动作一丝不苟。安宁观她大约五十多岁,收拾的干净整洁,头发也抿的一根发丝都不乱,生的倒也富态,圆脸宽额头,就是不笑的时候也是眉眼弯弯嘴角上扬,看上去让人觉得亲切,隐隐透出精明可善来。

    “老奴夫家姓谢,年轻时奶过老爷,承蒙老太太老爷不起,让老奴一家子继续在张家伺候,夫人不嫌弃就唤老奴谢婆子。老奴原伺候老爷起居的,现老太太将老奴给夫人,老奴定会好生伺候,若是不适之处还望夫人见谅。”说着又给安宁磕头。

    安宁连忙亲自扶谢嬷嬷起身,她初来乍到这张家如何她还一点都不知道,她陪嫁的只碧水一个丫鬟还有孟康一家,如今还得仰仗老太太。这谢婆婆既是老爷奶娘还有老太太亲信双重地位的,这一声谢婆子是怎么都叫不出的。“谢嬷嬷言重了,我初来张家,好些个张家规矩不懂日后还得谢嬷嬷提点。还有我那丫鬟碧水不懂张家规矩还需谢嬷嬷调教一二。”

    安宁如此说来,谢嬷嬷心里对安宁更是敬重了几分,不愧是大家大户出来的姑娘。“老奴省的,老奴会让容儿她娘给碧水姑娘说说。”

    底下的一众丫鬟婆子纷纷露了面,安宁也各有打赏。

    等到一众事情安排完了,安宁也忍不住露出疲态,心里只骂娘,那老男人也不知攒了多久难不成全都开垦到她身上了不成。身旁的丫鬟凑上来,问道:“夫人,可是累了?可要躺下休息?”

    安宁想想也好,便点点头,随口问道:“你叫个什么名?”

    这丫鬟也不过十三四岁,是那三个大丫鬟里面的一个,听安宁那么一问恭敬的答道:“回夫人,婢子名叫杏儿。”说着搀扶着伺候安宁躺下,安宁道:“若是老太太来叫或是老爷回来了,定要早早叫醒我。”

    杏儿点头,捻了捻被子,“婢子省的。”

    安宁几乎一沾床就睡了去,杏儿轻手轻脚的放下精致的帷帐,

    对着屋子里待立的丫鬟们做个手势,大家会意,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这边,老太太发了话,管家之权就交到新夫人手上。原先陈氏犹在的时候管家自然是由她来握着的,打自陈氏去了后,老太太又多年不管家身体也撑不住,便是分了一部分管家权到几个姨娘通房手里,如今既然有了新夫人,管家之权便是收了回来,统统交予到安宁手中。

    周姨娘打从安宁院里回来,面色不愉,关上门跟她的大丫鬟碧溪说道:“我就不明白了,我这个正六品官家的妹妹哪里比不上个从七品县官的妹妹,还是年龄那么大的老姑娘,容貌身段也不过如此,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迷惑了老太太和老爷。原本以为我抓住了老爷生个哥儿就能抬成正室了,现在可是好了这老姑娘一来我还是个穿不得大红的二房,就是好不容易挣到手心的管家之权老太太一句话也给收了回去,真真是气人!”说着捋了捋发丝,扯了扯身上穿的绛红的衣裳,想起了之前看到安宁时安宁身上穿的大红衣裳,只觉得自己勉强穿上这几近接近大红的衣裳也没了炫耀的意味。再想想安宁那不过普通的相貌,想想自己的相貌又有了些信心,转身看向碧溪道:“我上次让娘求的药方子可有着落了?”

    碧溪倒了杯茶放到周姨娘跟前,连忙道:“太太传了消息进来说是有门道了让姨娘安心等几天,照奴婢看夫人刚来还未站稳脚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老爷子嗣不丰,若是姨娘先夫人生下个少爷,到时候不光老太太看重姨娘,就是老爷定然也是欢喜的,说不定就是将姨娘分位往上升了。”

    周姨娘想想也是这二房再往上升分位那可不就是…,面上的欣喜掩都掩不住拉着碧溪的手,笑道:“碧溪你说的真对,若是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让人去瞧瞧老爷什么时候回来?我定然是要在那老姑娘前先怀上的。”

    碧溪应了下来,敛下来的睫毛遮掩住眼中的情绪。

    在正妻未生嫡子之前不得有庶子,嫡子和庶子之间最少要差三岁,这是大家规矩。可是其中又有个变通,但若是正妻多年未生子,为子嗣计,少不得有庶子的出生。原先陈氏生下嫡子早夭,而后在陈氏生下大姑娘之后,张清和的妾侍也无所出,后陈氏产女后多年无所出后,老太太便是停了几个通房侍妾的芜子汤,也不知为何直到陈氏去了几位姨娘也未曾有过生育,老太太也怀疑过陈氏做过什么手脚,让人好生查也查不出来什么。倒是陈氏去了,有位侍妾怀孕了,侥幸护住孩子生下来却是个姑娘,让老太太大失所望。但也给二姑娘的亲生母亲升了分位,即便如此二姑娘也是个不受宠的,但还是府里仅有的两位孙子辈的分例什么的也不会少,奶娘嬷嬷都是齐全的,只现在周岁了还未曾有名,大家都二姑娘二姑娘的唤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张家几代单传,子嗣本就不丰,老太太自然着急,眼看张清和都过了而立,便是逼着儿子续了弦。

    如今安宁嫁了过来,虽是继室但也是正经正妻,周姨娘如今这番想法也得掂量掂量了。

    周姨娘这番说法,安宁自是不知,她正沉浸在黑甜乡里。梦里是一片桃源,不仅有温泉潺潺,还有高山重重,碧水汩汩,但瞧那山峰远看远看成山近成岭,奇珍异树青翠繁茂一片生机盎然。再瞧山下,小桥流水环绕着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的精致非常的庄园。不远处各色圃子盈盈绿意,盎然生机,朦朦胧胧的瞧过去就令人流连忘返,说是世外乐园都不为过。

    这一睡足有一个时辰有余,安宁只觉得周身舒泰,身上的酸楚不见分毫,就连下身的不适感也荡然无存了,一反之前的疲态,精神好得不得了。滑落下来的中衣安宁低头看着原本的青紫也不见了,安宁揉了揉眼睛,伸手捏了自己一把。

    不是做梦啊。

    这事还真是奇了,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体质,难道是时空地界不同的缘故么?安宁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将其归于床太软太温暖的缘故,事实上这个解释她自己都不相信。

第四章

    上面说道,老太太一句话将管家之权从姨娘手中收回来交回到安宁手中,各处反应不一,但胳膊根本就拧不过大腿,安宁是正经夫人理应管家再加上还有老太太在后面撑腰,张府终于在太太去了两年后迎来了它的第二位女主人。

    外间的杏儿听到了里屋的动静,知道安宁醒了,赶紧带着三四个小丫鬟捧了脸盆、帕子等物件进来。那捧盆小丫鬟行至安宁跟前,屈膝捧高脸盆,令两个小丫鬟也恭敬的捧着巾帕脂粉等物立在一旁,杏儿将安宁衣袖挽好,又接过一条大手巾来,将安宁面前衣襟掩了,安宁方才将手伸进铜盆里洗手。

    安宁觉得她该习惯的,她应该习惯的。说实话有人伺候……感觉挺好。

    “夫人,老太太吩咐了阖府的账册还有库房钥匙都交到夫人手中,大管家并着谢嬷嬷已经送来了,就放在外间。”洗完脸,擦干净,一旁的杏儿报道。

    安宁虽是知道张家是世代簪缨的清贵世家,而如今是张清和那老男人还是从三品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的高官,那可是历朝来都是数的着的肥缺。但真正看到账册的时候,安宁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那简直就是非常非常的震惊,有些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安宁以前还以为自己是个小资,安夫人给她的六十四抬陪嫁在她看来都是够她几辈子吃喝的了。如今看到张家账册上的那些数字,她觉得还是小巫见大巫,坐吃山空这件事绝对不会在张家发生,还有安夫人说的被人抢了嫁妆这种事情可以不用担心发生了。天下掉馅饼这种事竟然发生了在她身上,还是个金光闪闪的大馅饼。

    安宁将账册捋了条理,张家除了庄子、田地、店铺、房屋、金银等这些明面上遮人眼的财产外,其实价值更高的就是张家几代人收藏下来价值千金甚至无法估价的古籍、珍本、名家手札字画这些只会涨不会跌的文化财产,简直就是泼天的财富。~

    安宁无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得亏她够淡定,如此大的金蛋砸在身上她还能假装不痛不痒。但安宁还是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种事情,虽现在看到面上的财富爽了,但她还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去了解。比如说老男人的四妾,再比如跟老男人少年夫妻琴瑟和鸣的原配嫡妻,她应该称呼之为姐姐,安宁才不会承认这一刻她有那么一点不舒服,大概是所谓的雏鸟情结,毕竟老男人可是她两辈子第一个男人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是最后一个。

    杏儿是老太太给的大丫鬟之一,是家生子,好几代都在张府伺候。安宁观察了是个忠厚精明的,虽才十几岁成了大丫鬟本事是个不小的,安宁不怕你不懂事,就怕你不老实,只要是个忠心的安宁是愿意信任的。

    从杏儿口中,安宁了解了几位姨娘的来历。大家族的少爷为成婚之前会有女人,一般是由母亲给的身边丫鬟,张清和的第一个通房丫头就是老太太跟前的二等丫鬟,家生子叫刘氏惠玲的,如今比张清和年纪都要大些,说好听是个柔顺的说难听些就是木讷懦弱的,至今无所出再加上年纪有了根本不得宠基本上是后院的隐形人了;等到陈氏嫁过来,张清和也就那一位通房,后来陈氏产女后几年都无所出,老太太又就将身边一个颜色好的二等丫鬟叫宋氏喜梅的开了脸放在老爷房里,二姑娘就是出自这位的肚子;大姑娘出来后,陈氏伤了根本,打在老太太之前将身边一位丰臀肥乳人才齐整的二等丫鬟友蓉开了脸,许是原太太房里人,老爷也对其不喜。

    至于那位周氏姨娘,上面已说张清和位高权重,盐,不同于铁和茶,是国之必需品紧切关系到国家民生,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每日生活都缺不了的;而盐司收入占据了国库收入的三分之一甚至会到二分之一,而张清和正是掌管了盐司中很重要的两淮地区,这位置必须是圣上的亲信不可为,这也就造就了张老爷很得圣心而且位高权重,自然有不少人来巴结。~而周姨娘就是从六品下属家送来的庶妹,说媒的是张老爷的上司,时间差不多是在陈氏去之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正好凑成了一副牌搭子。

    午饭安宁被老太太招了去,安宁见老太太起色还不错,伏低做小小意温柔的伺候,老太太很高兴也很满意,大抵是想起以前陈氏的做派对对她恭敬的安宁越发的满意了。

    安宁从老太太房里回来,杏儿扶着坐回到铺着大红撒花猩猩毡的山形嵌云母石的小叶紫檩木胡床上,旁边的丫鬟端茶上来给安宁润口。外面传来嬷嬷吵闹的声音,安宁揉了揉眉心,“出了何事?”

    芝儿进来报道:“夫人,大姑娘的奶嬷嬷过来说姑娘又不舒服了。”

    “姑娘不舒服了?赶紧请大夫过来,还在外面嚷嚷些什么。”

    “陈嬷嬷说是要到前面请老爷回来,这才嚷嚷了起来。”

    杏儿见安宁疑惑,便小声说给安宁那陈嬷嬷是原夫人的奶嬷嬷,陈氏去前求了恩典要放陈嬷嬷一家出府,陈嬷嬷说是不放心大姑娘求了陈氏,陈氏便让陈嬷嬷管着大姑娘的起居。

    安宁蹙眉出去,正见着这陈嬷嬷领着一众丫鬟在院门口嚷嚷,见到安宁出来很是不情愿的请了礼。安宁蹙眉,“在这儿嚷嚷是作甚?既大姑娘病了还不快去请大夫过来。”

    “夫人,姑娘嚷嚷着要爹爹,老奴这才斗胆去请老爷过来。”安宁观这陈嬷嬷身材精壮,长脸,两条深深的法令纹,嘴角下垂,一张脸很是严肃,说话行礼一板一眼,看着是个刻板严厉的,倒与谢嬷嬷完全不同。

    “老爷衙门事忙,怎拿如此事情去叨扰老爷。既然大姑娘生病不舒服你们这些该在跟前伺候的无端跑到我院前作甚,如此对大姑娘不上心,告诉账房扣她们这些伺候姑娘的一个月月钱。”安宁心想这陈嬷嬷可是来给她下马威了,既然是闹到她这儿来这种事情以前定是发生过,难道是在提醒她大姑娘是正经的嫡女地位要高过她这个继室太太么?

    安宁让丫鬟在前面引路,拐过花园,走廊,心想大姑娘的院子离她的院子倒是不近呢。

    大夫很快就过来了,给大姑娘诊了脉捋着山羊胡子扯了一大堆什么寸应滑而尺涩,肺脉之涩者,尺之始基,肝脉之滑者,寸之初气……一大堆安宁单个字不懂组合起来更是艰涩难懂的医学专有名词,绕的安宁眼晕,这才是开了方子。安宁让人打赏了大夫送大夫出去,坐在大姑娘床边端看睡着也不舒坦的小姑娘,在安宁看来还是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萝莉,哪像她那么大的时候就是上树掏鸟蛋下河捉泥鳅的混小子呢。

    说是五六岁,大概是不足之症,看起来只有三四岁,小脸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安宁伸手握住大姑娘扑棱的小手,蹙眉如今才不过六月小手怎么会这么凉,“乖,乖乖睡。”

    外间有些喧哗,原是老太太差人来询问大姑娘的病情了,安宁小声道:“告诉老太太大姑娘好些了,大夫也开了药,让她老人家别担心。”

    丫鬟轻声轻脚的退出去了,这一吵倒是把本就睡不安稳的大姑娘都吵醒了,嘤咛了几声抓着安宁的手急切的叫着娘亲,小孩儿眼泪落到红色被褥中显得格外的惹人怜爱。

    大姑娘醒了见着是安宁,怯生生的叫了夫人,安宁也不在意,安宁揽着大姑娘,大姑娘也没挣扎。一旁的陈嬷嬷见状眼中闪过恼怒,大有怒其不争的意思,觉察到怀里的大姑娘瑟缩了下,安宁瞥了陈嬷嬷一眼,轻柔抚着大姑娘的背,淡淡道:“都是老人了,怎么连谁是主子都忘了?”

    大姑娘的大丫鬟砚香端着一个雕漆乌木小托盘进来,上面放一金边红花白瓷碗,碗面热气腾腾的,走到安宁跟前,道:“夫人,大姑娘该吃药了。”

    正在安宁怀里平静下来的大姑娘一听立刻就皱起了眉头,把小脸一扭,对那一碗乌漆麻黑的药汁很是抗拒。

    这时候从伺候人跟前出来个三十多岁的嬷嬷,伸手就叫将大姑娘接过去,道:“还是奴婢伺候姑娘吃药吧。”安宁料这是大姑娘的奶嬷嬷王氏,看上去倒也是老实本分的。

    大姑娘被抱过去,被奶嬷嬷好生哄着才不情愿的张了嘴苦着一张小脸,将那药汁子吃了去。看到大姑娘将药吃完,陈嬷嬷赶紧递上了一盅清水漱了口,一旁的大姑娘的大丫鬟砚香就将早就准备好的一盘蜜饯端过来,大姑娘又吃了两快蜜饯这才罢了。

    安宁拿过帕子给大姑娘擦了擦嘴,温柔的摸了摸大姑娘的发旋,轻柔道:“姑娘真是个乖孩子。”

    临走时将伺候大姑娘的丫鬟婆子们叫出来好一顿敲打,临走时深看了一眼陈嬷嬷,真是老糊涂了。

    倒是晚些,谢嬷嬷又搬来几本账册来,安宁问过才知是陈氏的嫁妆,陈氏去了由老太太管着,因着整合一番送过来才晚了些。安宁略一沉思,只能收下,就算那在安宁看来是绝对的烫手山芋。

第五章

    “老爷可还在前头衙门里忙吗?”安宁慵懒的靠在搭着银红撒花椅搭的红木富贵椅上坐着问道,想以往结婚都还有婚假的,就是不懂衙门怎会在上司大婚的时候还有事来叨扰,既然张清和张老爷不愿意在家,安宁也不能说什么。要不是大姑娘说起要找爹爹,安宁还真想不起这个夫君老爷来。他们早饭没一起吃,午饭她是陪老太太一块吃的,如今就要到吃晚饭的时间,安宁作为妻子怎么也得问一句,天知道他们昨天才成亲。想起今日绕过花园到大姑娘院子时,看到那座位于宅子最中央的院子,怕是原来姐姐的院子罢。还真是伉俪情深,不与外人插足矣呢。

    “回夫人的话,刚才老爷身边的小厮来传话,说老爷去看大姑娘了,晚饭就在大姑娘处用了,让夫人不用等了。”回话的是杏儿。

    安宁心里倒也猜到,原是想既然是和相爱妻子生的女儿该是当眼珠子疼的,面上还得装出大方的样子,温婉笑道:“大姑娘生病就喊着要爹爹的,老爷这一回来就过去看当得父女情深的,既这样就传下话去让姨娘们也不用过来伺候了,今天都累了一天了,传饭吧。”

    “是。”

    安宁一个人占了个大桌子,张家饭菜很是精致,厨子也是顶好的,还有丫鬟在一旁伺候用菜,这里自己是老大,一顿饭下来安宁吃的也是舒心。她还不知怎么样面对成为自己丈夫的张老爷,她这么想可旁人就不这么想了。

    周姨娘的西跨院,周姨娘进府两年也舍得花银子,她心是个大的,各处多多少少都能得些消息,安宁的话一下来周姨娘下一脚就知道了缘由,就差关上门拍手叫好了。

    碧溪端上茶盘来,笑道:“如今老爷心中还是大姑娘重要呢。”

    “不过是个姑娘,最后不还是一抬嫁妆嫁到别人家的,最重要的还是能生个哥儿来,一会儿你就让人请老爷过来,那东西可是准备好了?”周姨娘无意识的拢了拢发丝,眉梢都是得意的,扯了扯身上绛红的衣裳,手还无意识的抚了抚依旧平坦的肚子,樱红的嘴唇翘起来。~

    “都准备好了,姨娘安心等着怀上哥儿吧。”碧溪恭敬答道,手指摩挲了下茶盘。

    周姨娘听了这话满心欢喜,拉着碧溪便褪下手腕上镶嵌着三粒金珠的玉镯带到碧溪手腕上去,“瞧着你那银镯子戴着也寒酸,这个就赏了你了!我就知道你是个顶好的,等得空我跟娘说了,给你配了家里的管事去。”

    碧溪连声道谢,笑道:“碧溪都听姨娘的。”

    西跨院宋氏喜梅宋姨娘那里听了这消息,想起自己生下的姑娘到现在也就见过几面老爷,就是生病也见不得老爷来看过一次的,到底是闷在被子里哭了一场。

    刘氏惠玲如今还是个通房,不能有单独的院子就和陈氏的给开了脸的通房友蓉住一个院子,听了木然应了回房接着敲起木鱼念经了。至于那友蓉憨厚着一张脸下也是规矩应下了。

    老太太倒是最淡定的,她儿子她最是了解,他最是重规矩的,后传来消息老爷去了夫人的院子,老太太道了声阿弥陀佛才让丫鬟伺候就寝了。

    张清和过来的时候,安宁已经沐浴过,换了轻便的衣裳,刚坐下来外面人报:“老爷来了。”

    安宁抚了抚身上的衣裳,乌发披散下来只松松挽了一个慵妆髻,插着一枚精巧的红珍珠小簪子,起身就听到脚步声,一屋子的丫鬟行礼的行礼,安宁上前两步笑道:“老爷来了。”老娘都要睡了,你要过来,当老娘这儿是什么地方啊!心里吐槽,面上亦显不出一分一毫抱怨来,笑意盈盈欢迎大老爷莅临。

    张清和打量了安宁一眼,皱了皱眉,安宁心道你不满意可以走啊,真是难伺候,“不知老爷何时过来,我就先行梳洗了,老爷可是要沐浴,我让下人们去准备。”

    “先不急。”张清和张老爷开了尊口,就没了下文安宁只好在一旁陪站。杏儿端了茶进来,安宁亲自接了捧给张清和,张清和也不喝,只扫了一眼屋里下人。

    杏儿见状怕是老爷有什么私密言语跟夫人说便朝屋里伺候的丫鬟使了眼色,领着一众丫鬟轻手轻脚的出去了,掩上门在外室候着,里室有什么动静也好能听到。

    张清和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站着作甚?”

    安宁无语,乖乖的移步到大老爷指的位置上坐下来,感觉到旁边的视线,安宁无意识的拢了拢滑下来的发丝,露出半边姣美的脸颊来,肌肤莹白如玉,长长的睫毛微翘,粉色的嘴唇微微的弯着,昭显江南特有的婉约与温软。

    好一会儿无话,安宁淡定坐着就等着张清和开口,心里猜想这大老爷莫非是来为了大姑娘兴师问罪的?

    “下午瑶儿病了你可是去看了?”果然,安宁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捏了捏手中帕子,抬头看向张清和温婉的眸子黑白分明,道:“是,大姑娘生病不舒服陈嬷嬷到我这儿来说要去前头衙门请老爷过来,我想是怕扰了老爷办公才挡下。再者说了我这做太太的去看望大姑娘自是分内之事,不知大姑娘身体可是好些了?”

    我亲爱的老爹喂,这文绉绉说话的可是你那嫁不出去的老闺女唉,您上天有灵也该觉得宽慰了。

    “瑶儿生来自有不足之症,还望夫人多费心,我看瑶儿很是喜欢夫人的。”张清和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说道。

    安宁应下了,心道统共不过见了两面,我还是个做后娘的,能喜欢我才怪。

    “我听下人说起娘将娴妹的嫁妆让你管了?”张清和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茶盖,清脆叮咚的声音在安宁的厅堂中显得格外响亮。

    娴妹,叫的倒是亲热。安宁不自在的换了个姿势,也浑然不觉这有些凝重的气氛,正色道:“是,承母亲不起让我代管姐姐的嫁妆,我原想着着人单管的,等到大姑娘出嫁时候都给大姑娘做随嫁。老爷若是不放心,自可找人单管,家里我才刚接手好些个地方还不懂,怕是不小心误了事我可不好担待的。”

    张清和将茶盖盖上,清脆的响声让安宁心一突突,大老爷那可是顶好的汝窑茶盅,价值不菲,磕破些可就不美了。安宁盯着茶杯出神,心想她可不就是这茶杯,后院这些个女人不也一样,几个茶杯围着一个茶壶,况且这茶杯还是依附茶壶生存的,自然是想破了头都得到这茶壶的好。安宁虽不愿加入她们的争夺战中,但该她的谁也莫想夺走,怎么也不会让自己平白受了委屈去。今个她已经把话说明白的了,陈氏留下来的嫁妆经过这几年的经营数目自然不少,安宁再怎么着也不会贪墨了去,你若是不放心就拿了去,以为我稀罕还是怎么的。张清和今日几句话让安宁对他的好感一降再降,从一开始就有人在她耳边说道他们夫妻伉俪情深情深意浓的,到了张家来所见所闻可都显着,说到底她不过是个他们感情上的外人罢了,何必呢。

    张清和皱眉,将茶杯放下,道:“我只那么一问,既然娘让你管着你就管着罢。”

    安宁阖下眼帘恭敬的应了,抬头看向张清和,只觉得他似乎很生气,心想我都没觉得委屈你倒是大老爷脾气发作了。摸了摸帕子,大方道:“有一事要问问老爷,那惠玲通房也是伺候老爷的老人了,这些年虽无所出没功劳也有苦劳的,这分位是不是该抬抬了?”

    “后宅之事本就不是我该管的,这事你看着办吧。”张清和站起身来,安宁还以为他要走了,哪曾想是要沐浴了。安宁立马吩咐丫鬟们进来伺候,各处都亲自打点了。

    静静的坐在床上,安宁阖眼只觉得这第一次谈话并不愉快,安宁心里不舒坦,平白摊上一堆烂事,还有苦没处说去。继室难为,做后娘也落不得好。这还是头一天,后面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来,且不说管家之事,阖府她各处没个人手,这暂且不说,她可以慢慢来;至于前任留下来的大姑娘,她虽心有怜惜,但毕竟不是亲生原本就不好做,对大姑娘好不知情的人定会说她不怀好意,若是有什么差池,定会有人说她容不下个孩子;老太太还在呢,她身上还担着给张家生儿子的重担,这自然不能让其他人在她前面生了儿子,到时候她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都说了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即使是个金光灿灿的馅饼也不例外。

    上了床,夫妻二人颠鸾倒凤一场自不必细说,期间安宁被折腾的狠了,搂着张清和的胳膊哭了出来,又在张老爷背上添了几道血印子。

    张清和手捏着安宁胸前的柔软,只觉得触感好的不可思议,张清和本就不是个好色之人,这从他后院人数上就能看得出来。如今一双星目也被**沾染了,喘气也粗了起来,看着身下小女人哭花的俏脸,后背火辣辣的疼,心想小女人爪子挺利。

第六章

    翌日张清和祭香开了祠堂,拿出族谱在张清和这一栏下写上“张清和续弦安氏”,安宁这是上了张家族谱,生是张家的人,死了也只能埋在张家的坟冢里。

    安宁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和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说了要给惠玲升分位的事,老太太思忖了下便同意了,安宁起身的时候她自然是注意到了媳妇身上的痕迹,心里头满意笑的慈爱拉着安宁的手:“如今管家的是你,这事你自个拿主意就是了。”

    “媳妇才来好些事还不懂,还得母亲指点一二,母亲一两句话都比媳妇琢磨半天来的强,难不成母亲还嫌弃媳妇了?那可真是媳妇的不是了。”安宁自我嫌弃了一番,惹得老太太大笑,同旁边的婆子丫鬟笑道:“瞧瞧我这老婆子就说了一句,她倒是委屈了。”

    众人附和的笑,纷纷奉承道:“老夫人一点都不老,老夫人定是能长命百岁的。”

    人老了就是爱听些好话,众人奉承老太太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极高兴的,对安宁的话也觉得中意,以往陈氏把管家大权抓的紧紧的,事必躬亲,老太太虽嘴上说自己这个媳妇管家能耐,心里还会觉得不舒服。如今安宁管家来请老太太指点,老太太立马觉得自己还是很有能耐的,反而是放权给安宁了,这就叫做以退为进也。

    既然惠玲抬成了姨娘,便是按照姨娘的分例来,新分了院子丫鬟婆子的分例也都抬了上来。

    惠玲特意过来谢过安宁,安宁看她形容枯槁,神情木讷的,心叹道后院的女人都是不容易的,特意赏了些补品下去,惠玲又谢了被丫鬟搀扶着出去了。

    安宁着手看顾账册,另还有一本府里的登记在案的下人册子,上面标明了哪些是原本张府的下人,陈氏陪嫁时的带来的陪房,还有安宁的陪房。

    安宁这才想起自己的陪嫁丫鬟碧水来,原先她在安家时贴身丫鬟叫绿儿,安宁颇为不喜她打着为主子好的旗子净做些对安宁不利的事,找了个由头跟安夫人提了,安夫人便将身边的一个大丫鬟碧水给了安宁。抬头问旁边的谢嬷嬷:“嬷嬷,不知我那丫鬟怎样了?”

    “夫人说的是碧水姑娘,老奴问过容儿她娘了,碧水姑娘学的快明日就能来伺候夫人了。”谢嬷嬷恭敬答道,安宁点点头,接着翻看账本。安宁初来乍到的时候,惊慌之后很快就淡定了下来,那半年安宁秉着少说多看的原则,慢慢的私下走动,尽量小心翼翼不着痕迹的打量周围的环境,再结合她脑海中原主的记忆,逐渐理清了头绪,将原本的记忆化为了自己的。安宁很是庆幸她得到了原主的记忆,安家如今就算不再是钟鸣鼎食之家书香门第之流的,但不管是梳妆打扮、人情往来、请客送礼的都是有一定规矩的,还有姑娘家的从小学的女红、管家看账本都是原安宁打小就开始学习的。这些安宁可是不会的,若是没了原本记忆到时候两眼一抹黑旁人不起疑惑才怪!

    还跟在安夫人身边半年协助管家,如今看账本不在话下,今日更是觉得惊奇,如今小半本看下来,她还清清楚楚的记得第一页上的数字,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用朱笔圈出来,还不用算盘安宁心算很是厉害的。

    只旁边的嬷嬷丫鬟看的惊奇,核算下来竟和夫人算得分毫不差,如此速度也快了起来。

    安宁放下手来,立马有丫鬟捧了湿帕子伺候安宁净手,杏儿端上一盏茶来。安宁用茶盖抹去水面上的浮沫,轻轻啜一口,抿了抿嘴,同谢嬷嬷说道:“嬷嬷我对府里的下人不熟,劳烦嬷嬷令立一个册子出来,从府里的门房小厮到各个主子身边的丫鬟嬷嬷管事的,名字、具体负责哪一块、领头的管事是谁,分门别类的誊抄出来做个总的册子给我。~如果是一家子也标记出来。”然后沉吟一下,“让各处管事的来协助嬷嬷,倒也不急,五天时间可够?”

    谢嬷嬷沉吟下,连忙应了下来,“夫人五天的空当够了。”

    安宁满意的点头,道:“劳烦嬷嬷了。”

    谢嬷嬷诚惶诚恐,道:“老奴不敢。”

    张家虽两年没了当家主母,有老太太掌控,几个姨娘分了权,但外务上有大管家张英在理,二管家谢忠协助,内务上有张荣家的和谢嬷嬷协助,各处都是有章程的,倒也没出多大的纰漏。如今安宁嫁过来,头天老太太就爽快的放权,还把心腹老爷的奶嬷嬷给了安宁,大有要好好整治的意味。倒是有下人不屑的,私下里说道如今的夫人不过小门户出来的能懂多少,哪里比得上原来高门大户出来的陈氏,自是心里面不屑每当回事。只觉得整顿没什么大不了的,逃不过雷声大雨点小的命运。

    张清和中午回来同安宁一起用饭,安宁挑眉还有些诧异,府里倒是有些想要再看新夫人笑话的都住了嘴。要知道张清和自打来扬州上任以来,中午甚少回来的。

    安宁忙着翻看账本,以她的火眼金睛自然能看出很多门道来,以前她就是学管理的,在公司财务处也呆过,管理层也是呆过的,哪里有问题她略微回想前面看过的账本都能对的上来,只现在压下不说,还不是时候。

    让安宁很郁闷的一件事则是,她很明显的觉得自己变得耳聪目明了,原先记忆力好是好,但也没有好到过目不忘的地步。一下午下来,旁边伺候的丫鬟也受不了了,安宁却精神奕奕的,难不成见鬼了?想想自己都能魂穿来兮,这点难道是补偿?

    补偿你妹。

    其实往好的方面想,安宁觉得自己还是赚了的,她以前虽在繁华的海市买了房子有了车子,但房贷车贷还么有还完,如今坐地千顷,房屋千余间,金银珠宝更不必提,出门有轿子干什么都有人伺候……还年轻了,不过就算是年轻了十岁还是老姑娘一枚。

    往差的方面想,安宁撇了撇嘴,不提也罢。

    新婚第三晚,安宁觉得张老爷温和了些,前几日脸上寒霜有融化的迹象,也不知是有什么好事。安宁小意温柔的伺候,倒还得到大老爷一个浅笑,安宁头一个反应就是想去捏捏大老爷的皮子,看看这是不是假扮的。想归想,就是给小夫人吃了雄心豹子胆,她也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

    **上的情事张老爷都比往常温和了几分,张老爷正直壮年,往年陈氏在时,陈氏身体弱经不起折腾,每每让张老爷不能尽兴。张老爷也是个挑剔的,惠玲年纪大了颜色不好在床上也跟木头似的,张老爷也甚少去惠玲的院子。喜梅当初就是因为颜色好也被老太太相中开了脸给了张老爷,张清和大老爷不喜那般艳丽的,等后来喜梅侥幸生了二姑娘病了好一阵子,张老爷后来也不大常去了。友蓉原本是陈氏跟前伺候的丫鬟,人才齐整丰臀肥乳的,可张老爷觉得膈应,对她也不是喜欢,去了刚开始去过几次后来陈氏去了就更不去了。周姨娘弱柳扶风不是顶艳丽的但长的可算绝色,单论相貌安宁都比不过周姨娘,可张老爷也不待见,再加上官场上那些事儿,周姨娘想怀孕还真是任重而道远。

    这么一说,张清和张大官人挑剔的很,而且很自律。

    人家都说男人三十如狼似虎,张清和平日一副禁欲主义的俊脸还真是骗了不少人。

    张老爷观安宁身上痕迹依然不见,光滑如同婴儿,摸在手上滑腻,让人爱不释手。搂着安宁起来,让安宁坐在他腿上,有力的臂膀搂着安宁的纤细的腰肢。安宁一瞬间慌神,为了防止自己跌下去,只得抱住张老爷的脖子,修长圆润的双腿主动翻上夫君老爷精瘦有力的腰肢。

    桌上的红烛燃烧了半截,安宁实在是受不住了,“老爷…明日还要…回门…我们还是休息罢……啊……”一句话断断续续的好容易说完了,张老爷按住安宁的翘臀,低吼一声,餍足了。

    安宁都觉得腰肢要断了,忍不住白了张清和一眼,张清和挑眉,“看来夫人还有力气。”

    安宁:“……”

    第二天,安宁伺候张清和起身,心想搞了半天她还得伺候这个老男人,吃苦受累的全都是她。安宁不着痕迹的打量了老男人,见他依旧神清气爽,真是不公平。安宁身上还有些难受,但已经不像是前两日起来身体酸痛不已了。

    今日安宁穿了身绣着黄花白柳红枫叶的衣裳,高梳梅花髻,斜插着一枝黄莺叼蝉的八宝珍珠钗,如此穿起来也大气雍容,浑身透着一股儿高华气派。丫鬟伺候带着钗环腕镯戒指,安宁指了梳妆盒子一对玻璃绿老坑翡翠镯子,“就这对吧,带着也沉的慌。”

    回门的礼老太太亲自备下的,满满的好几抬,给足了安宁面子。

    张清和在前面骑着高头大马,安宁坐着小轿,轿子颠颠的过了小半个城才到了安家。

    下了轿子,张清和在前安宁在后,被安家大管家迎到了前厅。安宁给安老爷、安夫人叩头后,被学了规矩被恩准回来伺候安宁的碧水搀扶着到后院面见安家女眷,留张老爷在前厅同安家男人们说话。临走时,安宁回头瞧了一眼和安老爷交谈甚欢的张清和,眼睛差点没脱窗,这老男人原来会笑啊。

    似乎注意到安宁的视线,张清和抬头看过来,脸上还挂着堪称和煦的笑,安宁拿过帕子掩了自己抽搐的嘴角,跟着丫鬟到后院去了。

第七章

    安宁被后院满满的脂粉味都快要熏晕了,她怎么不知道安家有这么女眷亲戚。~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围观的猴子,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笑的热情甚至有些夸张的来她这儿说上两句无非是好福气嫁的好之类酸不溜的话,偏生的你还不能出言反驳,只得赔上笑脸说上几句,觉得自个脸都快要笑僵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三亲四戚,安宁甩了甩帕子才觉得周围的空气新鲜了些,还不得空闲就被安夫人拉过去。

    安夫人看安宁脸色红润,眼含春意,算是松了一口气,拉着安宁坐下,“我儿,看你脸色红润为娘也就放心了。咱们娘俩说些体己话。”

    “娘,我怎么不知安家还有这么些亲戚?”安宁不管安夫人如何作为,她本就不是安宁,况且她也才来半年,承不了安宁二十年的感情,再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安宁自己跳出来自然将事情看得更清楚。安夫人疼爱安宁不说有十分真心实意,但还是有几分的,不过安夫人毕竟是安家太太,自然将安家利益看得更重。安宁自不会与安夫人扯开,面上依旧是个听话有孝心的嫁出去的张家夫人。

    安夫人听了安宁的话眼中露出不屑来,很快就消失了没好气道:“你不是不知道,可不是为了姑爷来的。以往咱家没落时躲的远远没个帮衬的,如今见你嫁的好了都舔着脸凑上来了,我儿不用理会她们。来跟娘说说,在张家如何?姑爷待我儿怎么样?老太太人可好?可让我儿管家?后院那些女人如何?两个姑娘可好相处?”

    安宁嘴角噙着一抹笑,脸颊上露出个梨涡,道:“老太太和夫君带我都是极好的,两个姑娘也柔顺,前个老太太就将阖府的管家权放到我这儿,老爷也不是个好色的,后院也简单,娘就不用担心了。”

    安夫人听了还算满意,拍拍安宁的手道:“宁儿你如今是张家妇,自得将张家放头位,管家权要撰在手里,尤其是厨房和采买上,这两处是最容易出幺蛾子的。~虽说姑爷后院简单还是不能小觑,这后院里女人的争斗一点都不比朝堂上的争斗弱半分,甚至更激烈。我听说姑爷还有个二房,说是从六品通判家的庶妹,这身份不能小看了去,宁儿还是尽早怀上个哥儿才行。”

    安宁点头,安夫人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扬州城大户人家比比皆是,安家在这倒不起眼了。安家祖辈出过大人物的,祖辈有从龙之功,出过高官将军,只这几辈没落了下来,安老太爷便带着儿孙回到祖籍扬州凭着几分祖产生活倒也殷实,但比起张家差距还大的很。还不等和安夫人再说些什么,就听到外面喧哗。

    安夫人皱眉,道:“不是让她们守着不让人打扰的吗?”

    安夫人携着安宁出去,安宁带来的丫鬟赶紧过来赔罪,安宁看穿着一身红的庶妹安婉,皱眉让丫鬟起来。

    安夫人厉声道:“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夫人息怒,二姑娘是因为太想念大姑娘了,才急着过来的。”安宁扬眉,真是奇了,绿儿什么时候成了安婉的丫头。

    “你给我闭嘴,主子没说话哪有下人说话的道理,上次看在宁儿的面上没罚你。今天姑爷姑奶奶来还不得清净,还不把二姑娘送回房。”安夫人眼神一闪,不等安婉说话就让粗使嬷嬷捂了安婉的嘴强硬拉回房了,绿儿跪在地上脸色煞白,期盼的看向安宁。

    安宁拿过帕子掩住嘴,假装没看到。

    “让绿儿老子娘来,这么大牌的丫鬟我们安家用不起。”安夫人一向强硬,说一不二的,绿儿这下子害怕了起来跪在爬到安宁跟前,想要拉着安宁的裙摆,被安宁身后的丫鬟眼疾手快的拉开了。

    “大姑娘你救救我啊,奴婢好歹伺候了你那么多年,不能让夫人把我卖了啊……”就是被丫鬟抓着还张牙舞爪的,看向安宁的时候眼睛里还带着怨恨、嫉妒,安宁往后退了一步,沉默不语。

    安夫人恼了,直接堵了绿儿的嘴绑出去了。

    经过这一闹剧,安夫人也没了和安宁说话的心思,说要去厨房看看菜色准备的怎么样。安宁携着丫鬟回原来的房间了,坐下来就看得外面毛茸茸的小脑袋探头探脑的。安宁笑着从他摆摆手,“然儿过来姐姐这边。”

    安老太爷共有二子一女,安宁她爹是长子也是如今安家当家的,大房也就是安宁她这家共有二子二女,安宁排第二,上有嫡亲大哥安和,科举出身外放到苏州成了县官,下有嫡亲弟弟安然才九岁,还在书院读书,还有姨娘生的庶妹安婉。

    安然兴高采烈的进来拉着安宁的手激动的说起姐夫学识好渊博,还考了自己几题,自己受到姐夫夸奖了,姐夫还给自己推荐先生等等的。

    安宁扬眉姐夫叫的还真亲热,安然平常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看他神采飞扬的样子安宁也跟着高兴起来,对这个小自己一轮的弟弟安宁是真心疼爱的。拿出手帕擦擦安然额头上的汗珠,笑道:“既然你姐夫给你推荐了好先生,你可要好好学习才行。”

    安然点头,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挡下了安宁的动作,规规正正的坐好,屈身行礼:“弟弟失礼了。”

    安宁笑出声来,发上的黄莺叼蝉越发显得灵动有致,点点安然的额头,“几日不见你就跟姐姐生疏起来了,真是伤了姐姐的心哟。”

    安然摇头晃脑的小学究的模样,正经道:“淳于髡曰:‘男女授受不亲,神情民?’孟子曰:‘礼也。’”

    “照你说的你这小子别进内宅了,见了姐姐还咬文嚼字,学那道学先生避嫌了。”这时代礼仪讲究“男女大防”,“男女授受不亲”。男治外室,女治内室。男子昼无故不得处私室,妇人无故不窥探中门,认为男女之间交往必须要委婉,还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定,严格禁锢了妇人们的学识将妇人禁锢在后院。不过即使在这种规矩下,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古代大家族的规矩,还没有成亲的就算未成年,本家女眷不必严格避讳。安宁心中对此不屑,但不得不严格遵守,这时代舆论的力量也是很大的。

    “姐夫对姐姐好吧,姐姐比以前看起来高兴多了。”安然心下对姐夫的崇拜又上了一层,安宁一愣点头,看到门外的丫鬟探身,同安然道:“开饭了,到前面去吧。”

    吃饭的时候也不安生,一个女人等于二百五十只鸭子,那几桌子女人呢。虽大家还有些矜持,虚伪又客套,捻着帕子哦呵呵矜持的笑,真是让人连吃饭都提不起兴致来。

    “我就说表姑奶奶是个有福的,看现在表姑爷就知道了,比那谁家的二姑娘强多了。”

    “谁说不是呢,哦姑奶奶手腕上带的可不是祖母绿的镯子,瞧那颜色没个几两银子肯定是买不下的。”

    “说道这个,我前个遇到城东的孙夫人,还向我显摆她手腕上的玻璃绿老坑镯子呢。”

    “……”

    好不容易撑到一顿饭结束,安宁还撑着同没说上话的叔母舅娘还有各处不认识的姐妹说上两句话,脸都快要僵硬了。

    尤其还要面对来自安婉凉幽幽的视线,安宁不知说什么好。这种场面柳姨娘身份不够自然不能上席,但安婉是安家正经主子,席上同旁边差不多年龄的女孩可劲说她同安宁是如何如何的姐妹情深,大姐姐在娘家的时候还得她颇多照顾云云的。天知道,安宁再怎么也是安家嫡女,再者说了她们姐妹情深,这更不可信,安婉的亲姨娘柳姨娘平时可没仗着安老爷的宠爱拿安宁的年龄明嘲暗讽的,真不知安婉以什么心理说出这番话来的。

    一时天色渐晚,安宁起身告别安夫人,同三亲四戚道别,众人不舍之情难以言表。张清和亦拜别岳父、岳母,携安宁归家。

    对,归家,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安宁往后也只能称安家为娘家了。

    安宁挑开轿帘回头看了一眼,安老爷安夫人安家大哥小弟都还站在门口,安夫人拿过手帕擦了擦眼角。安宁放下轿帘,轿子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到张家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红霞漫天,安宁先是去回谢了老太太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碧水重新回到安宁身边伺候,填的四个大丫鬟剩下一位的缺,安宁看了便让她和杏儿管着自己私房的钥匙。当初陪嫁的孟康一家子管着安宁陪嫁来的田庄铺子,孟康是安家大管家孟福的儿子,孟康家的是安夫人的陪嫁丫头,一家子都是忠心的,安夫人才放心的交到安宁手上。

    到安歇前,还出了件事。

    张清和从安家回来就去了书房,周姨娘以为这是个好机会,打扮一番盈盈之姿端着亲手炖的鸡汤到书房去来个邂逅。结果被张清和训斥一番,被落了面子不说,还平白被看了笑话。周姨娘平日里仗着自己二房的身份嚣张惯了,这下背地里不知多少人偷偷捂嘴笑,好在张家治家严谨,碎嘴的下人们也不敢到处出去说,只私底下当个笑料来说了。

    晚上张清和也没去周姨娘的西跨院,宿在安宁的院子里。因为弟弟安然的事安宁对大老爷多了几分谢意,接过丫鬟手中的木梳挥手让丫鬟们出去。张清和虽然过了而立之年,依旧意气风发,乌发从生,还没有像时下人开始蓄美髻,从铜镜里看过去还真是帅大叔一枚,再加上自身阅历多了几分沧桑成熟,身材保养的好,其实还是蛮有魅力的。

    芙蓉帐里自是半夜**,不再细说,还是和谐的为好,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第八章

    安宁又做梦了,梦到了那个桃源,这次看的更清楚了,雕梁画栋上的精美花纹都看的一清二楚,只不过上面刻的字或者应该说是花纹却看不懂。安宁绕着走廊曲曲折折的进去,大概是到了一间书房,进去立刻沉浸在沉淀的书香砚墨香里。安宁好奇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本线装书,明明是薄薄一本却觉得有千斤重,这个落差让安宁手腕不稳书册从手上滑下去,却没落到地上而是停在空中直朝着安宁而来,安宁想要动动身子却发现脚就像是黏在地上似的动弹不得,在书册飞到眼前时,安宁发现自己能动了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还清清楚楚的记得梦中的任何一个场景,真实的让安宁分不清到底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了。

    “夫人?”温和的男声在身旁响起,安宁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就被温暖的环住,醇厚的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夫人做噩梦了?”

    隔间候着的丫鬟听到声响隔着门问道:“老爷夫人,要不要奴婢进来伺候?”

    安宁抚了抚胸脯,朝门口道:“不用了,去歇着吧。”

    “是夫人,您要是有什么事就唤奴婢。”小丫鬟回到隔间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倒在榻上睡过去了。

    安宁缓过来才发觉自己还靠在大老爷的胸膛上,脸红了下幸好是灯光昏暗看不大真切,温热的气息喷在安宁耳垂上。安宁缩了缩,憋住不让自己笑出来。

    “好些了?”张大老爷问道。

    安宁不自觉的想到张大老爷跟安老爷详谈甚欢的时候笑的挺和煦的,面对自己的时候绷着一张老脸算是什么事,还以为姑奶奶稀罕还是什么的。起身自己倒了一盅温水,一口气喝了小半杯,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心里才舒服了些。莫名其妙穿过来也就算了,好在吃穿都不愁,如今又有些摸不到头绪的怪事,真是够了。

    安宁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侧身看了看闭眼睡觉的张清和,他睡觉很规矩,胳膊合拢放在小腹上,一晚上都不带换姿势的。

    “睡不着了?”突然的发声让安宁吓了一跳,要不是看到张大老爷嘴唇动了,她以为张老爷睡着了呢。

    “抱歉,”安宁放射性的来了一句,抿了抿嘴唇,“老爷你没睡着啊?”说完这句话安宁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不是废话么。“啊,我的意思是我以为你睡着了来着……”

    “呵呵,”张大老爷睁开眼睛,伸手摸摸安宁的发旋,“没想到我的小妻子晚上还挺可爱。”

    安宁鼻子一酸,她想她老爹了,她老爹以前就喜欢这么摸她头顶,这一出神倒没听清楚张清和说了句什么,懵了一下,“老爷说什么?”

    要是张清和张大老爷知道安宁这时候心里想什么,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而张老爷此刻也没了说第二遍的意思,安宁侧过脸去窃笑,想不到张老爷还是个闷骚,绝对不会告诉他刚才那句话她听到了。

    此次夫妻夜间谈话不短但其中对话一个巴掌都能数的出来,最后以安宁被周公招走进入黑甜的梦乡结束,张清和伸手拉了拉五彩鸳鸯锦绣被,合眼。

    老太太免了安宁去站规矩,所以早饭是在自家院子里吃的。

    几个姨娘自然免不了的来立规矩,一向嚣张的周姨娘今天一反常态,绛红色的衣裳换成了湖绿色的衣裳,头上也只简单的插了几只简单雅致的簪钗,看上去顺眼不少。安宁看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还有些不大习惯,摆手让她去伺候张清和去了,这都精心打扮了总归要给正主看到才没亏着啊。

    如今张清和后院除了安宁外四个伺候的,三个都是姨娘的分位,除了原太太陈氏给的友蓉。安宁特意看了友蓉一样,相貌也就中上,只身材好丰臀肥乳的看着就是好生养的。当初陈氏在的时候,说是通房丫头,给的却是姨娘的分例,还单独分了个院子,旁人看她是太太房里的多少都给点面子。如今当家的可不是陈氏,安宁也不会苛责了后院的伺候的,月例按规矩给,旁人自然挑不出错来。安宁又不是圣母,万没有正妻真心善待丈夫妾侍的道理。

    安宁自觉没什么,自己有丫鬟伺候夹菜吃饭,旁边张清和自有周姨娘殷勤的伺候,稍稍低下头露出一截皎白的颈子,一点也没昨天刚被训斥的沮丧,反而是越战越勇了,时不时隐晦的朝安宁瞥一眼,要不是这隐晦的视线安宁还真以为周姨娘该吃素了呢。

    说实话安宁没怎么把周姨娘放在眼里,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这周姨娘在安宁来第一天就强势出头,半点没把安宁放在眼里,也不知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如今小意温柔打算以退为进的,不是这周姨娘藏拙,就是身边还有给她出主意的,不过现在看来就是第二种了,不过这出主意的也不是聪明的。

    至于其他的三个,刘氏眼无神采心如死灰,怕是熬日子了;宋氏颜色好行事却恭顺,连那友蓉也是,这才是值的注意的。一顿饭下,各人各心思,张清和吃过饭和老太太请了安自去前头衙门了。

    安宁也不得空,偌大个府邸管起来也不是件容易事。在娘家时,安夫人管家时事无巨细样样操心,安宁有时候看着都替安夫人觉得累,不过对比张家安家家小事少,安夫人又管家多年好些事都有了章程,不然非得过劳死。而张家就不同了家大业大,安宁肯定不能像安夫人一样事必躬亲,连下面的人一日如厕几次都要关心,大事小事都要一把抓,不活活累死才怪。

    安宁自然不做这样的傻瓜,当然了不是说安夫人是傻瓜,她将职权划分,具体责任分到各个管事身上,她只做一个总览,不过问下面的人如何作为。若是下面的人出了差错,管事要负连带责任,这样管事的不希望被下面的人连累,必会起到监督的作用。关于安夫人提醒的厨房和采买这两块,厨房这一块整个府里除了老太太有自己的小厨房,其他的院子吃喝皆从厨房出,厨房就成了最容易被做手脚的地方。为了自身安危,安宁自然得将厨房抓在自己手里。厨房人手很杂,还不知这里有哪个院子安插进来的钉子,安宁可不信在陈氏去了这两年姨娘能分权的时候她们没有乘机插人进去。安宁就拜托谢嬷嬷严加把关,手上能用的人手还不多,谢嬷嬷是老太太给的,现在看来是个好的。

    还有采买这一块儿,这是油水最多的一块,负责采买的少不了中间的盘剥。像张家这样的书香世家,主子自然不会去关心这等事,也不屑关心,因此中间可做的文章就大了。也因采买重要,主子用的大多是心腹,张家负责采买的管事有好几人,想来当初安排的时候也有相互督促的意思。安宁想动采买这方面,必定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再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过这样安排下来,安宁不必事必躬亲,府里的效率却比以前好些了,风气也上了一层。老太太一高兴,赏了好些好东西下来。

    “杏儿,赶紧扶张嬷嬷坐下歇歇。”送东西来的是老太太身边的老人张嬷嬷,精壮的身板说话特爽利。

    芝儿递了一杯茶过去,张嬷嬷接了也没坐朝安宁笑道:“夫人,老奴就是来替老太太送东西的,送完老奴还得回去跟老太太回报呢。这些个都是老太太从自个私房里特意挑出来给夫人的,老奴说句直话夫人可别见外,老太太做梦都盼着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嘞!”

    这话真不假,从老太太赏下来的东西就能看出来,麒麟送子的玉石摆件、上有七彩掐丝珐琅榴开百子像的成套的碗碟,青花折枝花果瓶,绣着有‘宜男草’之称的萱草锦帐……都是些生儿好寓意的摆件,老太太还交代了都要摆出来,安宁顿时表示压力山大,她才进门不到五天,就是蝌蚪变青蛙还得月余才能看的出来好么。

    回念一想,安宁也能理解,张清和几代单传,如今张老爷都三十多岁了,还没个能传承家业的儿子,老太太自然着急。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太太作为张家媳,自然不愿看着张家绝了后,不然百年之后无颜面对张家的列祖列宗。但理解归理解,安宁看着摆满了一榻的物件哭笑不得,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太太盼孙子都魔怔了呢。再说了这生男生女又不是她能决定的,关键还是在大老爷身上好不,当年学生物的时候什么染色体的,这种话安宁断不能说出去的,说出去被魔怔的就是自己了。

    送走了张嬷嬷,安宁回房坐在铺着大红交颈鸳鸯绣花薄毯的锦烟蓉覃湘妃榻上,杏儿拿了个石青金钱蟒引枕让安宁靠着,问道:“太太,老太太赏下那些摆件可是要用上?”

第九章

    安宁坐在铺着大红交颈鸳鸯绣花薄毯的锦烟蓉覃湘妃榻上,杏儿拿了个石青金钱蟒引枕让安宁靠着,问道:“太太,老太太赏下那些摆件可是要用上?”说的自然是那些老太太赏下来的个个寓意招子生子的摆设,物件当然都是好物件,老太太私房里面的东西再差都不会差到哪儿去。

    安宁心想她这还没怀上呢,老太太就急不可耐了,要是怀上了还不知怎么样呢。不过那些物件看着也忒是显眼。旁人若是知道了无非是说老太太盼孙子呢,但到安宁这儿就不一样了,要是她怀孕生了个儿子也就算了,若不是岂不是落的旁人笑话。但老太太意思不能忤逆,安宁只挑了几样不大明显的让下头人摆上,其他的挑几件摆在不大明显的角落里,剩下的就让杏儿收到库房里。

    碧水从外面匆匆进来,趴在安宁耳边嘀咕了几句,安宁挑眉,“你听清楚了?”

    碧水迟疑,道:“婢子离的远听的不大真切,只听到这几个词。”

    安宁笑笑,说道:“怕是你没听清楚罢了,这件事我自有思量。”

    碧水自然懂安宁的意思,恭敬的应下了。

    大姑娘的院子,大姑娘的奶嬷嬷正哄着大姑娘睡午觉,砚香在外间守着做针线,其他的小丫鬟守在门口守门口,墨香嚷嚷着进来,冲着砚香道:“砚香姐姐你看看是不是这个花样子?”

    砚香瞪了她一眼,道:“小声些大姑娘好不容易被王嬷嬷哄睡了,吵醒了姑娘小心你的皮!毛毛躁躁的像个什么样子?”说着还往里间看了一眼,舒了一口气,“幸亏没吵着姑娘,不然陈嬷嬷还不给你排头吃!”

    墨香一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陈嬷嬷不在。~凑到砚香跟前拉着砚香的胳膊撒娇:“好姐姐,我这不是着急么,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可千万别跟陈嬷嬷说呀。陈嬷嬷不在呀,她不是一直守着姑娘的么,去哪儿了?”墨香拉了个凳子坐下来,把藏在身后的花样子拿出来递给砚香,小声的问道。

    砚香接过来放起来,一边做针线一边道:“还能去哪儿,去那位那里了。”

    “砚香姐姐说的是友蓉么?”墨香指了指西边,摸了摸鼻子,“友蓉她最近怎么了老是惹陈嬷嬷生气?我偷偷听小歌说陈嬷嬷在友蓉房里发了好几次的脾气,我看友蓉还挺老实的啊。”

    砚香冷哼了一声,道:“她老实,老实还能爬上老爷的床!以前太太在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个老实的才把她开脸给了老爷,还自己掏银子给她补成姨娘的分例,还破了规矩分了单独的院子。就把心给养野了想要抬姨娘吃香喝辣的呢,陈嬷嬷打从开始就看她不顺眼现在更不顺眼。如今新夫人来了夫人重规矩虽不说克扣月例,但分例什么的都照着规矩来,这次给宋姨娘抬了姨娘,单就没友蓉什么事,她日子可不就更难过了,这不就是报应来着。”

    墨香吐了吐舌头,“嘻嘻,砚香姐姐我是觉得陈嬷嬷找友蓉发火也没什么用啊,太太也回不来了。”

    一缕线用完,砚香打了个结,把线咬断,白了墨香一眼,道:“这话可别让陈嬷嬷听着了,陈嬷嬷可不是嫌友蓉太不争气,老爷不是个好色的,还重规矩,每个月到姨娘房里的时间本来就少,友蓉再不争气点说不定一个月都见不到老爷一面。~现在不同于以前了,现在管家的是夫人,上次因为大姑娘生病的事夫人对陈嬷嬷的观感就不大好了,再加上陈嬷嬷还是以前太太的奶嬷嬷。虽夫人大度,但心里肯定不大舒服的。唉,像我们这些原本是太太身边的就不大好做,你且稳重些,别像以前毛毛躁躁的了。”

    砚香叹了一口气,陈嬷嬷是什么想法砚香都能猜出几分来。她原本太太身边伺候的二等丫鬟,后来被抬举到大姑娘身边伺候成了一等丫鬟。太太当初看上同为二等丫鬟的友蓉是看重友蓉是个好生养的,要是能怀上太太的意思就是抱过来养,没想到太太还是去了。友蓉这几年肚子都没半点动静,现在夫人嫁进来了,陈嬷嬷就着急了起来,虽说陈嬷嬷还是为大姑娘着想,但砚香是在心里觉得陈嬷嬷有些老糊涂了。背地里说现在得夫人不过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断比不上太太,但她这几天观看夫人作为,端庄大方,行事作为都是大家风度,差不了太太去。听老太太院子里的要好的姐妹说,老太太私下里夸了夫人好几次,今个还赏了好些东西给夫人,老爷连着几夜都宿在夫人院子,给足了夫人脸面。若是夫人一举得男,那地位再无人撼动了。只是陈嬷嬷被往日种种迷花了眼,看不真切,早晚会出事端。

    墨香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笑嘻嘻的应了,道:“砚香姐姐,我回去了,下次再有好看的花样子就给你拿过来。”墨香跟砚香不同,是家里穷养不起才被人牙子卖到张家来做丫鬟的。

    砚香点头,又从簸箩里拿出来另外一缕线导起来,心里估摸陈嬷嬷要回来了。

    墨香走了没多大会,陈嬷嬷就从外面阴沉着脸回来,两条法令纹看起来更深刻了,看她过来的方向可不就是友蓉现在得院落。门口传话的小丫头远远的看到了,端正着站着生怕是陈嬷嬷一个不高兴就给顿排头吃,那可就是无妄之灾了。

    陈嬷嬷从外面进来,见到正在做针线的砚香,往里屋探了一眼,问道:“姑娘可是睡着了?”

    “王嬷嬷哄姑娘睡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了。”砚香给陈嬷嬷倒了一杯茶,一边递过去,一边回答。

    陈嬷嬷接过茶,喝了口,想到之前的事忍不住冷笑几声,“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左右不过几两银子买过来的丫头。要不是太太抬举她能有今天,说什么一切听夫人吩咐,看这才几天心就被新夫人拢过去了,全然忘了当初太太是如何对她的!还不就是个下贱胚子,若不是太太心善她还不知被人牙子卖到哪儿去了呢。真真的狼心狗肺,心大了去!”

    砚香心想怕是陈嬷嬷被友蓉气坏了,听着陈嬷嬷的话砚香在心里叹口气,友蓉又是个容易的了。原本太太体恤,自己掏银子给她补成姨娘的分例,还破了规矩有她单独一个院子,各方见友蓉是太太的人多少都给些面子的。如今太太去了,新夫人当家,个个都得按规矩来。友蓉不是家生子,府里也没老子娘帮衬,听说她老子娘还三五不时的来找她打秋风,就算是姨娘一个月的月钱也才三两银子,各方的打点不都得花钱的,也不会剩下多少,更不用说现在通房丫头的月钱满打满算还不到二两纹银,剩下的就更少了。不过俗话说牛不喝水强按头,要是友蓉不愿意,旁人怎么逼迫她都没用。

    只沉默着听陈嬷嬷说上几句,就听得里屋的动静,大姑娘醒了。

    陈嬷嬷讪讪的闭了嘴,进屋去伺候大姑娘了。砚香将针线放在黑漆嵌螺钿红梅花开四方盒里,领着几个小丫鬟进去了。

    大姑娘是早产儿,带着从娘胎来的不足之症,因为是张清和和陈氏千盼万盼的,就是个姑娘也当掌中宝眼珠子一样疼宠着,单为了大姑娘的病扬州的名医都请遍了。虽然身体被调养好些了,但平时还是娇弱只能温养着。

    张瑶早先没了娘,即使有爹爹疼爱。但周围的人时不时的说上两句,再加上大姑娘心思有些敏感,对安宁的到来那是万分的排斥。她有娘,才不要叫别的女人娘,还缠着张清和哭着闹着不让张清和二婚。

    尤其是陈嬷嬷还在跟前说些老爷娶了夫人,以后生了儿子,这家里就没了大姑娘的立僧地,老爷这样做怎么对得起太太云云的。大姑娘心里对安宁的厌恶更上了一层,头一天去请安的时候还很不甘愿,都没有开口叫娘或母亲,跟其他一样叫夫人。即使爹爹还是对自己一样疼爱,还是去不了大姑娘心中对安宁的不喜。

    大姑娘却记得了自己生病的时候握到的软软的手,暖暖的香香的像梦里娘的味道,还有夫人会温柔的摸自己的头顶,笑的也好温柔。小孩子本来就是敏感的,大姑娘能感觉到安宁释放出来的善意,即使陈嬷嬷再说些有的没的,心里还是会想笑的那么温柔的夫人才没有那么坏,不知不觉的中天平就会慢慢倾斜。

    “姑娘,厨房上做了姑娘喜欢的莲子红枣雪梨银耳汤,要不要用些?”大姑娘的奶娘王氏问道,王氏是当初陈氏千挑万选出来的奶娘,人是个老实的。三十来岁,穿着蓝布衣裳打扮洁净,说话也算爽利。

    大姑娘点点头,立马就有丫鬟到厨房去端莲子红枣雪梨银耳汤来。

    陈嬷嬷在一旁站着看着大姑娘欲言又止的,大姑娘就假装没看到,又不知这回陈嬷嬷又要跟自己说什么了。

第十章

    这日,安宁收到了巡盐御史黄夫人的帖子,邀安宁去巡盐御史府上赏花。安宁接过了帖子,让下人赏了送帖子来的小厮,让他回禀自己一定准时到。

    谢嬷嬷正好送新做好的下人册子来,疑惑的看着安宁手边的帖子,安宁拿帖子给谢嬷嬷看,笑道:“嬷嬷,我对这黄夫人不熟悉,嬷嬷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这巡盐御史可是张清和的顶头上司,安宁怎么也不能为大老爷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谢嬷嬷接过瞧了,对安宁笑道:“夫人尽管宽心,这黄夫人是武将世家出身,性格极为爽利,惯是喜欢结交官家太太一块嬉耍的。”谢嬷嬷同安宁处的时间渐长,愈发敬佩起安宁的为人来,到底是读书大家族调教出来的姑娘,不贪不燥,端庄大方,孝顺得体,不像那些自以为入流的人物尽做些不入流的事来。甚至私下里想,这样的夫人更适合做张家的当家太太。不是说原来的太太陈氏不好,但谢嬷嬷毕竟是张清和的奶娘,把张清和当儿子一样奶大的,心里毕竟和张清和更亲近,当然是想张清和过得更好。

    谢嬷嬷把册子给安宁,安宁拿过来看了,记得很有条理,各方各处一目了然,赞道:“好,辛苦嬷嬷了,告诉账房上各处的管事都赏一个月月钱。我记得嬷嬷的小孙子在家学读书吧,正好儿我这儿有一端砚,嬷嬷要是不嫌弃就拿回去当我的见面礼吧。”

    谢嬷嬷也没客气,真心的谢过了安宁,福了个礼接过碧水拿过来的红木盒子退出去了。

    安宁靠着石青金钱蟒引枕坐在胡床上一页一页翻看册子,杏儿坐在一旁给安宁捶腿,碧水和芝儿站在安宁身后打着扇子。六月天,天气也越发热了起来,就是在房间里放了冰还是遮不住热意。

    一时间,房间里就听得安宁翻页的声音,还有摇扇子的声音。过了小半个时辰,安宁将册子阖上,云袖端着一个荷叶莲花雕漆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碗放了冰的酸梅汤。

    酸梅汤沁了凉意在这天喝起来很爽口,安宁喝完,放下碗,用帕子擦了擦嘴问道:“大姑娘身体怎么样了?”

    杏儿连忙回道:“大姑娘吃了药这几日都养在内室,今天听说是大安了,昨天日头正好的时候还在小花园里走了小半个时辰呢。”

    大姑娘原本住在陈氏院子的暖室里,后陈氏去了大姑娘也大了就从暖室里搬出来令立了院子。安宁只在前几天大姑娘不舒服的时候去过一趟,这几天因为姑娘身体不好安宁就吩咐了让大姑娘好好养病就免了每日的请安。安宁乍一听杏儿说起来,心里直砸吧嘴,大姑娘都五六岁了身体还这么弱,听着这能走半个时辰还挺厉害的。她五六岁的时候都出门祸害村里其他同龄人了,真是人比人得扔。

    正说着,外面有人来报:“大姑娘大安了,来给夫人请安了。”

    安宁一听,连忙吩咐把屋子里的冰盆撤了,可别让大姑娘着凉了。几个伺候的一阵兵荒马乱的,可算是在大姑娘进来之前让屋子里的温度升上去了。

    大姑娘被她的奶娘王嬷嬷领着进来,安宁看过去大姑娘的脸色比前几日好些了,最起码那精致的脸上有了点血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走的急了,小脸粉扑扑的,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汗珠。

    大姑娘张瑶抬头看到对着她笑的温柔的安宁,心里的忐忑莫名的就不见了,规规矩矩的跟安宁请了安。安宁伸手招她过来,回头对碧水说了两句,碧水应了就到里屋去了。

    王嬷嬷抱着大姑娘上了胡床,安宁拿过帕子给大姑娘擦了额头上的汗珠,笑道:“怎么走这么急?”近看睫毛又浓又密,瞳仁跟墨水似的,粉雕玉琢就跟洋娃娃似的。~

    “瑶儿想着好几天都没有来和夫人请安了,夫人不要责怪瑶儿。”张瑶任由安宁给她擦汗,绷着俏生生的小脸回道,安宁愣了下,轻轻捏了下大姑娘的脸颊,笑道:“瑶儿长这么好看又那么懂事,我怎么舍得责怪你,养好身体才更重要。”

    碧水端着一托盘精致的糕点上来,摆在一旁的案几上,花样精致颜色也鲜亮,大姑娘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转头眼睛湿漉漉的看向安宁。安宁指着那几碟糕点,“我特意让厨房给瑶儿做的好消化的,要不要尝尝?”

    特意二字让大姑娘眼睛闪了闪,几乎是立刻就点头了。

    安宁看向候着的砚香,道:“还不过来伺候你们姑娘,别让姑娘多吃了。”再过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安宁看着大姑娘规规矩矩的坐着让丫鬟伺候,虽然病好了小身板还单薄的很,转向王嬷嬷的时候,就问道:“大姑娘现在还吃着奶吗?”在安宁的记忆里,这个时代大户人家的小孩的掐奶时间一般是在小孩三四岁的时候,更有甚至会到小孩子七八岁的时候。安宁她妈跑的时候安宁还不到周岁,安宁那会就吃羊奶还有米糊糊芝麻糊糊长大的。安宁还记得当时他们村有个小霸王被他娘宠着吃奶吃到上学,那时候被全村人笑话了几回刑子再也没脸吃了,安宁还偷偷羡慕了一两回。不过即使安宁没养过孩子,也知道一般小孩大都在周岁后就掐奶了。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小孩儿吃母奶对身体好,但到小孩儿一两岁后母乳已经不能供应小孩儿身体成长所需的营养了,所以安宁才有这么一问。

    王嬷嬷脸色有些白,颤颤的回道:“回夫人的话,姑娘还吃着。”

    安宁皱眉,怎么到现在还吃着奶?本来身子骨就弱,营养要是再跟不上,身子骨还能好的了。

    王嬷嬷扑通一声跪在安宁跟前,把安宁吓了一跳,正在吃糕点的大姑娘差点被噎着,好在身边的丫鬟机灵倒了温水顺背的顺背,有些憋红的小脸这才好下去。

    安宁瞪了王嬷嬷一眼,道:“跪着做什么,还不快起来。”

    王嬷嬷抖着身子脸色苍白的站起来,看了一眼大姑娘瞧着没事脸色才好些,哭道:“婢子伺候大姑娘从来都是尽心尽力的,不敢有半点懈怠。就是打从和陈嬷嬷一起照顾姑娘,婢子也不曾有半点松懈的。婢子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夫人只管打骂就是。”

    安宁失笑道:“我什么时候说你有不对的地方了,你只管尽心照顾大姑娘就成了。”心想这王嬷嬷也不像面上那么老实,这话里还专门提到了陈嬷嬷,想想也是王嬷嬷本来是大姑娘的奶娘管着大姑娘的院子,就是那无名的管事的。这陈嬷嬷愣是搅了进去,陈嬷嬷是陈氏的奶嬷嬷,身份自然不同,就是张清和也得看在已去的陈氏的份上也得给陈嬷嬷几分情面。这王嬷嬷心有不甘,战战兢兢的怕丢了这份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差事,刚才安宁那么一问王嬷嬷心里就慌了,这才有那么一跪,地板结实着呢。

    这王嬷嬷得了安宁的话,抹了抹眼泪,千般万种的应下来就差发誓了,安宁心下不喜,面上倒没说什么。

    和大姑娘说了会话,看她有些困顿,就让王嬷嬷领着回去了。

    安宁想到什么的,问杏儿,“府里没有陈嬷嬷的家人,这是怎么回事?”

    杏儿想想,回道原来这陈嬷嬷是陈氏的奶嬷嬷,一家子是陈氏的陪房,陈嬷嬷家的小子还配了陈氏身边的丫鬟。跟陈氏亲如母女,后来陈嬷嬷年纪大了,陈氏开恩将陈嬷嬷一家子都放了出去,靠着这么些年一家子攒的银钱和陈氏给的,做起了小买卖生活过得殷实。陈嬷嬷舍不得陈氏求了陈氏还在陈氏身边伺候,等到陈氏去了陈嬷嬷就留在大姑娘身边照顾大姑娘。所以安宁才没有在府里奴仆册子上发现陈嬷嬷家人的名字。

    安宁听完点点头,人老了就该享享儿孙的清福。

    日薄西山,天边几朵红云,绯红色儿像极了姑娘家脸上的娇羞。

    几个大丫鬟在里屋伺候安宁梳洗,梳洗完了安宁坐在梳妆台前,门外传话进来说是老爷今晚歇在了刘姨娘的院子里了。

    安宁正将手腕上带的两只碧绿的如同一汪泓水的翡翠镯子褪下来,乍一听到抿了抿嘴。安宁天生一张笑脸,就是不笑的时候旁人看过去安宁还是一副带笑的样子,十分的可亲。这会儿丫鬟们都没觉出异样来,就是伺候在安宁身边最久的碧水反射性的去看了一眼安宁,心里打了个突突,又说不出什么异样来。

    安宁一边不紧不慢的把腕镯戒指簪环钗钏等物卸下来,一边吩咐道:“既然这样,就将院子落锁吧。你们累了一天了,都去歇着吧,我这儿不用人伺候了。”

    碧水张张嘴想说什么,杏儿给她使了个眼色,碧水讪讪的跟着杏儿身后出去了。

    等到房间里没人了,安宁朝着铜镜里的人撇撇嘴,张嘴无声的说道:“看吧,你老公去找小老婆嘿咻去了,嘿嘿。”

    嘿嘿你妹。

    手中的簪子不小心戳到纤细葱白的手指上,猩红的血滴子平白的让安宁觉得刺眼。低下头来想要吮一下流血的手指,睁大了眼睛,手指光滑如初,要不是刚才的刺痛,安宁都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了。

    老爹啊,你姑娘见鬼了!

    下一刻再去瞧,屋子哪还有安宁的身影。

第十一章

    安宁捏着手中拇指大小的玉玦,看着不大拿在手上却有种异常沉重的感觉。把它放在手上细细的摩挲着,这玉玦的材料似玉非玉似石非石,上面雕刻的并不是常见的祥瑞花纹,而是一些看不懂的古朴纹饰。

    安宁抿着嘴看着手中的玉玦以肉眼可以观察的速度温润起来,刚才被簪子戳到的手指~不用说安宁就是这有缘人,还附带绑定灵魂再来点滴血认主的。

    安宁从被子底下伸出自己的手来,纤细莹白宛若春葱一般,柔滑白腻,绵若无骨,原来这就是金手指)

    “老爷呢?”安宁找过来今晚伺候的丫鬟来,简单的问了事情的经过,末了没看到张清和的身影就问了句。

    小丫鬟今天晚上被吓的不清,安宁这一问话怯生生的回道:“我隐约听到老爷说要到书房去。”说着眼看都要哭了,安宁看着也心烦挥挥手让小丫鬟下去了。

    今晚在刘姨娘房里伺候的丫鬟也就知道老爷跟姨娘在房里说话,过了没多大会就听到房里椅子摔倒茶杯碎了的响动,老爷推开门气汹汹阴沉着一张脸走了。丫鬟们进去一看,刘姨娘坐在椅子上吐了一口血就晕过去了,具体说了些什么她们都不知道。

    这么晚的把大夫从床上请过来,老头衣裳都没有穿齐整的脸色不大好,任谁大晚上黑甜乡中被吵醒都不会高兴的,不过医者仁心顾不得抱怨就先给躺在床上脸色灰白的刘姨娘诊脉。

    安宁隔着屏风的看了一眼刘姨娘,脸上一片灰败,衣裳没来得及换上面还沾了几滴血,整个人就像是破布娃娃似的。

    大夫姓白,诊完之后也没耽搁就给开了方子,安宁挥手让下面的去库房取药煎药。

    “白大夫,刘氏如何了?”安宁稍一打量白大夫神色心里就有了计较,这问问就是从大夫这儿得个证实。

    老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叹了一口气,也没废话直言道:“贵府姨奶奶这是陈疴旧疾,根上没好,如今又加上郁结于心,身子底子不大好了。若是心中郁结去了还好说,老夫开了个方子,先吃几服再说罢,最好是静养。”

    安宁不傻相反她聪慧的很,再加上以前她老爹住院的时候没少看医生的脸色,知道医生什么脸色说什么话,这身子不大好了只怕是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安宁打发了下面的好生的送老大夫出去,又严厉敲打了在刘姨娘房里伺候的丫鬟婆子,让她们尽心的照顾刘姨娘,这才想起来要去看大老爷去。

    虽然成亲时间不成,张清和的脾气安宁还能了解几分,他是儒家弟子有着世家读书子弟的清高,内敛到骨子里的高傲,这话不是贬义,但安宁也不觉得张清和大老爷是个不会变通的人,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一路高升到现如今的高官,还是深的圣心的。这丫鬟描述的摔椅子砸杯子的,显然大老爷是气急了。

    安宁攥着手心里的纸,刚才根本就没来得及看,如今手心都有些汗湿了,夜里清风吹来让安宁清明了不少。

    杏儿快步过来,安宁问:“老爷还在书房吗?”

    杏儿点头,“我刚才问了跟着老爷的敬青,他说老爷从刘姨娘院子出来脸色就不大好,书房里也没让人伺候。奉茶的丫头进去送茶的时候也被老爷喝出来了。”

    张清和在书房时候,不喜旁人打扰,就是他老娘媳妇都不行,安宁也不想去触那个霉头,就吩咐了在书房外执勤的好好照看老爷,有什么事尽管来说。张清和第二日还要去前头衙门,不过书房里应有尽有,有用来小憩的木榻,连净室都有,平日若是张清和不愿意去后院,大都是在书房歇息的。

    安宁回了自己的院子,碧水搀扶着坐在铺着大红撒花猩猩毡的山形嵌云母石的紫檩木胡床,芝儿赶紧从一旁拿了石青金钱蟒引枕让安宁靠着。安宁便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杏儿回道:“夫人已经亥正(晚上10点)了。”

    经过这一闹腾,安宁现在也没了睡意,打发了其他的丫鬟下去休息,让杏儿留下。杏儿搬个杌子坐在安宁腿边轻敲着安宁的腿,等着安宁问话。

    安宁没将在之前在刘姨娘房里找到的一张纸拿出来看,只随意的问道:“杏儿,你说平时刘姨娘是何表现?”

    杏儿见安宁没把她当外人,心里头也高兴,这些天跟在安宁身边,心里头的想法跟谢嬷嬷差不多。杏儿是家生子,一家子跟在张家好几代了,老太太跟前的老嬷嬷张荣家的就是杏儿她奶奶,要不杏儿这般年纪就成了安宁身边的大丫鬟了,当然了杏儿规矩作态都是顶好的。安宁也是看了谢嬷嬷呈上来的府里的册子才知道的,心说这杏儿是个不骄不躁的,心里头也多倚重些,平时做什么也会带一带的,算是卖府里老人的好。

    杏儿想了想说道:“刘姨娘原本是老太太跟前伺候的二等丫鬟,脾气温顺,他们一家子也是老实忠厚的。只不过这些年没能怀上个姑娘哥儿的,再加上周姨娘进门后对府里的老人总是指桑骂槐的,刘姨娘心里不痛快吧。平时都是安静呆在自己房里,刚才来说老爷在刘姨娘房里发了火,我们起初都还觉得诧异呢。”

    安宁心想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老实人发起脾气来才吓人,转念想想问:”今天老爷去她院子之前可有什么不一样的?“

    杏儿一边敲腿一边回道:”我听说是刘姨娘差人找了老爷说是有事情跟老爷说,老爷才去刘姨娘院子的,平时老爷都很少去她那儿的。“”她有什么旧疾?“安宁心想总觉得刘姨娘有油尽灯枯之像,没想到这一下子爆发出来还吐了血。”这个我不大清楚,要不我去问问红袖她们看她们几个知道不?“杏儿不好意思的说道。

    安宁笑笑说不用了,掩着帕子打了个哈欠,临了又吩咐杏儿:”明儿你去跟刘姨娘的老娘说声让她过来陪陪刘姨娘罢。“

    杏儿也隐约猜出些什么,连忙的应下了。

第十二章

    安宁把烛台端过来,放到一旁的案几上,照着烛光把抓在手心的纸展开。不看不知道,一看还吓一跳,看完之后也有些明白为什么张清和发了这么大的火,只不知道这火到底是发作哪个人的。

    刘姨娘也是个可怜人,这内宅有哪个人是干净的,安宁自然不会相信有人是真心不愿出头的。

    反过来安宁有些同情张清和了,心想现在大老爷心里是作何想法?安宁嗤笑了声,因为这纸条心情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想起明天还要去赴巡盐御史夫人的邀约,就打算上床安歇了。

    纸条本来是打算烧了的,转念一想要是味道被外间的闻去了还不知道怎么遮掩呢。轻拍了一下额头,自己还真是傻了,有随身空间那么方便的东西还怕藏不住一张纸。心想自己要是习惯自己有个随身空间还得一段时间,毕竟在她穿越过来之前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就像你让个吃荤的人突然改吃素,过程自然不会是一蹴而就的。在脑海里默念进去,安宁果然是进去了,手里果然还拿着那张纸。安宁将纸张放到了书房的书桌上,只见书房里摆设简朴,却四面书架都磊着满满的书,书香四溢,一看就知道原主人是个爱书博学之人。

    安宁虽然心里知道原来主人驾鹤仙去了,还是朝天边拜拜,多谢仙人慷慨大方慧眼识安宁。安宁得了这神奇的随身空间,内里还是相当窃喜的,这算是厉害的金手指~

    第二天安宁起来,外面天还未大亮,谁说古代就能睡懒觉来着。在娘家的时候,为人儿女的为了昭显孝义,每日的晨昏定省必不可少,你当然不能比你爹妈还晚起。而嫁到张家后,衙门的开衙时间,也就是所谓的“点卯”时间奉行“鸡既鸣矣,朝既盈矣;东方明矣,朝既昌矣”,也就是所谓的鸡鸣即起。这里上工时间春冬二季为卯正一刻(早晨六点),夏秋二季为卯初一刻(早晨五点半)。既然一家之主的男人都起了,做人家妻子的自然不能还赖在床上不起吧,更不用说安宁婆婆还在,晨昏定省也是不能少的。家里就两个姑娘,大姑娘身体不大好,安宁就让她身体好些了过来请安;而二姑娘还是个小娃娃请安自然得免了。

    安宁来这半年算是磨练出来了,生物钟已经形成了,到点就自然醒了。

    没有嘿咻的夜晚总体还算不错,张老爷没来和安宁一起用早饭,下面说大老爷今天心情不大好跟老太太请过安之后就去前头衙门了。

    安宁在心里有那么一点的幸灾乐祸,面上还是一副贤良的模样,说些面上的话。过去跟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老太太到底是知道了刘姨娘的事,安宁表了孝心又请示了老太太,老太太就让安宁自己看着办。倒是问了安宁几句巡盐御史夫人下帖子的事儿,叮嘱了安宁几句,就让安宁回去了。

    安宁叫过谢嬷嬷吩咐了几句,就开始准备准备去赴巡盐御史黄夫人的邀约了。这还是安宁嫁到张家来第一次参与这种官家太太之间的社交聚会,说起来安宁还不怎么担心旁人给自己小鞋穿,毕竟张大老爷的官职在那儿摆着呢,要是谁实在是不上道那她就没办法了。

    这一去打听一下来的不是最早的也不是最晚的,后面还有几位夫人没来呢。~安宁刚一进到后院,就被院子里的几个人打量了。安宁面上功夫早就磨练出来了,就是被人打量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一丝的裂痕,我就任你看了别客气。倒是几位官太太不大好意思了,心里对安宁的好感提了几分。

    巡盐御史的夫人黄氏一点不客气的拉过安宁的手,上下看了几遍,笑的很是明艳,“瞧这齐整的,水灵灵可劲招人喜欢,你们说是不是?”

    “可不是,张大人这娶了亲我们都好奇是哪家的姑娘,如今一见温婉秀丽,端的是江南这好地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说话的是按察使夫人孙氏,圆圆的脸盘笑起来眼睛都恨不得看不见,她没说原本以为是个妩媚弱柳扶风似的不讨喜的狐媚子样,这正经一瞧清秀端庄不招人恨,天生一张笑脸。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外头的也没有什么冲突,没必要交恶。

    布政使夫人李氏乍一听还有些诧异呢,平日里孙夫人嘴上可很少夸人的,这一打量安宁长相模样,心里也了然了几分。嘴上也跟着夸了两句,安宁微笑看过来,李夫人心说当初说这张家新夫人一脸福相,看着倒有几分道理。

    没多大会余下的几位官太太就来了,黄夫人给安宁一一介绍了,安宁暗自记下。黄夫人拉着安宁的手笑道:“瞧我们在院里站着做什么,到亭子里来坐着。正好我前几天得了一盆花儿,让几位给我掌掌眼。”

    巡盐御史家也是典型的江南建筑,修的富丽堂皇,亭子外摆了几盆花迎风开的正好。

    后院不谈前头的事,几位夫人说的都是后院之事,安宁有一句没一句搭话,大大方方的,再加上不着痕迹的恭维几句,很快就能融进去,也让几位有意与她交好的夫人心里又对安宁满意了几分,尤其是今天的主家黄夫人,笑意盈盈的亲自递了茶盏给安宁。

    布政使李夫人拿帕子掩了掩嘴角,倒是孙夫人没看出点什么,跟旁边的夫人说着话。

    话题不知怎么的就转到安宁身上了,不知是谁冷不丁的插进来一句:“张夫人,听说张家还有个二房姨太太,我记得是周通判家的妹妹吧。听说颜色顶好的,这下子可好了,张大人还真是享齐人之福呢。”

    安宁看过去,是知府夫人陈氏面色上看挺年轻,只不过穿着藏青色纹样镶领靛蓝底子五彩花卉纹样缎面的衣裳,非但没显端庄,反而让她看起来颇为老气横秋。安宁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过帕子擦了擦嘴角,笑道:“周氏承陈夫人的情记得清楚,周妹妹早我两年进门,伺候老爷是个尽心的。”

    “说什么二房,不过是一抬轿子进了偏门的妾罢了,上不了台面。”孙夫人瞥了一眼陈夫人,朝安宁说道,“那姓周的通判家里有几两银子就捐了个官,还真以为成士家了,不过是浑身铜臭味的暴发户罢了。”

    “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那姓周的通判发家不是什么正经途径,这种人家教养出来的姑娘怕只空有点颜色罢了,上不了什么大的台面。”李夫人露出几分不屑来,淡淡道:“妾侍就是妾侍,没些个见识。”

    陈夫人面色白了几分,旁边的几位夫人都用讽刺不屑的眼神看向陈夫人,心想这知府家的真是没眼色,且不说张大人如今得势官运亨通,就是说起安家虽说有些没落,但毕竟是世家,底蕴犹在,听说这一辈的已有嫡亲大哥科举出仕,光大门楣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再者说了这张夫人虽然是续弦,但张大人没儿子,若是张夫人生了儿子以后可不就是张家的主子了。如今黄夫人邀了张夫人来,也是大家混个面熟,你好我好大家好。在这种场面不给张夫人面子,岂不是打黄夫人的脸,让张夫人不痛快头回就结仇。这知府才几品官,真是没点自知之明。

    黄夫人笑道:“陈夫人身体可是不舒服,不如回去休息休息罢。”这是**裸的送客了,陈夫人的面色又白了几分,颤颤巍巍的让丫鬟扶着走了。

    这事揭过去不说,其他的几位夫人外头的官职都没有安宁她们几位的高,待了没多久也告辞了,黄夫人拉着安宁让她多坐回,就剩下孙夫人和李夫人,几个人在内院里说话。

    孙夫人冷哼了一声,道:“你怎么请她来了?”

    黄夫人笑意盈盈,道:“唉,这事可不就怪我好心了,这知府家的还跟张夫人家有些亲戚关系。”

    安宁也好奇了,在她知道的张家人丁不旺,同祖籍苏州几家同族也来往甚疏,就是老太太娘家也离的远基本上没什么联系,这哪儿来的亲戚?想想那知府夫人的姓氏,莫不是死去的陈氏的亲戚么?安宁有些猜不透这黄夫人是个什么意思?

    孙夫人有些急了,说:“你还卖什么关子?”

    “你急什么啊,我这不就说了,就是早去张陈氏的妹妹,不过是个旁支。”黄夫人轻抿了两口茶,才慢的说道。

    “你这是哪门子的好心。”孙夫人小声嘀咕道。

    “我还没说完呢,我跟张夫人一见如故,我没姑娘打心里就想有这么个可人疼的姑娘,今天就实话跟你说了。刚才那位陈家原本是要许给张大人做二房的,那会儿张陈氏还活着呢。”黄夫人这话一出,让安宁都有些吃惊。

第十三章

    安宁坐在轿子里,心里头还在想黄夫人说的话,心里猜想着。

    张清和的原配陈氏是京城高门嫡女,父兄皆在朝为官,和张清和又是少年夫妻,可以说是郎才女貌情投意合。但那时张清和才科举入仕,这一辈又没了爵位,比不上陈氏钟鼎之家的。可后来张清和仕途顺畅,得今上青眼,更是在而立之前升上了现在从三品位高权重的位置。可就在这时陈氏不行了,最重要的是膝下无子,陈家这时当然不愿意眼睁的没了张家这个有力的外家,所以就以想要给陈氏冲喜的意思将旁支的姑娘送到张家来做二房。当时陈氏一方面是暗恨自己无德不能给张家留下传承,另外一方面也不希望以后有别的女人来夺了张清和的喜爱,若是这样还不如让本家的来,最起码姑娘还不会让外人欺负了去。陈氏就这么咬牙同意了,强撑着身子起来找了张清和,本想着张清和不会拒绝。但是万没想到一向不管事的张老太太回头就把陈氏叫过去,拍胸脯嚎道她这个当娘的还没死呢,又暗指陈氏不贤,这是张家,万不能姓了陈去。

    这话虽有些诛心,但陈氏这会儿也没了强势的支撑,无子不贤这几个字压的她都喘不过气来了。老太太这些年冷眼看着,一来是忌讳媳妇娘家的势力,二来不愿意伤了母子之间的情谊。每年四节的时候陈氏送到娘家的节礼一年比一年厚,就跟那不要钱的流水似的,老太太嘴上不说什么,但绝对不能再让一个姓陈的毁了他们张家。

    今上以孝治天下,张清和说什么都不能违了老母亲的意愿,言辞拒绝了。陈氏当时又是欣喜又是悲戚,谁知道过了没小半个月,一抬轿子就抬进了张家的后院,也就是周姨娘,这事儿生生压弯了陈氏最后一根稻草,当下就吐了血,昏迷不醒了。~过了没多久,就去了。

    安宁心里想的跟事实也差不多少,说同情安宁才不会同情陈氏。这些年来除了陈氏,后院竟然都无所出,要说里头干净安宁头一个都不相信的。再说了,要是谁成亲了,还会时不时听到你丈夫跟原配是多么的情投意合琴瑟和鸣,就是没什么感情,也觉得心里不舒服,她又不是泥人做的,是人都是要有三分脾性的,更何况安宁不是个地地道道的原装货,更没有从小就受到“女子无才便是德”“夫为妻纲”这种教育。但是不管怎么想,她还处在这个男尊女卑,等级分明的封建社会,她就像是沙漠里的一粒沙子,渺小的很。根本不可能也没有那个能力去撼动这个社会的规则,那岂不是白日做梦,再说了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有句话就是生活就像是一场被强迫的嘿咻,如果不能反抗,就一定要学会享受。这句话她早就深深体会到了,现在更是如此。

    安宁在想黄夫人告诉她这件事的目的,其实她想不通的是为何黄夫人会知道此事。难道是说要让自己防着陈家?这完全没有道理,现在张家的外家是安家,不是陈家了。至于张清和那里,安宁管不着,毕竟府里还有大姑娘在呢。

    安宁想了想今天见到到的这些个官太太,红唇翘起来,没必要交恶的。

    安宁把轿帘掀开一道缝,外面熙熙攘攘,酒楼茶馆店铺林立,小贩吆喝声不断,热闹非凡。安宁笑笑,撒开手将轿帘阖上。轿子绕过繁华的街道,没一会儿外面的喧闹声就听不到了。

    安宁回房茶还没有来得及喝一口,就隐约听到外面的吵闹声,耳聪目明了也不是没有坏处的。

    一会儿谢嬷嬷过来脸色有些不好,安宁问:“嬷嬷,出了什么事97ks.net?”

    “周姨娘又发作了一回底下伺候的,把荣儿给打了板子。”荣儿她娘是谢嬷嬷的老姐妹,管着丫鬟的规矩,安宁见过两回,规矩一丝不苟,跟着谢嬷嬷手下规规矩矩的,这回儿把人家姑娘打了,怪不得谢嬷嬷生气了。听谢嬷嬷的意思,周姨娘发作底下伺候的不是一回儿了,这周姨娘住的西跨院离她这院子可不近,打人都打到她跟前来了。

    安宁笑道:“嬷嬷让荣儿娘给领回去,身体好利索了再回去,月钱照给。如果周氏有意见,嬷嬷就跟她说如今府上各处伺候的都是有数的,这段时间没得填补,让她暂且忍忍。”

    谢嬷嬷应下了,又跟安宁报告了几句后院的事才退了下去。

    里屋里就剩下四个大丫鬟伺候,碧水愤愤道:“夫人,我看这周姨娘就是和夫人过不去,不然怎么会在夫人刚回来就过来做筏子。真该让老爷看看她那泼妇的样子,看她以后还是不是一副狐媚样子。”

    “周姨娘就是知道老爷不在府里,才敢这么嚣张的。”芝儿在一旁插嘴。

    杏儿跟荣儿是要好的姐妹,心想着等歇了就去看看荣儿,等安宁问过来就如实说道:“周姨娘发作下面伺候的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了,要不是嫌弃下面的插科打诨,就是质疑小丫头婆子背着她说三道四的。老太太也不管,周姨娘院子里伺候的下人整日都战战兢兢的生怕是一个不小心就被周姨娘给一顿排头吃。也就周姨娘从娘家带来的碧溪好些,不过我听荣儿说过有时候周姨娘也冲碧溪发脾气。”

    安宁在帕子下撇撇嘴,心说这周姨娘是愚蠢呢还是愚蠢呢。老太太现在虽是一副不管事的样子,但毕竟老太太管家多年,府里各处都有老太太的眼线。老太太不管但并不代表老太太不知道。至于下面的,张府里的下人多是家生子,有的甚至好几代都在张家做事,俗话说打了骨头还连着筋呢,做人还是不小太嚣张的好呢。

    “要是周姨娘来闹,让门口的打发她走。”安宁喝了一口茶,接着问道:“刘姨娘醒了吗?”

    红袖道:“醒了,听伺候的娟儿说精神不大好,躺在床上静养呢。”

    安宁想起昨日的纸张,心里冷笑,刘姨娘怕是清楚自己活不长了,才将事情捅到张清和那里,拧着自己的死也要给张清和心口上撒一把盐,这后院啊果然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周姨娘听了谢嬷嬷的话,果然是要来安宁院子前来闹,门口的粗使嬷嬷孔武有力得了夫人的信说什么就将周姨娘挡在院子门前。

    周姨娘到张家来何时这么丢过份子,直恨不得冲进去指着安宁的鼻子大骂,身上的银红撒花团子的裙摆在风中飞舞的。谢嬷嬷站在身后给两个粗使嬷嬷使眼色,两个嬷嬷一下子泄了劲,周姨娘惯性下就要往下扑,幸亏是一旁的碧溪及时拉住她,才幸免于来个狗啃泥的难。

    谢嬷嬷上前一步道:“周姨娘,夫人都说了不见你还是回去吧。”瞪了一眼碧溪,厉声道:“你这个做丫鬟的难道不懂规劝你们家主子,夫人的院子可不是什么人要闯都能闯的,连这点规矩都不懂,怎么伺候好你们家主子。回头让荣儿娘好好教教你张家的规矩,别再凭白让旁人笑话了去,说我们张家的下人不知礼数不懂规矩,那可就是我的大不是了!”

    谢嬷嬷是张清和的奶娘,张清和也素来敬重她这个奶娘,就是谢嬷嬷的丈夫也是张府的二管家,如今再加上被安宁赋予重任监管内院,府里的各处管事哪个不得卖谢嬷嬷几分情面,俨然是内院无冕管家,后院丫鬟婆子都归她管教。就是安宁都要给谢嬷嬷几分面子,如今谢嬷嬷说教一顿,特意在‘张家’这两个字上加重了音,意思不言而喻。这里可是张家,而不是你们劳什子周家。

    这番话下来碧溪脸白了白,周姨娘娇俏的脸青红交加,谢嬷嬷口口声声都是在教训碧溪,可句句都是冲着周姨娘去的,一方面暗指她连身边人都调教不好,另外一方面讽刺她不知身份,这里可是张家,如今当家作主的可是安宁。

    周姨娘不傻,就是听明白了才不能出口说什么,周围人可都听着的谢嬷嬷是在教训碧溪。周姨娘看了碧溪一眼,碧溪伺候周姨娘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不知道周姨娘是什么意思,心下一凉,赶紧跪倒在周姨娘脚边,冲着谢嬷嬷磕头,“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照顾好姨娘,奴婢甘愿受罚。”放在清理的干干净净地面上的手攥着,手腕带的镶嵌着三粒金珠的玉镯搁的手腕生疼。

    “把碧溪姑娘领到荣儿娘那儿去,等调教好了再放回到周姨娘院子里伺候。”谢嬷嬷说,“还不扶你们姨娘回去,好好伺候。”

    安宁听了顿觉姜还是老的辣,她也参了一脚,回头就以碧溪伺主不力给降成二等丫鬟,还特意嘱咐了让荣儿娘给好好教导教导张家规矩。

    周姨娘听了,生生把手中的帕子撕破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夫人真不把她这个二房放在眼里,等她生了哥儿看你还怎么嚣张!

第十四章

    京都是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虽比不上扬州繁华精致,但毕竟是天子脚下,更多的是雍容大气。

    张清和先妻陈氏娘家陈府,位于城西,一片的高门大院,普通百姓平日走过的时候悄悄的望几眼,心中存着对官家的畏惧,看着那朱门高墙立马加快了脚程匆匆离去了。

    陈家祖籍苏州,以武发迹,如今绵延了几代,算得上京城数得着的钟鸣鼎食之家。再加上陈家儿孙众多,个有作为,家族烟亲更是不少,几代下来算是在京城扎了根。当今陈家老太爷还在,共有三子三女,出自嫡妻肚子里的有二子一女,其余一子二女皆是姨娘所出。陈大老爷陈伯懿和陈二老爷陈仲懿出自陈老太太肚子,皆从父学武,陈三老爷陈嘉懿是陈老太爷老来得子,文举出身,很得陈老太爷偏爱。其余的三女皆已出嫁,张陈氏是唯一嫡女,打小被陈老太太娇宠的。

    陈老太太院子,陈老太太捻着手中的佛珠,心神不宁,过了会儿朝一旁的大丫鬟壁珠说道:“把伯儿媳妇和仲儿媳妇给我叫来,算了老三媳妇儿也一并叫来吧。”

    如今后院是有陈大老爷陈伯懿媳妇赵氏当家,赵氏愤愤的将账册扔到一边,朝身边陪房抱怨:“这些个吃里扒外的奴才,如今账上的银子越来越少了,还拿天灾不是好年景这等个理由搪塞我。”

    陪房的正想说话,外面的小丫鬟来报说老太太请大太太过去一趟。赵氏刚才还脸色阴沉,这会儿换上平时贤良大方的贤惠模样,抚平身上的衣裳,“老太太可说有什么事?”

    “老太太没说,婢子听来报信的雪柔说老太太还传了二太太和三太太。”门口的小丫鬟回道。

    第十四章

    京都是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虽比不上扬州精致风流,但毕竟是天子脚下皇朝之地,更多的是雍容大气。

    张清和先妻陈氏娘家陈府,位于城西,一片的高门大院,普通百姓平日走过的时候悄悄的望几眼,心中存着对官家的畏惧,看着那朱门高墙立马加快了脚程匆匆离去了。~

    陈家祖籍苏州,以武发迹,如今绵延了几代,算得上京城数得着的钟鸣鼎食之家。再加上陈家儿孙众多,个有作为,家族烟亲更是不少,几代下来算是在京城扎了根。当今陈家老太爷还在,共有三子三女,陈大老爷陈伯懿和陈二老爷陈仲懿出自陈老太太肚子,皆从父学武,陈三老爷陈嘉懿是陈老太爷老来得子,文举出身,虽是姨娘所生,但很得陈老太爷偏爱。其余的三女皆已出嫁,张陈氏是唯一嫡女,打小被陈老太太娇宠的。

    陈老太太院子,陈老太太捻着手中的佛珠,看了两眼放在不远处桌上的信封,不自觉的心神不宁,过了会儿朝一旁的大丫鬟壁珠说道:“把伯儿媳妇和仲儿媳妇给我叫来,算了老三媳妇儿也一并叫来吧。”

    如今后院是有陈大老爷陈伯懿媳妇赵氏当家,赵氏愤愤的将账册扔到一边,朝身边陪房抱怨:“这些个吃里扒外的奴才,如今账上的银子越来越少了,还拿天灾地旱不是好年景这等个理由搪塞我。”

    陪房的正想说话,外面的小丫鬟来报说老太太请大太太过去一趟。赵氏刚才还脸色阴沉,这会儿换上平时贤良大方的贤惠模样,抚平身上的衣裳,“老太太可说有什么事?”

    “老太太没说,婢子听来报信的雪柔说老太太还传了二太太和三太太。”门口的小丫鬟回道。

    赵氏心想这老太太不知又有什么幺蛾子呢,面上不显略微收拾一下就往老太太的后院过去。赶巧进门的时候碰到了打从另外一边儿过来的二弟妹邱氏,这邱氏笑容可掬的快走了几步凑到赵氏跟前来,问道:“大嫂可知老太太叫我们什么事?”

    赵氏摇头,说道:“我可不知,你有什么想法?”

    邱氏笑笑,看了一眼院门,眉眼间颇有些得意,说道:“怕是为了张姑爷的事儿。”这就说了半句接下来的就不说了,赵氏在心里骂了句,不过倒也赞同邱氏的说法,心说老太太心还真不小,这小姑子都去了好几年了,还惦记着姑老爷家的势,当初这姑爷续弦的信传过来,老太太可是好几天都没吃下去饭呢,想想赵氏就觉得心里爽快。自古这婆媳、大姑子和嫂子之间的关系就不好处理,赵氏挺看不上她这个小姑子的,不就是读的几年书,会做几首诗,高傲的跟什么似的,在娘家的时候就跟她这个大嫂过不去,如今人都没了,赵氏想跟她一般见识也找不到人了,这纠结慢慢就放下了,再说她这都是做婆婆的人了,不过看着这小姑子不好赵氏心里还挺爽快的就是了。

    邱氏在一旁看着,对这个大嫂的心思还能够猜出几分来,拿着帕子掩着嘴角笑了笑,正好看到过来的彭氏,笑着招手:“三弟妹你可来了,正好我们一块儿进去。”

    彭氏面上带笑,倒也温婉,走过来不好意思的说道:“让两位嫂嫂等我真是不该。”

    赵氏摇摇手,说道:“还是快进去吧。”

    三位妯娌就相携进去了,进去看老太太的院子花团锦簇的,养了几只八哥倒也逗趣,老太太年纪大了就喜欢颜色鲜亮的,走廊门厅都修的富丽堂皇的。

    三位妯娌进到正房里,老太太已经由大丫鬟扶着坐在正位上。别说赵氏,现在都做婆婆了,虽说不用站规矩了,但到了老太太这儿老太太不发话她也只能站着,更不用说邱氏和彭氏了。老太太吃了盏茶,放下茶盏,慢的说道:“我今个叫你们来,就是想跟你们商量商量扬州亲家老太太下个月生辰的事。那边的信儿说是身体不大好,加上又是整寿,肯定得大办。”

    几人一听,老太太这意思是张家老太太没多久可活了,如今管家的是赵氏,赵氏说道:“老太太的意思是?”

    老太太绷着一张脸,说道:“咱们家派个正经主子过去,往年的时候都是只让下面的送礼的,这次不同。你们说说让谁过去为好?”

    邱氏捏了捏帕子,说道:“老太太,您看轩哥儿他忙着准备秋闱,定是没空去的,我看倒是嘉哥儿最近空档些,不如让嘉哥儿代表咱家去姑爷家。”

    赵氏一听在心里呸了一口,这二弟妹安的什么好心,连忙说道:“老太太,嘉哥儿这才成亲没半个月呢,这到扬州去一来一往的不得好几个月,媳妇儿还盼着抱孙子呢,老太太您不是一直唠叨着要做老祖宗么?”

    彭氏站着一边儿也不说话,听两个嫂子说来说去的,老太太一会儿有些不耐烦了,拍板道:“我看就让笙哥儿去吧,他也老大不小了,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至于那礼单我看着备了些,老大媳妇儿你拿回去看着再堂些。老三媳妇,老三身子可好利落了,前个我这得了两根老山参,最是养身子的,一会儿你就捎走了给老三补补身子。”

    彭氏欢喜的应下了,回到自己的院子将红木盒子递给身边的大丫鬟,脸上淡淡的,道:“这是老太太给的,先放库房里吧,赶明儿给老爷补身子。”

    支着胳膊心想这老太太是什么意思,老爷病都差不多好利索了,这老太太才来表关心的,真是奇怪了,不过彭氏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赵氏拿着单子回了自己院子,这一看礼单给吓了一跳,这青花牡丹缠枝云龙纹瓶、青花海水白龙纹八方梅瓶可是老太太压箱底的好东西,不说别的各式玉如意了,其他的书画瓷器铜器玉器砚台笔洗都是价值千金的,老太太还真是舍得。这一个礼单上的下来这钱就跟流水似的出去了,赵氏心里堵得慌,这得多少银子啊!

    这姑老爷都再娶了,以后跟陈家亲不亲都还不一定呢,要是小姑子给张家留下个哥儿也就算了,以后表亲之间还能帮衬一二,可是是个姑娘家的,以后指不定是谁家的呢。老太太这心可真是偏的没边了。

    这边,老太太把她陪房何荣家的叫来,挥退了周围的丫鬟,两人说了老半天的话,和荣家的出来的时候走路都带风的,风风火火的穿过大院子,后面的小丫鬟小跑着才能跟上。

    从京城到扬州顺风顺水走水路也得一个月,所以老太太这一说了各处赶紧打点,隔了两天就上路了。赵氏看着一箱箱的东西往马车上装,心就跟被剜了肉似的疼,就算这些个好东西都是从老太太的私库里出来的,赵氏也就是象征性的添上几件好看不大值钱的物件上去。

    这次去的是大房的嫡次子陈笙,被赵氏拉住好生嘱托了一阵,何荣家的也跟着去,代表着老太太的脸面。

    扬州张家

    刘姨娘到底是伤了根本,内里都不好了,醒过来了之后整个人也浑浑噩噩的,睁眼的时候也不大多了,府里的人多少知道这刘姨娘怕是撑不住了。好些个都说她是个没福气的,这好不容易升成姨娘了,福都没享几天呢。

    张清和打那也没去过刘姨娘的院子,就是其他几个姨娘通房的屋子都很少去了,要么就是歇在安宁的院子,要么就是歇在书房里,让一直蠢蠢欲动的周姨娘差点咬碎一嘴银牙,再加上身边用的惯的碧溪被教导规矩不在身边,周姨娘也没个商量的人,倒是老实了一段时间。

    安宁打从开始管家,原先大概的安排都没动,只这段时间抓了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处置了,一段时间也没再有大动作。那些个人心里松了口气,这段时间还传新夫人上任三把火呢,终究逃不过雷声大雨点小的命运,不过处置的几个人还起了点作用,一些人心里犯怵偷偷收敛了不少。

    安宁也不是不知道,她就当是管理公司的,里面很多小九九安宁都能明白个**不离十。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在这府里根基还不稳,可不能轻举妄动的,何况还有老太太在上面坐镇呢。

    下个月中就是老太太的生辰,因为是五十整寿所以是打算大办的,这里面也不乏最后一次要冲喜的意思,所以这个月就开始忙活起来。请戏班子、杂耍班子,核对到时候的宾客名单,还有苏州老家的张家宗族也是要去通知的。

    安宁忙的脚不沾地的,刚得来的随身空间就被安宁放在了一边,但是这段时间下来,安宁也多多少少发现了自己的变化,听力更为灵敏,就是自己大院子里的角落头安宁想要去听的话都能够隐隐约约听个清楚。整个人就像是沉淀下来,内敛的光华更让人觉得安和,倒是符合了安宁这个名字,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大姑娘现在不排斥安宁这个后娘了,来请安的时候还破天荒的叫了安宁母亲,安宁听了还是欣喜的。和前任留下来的子女处理好关系总归是好些的,安宁才不愿意给自己添堵。

    只不过没想到给自己添堵的人很快就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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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家老姑娘安宁成了张家二婚老男人张清和的继室, 上有婆婆,下有姑娘,左有二房,右有姨娘,中间还有面瘫大老爷,继室也不好做啊。 随身空间,不喜误入。 温馨打底,小虐略有。继室难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继室难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继室难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