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打从头回巡盐御史黄夫人下帖子来后,这段时间又下过几次帖子,安宁都没有推拒。虽然不懂黄夫人是何意思,但安宁都笑着打交道,对几位官位较高的官夫人有了些认识,不交恶不深交,是现阶段安宁的态度。
她也没有下帖子请别人来过,今天杏儿送上来一个帖子,安宁打开一看,心里有些吃惊,是知府夫人陈氏,也就是张陈氏的族妹,那位差点成了张家二房的陈氏。这陈夫人帖子上说的是要来拜访老太太,看顾下她外甥女。
安宁能说不么,就吩咐下来等陈夫人来了,领着去见老太太就是了。
安宁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六月天正热,屋里放了冰块好歹凉爽了不少,安宁正想斜躺在榻上休息会儿,外面有人说:“陈姨太太来了。”
安宁一想,这陈夫人可不就算是张家的姨太太么,得这好不容易抽空休息会也休息不成了,就让下面的将陈夫人请进来。安宁一看,今天陈夫人穿了大红色缠枝牡丹花样的衣裳,左右手腕上都三四个手镯,随着手中发出清脆的响声,面上不知涂了几层脂粉,迎面就觉得浓香扑鼻。
小丫鬟手脚利落的上了茶,陈夫人坐在下首打量了一圈周围的摆设,才对上安宁,疑惑道:“夫人怎么住在这个院子?我记得上次来找姐姐的时候姐姐可不是住这个院,这院子虽大,但位置可不怎么样。瞧我这记性,当初可不是姐夫怕睹物思人就将姐姐住的正院给封了起来,夫人作为继室嫁过来住这院子也不差了。”
这话倒不假,安宁住的院子并不是主院,这院子还在府邸中心偏西一些,虽说院子是整个府邸里面最大的,但有些地方都能看得出来是最近休整的。安宁来这些时日,当然知道这不是主院,不过下人们也没谁碎嘴给她说这件事,这陈夫人倒好头一句就提到了这问题上。
安宁心里不屑,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丝毫不减优雅,道:“陈夫人这是何意,我是继室不假,但也是张家正正经经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夫人,住哪儿也轮不到陈夫人这个外人来评论。”
“你说我是外人?我可是张家大姑娘的姨妈,是张家的姨太太,难不成张家不愿承认吗?”陈夫人口气有些不好的说道。
“谁说不承认了,难道陈夫人没听到外面都通报的姨太太么?”安宁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只是住处可是我们张家自家的事,怎么容得姨太太置喙,我这儿要是有什么说错的地方姨太太可要见谅。”
陈夫人气焰弱了些,捧着茶盏吃了口,道:“这是什么茶味道不怎么好,要是夫人不嫌弃的话我家里还有些进上的碧螺春,回头就给夫人包上一包送来吃。”语气之中,隐隐有几分自得。
安宁端起茶闻了闻,淡淡的笑道:“比不得陈夫人进上的碧螺春,这茶不过是西湖狮峰龙井,陈夫人若是吃不惯的话就让下面的换一杯碧螺春来。”进上的碧螺春虽然贵重,但终究是因为今上喜欢,又是今上赐的名,所以才抬高了价,但就是这样还是要差西湖狮峰龙井一筹的。
陈夫人面色微微一顿,随即堆满了笑意,道:“竟想不到姐夫如此得圣上欢心,就是这西湖龙井也是吃得了,我算是沾了夫人的光了。今日见到了老太太,老太太精神都比往日好呢,也不知怎么的我跟老太太就是投缘,若不是我们本就是亲戚关系,老太太都想认我当义女呢。”
安宁虽不怎么清楚老太太对陈氏的态度,但从平时言语中是能听出一二的,因为对陈氏的不喜,连带着对陈家都疏远了不少,更何况如今张清和都是从三品高官,一点都差不了陈家去。老太太本身就是一品诰命,哪会如此拉拢陈夫人,一时也不知这陈夫人说话是是真是假了。心里冷笑,也不想再跟陈夫人墨迹了,说道:“姨太太下帖子来说要看看瑶儿,瑶儿最近身体结实些了,这时辰应该是在小花园里散步,要不我让人领姨太太过去?”
陈夫人摇摇手,说道:“不急,我来呢就是跟夫人你好好相处,上次在黄夫人那儿闹得不愉快还请夫人不要放在心上,我这人啊有时候就是心直口快,为此夫君都说过我好几回了,瞧我就是个不长记性的。哦对了,为何不请二夫人过来一块儿说说话?”
安宁心说说了半天最后这句才是重点,这陈夫人是专门来找茬的么?略微垂下眼帘,一派温婉之意,道:“上次陈夫人就惦记周姨娘,如今更是心心念念,我倒是不好插话了,不如陈夫人到周姨娘的院子同她说说话,说不定你们俩就能聊到一块儿去呢,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陈夫人还想着说些什么,外面就有人传话来说老太太请夫人过去,安宁站起身来抚平衣角,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来,同陈夫人说道:“真是巧了,陈夫人就和我一块出去吧,正好让下面的领陈夫人过去。”
陈夫人有些讪讪的,她本意哪是这样,这安宁几句话就把她转到那边去,想拒绝都拒绝不了。笑着同安宁一块儿出去,安宁带着丫鬟到老太太的院子去。
碧溪之前被谢嬷嬷抓住错处交到荣儿娘那里重新调教,周姨娘就跟少了左膀右臂一样浑身不得劲,到谢嬷嬷那里说了好几回过了十来天才将碧溪送还回来,二等丫鬟就二等丫鬟吧,周姨娘依旧让碧溪当一等丫鬟贴身伺候。
这段时间张清和没到周姨娘这里来,让周姨娘帕子不知道撕碎了几条,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空有良药,但找不到正主,能不让周姨娘郁闷吗,外面有人说姨太太来了的时候,周姨娘正绣花呢,听了一怔问道:“哪来的姨太太?”
碧溪比前段时间瘦了不少,脸色不大好,听了周姨娘的话回道:“我听门房那边的说是前太太的妹妹,扬州知府夫人今天来拜访,指不定就是这位呢。”
知府那不就是从四品官,比自家大哥官高了好几阶呢,周姨娘秀眉微蹙,说道:“她怎么会来我这儿?”
碧溪摇头,眼睛亮了亮,说道:“姨娘不是二房太太,怎么说也是张家的主子,那姨太太过来看看也是应当的。姨娘还是快些准备些,莫让这姨太太看不起了。”
周姨娘听了点头,满脸堆笑道:“我也是这么个想法,你去泡茶来,上次母亲从家里带来的茶叶就用那个。我还是去换件衣裳,那件银红的衣裳怎么样?”
碧溪应了,悄悄的在周姨娘耳旁嘀咕了几句,周姨娘听了连连点头,衣裳也没来得及换热情的将陈夫人迎了进来。陈夫人打量了周姨娘两眼,心说这二房颜色确实好,怪是妖媚的,心里拿自己同周姨娘比较,比家世自己虽是陈家同宗,但父亲还是五品的郎中,这周姨娘嘉不过是捐官来的;自己是正经嫡女,这周姨娘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女;比年纪自己更轻些,这周姨娘因为不得宠十六岁还没说上婆家的。这比来比去,自己哪点都比这周姨娘强,当初张家怎么就不同意自己当二房过来呢!如今这继室也不过如此,上次还在那么多官夫人面前被落下了面子,陈夫人一想起来心肝都疼的慌,她找不了黄夫人李夫人麻烦,只能将嫉恨转到安宁身上来,所以今天才处处想要安宁的麻烦。
看到周姨娘,陈夫人又来了主意,两个人一个有心拉拢,一个有意贴近,这两人啊就像是干柴遇上了烈火,噼里啪啦的烧起来了。没多大会就熟络了起来,周姨娘笑道:“看姨太太这样的才是正经夫人的样子,哪像是那些个小门户里出来的,左右不过件小事就让我身边的丫鬟降了例,真真是气性大!”
陈夫人只拉着周姨娘的手,将手腕上的一只金镶海棠玉镯子褪下来戴在周姨娘手腕上,亲热的道:“我和二太太有缘这镯子就当个见面礼,二太太也别嫌弃,我看得出来二太太是个大方人,不必和这些小性子的人计较什么,要早为自己打算才是呢。”
周姨娘见这镯子金玉齐整欢喜的跟什么似得,又听陈夫人说话耳顺的很,更是高兴起来,说道:“姨太太说的是正理,我也是这么个想法。哎,”周姨娘叹了一口气,面上愁苦了起来,“不瞒姨太太老爷他好些日子都不来我房里了,也不知夫人使得什么法子,老爷就歇在她房里。”
陈夫人面色一顿,眼睛转了转,拉着周姨娘的手说道:“我说二太太呀,这老爷不来你房里,你不会使法子让老爷过来。我倒是有个法子,”陈夫人故意没往下说,观看周姨娘表情,果然周姨娘心急的问道:“姨太太可是有什么法子?若是成了,我可是忘不了姨太太的大恩的。”
陈夫人面上有些得意,看了一眼站在周姨娘身后的碧溪,周姨娘赶紧说道:“碧溪你先下去候着,我与姨太太有些私下的话要说。”
碧溪只得出门去,掩上房门站在外面守着。
周姨娘心急道:“姨太太快些说来。”
陈夫人招呼周姨娘附耳过来,小声的将自己的法子说了个详详细细的,说完神色可亲的看着周姨娘,道:“这法子我不外传的,若不是见二太太跟我有缘我断不会说的,还望着能帮上二太太的忙哟。”
周姨娘窃喜道:“多谢姨太太了,姨太太吃茶,这茶是我母亲送来的好茶,平日我都舍不得拿出来吃的,让姨太太尝尝。”
陈夫人听了这话也高兴,虽然心里不屑,心想这周姨娘家能有什么好茶,想到刚才在安宁那里吃的顶好的西湖雨前龙井心里暗暗羡慕,什么好东西可不都在她那里了,真真让人不舒坦!
第十六章
陈夫人跟周姨娘说了好长时间的话,碧溪在外面候着也听不大清楚里面讲的什么,看着自己的手腕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哎呦,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去看看我那外甥女了。”陈夫人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说道。
周姨娘还有些意犹未尽,亲亲热热的拉着陈夫人的手,说道:“我觉得跟姨太太真真是有缘的,不知不觉的说了这么些话,我也不知该怎么感谢姨太太的提点了,改明儿我跟母亲说声多跟姨太太家走动走动,姨太太别嫌弃才是了。”
陈夫人也隐约知道周姨娘家世,面上推说道:“可不是呢,二太太是个温厚可亲的,我可得好好见见是哪样的人家才能养出你这般的可人儿。二太太可别送了,就几步路的事儿,再说了外面不还有下人们跟着呢。”
周姨娘迭声称是,送走了陈太太把碧溪叫进来,高兴的不行,坐在椅子上笑道:“这姨太太可真是可交心的,竟然是告诉了我那么好的法子,这下子可好了。碧溪你待会就好好打听今天老爷何时下班?老爷回来了就赶紧回报给我,还有那东西可放好了,不行我要去看看,成败就看今天的了,这可是母亲花了大价钱好不容易求来的。”
碧溪应是,扶着周姨娘到里间去了。
老太太把安宁叫过去不为别的事,说是京城里的陈家来人了,让安宁提前准备着,隐约提起来让安宁远着些。安宁认真的应下了,老太太颇为满意亲热的拉过安宁的手,看安宁脸色红润,眉梢之间带着恭敬亲近,看着就带着一种从容雅致的,比陈姨太太顺眼不知多少倍,这看着越来越顺眼。慈爱的笑道:“那些事情能交给下面的人就让下面的人去做,你且养好身子,我还等着抱金孙呢。”
安宁听了,霎时羞红了脸,只应道:“母亲,媳妇记着呢。”
老太太一看就不打趣了,又让身边大丫鬟抱了好些个东西出来,道:“这是些个上好的药材,放我这不就是等着发毛的,这燕窝和冰糖你可着吃,等什么时候没了你让人来说声我再打发人给你送去。”
安宁红着脸应下了,老太太又说安宁那儿没个小厨房做吃食不容易,就让弄个小厨房来,安宁这下子是真心欢喜了,笑容可掬的谢过了老太太。她早就想弄个小厨房了,一来是方便想吃些什么直接吩咐一声就是了,二来就是这小厨房就在眼皮子底下不容易出差错。
陈夫人去看过大姑娘,伸出涂着丹寇的手指想要去触碰下大姑娘的脸颊,大姑娘偏过脸躲过了。陈夫人脸色有些讪讪的,微微一顿随即自然的将手收回来,笑容可亲道:“瑶儿怎么不记得姨妈了?大姑娘如今身体可大安了?”这句话是问一旁陈嬷嬷的,陈嬷嬷扯出了一抹笑,回道:“大姑娘这些个时日身体强些了,刚才还在小花园里走了小半个时辰呢。”
陈夫人听了,眼圈红了红,拿过帕子擦了擦眼角,一脸的欣慰道:“我可是宽慰些了,姐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瑶儿了,如今瑶儿身体好了姐姐就是泉下有知也觉得心安了。陈嬷嬷你是姐姐身边的老嬷嬷了,瑶儿可得你多尽心些。”
陈嬷嬷点头,一脸严肃,回道:“姨太太说的是,这些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陈夫人点点头,看向站在另外一边的王奶娘,招手让王氏过来,褪下手腕上剩下的另一只金镶牡丹玉镯子,随手递给王嬷嬷,大大方方道:“你是大姑娘的奶娘,平时照顾瑶儿得力了,这是赏你的,戴着吧。”
王氏忙连声道谢,接了玉镯戴在手腕上,笑道:“奴婢省得的。”
陈夫人听着眉眼里都有些得意,看着远着她的大姑娘,心下不悦,她这个外甥女相貌气质都像极了她那个死去的堂姐,就连这小性子都像,真让人喜欢不起来。她今天来就是走个过场,倒是还有意外收获,算起来心满意足了。辞别了老太太之后,陈夫人就坐着轿子打道回府了。
安宁知道了心里冷笑了下,找来谢嬷嬷让谢嬷嬷去统计下府里到了年龄的丫鬟小子,若是有看对眼的就尽管报上来,若是老子娘都同意的,安宁可以做主给婚配了。再者府里有些到了年龄的嬷嬷能被接回家养老的可以接回家去,回家去的可以每人发些银子当作养老费。
“这在府里劳力了一辈子也应该享享子孙的清福,府里也不会亏着她们的。因为下个月是老太太生辰了,到时候老太太开恩,让府里也跟着热闹热闹。”安宁同谢嬷嬷说道,“这事儿就劳烦嬷嬷了,嬷嬷的能力我是十分信得过的。”
上次周姨娘将荣儿打了板子,谢嬷嬷回头就逮着周姨娘身边得力的大丫鬟碧溪发作了一通。这荣儿娘安宁有印象,粗壮有力是负责教后院丫鬟规矩的,可是古板严苛的,碧溪到荣儿娘手里硬生生瘦了一圈,可把周姨娘气坏了。
安宁这段时间着重观察了谢嬷嬷一番,谢嬷嬷的丈夫谢忠是府里的二管家是个忠厚老实的,谢嬷嬷也是忠心耿耿的,聪明的就是在其位谋其政。是个一心向着张家的,比陈嬷嬷精明多了,人品秉性都是可信任的,有了谢嬷嬷,安宁管起家来顺溜多了。
谢嬷嬷出去后也没讲安宁的嘱咐藏着掖着,这传了下去一些人震惊不已,偏又发作不起来,毕竟安宁打的可是老太太过寿的理由,给老太太添福增德呢。
砚香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怔怔坐在一边的陈嬷嬷,太太这话里的意思可不就是……
陈嬷嬷脸上的法令纹显的更深刻了,嘴唇颤抖,气的身体都有些颠,手指哆嗦了两下猛的拍在桌上,怒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若是看我不过就直说就是了,何必拿这等事做由头!”
砚香往里间瞧了瞧,大姑娘刚被王嬷嬷哄着睡了午觉,别把姑娘吵醒了。只小声劝慰道:“嬷嬷别想多了,夫人的意思可不是为了给老太太庆生,让阖府也跟着热闹罢了。嬷嬷且小声些,姑娘刚睡着了呢。”
陈嬷嬷瞪了砚香一眼,砚香也没退缩,陈嬷嬷到底小声了下来,拍了拍胸脯道:“夫人可不就打着这主意呢,好把我这等碍眼的老腿子给打发了去。她倒是得了贤名去了,这一石二鸟可是好啊,夫人可真是好计谋!不行,我可离不了大姑娘,我是绝技不能走的,等老爷回来我去找老爷理论理论,看在太太的份上,怎么着老爷也得给我几分情面!”
砚香张张嘴,不知说什么好,看陈嬷嬷的样子低下头喃喃了几句,拿着桌上的孔雀金丝拈了起来。
安宁晚些的时候账册看的差不多了,便将账本册子都让红袖归拢好放到一边儿去,碧水把丝线等物拿给安宁,安宁理了理丝线,挑选了几色丝线出来,拿过没绣完的荷包绣了起来。
碧水在一旁观看,顺手递个丝线的,看安宁手中的荷包,藏青色的缎子上扎着简单的鸢尾兰花纹,虽尚未做完,却是十分精巧的,不由得看直了眼,赞叹道:“姑娘的手艺又精湛了,这十来针里我也就看清一两针。”
安宁听着心想以前的安宁可不会绣样子,可不是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就像是脑海里存储着怎么下针绣样的记忆,那时候身体还存在着条件反射,只是用的不怎么熟练,后面多练习了几次让身体和记忆协调起来,几回下来熟能生巧。如今她得了随身空间的滋养眼力更好了,下起针来更不在话下了。
杏儿端了一杯茶进来,跟着说道:“夫人那姨太太竟是连西湖龙井都品不出来,可是瞎了那么好的茶叶了。这荷包可是给老爷绣的?老爷指定喜欢的不得了。”
安宁又下了几针,抬头瞪了杏儿一眼,笑道:“就你这丫头会说,”拢了拢发丝,漫不经心的说道:“这姨太太经常到家里来么?”
“那倒是没有,这姨太太嫁到扬州来才不过一年,今天是第三回来府上,头回还是前太太在的那会儿。之前从夫人这儿出去后,真让春纤领到周姨娘院子,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呢,后边儿就去大姑娘那里了,呆了没多大会儿就走了。”杏儿一边将茶杯放在一旁的案几上,一边说道,案几上还摆了两盘时鲜的瓜果。
“她们俩还真是有缘。”安宁淡淡的说道,话里带了讽刺,埋头打了个结,接着说道:“大姑娘今天如何?”
碧水笑道:“大姑娘今天在小花园里散了小半个时辰的步呢,砚香姐姐说午饭大姑娘比平时多吃了小半碗米饭呢。”
“这就好,赶明儿你就去说让大姑娘在我这儿用午饭。”相处下来,安宁对大姑娘多了几分怜爱,小姑娘只是心思有些敏感,对安宁的态度也慢慢的转变了,这让安宁有些欣喜。
碧水连忙应下了,将安宁需要的一色丝线递过去,芝儿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轻柔的敲着安宁的小腿,一时间也没了说话声。
第十七章
“老爷还没回来吗?”安宁绣好最后一针,将针线收起来,把荷包拿在手上观量了几眼,随口问道。~嫁到张家来已经一段时间,安宁从一开始就让自己适应已婚的身份,身为妻子少不得要关心丈夫和孩子的。
红袖赶紧回道:“今天前头衙门的事不忙,老爷比往日早一个时辰落衙回来。不过一回来老爷就进了书房,到现在也没见出来。”
“哦。”安宁了然的点点头,对于自己丈夫张清和,这段时间观察下来,安宁确定一件事就是张清和是个外冷内骚的闷骚型帅大叔,不是个好色的,但非常的自律,有那么点强迫症和洁癖,并且还带着文人的清雅和高傲。这样的丈夫意外的不讨厌,像这样平时白日张清和大部分时间在前头衙门,回了家也是钻研书房,不然凑空去和大姑娘联络父女感情,就是平日到老太太院子晨昏定省都是不差的。
安宁看着手中的荷包想想对身边的红袖嘱咐道:“让小厨房准备几个老爷爱吃的菜。”
安宁得到了老太太首肯在自己院子收拾了小厨房出来,以后院里的吃食就不用走大厨房,单从小厨房出。
晚间张清和穿着一袭青莲白色花纹半袖长衣施施然而来,清俊的脸庞无甚表情,安宁也习惯了,笑着迎上去亲自接过杏儿递过来的茶杯端到张清和面前,“老爷回来了,开饭吧。”
张清和端过茶杯,温度恰好,掀开茶盖来扑鼻的淡淡清香,正是张清和平日里惯喝的君山银针,抬眼看了一眼忙碌的安宁,原本绷着的嘴角无意识的软和了下来。
安宁偷偷注意到了,手指
安宁坐到张清和的侧边,小丫头也端来茶,安宁摩挲着温润的茶盖笑着同张清和说道:“老爷我听瑶儿身边伺候的人说瑶儿今日在小花园走了小半时辰的步,就连午饭比往常都多吃了小半碗呢。看样子瑶儿的身体比以前结实多了。”
因为张清和同陈氏就大姑娘这么一个孩子,虽然是女孩,但依旧是当眼珠子疼的。听安宁这么一说,张清和脸色愈发柔和了起来,怎么都不像是过了而立的老男人,笑道:“如此甚好,瑶儿生来不足,这些年调息也不见大好,如今身子骨结实些了,让她也少受些苦痛。”
安宁笑着点头,道:“是了,我见了那乌漆麻黑的药汁都觉得嘴里发苦。瑶儿身体跟同龄人比确实差些,我还记得然弟那般大的时候可调皮了。虽说瑶儿是闺秀,我倒是希望她活泼些。对了,母亲传话来然弟拜了穆大儒做先生,这多亏了老爷的推荐。”
张清和摇摇头,道:“安然文采词略颇为不错,跟着穆先生学习,日后定有一番作为。”
安宁听了也高兴,安家里就数安然这个同母弟弟跟她关系最为亲密,那半年也是把安然当亲弟弟的,听张大老爷这么夸奖就跟夸的是自己似的。夫妻两个说了会话,气氛挺不错的,到用餐的时候安宁主动给张清和夹了一筷子菜,虽张清和嘴上没说话,旁边伺候的都觉察出来老爷今天心情颇为不错的。
主子高兴,做下人的也跟着欢喜,做起事来更加的伶俐。
沐浴完毕,安宁便换了白色中衣,月白色粉领绣兰花,雪青色长裙,半干的长发披散着,松松挽了一个慵妆髻,就简单的插了一只簪子,脂粉褪去,素着脸颊,灯光下越发显得婉约温婉。安宁五官不算绝色,比不过周姨娘柔弱婀娜,也比不过喜梅艳丽亮眼,但胜在气质佳,浑身剔透,如今光华内敛,一派的温婉软糯之意,任谁看了她,都会觉得这便是那江南水乡出来的碧玉,婉约恬然。
安宁坐在灯下倚着雪青色金钱蟒靠枕,拿过缎子绣起来,听到外间传来的脚步声下意识的要将手中的缎子收起来,一旁的杏儿很有眼见的帮着收起来,等张清和进来,安宁手边无一物。
安宁有些心虚,难道这东西还不能让张清和看了不是?当时也就是下意识的,差点被绣花针扎到,好险。
张清和才刚坐下,就听到外面院子的喧哗声,皱着眉毛有些不悦。安宁拢了拢滑下来的发丝,打发人出去看看,一会儿就有小丫头在门边回道:“老爷夫人,周姨娘院子来人说周姨娘好端端的晕倒了,让老爷过去瞧瞧。”
安宁挑眉,这样子的手段都用出来了,看向张清和看他面无表情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说道:“老爷不如过去看看?周姨娘平时好端端的怎么就晕倒了,别出什么大事才行。”
安宁话说出来,张清和似乎有点不悦,抬脚就往外走,安宁在后面撇撇嘴,还不忘叮嘱打灯笼的小厮。
等到张清和出了院子,安宁收了些脸上的笑意,让杏儿接着把针线拿出来。碧水把灯移过来些,不平道:“夫人,那周姨娘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我看就是寻着法子把老爷叫过去!夫人也是的,怎么能将老爷往外推呢?”
“好了碧水,我这儿不用人伺候,你们先下去歇息吧。”安宁没抬头兀自将视线放在手中的缎子上,碧水抿抿嘴唇,将屋中收拾了一下,方与众人退了出去。
安宁心道:“脚长在他腿上,他愿意去就去,我能拦得住吗?再说了我能说你是我相公你不能给我去小三的房间,这年头我要是说了可不平白落个善妒的恶名!怎么错都在我身上了,三妻四妾什么的本来就很正常,个屁!”
张清和去了就没在回来,二更时杏儿进来说了声,安宁放下手中的针线,‘寿’字已经成形了,安宁打算给老太太过寿时送的寿礼,以表孝心。杏儿移灯下帘,安宁躺在床上,等杏儿关门声音响起安宁集中精神在脑海里默念‘进去’,下一刻安宁已经来到了她的随身空间里面。
望眼过去,只见千百竿翠竹,翠绿如同碧海,越发显得清幽雅静。不远处就是菜圃,分畦列亩,瓜果蔬菜,碧绿如滴,生机盎然。不远处巍巍高山,往上望去山顶还笼罩在浓浓白涡似乎就不想让人看到山顶。
安宁扯着裙摆步子欢快的走在田埂上,随手摘了一根翠绿的黄瓜,咔嚓发出脆亮的声音。不管仙人是谁,安宁打心眼里发自肺腑的感谢他,安宁原本性子就是爽利的,做事不愿意受拘束,哪像是现在一言一行都受到约束,着实憋屈。
安宁也没在外面多呆,熟门熟路的摸到书房去了,满室的墨香让安宁静下心来。上次的玉玦在安宁的识海里填充了大量的信息,感觉就是安宁的识海是个超大容量的硬盘,安宁只清楚文件放在哪里,但并不熟悉,只能每次用的时候都要去调取,安宁现在的目标就是先将用得着的信息熟悉起来。
随身空间里的时间与外面是同步的,但是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安宁仗着自己记忆力好,快速的将手上的医书翻了个遍。神奇的就是每当安宁看到一种药材的时候,脑海里就会自动浮出这种药材的模样、作用、种在药圃的何地以及重量多少、和它相克的药材等等,简直就像是百科全书!
安宁孜孜不倦的吸收书本上的知识,她首先选择医书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安宁出嫁之前,安夫人给安宁普及了一整夜的宅斗之事,各种阴私事防不胜防,临行前还塞给了安宁一副绝育药,是用来对付猖狂的姨娘的!安夫人说得对,后院争斗就如同前朝斗争,有时候比朝上更有过之而不及!安宁首先得有能力自保,然后慢慢的在张家站稳脚,生个儿子过过我自己的日子,何乐不为也!
至于张清和,安宁一想到他冷峻的脸,冷哼了一声,老男人!
在随身空间里,安宁却能够听到外面的响动,但外面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看到里面的。放在四周都雕刻着精美花纹的书桌上的自鸣钟敲响了三下,安宁伸了伸懒腰,即使没睡觉,安宁精神却是很好的。阖上书本,安宁走出书房,呼吸清新的空气,感觉浓郁的灵气弥漫在周身,让人觉得通体舒泰。
这里就是她安宁的地盘,舒展下玲珑身躯,安宁默念‘出去’下一刻就回到了铺着鸳鸯戏水锦被的镂刻百子图的架子床上。头顶上是绣着有‘宜男草’之称的萱草锦帐,安宁轻轻叹息一声,闭眼睡觉。
翌日,杏儿伺候安宁梳妆,惊奇道:“夫人神色越发好了,瞧夫人肌肤就像是那凝脂似的,这细看下更觉的白里透红,我都忍不住想要去摸一摸呢。”
安宁心想这应该是空间的作用,嘴上说:“你这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就知道张嬷嬷是个会教养人的。”
因为刘姨娘病重下不来床,安宁就不让她来立规矩了。喜梅和友蓉每日都来安宁这儿立规矩,过了好一会儿周姨娘才姗姗来迟。
第十八章
周姨娘穿着件缠枝牡丹绛红缎子衣裳,深紫色绣花马面裙,打扮得彩绣辉煌的。说实话这周姨娘相貌如同五月之柳,春色无边,可眉宇间的蔑视将这姿色去了好几分,只见周姨娘朝着安宁款款笑道:“我伺候老爷竟是来晚了,夫人可莫怪。哎哟也不知怎么的今早起来就觉得腰酸腿涨的,一下子就像是起不来呢。”
见安宁嘴角挂笑不说话,周姨娘心道还真是沉得住气,眉眼一瞟看到站在一旁的宋姨娘,宋姨娘的颜色也是不差的,周姨娘看她艳丽,心里有点不大痛快,笑道:“宋姨娘你可不知昨日我还同老爷提起二姑娘,二姑娘天真可爱,我呀早就想这么个贴身小棉袄了,真真是羡慕宋妹妹你哟。”
宋氏捏了捏帕子,淡淡道:“周姐姐可别说,说不准周姐姐不日就能如愿了,正好儿跟二姑娘作伴。”
“你…你这是什么话,我定是能一举…”周姨娘想到什么似得赶紧住了嘴,不过屋里的人都能顺的出来周姨娘下面的话是什么。
安宁出声打断,朝周姨娘说道:“周姨娘怎么好端端晕倒了?若是病了就请大夫,也莫将病气过给老爷,怎么这点规矩子都不懂?周姨娘还是好生养病才是。”
周姨娘刚想说她没病,转念想要是这么说的话,不就说明她是装的么?不过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忍忍也没什么,拢了拢袖子,露出戴在手腕上的金镶海棠玉镯子。安宁觉得眼熟多看了一眼,周姨娘注意到了,口气里有些自得,道:“夫人也觉得这镯子好看吧,可不是昨天我跟姨太太合了眼缘,姨太太给的见面礼,少说也值个几十两银子呢。说起来姨太太就是个大方的人儿,性子都是顶好的哩。”
安宁一边吩咐下面的丫鬟送餐,一边淡淡说道:“我就说你们两个能谈的来,果然不假。”心想也不知陈夫人是以什么心态拉拢这周姨娘的,不过有一句话说对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同伴。”两人都是半斤八两,总觉得还有好戏可看。
安宁脸色没变,让周姨娘不甘,就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力道都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友蓉木讷的站立,旁人几乎都要将她忽略了去,等到走的时候友蓉才上前挽过宋姨娘的胳膊,两人相携离去了。周姨娘刺来刺去见没人搭理她,自己消停了下来,安宁这顿饭吃得颇有些不自在,耳边总有那么只讨厌人的蚊子,瓮声瓮气的着实讨人厌!
喜梅被丫鬟搀着回到自己的院子,刚坐下歇息,大丫鬟逐月倒了一杯茶过来,看喜梅倦怠的样子心疼的说道:“姨娘快喝口茶吧。”
喜梅接过却没喝,只捧着茶杯纤细的手指
逐月在一旁劝慰,她跟宋姨娘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姨娘快别哭了,若是让旁人知道不知该作何念想呢。再说姨娘你还要为二姑娘思量思量,你看现在老爷就大姑娘和二姑娘两个子嗣,哪有不疼的道理。现在二姑娘还小,等二姑娘大些就好了。”
逐月扶着宋姨娘坐起来,拿过半湿帕子递给宋姨娘擦脸,宋姨娘也不哭了,喃喃道:“我还有二姑娘,我可不能萎靡了去,二姑娘还那么小!”慢慢缓过劲来,宋姨娘拢了拢发丝,抿嘴道:“周姨娘也不过这两日风光罢了,你且看若是太太生了哥儿,阖府都会偏向太太去,就是大姑娘也比不过。姑且我还有个二姑娘守着,某些人连蛋都生不出来一个,还自大起来!你且扶我去看看二姑娘去。”
逐月哎了一声,道:“这就对了!”
二姑娘年纪小,就被养在宋姨娘身边,远远走向西厢房就只见到一个小丫头在旁边守着。其余的丫鬟婆子也就余下二姑娘的奶娘并一个粗使老婆子,宋姨娘见状便问那小丫头:“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的那些丫头呢?那些婆子也都不见了不成?”
那些小丫头们原本并不在意二姑娘的,虽说二姑娘是老爷唯二的姑娘,但到底比不上嫡生的大姑娘,再者说了宋姨娘又是个不受宠的,因此竟都偷懒出去到大姑娘或者周姨娘那里奉承玩耍去了,只留下一个叫夏穗老实些的丫头守着。
宋姨娘问话,夏穗摇头,她禀性老实,但也知道不能多说话,不然那些和自己身份一样的小丫头就都不理自己了。
宋姨娘一看就都明白了,脸色有些难看,但一时也没发作起来,只嘱咐了二姑娘的奶娘好生看顾二姑娘,褪下腕上带的一个金手镯给奶娘,哄了二姑娘一阵,才领着逐月往外走。逐月看宋姨娘脸色,一时也有些发憷,小心翼翼的问道:“姨娘不必跟那些惯会眼高手低的蹄子们置气,不值得。等到那些小蹄子们回来姨娘再好好发作她们一顿罢!”
宋姨娘冷哼一声,捏着帕子道:“这样的奴才我们二姑娘可用不起,我去找夫人给个说法,看她们还能翻了天不成!”
安宁身边的红袖出来就看到宋姨娘怒气冲冲的进来,赶紧请安,道:“姨奶奶这是怎么了?一脸的怒气。”
宋姨娘平了平脸色,问道:“夫人可得空闲,我有些事情要找夫人。”
安宁正在和谢嬷嬷说话,听见了就说道:“赶紧请宋姨娘进来。”
谢嬷嬷收了话,说道:“既然宋姨娘找夫人有话说,那老奴先回去了。”
安宁点点头,反正也交代的差不多了,心里疑惑这宋姨娘过来找她有什么事。宋姨娘进来的时候看到谢嬷嬷,朝谢嬷嬷福了福身,也不等谢嬷嬷说话径自进去了。
杏儿倒茶进来,宋姨娘摆摆手道:“如今我哪是喝的下水,我直接说了吧,我来找夫人就是想要讨个公道的。”
安宁一怔,赶紧道:“宋姨娘有话便说。”
宋姨娘脸色有些冷,捏着帕子说道:“我们二姑娘再怎么说也是老太太的亲孙女,老爷的亲姑娘,这张家的正经主子。那些个奴才丫头竟是不听使唤,连个人影儿也找不到。这事儿说小了是那些丫头婆子偷懒耍滑,说大了倒是那些个奴才看不过主子,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安宁听了就明白了,可不是那些个不知眉高眼低的奴才,怕是奉承到别的地方去了。心想这二姑娘她也只见过一两次,因为是足月生的比大姑娘身体结实,如今都一周岁多些了,她也有些忽略。当下就说:“宋姨娘这么说就是我的疏忽了,那些个丫头婆子姨娘打算作何处理?”
宋姨娘听了心有欢喜,面上冷笑道:“那些个不知眼高手低的奴才,我们二姑娘也用不起,他们爱奉承谁去就给谁使唤吧!除了奶娘还有粗使的孙婆子和夏穗,其他的一个都不用了!”
安宁道:“要是这样,杏儿你就将那些偷懒耍滑的丫头婆子都打发了出去,要是再被发现不在职偷懒就革她们一个月月钱。再挑几个手脚爽快老实敦厚的丫头婆子去伺候二姑娘。姨娘刚才说的那几个好的告诉库房多给半个月月钱。”
杏儿答应着出去了,宋姨娘这才满意的朝安宁福了福身,道:“如此多谢夫人了。”由着逐月搀扶着出门了,为母则强。宋姨娘这一闹她院子里的人都不敢再小瞧了这个软糯的姨娘去,杏儿给送来的丫头婆子倒是些老实的,整个院子的奴才好生老实了好长时间!
安宁想了想就让下面的晌午的时候把二姑娘也抱过来,同一同过来的大姑娘见见面。二姑娘走路还颤颤巍巍的,安宁看小奶娃穿着红色肚兜,遗传了张清和和宋姨娘的好相貌,睫毛长长的如同水晶娃娃般,看着就是个讨喜的。心里喜欢的抱过来让碧水拿过来准备玲珑球和拨楞鼓引着二姑娘走两步。
大姑娘也觉得有趣,跟安宁一块儿逗弄二姑娘往前走,周围的丫鬟看的心惊胆战的,生怕二姑娘磕着碰着了,奶娘在一旁伸着胳膊就跟老母鸡护小鸡仔似的。
二姑娘午睡时间到了,安宁便让二姑娘的奶娘抱回去,宋姨娘拉过奶娘细细问了,黑亮的眼珠转了转。
第十九章
安宁又确定了一遍宾客名单,外间红袖出来倒水就见芝儿一脸不高兴的从外面进来,红袖迎上去,问道:“芝儿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气成这模样?”
安宁侧耳,只她面上还是一副认真看名单的样子。~
芝儿喝了口茶说道:“我刚听在老爷书房伺候的清风说昨日陈嬷嬷求到老爷那里去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求老爷别让夫人赶她走!夫人何时说要赶她走了,真是恶人先告状!亏的是府里的老人了,连这点子规矩都不懂,真真让人看不起!”
红袖诧异道:“还有这等事,我竟是没听说。原夫人说放府里老婆子回家,就是为了为老妇人增功德呢。我看这陈嬷嬷怕是失了这份上好差事,才霸着不愿意离去罢了。”
芝儿点头,道:“是了,夫人只说让谢嬷嬷统计一番,都是自发的事儿,原不想那陈嬷嬷心慌了,才说到老爷那里。我猜是想老爷看在前太太的情分上,好让自个继续留下来。”
“大抵是这个理呢。”红袖赞同的点头。
杏儿推门出来看她俩,笑道:“说什么呢,赶紧进来吧。”
芝儿和红袖对视一眼,默默无语过去伺候了。
安宁抬头,淡淡道:“老爷是怎么说的?”
芝儿猛的抬头,面色讪讪的:“夫人您都听到啦?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不该说这些的。”
安宁摆手,正色道:“无碍,下次别这么大声就是了,隔着门我都听到了,还打听了些什么回来,一块说说罢。”
芝儿见安宁没有责骂的意思,才大着胆子上前说道:“婢子还听得老爷听了陈嬷嬷言语,只说这是后院事老爷不管有事就去找夫人,就让小丫头搀着陈嬷嬷回去了。”
“哦。”安宁了然的点点头,这时代男子在外,挣钱养家教养男;女子管家理事,打理后宅照顾孩子。所以没有男子插手后院之事的,否则会被人看不起,受人笑话。就是有时间风花雪月一番,也不愿受人讥笑的。张清和这么说都在理,安宁眉间多了些笑意,只说道:“碧水,你去叫孟康家的过来。”
孟康一家子是安宁的陪房,孟康是安家大管家的儿子,孟康家的还是安夫人身边的丫鬟。当初安家嫁过来布置嫁妆时,安夫人只说嫁妆是安宁在张家立足的脸面。就收拾出前些年存下来的那些名贵衣料,上好的皮毛,古董玉器,又让人打了各式各样的银饰,金饰和玉饰,一一查点,寻那些好的喜气的给安宁做陪嫁,再加上原本张家抬来的聘礼也大半都给安夫人塞回了陪嫁里,足足收拾了六十四抬出来。又给了安宁三万两银子压箱底,此外还陪嫁了两个庄子,都是安家盈利颇丰的庄子,其中还有一个温泉庄子,还有两间盈利不错的铺子。
安宁陪嫁的庄子和铺子都归孟康家的管着,他们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安宁手里攥着的,老子娘还在安家,不怕他们翻出天来!
过了没多大会儿,孟康家的就过来了,低眉顺眼的在一边儿站着。安宁打量两眼,穿着雪青色底蓝蝴蝶花样的衣裳,虽粗陋却也洁净,收拾的倒也利落,圆脸高额头,看着倒也规矩。
安宁只问了几句铺子和庄子的事,孟康家的一一答了,回话倒也齐整,不像是作假。安宁单独吩咐了几句,末了说道:“让你家那口子做的隐蔽些,别让旁人发现了。回头若是出了岔子,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孟康家的赶紧发誓保证不会出岔子,安宁点点头就让孟康家的下去了。陈嬷嬷安宁是想放出府去的,一来她是陈氏的陪嫁奶嬷嬷,在那些陈氏陪嫁过来的人中地位最高,在府里他们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团体,虽然称不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关键时候他们都会抱团的,就像是陈嬷嬷很厌恶友蓉,但这时候还是会责骂友蓉不争气而且暗地里还会帮一帮是一个道理;二来在大姑娘房里伺候的丫鬟多是以前陈氏指来的,他们大都是以陈嬷嬷马首是瞻,但本来最高地位是大姑娘的奶娘王氏的,两方的人必有争端,哪能尽心照顾好大姑娘。
据安宁所知,这个陈氏是个护短的,很是护着她的陪嫁,这就造成了那些陪嫁水涨船高,气焰高涨,都比张家的同等奴仆高上半分,就是后来陈氏去了,这些个陪嫁们还是仗着张清和同陈氏的感情还有府里大姑娘,反而没收敛半分。
安宁想要搂住这个家,首先是从内部瓦解这个小团体,陈嬷嬷是必须要出府的,其余的咱慢慢来,以为求到张清和那里就有用了,真是痴心妄想!
陈嬷嬷到底没来找安宁,老太太那里也没得到信,安宁并没有放多少心思在这件事上,在她看来这事是板上钉钉了的。
这天,安宁伺候张清和穿上衣衫,从箩筐里拿过来早好几天就已经绣好的荷包,藏青色缎子上绣着简单大方的鸢尾兰花纹,一看就是做工精细的。在张清和的注视下,安宁绯红了脸颊,笑道:“我给老爷做了个荷包,老爷看着可好?”
张清和软和了些,嘴上却道:“你都系上了,难不成我还能摘下来,挺好。”说完扬长而去,安宁摸了摸热乎的脸颊,翻了大大的白眼,心想你要是说个不字,信不信我把荷包剪吧剪吧扔到垃圾堆里去!
老男人就是难伺候,尤其是面瘫老男人。
吃过早饭,张清和骑马往前头衙门去,身后的长随清风抬头看了看天,旭日东升晨风和煦,老爷心情好像不错,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奇怪奇怪。
时值六月,天气炎热,骄阳高照。大运河上船来船往,且两淮一带又是漕运最为发达的地方,大小船只来来往往,陈家开往扬州的船只混在其中并不显眼。
“这天甚是炎热,早知道就不领这趟差事了。”陈笙挑开一把三面扇,只在左下角绘着几朵泼墨的牡丹,同旁边拿着扇子扇风的小厮抱怨道。本以为出了父亲的视角能好生逍遥一回,没想到老太太还留了一手,大半个月可是憋坏了他。“成风你说这扬州瘦马可真如传言中风流妩媚,我见犹怜么?”
成风凑上来笑的颇为猥琐,道:“三爷,人都说江南水好景好姑娘好,扬州八大胡同可不是说假的。那些个美娇娘哪个不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歌艺舞技个顶个的好,就是那床上功夫怕是也炉火纯青,让人欲仙欲死欲罢不能呢。”说完嘿嘿笑了两声,眉飞色舞就跟自己见过似的。
陈笙敲了成风头一记,嘴上说着小声点,眉宇间都是向往,心道:“往日里母亲管得严,院子里的那几个都是腻歪了,且早就从柳大嘴里听说这扬州的小娘子个顶个水灵娇嫩如芙蓉花,如今得了这机会定要好生嬉耍一回,才不枉我来这一趟!”
成风跟在陈笙身边那么久了主子的心思定是能猜出几分的,当下嘿嘿笑了几声,凑上前道:“三爷,我听说姑老爷性子严谨若是让姑老爷知道了,少爷定是去不成的。不如我们先上岸,去找郑明,他在扬州那么久了对扬州也熟络,到时候也省了爷好些个麻烦不是。等那张老夫人寿辰之前我们再抬着寿礼过去,岂不是美哉。”
“那郑明是哪个?”
“哎呀我的好三爷,他可不是姑奶奶的陪房家的小子,如今混的可不赖哩!正好他家跟我家还有那么几分亲戚关系,这还是听我老娘说的!”成风见陈笙犹豫连忙说道:“难道三爷还想在船上看着何嬷嬷那棺材脸不成?”
陈笙冷哼了声,嫌恶的皱了皱眉,道:“那老腿子拿着鸡毛当令箭,爷是不稀罕跟她一般见识,行了行了就照你说的办!让下面的嘴都给爷捂紧了,要是回去让老太太太太知道一丁半点,看我不打断你们的狗腿!”
成风赶紧应下,继续殷勤的打着扇子。
陈笙是陈家大房陈伯懿的嫡次子,上面有了嫡亲的大哥,加之相貌佳嘴甜,赵氏就对他偏宠了些,平日里最喜在内帏厮混,风华月雪爱的紧,结交了一些同等的纨绔子弟。出来船上枯燥的紧,如今有了念想,就嫌弃船开的慢了。再三的催促船工,硬是将原本该在七月十四到的日头提前到了七月初九。不过大部队还在船上,陈笙只简略带了几个仆从和一些细软轻便的提前上了岸。
扬州七月,柳暗花溟,烟雨朦胧,乌顶白墙,让看惯了京城高门大院的陈笙心生了好几分的新鲜。街道上打着精致油伞的姿态婀娜的姑娘更让陈笙向往,直恨不得凑上去掀开姑娘蒙着的面纱,亲眼看看面纱下美丽的容颜。
“真是来对了。”陈笙喃喃道,身后的成风扯了扯陈笙的衣角凑上来笑道:“爷,我已经让人去通知邓明那小子了,一会儿就来接咱们了。”
第二十章
陈家来信说要来给张老太太贺寿,大管家在预期日期前一天就派人到码头等着,没想到陈家的船只是等来了,却不见了陈笙陈三爷。~
回别了主子后,且罢先将剩下的仆人接回陈家暂且安置了。
何荣家的被小丫鬟带着去老太太院里回话,何荣家的跟在后面眼睛打量走过之处的景象。张家是书香门第,行事颇为低调日用排场亦不见奢华。因此虽说院子各处打理清净,但在何荣家的看来却是一副穷酸模样,比不得陈家的富贵堂皇。心里不免多了几分轻视,姑老爷就算曾是世袭之爵又如何,看这样子像是要败落的罢。
到了老太太正房,安宁也在,坐在一侧。何荣家的进来先是朝老太太磕头,看向安宁时候心道这位大抵就是姑老爷新娶的继室了,原本知道是位双十的老娘子,打一看心里诧异。只见安宁穿着百蝶缠绕大红衣裳,海蓝梅花刺绣的马面裙,头挽高髻,斜插的一枚流珠钗,手腕上带着祖母绿镯子,手指~”
老太太又问了几句话,对陈氏的娘家膈应,因此对何荣家的说道:“你这一路也辛苦了,下去歇歇去,等回头有事我再叫你上来。”又吩咐身边的人拿了封赏给她,何荣家的答应着,接过封赏,给老太太磕头,退了出去,自去府中找她以前在陈府中交好的旧相识说话。
“听说陈家这回来了陈小三爷,船上还不见了踪影?”老太太对安宁说话的时候温和多了,说这话时口气里还透着不满。
安宁点点头,笑道:“大管家已经差人去找了,应该过不多久就能寻到了。”
老太太过问了这句也就不再问了,安宁心想老太太对陈家还真是不喜欢,也是婆媳之间关系最是难处了。老太太这样的看你顺眼了,不管你做什么都是讨人喜欢的;若是看你不喜欢,不管你做的再好都是徒劳。安宁倒有些庆幸老太太对她从始都是温和的,感谢安夫人给了她一张讨喜的脸。
安宁走后,老太太贺礼看也没看,就吩咐大丫鬟宝珠道:“把东西收到库房里罢,那几个瓶子看着也是讨喜的,等日子过了洗净了送到太太那儿罢。”说的就是那赵氏最心疼的青花牡丹缠枝云龙纹瓶、青花海水白龙纹八方梅瓶。老太太屋里当值的大丫鬟也都习惯了老太太疼宠太太的作为了,款款的将几箱子红酸枝箱子抬到库房去了。
何荣家的从老太太院子出来,掂量手上的荷包,撇了撇嘴,还不如老夫人平日打赏的一半多,也不知老夫人怎么就看准姑老爷呢。~不过主子的事做奴婢也不能过问,何荣家的只想妥妥的完成陈老太太交代的任务,回去好领赏!
出去就去找陈嬷嬷,见到陈嬷嬷看她脸色蜡黄,神情萎靡一时间竟是不敢相信了,扬声道:“陈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的如此狼狈?”心道:“陈嬷嬷是姑奶奶的奶嬷嬷,如今又管着表小姐,身份地位比她可是高多了,不应该穿金戴银眉高气扬的吗?怎么是如此狼狈模样,难不成是这倒是这新夫人进门了,容不下姑奶奶陪嫁来的下人们吗?我这正愁如何布置呢,老天爷怕是听到了我的心声,刚想睡觉就送来枕头。”心思转了几转,脸上作出一幅极其担忧的模样,拉着陈嬷嬷的手就热切的问了起来。
陈嬷嬷见了旧人,一时间百感交集不免老泪纵横,哭道:“我离开陈家已经十几年光景了,如今见到何妹妹就跟见了亲人似的,我这满腹委屈都不知道向谁说了!真真的欺负人。”
何荣家的听了陈嬷嬷的话,气愤道:“这新夫人怕是欺人太甚了吧,陈姐姐伺候姑奶奶这么些年,姑奶奶可一直把陈姐姐当妈妈看的,这如今姑奶奶去了,就要将陈姐姐赶出去,这可没有这样的理!我们还是去找姑老爷理论理论,实在是说不通就去找姑老太太去!就是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陈姐姐也别嫌弃我说话不中听,可陈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陈嬷嬷眼圈红的厉害,苦苦的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我若是被放出去还没有什么,我放心不下是大姑娘,太太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姑娘。虽说老爷疼爱大姑娘,但老爷毕竟管不了后宅之事,我若是走了,谁还能护大姑娘周全?”
何荣家的跟着点头,附和道:“谁说不是这个理呢。”何荣家的看火候差不多了,就附上来小声说道:“不瞒陈姐姐,我这次来老太太还交给我一件重要的任务。如此这般这般,这事若是成了大姑娘也能收到照护,有陈家做后盾大姑娘断是不会被欺负了去!”
陈嬷嬷迟疑了,怔怔的看着何荣家的,挣扎道:“这……”
何荣家的见状连忙说道:“陈姐姐可不放心那姑娘身份,那可是清白人家的好姑娘,父亲还是举人老爷只家遇不幸才落到这地步。但那姑娘琴棋书画、女红厨馈都是顶好的,模样也清秀可人,性格更是温厚可亲。陈姐姐可要想想大姑娘啊……”
陈嬷嬷浑浑噩噩的竟是点了头,何荣家的见了眉宇间多了几分自得,有陈嬷嬷帮忙这事可好办了。
张家在扬州还是有几分势力的,不到小半个时辰就从赌坊里寻到了陈笙陈三爷,陈笙脸色灰败的让随从中搀扶着跟着张家下人回张家了。邓明眉开眼笑的从赌坊管事的手里接过几锭银子,手指指了指外面得意道:“我说李管事这次可是只大肥羊,我可是看了光腰上挂的那玉佩少说也得值个千百两银子,你怎么就只给这么几两?”
听到外面嚷嚷,跑出去一看哪里还有陈笙的影子,邓明一想坏了把银子往袖笼里一收,撒腿就往外面跑,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娘嘞,我怎么就把这茬子给忘了,要是三爷说是我窜托的,那可就玩大了!我的亲娘祖宗的啊!”
七月十六是老太太五十寿诞,前一天戏台子都搭起来了,府里也装扮一新,就等第二天给老太太过大寿了!
安宁费了很大心力给老太太绣的千字寿已经裱好了,就等着明日送给老太太做寿礼,也不知张清和弄了什么给母亲。安宁摇摇头怎么又想起这老男人来了,不过安宁低下头来摸了摸依旧平坦的小腹,清亮的眸子里都是柔软的笑意。前几天安宁开始觉得胃不舒服,闻到鱼腥味觉得恶心干呕,而且她上个月的月经迟迟未来,安宁一想就自己给自己把了脉怕真是怀上了。安宁自认为自己医学只涂有理论,但理论让她得出自己怀孕的结论来,那一刻安宁惊喜非常,和自己血脉相连的生命正在她腹中孕育。
所以这几日安宁都很贤惠的将张清和往外面推,只想在大夫确定后让大老爷惊喜一把的,再加上这几天事忙,一时间竟然忘了请大夫过来瞧瞧。
晚饭过后,张清和在安宁屋里坐了会也不等安宁推托就起身往外走,看方向是要往书房去。
打灯笼的清风战战兢兢的,这七月的晚上照理说不该冷啊,可为什么他就觉得有点冷呐!回头小心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老爷,瞬间了然了,老爷心情不好啊!回到书房,打眼一瞧觉得在门口伺候的丫鬟有些面生,清风就随口问了一句:“这位妹妹你是新来的?”
小丫鬟像是受惊了的兔子似的低下头,深深的低着头下巴都快要碰到胸脯了,声音如同蚊子似的:“奴婢是新来的,原来的琪月姐姐病了,让我替上的。”
清风哦了一声也没放心上,心里还想着他有那么可怕吗,怎么小丫头吓成这模样?
张清和的书房摆设简朴,却四周都摆满了书架,都放着满满的书,书香四溢。角落里高脚案几上摆了个古色香炉,但见一缕缕青烟从香炉顶上的兽嘴里袅袅升起,混着书香倒也让人觉得这香味清雅,闻着就觉得舒泰。
张清和翻过一本书看,摆手让清风下去歇着,只留下一个小丫鬟在旁边伺候。
第二十一章
“哪来的下贱胚子,竟是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来!”
“碧水姐姐,快些和夫人说吧。~”
“也是,得好好治治那些个不要脸的浪蹄子了!”
安宁还没完全清醒就听到外间悉悉索索小声嘀咕的声音,揉了揉眉心,安宁有些起床气,这时候醒过来脾气更是不大好。
碧水在外间问道:“太太您醒了?”
“进来吧。”安宁揉了揉眉心说道。
碧水咬牙切齿的进来,她跟着安宁半年多自知安宁脾气,附耳过来在安宁耳边嘀咕了几句,一边帮安宁穿衣裳。安宁冷笑了两声,不悦道:“让知道的人嘴巴都给我缝严实了,要是刚才的事传出一点半点的,就把你们舌头绞了。快点,我倒是要见识见识,竟是闹出这等子下贱的事来!”
安宁刚一进书房门,鼻子抽动了下,心里有了些想法,招来杏儿吩咐一番。杏儿是个极聪明的,嘴巴更是严实的,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退出了。
安宁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沉着脸端坐在书房后面的张清和,扫过跪成一排的在书房伺候的丫鬟小厮,厉声道:“今日老太太大寿,这事若是传出一星半点,都等着发卖罢!”
最后视线落在跪倒在一旁的丫头,只见她云鬓散乱,柳绿色弹墨小衣裳,葱黄色撒着红月季裤子,裤腿散开,从安宁这儿看过去,小衣裳半敞半开露出里面桃红色抹胸,春色满园。冷哼了一声,给身边的碧水打眼色,道:“还不去收拾齐整!”
过了一会儿穿着整齐了,重新跪倒在安宁脚边,安宁冷笑道:“抬起头来。”
被碧水制住强迫抬起头来,只见面容精细,眉梢之间点点的愁绪,莹然如水,苍白的小脸泪水涟涟,颇有春水捧心之遗风,眉间还带着股儿高傲和被强迫的屈辱。~安宁在心里冷笑,道:“看着眼生的很不是在书房伺候的丫鬟,红袖去叫谢嬷嬷过来看看这是哪处的丫鬟!竟是偷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爬到老爷床上去了!”
谢嬷嬷很快就过来了,进来打量了跪倒的女人一眼,冲安宁摇摇头,道:“太太这不是张府的丫鬟,瞧着倒是陈家嬷嬷带来的丫鬟。”
安宁看向跪倒在地上的丫鬟小厮,冷笑道:“我倒是奇怪了,一个外家的丫鬟怎么越过了守着的下人跑到老爷书房里,竟是一个人都没有阻挡!让个下贱胚子爬上老爷的床,陈家倒是好样的,调教出来的丫鬟就是来爬姑老爷的床的,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跪在地上的清风眉头皱起来,回想下往前蹭了一步,将昨日的发现说了出来,琪月身子晃了晃,脸色煞白。
杏儿进来,后面跟着长着山羊胡的大夫,仔细检查了古色香炉里剩余的香根,摸了摸胡子,说道:“这香里怕是加了一味香,若是男子闻了有催情的作用,还导致浑身乏力,翌日醒来头脑略有些昏沉,不过无大碍修养几天就会无碍了。”
张清和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阴沉,几乎都能滴出水来。
“杏儿送大夫出去,”安宁坐下来,抿了抿嘴,“把昨日伺候书房的拉到柴房里关起来,这件事我定会查个清楚,谁是清白的到时候定见分晓,不会平白冤枉你们的。谢嬷嬷,这位就先交给你了,毕竟不是我张家的,我还是无权管教呢。”
谢嬷嬷是个老人精了,自然明白安宁话里的意思,欲让两个粗使嬷嬷拉走,谁料到这女人竟是爬到张清和腿边,我见犹怜的哭啼道:“老爷,您说句话呀,仙儿已经是您的人了……”
“滚开。”张清和脸色一变,抬头对上安宁讥笑的眼睛,抬脚就将那女人踢了出去,甩了甩衣袖气势汹汹的出了书房。
安宁烦躁的揉了揉眉心,摆摆手,“带走吧。”
碧水过来扶着安宁,道:“姑娘我扶您回去把,您还没吃早饭呢,今天又是老夫人大寿您还有的忙呢。先别为了那没廉耻的狐媚子置气,等过了今天再处理还不迟呢。”
安宁哪还有心思吃饭,气都气饱了,心里忍不住的爆粗口,真是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哩!转念一想心里立刻明白了陈家的意思,还真是不要脸,做丈母娘的手都伸到姑爷的后院里来了,女儿死都死了,还这样的做派,真让人不齿!
芝儿端了一碗冰糖燕窝粥来,安宁就着勺子吃了大半碗,漱口完毕,整整衣裳就往老太太的院子里去。安宁也不想老太太知道之前的事,就下了封口令,再者说了今日来的全都是些达官贵族,这事怎么能传出去!等宾客走了,咱关起门来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让谢嬷嬷拉那女人下去,一碗芜子汤先灌下去再说,也不知道被张清和那一脚踢出内伤来没有,安宁幸灾乐祸的想到。
戏班走着,杂耍也玩着,男宾客在前面,女宾客在后院,老寿星端坐在正中,周围珠围翠绕,彩绣辉煌。
说话间倒也其乐融融,竟有那捻酸倒醋的隔着一桌声音传了过来,“今日老太太过寿,不知那新媳妇可是准备了什么寿礼啊,若是准备了也好拿过来让我们开开眼呐?”
安宁看过去,只觉得面生不知是哪家官夫人,坐在安宁右边的安夫人悄声道:“是杨同知家的,甚是小性子,宁儿别同她一般见识。”
安宁没说什么,那杨夫人像是说上瘾了,径自在那儿胡说起来,安宁被闹得无法了就让碧水将寿礼取来。打,来是手绣的九百九十九个小寿字组成的一个大寿字,展开来众人惊呼出声。那清秀俊逸的字迹,绵密的针脚。自然可以看出刺绣之人的用心。老太太笑的嘴都合不拢了,手指抚摸上去,笑道:“媳妇儿有心了!”这比真心白银都是得老太太的心,毕竟是媳妇儿一片真心。
安宁朝老太太福了福身,笑道:“媳妇儿借此祝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坐下的时候身子一晃,若不是手边的丫鬟眼疾手快,安宁怕就跌落在地。
安夫人和老太太心慌了起来,连声让人去请大夫过来,其他的女客窃窃私语,看热闹的有,说风凉话的有,不一而足。
大夫很快就过来了,切脉之后沉吟两声朝老太太福身,笑道:“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是喜脉!夫人这是有喜了,以脉象看有月余了。”
老太太高兴坏了,连声道:“赏!宝珠赏大夫二十两银子!夫人院子伺候的赏三个月的月钱,其余的赏一个月月钱!对了,去门外放鞭炮,还去前院告诉老爷去!真好,好好……”老太太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拉着安宁的手就觉得安宁是个有福的,这进门才一个多月就有上了,肯定是个大胖孙子!这才想到亲家还在屋里呢,站起来激动的拉着安夫人的手,“亲家,你看看我,我这是高兴的。”
安夫人也一脸的激动,心想宁儿要是生个大胖小子,在张家地位就稳妥了!
后院的女客们一听安宁这是有喜了,满脸堆笑的恭喜老太太:“老寿星恭喜啊,双喜临门啊!”
“就是,双喜临门,老寿星是个有福的哟!”
消息传到前院,张清和酒杯都倒在地上,顾不得旁人在场,嘀咕了两声:“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幸而平时张清和大都是面无表情的,这就是脸部肌肉稍微抖动旁人都看不出来,也没觉得张清和有多失态。都抱拳上前来恭喜:“致远兄,恭喜恭喜啊!”
“恭喜恭喜,致远兄这回定能儿女双全!”
“……”这张致远挺能耐的新媳妇才进门一个多月就怀上了,改明定要讨教一二!
今天这种场合周姨娘是没有资格上去的,听到前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心烦的让碧溪出去问问怎么回事,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安宁怀孕的消息!一恼就将手上的枕头扔了出去,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道:“没想到让她赶到我前面去了,哼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呐!保不准就是个姑娘,哪像我这怀上了肯定是个哥儿!碧溪你说母亲求来的生子药到底管不管用啊?我这儿愁死了!”
碧溪皱了皱眉头,将枕头捡起来放在手边儿,回道:“姨娘且宽心等着罢,太太都说了这是她千方百计地花了好些个银两才求来的!以前用过的人啊都生了哥儿,保准没错的!”
周姨娘听了眉头都舒展开来了,摸了摸平滑的腹部,一直盯着那感觉就像是下一刻就能蹦出来个大胖小子似的。双手合拢喃喃道:“菩萨保佑赶紧让我怀孕吧,怀个白白胖胖的哥儿,信女愿意减寿三年,不五年!”
碧溪将枕头重新放回床上,双眼盯着周姨娘脸看,手指渐渐合拢,声音清晰道:“求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家姨娘能一举得男,信女愿意减寿十年,每日都为观世音菩萨祈愿。”
周姨娘睁开眼睛,感动的听着碧溪的话,拉着碧溪的手说道:“碧溪你真好,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碧溪恭敬道:“奴婢不求什么,只愿意姨娘好好的,那奴婢就什么都满足了。”
第二十二章
安宁怀孕的事就像是在后院平静的水面上砸了一颗石子,泛出了种种涟漪。
就是连下面伺候的人可都明白,府里没有少爷,要是夫人一举得男那在府里的地位可是无人能及的。心里活泛起来,心里隐隐羡慕起来当初被分到夫人院子伺候的丫头婆子了,更想着活动活动看能不能被分到夫人院里去当差,以后好脸上有光。
且不说这些,因为是老太太寿诞,老寿星不好不在,所以老太太依依不舍的出去接受众人的恭贺,笑得合不拢嘴。安夫人留下来,脸上的笑意也遮不住,要是可以的话她也想在安家大门口放几串鞭炮。这些年大房过的也不那么如意,安老太爷共有二子一女,安老太太偏心二房偏心的紧。虽说安家祖上繁盛,但打从安老太爷一辈就颇为没落,这才牵回到祖籍扬州的。安老爷虽是嫡长子,安老太爷去了之后分家的时候安老太太偏心到何种地步,硬是说安二老爷亦是不容易的,要将家产平分。这是何规矩,就是平民百姓家也没有分家时候次子要分一半家产的。别以为安夫人不知道,安老太太可没少私下里将自己的私房塞给二房。不然怎么安老太太死的时候,私房所剩无几!当初安夫人真是恨不得扒住安老太太问一句:“小叔是你的儿子,难道夫君不是你的儿子,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偏心都偏的没边没沿了!”
要不是安夫人强势,说不定这个家都要败了去,因为这大房跟二房不过是面上关系罢了,私下底安夫人是如何也咽不下去这口气的,同二房的关系也甚是疏远!如果不是长子安和出息,通过科举出仕,大房可是没了抬头之日了!如若不是安家没落,不肯屈就了姑娘,后再加上国丧家丧,安宁也不会待字闺中到二十岁,成了受人讥笑的老姑娘才嫁出去!
当初安夫人是存了私心的,张家是钟鸣鼎食之家,亦系翰墨诗书之族,张老爷是手掌重权的高官,姑娘嫁过去定是能提携娘家的。更不必说以安宁的条件,嫁过去自是高攀!虽是心疼姑娘,但安家更重要,如今次子安然也寻的大儒做先生,日后前途自不必说。如今姑娘嫁过来月余就怀上了,能生下麟儿那在这张家就是横着走也无人敢说什么。这女人啊嫁人之后,靠的就是儿子、丈夫还有娘家。儿子乃是重中之重,这有了儿子后半辈子就是有了依靠,任谁也越不过你去。安家势微,帮不了姑娘什么,如今可是大好了!
安宁嘤咛了一声,坐在一边的安夫人赶紧上前拉住安宁的手,亲切道:“宁儿,可是醒了?”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的,安宁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安夫人喜悦的模样问道:“娘,我这是怎么了?”
碧水赶紧上前,扶着安宁坐起来,拿过一个石青刻丝锁子锦背靠放到安宁身后。安夫人拍拍安宁的手,笑道:“宁儿你这是有喜了,也真是的,怎就没点注意,要不是你的丫鬟眼疾手快你那可就跌下去了,万幸万幸。”安夫人想来还有些心悸,心想姑娘身边的丫鬟都是忠心护主的,是好的。
安宁惊喜的摸了摸腹部,激动道:“我这是怀孕了?”
安夫人点头,温和道:“可不是,你呀可要注意,前三个月最是关键,定要好生顾着将胎坐稳了。”安夫人还欲说些什么,前头丫鬟来喊了,这是要开席了。安夫人虽担心姑娘,但自然不能不去。
安宁笑笑,“娘还是快去吧,莫让大家等你。”
安夫人这才款款离去了,等安夫人走后,安宁身边伺候的丫鬟围过来笑着恭喜夫人,这夫人有喜了,跟着她们这些伺候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哪有不高兴的理。~
安宁嫌闹摆摆手让她们先下去,只留四个大丫鬟在跟前伺候。杏儿笑道:“夫人早些就吃了半碗粥,这都要晌午了,夫人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就吩咐小厨房去做。”
安宁想想,就道:“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就让厨房弄些清淡的罢。别弄什么荤腥来,我闻不了那个味。”安宁想到什么,又问:“老爷可知道了?”
碧水笑道:“大夫诊出来,老夫人就让人去告诉老爷了,想来老爷是知道了的。我想啊老爷肯定是高兴的不得了呢。”
安宁点点头,心想那个面瘫老男人高兴的不得了是什么画面,一联想就觉得恶寒。本来还想亲自告诉他的,想到昨天的事就觉得膈应,虽说不是张清和的错,但谁让你是块香馍馍了,连你前岳母都要插一脚!
晚间宾客陆陆续续散了,老夫人高兴酒席上多吃了几盅酒,如今有些昏沉被扶回屋里休息了。张清和虽酒席上多喝了几杯,但神情还是清醒的,送走了同僚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往安宁院子里去。
走到门前,但闻到身上一阵酒臭气,眉头一皱,先出去洗漱了一遍,又喝了浓浓的茶祛了嘴里酒气,才又进了安宁院子。进了正房,外间小丫鬟欲行礼,张清和摆摆手免了,见芝儿和红袖在外间便问:“夫人如何?”
芝儿回道:“夫人吃了些冰糖燕窝粥,这会子正和谢嬷嬷谈事。”
张清和听了,皱眉略有些不悦,芝儿和红袖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疑惑老爷这是怎么了?
张清和坐在椅子上,芝儿上前捧了茶,小心翼翼的问道:“老爷,可要进去知会夫人一声?”
张清和摆手,道:“不用。”芝儿和红袖也不知作何反应,只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张清和无意识抿了抿嘴唇,抬眼看了眼内间的房门,仿佛能从这里看透里面情形一般。乍一听到安宁有喜的信张清和只觉得脑袋空白,若不是他控制的好,就在同僚面前失态了。张清和有些焦躁,只将这种情况归结于他太在意孩子了。张家到他这一辈已经五代单传,以前和陈氏夫妻时,陈氏多年无育,而几房妾室皆也未曾生育,再加上他这一支人丁一直都不旺,那时张清和只感叹自己子女缘薄。虽将大姑娘当作眼珠子一样疼,但内心遗憾在所难免。后来陈氏去后,他一个妾室怀有身孕,当时正值张清和伤心时,虽对宋姨娘腹中胎儿抱有期盼,但终究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让张清和自觉与传承子嗣无缘。只把大姑娘做男儿养,待姑娘身体好些就教她读书识字,也曾想过日后凭借张家家世,入赘男郎将张家传承下去的法子。
但母亲之命张清和本就不愿,但那日广安寺一见张清和鬼使神差的应了下来。成亲之夜,夫人表现显然是不记得自己,这让张清和无端气恼。喜床上竟是像个初尝情事的毛头小子般,做的过些,但觉得心满意足了。张清和不是个会表达的人,他带着文人的清高和自傲,是书香门第出身饱受礼仪教养的,更认为男女之事不应在摆在明面上。
简单来说一下张清和大老爷的性格,极其别扭内里闷骚面上面瘫还有那么些‘单纯’。
里边安宁皱眉,道:“这事哪有这么简单,不是我不贤惠容不得这种事。可嬷嬷你要知道用催情香这等下作手段都使的出来,幸好是对老爷身体无碍的。那陈老太太打的是什么主意嬷嬷你也清楚,这手竟然伸到姑爷后院来了,当咱们张府是陈府不成?再者说了那何荣家的对张府不熟,怎么这么容易就安插了人进来,说不得府中有人帮衬。”
谢嬷嬷皱眉,道:“夫人的意思是府里有人吃里爬外,竟不知是谁做出这等欺主的行径!老奴管治不严,还请夫人恕罪。”说着跪倒在安宁脚边,听安宁的话谢嬷嬷不免对死去的陈氏起了几分怨愤,她是张清和的奶嬷嬷,心当然是偏向张清和的。陈氏的娘家竟是将手伸到老爷后院来了,还以为老爷是个好拿捏的么!一想到那哭啼啼的小蹄子的模样,谢嬷嬷就觉得多了几分膈应,这陈老太太真不知是何想法,竟是找来和前太太眉眼有几分像的女子来,真真让人觉得恶心!
原本谢嬷嬷心就偏向了安宁几分,如今安宁怀了孕筹码一下子高了不知多少,再加上安宁一言一语都是为了老爷好,为了张府好,谢嬷嬷这下子完全是倒到安宁这边来了。
“碧水快将嬷嬷扶起来,嬷嬷不必自责,这事还需嬷嬷去查个清楚。”碧水赶紧上前来将谢嬷嬷扶起来,听了安宁的话,谢嬷嬷赶紧应下,心里有了主意,隐约也能猜出个模样来。
谢嬷嬷退下后,碧水过来同安宁低声说了一句,安宁挑眉心想这老男人是来做什么了!这会儿安宁还正不爽呢,不过还是让碧水出去同张清和大老爷说一声。
张清和大步流星的进来,皱着眉头同安宁说道:“都怀孕了,还管旁事做什么,只管好好养胎罢,昨夜那件事你就不用管了!”
安宁怔住,抿了抿嘴唇,没好气的说道:“不管就不管,你以为我爱管这等下作的事。我乏了就不伺候老爷了。”你爱去哪就去哪吧,别在我这儿膈应我!好啊你享受完了美人恩,还得我去擦屁股,谁愿意干谁去吧,老娘不管了!
第二十三章
张清和怒气冲冲的从安宁的院子出来,衣袍翻滚,就像是掀起一朵乌云似的径自往书房去了!
因为昨夜的事书房伺候的是临时挑上来的,张清和嫌弃研磨的小厮磨的墨不和心意,发了一顿火。~又嫌弃端来的茶水温度不适宜,将端茶的丫鬟骂了个狗血淋头。弄的在书房伺候的丫鬟小厮战战兢兢的,恨不得呼吸都变轻了,就怕弄出一点声响让老爷不高兴了,到时候惹来无妄之灾就坏了。
事情很快就问出来了,琪月几年前老子病重的时候得过陈氏资助,后面弟弟还被陈氏荐到学堂读书去了,因此陈嬷嬷找上来的时候琪月为了报恩就答应了下来。后面替上来的小丫鬟则是何荣家的带上来的,因为这几天府里为了老太太的寿诞忙的脚都不沾地的,换上一个小丫鬟也无人在意。之后的事就是那样了,第二日清风叫张清和起,见无人应推门进去,之后的事就是早晨发生的了。
翌日张清和前去和老太太请安,只简单的将事情提了两句,只道让老太太处置。
张老太太一听恼怒非常,叫了谢嬷嬷来详细的问了,拍着桌子扬声道:“真是欺人太甚!”
张老太太盛怒之下不免想起往事来,当年张家的爵位到张清和这一代就止住了,而张家本就子孙有限,人丁不旺,也无宗室帮衬,但好在张清和出息科举入仕。陈家以武发迹,未免让人认为自家只是粗野莽夫,就想和身为书香门第出来的张清和联姻。当时张清和不过是小官,而陈家已经是朝中大员,陈氏在母亲言传身教下就认为自己是低嫁。本来以张清和的家世人脉和才干不需要外家陈家帮衬就能够平步青云,但陈氏在母亲的影响下就认为张清和能这么快升上去肯定有自己娘家的帮衬,这下子底气更足!
而张老太太见识短浅,只抓住后院之事,当时张老太爷已去,潜意识里张老太太也认为自家势弱,根本比不上正如日中天的陈家,对上以高姿态嫁过来的陈氏也不免认为自家高攀了陈家,就这样对陈氏行事起来就多了几分顾忌。因此对陈氏不能生育、好东西一车车往娘家送也一忍再忍。陈氏无育也就罢了,但后院几个妾室一个个也无所出,就引起张老太太怀疑,但也查不出什么来,但对陈氏的猜忌打到陈氏死了都没有消除!
后面张清和官越做越大,越来越得今上宠爱,陈家就想着扒住这个姑爷,所以才有了后面陈氏要死之前将旁支姑娘嫁过来的事。打的就是把张家和陈家绑住,张老太太再也不能忍住大闹了一场,到底陈家的人没嫁过来。后面出了周姨娘的事,老太太也不知怎么想的就同意了,生生的把陈氏气的吐了几口心头血,没多久就死了。陈氏死了,人都变成了一把黄土了,老太太再怎么怨恨也无济于事了,关键是趁着儿子还有能力赶紧给张家留后,不然她怎么去面对张家的列祖列宗!如今她相中的儿媳妇有了身孕,老太太欢喜还来不及,陈家就在这兴头上泼了一盆冷水!
老太太不禁恶毒的想,怪不得陈氏会早死呢,都是那陈家老太太给气死的,作恶作太多了,都报应到姑娘身上了!如今陈老太太这件事彻底把老太太给惹毛了,摆手就让人把相关人等都给绑来跪在青石板上,还有何荣家并着一起来的陈家丫鬟婆子站在一旁。
何荣家的一看这场面心就虚了起来,昨日秦仙儿一夜未归何荣家的还以为事情成了,哪里想到竟是这种结果。当初来的时候老太太可是说了姑老爷定是不会拒绝的,只不过没想到姑老爷新娶的夫人怀有身孕了!
宝珍搬了个钩云纹嵌黄杨木卷书搭脑太师椅,扶着老太太坐下,老太太看向何荣家的,何荣家的在心里打了个突突,这张老太太的威势丝毫不逊于自家老太太!面上笑道:“不知老太太让我们过来是为了何事?”
“陈家家大势大,就是连奴才膝盖也硬胆子也不小,我们张家可受不住。”老太太这话就是**裸的赶人了,“回去告诉你们家老太太,我们张家可不是陈家的后花园,是能让你们陈家随意走动的。我老婆子活了这么个岁数,什么都见识过了,倒是不知道哪家泰水竟是管到了姑爷家后院了,这若是传将了出去外边个要怎么说陈家呢。”老太太拨着茶杯盖,清脆的声音在院中极为刺耳。
老太太扫了一眼跪倒在地上的众人,淡淡道:“看在大姑娘的份上,这事情就这么算了,现在我们张家的外家是安家,正经的世家。至于那些个吃里爬外的,阖着外人算计老爷,这样的我们张家用不起,一并打发了出去。”
陈家来的奴仆不知情的面面相觑,何荣家的一脸灰败,被绑起来的张家仆从身体颤抖,忍不住流下泪来!陈嬷嬷一把年纪了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老太太的话就像是一把钝刀子,在陈嬷嬷心头上划出了一道又一道,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的砸在了青石板上,砸出一道水印来。
何荣家的不知哪来来的胆子,上前几步砰砰的磕头,哭道:“老夫人这么说可是冤枉了我们老太太,都是那些个婢子妄想着攀高枝,爬上姑老爷的床,同我们老太太一丁点关系都没有!还望老夫人明察,我们老太太近来吃斋念佛只愿表小姐身体大安,常常都哭晕了过去,万是不能做出这等子事情啊!若是老太太知道了,定要将那以下乱上的丫鬟打死了去!老夫人如此高贵如此深明大义的,万不能被小人蒙骗了去,坏了两家的情谊啊!”
“够了!若要人莫知除非己莫为,事实如何用不着你这个奴婢下定论!”老太太这话可就是认定陈家老太太是这事情的主谋,这做奴婢的能有这等子心么!“看着心烦,管家将他们尽早打发了去吧。”
何荣家的还不死心,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这张老太太到底是这么认定了,回去在老太太那里定是得不到好的!心一横,哭嚎道:“老夫人不信我们老太太倒也罢了,如今竟是要撵了我们去!我们倒也无碍的,只是那秦姑娘已经是姑老爷的人了,万是不能再带回去的!”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何荣家的身子抖了一下,说道:“左右不过是个婢子罢了。”由丫鬟扶着进屋去了,何荣家的茫然了这张老太太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陈笙陈三爷从外面潇洒回来,正遇到陈家的奴仆收拾东西,一问之下,跟随来的小厮战战兢兢的说了。陈笙最近刚看上个花娘,水蛇腰,生的那叫一个风流妩媚,袅娜玩转,正如那五月之柳,春色无边,只拿尖性大,眼见那花娘有了松动,哪里舍得就这么走了,再说他是不敢将那花娘带回京城的,只想着吃到嘴里再说,这可好了姑父这里呆不成了!拽过何荣家的,上去就是一脚,将粗壮的何荣家的踹出去一米多远,还觉得不解气,欲上去再踹上两脚,身后头的成风连忙拦腰抱住陈笙,焦急道:“我的爷喂,先消消气,何妈妈可经不起爷您那金贵的一脚啊!”
陈笙心想这老腿子毕竟还是祖母身边的人,也不好再泄愤,就着成风的话做了阶梯,这边又怨恨起张清和来。那秦仙儿长的风流婀娜,水嫩嫩的花骨朵,这姑父怎就看不上眼,当初在船上的时候陈笙还眼馋了好些时候,要不是何荣家的说不定就得手了,白白瞎给了张姑父了。
成风端茶上来,谄媚道:“爷喝口茶,消消火。我看啊,这姑老爷家是呆不成了,不过爷您不是还有一位姑姑在扬州的么?我们可以去投奔这位姑奶奶去。”
陈笙一愣,拍着成风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脑袋瓜还是挺灵活的么,这话倒是,临来之前母亲还叮嘱过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让下边的赶紧收拾收拾。”
临走之前,陈笙意思意思的去拜别张清和,被张清和的黑脸吓的直哆嗦,心想:“这张姑父气势真是吓人,比父亲还霸气外漏,我还是赶紧走吧。”
“哦,你是说那秦姑娘的卖身契被留下了,瞧瞧这还说没有预谋,哪有人出门还随身携带奴才的卖身契的。”安宁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又问道:“母亲可说怎么处置那秦姑娘了吗?”
杏儿回道:“老夫人的意思是让夫人看着办。”
安宁撇撇嘴,转念又想到她现在怀孕了,按规矩来说要给张清和主动纳妾了。一般正房为了固宠,都会将自己房里的丫鬟开了脸给丈夫,安宁当然是不打算动身边的四个大丫鬟的,这倒是正好了。倒要看看张清和有没有胃口吃下去了,一想到那天张清和的黑脸,安宁就觉得憋屈,端起小几上的青花瓷盖碗,拿着碗盖轻轻刮了刮碗里漂浮着的碧绿茶叶,闻了闻那清淡幽雅的味道,粉白的面颊上浮现了淡淡的笑意。“既然这样,就开了脸给老爷,嗯就和那友蓉一个院子罢,想来她们原都是陈家的婢女说不定有很多相同的话题呢。左右不过一个通房丫头,张家还是养的起的。”
碧水不赞同的皱眉,张嘴道:“夫人,那个女人狐狸精似的,一双眼睛都长到头顶去了,很不知个规矩,这怕是不大好吧。”
安宁摇摇头,道:“无妨,不知规矩就让荣儿娘好好教教规矩就是了,杏儿你且回禀老夫人罢。”
老太太听了,先是皱眉,后眉头舒展开,叫来身边的一个婆子低声吩咐了一句,婆子听了点点头。
当夜,一碗苦汤汁就灌进了秦氏的嘴里。
第二十四章
“碧溪,你说的可是真的?”周姨娘惊的从椅子上下来,抓着碧溪的手腕问道。
“姨娘,奴婢万不敢有半点欺瞒,这消息是从采蘅那里得来的,昨日下午有丫鬟来收拾那梅心院的东厢房,还嚷嚷着是给秦姑娘住的。姨娘你想想这秦姑娘肯定不是婢女,怕就是老爷的通房了。”采蘅是友蓉身边的丫鬟,而那梅心院则是友蓉住的院子,本来友蓉一个通房是没有单独院子的,可府里也一时找不出什么空闲的院子来就先让友蓉单独住一个院子。碧溪活动活动手腕,皱皱眉,“姨娘你抓痛碧溪了。”
周姨娘赶紧松开手,碧溪的手腕出现了一道红印,周姨娘抿了抿红唇,柳眉紧皱喃喃道:“这夫人怀孕可就不说了,哼保不保住胎还说不定呢。这秦姑娘打哪儿来的,我怎么一点信都没有听到。”转了转眼睛,同碧溪说道:“既然有新妹妹来了,不去看看那怎么能行?”
周姨娘被碧溪扶着,心里盘算着如今那刘氏已经半死不活的了,那宋氏还有个二姑娘,不过看老爷漠不关心的样子也是没有竞争力的;倒是那友蓉闷声不吭半天都放不出个屁来的粗鄙样子,老爷也是不会喜欢的;如今她已经将那圣药用下,说不定现在她腹中就已经有了哥儿了,现在唯一的威胁就是先她一步怀了孕的夫人了,哼怀上了又有什么用处,保不保的住还说不定呢。倒是没想到又新来个通房,她倒是要看看这新妹妹有什么资本,竟是得了老爷的宠了。
秦仙儿趴在床上泪水涟涟,高傲的心此时被那些粗鄙的下人们伤害的伤痕累累,为什么老爷不过来看看仙儿呢。她原本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可后来家里出了事故她也被卖到陈府来做丫鬟,但因为她长相好才情好被老太太相中带在身边。原来才知道这高门大府里的丫鬟都是能穿金戴银珠翠环绕的,让秦仙儿深深觉得这就是大家小姐的日子罢,当时被何妈妈带来的时候秦仙儿是不愿的。不过这几分不愿在见到张清和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个男人如同天上辰星,又如同芝兰玉树,最让人着迷的是他那由内而行诸于外的气质,雍容、高贵、优雅、深沉、内敛……她一颗芳心就被深深震动了,还有了迫不及待想要投入这个男人的怀抱中。
她如愿了,虽然很疼,但是她觉得好值得,但是为什么夫人要那般的侮辱她。仙儿并没有想要和她挣正室的位子啊,仙儿只要卑微的存在老爷的身边就够了。本来以为那夫人是个面目可憎的鱼眼,没想到抬头看见夫人的那一刻她深深觉得自卑了,站在她面前的女子是那么的清雅绝伦,一派高华,这种气质就是在陈家几位姑娘身上都觉得没有的。仙儿觉得自卑了,但是她的自尊不允许她示弱,所以仙儿挺直了背,抬起了下巴,毫不退缩的看向夫人。没想到这么高贵的一位夫人嘴里竟然吐出那么肮脏的词汇,真是生生破坏了夫人的好气质。仙儿深深为老爷觉得不值,那么高贵的老爷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位夫人呢。仙儿当时就决定以后要做老爷温柔的解语花,为老爷端茶磨墨宽衣解带。夫人的刁难不会让仙儿退缩的,只是没想到老爷竟然将自己踢倒。但仙儿相信老爷一定不是故意的,老爷当时肯定是心疼仙儿的,只是碍于夫人在场罢了。
现在仙儿终于成了老爷的女人,她相信以自己的才情相貌,老爷很快就会倾心于自己的。想到这儿,秦仙儿擦干净泪水,她可不能软弱了去。
被分配过来伺候秦氏的慧茹翻了个白眼,这秦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哭的梨花带雨的,如今倒自己巴巴的擦干眼泪,转变的太快了吧。
打远就看到碧溪扶着周姨娘过来了,慧茹转身就同还坐在梳妆台前的秦氏,道:“秦姑娘,周姨奶奶过来看您了。”
秦氏眨了眨眼睛,疑惑道:“周姨奶奶那是谁?”
“周姨奶奶是老爷的姨娘,按理说秦姑娘您要称呼她为周姐姐的。”慧茹解释一通,秦氏也不是无知少女,在陈家的时候也知道家里的老爷都有好些个姨娘通房的。伸手抚了抚鬓角,秦氏有些紧张道:“是这样呀,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先去拜会姐姐们的。”
周姨娘进来的时候,秦氏巧笑的朝周姨娘拜了拜,“姐姐您来了。”
周姨娘仔细看秦氏,心里只打突突,原本她觉得自己长得就是绝美,没想到这秦氏长相也不差,容色清艳,还生了一双会勾人的眼睛。周姨娘心里转了几转,拉过秦氏的手笑道:“妹妹长的可真美,连我这个女人看了啊都觉得魂都要被吸走了。”真是个狐狸精,以后可要注意了。
秦氏娇羞的脸颊,低着头道:“姐姐也很好看,不知姐姐到我这儿来有什么事么?”
周姨娘心里骂了几回面上一点都没显,打量了一圈,道:“我是看妹妹初来乍到的,这屋子也有些寒酸了,我记得我那儿有一两面绣屏风,一面儿上绣的是缠枝芙蓉花,我就觉得妹妹配那芙蓉花最是合适不过的了。妹妹可不要嫌弃。”
秦氏也颇为喜欢芙蓉花,当下就应了下来。周姨娘以一副好姐姐的做派没几句话就将秦氏的来历问了个七七八八,最后见实在是问不出什么,拿过帕子掩了掩红唇,笑道:“妹妹就好好歇着吧,若是房里差个什么东西,尽管差人到我院子去要就是了。夫人她忙的很,怕是无心管妹妹的事呢。”
秦氏笑着点头,道:“周姐姐真是个好人。”
周姨娘还头一回儿被夸成好人,当下愣了愣也不想多呆就让碧溪扶着回去了。
“姨娘您不是很喜欢那面屏风么,怎么就送给那秦氏了?”回到周姨娘住的梨香院,碧溪不明所以的问道。“我看那秦氏就长着一脸狐狸精的模样,姨娘你可没注意到那一双骚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姨娘不过是夸她两句就沾沾自喜成什么样子。”
周姨娘不经意看地看向摆在屋里的镜子,镜子里的人儿容貌清丽,比那青稚的少女更多了分成熟妩媚的风韵。周姨娘满意的勾了勾红唇,道:“倒是没想到是陈家的婢女,那京城陈家我是知道的,如今正如日中天,权势大的很呢。我看那秦氏有陈家当靠山,比其他几位分量高多了。我这次去还真是去对了,若是能拉拢到这秦氏,还怕老爷不来我这梨香院么?那一个屏风算的了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以后还怕没有屏风用么?”
碧溪想了想说道:“姨娘的意思是要和那秦氏联起手来,姨娘真是好计策。”
周姨娘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道:“我还不着痕迹的让她远着夫人,你可别小看这女人的枕边风,呵呵。”
周姨娘的亲娘是周家一个不大得宠的姨娘,而且周夫人是个嫉妒心重的,不然周姨娘也不会十六岁还没有说婆家。当时周家有意讨好张清和,就将周姨娘送了进来。周姨娘这可是觉得扬眉吐气了,就连平时对自己爱理不理的周太太也上赶着给自己出主意,那些个平时自己见都见不到的好东西周太太也不吝啬的往里面送。尝到甜头的周姨娘怎么舍得现在的地位,她要得宠,要生哥儿出来。老爷的后院本就简单,现在她拉住了这新来的这位,想要分夫人的宠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周姨娘红唇翘了起来,也不心疼那扇两面的屏风了。
因为安宁怀孕了,老太太不放心,就派了身边伺候过对妇科经验老道的古嬷嬷过来,管着厨房的吃食,还有平日里的安宁的吃穿都要小心谨慎。谢嬷嬷就放在安宁身边贴身伺候,谢嬷嬷以前奶过张清和,生养经验也是足的,尽可能让安宁放宽心安心养胎。
因为秦氏的事,被涉及到的张府的下人都被撵了出去,被人牙子发卖的发卖。本来陈嬷嬷退下来是要被张府荣养的,作为主子的奶嬷嬷权力其实挺大,不仅管着主子房里的钱财用度,还有资格教导主子。等被放出府去,主子府是要荣养的,不仅每年都有荣养费,而且四节还要送礼。经过这件事,陈嬷嬷自觉的没脸,第二天就让家里人来接走了。
临走之前跑到安宁这儿,死死叩头老泪纵横的请安宁多关照大姑娘,她只觉的无脸面见地下的陈氏,回家没多久就带着家人回祖籍去了。
大姑娘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虽跟前伺候的人说陈嬷嬷是出府荣养去了,但言辞之间的闪闪躲躲的还是让大姑娘抓住些什么。不过安宁下令让伺候大姑娘的丫鬟婆子闭紧了嘴,也是无人敢在大姑娘身边嚼舌根子的。
陈嬷嬷相当于陈氏陪嫁奴才里的小头目,如今陈嬷嬷一走,府里的小团体顿觉的人人自危,竟是老实了不少,算是达到了安宁的初衷。
只有一件事让安宁郁闷,张清和夫君大老爷竟是接连两天没打过照面了。
第二十五章
安宁现在成了重点保护对象,实在是肚子里的那一块肉金贵,走到哪儿都有丫鬟婆子跟着。谢嬷嬷整日高兴的脸都笑开了花,她同张清和情同母子,如今张家就要有后了,她能不高兴么!
显然大家都认为安宁肚子里的这块宝贝疙瘩就是个带把的,让安宁哭笑不得。
安夫人隔了一天就过来了,带来了不知从哪儿寻来的不少孕妇相关的医书图本还有草药香料的种子和样本给安宁看,其中就有为了让安宁熟悉孕妇忌服的红花的气味。另外还有一张详细的单子,上面列出了孕妇忌食的食物,还有哪种食物放在一块儿会相生相克,细细的竟然是有一截手指~
安夫人宠溺的点了点安宁的额头,责备道:“你呀都是要做娘的人了,还跟娘撒娇。”虽说是责备,但还是听得出来里面的宠溺为多。安宁颇为享受,嘴甜的哄着安夫人笑的合不拢嘴,抱着安宁跟哄小孩儿似的。
“你呀稳当些,前三个月最是紧要,千万要在这三个月把胎做紧实了,娘就等着你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外孙了。”安夫人疼爱的拍拍安宁的脸颊,笑道:“原本你弟弟闹着要来,被你爹训斥了一顿,安生的去先生那里去了。”
安宁打从回门后就没见过安然,听安夫人提起来不免多问了几句,连带着家里的事情也问了几句。
安夫人叹了口气,道:“你大哥和你大嫂成亲都两年有余,至今你大嫂的肚子都没有动静,这可是急死我了。偏你大哥不在身边,娘还真是心有力而身不足。”
安大嫂是安大哥恩师的女儿,两人也算的上青梅竹马,安大哥中了进士后就求娶了安大嫂。安宁曾经见过两面,挺温婉的女子,不免劝了两句,安夫人也知道急不得,再者儿子媳妇不在身边,再急也没什么用处。
“哦,对了昨日有媒人上来给婉儿那丫头提亲了。”安夫人淡淡的说道,“对方是盐商房家本家的庶子。”见安宁皱眉,安夫人连忙说道:“我已经拒了,那房家世代盐商,同姑爷的职司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娘又不糊涂,怎么不知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哼,柳氏那个没见识的还闹了一顿,不就是看重对方家资颇富么,真真是个没见识的。”
这房家安宁也略有耳闻,世代皆为盐商,家资还不是一般的富裕,虽然不曾有男子入朝为官,但不少高官贵族中姬妾中都有他们族中女儿,人家走的是曲线救家族路线。~只没想到主意竟是打到她的庶妹安婉的主意,安夫人你真是深明大义,做得好!
“娘想着尽快将你妹妹订出去,眼看她也要及笄了,娘会好好相看相看的。”安夫人知姑娘心中所想,出言安抚道。说心里话安夫人是打心里不喜家里这个庶女的,安夫人有嫡亲的二子一女在安家地位稳当当的,偏那个柳氏猖狂,以为生了个丫头片子就能怎么样了,还不撒泡尿照照她那副泼妇的样子!安宁待字闺中的时候,因为年龄问题可不少受到柳姨娘指桑骂槐、明朝暗讽。安夫人这话里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安婉不过是个庶女,面上过的去就是了,哪个还敢说她嫡母的不贤。
安夫人又细细问了一些安宁平时细节,听闻姑娘爱吃酸,眼睛都亮了起来,爱吃酸好啊,酸儿辣女,一些情况还跟她怀着和儿和然儿的时候很像,这胎啊十有**是个哥儿。安夫人走的时候,安宁递了一些在随身空间里呆了五六天含有一些灵气,对正常人有滋养强身健体的作用,而且还无副作用的不那么名贵的药材给安夫人,笑道:“女儿不能在爹娘身边尽孝道,这些药材虽不是顶名贵,但对二老身体好,娘你就收下吧。”
安夫人也没推辞,她看了两眼,这样的药材也不大显眼不会让姑娘难做,就收下了。
待安夫人走后,安宁翻阅安夫人带来的医书图册,安宁看的很认真,安宁比谁都珍惜腹中的胎儿。虽然这具身体不是她的,但这半年来安宁渐渐的融入这个架空的时代。对,是架空时代,安宁朝小弟安然旁敲侧击过,如今的时代越朝,皇族姓氏为复姓司马,安宁推算下这越朝应该相当于安宁所熟知的清朝。不过没有瓢把子头、没有等级森严的奴隶制,而且今上励精图治,恩泽百姓,当下是难得的繁荣康盛。话说回来,安宁本来的打算就是护住当家夫人的头衔,尽快的掌握张家,领着儿女管好她的空间过悠然的日子。
因为家庭的关系,安宁本能嫌恶靠近她老爹的女人,说明白点安宁就是个恋父的。这也不是没原因的,安宁是安老爹一把屎一把尿拉拔大的,又当爹又当妈,那时候就是家里再穷安老爹都没说过苦!去当过搬运工人、扛过水泥甚至还偷偷卖过血。因此年纪未到就累出了一身的病,六十多岁就死了。安宁能那么快的接受这个世界,绝大部分也是因为安老爹不在的缘故。因此她对原主去哪儿来没有一点的愧疚,说她冷血也好冷漠也罢,她也是被强迫中奖的,自己的事情还没有管过来,哪有什么美国时间去管原主。
今日安夫人表现出来的拳拳爱女之心,安宁也有些感动,这样能享受到父母的关爱倒也是挺不错的。在安宁看来,张家的条件多好啊,用后世的话说就是男方有车有房、父母双亡;额这也快了,张老太太的身子已经油尽灯枯,只在熬日子了。再说那些妾室,让她们窝里斗,自己坐享渔翁之利,多么美好的前程啊!
安宁用心规划了她的人生,但俗话说的话计划赶不上变化,孩子他爹可不能忘啊!
安宁认真学习的同时,还不忘让身边的丫鬟跟着学习。之前的还在娘家的时候,碧水就跟着安宁识字,如今到了张家的一个多月,碧水也不是藏私的,私底下还认真的教杏儿她们几个学认字。一些有心的小丫鬟也跟着学习,私底下更是对安宁更加感激。
几个大丫鬟见此对安宁更加感激,伺候起来更加的周到了,夫人不仅闲暇时教她们认字,如今还不吝啬让她们多学习,以后不管是配人还是一直伺候夫人,这都是一种本事。
安宁感觉到身边丫鬟的心意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偷着乐的,她这个四个大丫鬟还是忠厚能力不错的,培养一下以后能分担安宁不少事务,会让安宁轻松不少的。
谢嬷嬷进来看到这景象,瞪了杏儿她们一眼,道:“夫人且别这么宠着她们,如今夫人可是双身子,千万累不得的。”说着从一边小丫头手上海棠式镶金红漆小茶盘上端过一个成窑五彩小盖盅子,道:“夫人且常常这鸡汤,特意去了油腻的。”
鸡汤是滋补的,不过安宁就闻不得鸡汤的荤腥,前几日喝了大都吐了出来,偏小厨房就是不放弃愣住想了法子**汤出来。安宁接过来,喝了一口,香香浓浓的但并不油腻,味道十分鲜美,惊奇道:“这鸡汤是怎么做的?真的不油腻,里面加了什么,竟然有生姜、党参、枸杞等物,味道也鲜美。”
谢嬷嬷笑着说道:“夫人不是喝鸡汤喝不下去么,荣儿娘就想到这个乡下的方子。这鸡是从庄子上找来的,让大夫配了这么些东西,放在淘洗干净的鸡肚子里细细炖了一天一夜,又撇了上面的油星儿,才有了这样的味道。夫人喝的好,回去就让小厨房这么做。”
安宁将鸡汤喝完,旁边的杏儿立马断了茶给安宁漱口,安宁将茶杯放回到茶盘上,拿过帕子擦了擦嘴唇,道:“嬷嬷小厨房就靠你和古嬷嬷多照看一二了。”
谢嬷嬷点头,道:“夫人不说,我们底下的都是不敢懈怠的,老夫人也细细叮嘱过,定是要将夫人的院子围得滴水不漏的,就是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第二十六章
安宁点头,看来她的修炼刻不容缓了,虽说自从她怀孕后底下的下人人人自危,个个都紧张了起来。但有时候说不定会防不胜防,刘姨娘和陈氏的争斗可不就是给她提个醒么。
当初的玉玦含有大量的信息,单是修炼的功法就有几十套,安宁一一看过,很杂,而且明显是感觉到不是一个门派的,不过感觉起来都不错,也许是上个主人收集来的,至于怎么收集的,这就不知道了。里面的功法各有侧重,有炼体的炼气的,甚至还有更加高深的修真发诀。除了这些功法之外,还有一些炼丹炼器炼药的卷宗,但安宁看了一下觉得目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用不上的。
安宁考虑了很久,结合自身,才选了一副适合自己温和的呼吸吐纳之法,收获颇为明显,才静心练了不多半个月,她就能将自己的神识分散出去,虽然范围顶多就是她住的院子,但稍加时日肯定能有更明显的效果。
“夫人,大姑娘来给夫人请安了。”外面的小丫鬟在门口通报,安宁放下手中的医书,等大姑娘规矩的行完礼后拍拍身边的位置,招手让大姑娘过来。
王嬷嬷走上前想要抱大姑娘,被安宁制止了,这般高的高度大姑娘自己能爬上来。张瑶颤颤巍巍的爬上软榻来,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安宁拿过帕子给擦了,揽着大姑娘坐在怀里,王嬷嬷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左右见屋里的其他人没反应,诺诺的退回原处。
自从上次问过王嬷嬷后,安宁就让王嬷嬷将奶给大姑娘掐了,大姑娘身体本来就比同龄孩童弱,小孩子吃奶的时候本来就不愿意多吃饭,更何况大姑娘身子弱,都恳求她多吃些,哪有不让她吃的道理。更何况王嬷嬷到底是个奶娘,对于张瑶只能哄着劝着,力求自己无错处,也不敢深管。再加上当时还有陈嬷嬷在,这王嬷嬷多顾着自己在大姑娘屋里的地位,对大姑娘反而没有以前上心了。这让安宁很不满意,但考虑到这王嬷嬷奶了大姑娘好几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加上并没有犯什么错,就算给大姑娘掐了奶也不好无缘无故的就打发了她。
就掐奶这事,安宁不过提个头,这王嬷嬷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什么自己离不了大姑娘这种惹人烦的话,安宁对她就更不喜欢了。也没说什么先掐一段时间试试看这种话,大姑娘都这般大了,该以普通饭菜为主,不然身体哪能结实的了。奶掐了,管你涨奶不涨奶的,还专门找了懂药理的厨子来,每日都精心给大姑娘准备饭菜。尽量让大姑娘多些运动,这些日子下来苦心总算是没白费,大姑娘这段时间都没有再生过病,晶莹的小脸也红扑扑的,看上去健康多了。
安宁低下头来看注意力被书上的字吸引过去的张瑶,张清和很疼爱这个女儿,张家也没有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认知,亲自教导张瑶读书识字。不过因为她身体时好时不好,所以也不能日日坚持,但小姑娘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冰雪聪明,现在都能认得不少的字。
“瑶儿可想读书?”安宁笑着问道,“你要是想,等瑶儿的身体再好些了,就让你爹爹请有才情的女先生来家里教瑶儿读书,过几年你二妹妹大了也能跟你一块儿读书认字。”
张瑶漂亮的眼珠就像是葡萄一样,水润润亮晶晶的,红嫩的小嘴弯了起来。如今身体好起来,小脸也有肉了,看起来更加的玉雪可爱,点点头,抿了抿小嘴欲言又止。
安宁翻了一页,见状就问道:“瑶儿有话要同我说么?”
“王嬷嬷说瑶儿要有新弟弟了,是真的吗?”安宁淡淡的看了一眼王嬷嬷,王嬷嬷神色游移,眼神忽闪着。不用说当时给张瑶说的绝对不止这一句,安宁用大腿想都能猜出个大概来,低头看小姑娘眨巴了乌溜溜的眼睛,一副求安慰求开导的模样儿。
安宁蹭蹭小姑娘的细嫩脸蛋儿,心里感念这小皮肤跟刚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水灵灵的。“难道瑶儿不高兴吗?有了弟弟的话,弟弟长大了就能保护瑶儿;要是妹妹的话,到时候瑶儿就能教妹妹说话认字,不是很好吗?”
小姑娘听了捏着手指点点头,安宁在心里叹口气:小姑娘生下来不久就没了亲娘,就是有亲爹疼爱,但张清和那个面瘫怎么看都不是个懂小孩儿心思的。再加上还有那些看不清眉眼高低的奴才在她身边碎嘴说些有的没的,还有前些日子陈嬷嬷的离开,现在想起来安宁有些后悔自己太过快了,陈嬷嬷再怎么不好,规矩教养都是好的,若能安下心来教导大姑娘还是不错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安宁抬头看了一眼畏缩站着的奶娘,这个奶娘老实是老实,但老实过头了,要是出了事这奶娘八成会先顾着自己。
大姑娘刚走,宋姨娘就抱着二姑娘过来了,自从上次宋姨娘闹了一通她的院子后,平日来安宁的院子就比以前勤快多了。
“夫人精神可真好,我来是跟夫人说我们家二姑娘会走路了,就想着让夫人也跟着高兴高兴。”宋姨娘现在是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模样,她长的本来就靓丽,如今这一打扮很抢眼。
安宁嘴角颤了颤,你女儿会走路了,干我什么事啊!也不用发生些什么事就大惊小怪的吧,安宁吐槽无力中。见小奶娃一副还没睡醒的可爱模样,安宁又有些于心不忍。为了彰显礼仪孝道,就连才一周岁的小奶娃都得早起,安宁本来都吩咐下去让两个小姑娘多睡会儿,可如今张瑶身体好多了之后还是按规矩来请安的。
宋姨娘是个要强的,所以二姑娘这个小奶娃就不能落人后,小孩儿本来就需要充足的睡眠,天不亮就起来了,真让人心酸。谁说来古代就能睡懒觉的,安宁对这个怨念很久了。
“夫人要不要抱抱二姑娘,二姑娘昨天还说想念夫人了呢。”宋姨娘笑着道。
几个丫鬟正要上前阻止,正好谢嬷嬷从外面进来,见了赶紧说道:“姨奶奶我们夫人今时不同往日,累不得。姨奶奶也是府里老人了,怎么连这点规矩都记不得了吗?”
宋姨娘脸色讪讪的,怀里的二姑娘哭闹了起来,宋姨娘哄了两声也没见好,赶紧让奶娘过来,奶娘抱着转了两圈,哭声才渐渐歇下来。宋姨娘缀着泪,一脸的心疼。说了两句话,就起身告辞了。
安宁听不得小孩哭,这么大的小奶娃最难哄了,转过身来问谢嬷嬷,“嬷嬷这是去哪儿了?”
杏儿给谢嬷嬷倒了杯茶,谢嬷嬷一边喝一边道:“还不是那秦氏,之前又嚷嚷了起来,我还没说两句,她就哭了起来,生像是我要吃了她似的,真是的。”
杏儿笑道:“嬷嬷那么慈祥,这人真是不长眼。”芝儿还在一旁附和,谢嬷嬷脸色好了些,又道:“夫人我瞧那秦氏心里想的竟是同旁人不一样,竟是要搬到周姨娘的院子里去住,还说身边的丫鬟婆子太多了,她觉得不大自在,真真是做丫鬟的命。”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嫌弃下边伺候人多的,嬷嬷快消消气,这样的就不用费心去管她,她说什么只管应下来,府里还是有府里的规矩的。”安宁对这个从陈家出来的秦仙儿打心里恶心,又想到面瘫大老爷,撇了撇嘴。
从那次发生不愉快后,日子过去好几天了,本来安宁还想自己说话是不是重了点,结果两天没见到大老爷安宁问了句,才知道张清和出去公干要五六天才能回来。而她竟然不知道,一问才知道是张清和吩咐的,说安宁怀了身孕就不用多操心。让安宁心堵的哟,香蕉个芭乐,丈夫要出远门,妻子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说这气人不气人!
算算日子,明日这张清和大老爷也该回来了,安宁才不愿意承认她是在挂念张清和呢,挂念什么的最讨厌了!
夜色浓重的就像是被厚重的黑布遮挡住,只余一枚清浅的月牙在这片黑暗中发出淡淡的光。
外间的陪睡的碧水和杏儿实在是受不了周公的召唤,歪在榻上打瞌睡,不过睡得浅,里面有什么动静立马都能醒过来的。
里间大床上却没人的,安宁这会儿跑到空间里了。
之前因为空间的缘故,安宁目力耳力变的越来越灵敏,院外的声音都能听到,这让安宁很苦恼。自从得到玉玦后,很多不明白的就像是无师自通一般,学着收敛精神力,渐渐的才不收到外界干扰,熟练了就能收发自如,还能放出神识探听院中的动静。
此时,安宁正闭目坐在一块玉蒲上,呼吸、吐纳,灵魂就像是进入一种神奇的境界,渐渐的外面极为纯净的灵气自动自发的进入安宁的经脉络穴,以特定的路线巡回着,远远的看去安宁周身就像是缠绕着一层浅浅淡淡却又极其均匀的云晕,就像是一副优雅的山水画,非宁静无以致远。
外面三更的梆子声传来,接着传来慌乱的脚步声,“老爷回来了。”
“碧水姐姐,快收拾,我隐约听到外面说老爷回来了。”
第二十七章
“碧水姐姐,快些收拾,我隐约听到外面说老爷回来了。”
“这都三更了,老爷怎么赶在这时候回来?我去叫夫人起来。”
安宁睁开眼睛,像只餍足的猫儿般慵懒的伸了伸胳膊,身体被纯净的灵气浸透的无比舒泰,感觉精神力又得到锤炼,这感觉就像是喝了琼浆玉液似的爽快极了。听到外面的声音,安宁虽然疑惑但还是迅速的出了空间,也管不了床铺有些温凉,下床穿上鞋子。
“这是怎么了?”安宁蹙眉看着被扶进来的张清和,赶紧掀开
床帏让张清和躺上去。张清和现在的情况感觉不大好,素来爱洁净的他衣摆皱吧,光洁的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下的黑色可以看出他应该是一段时间没好好休息了。“送老爷过来的人呢?这到底是怎么伺候老爷的?还愣着做什么,去烧些热水来,再让小厨房准备熬些好消化的汤,等老爷醒了喝。”
安宁抿了抿红唇,厉声道。
原本就剩几盏应急灯的院子登时变得灯火通明起来,各处的丫鬟婆子行动起来,蹑手蹑脚的不敢发出大的声响。外面送张清和回来的长随也被打发回去了,他们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可算是回来了。原本得用两天的路程愣是让老爷缩短到一天回来,连驿马都换了还几匹。这一路上精神高度集中的,等送回来一下子觉得累的不行,回到下人房倒头就睡,可见是累坏了。
端着温水的小丫鬟双膝跪地,安宁拿过被温水浸湿的毛巾坐在床沿给张清和大老爷擦脸,躺在床上的人应该是累极了,这样折腾都没有把他给吵醒。
“也不知出去干什么竟然累成这个样子,你以为自己是铁人啊。”安宁在心里嘀咕着,再怎么着也是自己的相公,说不心疼那可不是假的。
“把木盆放下来,你们出去吧。~”安宁扯了扯张清和的绣着兰草的衣领,淡淡的说道。
“夫人您一个人忙不过来,还是让奴婢留下来帮您吧。”一个娇俏的声音插进来,安宁看过去是个二等丫鬟名字叫絮儿的,长的水嫩妖娆,脸蛋漂亮,没想到是个不安分的。
“夫人都说了,哪有你置喙的地方,还不赶快出去。”杏儿瞪了那个叫絮儿的丫鬟一眼,其他的人都出去了,絮儿扭着腰不情不愿的跟着出去了。
安宁瞪了熟睡的张清和一眼,轻声说道:“都这般年纪了,整天还招蜂引蝶,老男人。”安宁也只能趁着大老爷睡着的时候逞一时口舌之能,发完牢骚还得给这个老男人擦身子,“嘿嘿,大老爷要是让你闻闻你身上的味,你会不会被熏的醒过来?”
想归想,安宁还是给大老爷脱了外衫,露出里面玉白的亵衣,正要伸出禄山之爪的时候,安宁有一秒钟的犹豫。更那啥的事情都做了,还怕这点子事,安宁上手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上衣给脱了下来。
“没想到这老男人还挺有料的,以前灯光暗做那事还真没好好注意过。”等安宁反应过来,葱白的手指”安宁掀开床帏快步走到外间,给自己倒了杯温茶,不用照镜子安宁都觉得自己脸一定爆红了,也不知道大老爷什么时候醒的,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躺在床上的张清和嘴角上翘,心情颇为不错,刚才自己的小妻子一反白日的端庄大方,显得俏皮可爱,尤其是那几句自言自语亏得小妻子能说得出来。如果不是醒过来,竟是会错过这么有趣的事了。不过,下身叫嚣的疼痛让张清和苦笑,想到外面怀有身孕的娇妻,张清和裹上外衣到净房洗澡,顺便解决一下个人生理问题。
等张清和洁净完了回来,安宁掩饰的咳嗽了一声,说道:“老爷舟车劳顿,肯定累了,还是赶紧歇了吧。”
张清和笑着过来伸手揽着安宁,轻轻拉过来,往床的方向走,声音柔和:“你如今也是双身子,也累不得,都是做娘的人了。”
安宁僵了一下,仔细响起来除了晚上做那事之外这还是他们夫妻少有的亲密,闻着身后男人身上传来的男性气息,就算再不愿意承认安宁还得说心还是有前所未有的安定。所以很自然的软下身来,伸手主动拉过男人的大手,与自己的柔软不同,男人的手厚实有力,虎口处还带着厚厚的茧。安宁软和了声音:“那日我说话口气有些冲了,老爷可不要介意。”
张清和盯着安宁依旧平坦的小腹,听了这话道:“我没生你的气。”也不知道是谁在书房大发脾气,就跟喷火的暴龙似的。
夜已深了,再加上张清和确实累的不清,但是看到娇妻温婉的笑容和软言暖语还是觉得值得。张清和还为了之前的事不知怎么和妻子解释,没想到这下子连这件事都解决了,心情颇为舒畅,躺下没几个呼吸就去会周公了。
安宁却怎么都睡不着了,手上仿佛还沾着男人的温度,侧身看着平躺的男人,伸手抚了抚他眼下的青色,嘀咕了两声累成这样,明日得好好补补啊。
迷迷糊糊地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掀开床帏,芝儿和红袖听到声音领着几个小丫鬟推开门进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怎么不叫我起来?”外面都大亮了,“老爷呢?”
“夫人现在辰初了,老爷说昨夜夫人睡得晚,就没让我们叫醒夫人。老爷吃过早饭到老夫人那儿请安了。”芝儿撩开床帏细声说道。
安宁手腕搭下来,竟有一串木佛珠滑下来。安宁抬起手腕来看,这佛珠儿一粒一粒温润晶莹,精巧无比,看着就像是发着淡淡的光似的。凑近竟然能闻到一股儿清幽淡雅的清香,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
“夫人,这佛珠竟能散发香味,我闻着不像是佛堂里檀香味儿,就是猜不出来是什么味儿。”红袖凑过来闻闻笑道。
“往日竟不见夫人戴过,这佛珠戴在夫人手腕上真是好看,我听我妈说佛珠是护平安的,若是请大师开过光的是能辟邪的。”芝儿一说,几个小丫鬟也往这边瞧,可不是呢,安宁本就是江南女儿,肌肤本就比旁人多了几分水秀之色,如今被灵气滋养的,肌肤细腻。那串佛珠儿颜色如同红梅,戴在皓腕上就像是雪中红梅,可不是好看呢。
安宁一想就知道这佛珠从哪儿来的,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来,把佛珠拢到衣袖里去,“行了,我有些饿了。”
晚些时候,安宁就向大老爷问起佛珠的事。
张清和拳手在嘴边咳了咳,想要顾左右而他,可安宁就是摸着温润的佛珠似笑非笑的盯着大老爷看,大有你不说我就一直盯着你的趋势。
这个小女人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之前在他跟前都是恭恭敬敬说话行事都是大方得体的,如今倒好了相处起来越不不怕他了。想到这儿大老爷又心软又低叹,他是个敏锐的,什么事情又习惯在心里盘几个圈,也不愿意让别人猜透他的心思。与自己这个小妻子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也留意到了她分外敏感的神经,还有人前人后表里不一,那几次露出真实作态来还真是……可爱的紧。他已经习惯了绷着脸,她刚进门的头几天都大胆到直视自己,现在更是不怕的,张清和低低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
“这个是菩提珠,传说是灵山上佛珠曾静坐过的万年菩提树枯萎时,仅剩的精华得佛珠点化,化作了十八颗血红菩提珠,才串成了一串佛珠儿,还得佛珠亲自开过光。你好好戴着,这佛珠儿不仅能辟邪,亦是能保平安的。”接下来的却是不说了,这么难得的东西不是有钱就能买来的。
安宁摸着佛珠的手一顿,“那你这几天就是为了这佛珠去的么?”
张清和被说中了,淡淡地冷哼一声:“我那是公事,公事。”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清俊的脸泛着淡淡的红。
安宁噗嗤一声笑出来,惹来大老爷恼羞成怒:“你笑个什么!”
安宁走过来,坐在大老爷身侧,娇嫩的红唇印在大老爷的嘴上,还不等撤离,纤细的腰肢就被有力的臂膀抱住。
大老爷打从安宁被诊断出有了身孕,至今还没有沾过一点荤腥,如今小妻子还不知好歹的凑上来。猿臂一伸,大老爷小心翼翼地抱着安宁坐在他腿上,香软的身子就靠在他胸膛前,软香温玉在怀,没个动作那不就是柳下惠了。
抬起小女人的小脸,曼斯条理地将唇覆上去,轻佻慢吮,由浅及深,吻了起来……
“老爷,我……还怀着…身子呢…会伤了宝宝…”安宁嘤咛了声,大老爷身子僵了下。安宁是个不消停的主,觉察到张清和身上的热意,恶作剧般的在他身上又扭了扭,又在紧要关头泼了盆冷水。看大老爷脸色阴沉的样子,内心的小人儿掐腰大笑,让你招蜂引蝶,哼!
第二十八章
张清和抬眼看怀中小女人双眼如一汪春水,小嘴儿红唇妩媚,眉梢间都带了春意,怎么看都是一副被狠狠宠爱的模样儿。~那几下动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下身**涨的生疼,偏生的这小女人怀了身孕,身体金贵的很,还勾起了这般的火,真是磨人精。
解恨似的拍了两下她挺翘的臀部,又差点被手下美好的触感闪了心神,心里苦笑又得冲冷水澡了。
放下安宁,张清和转身就要往净房里去,没想到明明吩咐不让人进来,却有那不长眼的,就穿了小衣声音娇美的如同二月的黄莺,长的也水嫩娇艳的。被张清和一双充满了寒意的眼睛一瞪,脚一软就跌在了地上。
“谁准你进来的?”
“婢子是瞧见老爷没个人伺候,婢子才斗胆进来伺候老爷的。”小丫鬟缀着泪,欲滴不滴,娇羞的低下头露出一截粉白圆润的颈子来,单薄的小衣仿佛挡不住那水蜜桃呼出欲出。
“哼,没个见识的还不赶快滚出去!”张清和心生恼怒,自从上次被秦氏阴了后心里最是反感这种勾引主子的婢子,一听那娇娇柔柔的声音就厌恶,见那丫鬟没动静,忍不住吼了两声。
外面的丫鬟闻声都听见了,见絮儿狼狈的从净房里出来,忍不住露出鄙夷来。虽说刚来时有几个丫鬟还藏着攀上老爷的念想,但这些日子来,夫人的态度让她们不得不熄了那样的心思。夫人奖罚分明,又体恤下属,还让碧水教她们识字,让她们长了不少见识。日后配出去好的做个管事娘子,还能得几分体面,没想到这絮儿反而是嚣张起来了,明着暗着勾引老爷。
絮儿贝齿咬着红唇,怨毒的瞪了几个丫鬟一眼,咬着下唇颤颤巍巍回下人房了。
闹了这么大动静,安宁也知道了,淡淡道:“改明儿寻个由头把她调走吧,省的看着心烦。~”
张清和去了身上的寒气才进了卧室,安宁正斜躺在榻上随意翻阅本书,神态娴静。憋了气的大老爷看了,就觉得心里的气消了大半,摆摆手让丫鬟下去,走过去坐到软榻旁凑过去看,“这是什么书?”
安宁把书皮翻来让张清和看,道:“从家里带来的书,前些日子给忘记了,前几天才翻出来,我看西屋还有空档,就把西屋隔成书房了。”
“怎么对这些个杂记感兴趣了?”张清和倒来了兴趣,随意翻了两页碰到哪个典故都能旁征博引说个通透,说话也不是一板一眼,舌粲莲花引人入胜。
“没想到老爷还懂得这些?”安宁见不得他眉飞色舞的样子,插了一句。
张清和虚笑了两声,才觉得有点渴了,本想让丫鬟倒被茶来,又一想刚才屋里的丫鬟都被他遣出去了。看旁边小茶几上的还冒着丝丝温热水汽的茶杯,端过来喝了一口,淡淡的花香、果香还有茶香温温热热的滑入口腔,只觉得颊齿留香。“这是个什么茶?酸酸甜甜的味儿还不错。”往杯子里一看,竟有芙蓉花、柑橘皮、茶叶……
安宁放下书,笑道:“是花果茶,在娘家的时候爱喝,前几日我娘来的时候给带来些晒干的花瓣、干果的,我闲着就弄来尝尝。老爷要是喜欢的话,我这儿还有些。”这话三分真七分假,最起码这花果茶用的材料可都是从空间里带出来的,味道比以前安宁弄的清新多了。
张清和放下杯子,绷着脸:“大丈夫喝什么女人家的东西,偶尔尝尝还行。”
安宁憋住笑,从软榻上下来从多宝格上拿过一罐子茶叶,亲自泡了茶端过来给大老爷,笑道:“尝尝这是庄子上自产的茶叶,比不上老爷观察吃的茶,但是自家种的,别有味道,老爷尝尝。”
这两天的相处让夫妻俩的感情有了不少的升温,安宁感觉是琢磨几分大老爷的性子,相处起来也没有那么多隔阂了。发挥最大功用的还是那串佛珠儿,他对我好,我也会对他好好的。毕竟舒坦过日子总比冷冷淡淡的让人舒服,这样子相处起来自然点,舒心点。
张清和端过茶杯见茶水淡绿清透,碧绿的茶叶漂浮,看上去颇为赏心悦目,喝了一口有一股清逸隽秀的味儿,比常吃的茶一点都不差,不禁赞了一声好。“对了,母亲明日要到广安还愿,要三五日才能回来。”
“我知道,各处都打点好了,只不过母亲的身体我有些担心,毕竟寺里不比家里舒坦,可我也坳不过母亲。”安宁捧着茶杯也不喝说道,这广安寺在扬州颇具盛名,香火很旺,还有很多外地人慕名而来。在安家时,安宁也跟着安夫人去过一次,熙熙攘攘比肩接踵,但寺庙却带着久经风霜的沉重感,让人不自觉的肃穆起来。
张清和沉吟了下,道:“广安寺供给香客住的院子倒也是挺清幽的,多带些用的惯的丫鬟,让她们好生照看,想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你就不用多操心了。”
翌日广安寺
张老太太虔诚的跪拜大殿里的佛像,之后被小沙弥引到方丈面前,张老太太还有紧张,“请问大师,老妇人所求之事……”
方丈闭目,木鱼声声响,“心诚则灵,施主如此潜心向佛,必会心想事成。”
张老太太眼中泪花闪现,佛祖保佑她张家男丁兴旺,开枝散叶。等她到了地下,才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就知道媳妇儿是有福气的,少有的福禄寿禧贵五福俱全之相,旺夫旺子是少不了的!也觉得是自己潜心祈祷得到了佛祖的回应,那就说明这个儿媳妇跟自己是有缘的,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宝珠是个会看颜色的,见状扶着张老太太凑趣道:“老太太,主持大师的意思是不是几个月后府里就有小少爷了?”
“你倒是个会听的。”老太太也没反驳,算是默认了,让身后跟着的娘子把事先准备的做工精细的荷包添了香油钱,里面有百两银子还有几个金银锞子。
小沙弥福身,阿弥陀佛了一声,还问是否需要相伴。
“不劳烦小师傅了,老身就随意走走。”老太太福身,心情舒畅有丫鬟陪着在宏伟的大殿外绕过女眷喜欢的放生池,路过塔林的时候老太太还有兴致的指了几个最有名的故事讲给身边的丫鬟听。几个丫鬟平时也少出来,听的兴致勃勃的,吱吱喳喳的挺热闹的。
“哟,老太太怎么这么巧啊?您也来广安寺礼佛啊。”陈夫人娇笑着走过来,身边跟着的何荣家的脸色不大好的往后退了两步,她去这位姑奶奶家并没有将原委告诉陈夫人,今天见到张老太太心虚了。早知道就不为了讨好姑奶奶跟过来了。
张老太太因为秦氏的事,连带着对陈家人的观感更差了,只留着面上的感情。淡淡的说道:“是呢,来还愿。”
陈夫人有些讪讪的,随意也不带在意的脸上堆满了笑,“没想到老太太在这儿,这可是缘分不是。夫人有了身孕我还没得及跟老太太说声恭喜呢,这下子可好了瑶儿就有伴了呢。”
老太太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心里不舒服,也不愿意跟她纠缠,甩了甩袖子冷淡道:“姨太太忙,失陪了。”
陈夫人脸色不好看起来,怨恨的眼光随即一闪而过,这么明显的冷淡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身边的丫鬟窃窃私语让陈夫人咬了咬牙。何荣家的凑上来,小声道:“姑奶奶,那老夫人都想孙子想疯了,您怎么还往不好的说?”
陈夫人冷哼了一声,“我就不想看到那个女人得意的样子,凭什么她才进门一个多月就能怀孕了,而我……哼何氏那个小贱人,仗着老爷的宠爱越来越猖狂了,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她就是个狐狸精,还是个不要脸的!”陈夫人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涂着丹寇的手指掐进了手指腹里。
何荣家的拉了拉陈夫人的胳膊,“夫人小心隔墙有耳,其实这事也不是没什么解决的方法。”
陈夫人一听急切的拉住何荣家的手腕,想想也对,佛草草的理完坐着小轿子回府了。
吃过斋饭就有小沙弥带着到香客歇脚的殿房,张家在广安寺有订厢房,带来的丫鬟娘子也是平时惯常用的。厢房虽没在家里奢华,但胜在幽静精致。广安寺的斋饭也是远近驰名的,很多人都慕名而来。
张老太太在广安寺吃斋还了三天愿,临走之前拜别老方丈。须眉雪白老僧披着红色袈裟站在一旁,面目慈悲:“阿弥陀佛,因缘天定。”
张老太太不明所以,但还是一副聆听的模样,却不知道张老太太告辞之后,老僧然回了神,“世间一切皆有因果啊!”
身后的青年和尚不明所以,只觉得那老夫人不过是芸芸众生的普通施主,只不知为何师傅如此关注。
老僧也不管身后徒弟的心思,转身交待青年和尚道:“为师要闭关,寺里之事无须再来过问。”
青年和尚只觉得自己佛性未够,参不透其中禅理,后一心虔心向佛了,终成一代大师,这是后话了。
第二十九章
张老太太不在的这几天,发生了大事。~
这大事还是对安宁来说的,对于其他的人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事情的发展是这样的,张清和给安宁求了一串佛珠,相传是当年佛祖坐下的万年菩提树枯萎时剩下的精华所化,并且得了佛祖亲自开光的。
安宁就带着这佛珠进了空间,起初并没有注意到戴在手腕上的佛珠,后面佛珠竟然抖动了起来,一颗颗的就像是红色琉璃珠一样光华溢彩的。这佛珠抖动的原因,是空气中的灵气正飞速的往佛珠里面挤压。
本来佛珠戴在手腕上是温润的,随着灵气越挤压越多,佛珠竟然发起光来还有些灼热,安宁赶紧把佛珠取下来放到一旁的玉蒲上。佛珠就像是活过来一样,竟然从玉蒲上飞到半空中,空中的灵气挤压的安宁有些难受的时候看到一阵血色的流光,四散到空间中,其中一股儿更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射进了安宁的眉间。
安宁并不知道那股儿流光射进她眉间的时候,光洁的额头绽放出一朵血色的莲花来,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这传说竟然是真的,这菩提树日日在佛祖座下,开了灵智,后面更是受佛祖感化,而这佛珠又是菩提树精华所化有得佛祖开光。如今被安宁带到空间里来,里面丰沛的灵气就像是有意识般的被空气中的灵气挤压破开了禁制,里面蕴含的大量的灵气就被释放到了空间中。
这灵气到底是有多丰沛,安宁下一刻就震惊了。
空间得到了佛珠释放出来的灵力,空间开始抖动,安宁也被灵气的波动弹出空间,声响惹得外面的碧水进来查探。
碧水揉了揉眼睛,她怎么会觉得刚才主子身上像是笼了一层光呢?“夫人,您没事吧,我怎么听到一阵响动?”
安宁拢了拢滑下来的发丝,淡定道:“没事儿,就是不小心碰到了小几。”
碧水松了一口气,主子现在身子金贵着呢,要是主子出了什么差错,做丫鬟的也跟着倒霉。“夫人,厨房刚端来的酸梅汤,清凉解暑的夫人要不要吃些?”
安宁躺在凉榻上,慵懒的点点头。
安宁自从嫁过来,因为要忙着接手家里的管家事务,还有外面的人情往来,再后来就是老太太的寿辰,竟然没挤出时间来打理她住的院子。安宁住的院子是府里最大的,却不是位置最好的。安宁也不大在意,这院子虽说大,但张府正经主子少,原是没人住的。一些地方都是重新修整的,占地少说也得一两亩,院子里只有几颗老桂花树,墙角种了一些翠竹正迎风摇曳,还有几颗枯干的梅花树,说起花草来就只有巡盐御史黄夫人送的几盆兰花,风一吹还能闻到淡淡的兰花香。
院子是典型的坐北朝南的建筑,正房和东西厢房还有隔了七八米过庭外的小厨房和几间厢房,偏远些的还有几间低矮些的耳房,是给平时陪睡的丫鬟准备的。安宁来的时候,除了正房的东边一间被收拾成卧室,中间的两间被搁成了客厅,安宁就将剩下的一间改成了书房。
书架上的书多是安宁在空间的书房中发现的有趣的,就手抄了下来不着痕迹的带到外面来,理由统一就成了是当初陪嫁里的东西。书房的家具大都是黄梨木的,虽然比不上紫檀木的高贵不凡,但是紫檀木昏暗,倒是这黄梨木的家具使得屋子明亮了许多。在窗台处放了一个凉榻,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屋外迎风摇曳的翠竹,让人心情也会跟着舒畅。案几上放了个白瓷细腰瓶中插着粉色荷花,有两朵含苞待放,给屋子平添了几分韵致。
凉榻上的靠枕也换成了暖色,看着舒心不少,安宁喝了碧水递过来的酸梅汤,虽然表面上懒懒的模样,可心里还在担心空间的事,也不知道空间会变化成什么样子。
通过玉玦留下来的信息安宁知道,这随身空间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有足够的灵气它还是会增加的,至于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不可预测的。而这丰沛的灵气不是说有就有的,就是养在空间中的植物靠吸收空间中的灵气生存,它们也只是回馈空间稀薄的灵气。没想到佛珠竟然这么厉害,能让空间产生可以看见的变化。
安宁拢了拢衣袖,发现佛珠还在手腕上,松了一口气,这佛珠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要是让张清和大老爷发现不见了,他还不得火冒三丈,说的就跟着佛珠是定情信物似的。
等晚上无人时,安宁想要进空间却被空间排斥了,但安宁并不慌张,她可以感应到空间只是需要时间进行消化,她只需要安心等待就行了。
跟在安宁身边伺候的丫鬟惊奇的发现老爷和夫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温和多了,就算有时候老爷还是绷着脸,可大家还是能发现老爷心情颇为不错。心里感念夫人的受宠,可心里是高兴的,夫人得宠了他们做下人的脸上也有光不是。更何况夫人腹中还怀着小主子,很有可能就是个哥儿,这下子在其他仆从面前走路都带风。
就是有和絮儿共同在职的丫鬟发现絮儿不在夫人院子伺候了,就只私下了问了几声,再也无人过问了。
孟康家的上来跟安宁报告这一季度的收成,安宁翻看了账本还算满意,“我让你去办的那件事办成了?”
孟康家的诺诺的回道:“他们家在西郊有一处三进的宅子,他家小子半个月就用了百来两银子,还有前个他家小子强了庄子佃户家的姑娘做小的,据说打的是张家的名号。”说完最后一句还小心翼翼的看了安宁一眼。
“三进的院子?没个百来两银子也买不下来吧。”安宁说道。
“那倒是没有,听邓明说是一个七品官半卖半送,才不过花了五十两银子。不过我家那口子找人去看过了,花园子修得精致秀丽的,后面还有几倾田地,都是上好的良田,合下来最起码得七八百两。”
“哦,那还真是便宜,知道是哪位官员送的吗?”
“那倒是不知道,邓明在这方面嘴挺严实的,好几个人撬都没有撬出来。”孟康家的说道,“最近邓明还染上了赌瘾,每天都要到赌坊赌几把,还有京城陈家的陈三爷,是大姑娘的表哥。”
这回儿轮到安宁吃惊了,这陈家来的人还没有回京城去,打从老太太寿辰落了陈家的面子,就让陈家的人离开张家了,安宁还以为他们打道回府了。
“这事儿你让你家那口子多下点心思,我记得我陪嫁的那个庄子是个罕见的温泉庄子,那里的田地不大好不适合种水稻是不是?我这里偶尔得来个法子,上面注意事项都写明白了,做的好了年底保准收益赶上好几年的总数。”安宁把蔬菜大棚的制法写在单子上,以前安家就有弄过大棚,安宁还跟着安老爹在大棚里帮忙过,大致都还记得清楚。再加上这个温泉庄子冬天的时候温度比其他的庄子温度要高,就算是这时候条件不大好,但总的来说收益肯定不会差的。这时候,冬天新鲜的蔬菜瓜果紧俏的很。
让孟康家的回去,安宁就让杏儿差人跟郑德去说这次他们来报账的时候把账本带过来,这几年的都要。原先的陈氏很信任她的这家陪房,把铺子和田庄交到邓德手里打喇后,除了头几年还看账本问个大概,后面陈氏就忙着和后院的姨娘争斗还有忙着看大夫喝药争取早点再怀上个,所以只问个大概收益数字也不仔细过问。头先安宁翻看陈氏嫁妆收益账本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小的问题,明明是增添了些产业,却是收益和往年没赠添的时候差不多。就是铺子一开始不赚钱,但也没有年年都亏钱的,还有田庄上,总有些理由,要么是天灾要么就是种植的作物不对路……反正就是收不来钱,有些年头还要往里面贴钱。而陈氏连这些都没有意识到,大概就是这样让她的陪房胆子大了起来,欺上瞒下,仗着张府的名头在外面欺凌弱小、强买强卖,甚至强抢民女,还有变相的收取贿赂。
七八百两的院子加上田地竟然只花了五十两买来了,一个下人还纳小的,母猪都能爬树了!这么大的蛀虫不拔出来,非得把陈氏偌大的嫁妆蛀光了不可!到时候她可是难辞其咎,旁人不知怎么说她呢。
西郊一处三进的院子
小花园修建的精致秀丽,进门几盆兰花开的正好,一个圆脸富态衣着洁净的中年妇人紧张兮兮的进了正房,脸色不好的打发了几个细皮嫩肉的小娘子。
“你还有心思弄这些,这次可是出大事了!”
“你这婆娘说什么呢,能出什么大事!是不是邓明那小子又给我惹事了?”坐在太师椅上的管事打扮的中年男人不耐道。
“明哥儿还跟三爷跟前呢,是前面铺子里府里来人了说要看这两年庄子和铺子的账本,这里面的亏空要是被发现了那可怎么办?”中年妇人焦急的很,这些年就算是她不明白,但可也知道当家的明里暗里的可贪墨了不少,不然这院子还有家里的用度哪来的。
中年男人也正色起来,“怎么突然想查起账本来了?”邓德捻了捻胡子,皱眉:“你急个什么,这些账本做的好好的,料夫人也查不出什么来,你让邓明那小子最近这段时间给我老实点。”
中年妇人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听了只能诺诺的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