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五章 白衣少年
只见来人穿了件青色边滚银灰色貂毛,暗绣莲纹的锦袍,腰间束着一条青色嵌玉锦带,头上带着青玉束髻冠,脚蹬鹿皮小朝靴。再看其人容貌,明明五官都精致,和景曜还有几分相似,然而组合起来却十分平凡,属于那种茫茫人海中看过一次,转眼就会忘记的面容。就算是衣裳与佩饰显露出几分不凡来,但依旧不引人注目,让人无法注意到这人。和景曜他们在一块儿的时候,若是一起出现在人前,等到曲终人散的时候,这样的人留下的只是一个暗淡而模糊的身影。有些是像变色龙,把身姿掩在所呆的周边环境中,让存在感降到最低。
但熟悉的人还是会注意到,她的五官和脸型都没有变化,只是做了些修改,掩去了原本的女性温婉的一面,露出几分属于男子的英气来,虽然旁人不会对他留下什么印象,但绝对不会混淆他的性别。
景佑戳戳目瞪口呆的景曜,和自家兄弟咬耳朵:“娘这样是蓄谋已久的吧,身上穿的袍子都是娘自己做的,而且易容的很厉害。”
景曜呲呲牙,一脸正经道:“难道娘碰到了什么世外高人了不成?”
景佑翻了个白眼,咬牙道:“娘一内宅妇人,怎会碰到什么世外高人,你想太多了。”
“哥哥?”嫩嫩的声音插进来,俩兄弟一僵,看向坐在一旁小暖杌子上的福久,再瞧瞧笑眯眯的看过来的安宁,对视一眼。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
“……说我们对娘的敬仰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景曜说话干脆利落,半点都没有拖泥带水。
安宁:“……”你娘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安宁嘴角抽了抽,不跟这两孩子计较,决定在张致远还没有回来之前。就出去溜达。
景曜对了对手指)如今这一身,映衬着他的冷峻,有种深沉的优雅。扫了眼屋中,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再看到杵在一旁的安宁,微微蹙眉“你是?”
好冷……安宁这心里边儿又是窃喜又是失落,窃喜是连大老爷都没有将她认出来,说明她这易容术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失落的是大老爷竟然没有把她认出来,明明只是在脸上勾画几笔而已,大体轮廓是没有变的啊。虽然心里边儿这么想,但还是上前压低了声音,顶着大老爷那乌黑幽深的眼眸,硬着头皮道:“小侄拜见张姑父,小侄是太太娘家的远方内侄。”
景曜丢了个眼神给景佑,差辈了~
景佑无奈,怎么重点景曜老是抓不住啊,现在说的可不是这个问题。内里流着面条宽的眼泪,我不是故意窜托娘的啊,当真希望不要连坐,娘你顶住,景佑在精神上支持你。
福久被景曜环在怀里,黑琉璃一样的眼眸落在安宁身上,他可是一眼就看出了是娘了,只是不明白,爹也会看出来的。
果然,作揖的安宁没有注意到张致远眼中闪现的笑意,他道:“太太娘家亲戚甚少,我怎么不注意有你这么个内侄?叫什么名?怎么会来都城?”语气里带了七分疏离,三分狐疑。
安宁眼眸流转,依旧做低眉顺眼状,压低声音道:“小侄名为贾仁,乃是都城人士,只太太一家往年远离京畿,淡了情分,只小侄和安然熟络了,才前来拜访,因而张姑父未注意过也在情喇中。”
贾仁?
娘可真会现编乱造,说起谎话都不带打草稿的,景曜想笑,但碍于父亲板着脸,还是强忍住了,肩膀一抖一抖的。
娘真是越说越扯了,爹不怀疑才怪呢,景佑瞥了一眼脸都憋红了的景曜,扭过头去,这个白痴,都露馅了。
因为娘说了,不让说话,以防穿帮了,福久乖巧的站在一边儿,不说话。
屋里的丫鬟皆是知道实情的,在主子看不到的地方抿嘴偷笑。张致远唇角上扬,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冰凉渣滓似的“是吗?景曜,你娘呢?”
莫名其妙就被点名的景曜出列,咧了咧嘴道:“娘啊,在忙。”
众人:“……”这算是什么回答啊。可够莫名其妙的。
张致远坐在搭着墨绿缠huā椅搭的huā开富贵红木椅上,忍笑,道:“像什么样子。”
安宁撇了撇嘴,早在大老爷开口问第二句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了,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什么内侄子。大老爷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热情了。还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的。亏她还那么灵机一动,虚构了出来一个身份呢。贾仁。假人,就是没有这个人啊。
不过想归那么想,抬起头来。在大老爷跟前走两步。风度翩翩,若是不仔细看,还真的不会认出来,而且也不会说这是个女子。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讨好地道:“老爷慧眼如炬,你是怎么认出来的?景曜他们都觉得装扮的很厉害呢。”
景曜和景佑十分狗腿的。背对着安宁,猛摇头。娘啊,爹不舍得罚你,可是舍得罚我们啊!
张致远剑眉微挑,其实从他进屋看到女扮男装的安宁,第一眼就觉得十分熟悉,再看了下她面容,就确定了。这小妻子是蓄谋已久了,若不是他提前回转,说不定已经得逞了,真是胡闹!因而打击起来也毫不留情,道:“耳洞、喉结、眼睛、声音、应对,还有孩子们的反应。”
“啊?”安宁一愣,原来有这么多破绽啊。不过耳洞和喉结她也不是没那个能力,弥补,只不过她也不好解释,这样子只是普通的勾画,稍微改变一些,就和原本的面容有很大的不同。还有应对?远方侄子什么的,来拜访,怎么太太不在场啊,真是失策失策。因为便是回了碧纱橱内,重新梳洗一番才出来。
这次换了水红色滚边出风毛红梅huā开的对襟棉褙子,只简单戴了支白玉一笔寿字簪,底下盘了红瓣黄蕊的红梅珠huā,耳朵上也坠了滚圆的明珠耳坠,手腕上戴了寻常戴的佛珠,还有两只羊脂白玉镯子,便是平常的温婉明媚了。
见到安宁出来,景曜泪眼迷蒙,娘啊你可终于出来了。
不过安宁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当张致远问起来,刚才那副打扮是作何的?安宁马上否认了想这样子打扮出去看huā灯的想法,只说是一时兴起了,又转移话题,全家都等他回来,去外面看huā灯呢,还拉上了景曜和景佑、福久作证。
张致远冷哼一声,娘几个全都伏低做小,低眉顺眼。“若有下次,家法伺候。”说是如此说,全家人还是出门看huā灯去了。因是前几日降雪,再虽不是腊月,但正月依旧寒冷,凛冽的寒风呼啸盘旋,因而安宁早就准备了不惹眼的防风大毛斗篷,烧的热热的小手炉,还有暖和易行走的毛皮平底长靴,就是福久头上还戴着狐皮小帽,被景曜和景佑轮流抱着,身边不仅有丫鬟跟着,还有护院家丁在四周围成一遭。
都城不愧是都城,扬州自诩是江南第一等的繁华富庶之地,却也比不上都城的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街道上人头攒动,huā灯掩映,喧喧嚷嚷,时不时有五彩缤纷的烟huā映照了半边天,颇有些火树银huā不夜天的味道。
安宁并非没见过世面,不说前世那些节日庆贺,场面也十分宏大壮观,这时代的节日所图的就是节日的喜庆热闹的氛围,还有这些原汁原味。不过比起扬州灯节时候的琳琅满目,都城的灯节更为热闹喧嚷,到底是天子脚下罢。安宁一边儿再三叮嘱了走在前面的景佑和景曜,走慢些,照顾好弟弟,一边儿观赏两边儿的各色或精美或奇巧或独特的huā灯。手却始终被那温暖的手心包裹着,丝丝的情愫透过温热的手心传达着,安宁眉眼弯弯,心情倍儿舒畅。
“福久啊,你是不是喜欢那个走马灯?”景曜抱着福久指着店家前面挂的一个走马灯说道,这走马灯上的画是几只小老虎嬉戏玩乐的画面,而且这走马灯还做成了老虎形状,里面的蜡烛这么一照,活灵活现的,也有好些人围在这店家前,就是看中了这灯笼。
福久小手里还被景佑塞了一个糖人,另外手里还捏了个面人,本来他强烈要求要自己走路的。景曜和景佑哪里放心,他这小短腿,再说了他们做哥哥的又不是抱不动。不过还是答应了到人少的地方就把他放下来,让他自己走,这才罢了。
福久看到老虎灯笼,添了一口糖人,点点头。景佑便笑嘻嘻的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道:“福久亲哥哥一下。哥哥就给你赢来去。”
景曜看着福久果然是亲了景佑一口,暗道这厮实在是太阴险了。不甘心的也让福久亲他一口,哎呦哎呦道:“哥哥抱福久都抱了那么长时间了,福久也得亲景曜哥哥一口。”
“我可以自己走。”景曜被噎了下。咱弟弟就是有个性。颠颠的凑过去亲一口,山不来我就过去嘛。
这边儿景佑钻进人群里,看了谜底,思索了下。便问店家要了纸笔,谁料到有人比他先一步写出〖答〗案来。自然而然的那小老虎形状的走马灯就归了人家了。景佑看过去,是个**岁的少年,身上雪白的狐狸皮斗篷裹得严严实实,头上还戴着同色的狐皮小帽,通体贵气,身旁还跟着个青衣人,感觉很深不可测。景佑也不好夺人所爱,不过又将另外的一个狮子玩绣球形状的huā灯赢了下来,挤出去,提到福久跟前,道:“福久弟弟,那个老虎走马灯被人家赢走了,这个狮子huā灯怎么样?”
福久对此没什么偏爱的,点点头,把手里的面人装到小荷包里,才接过来狮子huā灯,脆脆道:“谢谢佑哥哥。”
景曜却趁机嘲笑,道:“被谁赢走了?”
景佑也觉得说不出口,竟然输给了比他小的少年,正好看到那一声白,就给景曜说道:“就是那位。”
景曜哈哈笑,道:“哟,佑爷遇到对手啦?”话还没说完,就被安宁弹了个爆栗“怎么说话呢?”说着把福久抱过来,看他手中的huā灯,笑道:“挺精致的huā灯,饿了没?娘看到前面有家卖汤圆的,咱们去吃些吧。”
景曜装委屈的捂住额头,道:“娘又弹我脑门,要是弹笨了怎么办?”
景佑附和道:“是啊是啊,本来就够笨的了,要是更笨了,可怎么办是好?”
景曜揽住他的胳膊,哼哼道:“是吗?那可比不得某人连个**岁的孩子都赢不了聪明。”
景佑抗议道:“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吗?”
安宁听他俩的话,乐了,一人给了爆栗,顺便还有一个抗议无效的眼神“你们俩有没有自己才不过十岁的自觉啊?我饿了,去吃汤圆,不然就家法伺候。”
张致远站在一旁,如同黑曜石般眼眸含着包容和宠溺的看着妻子和孩子,当然了他是站在妻子这一边儿的。景曜和景佑象征性的反抗下,就跟在他们夫妻身后往另外一个岔道走,你一言我一语的咬耳朵。
景曜贼笑:“娘所说的家法伺候,肯定和爹说的不一样?”
景佑淡定:“我觉得有娘在,爹是不会上家法的。”
景曜眨眼睛,特无辜道:“景佑你这是什么意思?”
景佑翻白眼:“…你挖坑等我跳啊,我又不傻。”
景曜笑的贱贱的:“哎呦,被你发现了,真遗憾~”
景佑特无语:“这是你惯常用的套路了,景曜你有没有发现你有的时候特别的欠揍?”
景曜装无辜,耸肩膀:“有吗?我一直觉得我玉树临风,文质彬彬呢。”
景佑把他的脸推开,笑的十分文雅“就像是现在,作为兄弟我能忍受你这么多年,我是多么的不容易。”
景曜不紧不慢的走着,闻言笑道:“谁让咱是兄弟呢,兄友弟恭,理所当然的。”不着痕迹地往后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兄弟,你有没有觉得身后有小尾巴?”
景佑点了点头,低声道:“是刚才那个少年,他身边的青衣人感觉很厉害。也许人家正好也走这条路,这条街道上那么多人,碍着你了。”
景曜伸出食指摇了摇,道:“你不相信本少爷的直觉?”
景佑嗤笑,但也没有否认,他的天资比不上景曜,就连澄观大师都说景曜跟佛家有缘,还教了面术和观星术给景曜,当然了这其中不乏景曜死皮赖脸非要学的缘由在。但景曜确实在很多方面都十分有天赋,不过娘听了澄观大师那句‘跟我佛有缘’脸色就不大好看,还咬牙切齿的。虽然景曜的天赋比他好,但景佑却是不嫉妒的,一来他们俩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分开过,感情深厚的很;二来是爹和娘的教导,贪多嚼不烂,就是景曜也只比他多学了几项才艺而已。别看景曜平日说话不着调的样子,他就是凭着这三寸不烂之舌,让寺庙里的高僧大师傅都愿意指点他们,而且还最善于挖坑,别人被埋了还自己扒拉两把土呢。不过说到这直觉,景曜的直觉十之**都准,景佑也觉得奇怪,只和景曜说装作不知道,快走几步跟上前面的父母。
到了卖汤圆的小摊上,收拾的干净利落,一家人坐下来,要了五碗汤圆。北方汤圆和南方汤圆不同,南方做汤圆先将糯米加水做成汤圆皮,然后再加馅料包成汤圆,感觉就像是包饺子似的;而北方汤圆馅不是藏进粉里,而是蘸进粉中,先把馅做好,裁成小块,然后用大篱箕盛着往水里一蘸,然后放在盛有糯米粉的大筛子里摇,等馅粘满糯米粉,倒在篱箕里蘸水再摇,滚成圆滚滚大大的汤圆就好了。南方汤圆大多很小,像颗樱桃大小一样,北方汤圆则都比龙眼还大颗。
果然那穿着雪白的狐狸皮斗篷,头戴同色狐狸帽的少年也跟了上来,旁边的青衣人似乎在劝阻,也不知是说了什么,那青衣人看到了坐在这边儿的张致远一眼,转过头去在少年耳边说了什么。并不再劝阻了,反而是和清俊少年过来坐。原本小小的汤圆摊子,似乎一下子显得更拥挤了些。
景曜朝景佑挤了挤眼睛,瞧吧,果然过来了。
景佑咬了一颗滚烫的汤圆,撇撇嘴,有什么了不起的。
安宁却是感觉到,那青衣人内功深厚,而且周围有好几个和这青衣人内功差不多的人,隐藏在暗处,应该是保护这少年的,这少年是什么身份?刚才听那青衣人叫他‘八少爷”不过安宁也没多做关注。安宁掏出手帕给福久擦了擦嘴角,得到小儿子的抗议,景曜还颠颠的凑过脸来,嚎道:“娘偏心,人家也要,擦擦。”
‘噗嗤”坐在隔壁桌的少年闻言笑了出来,景曜不满了,戳了戳景佑,道:“景佑,那不是刚才赢了你的少年吗?真有缘分,又在这儿见着了。”
以安宁的能力,自然也知道这少年跟了他们一家人一路了,不过明显是没什么恶意,她和大老爷才假装不知道。听景曜这口气,就知道这孩子也注意到了,这不一说,那少年明显是红了脸,却很快镇定下来,道:“不敢当,我只是占了早来的便宜,并没他厉害。”
景佑笑的文雅:“你谦虚了。”
那少年却将那老虎形状的走马灯递过来,道:“若是令弟喜欢,就拿去玩吧,我也只是一时好奇。”
景佑推拒了,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弟弟已经有了huā灯,这走马灯既然是你赢来的,那就该你拥有啦。”
景曜在一旁附和,道:“弟弟想要什么huā灯,哥哥给赢来的才有那份心意啦,不然的话可在弟弟跟前没了做哥哥的威严么。”
那少年一愣,却没有尴尬,似乎若有所思,便将那走马灯放了回去。景曜和景佑对视一眼,倒是觉得这少年挺好玩的,就和他说起话来,他们在一旁相谈甚欢。不多时,那少年便报上自己姓名,司马翊。
司马,那不是皇室的姓么?难道这少年是皇家的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六章 抛砖引玉
身上雪白的狐狸皮斗篷裹的严严实实的少年,司马翊,和景曜、景佑相谈甚欢,旁边的青衣人多次皱眉,每次想要说阻止的话,都被司马翊制止了,不时那青衣人已经带上了不耐。
安宁把两个孩子叫回来,让他们俩把碗里的汤圆吃完,景曜和景佑并非没看出来,倒是如此他们借着杆子爬了回来。等汤圆吃完,天色已晚,安宁牵起福久,他手里还拿着那舞狮形状的花灯,道:“天色不早,我们回家吧。”
司马翊早在青衣人和他低语后,就告辞了,摊贩老板娘端上来的热腾腾的汤圆,还没有动,不过那老虎走马灯的被提走了。
景曜和景佑暗自撇嘴,老老实实的跟随在父母身后,虽然这会儿时间不早了,但街上依旧十分热闹,除了在暗夜中如虹的花灯外,舞剑,顶竿,耍坛子,变戏法等等看得人眼花缭乱。景曜和景佑到底还是孩子,随着人群叫了几声好,看到危险处,更是看看的津津有味。
安宁见他们俩看的津津有味,让他们俩留下热闹,他们先回家去,又恰好碰到了安然,澄泓一众人,正好由大人们看着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安全也有保证。
“娘——”听安宁这么说,景曜拖长了音,不满的道:“娘就这么小看你的儿子的?难道儿子就这么不值得娘信任?好像巴不得儿子出点什么事似的,从门缝里看人,未免把儿子看的太扁了吧?”
安宁一听来气。道:“娘还就怕你出什么岔子呢,要不然别玩了,回家去,还跟我讨价还价的。”
景佑连忙挤开不甘愿的景曜。道:“娘,您放心吧,我们俩一定听小舅舅和大哥的话。玩一时就回家去。”
等人走了,景佑扯住就跟脱了缰野马似的景曜,道:“娘还真没看扁你,老实点,没注意到父亲走时候,看过来的眼神啊?但凡出一点差池,你就等着家法伺候吧。事先说好啊。你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千万别牵扯到兄弟身上来。”
澄泓和安然也走过来,拍拍景曜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景曜,跟景佑学学。万事要稳重啊。”
景曜眨眨眼,怎么一会儿他就被扣了个‘遇事不稳重’的高帽子啊,不过却没反驳,道:“我知道啦,怎么只有小舅舅和大哥,姐夫呢?”
“英雄难过美人关,润之陪媳妇逛花灯去了。”安然历来和姐姐安宁感情好,又这两个外甥与他年纪相差不到十岁,景曜和景佑小的时候。安然这个小舅舅还是挺喜欢和小外甥们玩的。又听安宁说起来他们兄弟俩要去参加今年的童子试,还将他用过的书籍给了他俩,书里密密麻麻的写了安然的见解。“你们来书读的如何?煦哥儿听说你们俩要参加今年的童子试,还想下场试一试呢,被先生劝住了。”
安煦和他们兄弟俩是同年生,只景曜和景佑在四月。安煦在腊月。而且景曜和景佑对这个表弟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在他们后面儿,颠颠跑来跑去,说话还漏风的小胖子上。想想打了个颤抖,景佑露出期待,道:“我们也想煦哥儿了,这次回扬州参加府试,就能见到他了。”
景曜暗自撇撇嘴,拉着澄泓低声道:“大哥好几日不曾见到你了,还怪想你的。”
澄泓:“……”这话怎么听着,怎么不真实,也不知道这小混蛋,又想出什么鬼点子了呢。
“哎,过了花灯节这年总算轻松了。大哥不知道,这几天我和景佑见过的人就像是走马灯似的,一下子涌现了出来。咱初来都城,好些人都不认识,虽然有父亲在一旁提点,可是人太多,见个面说两句话,一通磕头问安下来,也没记住几个人。等到再和人家见面,见面不相识,颇有些尴尬了,这不刚才就遇见一人就是这样。不管怎么说,大哥都比我和景佑熟络,不知澄泓哥可知一名为司马翊的?”
澄泓沉思道:“这司马乃皇姓,我所知道的并无叫司马翊的。”
景曜摸了摸鼻子,笑的纯良道:“这样啊,哎那边有捏面人的,澄泓哥我们去瞧瞧吧。”
这话题转的可真快,澄泓见景曜蹦跶着去那捏面人的摊子,心想说到底还是个小孩儿,又叫了相谈甚欢的舅甥二人,几个人凑到一处去。
疯玩了阵,景曜和景佑就被赶上了马车,安然和澄泓坐一辆,他们兄弟俩坐一辆,然后交换自己打探到的情报。
景曜摩挲着下巴,一脸的郑重,缓缓道:“这人不简单啊。”
景佑身子歪了歪,一脸的无语,道:“这还用你说,摆明的事,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景曜啧啧道:“我们何必在意他的身份,看他的样子应该被家里管得严,我们又没有说要交朋友嘛。”
景佑捂着脸,沉思了会儿,竟然觉得景曜说的有道理,更郁卒了,趴在马车的小炕桌上,半晌才道:“好吧,二月二就是福久的生日了,你想好送他什么生日礼物的没?”
景曜嘿嘿笑:“当然——没有。”
景佑锤了他一拳头,冷哼道:“你真是没救了。”
景曜挡住他的拳头,咂舌道:“要淡定知道么?兄弟我这是在舍身为汝,以此来锻炼你的忍耐力和毅力,不要太感动哦。”
老师,快把这厮收了吧!
二月初二,福久的生日,张家热热闹闹的给他庆祝了。广安寺送来换得寄名符,并寿星纸马疏头,并本命星官值年太岁周年换的锁儿。扬州安家是一套衣服、一双鞋袜、一百寿桃、一百束银丝挂面,并一份生辰贺礼,给福久磕头祝寿,其他亲友家也送了贺礼来。澄泓送的是一方端砚,蒋韵并张瑶送的是一套衣服,和玉蝉墨徽墨一套。
张致远送了他一套弓箭,弓箭是经过细细打磨的,与当初景曜三岁时挑战蒋韵,所做的那套弓箭十分相似,只是按照福久本身的条件量身定做的。当初福久抓周的时候,抓的有一本书还有景曜的那把小弓箭了,福久接过来,张致远温和道:“若是福久喜欢,爹就请教骑射和武学的师傅来教你。”
福久眉开眼笑,点点头,“谢谢爹。”
对于天性淡然的小儿子,又是肖似自己的,再加上那麒麟钰的缘由,张致远自然是十分疼爱,期望也没有对景曜的高,只希望他能健康平安长大就行了。因而只要是孩子想学的,感兴趣的,张致远和安宁绝对是举双手赞成。张致远这样的父亲,在这个时代来说,就是十分开明的父亲了,不像那些所谓的士大夫,把儿子当阶级敌人似的,主张抱孙不抱子的。
“福久,来这是娘今年送你的生日礼物。”几个孩子的生日,最基本的安宁都是每年亲手做一套衣服的,这次也不例外。不过这次除了一套亲手做的衣物外,还有一颗九眼天珠,天珠用一条淡绿色的藤丝打了个活结串在里头,和那麒麟钰并在一起。原本澄观大师送来的三眼天珠,福久也戴着。
“谢谢娘。”福久上前亲了安宁一下,安宁揉揉他的头,把九眼天珠给他挂子脖子里。这九眼天珠集九乘之功德,慈悲增长,权威显赫,离苦得乐之意。孕有至高无上尊贵之气宇,为天珠中最上品,能免除一切灾厄。所用的藤丝则是天外岛上那株开了灵智的青藤的丝,宁神静气,有淡淡的花木香味。还给小孩儿把新衣裳换上,安宁抱着蹭蹭,“福久真可爱。”
小孩儿脸红彤彤的,有些不大好意思,“娘,福久四岁了。”
“好好,福久四岁了,是小男子汉了。”安宁笑笑,很认真的说道,小福久这才点点头。
景曜和景佑打眼仗,示意对方先来,谁也不想争这第一个,最后还是安宁开口了,他们俩才把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拿出来。
景曜的是自己做的小陶瓷,小猫儿、小兔儿的,看得出来做的还很幼稚,不过看起来很童趣,摆在桌上儿跟一窝小鹌鹑似的,还有个小泥人,眉目有几分和福久很像。景曜挠挠头,笑道:“福久喜欢吗?这些是哥哥亲手做的,这些小陶瓷、陶罐啊是我以前做的,小小拙作啊,弟弟不讨厌就好啦。”
景佑悄悄翻白眼,这里面还有他的份好不好,还是当时福久出生不久,他们一块儿做的,不过这小泥人景曜是什么做的?看他抛砖引玉了,景佑把自己的拿出来,是他亲手做的藤球,还有买来的蹴鞠,眉眼弯弯:“福久,等天气热些了,咱们来玩这个哦。”
众人陪福久吃了面,正院里言笑晏晏,其乐融融。安宁还拿了玉膏出来,景曜和景佑大呼有口福啦,还是弟弟厉害,娘才舍得把好吃的拿出来。被安宁弹了爆栗,只说等他们过生日,定然还是有的,兄弟俩很默契的拍手,就说娘很心软啦。
第二百五七章 扬帆起航
二月初二福久的生日过后,张致远勒令景曜和景佑全心读书以备四月府试,在外院专门辟出来的,光线明亮的小院子里安心读书。
本朝科举先是县试,大地方称为府试,考中者即为童生;然后是院试,院试由学政主持,考中者为生员,即为秀才,三年两次。这童子试皆在祖籍内参加考试,所以景曜和景佑是要回扬州参加童子试的,又院试三年两回,时年恰是,因而两小若是过了府试,便可参加时年的院试。
景曜和景佑虽然天资聪颖,但到底年纪小,他们两个也不敢骄傲,埋头苦读,安宁又恐他们俩太过下精神,还事先宽慰了一番。不过见他们俩依旧神采飞扬,插科打诨,好不自在,也放了心。又心疼孩子,便时不时的亲自下厨来,洗手作羹汤,还有各色糕点小吃都不缺,一番下来他们俩反而是脸色红润,比往常还胖了圈,景曜还整天嚷嚷都是娘的错,不过下次安宁再做些什么,他也没少吃就是了。
展眼已至阳春三月,四处花红柳绿,一片春光灿烂,景曜和景佑却是准备下江南,去参加接下来的童子试。早些去,早点做准备。他们俩这两个月来在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自然是明白,全国多少读书人,哪个不都是寒窗苦读多年,不会单凭天资就能独占鳌头的。不过,无论什么考试都是有技巧的。景曜和景佑十分幸运的是,有一个探花老爹,自家又是属于书香门第,更加难得的是。安宁大嫂的娘家哥哥在国子监任职,很有可能会接任国子监祭酒。这在国子监任职的学问自然要好,便是能指点景曜和景佑。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能轻松的提供景曜和景佑历年来童子试以及接下来的科举考试的试题以及优秀试卷,不用家里再费劲的去收集。而且还能帮着分析试卷,点评学政的喜好,告知什么样的考官更喜欢什么样的文章,怎么答卷更容易被考官取中等等关于科举的关窍。
安宁大嫂和安宁这个小姑子关系好。而且平常帮衬良多。李氏与娘家来往时便是稍稍透露出那么层意思来,再说张家也是清贵之家。安宁来都城后更是上门拜访过。李家也是闻弦而知雅意,当初安然上京参加乡试时也没少受李家人点拨,如此来关系倒是紧密。安夫人待安大嫂更好了。这是前话不提。如今景曜和景佑要从童子试开始参加科举,日后说不得也得入读国子监,有安大嫂这一层关系在,两家交好是再好不过的了。
三月初。景曜和景佑要启程南去,张致远虽如同以往一般冷着脸。但也是眼含殷切,难得在外人跟前露出温和来,还叫过两个孩子来叮嘱一番,虽然还是言简意赅,但要知张致远是真名士,自风流,在外面很少有这般外显的温和神情,以期来维持他的‘严父’形象。
安宁却是一反之前的不舍,对自家孩子很有信心,还是例行叮嘱一番,眉梢飞扬,笑道:“若是院试侥幸得了廪生,娘就有奖励。”
院试考中后称生员,也就是秀才,生员分为三种:成绩最好的是廪生,有一定名额,由衙门发给粮食和廪饩银;其次是增生,也有一定名额;又于额外增取,附于诸生之末,称为附生。
“娘——”景曜听了这话,不满的拉长声,“娘哎,我们还没去考呢,娘就先打击我们的士气了,什么叫侥幸得中啊,我和景佑肯定是会努力的啊。娘不是说考中秀才,就有奖励的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娘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你娘我又不是君子,是女子。好吧,那就奖励加倍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唔我是说果然还是娘最好了。”
福久更是不舍,搂着哥哥们无声的掉金豆豆,可把众人心疼的哟。安然、澄泓还有蒋韵张瑶也来送行,拍拍俩兄弟的肩膀,“我们等着你们俩的好消息!”
景曜和景佑点点头,又朝张致远和安宁拜了拜,看了看福久,就上了船!直到船在波浪中远去了,张致远才劝着还眺目远望的安宁几人上了马车。虽说这几年景曜和景佑归家的日子少之又少,但两个小魔王在家呆了三个多月,乍一下子又离家了,众人心中都是若有所失,好些天才回转过来。
等过了半个月,扬州来了平安信,全家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只等着他们静心参加考试了。
这段时间,安宁也没闲着,二月份去拜访了古家,将大喜之日定在了仲秋八月初八,大吉,宜嫁娶。因而这聘礼便是得开始准备了,除了安宁在打点外,张文轩也是着人送来了一份礼单,安宁浏览过,便是将合规矩的放在给女家的聘礼上,其余的也是转手就给了澄泓。
不知不觉就到了四月,景曜和景佑参加了府试,与他们互保的其他三位考生五人互相保结,这几位考生皆是扬州各个大人家中上进子弟,与景曜和景佑,一样不想走荫监的路子,想靠自己的力量去考取的。这也不奇怪,江南文风极盛,大多是觉得正经科举路子才是正道。互保的五名考生还需要相互监督,如有包庇身家,还行连坐责任。不过这其他三名考生皆是张致远亲自给寻得,是扬州世族家的上进子弟,身家清白,不必景曜和景佑担心。
景曜和景佑入考前却是半点不见紧张的,考试前日还拎着安煦去广安寺吃了顿素斋,然的像是出门游玩的公子哥儿,等到金乌西坠时,才优哉游哉的回了安家。原本他们俩回扬州来,要回张府住,去安家拜见外祖母时,到底是被安夫人拦下了。虽然张家还有仆从在,到底没个正经主事儿的,哪里能舒坦得了,安夫人心疼外孙,早早的就收拾了宽敞明亮的小院子出来。让景曜和景佑安心住下,因此他们俩就先在安家住下了。
安夫人见他们三回来了,好一顿念叨,景曜和景佑三言两语,就哄的安夫人阴转晴。安大嫂也在一旁劝道:“太太。曜哥儿和佑哥儿这几日读书忒是辛苦,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明儿精神奕奕的去参加府试,定能考个好成绩的。”
安大嫂对安宁这个小姑子是十分羡慕的,虽说是继室吧。但如今姑老爷升任吏部左侍郎还能出入内阁理事。简在帝心。就是这两个哥儿,学识、气度皆是人中龙凤,虽和煦哥儿同岁,但人家都要参加童子试了。看样子考个秀才来也是十拿九稳的。就是相公,也是对这两个外甥赞誉有加。再看自家煦哥儿,相公的意思是再苦读两年,参加下一届的童子试,安大嫂虽然也想让煦哥儿今年就下场试试,但坳不过相公。不过也好,若有这两个外甥珠玉在前,煦哥儿是比不上的,毕竟他们俩也比煦哥儿多读了一年书,下场就下场吧。
安夫人闻言也笑了,道:“行行你们都在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又同安大嫂道:“和儿可回转了,要是回来了,就摆饭罢。”
安大嫂应是,又瞪了在景曜背后做小动作的安煦,安煦吐吐舌头。要说景曜和景佑到安家来,最高兴的莫过于安煦了,两个表兄在,不但能在一块儿玩耍,而且父亲念叨的注意力有大部分就被转移了,当然了童年的记忆还占了一部分因素。景曜和景佑见识比安煦广多了,又跟着澄观大师四处游历,各个地方的好玩的都能信手拈来,光是这点就让安煦趋之若鹜。若不是他还要上学,而且又因景曜和景佑要参加考试的缘故,安夫人和安大嫂不让他去打扰,安煦还真恨不得黏在景曜他们俩背后呢。
即日便是府试,府试由知府、知州以及同知主持。府试一共有五场,每日一场,黎明前点名入场,即日交卷。第一场为正场,试《四书》文两篇,五言六韵试贴诗一首,题目、诗、文的写法皆有一定格式和字数限制。第一场录取者准应院试,其余各场是否参考听考生自便。
待到放榜,景曜和景佑果然是通过了府试,虽不是案首,但名次也十分的靠前,成为了童生。消息传到都城,不说安宁,就是张致远那几日也心情颇佳,导致周围的同僚纷纷猜测这张大人家发生了什么好事,让张大人这般高兴了,还真希望这好事连连,别让整个吏部就是四月了还跟初春似的。
安宁也知道景曜和景佑住在安家的事,她本意非如此,景曜和景佑从小就十分独立,从小安宁就要求他们自己动手,吃饭、穿衣、洗漱等等;而且从四岁到寺庙学习,是没有人伺候的,什么都得自己动手,再者到外面游历时候更增加他们俩独立自主的能力。再者扬州张家的宅邸里还留有一些仆从,看守宅子,日后他们还会回来,在扬州的一些产业都还留着,再说宋姨娘还留在老宅里,一应的花销都供给的。还有一个缘由则是,安家是安宁的娘家不假,但到底景佑不是正儿八经的嫡外孙,安宁怕他在安家会不舒服,不过安家也不是那富贵眼的,自然不会苛待他。等安宁知道,也不好说让景曜和景佑搬出去,老宅虽有人看守,但毕竟一年多没人住,而且到底安家是他们俩的亲外祖家,盛情难却,若再推辞就显得生分了。
得知两个儿子成为童生,安宁自然是十分自豪,要知道这古代科举自来不易,天下的读书人,不知有多少考的头发白了还是童生的呢。虽说安宁没有经历过,但单看府试前那些繁琐规矩,就让人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不过还是写信过来让他们俩不得骄傲,但言语间的自豪是掩饰不住的,后面还附上了张致远的话,比起安宁字的毓秀,大老爷的字可谓力透纸背,铁画银钩,勉励他们两个更勤勉些。当然了还有隐隐有兄控趋势的小福久的字,自然是替哥哥骄傲的话,笔触虽稚嫩,但也十分清晰。
又四月初七是他们俩的生日,因要参加府试,家里的人没法给他们庆祝。随信来的还有家里人给准备的生日礼物。这封厚厚的家信让景曜和景佑开心不已,更是埋头苦读,准备参加同年六月的院试。在这之前,两人准备从安家搬出去,去向安夫人说明。
安夫人惊愕。道:“这是为何?难道是在外祖母家住的不顺心?但凡哪里有不顺心的。就和外祖母提出来。”
景曜忙道:“这倒不是,在外祖母家。外祖父祖母还有大舅舅、舅妈都对景曜和景佑十分关怀,我们俩欢心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只离院试还有两个月。我们兄弟俩打算去广安寺里。静心苦读,以期在院试中取得好成绩。”
“广安寺?这怎么行?那里也没个伺候的人,哪里能静得下心来?”安夫人皱眉道,“要是求清净。平日里不让人去烦扰你们就是了。”
景佑见状,上前道:“原我们也不舍得。只昨日得知老师出关了,我们兄弟学业还需先生指点。原我们兄弟也在广安寺生活了几年,吃不得什么苦,也为了求便利,才想搬到寺庙里,就近好得指点的,这才来同外祖母请求的。”这话不假,澄观大师自年前就闭关,前些日子才出关,他们做弟子的自然是去拜见了,正好也有个理由搬出去。再说广安寺就是他们兄弟的地盘,虽如今澄观大师已不是主持,但现任主持是他的弟子。景曜和景佑又是澄观大师的嫡传小弟子,深得澄观大师喜爱,在广安寺辈分高着呢,只有他们俩欺负别人的份,断没有别人欺负他俩的。
澄观大师的面子十分大,安夫人也不是什么不知变通之人,见他们兄弟打定了主意,这才细细叮嘱了一番,方才放他们兄弟离去。转身,却皱着眉把她的陪房家的叫过来,吩咐了一通,陪房家的一愣旋即应了下来。
过了一时,陪房家的过来了,安夫人喝了一口茶道:“查的如何了?”陪房家的说话嘎吱脆,道:“还真是被太太料到了,自从两位表少爷过来,下面的人都是战战兢兢的伺候着,生怕是出了点幺蛾子,影响了两位表少爷读书。而且太太和大奶奶疼爱两位表少爷,都言明了让下面的人尽心伺候的。哪里想到,刚才我下去查了一番,竟是听到了几个碎嘴的婆子满嘴胡说,竟是说起佑少爷的闲话。”
安夫人顿时有些恼了,按下气道:“都说些什么?”
陪房家的也是会来事的,便是利落道:“她们竟是说起景佑少爷原本不过是姨娘生的,这大姑奶奶怎就认在自个名下,给了嫡子的名分,日后分家产什么的,还让景佑少爷参加科举考试,也不怕养了个白眼狼,等等诸如此类的言语。”
安夫人闻言将茶杯磕在桌子上,自然是恼火的,虽说景佑不是自家姑娘亲生的,但到底是从小就养在身边的。虽起初她也有这样的疑虑,不同意的,但如今看来,景佑和景曜亲厚,和安宁感情也好,而且自家姑娘是能拿捏住的。日后能帮扶景曜,再说了自家姑娘生了两个嫡子,日后不管如何谁都越不过她去,便是没什么好担心。如今外孙子住到外祖母家,竟是被下边儿的人传了闲话,说到底她脸上不好看。“大奶奶是怎么管家的,怎么还让下面的人碎嘴,满口胡说的?”
陪房家的忙赔笑道:“大奶奶管家得宜,只那婆子说是那姨奶奶身边的丫鬟先说起来的,她们也不过是顺嘴胡说了。”
柳氏?安夫人冷笑,虽说传闲话是一部分,但这柳姨娘不将她放在眼里又另说了,她的目的是什么,还想离间他们兄弟感情,离间自家姑娘和景佑不成?管的可真够宽的,不管是不是柳姨娘窜托的,安夫人早看她不顺眼,便道:“去禀明大奶奶,把几个碎嘴的婆子揪出来罚三个月月钱,还有柳姨娘管下不严,也罚一个月的月钱,把那丫鬟打发出去。”
这会儿景佑和景曜已经包袱款款的坐着马车到广安寺去了,四月的扬州,杨柳依依,阳光明媚,草青花黄,一派江南秀色。到了广安寺,兄弟俩就去拜见澄观大师,随即就在广安寺住了下来,日子十分的充实。像以往在寺庙里一般,练拳、射箭、读书,广安寺的藏经阁藏书十分可观,他们俩在藏经阁里如同鱼儿遇到了水,尽情地遨游在书海中。当然了也没忘互相督促着读书。不过也并非死读书。还在张致远的推荐下,去拜访扬州的良师大儒。在科举上对他们有所指点。
充实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转眼时间就到了六月,院试到了。张家一家人虽没在扬州。但胜似在扬州。就像是要上沙场一般。虽说他们家也有澄泓参加过科考,但到底不同,这次安宁也被全家人紧张的气氛带动起来了,弄的哭笑不得。这日后可还有乡试和会试的,如今都这般紧张了。到那时候可怎么办是好。不过安宁也知道,就是因为景曜和景佑不在跟前,好多话根本就不是通过书信能说的,而且就是书信中也不能给他们俩压力,无形中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这边儿,早早孙嬷嬷和大丫鬟们将考篮里的东西又细细的检查了数遍,还一副尤不放心的样子。其他奴仆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当真恨不得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景曜扯出脖颈里挂着的一枚冰蓝色的玉珠,有黄豆那般大,上面刻绘着‘蟾宫折桂’的图案,摸在手心里有股儿舒服的沁凉袭向全身。而且玉珠是用碧绿色的藤丝穿过的,景佑也有一个,上面雕绘‘鲤跃龙门’的图案,正是安宁送给他们俩的生日礼物,寓意也好,当然了跟主要是的知道他们的院试是在仲夏六月,正是一年里炎热的时候。不过戴上这玉珠,夏不生汗,遍体清凉,十分的舒适。
景佑穿了件水绿色软罗袍子,也佩戴了这么一个,笑眯眯道:“怎么了?紧张啦?”
景曜咧咧嘴,道:“就是你紧张,我都不会,行了赶紧走吧。”说完把玉珠塞回去,心想不知娘又从哪儿得来的,不过不管如何,炎热不怕不怕啦。
像他们俩这般青葱少年去参加院试,还挺惹人注目,不过来参加的院试的不管是考生还是外面的家属都十分紧张,只稍微多看了一眼,就兀自紧张去了。
少顷,以学政为首的一队人从府衙内出来,场面登时肃静下来,点名搜检就开始了。入场由学政亲自点名,认保、派保的廪生排立学政座旁,如有冒考、顶替者,查出究办。为防止夹带,要进行严格的搜检,甚至要解发、袒衣,连鞋袜、文具也要检查,就是所带的充饥用的糕点饽饽也要掰开,以保证童生们不会携带片纸只字进场。景曜和景佑年纪虽小,但十分从容,令搜检的衙役十分诧异,没看到还有那些个几十岁的大人还有因为太紧张晕倒的啊。
点名入场后,考场即封门,禁止出入。院试报名、结保、考试内容等与县、府试同,惟正场之前加试经古一场,考试解经、史论、诗赋等。景曜和景佑入了考场,相互鼓励一番,才进入各自的隔子,将东西一一整理放好,将墨研润,才从容不迫的开始答题。不说别的,就是这冰蓝色的玉珠就帮了他们好大的忙,上午还好,等到日头上来,毒辣辣的日头,极为明亮耀眼。衙门外面街道两旁的树上都有些耷拉着。虽说有隔板,但这般的日头照过来,也使得不少童生热汗淋漓。景曜和景佑却极为舒坦的,不紧不慢的答题,傍晚出了府衙,相视一笑,意思不言而喻。
不过好在当天夜里下了一场暴雨,带走了不少热气,这才让童生们好过些。数日科考一晃而过,景曜和景佑出来后,并不急着休整,反而是先分别将自己的各场答案默写下来,各自看过对方的,相互讨论一番,再将答案寄给远在都城的张致远瞧。又各自休整了一天,过几日好好的放松了,邀请了这次来扬州结交的几位朋友,游山玩水去了。
张致远收到了来信,全家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好歹没那么紧张了。再说张致远看了兄弟俩默写下来的各自的答卷,再看那学政,暗自点头,这无疑是给全家吃了一颗定心丸,安宁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想来当年她参加高考时,老爹就是这样,一颗心吊在半空中,恨不得比她自己还紧张呢,跟上沙场似的!
等到放榜之日,一大早孙禄就带着小厮去府衙门前候着了。孙禄和孙嬷嬷被派来照顾景曜和景佑,那跟随的小厮还打趣道:“孙管事,这次又是你带着咱们去看榜了!”
孙禄想想还真是,当初澄泓大爷的榜哪次不都是他去看的,这次又是他,嘿嘿这日后想来曜哥儿和佑哥儿的榜都是他去看的,这赏赐不说,关键是这带福气的,旁人都羡慕不来的!想着轻踹了那小厮一脚:“都给我眼招子放亮点,赏赐是少不了你们的!”
小厮们俱是兴冲冲地应了,等榜一张贴出来,纷纷使出吃奶的劲护着孙禄往里挤,孙禄打眼一瞧就看到了景曜和景佑的名字,顿时大喜道:“中了!中了!都中了!”又被护着挤了出来,忙不迭的回去报喜。
九岁秀才,而且还是廪生,再打听一番还是广安寺澄观大师的弟子,前巡盐御史家的公子,一时间声名鹊起。众人在赞叹的同时,又是羡慕嫉妒,这般的名师,这般的出身,不免说些是伤仲永之类的酸话,景曜和景佑就是听说了,也不放在心上,他们俩这儿得瑟着呢。
原因无它,因为成了廪生后,每个月便有二两银子一斗米的补助,这完全是自己考出来的,因而便是洋洋得意的写信向安宁还有福久炫耀。不仅这个,因为之前安宁还答应过,若是考中了廪生,就给他们的奖励翻倍,当然了这个奖励他们俩可以任意提,只要不出格就行,他们俩还在琢磨到底要什么样的奖励好呢。
又几日,景曜和景佑兄弟俩穿戴雀领蓝袍,与其他生员齐聚官署大堂行簪花礼。成了生员,就有了入学的资格,很明显的他们兄弟俩是会入往都城读书的。因而在扬州呆了未几日,就收拾了行礼,拜别了安家众人后,扬帆起航回都城了!(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五八章 弦外之意
景曜和景佑穿戴雀领蓝袍,与其他生员齐聚官署大堂行簪花礼。这成了生员,就有了入学的资格,很明显张家日后是在都城定居的,他们俩自然是要回到都城读书,毕竟在眼皮子底下,也好照顾。因而他们在扬州呆了几日,拜别澄观大师,又买了些一应土仪,诸事宜处理好之后,就去拜别安家众人。
安老爷、安和不说,自然是十分高兴的,安老爷和安和对两个外孙(外甥)很是喜欢,学问好,态度从容,又小小年纪中了秀才,岂不让人艳羡有子如此。安和又问了他们俩入学之事,景曜和景佑只说父亲自有安排。安和心道怕是要入读国子监的,便是不再过问,便只让他们俩去内院拜别安夫人和安李氏。
安夫人虽是警示了柳姨娘,但到底不想和外孙生了嫌隙,就是景曜和景佑在广安寺安心读书这段期间,还是几番差人送了日常所需东西来。还是景曜出面说寺里一切妥当,不劳烦外祖母和舅母操心,只安心读书,这才罢了。安李氏得知,心道柳姨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莫以为有个守备夫人的女儿就了不起了,且不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就是这小姑子叫母亲的还是太太,真是拎不清,转身便是一通吩咐,让柳姨娘不好再蹦跶了。
安夫人心有锦绣,待景曜和景佑皆是一视同仁,见景曜和景佑要辞别回京,也颇为不舍,道:“你们娘个没良心的,展眼已有一年多没见着,好不容易你们俩回来,又是忙碌童子试,在外祖母家呆的时间少之又少,如今好不容易得了闲,又要回转了。”说着哭了起来。众人连忙劝,这才好了,祖孙和乐融融的,外面小丫鬟通报:“小姑奶奶来了。”
安大嫂诧异:这小姑子怎么来了?别说自从安婉的丈夫升至守备后。安婉初成了诰命夫人,还在娘家炫耀了一番。不过等安宁进京后,安婉回来的次数便是不多,这今日不算节不算生日的,还挺稀罕的上门了。
安夫人有些不愉,但碍于外孙在场,便是不好表现出来。只让安婉进来。安婉进来先给安夫人请了安,安夫人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安婉一窒,随即笑道:“我是听说了姐姐家的曜哥儿和佑哥儿中了秀才,自然是来贺喜的,只不过看这阵仗,曜哥儿和佑哥儿是要回都城了?”
景曜和景佑初来都城时,还在孙禄的提醒下去拜访过安婉的,毕竟是姨母。只安婉恨屋及乌。表现的自然是淡淡的,景曜和景佑虽年纪不大,但到底人情还是明白的。暗自撇了撇嘴,只不过安婉毕竟是长辈,景佑推了景曜出来,景曜答道:“多谢姨母厚爱,我们兄弟确实要回转都城了。”
安婉便道:“说什么厚爱不厚爱的,不过一点心意罢了,我这做姨母的哪有不疼外甥的?再说外甥这小小年纪便是成了秀才真是了不起啊,且不说你们父亲二品大员,就是你们恩师澄观大师,盛名天下。如此自不是旁人能艳羡来的?”说起来便有些不阴不阳的,安夫人和安大嫂皆是蹙眉,这安婉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他们兄弟俩的秀才功名得来的不正统不是?
景曜笑的纯良,道:“姨母缪赞,外甥们侥幸得中罢了。不值一提。”
安婉非要抓住不放,道:“侥幸?天下那么多读书人,能像你们兄弟俩侥幸的可是不多,岂不是让那些考了好几十年都考不中的老童生情何以堪?”
景曜皱眉,道:“姨母这是何意?景曜不曾听懂,还请姨母示下。”
安婉正欲开口,安夫人出言道:“够了,你们姨母哪知科举考试的弯弯道道,不过是顺口说来罢。曜哥儿和佑哥儿可是拜谢过你们恩师?”
景曜和景佑皆道:“已经拜别了,只老师不管俗务,我们也只叩拜算是谢师了。”
安夫人笑道:“这是自然,澄观大师是得道高僧,六根清净,这俗世的事他是不会过问的。”说着别有深意的看了安婉一眼,安婉脸色有些讪讪的,看样子是被安夫人戳穿了心里小九九,有些尴尬呢。
安大嫂注意到了,不屑的撇了撇嘴,这小姑子是来找茬来了?
安夫人又拉着景曜和景佑说了些话,才放他们离去,反正是不待见安婉,只和安大嫂说她累了,大丫鬟扶着她回内院了。安婉恨恨地跺跺脚,随即又拉着安大嫂的手道:“大嫂,我可是记得煦哥儿和那俩兄弟一般年纪,怎么大嫂没让煦哥儿去参加童子试?说不定也能中个秀才呢?”
安大嫂不着痕迹的把手抽出来,道:“煦哥儿虽和曜哥儿同岁,但到底入学晚了两年,自来科考不易,煦哥儿的学艺不精,先生说了还不到能考童子试的程度。小姑子家的翰哥儿也是和我们煦哥儿同年入的学,也不见翰哥儿去参加呢?”
闻言安婉脸色有些讪讪的,就是不多说,去看柳姨娘了。安大嫂冷哼一声,真是不知所谓。
景曜和景佑回到张府,景佑啧啧了两声,道:“怪不得娘从来没跟我们提起过这姨母,不知所谓。”
景曜拿起小香几上的洗干净的水灵的樱桃,盘中樱桃又大又圆,红红的披着水珠甚至喜人,借机打了景佑一下,在景佑的怒视下,塞了个樱桃给他,笑的纯良,道:“不管如何,这都是长辈么。樱桃甜吧,孙嬷嬷说是从娘原先的院子那几颗樱桃树上摘下来的,要不咱俩也去凑凑热闹?”自从张家人搬到都城后,只留下不愿意离开扬州,背井离乡的仆从,再说了安宁院子的果树结的果子还不是便宜了这些仆从,倒是打理的好好的。虽说没有安宁在的时候,结的果子多又甜了,但对仆从们来说已经是顶好的了。不过景曜和景佑回府来,他们也不敢造次,自然是选了其中最好最鲜的樱桃来,奉上来让主子们尝尝。
景佑摇头,道:“之前是一家人一块儿才有意思。现在就我们俩,跟你一块儿没兴趣。说来娘如今的院子里也种了些果树,好些都是北方特有的,再过个一两年就可以挂果了。还有娘不是说要在院中挖池塘鱼池,养上鱼莲,垂钓也别有趣味啊,娘还真是会享受啊。”
去年,不对是从最开始的修缮府邸时,安宁就计划好了,如今住的院子比桂院还要宽敞些。去年春天就已经种上了果树。桃树、苹果树、樱桃、柿子树、梨树等,还搭上了葡萄架,种上了几颗石榴树,自然没忘了种上一丛竹子,“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如今竹子随风摇摆,竹香清逸。还有几株梅花。是胭脂点珠的朱砂型梅,还有花如堆雪的玉蝶型梅,是梅中精品。至于鱼池。安宁早就想在院中挖了鱼池,悠然垂钓也别有一番乐趣。只不过以前的时候,景曜和景佑精力旺盛,就是花园里的池塘他们还想去探险呢,可别说要是院中有个池塘,还不够看顾的奶娘和丫鬟惊险呢。等他们俩长大些,福久就出生了,不过福久敦厚老实,安宁这才又起了挖荷塘的心思。
兄弟俩又相互怀念了以前的童年时光,吃着酸甜可口的樱桃。差不多就将安婉给抛之脑后了。要是真的说起来,兄弟俩自然是听懂了安婉的弦外之意,只是碍于安婉是长辈,不挑明,反而是笑的纯良,只取表面意思来应对罢了。再说了。他们俩参加这次的童子试,问心无愧,又岂是安婉一个内宅妇人三言两语就能抹黑的,亲疏有别,他们兄弟俩并不放在心上。
第二日,就包袱款款的登船扬帆起航乘风破浪回都城了。他们来的时候是日夜兼程,不过十天就到了扬州,回去的时候景曜已经禀明了安宁,安宁也想他们俩这段时间,都跟紧绷的弦似的埋头苦读,放松下未免不可,因而就说不着急。
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兄弟俩,索性昼行夜宿,而且每到大的城市,都会靠岸停一天,虽说景曜和景佑跟随澄观大师游历九州时候到过很多地方,但一个季节有一个季节的景致,不过一天看景色也是走马观花,他们俩主要是品尝特色美食去了。而且很有心的算计着自己的月钱,买些特色土仪准备带回去孝敬父母,还有给姐姐弟弟的。好在这时节水路通达,就算船行缓慢,再耽搁停留,有月余也抵达了都城,让都城的一干人好等。
张致远看到清瘦了些、但精神奕奕的景曜和景佑,原本准备责备的话语,竟是一句都说不出口。却是拍拍他们俩的肩膀,有些动容,道:“好儿子,回家吧,你娘和弟弟们都盼着呢。”
景曜和景佑心中安定,听父亲这般说,就知道父亲是不会责罚他们了,要知道若不是孙嬷嬷再三催促,他们兄弟俩还想再在外多见识下。还有之所以清瘦,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说起来他们也十分想家,便带了几分急迫,便是和张致远上了马车,和老爹说起来这几个月的见识以及参加童子试的详细情况。
蒋韵和澄泓一大早就来了张府,如今带着福久在大门处等着,而安宁和张瑶、张玫都在二门前等着。安宁真是又喜悦又无奈,喜悦的是他们兄弟俩总算是安全到达都城了,还成了廪生;这无奈的是俩熊孩子还真拿着鸡毛当令箭了,本来安宁是说让他们放松放松下,但也没想到他们俩还游山玩水起来了。本来在收到孙禄送来的他们启程的信,家里的管家计算着日子早早的就派遣小厮去码头等候了,可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来,心慌的还以为路上出了什么事97ks.net情呢,连忙去信询问。从回信上得知一行人正在游山玩水,抵达日期往后拖。安宁哭笑不得,赶紧写信勒令他们赶紧滚回来,就是这样还用了月余,为此还被大老爷‘惩罚’了一通。不过听他们俩安全抵达,还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蒋韵和张瑶夫妻俩也早早的就过来了,张瑶就陪着安宁在二门前等候。
蒋韵眼睛尖,远远的看到了马车,不过再看马车还未停稳,景曜和景佑就从马车上跳下来,把几人唬的不轻。
“哥哥!”福久一看到景曜和景佑下了车,就凑了过来!
景曜和景佑摸摸弟弟的头,也十分高兴,笑道:“哥哥给你带了好东西回来呢!”福久眉眼弯弯,牵着景曜和景佑的手不放开。
等到马车挺稳,张致远沉着脸从马车里下来,景曜和景佑一看,暗自吐了吐舌头。不过张致远只说让他们俩沉稳些,就放他们几人去内院找安宁了,还没进二门,就看到了被丫鬟婆子簇拥着的几人。
几人俱是十分欣喜,安宁摸摸他们俩的头,笑的十分温婉,神色十分慈爱,道:“可是回来了啊?娘真是想念的紧呢,清瘦了些啊,得好好补补!”
这话听在旁人耳中,绝对是十二分的关怀,但景曜和景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们十二分的确定的是:娘生气了,绝对!连忙一通拍马屁,还献孝心,又说了考中了廪生,有了每个月便有二两银子一斗米的补助,这些都是用廪饩银买来的云云的,试图将惩罚降到最低点。张瑶和张玫不明内里情况,听景曜和景佑苦读,十分心疼,忍不住落下泪来。让安宁颇为无奈,狠狠的点了点他们兄弟俩的额头,又外院里张致远使人过来催促,他们兄弟俩才得以升天,起身去外院了。
不过该来的总归要来,安宁笑的灿烂,宣布他们俩要将功抵过,所以她之前承诺的考中廪生,奖励翻倍这点就不会实现了。景曜和景佑只觉得晴天霹雳,娘也太阴险了,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五九章 伴君伴虎
景曜和景佑此番童子试十分顺利,但毕竟年纪小,难保不会产生自满自得的情绪。张致远将两人叫过去,询问了一通,见他们俩于这方面并无产生自大的浮躁感,反而是在广安寺的两个月静心苦读,洗涤了性格里一些浮躁,就是景曜表现的也沉稳些了。
当爹的虽嘴上不说,但内里还是十分欣喜的,只觉得张家后继有人。在他们俩考完童子试,成为廪生后,张致远和安宁商量,决定他们俩入读国子监。
谁知道他们俩月余才从扬州抵达都城,张致远有心责备,但看归来的景曜和景佑竟是清瘦了,不过精神奕奕,便没好开口。安宁代为惩罚,毕竟这俩孩子记吃不记打,就是说让他们俩奖励削减,而且还不能指定奖励,让景曜和景佑叫苦连连,撒娇卖萌,十八般武器全用上,但母上大人眼睛一扫,卖萌可耻,抗议无效。
不过因为他们俩考中秀才,自然要庆祝,并没有延请宾客、大肆庆祝,只在内院摆了一桌席面,一家人欢声笑语的庆祝一番,共享天伦之乐。
之后他们兄弟俩就要入学去了,国子监分为内班和外班,均有定额,内班国子监提供食住,外班走读,上课时到监即可。虽说内班住处和伙食都十分精致,而且不费银钱,但商量后还是让景曜和景佑选择了走读,毕竟在家里总比在国子监里来的舒坦,一应事务都不需要操心,而且时间安排上更为宽松。
时光飞逝,展眼间就到了八月初八,澄泓的大喜日子,景曜和景佑充做了男方迎亲的,锣鼓齐鸣,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抬着喜轿到了古府。胸前系着大红huā的澄泓免不了受了一番刁难。但比起去年蒋韵迎娶张瑶时受到的刁难,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受了一番刁难,最后总算是喜气洋洋的将美娇娘娶回了家。
古家是书香世家,家族屡屡有出仕之人,虽然品级都不太高。但是多年经营下来,已经在中下级官员中编织出一张庞大的关系网,哪怕是身为高位有爵位之家族也不敢小觑。古灵月身为嫡长孙女,嫁妆满满八十八抬,待着那描金涂红雕huā的箱子一抬抬地经过,几乎晃huā了看热闹的眼睛。
第二日,澄泓领着古灵月过来拜见。古灵月这两年越发显得身姿窈窕。面如芙蓉,此刻穿着大红的衣裳更是显得娇艳万分,眉间闪着娇羞和欢喜,显然是对澄泓满意的。毕竟还是少女时候便是一颗心全都系在澄泓身上,澄泓体贴稳重,再加上澄泓的通房侍妾不过两个之前伺候他的丫鬟,虽不说感情如何,但首先表现出来的就是对正妻的尊敬。当下就将府里的一应管家事宜交到她手上。
安宁毕竟不是亲娘,自然是不会干涉他们小两口的日子,如今成了亲。日后的日子还是靠他们小两口经营。
他们成亲时,扬州知府陈家也送了礼来,但到底澄泓如今身份不同,安宁只是私底下和澄泓说了,那送来的礼就进了澄泓家里的库房。毕竟这几年和知府家也并无联系,张家这边儿毕竟已经和张瑶的生母娘家断绝了关系,自然和这知府家无甚亲戚关系。再者澄泓的身份毕竟不同往日,自然不能对号入座,免得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安宁像是完成了一样使命般,这澄泓的亲事一过。马上就迎来了中秋。他们一家团圆,不像往年景曜和景佑不在家,月饼是在安宁指挥下做的,有五仁的、芝麻的、莲蓉的、蛋黄的、绿豆的、水果的……口味也是繁多,甜的、咸的、奶香的……每个月饼只有鸡蛋大小,总有一款是你喜欢吃的。而且不大,让人可以有多重选择。
景曜和景佑缠了安宁好一会儿,才被允许喝几杯桂huā酿,这桂huā酿是安宁在空间中酿的,清香醇厚。皓月当空,霜华满地,美酒佳肴,欢声笑语,和乐融融。
不过朝堂上的情况可不像张家过中秋这样其乐融融,中秋过后,宣武帝在未召集大臣商议的情况下,便宣旨:‘太子乃是国本,为稳固皇权,欲立太子。诸皇子中,皇二子为元后嫡子,身份尊贵,人品毓秀……至此立为储君。’
这道圣旨一下来,很多人都懵了,这场夺嫡之争,几年来从来没有停歇过,而且每年都会有这样那样的谣传,但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就像是去年皇上召集大臣议立储之事,虽有十有六七保举皇二子睿王爷,但皇上不还是以立储君之事所涉事大,需详细再议,此事就这样无声无息了,让百官摸不着头脑,都有些麻木了。然而如今皇上却突然宣布立储君了,这让人一下子懵了,觉得怎么来的这么突然!
最激动的当属睿王爷了,跪拜接旨,脸上还有些不可置信,他和外公原本还谋划一些方法,让皇父立他为储君呢。这些法子还没来得及实施,原本肖想的东西就到手了,以后他就是太子了!
淳郡王这两年越发宽仁贤明,礼贤下士,在士林中很有威望,在礼部办差也风生水起,但到底先天有疾,与大位无缘。听了这圣旨后,拳紧了双手,看到睿王爷狂喜不加自制的神色,眼睛暗了暗。又将视线移到一旁的诚郡王身上,见他脸色如常,如果忽略他紧抿着的嘴唇的话,旁人还真的会以为这诚郡王当真是淡泊权势,不为那位置所动呢。淳郡王突然觉得,比起那桀骜不驯、高傲狂妄的二哥,他更加厌恶这四弟,太能装了,而且太能忍了,就像是隐藏在丛林里的毒蛇一样,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突然窜出来咬你一口。淳郡王突然想嘲讽他两句,看看你忙活一场,皇父还是看不上你!不过,皇父如今正值春秋鼎盛,再在位个十几二十年都有可能,在这期间,二哥的储君之位能不能坐稳还是两说呢。嫡子又如何,本朝几位祖宗皆非嫡长子继承皇位,又有当今皇上成功的例子在前,下面的如此也无可厚非!
立储的圣旨一下,最高兴的莫过于原本睿王爷,现今的太子一派了,这一派系气焰高涨。然而接下来,皇上大封后宫,三皇子和七皇子的母妃被晋升为贵妃。今年选秀入宫的几位女子也各有分封,最高者为嫔。前朝后宫相连,后宫主位皆出自权贵豪门,为的就是进一步拉拢他们,稳固皇权。比起本朝之前的皇帝,宣武帝的后宫算是有名分的宫妃最少的一个了,前几届入宫的秀女也少,今年这一届选秀纳采秀女充斥后宫,一反以前初封者最高分位不过婕妤,压制的十分厉害,这次一反常态,分位初封就有为嫔者。这一次分封后宫,不仅让百官摸不着头脑,而这些秀女所属的权贵高门更是一头雾水,各自打起了小九九。
立储之事安宁也知道,她皱了皱眉,跟张致远说道:“皇上就这样立睿王爷为储君了?”跟她预想的根本就说不通嘛,难道皇上发现对付权贵豪门太为困难,打算破罐子破摔,不管了妥协了不成?
张致远轻笑道:“皇家之事,我们做臣子并无置喙的权利。”
安宁撇嘴,道:“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历来君王最是善变,喜怒无常,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要是那睿王爷真的走到最后,哪里能容得下你?”
张致远牵着安宁的手,安抚道:“并没有那么严重,照今上的情况,再在位十几二十年并不是问题,有今上在,太子不敢有大动作的。而且等景曜景佑入仕,我就辞官,在家教导福久,好好陪伴你。”
安宁也不是头一次听他说辞官之事了,毕竟张致远深受儒家入世的思想影响,又深沐皇恩,如今已经是入内阁理事,日后拜相不是没可能。如今他说出辞官的事来,实属不易。说实话,安宁是赞成的,毕竟伴君如伴虎,如今朝堂上又是上演着轰轰烈烈的夺嫡之争,万一被卷入到里面,祸及家族的事并不是没有,更有甚至还有那灭族之事发生。虽说张家是纯臣,但在皇权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安宁在心里叹口气,与张致远十指相扣,柔声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不管怎么样,我们都站在你背后呢。”
张致远亲了亲安宁,相拥而眠。
九月安然成亲,回都城后安然带他媳妇来见安宁,这还是安宁头一次见到了他媳妇,沈静柔。沈氏出身于书香世家,端庄娴雅,在安宁的打量下,依旧落落大方,嘴角含笑,一派自然。安宁和她相处了一会儿,也觉得是个端庄大方的,不喜欢都难,和安然也相配。安宁将一对赤金石榴huā缠丝手镯并一串下穿红色的珊瑚珠的翡翠手串给她做见面礼,说了几句小夫妻间要和睦云云的话,这才罢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夫唱妇随
八月澄泓成亲,九月安然成亲,接下来便是准备张玫文定的事。男方是大理寺卿家的庶子,原本大理寺卿夫人就三番两次的提起,安宁也上了心,虽说这次乡试那范骥折戟,但毕竟才十五岁,日后有的是机会。
安宁和张致远商量过,还私下里使人调查过对方的品性和才学。她也是见过那范骥的,不过她虽然能从言谈举止上相看男方,但毕竟只是个大概印象,其脾气秉性看不出来。还让澄泓在外面细细打听,毕竟这世上能粉饰的多了。看来看去这范骥也算是不错的了,毕竟张玫的出身是她的硬伤,而她又没有同母的兄弟,再说京城权贵多如牛毛,这些个达官贵人,嫡女庶女一大堆。家境优越,人品拔萃的早就有那慧眼识珠的人挑走了。想着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两家一合计,就将这儿女间的亲事定了下来。
张玫的亲事订了下来,安宁算是缓了一口气,蒋家那边儿又传来张瑶被诊出有喜的消息。
‘噗’的一声,安宁一口尚未咽下的茶水都喷了出来,人也跟着被呛得咳了几声,她这是要做外婆了?怎么听着觉得十分奇妙,莫名的觉得老了。
张致远替安宁擦了擦,他今日见到了女婿,原本沉稳的女婿眉飞色舞的,眼角眉梢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意,只没想到小妻子反应这么大,看起来很震惊?也不至于吧,大老爷这是选择性的将当初知道安宁怀有景曜的时候,原本冷厉的脸一下子融化了。连杯中的酒洒了都不知道,还有福久也是,简直是狂喜,一反他神色内敛的样子。还有有景曜和景佑的那天夜里。张致远一个人呆在书房里,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还压抑的哭了呢!
安宁收拾了下。才道:“瑶儿这是有喜了,我升级当外婆了,有点震惊。”不过想想也是,张瑶嫁给蒋韵也有一年多了,当初安宁还特意说了女子太早怀孕对身子骨不好,硬是挨到现在才有喜了,更何况虽说张瑶的身体被调养的并没有那么弱。但她本身便生得纤细窈窕,看着虽是好看,但不免让人觉得有些纤弱,不知道这怀孕生产之苦,可吃得了?安宁纠结了一会儿这个。便是纠结到她这升级了一辈的事情上了,摸了摸眉角,自然是光滑如初,想了想便罢了。毕竟女子嫁做人妇,能得嫡子傍身才是正经,虽说蒋家是那样的规矩,蒋韵和张瑶夫妻感情和睦,但当初张致远也是怕张瑶随了她的生母,于子嗣上艰难。如今张瑶有喜了,不管是男是女,都比当初陈氏强。
不说,张致远还真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张瑶虽不是他第一个孩子,但嫡子早夭。张瑶便是他盼了几年长成的,虽当时已经对陈氏有所不满,但到底张瑶是他亲生,让他体会到了做父亲的感觉。因而在张致远心中,张瑶地位不一般,不然当时也不会因为张瑶生病,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去斥责安宁这个做继母的做的不当。就算日后说开了,张致远也试图缓和两人之间的矛盾,不过当时安宁有了景曜和景佑,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他们俩身上。张瑶说到底不过是前任留下来的,虽是怜惜,但一个巴掌拍不响,安宁也不会自讨没趣。不过等张瑶经历了生母和外祖母陈家的事,长大了也渐渐和安宁关系亲近了。
这张瑶有喜了,安宁带着张玫去看过了,还将当初她怀孕时注意事项抄写了一份给她,毕竟没有长辈在身边,还是头一胎,倒是回头蒋韵就请来了两个有经验的嬷嬷专门来伺候孕妇。安宁见过了两个嬷嬷,打扮干净整齐又是极有规矩的,而且伺候过很多孕妇,经验丰富,安宁也放心了。
过几日,午间安宁搂着福久睡午觉,碧水从外面蹑手蹑脚的走进来,原本见安宁睡着了,就要退出去。安宁已经醒了,坐起来,碧水见状凑到安宁身边要说话。这时福久眼睛似睁非睁,似乎要醒的样子,安宁轻拍了两下,哄他继续睡,让春酌仔细看着。对碧水摆手,向门外指了指,示意她有什么话到外面去说。
安宁和碧水轻手轻脚的走到外间,碧水方道:“太太,吏部右侍郎宋太太递来帖子,请太太和二姑娘后日过府赴宴。”
“又来?”安宁接过帖子来,这可不是头一次了这宋夫人下帖子来了,之前都被安宁以家里事务繁忙拒绝了。可不是八月澄泓成亲,九月安然成亲,接下来是张玫文定的事,再说了她可不觉得这宋夫人邀请她过府赴宴,能有什么好事?
碧水知那宋夫人和安宁不对付,便道:“太太可要拒绝了?”
安宁嘴唇轻翘,道:“宋太太既然有心,我这边儿也不好推辞,一会儿你派人回个帖子,就说届时我必定去的,也去和二姑娘说一声。”修剪的圆润的指甲在镂空的帖子上划了划,不知这宋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过两日,安宁就带着张玫上门赴约了,见府里门庭若市,车马簇簇,又听笙箫鼓乐之音,通衢越巷。安宁挑了挑秀眉,今日可是挺热闹的,见张玫有些局促不安,拍拍她的手,示意有她在不用紧张。
待下了马车,由管事娘子领着往里去,听管事娘子说今日来的都是谁,请的人倒是不少的。
“哟,张太太你总算来了,我原本就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您竟是要来的,可是让我惊喜的不行呢。之前都一直想邀你和你家姑娘来的,没想到您一直没能来,让我们一众人遗憾的紧呢。”宋夫人热情的迎过来,娇笑连连道。
看惯了这人冷脸加不屑的样子,乍一见这热情似火的样子还真是让人不适应,就算是装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安宁笑的端庄,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宋夫人伸过来的手,道:“宋太太您这么有心,我再推辞就是我的不是了。原前几次宋太太邀约,我家里确实有事,不能来的。”
宋夫人如今正春风得意时。听安宁这般说,倒也知道他们家办喜事,又看到跟在安宁身边的张玫上,不由得笑道:“听说二姑娘文定了,不知是哪家的儿郎,让张太太看得上眼?”
安宁杏眼微弯,道:“是老爷至交大理寺卿范大人家的公子。”
宋夫人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来。和身边的管事娘子道:“我倒是迷糊了,那范大人家的嫡子不是早就成亲了,怎么还有个未婚的哥儿?”身边的管事娘子回道:“太太忘了,还有个姨娘生的,养在范夫人身边的哥儿。”宋夫人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我怎么就给忘了。”
这主仆一番唱作念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安宁和张玫听清楚的和周围一片仆从听到。安宁瞬间明了了,这宋夫人请她过来,当真是没好事,这番惺惺作态还真是令人厌恶,笑道:“宋太太即是请了客人来,怎么就只顾着和个奴婢咬耳朵。干晾着客人,可就是宋太太的不是了?”
宋夫人一窒,见安宁并不发作,心里不甘,只得笑着将安宁和张玫往里迎,那边儿管事娘子又说某某夫人到了。宋夫人就顺坡下驴说了句失陪就去迎接了。
安宁环顾了下花厅,只见花厅里衣香鬓影,人头攒动,倒有些安宁还不认识。京城里最不缺权贵,除了宗室,还有豪门,有世家,有清流,有显贵……在京城里三品以下的官都不算官,因而就算安宁记忆惊人,但这扎眼看过去,还有些是生面孔,不怎么认识的。太常寺卿罗夫人过来和安宁寒暄,说了几句后,罗夫人突然说道:“你不知道,宋家的小女儿在选秀的时候被指给了诚郡王做侧妃?”
诚郡王?这吏部右侍郎不是太子的人吗?怎么他家的女儿会指给诚郡王做侧妃?难不成这吏部右侍郎家想左右逢源,不过这样的怕是两边都讨不了好吧?不过这样倒是可以解释,为何宋夫人为想邀请她过来了,大抵是想炫耀她女儿成了皇子侧妃,他们家就是王爷的外家了?一时安宁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完全是躺着也中枪,不过宋夫人这人还真是令人厌恶。当初在南安郡王小女儿及笄之日上,那睿王妃,如今的太子妃大抵是受了宋夫人的撺掇,才说出‘今日但凡见了张夫人家的姑娘,便是觉得国色天香,规矩严整,若是能做了我的臂膀,伺候好了王爷,那便是极好的呢。’这般的话来,安宁既然是拒绝了,那就是得罪了太子妃。安宁当时还想,她和大老爷还真是夫唱妇随了,在外人看来张致远因为当初盐城的事得罪了太子,她又因为自家姑娘得罪了太子妃,可不就是夫唱妇随。
不过安宁看着笑的热情的宋太太,漂亮的杏眼里闪过几分异色,他们张家虽是初来乍到,在这权贵多如牛毛的都城根基浅,但并不代表他们是好欺负的,自然不会白白被人贬低了去。她稍稍问了下罗夫人,打听了今日来的太太们,略一思索,诚郡王给人印象便是不结党营私,当然了这是不是真的还两说,最起码不会摆在明面上让帝王忌讳。不像是太子,唯恐旁人不知他门人多一般,既然是被宋夫人请来的官太太,那大部分就应该是太子一派的。嘴角轻翘,转身让张玫过去和那几个小姑娘们一块儿说话,自顾自和罗夫人说些有些没的,由罗夫人引荐那些不认识的官太太,大家相互寒暄。但见宋夫人眉飞色舞的周转在众位太太跟前,安宁轻笑,待到宋夫人走到这边儿来,笑道:“还没恭喜宋夫人呢,听你家的千金被指给了诚郡王做侧妃,到时候出嫁时候可别忘让我们来蹭蹭喜气。”
这下子正好挠中了宋夫人的痒处,原本她是想和傅家攀上亲,但傅大奶奶转脸不认人,让宋夫人十二分的恼怒,如今姑娘参加选秀,被指给诚郡王做侧妃。诚郡王虽说不如太子,但到底也是皇子。日后的亲王,姑娘可是给他们家长脸,光耀门楣,皇子的侧福晋。那真是祖坟冒青烟了,简直是喜从天降,天上掉馅饼啊!因而宋夫人在府中威风日大。连老太太都要靠后三分,原本那些和她打机锋的妯娌都要败下阵去,这让宋夫人如何不骄傲的。尤其还是听安宁这么一说,立马谦逊道:“哪里哪里,这是敏儿的福气。说来真是可惜了,若是张太太家的二姑娘参加选秀的话,凭借二姑娘的相貌和出身虽说指给皇子王爷靠不上。但指个宗室也不无可能的。”
不知何时,原本欢声笑语的花厅里渐渐声音小了下来,听了宋夫人的话众人纷纷侧目,这花厅里有女儿进宫选秀的可不止宋夫人的女儿一位呢。宋夫人的女儿被指给了诚郡王做侧妃,她都不知炫耀多少回了。没选秀的不觉得如何,偏有些女儿进宫选秀但被摞牌子的人觉得刺耳了,不由得皱眉。
安宁捻着绢帕捂住嘴角,遮住嘴角的冷笑,笑道:“听宋太太的话,我还得回去怪我家老爷,怎么当初就向皇上求了那么个,免了家里姑娘选秀的恩典咯?”
宋夫人很是顺口道:“那可不是,你家老爷也是糊涂了。这自家女儿成了皇室的媳妇儿,那得多大的荣耀。不过你也是拎不清,当初太子妃看中你家姑娘,你这拒绝了,让太子妃多没有面子,这用不用我去和太子妃说说。好歹我也有几分脸面的。”
安宁笑道:“太子妃那般端庄大方、尊贵不凡,怎么会将这么件微不足道的事放在心上,宋夫人您说是不是?”
宋夫人一窒,连忙笑道:“那是那是,是我想多了。”
安宁倒似没注意到宋夫人讪讪的神色,接着笑道:“宋夫人无须挂怀,不管怎么说,您啊日后可不就是郡王的外家了,自然比往常多了好几分脸面,宋夫人当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宋夫人还真没转过弯来,她虽然是觉得怎么这张太太一反常态,奉承起她来了,就有几分自得,没多深思安宁话里的意思,笑道:“张太太可真是会说话,我可当不起呢。”说到这里,脸上虽然带了几分不过意,嘴角儿终究是扬了起来,看来是有了个这么能嫁到皇室做侧妃的女儿,觉得日后少不得还得她女儿提挈全家,自然是十分得意的。
安宁笑而不语,听宋夫人和其他太太诰命说话的时候,满嘴跑火车,漂亮的杏眼里闪过几丝异色。隐隐听到身后的几个官太太压低了声音说话,窃窃私语。
“不过是个侧妃,说到底还不是个妾,有什么好得意的。那诚郡王妃可是身份高贵,想在她那儿讨宠,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怪道呢!可不是爬上了高枝儿去了,恨不得眉眼通天去呢,惯不知眉眼高低的。真还以为自己多大脸面呢,竟是想在太子妃跟前拿大,如今谁不知太子如日中天,偏她觉得自家出个郡王侧妃,就顶天了不成?”
“可不是,这把我们请来做客,也不过是想炫耀一通的,像那新封安嫔的娘家都没她这般耀武扬威的,当真恨不得这满都城的人都知道她家姑娘成了郡王侧妃。”
“呵呵,看她不还是找那张太太挑刺来了,呆会儿啊可别再酒后失德,说出些不中听的话咯。”
“哎呀,这可怎么说的,这是她做东,喝不喝酒哪是我们管得着呢,至于那酒后失德,又不是一回儿两回儿的,我们哪里管得着人家的嘴呀,你们说是也不是?”几人对视一眼,捂着帕子痴痴的笑,安宁眼睛盯着地面青砖上的刻花儿,嘴角轻翘。
不一会儿冷菜鲜果已经布齐,开始上热菜温酒,碗碟流水一般的上桌,鸡鸭鱼肉,鲍鱼鱼翅,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安宁和罗夫人做一块儿,张玫那儿与姑娘们另有一桌,还有请来戏班子的乐工伶人开了戏。在座的地位最高的是锦阳侯诰命,不然还有襄阳侯诰命,这戏先点的话也得挨着这些地位高的诰命点,谁知道锦阳侯诰命不过谦让了作为主人的宋夫人一句,宋夫人还真顺水推舟的先点了一出戏文。当下场面颇有些尴尬,锦阳侯诰命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不过还是旁边的襄阳侯诰命给解了围,这事算是过去了。
罗夫人嘀咕:“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
安宁笑意盈盈地端看宋夫人说话做派,并不多说话,只挑了喜欢吃的吃了个尽兴。
至于期待宋夫人酒后失德的事,很遗憾的是没有发生,不过宋夫人在酒席上的做派就惹来许多夫人不愉,但碍着情分还有这侧妃的名头,都不好发作。结果一场酒席下来,大家的兴致都不怎么高,少不得早早的就要散了。安宁把张玫叫来,见她神色自若,并没发生什么被刁难的事,也就放心了,心想日后这种宴席还是能推就推吧,没谁想要来给自己找不自在。
许是宋夫人觉得自己今日的目的达到了,送客的时候,并没有再说什么挑刺的话。不过在旁人看来可就不一样了,这一场宴席下来,众人皆是知道这宋夫人看张太太不顺眼,竟是挑刺来了,更是认准了宋夫人这是挑软柿子捏,耀武扬威来着,心下更不愉。不过碍于情面大家也不好撕破脸面,都有些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态度,对于这个安宁也不在意。不过临走时嘴角含笑,又是不忘恭维了宋夫人一通,心道:尽情膨胀吧,按照她这么个性格,祸从口出那是早晚的罢,自有人能压的住她。而且这宴席上人多嘴杂,要是这宋太太不经意说些什么话,被传出去了,被有心人听到了,那就不管自己的事了。
接下来但凡宋夫人再送来帖子,安宁皆以身子不爽给推拒了,倒是范夫人气汹汹的来过一回儿,原是宋夫人之前和下人一番唱作念打传到了范夫人耳朵里。“她是个什么意思,骥儿身上好歹有秀才功名,总比她家那个吃酒赌钱,嫖娼宿妓,五毒俱全的好上不知几倍!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
安宁不置可否,这话儿过了几个人的嘴都会变个味儿,以讹传讹传到范夫人耳朵里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呢。安宁向来喜欢慢慢来,温水煮青蛙,免得打蛇不成反被伤,这就得不偿失了。且不说这吏部右侍郎的立场难做,他既然是太子的人,女儿又成了诚郡王的侧妃,若是妄想左右逢源,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指不定两边儿都讨不了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说的就是宋夫人这样的。
安宁没空理会外面的事,专心在家管教儿子,不知为何福久对武学更感兴趣了,景曜和景佑休沐时,还缠着两个兄长教他打拳和射箭。安宁也挺高兴,还专门单辟出一处地方来,当成那练武场,设了靶子,另外还在西厢房里收拾出来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来,充作武器间还有平时打拳玩耍的地方。还许诺了等明年就请武学师傅来,教导福久拳脚功夫和射箭骑马,还说送匹小马给福久,让景曜和景佑大呼偏心,他们也要,安宁一并答应了,让几个孩子欢喜不已。
景曜蹭蹭弟弟,看向安宁的眼神十分哀怨,道:“娘,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安宁哭笑不得,这熊孩子尽会耍宝,赏了个爆栗来。
“我就知道,没有人喜欢我。”得,这小爷还耍上瘾了,景佑丢了个鄙视的眼神,把福久抱远了,语重心长的道:“弟弟,以后千万离景曜远一点,白痴是会传染的,知道吗?”(未完待续)RQ
第二百六一章 守口如瓶
“我就知道,没有人喜欢我。”景曜蹲在地上画圈圈,装蘑菇。
景佑丢了个鄙视的眼神给他,把福久抱走,语重心长的道:“弟弟,以后啊千万离景曜远一点,白痴可是会传染的,知道吗?”
景曜闻言跳起来,扬声道:“景佑你不要挑拨离间,我和福久我们俩之前情比金坚,也不是你能挑拨的。再说了,哼哼,你要是这么说的话,白痴也早传给你了,还等到现在吗?”
福久趁着他们俩吵架的时候,哒哒的跑回安宁身边,仰着头说:“娘,哥哥们好矛盾。”
安宁瞟了哥俩一眼,摸摸福久的头,笑道:“宝贝儿子,咱不和他们俩闹了,娘做了泡芙要不要吃?”
福久还没来得说话呢,后面就探出两个脑袋来,“要吃!”娘的泡芙外酥内滑,里面的馅料是奶油的,吃起来松软香甜,却又甜而不腻,之前中秋节的时候,娘还曾经拿这个奶油做过月饼,吃起来让人唇齿流芳,但是太少了,现在娘又用奶油做了泡芙,怎么能少得了他们两个给鉴赏鉴赏呢!
安宁笑着让小丫鬟把刚做好的泡芙和蝴蝶酥端上来,一家人围坐在暖炕上,听景曜和景佑时不时说点在国子监上学时候发生的趣事。
“娘,你猜我们在国子监看到谁了?”景曜喝了一口杏仁茶,将嘴里的蝴蝶酥的碎屑顺下去,说道。
安宁靠着靠枕歪在炕上,捻了颗蜜饯放到嘴里。听景曜这么一说,笑道:“你们俩入读国子监这般长时间,看到的人可不就多了,里面不是士子就是博士的。要么就是哪家的长随。你既然这么问了,那就是娘也知道的,还有没有别的提示了?”
景佑曼斯条理的吃了块蝴蝶酥。咸香酥脆,插嘴道:“娘自然是知道的,福久也见过。”
小福久正在和泡芙奋战,听到哥哥叫他的名字,抬起头来,又黑又亮的眼睛看着景佑,安宁示意小孩儿继续吃。没事儿。“福久也见过,这样的人可不少,你们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合着让娘我玩猜字谜游戏了啊。”言语中虽是嗔怪之意,可是望向他们兄弟的目光却是温煦慈爱,眉梢弯着。带着笑意,“让我想想,能让你们俩记住的,难道是灯节时那位穿着白色狐狸斗篷的少年,我记得他的名字叫什么司马翊的,是也不是?”
“咳咳——”景曜差点被口中清甜的杏仁茶呛住,将手中的青花瓷鎏金盏放在小炕桌上,瞪大眼睛,赞道:“娘您真是厉害!可不就是他。不过他现今可不叫司马翊。头一回儿看到他时候,我们还以为是看错了呢,不过他倒是主动过来打招呼,还让我们保密。”
如此的话这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十有是那八皇子。当初跟在那少年跟前的青衣人内功深厚,就是暗处的人内息也不差。而且那白衣少年一声贵气。言语间也带着丝丝倨傲,这倨傲是浑然天成的,仿佛天生就该如此。而且她还听到了那青衣人称呼那白衣少年‘八少爷’,还有什么‘主子再等着’,那少年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等等话,结合起来差不多能得出这少年的身份。这么说来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怕是传说中的暗卫吧。这倒是很奇怪了,皇家和宗室子弟一般都会到御书房读书,让一个皇子改换姓名到国子监读书。虽说国子监是皇家书院,但到底比不上御书房,再说了一个皇子出外读书,安危怎么办?不过这可不是安宁操心的,问道:“你们和他交朋友了?”
景佑皱了皱眉,道:“他似乎对我们俩很熟悉,知道我们俩很多事,再说了我们也不过是在元宵节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之后我们俩在家安心读书,又为了参加童子试在扬州呆了几个月,这期间根本就没有联络,这朋友还称不上吧?”
景曜又喝了一口馥香浓郁的杏仁茶,闻言附和道:“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旁人的秘密,有些郁闷。”
安宁一听乐了,道:“‘不得其人而言谓之失言’,和对方不是深交你也畅所欲言,海阔天空无所不谈,那就有些显得自己没有修养,说不得就会留下话柄。你们俩个鬼灵精想的对,这按照常人的想法,这么久了再见面,怕早就不记得了,偏偏他还过来提醒你们,让你们回忆起来,不知是什么心思呢。这所谓的秘密,你们只三缄其口,不做传声筒就是了。你们俩要记住:守口如瓶,防意如城;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易退易涨山溪水,易反易覆小人心”,因而防人之心不可无,当然了虚情假意也不会换来一片真心。”
景曜和景佑入学国子监已有两个月,这期间休沐,也会和学中的子弟交际应酬,要么就是去拜访良师大儒。不可避免的这期间都要和人来往,扩展人脉。国子监的学生,多是都城官宦子弟,还有些从下面府学上来的贡生,日后这些人中的多数都会投入朝堂。景曜和景佑将来步入仕途,将会和他们同殿为官,那么先熟识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说不得还会交上意气相投的好友。而良师大儒,一来都是学问精深的,能给他们学问上以指点;二来说不定这些大儒日后就成了他们的主考官,也是益处多多。人和人之间的交往相处可是门大学问,景曜和景曜年纪小,还是个孩子,还有的学呢。
景曜和景佑点点头,安宁低头看了看福久,见他有些懵懂,揉了揉他的头,笑道:“福久也要记住,不过呢在爹娘和哥哥姐姐面前做真实的自己就行啦。”
小福久乖乖的点点头,他虽然小,不爱说话。天性淡泊,但心有璇玑,知道娘和爹还有哥哥们对他最好了。安宁搂着小大人模样的福久一顿揉搓,自家孩子可真可爱啊。
景曜和景佑也笑着摸摸蹭蹭弟弟。景曜突然抬起头来道:“娘啊,我看屋后头那几颗苹果树挂果了啊?”
安宁点了点头,笑道:“是啊。今年才挂了果,怎么想吃苹果了?”她院子中种的几颗苹果树,还是从空间里分出来的幼苗,去年春天栽种下来的,今年就开始挂果了,这时候差不多要成熟了。没想到景曜还惦念上了。
景佑和景曜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意思。景佑道:“娘,用不用我们来帮忙摘苹果啊?弟弟也可以来哦。”
小福久点点头,黑琉璃的眼睛看向安宁,安宁笑道:“你们不是想来帮忙,是想爬树吧。好好。等你们下一次休沐,就差不多成熟了,到时候来摘行了吧。”
景曜腆着脸凑上来道:“还想吃娘做的苹果点心,上次吃到的桂花蜜苹果就很好吃,弟弟也很喜欢吃的嘛。”哎呀,现在大了没有以前招娘喜欢了,还得借弟弟的名义加筹码,这感觉,真是讨厌哟~
安宁看他馋嘴的样子。乐了,一高兴就答应了。还记得以前景曜是个调皮的,他学走路学的早,不过走还走不稳当的时候就上蹿下跳的,东跑西颠的,每天横冲直撞的让人不放心。等到走稳当了。就想着往树上爬了,还有景佑,他学走路晚,但胜在稳当,结果还不是跟着景曜上树掏鸟窝,树下捉虫子吓唬张玫,还试图下池塘捉鱼,都一个个的不让人省心。到了广安寺,两个小的最初见不到熟悉的人,还闹过几次,过两天熟悉了,就玩的不亦乐乎了。安宁想想如今她在院中挖的池塘,喂了鱼养了莲,别再被这两个小魔星被糟蹋了。
喝了一口杏仁茶,这杏仁茶又叫杏仁酪,是用甜杏仁用热水泡,加炉灰一撮,入水,侯冷,即捏去皮,用清水漂净,再量入清水,如磨豆腐法带水磨碎。用绢袋榨汁去渣,以汁入调、煮熟,芝麻,玫瑰,桂花,葡萄干,枸杞子,樱桃,白糖等作料,或是加入少量牛乳即可。色泽艳丽,清香回味,杏仁中含有丰富的维生素,微量元素以及膳食纤维,是滋补益寿的佳品。
心里想自从到了这里后,饮食都精致起来,而且家里的厨子都是精挑细选的,擅长煮各地菜肴,再说了为了冬天吃上新鲜蔬菜瓜果,还盖了大棚。还有空间里的菜圃她还依然留着,这些菜圃如今蕴含灵气少,但也不是外面大棚里种植出来的蔬菜能比的,更不用说如今冬天在自家地窖里设暖炉种出来的蔬菜了。当然了这些蔬菜都放在她的小厨房里了。还有那些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养在山林里的野味了,按照识海里存储的关于以前那些见识过的菜肴点心的记忆,致力于开发各种好吃的,想想就觉得难道她骨子里就是个吃货?连带着家里的大老爷和小孩子们都在吃食上十分挑剔,在国子监内班的话,饮食也十分精致的,但景曜和景佑有吃过后还回来和安宁抱怨,说不得选择外班也有这个原因。能吃就是福,既然有这个条件,在自己家自然是要怎么舒服怎么来。
吃过了午饭,用了茶,景曜和景佑领着福久去蒋府看张瑶。张瑶正喝着柚子蜜茶,只听见门口小丫鬟回道:“表少爷来了。”张瑶听了,忙放下茶盏,整了整衣襟,让他们进来。
随着靴子响,他们兄弟几个从外面进来,问候了张瑶,落座。景曜笑道:“大姐姐这害喜可好些了?”可不,张瑶怀孕初期害喜的厉害,闻不得腥味,最开始的时候一闻到腥味就呕吐,还以为是得了什么病,身旁跟着的老嬷嬷一提醒,蒋韵才慌忙去请大夫来瞧,这一诊脉才知道已经有一个月左右的脉息了。请来的两个有经验的嬷嬷精心伺候着这害喜境况才慢慢好些了,还比不上当初安宁怀有福久的时候,那时候安宁也是糊涂,那段时间爱吃酸,月信来得迟了也没往怀孕这方面想,等一诊出来,那叫一个厚积薄发,吐的惊天暗地的。唬的众人不行,大老爷还为此专门请假在家。强逼着安宁喝汤吃饭,也不知道是不是镇压起了作用,过了几天后还真就慢慢好了。安宁有时候还打趣说:咱家福久是个反应慢半拍的。
张瑶闻言,笑着点头。笑道:“父亲和母亲还有玫儿可好?”她自从怀孕后十分疲怠,甚少出门。
景佑回道:“都好着呢,小外甥总算消停了。不然就该等他出生后打他小屁屁,在娘肚子里都不知道老实点。”
张瑶噗嗤一声笑出来,手摸在还平坦的小腹上,满脸的慈爱和温柔。“是该打,是个小调皮鬼。”虽是这么说,可是语气欣然,又笑得如同一朵花儿似的。明显口不应心,是十分欣喜的。
福久好奇的看着张瑶,嫩嫩道:“小外甥在哪儿呢?”
此言一出,片刻静寂,景曜和景佑从小就读四书五经。游记古志也有涉猎,但这生理教育的事儿还真没个理论知识,再说了他俩虽然老成些,但到底也还是个九岁的孩子,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和好学的弟弟解释了,纷纷以求助的眼光看向端坐在暖炕上的张瑶。张瑶笑的十分温柔,向福久招手,拉了他的手笑道:“小外甥在姐姐的肚子里,等再过几个月。福久就能见到他了。”
福久皱皱眉,憨态可掬,道:“小外甥是藏在姐姐的肚子里吗?好小啊。”屋子里的丫鬟因为姐弟俩的互动暗暗吃笑,纷纷捂着嘴偷笑。
景曜嘿嘿笑,道:“弟弟啊,你也是从娘肚子里来的。小外甥会慢慢长大的,就像是这样——”站起来比划着肚子,“像蹴鞠那样鼓鼓的哦。”都城什么不缺,达官贵人多如牛毛,同样的达官贵人家的子弟不缺,有上进的家族子弟,同样的就有靠着祖荫只知道吃喝玩乐,不读诗书的纨绔子弟。都城里玩乐花样十分多,就像是蹴鞠,安宁不抵制,觉得孩子们来玩,只要不玩物葬志就无所谓了。因而家里也有蹴鞠,藤球甚至皮球,有的时候张玫穿上男装踢起蹴鞠,也十分好玩。不过这会儿景曜一时没想起什么好的词,只得抓了个能让福久理解的词语。
“蹴鞠?”福久伸出小手来比划了下,“还是好小啊。”
景曜抓耳挠腮的也没想出怎么说好,给景佑打眼色,景佑很淡定的说道:“弟弟啊,这个问题太深奥了,我们不知道,不如等会咱回家的时候你去问娘,娘肯定知道。”祸水东引,这招用得好,毕竟在福久的认知里,娘真的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所以就干脆的不纠结这个问题了,乖乖的倚靠在景曜身边。
景曜丢了个‘算你厉害’的眼神给景佑,景佑笑的十分文雅和谦逊,‘过奖过奖’。景曜扭过头来跟张瑶说道:“大姐姐,娘让我们带了些东西来,有两斤燕窝和一斤冰糖,有用各色水果制成的蜜饯,还有小厨房里腌制的几坛腌菜,娘说这腌菜最是开胃了,要是大姐姐中意,等吃完了再使人去说一声就行了。”原本是要差人送来的,正好景曜他们兄弟仨要过来探望,就正好一并让他们给带来了。
“又让母亲费心了,我这儿都还有呢,且回去和母亲说别为我多操心,现在都是好了的。”她害喜的最厉害的时候,还是母亲让人送来的一坛腌菜让她吃下去饭了。那咸菜黑里透红,竟然酷似话梅,外表一层皮皱巴巴的,里面的肉粉嫩多汁,似咸非咸,似甜非甜。妙的是一下子说不出具体是哪种滋味,只觉得味蕾被逗得口水汹涌,配了一碗喷香的白米粥,吃了还想吃,欲罢不能。总算是能吃下去饭了,相公和她都是松了一口气,饿着肚子里宝宝就十分不好了。母亲得知后,还又差人送了其他几种腌菜来,还和她说细细说了各色饮食禁忌等,就是家常用的抄本也有,说不感动那真是假的,时常想起以前的事,都觉得羞愧,就是那亲生母亲能做的也不会比这再好了。如今又见弟弟们带来的各色吃食,都是为她好的,让她更羞愧。不对母亲,便是对弟弟们加倍的好,便让丫鬟从箱笼里拿出几件披风来,一件天青色,一件藏蓝色还有一件较小的紫红色的,一看大小就知道是给他们兄弟几个的。
景曜欢喜的接过来,又摆着脸道:“大姐姐可真是的,你不觉得累,要是累着我的小外甥,我可不愿意的!”
张瑶笑着道:“放心,姐姐只是动动嘴儿的事儿,没累着半点的。如今天气冷些了,你们俩入学别冻着了。”张瑶说的不假,这几件披风本来是在她被诊出有孕之前做的,但后来害喜的厉害就被身边的嬷嬷丫鬟强制性的不让动一点针线了,这几件披风还是等害喜情况好转后,磨着做完的。(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六二章 科举舞弊
景曜景佑和福久从蒋府里回来,把张瑶的话给传达了,道:“姐姐挺喜欢那酷似话梅的咸菜,说不让娘这边费心了,把做法给他们那边的厨娘就行了。”
安宁一想那酷似话梅的咸菜就是白萝卜的长缨子做的咸菜,她老爹对腌咸菜很拿手,最开始时候是家里穷没什么吃的。老爹就用白萝卜的长缨子和一种叫做鬼子姜的东西装进坛子,撒了大粒盐,腌透后捞出来,用原味老汤加香料蒸煮,颜色黑里透红。一粒粒的鬼子姜被如此加工后竟然酷似话梅,别看外卞巴巴的,但里面的肉粉嫩多汁,十分下饭。她特喜欢,也跟老爹学了一手家常咸菜,就是后来出国留学时候也不忘带了去。但不管她如何做,最终总惦记的还是老爹做的,配上一碗喷香的杂粮饭,吃了还想吃,欲罢不能。总觉得她老爹是将米饭煮到‘相濡以沫’,菜腌到‘有滋有味’,就是家里最穷的时候,老爹始终保持着乐观的心态,从未和安宁怨恨过她那跑了的城里的妈,也从未怨恨过日子怎么会那么难熬。因而安宁这个从小没了妈的,被个大老粗带大,还能保持积极向上的心态,就算是后来长大了知道她老妈的消息都没有去怨恨过。就是如此安宁才会在安老爹去世后,只觉得天榻了半边,后来一觉睡到穿越,她就从来没想过要回去,还觉得换了个地方不错。
景曜把他那件天青色的披风拿出来给安宁看,见娘晃神了,忙问道:“娘。你怎么了?”
安宁回过神来,看自己的儿子,嘴角翘起来,道:“没事儿。改明儿我使人送法子过去。这披风你大姐姐给的?”
景佑是件藏蓝色,那件紫红色的就是福久的了,安宁看他们穿上。挺合身的,“谢谢你们大姐姐了没?她怀着孕,怎么能累着?”
景佑忙道:“大姐姐说是让针线房给做的,没累着,我们才敢收下的。”
“这就好,来看我们家福久穿上,真好看。”安宁下来给福久撑平了。笑着赞道。景曜和景佑穿好了,在里间大的穿衣镜前臭美了一番,才出来,让安宁看,两个儿子已经在不知觉间长成了半大小子了。丰神俊朗,眉清目秀的。
福久依偎在安宁跟前,问起了小外甥的问题,景佑嘴唇蠕动了两下,和景曜坐到一边儿默默的嗑起了瓜子。安宁一愣,笑道:“乖儿子,怎么问起这个问题来了?”她记得以前她怀福久的时候,景曜和景佑他们俩每天围过来喊着看弟弟啊,但也问道这样的问题啊。倒是她挺着肚子到空间的时候,吉祥瞪着它火红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她的肚子问这问那,问的她着实不好意思,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拿灵果让吉祥转移注意力。没想到该来的总是会来,没想到隔了几年小儿子问起来了。
福久乖乖的道:“大姐姐说小外甥在她肚子里。景曜哥哥说福久也是从在娘的肚子里长大的,像蹴鞠那样的。”说着还比划了一下。
安宁被弄糊涂了,什么蹴鞠不蹴鞠的,便道:“景曜你怎么和弟弟说的?”
被点名的景曜,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把之前的话学了一便,笑的纯良道:“我和弟弟说不清楚,景佑就和弟弟说娘肯定知道,就让弟弟问娘了。”躺着也中枪的景佑特无辜,虽然他有祸水东引的前提在,但事实上他真的不知道啊,那要怎么和弟弟说。所以连忙给自己伸冤,还小小拍了下安宁的马屁,说娘什么都知道,太厉害了。
假,太假了!
安宁瞪了眼扎堆装无辜的大儿子们,又低头对上小儿子纯净澄澈的圆溜溜的眼睛,顿时觉得压力山大。说了,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而且儿子还那么小;编个谎话吧,又觉得这么欺骗小儿子,也不怎么好意思啊。咽了咽口水,摸摸小儿子的头,说道:“乖儿子,这等你长大了,自然而然的就明白了啊。”只能先糊弄了,能糊弄到几时就到几时。
福久显然很失望,他还没有明白小外甥是怎么来的,娘又不告诉他,那他去问爹爹吧,爹爹肯定知道的,点头。
张致远回来的时候,脸上带了几分异色,进了正堂。看见景曜和景佑正在教导福久读书,张玫也在一旁时不时插话。本来说好的等福久四岁时就给他请先生来教授学业的,但安宁不同意,说孩子还小,再等一年。张致远想想,福久虽然小,但是聪敏过人,启蒙已经学到了《弟子规》、《幼学琼林》、《千家诗》,而且描红、悬腕练字都没有拉下。再说了让张致远看的上眼的好先生真的不多,学问够得,又嫌弃人家君子六艺只通其中一道,其余皆不通,要么是嫌弃人家脾气不好,再者就是觉得人家学问平庸,压根就看不上眼。而送到书院去读书,又觉得小儿子天性淡泊,受不了同龄小孩子精力旺盛嘈乱的,而且又怕先生有所偏颇,让小儿子受委屈了,所以还是想单独请良师大儒到家里来教授学业。这挑三拣四的,还没将先生定下来,索性儿子还小,启蒙的进度比之寻常孩童远远高了。
大老爷又见安宁慵懒的靠着靠枕靠在炕上,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只觉得心中安定,快步进来。几个孩子忙整整衣裳,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听候父亲训斥。安宁抿着嘴笑,景曜和景佑小的时候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呢,等到长大,张致远的严父形象逐渐出来了,儿子对父亲的敬畏和敬爱就自然而然的生出来了,平时见了父亲都是规规矩矩的,不过没一会儿就没个正行。至于两个姑娘,平时和父亲就算是亲切,但相处的时间实在是短。再加上大老爷平时绷着脸,更多敬畏些,到底是和母亲亲些。而福久是最正常的一个了,扑到张致远怀里。大老爷眉梢弯着亲昵的揉了揉儿子的头。
安宁捧了杯杏仁茶给他,笑道:“今天比前几天回来的还早些呢,公务少些了?”张致远点点头。虽有些疲累,但还是例行的考校了几个孩子的功课,虽说他是严父,但并不吝啬对儿子们言语上的鼓励。不像有些士大夫对待儿子像是审贼,不管儿子多好,连句夸奖都得不到,习惯性的都只有苛责。所以说大老爷在这个时代说来是位十分开明的好父亲了。
用过晚饭。几个儿女各自回各自的住所,明日景曜和景佑还要上学,他们俩也早早回去了,接下来的是他们夫妻俩的二人世界了。丫鬟们都习惯了,所以很自觉性的退下了。安宁将司马翊在国子监读书的事给张致远说了,“这司马翊可是八皇子?”
张致远点了点头,安宁抵住下巴道:“这又是搞的哪出?正经的皇子不去御书房读书,偏跑到国子监去读书?而且还改名换姓的,不说学问,只说这安危也得不到保证吧,毕竟外面人多嘴杂的。”
张致远只能说:“皇上有他自己的用意吧。”安宁暗自撇了撇嘴,对这个说话不置可否。大老爷看见了,轻笑着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脸颊。入手细腻滑嫩,安宁蹭开,“疼。”
张致远收回手,原本冷峻的一张脸上全是笑意,眼角眉梢儿抑制不住弯着,安宁哼了一声。随手翻阅了一本书,问道:“你的功法修炼的怎么样了?”当然啦,就算安宁不问,她也能感觉到此时的大老爷比起一年前,内里不知道好了多少,看来那些温养的灵药灵果,还有这《清心诀》真的很有用。这清心诀讲究从内而外炼气,有点像是以春风化雨般温和的方式洗筋伐髓,炼气先是来温养滋润筋脉,从而达到治标先治本的功效。还有安宁不间断的供养灵果还有玉膏,以及设在书房的聚灵阵,甚至突发奇想的想在大老爷平时所穿的衣服上或是经常佩戴的玉石上也设上小小型的聚灵阵,以期达到让他无时无刻都在吸收这外界虽然稀薄但不代表不存在的灵气的效果。但想归想,做起来很难,她空有理论,但实际操作起来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搞的最后,她都觉得有些崩溃,才接受了自己弄不出来这样一个事实,虽然她有些不想承认。
张致远听小妻子这样问,自从开始修炼这部《清心诀》后,他从最开始震撼这部功法的深奥,到日渐沉醉于破解一字一字之中所含有的奥义,而且他觉得虽然最开始从开始修炼到入定这个过程用时很短,但他有预感,这《清心诀》以后的境界会越来越难,需要突破的条件会更多。但饶是如此,他也切身体会到了在短短的一年里,这部功法的所带来的益处,非语言可以表述的。表相上就是他身体强健了,这一年来他都没有生过病,就是都城的冬天比南边儿冷了许多,他也适应了下来,并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他将这些给安宁描述了,安宁嗯哼了一声,道:“这是自然的,要是没一点效果,咱何苦辛辛苦苦的修炼它。”安宁是清楚的,大老爷是多有毅力,比起她自己这个惫懒的不知好了多少倍,非她能比也。再说了,她好吃的好用的都给砸上了,要是没点作用,她还不得气的吐血啊。
大老爷十分中意安宁说的这个‘咱’,轻笑道:“那宁儿你的呢?”
安宁指了指自己,道:“我主要是精神力,”说着露了一手,把小炕桌上的杯子瞪着眼睛让它起来了,这对安宁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小菜一碟。她现在的精神力十分浑厚,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所修炼功法层次的提高,精神力都是成几何形的提高,毕竟她识海很浩瀚,不存在装不下精神力的问题。
张致远并不是头一次见识到安宁动用她的能力,像她能够凭空拿出东西,还有将小东西收进那所谓的仙境里去,道:“那宁儿修炼困难吗?”
“额……”安宁不知该怎么说,仿佛这部功法天生就与她契合,就算是她惫懒于修炼,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的层次确实是在慢慢的增加,没有任何困难的。说实话的话,她又怕打击到辛辛苦苦修炼还是境界很难往上升的大老爷,但不说实话的话,日后慢慢铺垫的话也不好说,所以就选了个比较笼统的答案,“就那样吧,反正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没什么难处。”
张致远也是担心她吃不了修炼的苦,听她这么一说反而是放心了,让安宁还挺不好意思的。夫妻二人又探讨了一番这修炼中所遇到的问题,说了一会儿,张致远才罢了,说起来朝堂上发生的事。
“你说江南科考舞弊?”安宁皱眉,“怎么会突然爆出来这个?”其实地方乡试科场舞弊并不算什么新鲜事,但安宁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这舞弊案不简单。
张致远解释道:“其实地方科场舞弊并不算什么新鲜事,其实能参加乡试的生员必然是苦读经年的,因此有那自视甚高的,受不了落榜的打击,一时冲动,认为科举有弊,也实属正常。再者江南文风鼎盛,多出才子,但每隔几年,江南的科举都会因为科场舞弊闹上一场。其中孰真孰假,也不自知。然而这次江南舞弊不同以往,江南巡抚张伯行上的折子,皇上看后震怒。”说着张致远也皱起眉头来,想来这件事并不简单。
大老爷说的这个缘由,安宁自然是明白,但听到后面好奇道:“那这舞弊究竟是怎么回事,严重到这个地步?”
张致远叹一声,道:“江南巡抚郭伯行所奏报称江南本届乡试出现了舞弊大案,副主考官赵昊受贿十万两纹银,出卖举人功名。阅卷官朱晨、刘俞合伙作弊,正考官齐正然知情不举。为此江南才子哗然,舆论纷纷,民愤难平。”(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六三章 变废为宝
张致远叹一声,道:“江南巡抚张伯行所奏报称江南本届乡试出现了舞弊大案,副主考官赵昊受贿十万两纹银,出卖举人功名。阅卷官朱晨、刘俞合伙作弊,正考官齐正然知情不举。为此江南才子哗然,舆论纷纷,民愤难平。请求从速查清弊端,严办贿官,以定江南才子之心。”
原本还以为只是落榜秀才不愤才闹出来的,没想到是受贿出卖举人功名,不过有人利欲熏心,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自然有人铤而走险,而且听起来这件事牵涉甚广啊。
“举子们出于义愤,把考场匾额上的“贡院”两个字涂写成了“卖完”,还有一群考生竟将财神庙里的财神泥像抬到了夫子庙里,江宁城内万人空巷,观看考生们抬着财神爷游街。”张致远这么一说,安宁觉得皇上要是不震惊才怪了,安宁问道:“那皇上是怎么处置的?”
张致远也十分恼怒,虽然江南乡试舞弊案每隔几年都要闹上一场,但从没有这次舞弊案来的汹涌。
他皱了皱眉头,道:“皇上治理国家,不是依靠宗亲,也不是依靠打天下时的武人,而是士人。皇上平生最重视笼络天下士子,因而江南巡抚的奏折报上来后,皇上令户部尚书崔正、漕运总督吴鹏翮为钦差大臣,火速赶往江南,务必将科场案彻底查清,以安江南士子之心。”
安宁道:“事关舞弊,朝廷爱惜颜面,自然不会大张旗鼓的闹‘科场舞弊案’。皇上更爱惜名声,自然不愿意留下昏庸的一笔,所以才火速查案,给江南士子一个结论。以安天下士子之心。而且这一场科场舞弊案说不得会牵扯甚广,说不定到最后也不过是草草的推出那出头的椽子,就这么结案了。”其中也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炮灰呢。
张致远叹道:“这倒不至于。皇上对户部尚书崔正一向信任,他也知道今上平生最重视笼络天下士子,如果科场舞弊案不能彻底清查,必然会遭到皇上的痛责,而且也不好给江南士子一个交代。他们已经赶赴江南了,后续的调查还不知晓。”
安宁点点头,她并不知晓官场上的事。想事情倒有些往最坏的方向想,真要论起来,这科场舞弊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说起科考来,安宁还记起一件挺滑稽的事来,之前景曜和景佑去扬州参加童子试。考中秀才,成为廪生后,安婉还曾寄信过来,言语中除了对他们俩这么小就能考中秀才抱有了一定的怀疑外,还有让张致远推荐下她的儿子,看能不能也和景曜和景佑拜澄观大师为师。安宁瞧了,只觉得安婉的脑子被驴踢了,嗤笑不已。好啊,你一方面觉得我们家大老爷徇私。一方面还想借助我们家想去拜师,真不知道这人的脑回路是怎么样的,简直不可理喻。安宁把信草草看了,并未回信,只给安夫人写了信,信中隐晦的提及了这件事。她在都城鞭长莫及,但安夫人离安婉近,这件事自然好处理。没曾想这同年乡试就出现了受贿卖举人功名之事,说不定安婉还觉得之前她的怀疑坐实了呢,真是世事无常啊。
安宁勾了勾张致远修长的手指,把大老爷的注意力从思索那江南科考舞弊上回过来。他一把抓住小妻子作怪的手指,唇角轻翘道:“宁儿有事求为夫?”
“你怎么知道?”安宁瞪大眼睛,这感觉就和今天景曜和景佑只和她提示了一句,她就猜出来是谁,让他们兄弟俩十分郁卒差不多,她那是记忆力超群,再者那青衣人和隐藏在暗处的人内息绵长深厚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看孩子们的表现她才猜出来,有点像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哪里想到她不过是勾勾大老爷,大老爷就知道自己想干嘛了,难道修炼《清心诀》还能会读心术不成?
张致远见她水润的眼眸闪着郁闷加好奇的眸光,微微一笑,先将朝堂上的事抛开。在张致远看来,自己小妻子胸有锦绣,很多时候她的想法都令他赞叹称奇,因而朝堂上发生的许多事他都愿意讲出来,听听宁儿的想法,这般钟灵毓秀的妙人有的时候却是迷糊的紧,就像是现在。他们夫妻在一起都要有十年了,他虽然是宁儿口中的‘面瘫’,但心里又不瘫,她的点点滴滴他都清楚,就是有些习惯性的小动作他也知道。而且小妻子真当他不知道,她以看他变脸为乐趣的事不成?见她水润的眸光,还有那无意识勾人的撩人眼神,张致远心中一动,揽着她往榻上倒去,安宁一愣,慌道:“你——我还没说完呢。”
“那宁儿接着说,不碍事的。”大老爷一边说着,一边修长的手灵活地解开她的袍子。因为是在屋子里铺了地暖,再加上临睡前都是穿的家常衣裳,安宁身上穿的是件水绿色宽松些的袍子,里面只穿着亵衣,所以大老爷就很容易的透过袍子,揭开亵衣,直接往她敏感的位置轻扶去。
安宁闻言不知是该黑线,还是该直接钳住那作怪的手。他们俩的身体无比的契合,大老爷对这独属于他的娇嫩柔滑的**占有欲十分强,而且安宁本就敏感,又经过了这么些年的开发。那修长的手指揉搓着那细腻柔滑的肌肤,温暖干燥的身体欺压了上来,一点动作就勾起了身体上最诚实的反应。
张致远笑有些恶劣,咬开那碍事的扣子,还用低沉如同醇香的美酒般令人沉醉的声音凑到那晶莹的耳垂旁,轻轻的呼气,道:“宁儿怎么不说了?为夫听着呢。”就像是一根羽毛轻轻地挠啊挠的,安宁实在忍不住的大笑了出来,“好痒,别闹了——”
大老爷当下脸就黑了。这个小女人,真是会破坏气氛!有些气恼的手轻轻用力,有些得意的看这大笑的小女人笑声渐小,还有技巧的揉搓着……
安宁可不敢在床事上轻易在老虎嘴上拔毛。毕竟受苦的可是她。而且自从修炼了《清心诀》后,他的身体越发往年轻的方向发展,身强力壮。也不用担心纵^欲过度会导致损失精^气,大伤元气。他原本就遵从养生之道,古语说“十滴髓生一滴血,十滴血生一滴精”,所以以前他在女色上并不看重。没想到自从觉察到身体越发年轻态后,于床事上并不委屈自己。虽然这男男女女永恒不变的游戏很美妙,但第二天腰酸腿软的可并不好受。而且她还十分想懒床,少不得被孩子们笑话……
张致远的脸更黑了,这小女人还敢给他走神,真是该惩罚了。直接堵住她的嘴,把她的注意力唤回来。一吻终了,安宁如一汪春水般趴在他怀里。
安宁嗔怒的瞪了张致远一眼,神态却是说不出的娇嗔动人,他低笑着揽近她,看她玉颊酡红,手却是不老实的在那诱人的娇躯上点火,渐渐勾起她愉悦的反应。安宁揽住他的脖子,似乎是在不让那修长的手动弹,又似乎是不愿让这手离开。眼见这人越来越放肆,安宁红了脸,凑到他脸旁,低声还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道:“去…床上!”
“遵命,娘子。”张致远一把将她抱起来,抱着她躺倒在床上。撕扯开身上碍事的衣裳,芙蓉**帐暖……
大老爷还是十分知道节制的,欢爱过后,抱着安宁清洁过,才餍足的揽着安宁,任由青丝披泻而下,静静享受着那美妙无比的余韵。
安宁抬头,看他半阖眼,带点慵懒的性感,像只姿态美妙的黑豹,又想起刚才的疯狂,饶是她脸皮厚,也有些不好意思,往他温暖的怀里拱了拱。
大老爷搂着她,被她这一动作,闷哼一声,锢住那乱动的娇躯,安宁吐吐舌头,哼哼的开始提她的要求,“你可是答应我的,这次我生日要去郊外庄子上去的,去年因为下大雪没去成就算了,但今年你可不能失言了。在家里有些无聊,再说福久都四岁了,还没有出去游玩过呢。”
“我什么答应了?”
“就刚才啊。”果然说枕头风有用,刚才估计大老爷都没有听清楚她说什么了,就嗯嗯的答应了,原来美色这般好用啊。
张致远自然想起来了,伸手捏了捏小妻子的脸颊,这小女人果然是走神了,真是……“你还在家里无聊,是谁还跟孩子们学,还穿男装上去踢蹴鞠了,啊?若不是我压着,你是不是早就想穿上男装出去瞎闯了……哼。”
都多久的事了,还记得这么清楚,安宁撇了撇嘴不说了,她怎么都没发现大老爷还是个话唠,长篇大论的说一通,你都不敢反抗啊。
张致远抚着她的长发,见她趴着不吭声了,自己倒是心软了,又不好意思承认,只道:“哪处庄子?”
安宁嘴角勾起来,看样子大老爷是服软了嘛,这样子就是变相答应了她的要求,嘿嘿以后要是还有什么请求要求的,就在床上说,这个时候大老爷心思不坚定,很容易趁虚而入啊!安宁就连忙道:“咱家在都城的田庄里不是有处热荒地嘛,前年我先来都城的时候听孙嬷嬷说过,那里就算种庄稼,长得也不好,是不好的热地,再加上旱涝不定,若不是边上的山林还有些出产,佃户都过不下去,原本是没盖庄子的。后来我就觉得反正地荒着也是荒着,干脆搭上暖棚,就像是在扬州温泉庄子那样,种些反时令的蔬菜。本来最开始还不知能不能成功,好在从扬州来的工匠们都十分有经验,竟然成功了,就变废为宝了,大抵是因为地热的缘故吧。要不然你以为咱家冬天那些新鲜蔬菜是从哪儿来的?”
瞧瞧这小女人就像是小猫儿似的,宠着点就喵喵叫,风头不对就逃开。当然了这小骄傲还是自己宠出来的,张致远也不反驳,就顺着毛捋,“我还不曾细想,原来宁儿这么能干呢。”
这哄孩子的语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宁嗯哼一声,接着说道:“因为这成功的原因,佃户们的生活也多了保障,收益也增加了不少。所以就命人在那里修了园子,想着将来当作别院用,因为先是修葺咱府邸的缘故,那园子去年夏天才修好,我还没来及得去逛过呢。不过虽然是盖别院,但咱家向来低调行事么,所以就没有怎么大修,花费的银钱并不太多。”
喵喵叫的很欢呐,张致远真是爱极她这显摆的娇俏模样儿,也不插嘴,只‘嗯’了一声,示意她接着说。
就知道摆老爷谱,安宁接着说道:“园子依照原本的地形地貌,取自然、天然之意,尽量避免人工痕迹的矫揉造作,别有一番自然的趣味,不过景致还是不错的,看惯了都城里的雕梁画栋,看看山野园林,也别有一番野趣啊。再说了离京城也远,比较清静嘛。”之所以花费的银钱不太多,主要是园子里没什么纯属浪费银钱的名贵花草树木,或是娇贵的虫鱼鸟兽等物,园子中多种植的是果树,要的就是天然的趣味。
而且就因为这边是热荒地,庄稼种不活,又地域宽广,虽说是在附属京郊,但也离得比较远,但看上这边儿的人是在是寥寥无几,所以安宁先下手为强,还将临近的几处荒地一块儿买了下来,价格十分便宜,六十顷带着一座小山林满打满算也不过六千两。之前张瑶出嫁的时候,安宁还从中分割出一部分给她当陪嫁。
张致远‘嗯’了一声,轻笑道:“就选下回我休沐的时间去吧,至于景曜和景佑,好好读书才是正经的。”福久又不是粘人的,那两个调皮的正好不会来打扰,大老爷这算盘打的好么。
安宁撇了撇嘴,一家人去才有意思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六四章 都城八卦
景曜和景佑休沐回来,直说正房后面的几颗苹果树熟了去摘。家里边现在也就四个孩子,也不大热阄。安宁就下帖子邀请了范夫人来,还有古家的大奶奶,说到底这位是澄泓的岳母,还有蒋二夫人,也就是蒋韵的婶母。
果然这天,范夫人带着她的五岁的孙子范哲明还有小女儿范歌,古大奶奶带她七岁的儿子古青玉还有五岁侄儿古靖玉,蒋太太也就是蒋韵的婶母则带了四岁的孙子蒋澈来了,院中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因张瑶怀孕还不到三个月,安宁也不敢让她出门,倒是跟张府同一条街上的古灵月过来了。
这几颗苹果树才三年,也就两三米高,成熟的果子红彤彤的挂在枝头,成熟的果实散发出来的果香盖过了原本枝叶的清香,特别的诱人。
蒋太太脾气也爽利,同范太太和古大奶奶原本都是旧识,彼此见面也不用介绍。范歌过来就和张玫凑到一处,顺便招呼下才成为嫂子的古灵月,一下子就熟稔了,却能玩到处。再加上所来的男孩最大的才六岁,倒也不用避嫌,往常家里也没这么多同龄小孩儿。
原本安宁还从特特从庄子的佃户里寻来了三四个实诚懂事的小孩儿陪福久读书玩耍,但福久不乐意,他自己都能充实,安宁无法。今天又来了几个同龄小孩儿,安宁摸摸福久的头,让小孩儿去当小地主招呼小客人。福久乖巧的点头,带几个小萝卜头到小书房里去玩了。
范太太笑道:“你这下帖子来说什么摘苹果.我还以为是去哪个庄子呢,没想到是你在院子里种了些果树。如今都初冬了,别处都是落叶飘零,残花满径了,没想到你这院子倒是绿意盎然,瞧着生机勃勃的呢。”
蒋太太脾气也十分干脆爽利,道:“她家这园子我还没细细逛过呢,但看这一路走来长廊环绕,亭台楼阁.假山莲池的,可是那江南雅致韵味。”
古大奶奶抿嘴笑,照理说她诰命是这其中最低的,但古家就是有爵位之家也不敢小看,她并不怯弱,也笑道:“张太太是那江南温婉女子,便是家里也修建的有江南风韵,呆会儿可得好好瞧瞧了。”
好家伙,上来就是一顿赞,安宁笑笑.道:“快别说了,我请你们来玩,你们倒好上来便是一顿赞,我们家这狭小的宅院可经不起夸,连个园子都没有的,只得靠亭台楼阁来赚些门面了。”
范太太笑道:“你倒惯会睁眼说瞎话的,你们家宅院狭小?一个四进宅院外加两个小三进的宅院拆了重建,这建出来的宅院能小了去?再说了你们家满府满打满算主子才几个,住这么大的院子,还说宅院狭小?”在座的除了蒋太太上面无上一辈.其他的范太太上面有老爷子和老太太,古大奶奶上面有老爷和太太,左右还有叔叔的.一大家子住一块儿,再大的院子也会觉得拥挤些罢。
安宁笑的矜持,范太太看不过,笑啐道:“我算是明白了,你这是变相的让我们夸你家院子的是可不是?哼,不是说你们家那两个大的今日休沐,还不拎出来让我们瞧瞧。”
因为景曜和景佑已经九岁了,今日来的还有范歌这个姑娘家的.自然得避嫌.他们俩就没在正房里。范太太这么一说,安宁就使人把景曜和景佑叫过来.范歌起身拉着张玫和古灵月回避去了。古大奶奶笑着道:“灵月是嫂子的,算不得外人.怎还像小姑娘似的回避去了?二姑娘也是。”范歌闹了个脸红,硬是拽着张玫陪她,古灵月笑盈盈的出来立在一侧往门口瞧。说实话自从她嫁给相公以来,还真没见过这两位弟弟,好似当初闹洞房的时候依稀记得这两小小年纪就成了秀才的弟弟闹的十分欢腾,相公都是说他们俩是张家的小魔王。不过看义母(澄泓认张致远为义父,自然叫安宁为义母,古灵月是他媳妇,自然是随他叫)跟前小儿子生的十分好,这说起来这大的应该不差的。
古代大家族的规矩,还没成亲的就算未成年,本家女眷不必严格避讳。因此这个社会虽然讲究男女大防,男女授受不亲,男女七岁不同席,但是在前者的规定下,也不是真的一丝不苟,严格遵从,自然有变通的地方。所以,景曜和景佑进出后院,并无关碍。
小丫鬟打起了帘子,景曜和景佑一前一后进来,给几位太太见礼。景曜清新俊逸,景佑唇红齿白,再外人跟前十分守礼,文质彬彬,又加上一层小小年纪就是廪生入读国子监的光环,众人赞了又赞。景佑还脸红了,安宁很清楚的看到景曜隐晦的翻了个白眼,这两熊孩子。好歹没忘了今日的主题,安宁就招呼几位太太道:“让他们几个哥儿去后边儿摘苹果去,咱们几个说说话,几个女孩儿愿意逛园子就逛园子,愿意留下来陪我们几个就留下来玩。”众人皆说好,安宁让丫鬟们拿出来小竹篮,一人跨个,搬了矮木凳子,钻到苹果树底下摘红彤彤的苹果,了谁摘的就属于谁的,等走的时候可以带走。又有各家的丫鬟、奶娘在一旁看顾着,见他们玩的欢快,几位太太才放下心来,范歌和古灵月挽着张玫去逛庭院了。
剩下的她们几个就玩起了牌,顺便闲聊。要说女眷平日里并不能频繁出门,如何消磨日子?想来一来是琢磨衣裳头面,二来就是聊聊这都城后院贵妇间的八卦了。这段时间安宁繁忙,又是深秋初冬,惫懒的很,甚少出门,可其他几位可不一样,不比安宁这个江南初来乍到的,她们可是扎根在都城,各有各的圈子.一边儿玩牌一边儿互相交流各自知道的消息。
范太太也是大族出身,识文断字,又最是爽利的性子,一会儿便是道:“若说这断时间大家说的最多的便是那太子极为宠爱的一位庶妃了,据说是生的美若天仙,国色天香之貌,而且诗琴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不然怎惹得只不过传出孕事太子就奏请皇上要封这位为侧妃。”
古大奶奶点头.道:“这事儿我也有所耳闻,挺是轰动的。”
安宁好奇道:“这是为何?”.
蒋太太冷笑道:“旁的不说,单就这位庶妃乃是商家出身,虽说太子走门道赐了这庶妃娘家官做,但到底是脱不了这个商字。只这一条,管她有倾城倾国之貌也好,女德卓越也罢,单从侍妾升成庶妃已经是顶天的了。不说王爷宗室如此,单就是宫中的后妃也是如此,远的不说.先皇的宠妃陈氏,为先皇孕有三子一女,封到婕妤就没有再封,死后才被追封为嫔,她家祖上也是书香之家,其父还是从七品的州判呢。更不用说今上了,这次家世最好的安嫔,初封才为嫔,连昭仪都不是。再说了宫里宫女出身的美人最多,但这些美人也是家世清白的.也不是商家女能比的。就是太子府,说是那侍妾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子,更有甚者是世家的姑娘.怎就个商家出身的还想封为侧妃,当真是狠狠打了权贵们的脸。要是真的封成了,那就是将权贵们的脸狠狠踩在脚下了。”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十分低贱,如今这一个商家女妄想踩在那些权贵之家的嫡女的肩膀上,成为这人上人,怎么能让权贵们容忍的了。难道太子是位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主么?安宁摸了摸鼻子,道:“皇上肯定不会同意罢.那太子就甘心罢休了?”
范太太笑道:“不说皇上.单就是那些御史言官们都不会同意,言官们最厉害的就是笔和嘴了.再说了这也太不合礼制。不过我倒是听说这位庶妃是江南出身,家里以前是皇商.虽然沾了个‘皇,,但到底脱不了这个商字,竟是迷了太子去。”不过她一顿,瞥了安宁一眼,安宁瞪她,道:“你看我作甚?”
范太太略带酸气的道:“人家都说江南出美女,果然不假,你也有三十了吧,怎么还像那二十似的,快说说你是怎么保养的?”她这么一说,古大奶奶和蒋太太立马看过来,古大奶奶比安宁还大几岁,但看起来却没安宁皮肤嫩,瞧人家肌肤吹弹可破,虽不是绝顶美人儿,但却是温婉雅致,双眼如春水,怪不得那张老爷只守着张太太一个,到都城来连个姨娘通房都没有的,便是和安宁打听起保养之道来。
安宁哭笑不得,道:“怎么从那庶妃扯到我身上来了?什么我三十了,我今年才二十九而已。”这‘江南,躺着也中枪啊,再说了这保养,在以前她就属于懒女人一列,到这儿有了空间,压根就不用为如何保养费心机啊。想想要是没有空间,她也不过是普通人一枚,就她这懒散样子,也不过尔尔。看她们逼问过来的样子,安宁也不好说,只回想了下道:“我也没刻意保养,就是平时多吃些蔬菜水果,羊奶牛奶也是美白的,要么就是喝些蜂蜜水,燕窝也不错”安宁零零碎碎的说了些,弄的她十分郁闷。
还是蒋太太解了围道:“别羡慕了,张太太这是天生丽质。”
安宁苦了一张脸,道:“你这是夸奖我呢还是落井下石呢,当真你最狡诈。”
“这局该我赢了,快出钱。”范太太将手中的牌出了,欢喜的说道。
古大奶奶一指她,笑道:“这才叫最狡诈呢。”虽是这么说,还是爽快的掏钱,各个都有嫁妆傍身,也不在意这点小钱。
“对了,吏部右侍郎的太太知道吧?”范太太赢了钱十分高兴,笑着道,“最近倒是偃旗息鼓了。之前倒因为她女儿被指给诚郡王做侧妃,倒挺得意,连锦阳侯诰命和襄阳侯诰命都不放在眼里了,只觉得自己有了几分脸面,前些日子可不将诚郡王妃给得罪了。”
安宁漂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异色,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这就是宅在家的坏处,这样的事怎么现在才告诉她啊,真是——大快人心啊。范太太接着说道:“也不知是谁将她的话添油加醋的传到诚郡王妃的耳朵里,还以为这么个侧妃能与正妃比肩了。侧妃沾了个妃说的好听,但到底还是个妾,怎么能和正妻相比。她这么一闹,日后她家那女儿嫁过去,还不得正妃打压,就是因为这个宋太太还被她家老太太压着去和诚郡王妃赔礼道歉,只说是酒席上喝了几杯酒,说的胡话。回头这宋太太就被老太太罚跪了三天佛堂呢,听说出来的时候腿都不能走了呢。若不是看在她是侧妃母亲的份上,恐怕那管家的权利都被她几个妯娌挣走了呢。”
蒋太太和古大奶奶附和,安宁笑道:“说来她这算是祸从口出了,倒和我家大姑奶奶及笄时候她闹的那一出‘酒后无德,的事儿相得益彰,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众人一愣,纷纷反应过来,皆笑“真是这么个理,她这酒后无德的名声这么下可是坐实了,顶着这么个名声可实在不好听。”
古大奶奶颇不理解,道:“按理说,那会儿你家来都城也没多长时间,怎么她就刁难上了,难不成你们两家之前有什么过节不成?”
安宁双手一摊,颇为无奈道:“就是我还未嫁给老爷前,张家就在扬州好几年了,我也是不认识她的难不成还真是因为我天生丽质难自弃,她就看不我不顺眼,那我可是委屈了。”说着轻叹一声一副苦恼的样子,“要真是如此的话,我还真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她这一番唱作念打下来,众人笑的眼泪都下来了,范太太笑啐道:“呸,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啊!你们谁谁,去给你们太太拿块豆腐来,让她撞撞看。”
等笑够了古大奶奶拿帕子捻了捻眼角刚才连眼泪都笑了下来,道:“张太太可真是个妙-人儿。”
这句话让安宁很有吐槽的意向偏生的蒋太太和范太太还在一旁打趣她,安宁哭笑不得不过知道了宋太太凄惨的境况,她还是心情挺不错的。果然自己的快乐得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啊。
她们又玩了一会儿,蒋太太担心她家小孙孙,就提议说过去瞧瞧哥儿们都在干什么呢,其他人也说好。范太太极其爽利,赢的也最多,招呼屋子里伺候的几个大丫鬟,“赏你们了,今儿个高兴。”鹊儿等看向安宁,安宁微微点头,她们才谢过赏。
古大奶奶这才注意到,这几个大丫鬟脚步轻巧安稳,行为严整,刚才续茶时基本没发出什么声响,在心里暗赞这张太太治家有方。小丫鬟打起帘子来,乍从暖香的屋子里出来,还真觉得外面有些冷,古大奶奶疑惑道:“怎么没见屋子里燃了炭盆?”
安宁笑道:“铺了地龙,北边儿比南边儿冷的早,又冷的厉害,我们家里以往没来过北边儿,但只闻北边儿冷,怕是受不住,就铺了地龙,不然的话寒冬腊月可有的受了。”
古大奶奶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倒觉得这地龙不错呢,闻不着烟味。”
蒋太太笑道:“难不成你家还苛待你,不然你点那无烟味的银霜炭不成?”
古大奶奶摇头,道:“你这话去和我婆婆说,看她怎么说你。”
蒋太太笑的明艳,道:“我可不敢,姑母说不得会拎着我说几个时辰,你倒是想害我。”
安宁疑惑道:“姑母?”
古大奶奶解释道:“你不知道吧,我婆婆是蒋太太的表姑母,所以我们才早熟识的。”安宁点头,联姻啊,关系还真是错综复杂,不过幸好没错辈分。她请来的这几个人,古大奶奶是古灵月的母亲,算是半个亲家。这范太太是玫儿未来的婆婆,蒋太太则是瑶儿的夫家婶母,这古大奶奶的婆婆又是蒋太太的表姑母,啧啧,一拨连一拨的。
她们转到正房后面去瞧,顿时乐了,这场面可真够热火朝天的。除了福久还呆在地上,等景佑摘下苹果接过来放到自己的小篮子里,其他的小孩儿都开始自己搬动矮凳子到自己选中的目标下。奶娘和丫鬟们全都守在一旁,想要去帮忙,都被嫌弃了。景曜手里还啃着一个香甜的苹果,不满道:“这树是谁负责管理的,太矮了些,爬树摘果子多爽啊!”他旁边的蒋澈人小胆不小,又是将门之子,生的虎头虎脑的,听了就喊道:“曜哥,你爬过树啊,那咱什么时候去掏鸟蛋呗?”
瞧,这连曜哥都称呼上了,景曜咔嚓了一口果肉,闻言翻了个白眼心道这都是哥哥玩剩下的,不过也没必要和个四岁的小娃一般见识。
不过比起安静的还有娘护着的弟弟,这小子看起来很耐玩啊,嘿嘿。笑的纯良,道:“掏鸟蛋算不了什么,骑马打猎去过没?”
第二百六五章 两小无猜
蒋澈虎头虎脑的,仰着头问景曜:“曜哥,你爬过树啊那咱可以一块儿掏鸟蛋嘞!”
掏鸟蛋那都是小爷玩剩下的,景曜笑的纯良,低头道:“掏鸟蛋算不了什么,骑马打猎去过没?”
景佑将苹果递给福久,他算是知道了,娘这是把他和景曜当孩子王了,领着一撮小鹌鹑在玩摘苹果的游戏。虽然有点乐趣,但景曜也太没脸没皮了点,这些小鹌鹑也识人不清,这才多大会儿,曜哥曜哥的就叫上了。看来看去,还是自家弟弟可爱乖巧,哪像这个蒋澈完全就是个小霸王,还敢在他们哥俩的地盘霸王,功夫还练不到家呢。这会子听到景曜的话,翻了个白眼,还骑马打猎嘞,你自己试过没?说的一本正经,我都替你不好意思了。
蒋澈完全被景曜收服了,闻言嚷嚷道:“我爹说等明年,就教我骑马,我还有匹小红马呢,曜哥你有吗?”
景曜被噎住,哀怨了,瞧瞧人家四岁的小子都有小红马了,娘我都九岁了,却没有咔嚓咔嚓几口把苹果吃干净,伸手一弹将果核弹到地上放的空篮子里,收获了蒋澈小朋友的崇拜“好厉害啊!”
景曜眉毛一挑,道:“也不看看小爷是谁。”
景佑捂脸,景曜你还好意思和四岁的小孩儿较真,真是丢我的脸。苹果树摘的就那么七八颗,也让几个小子跑动跑西,就觉得这个红苹果.那个苹果肯定更好吃,所以在安宁她们几个过来瞧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热火朝天的境况。
范太太笑道:“家里没有同龄孩子,他们几个在一块儿玩倒是挺开心的。”
蒋太太见自家孙子还挺乖巧的,有些诧异,笑道:“你们不知道,我们家蒋澈在家就是个小霸王,谁都得让着他,胆子泼天.谁都治不住他,没想到这会儿倒是乖巧,我还不敢相信呢。”
古大奶奶带了自己的儿子和侄子来,见他俩玩的开心,额头上都冒了汗,一旁的奶娘想过来给他擦汗,还被拒绝了,看了看人家小竹篮里的苹果,不甘的想要去找更大的,倒挺好玩。
安宁噙着笑.道:“我看都差不多了,别累着孩子们了,要是觉得好玩等明年桃子、樱桃熟了再过来玩也是可以的。
几个孩子都被教导的很好,就是小霸王蒋澈也乖乖的拎着自己的小竹篮,还凑到一直没上去摘苹果的福久身边,看福久小竹篮里的苹果,再看看自己的,鼓着包子脸,道:“你的是佑哥摘的,不算!”
福久还没有和他同年纪的小孩儿接触过.不过蒋澈虽然四岁了,但虎头虎脑的看着比福久强壮,被福久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看了一会儿.竟然脸红了,哼道:“看什么,看!再看我揍你哦!”说完又觉得不对,想他是曜哥的弟弟,肯定也和曜哥一样厉害,他们俩要是打架的话,他要是打不过他怎么办啊?不甘示弱的抬起小脑袋来,扬声道:“我才不怕你呢!哼!”旁边的奶娘想来给他提小竹篮.蒋澈严词拒绝了′福久不就是一个人提的,他要是让奶娘提.那多没面子!
一个四岁虎头虎脑的炸毛小孩儿吭哧吭哧的提着一小竹篮子的苹果,其实说是一竹篮.但也就五六个,多了他还真提不动福久也学他鼓着包子脸,看了看自己的小竹篮,白皙滑嫩的脸蛋绷着,平稳道:“我的多。”真的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的果果是哥哥们摘的,他提得动。
蒋澈闻言登时炸毛,以为福久这是在炫耀,把小竹篮往地上一放,哼道:“我的多才对!”
福久歪了歪脑袋,也把自己的小竹篮放在地方,蹲下来数了数,再数了数蒋澈小篮子里的,软软道:“我八个,你六个,我多两个。”
这两娃完全不知道其他人都在抿嘴忍着笑,看他们俩的互动,蒋太太吃吃的笑,低声道:“我还是头一回儿见这小子吃瘪呢,真是太有趣了。”
安宁黑线,不过她看向蒋澈的目光里就充满了鼓舞,没想到哎,这虎头虎脑的小子还挺好玩,能让自〖家〗宝贝儿子搭理他,真是不容易啊!蒋家小子,我看好你哟~
蒋澈虽然有些霸道,但也并不是不讲理,见自己的苹果比不过福久,昂着脖子道:“我有小红马,你有吗?”
福久摇头,他扭了扭手指~]
等回到房间里,几个小家伙让奶娘帮着净了小脸小手,整了整衣裳。蒋澈那孩子就黏着福久不放了,福久不和他说话,他就坐在福久旁边巴拉巴拉的说自己的趣事,顺便把糗事也说出来。满屋子的人全都在抖肩膀,在忍笑,蒋太太只觉得自家这小孙子太欠教育了,不过倒是觉得自家孙子能说会道嘴皮子利索,这点随她。
醉雨和染翠端了早就准备好的果汁和点心过来,几个小孩儿都围过去吃点心喝果汁了。景曜和景佑就没过去凑热闹,实际上他们俩顺路去了一趟小厨房,先吃了。
安宁笑盈盈道:“孩子多了也热阄,也不知玫儿她们几个去哪儿了?呆会儿咱们吃锅子如何?厨房有新鲜菜蔬,我让人做了锅子端上来,热热的吃下去,还有好酒。几个哥儿另外坐一桌,让丫鬟们伺候着吃。”
范太太笑道:“那感情好这天吃锅子也好。”蒋太太和古大奶奶也点头同意了,几个孩子的意见忽略不计,热火朝天的吃了锅子,又唠了会磕,几人就提议说告辞了。安宁让丫鬟把每人摘的苹果小竹篮拿过来,笑道:“自己摘的苹果自己吃的也格外甜,这小竹篮也送给你们啦,等下回儿果子熟了再邀请你们来玩。
蒋澈抓着福久的手,哼哼道:“你等着,下次我骑小红马来给你看!”福久点点头这家伙才喜滋滋的往马车跑去了,奶娘本来还想抱他上去,他非要逞强要自己上去要知道马车并不矮,虽然加了矮凳,但到底小豆丁才四岁,手脚并用吭哧吭哧脸都红了还没能爬上去,见旁边的小丫鬟捂着嘴吃吃的笑,瞪了她一眼,很有威严道:“还不把小爷扶上去!”小丫鬟被瞪了一眼,忙过来将蒋澈抱上马车许是觉得他在众人跟前丢脸了圆圆的苹果脸红的像那小竹篮里的红彤彤的苹果。
景佑在一旁憋笑,低声道:“景曜这小子学话学的挺快的,小爷都出来了。”
景曜赞许的点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景佑嘴角抽了抽,这厮真的是他兄弟么,脸皮都快赶上那九曲十八弯的城墙了。
安宁倒挺喜欢蒋澈的,性子活泼又不是太调皮,关键是自〖家〗宝贝小儿子看样子还挺中意,不然也不会一直都搭理蒋澈,小福久能有个玩伴也不错。
古灵月家离这边近,和张玫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和安宁来请辞,一径的恭顺霁月般,安宁对她的好感挺高。景曜和景佑下午约了朋友,他们俩和安宁说一声,下午就出去了,还许诺会带小吃回来。
安宁挥手捻苍蝇似的把俩大儿子赶走,景曜耍宝上瘾,拽着景佑的胳膊,直说:“我就知道没人喜欢我,娘她也有了小儿子忘了老儿子,呜呼悲哉!”
景佑嫌恶的把他甩开,道:“你有这个自知之明就行了,在家里这幅惫懒样子没人说你,到外面可别还如此,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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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曜立马装成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抚平没有褶皱的衣角,立马光风霁月了,道:“景佑,走吧。”
安宁见他们俩一唱一捧的,赶上说相声的,乐不可支,叮嘱了让他们俩早些回来,回头揽着小福久,问道:“福久喜欢蒋澈吗?”
福久点点头,安宁摸摸他的头顶,笑道:“那娘下次再请他过来和你一块儿玩,好不好?”
福久皱着清秀的小眉毛,想了会,道:“他太吵了。”安宁一听,乐了,她也没想到蒋澈这个四岁的娃这么能说,嘴皮子还挺利索的,说话口齿清楚,还挺有条理,虽然爱炸毛,但还是挺好玩的小家伙。范太太的孙子范哲明有些害羞,古青玉七岁了已经开始读书了,自然没那么多时间,而古靖玉五岁,但听古大奶奶说身体不大好,想来想去还就蒋澈挺好,长得虎头虎脑的,圆圆的苹果脸,性子活泼又不会太调皮。
安宁把福久抱在腿上,亲亲捏捏“那福久是不想和他一块儿玩咯?”见小儿子鼓着包子脸,忍不住伸出手指戳戳,小孩儿小大人道:“他说给我看小红马要玩。”
“那福久可以拿你的小喜和小顺给蒋澈玩,还有福久的玩具也可以和他分享,还有啊别人粞你说话的时候,你也要适当的说出你的想法来,才他知道哦。”这孩子不止性清淡,连动作、反射神经都要比别的小孩儿慢半拍,好在脑袋瓜儿聪明。就像是之前蒋澈跟他‘攀比,的时候,小孩儿绷着白皙的小脸蛋很正经的在回答蒋澈的问题,反而是让蒋澈觉得他这是在炫耀其实这小孩儿真的是在陈述事实,还把蒋澈堵的耳朵根儿都红了。其实她家小孩是个芝麻陷的小汤圆吧,白皮黑底,腹黑的小天然呆,而那个蒋澈是个有点二爱炸毛正太,属性都挺萌的啊,呵呵。
“可以吗?”福久晃了晃小腿儿“可我让他闭嘴,他都不听。”
“…”小孩儿噎人的功力倒是挺强,安宁亲亲他的脸蛋决定不要教坏小孩子了,让他们自己磨合去吧。到了午睡的时间,福久很自觉的脱了火焰般的红色小朝靴,镰好自己的被褥,要拉着安宁一块儿睡午觉。几个小孩儿作息都十分有规律,以前景曜和景佑在家的时候,午觉从来都是他们俩一块儿睡的,倒是福久比俩哥哥受宠,向来是安宁带着睡,说到底小福久周岁也才三岁在安宁眼里更是小孩子了。
没曾想隔一日,蒋澈就气势汹汹的上门了,说来蒋府离张府并不远都同在仁清大街,怪道蒋家还敢让他一人出门。来正房给安宁见过礼后眼睛就滴溜溜转,安宁见状笑道:“福久这时辰正描红呢。”和添香吩咐:“去把小少爷请来,就说他的小朋友来找他玩了。”
蒋澈从椅子上下来,很有礼道:“太太,我可以跟着去吗?”安宁点头,让嬷嬷和丫鬟好生照顾着,她也没跟过去拿起账册倚着靠枕歪在炕上炕边茶几上放了一只白玉香炉,淡淡的青烟从香炉顶上的凤凰嘴里袅袅吐出随即便能闻到一阵淡淡素雅的幽香,闻着只觉得甚是舒泰。
屋子里的丫鬟们皆是轻手轻脚说话也细声细语的,过了一刻添香含笑的从西厢房过来,进来里间跪坐在炕边儿,细细和安宁讲了。安宁闻言轻笑,道:“澈哥儿教养好,又不会太调皮,如此和福久倒也投契,你且去送些新做的点心去。”
添香忙道:“哪里用太太吩咐,早送了新做的糖卷果、拔丝苹果和蜜汁地瓜去,还有小厨房里新做的核桃酪。”
原来蒋澈随添香到了西厢房,虽时值初冬,院中的huā木大多凋零,只院中种了几颗松柏树,在风中愈发苍翠,还有东边挺立的假山上,上面不知名的青藤蔓绕。安宁住的这院子着实大,想原本一座四进的院子加上两座偏三进的宅子加起来才建了座五进的宅院,再说了府里正经主子少。安宁这院子,除却正房外,左右厢房,厢房若是独立起来也可成个小院落。西厢房是给福久住的,原本就阔郎,是一明两暗的格局,正中是起居室,另外两间一间是卧房,一间被改造成了小书房,厢房两侧还有两间耳房,小院儿布置的极妙,让人一看便觉得高低有致,视野开阔。
蒋澈看到被隔出来的空地上的靶子,便问:“福久也会射箭吗?”其实按辈分来说,蒋澈比张家几个孩子还小一辈,结果前天他叫景曜,曜哥的时候,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反正孩子还小,按照辈分来叫未免太拘束了,蒋太太说了他,他只得改口叫曜叔,毕竟景曜年纪大,在蒋澈看来又十分厉害,让他叫叔叔也十分甘愿的。可福久就不同了,软绵绵的跟团子似的,还和他一般大,这厮是死活不愿意叫,后来折中就让他叫福久的小名儿。
添香笑着回道:“小少爷喜欢,太太就专程收整出一片儿空地来,平时是曜哥儿休沐时教导小少爷的。”
蒋澈扁扁嘴,有什么的,没他家的大。进了小书房,靠西面是一排书架,诸子百家,历史杂记,山海国经等等无所不包,先不说小福久能不能任全,能不能理解,但有些都是他现在正在读的。书架旁是一张小书桌,其上笔墨纸砚笔洗砚台等一样不少,包括书桌无一不是玲珑可爱。靠北的地方有扇雕huā小门,侧立着一架六扇绣牧童骑牛的苏绣屏风,更妙的是坐在大水牛背上吹笛的牧童和福久的面容相仿。南面壁悬一整面仿山水画壁挂,东边靠窗下摆了张长榻,榻边置着香几,上有瑞兽鎏金铜香炉,角落里雕huā镶玉大huā几子上养着常绿富贵盆景儿。在另外一边儿还一只青huā白瓷手绘彩带带木底座,立式大鱼盆,里面装着几条金鱼,嬉戏摆尾,水面上飘着一片莲叶,水底还摆着几枚色彩鲜艳的鹅卵石和几根绿色的水草,鱼戏莲叶间,衬着青huā白瓷底,煞是好看。
蒋澈后悔了——
第二百六六章 阖家同乐
蒋小爷森森后悔了,他怎么就没把他的小红马牵来!就算是祖母说没谁上门做客,牵着小红马去的,他真不该听话的!
别的不说,蒋澈看到那满满一书架的书就眼红了,他才不是羡慕有这么多书呢,而且他一看到书就头疼,那些黑漆麻黑的团团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出去爬树掏鸟蛋玩呢!再看福久认真写字的样子,蒋澈鼓着包子脸,才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结果一屋子的丫鬟外加蒋澈的奶娘就看到蒋家小哥儿又是握拳头又是跺脚又是鼓着腮帮子外加不屑的冷哼,纷纷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蒋澈总算正眼看向坐在小书桌后面的福久,见他正认真写字,见福久没有主动搭理他的意思,扭捏了半天还是自己哒哒的过去。书桌对于成年人来说不算高,再说了福久的小书桌还是特意定制的,比一般的书桌还要矮一些,但对于一个四岁的小豆丁来说还是高了些。蒋澈把小肥手搁在桌沿上,踮起脚尖就像凑上去看福久在写什么。
福久扭过头来就看到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提溜溜转,再看看原本洁白的宣纸上一团黑黑的墨迹,皱了皱秀气的眉,春酌有点心疼的把这张宣纸撤下来,重新铺了张新的,这下小少爷又得重写了。
“你来干嘛?”就在蒋澈还在纠结要不要让奶娘搬个凳子来的时候,软软嫩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蒋澈本来小霸王一枚天不怕地不怕的,在家里连严厉的祖父的胡须都敢拔的,一对上那双黑亮的眼睛就瘪了。“怎么,我就不能来啊?”
杏月用乌梨木雕小茶盘端着几碟糕点和两只青花白瓷碗进来,添香见状就道:“瑜哥儿,都写了小半时辰了,不如歇歇?澈哥儿专程来找您玩,太太让您招待呢。”
蒋澈本就是好玩爱动的年纪。又见杏月端来的甜点他没见过,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就觉得好吃,不过添香的话让他撅嘴。“才不是,专程呢,我是顺路,顺路懂吗?”
添香心道您是主子,当然您说了算,不过就跟太太说的无差,这蒋家小哥儿真是好玩。瞧瞧耳朵还红了呢。
福久想想娘的话,又看看红成苹果脸的蒋澈,点点头,把手中的羊毫红木白牛角湖颖放在砚台上,从凳子上下来,春酌连忙从仲月手里接过温热的毛巾给擦了手,整了整衣衫。
那边春醉已经将长榻边的小炕桌收拾出来,几碟糕点和核桃酪已经摆上了。添香见了还要回去和太太复命,遂对蒋澈的奶娘并丫鬟们道:“澈哥儿和我家小少爷在这儿玩,几位不妨到偏房吃茶去。让小丫头们沏上好茶,摆上些果子。”
奶娘和丫鬟们临来时都是受了蒋太太和大奶奶吩咐的,奶娘也不敢拿大,倒是蒋澈这个小祖宗不耐烦了,她们也就顺着添香的话去了耳房。偏房也暖和,因福久在书房读书写字,身边不需太多人伺候,所以当班的都聚在偏房里说话。见奶娘和丫鬟们过来,忙站起来招呼,又挪了位置出来。倒了茶,一会儿上了果子来。
这边儿添香就回去和安宁回禀去了,就春酌、春醉并几个二等丫鬟伺候。蒋澈吃着拔丝苹果,觉得好吃,见福久曼斯条理的喝核桃酪,颠颠道:“福久。你去我家呗,我让你骑小红马哦。”大概在蒋澈小苹果的认知里,就该把自己最宝贝的给朋友分享,那他最宝贝的就是那匹小红马了,所以就很热切的想让福久见识见识他的小红马。
福久鼓脸,道:“娘说明年也给我一只小马。”
“啊——怎么这样啊?”蒋澈还以为福久没有,就会羡慕他呢,谁知道人家明年就能有了,好可惜。
“我给你看小喜和小顺。”福久果然是听话的小孩儿,安宁说什么就是什么,还让丽月去把两只雪貂抱来,两只雪貂挺有灵性,从丽月怀里跳下来蹦到福久的怀里,看起来和福久很亲昵。蒋澈一边儿想着不稀罕,一边儿又看着两只毛茸茸的雪貂心里痒痒,凑过去红着脸道:“让我摸摸呗。”
玩闹完之后小苹果觉得福久这是认同他这个朋友啦,看都把最宝贝的雪貂让他玩了哟!蒋澈天生力气大,家里又是武官出身,射箭比福久还厉害,当然了用的还是力量小的弓箭,这让福久觉得这个太吵的小孩儿还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勉强答应交这个朋友了。
结果蒋澈小盆友回到家,破天荒的跟蒋大奶奶要求他要读书要写字,这可让蒋大奶奶惊诧了,要知道她这儿子好武不好文,整天上树掏鸟捕蝉的,一说让他读书认字那还不是一哭二闹就是不愿意的。他们蒋家嫡支里这几辈就大伯父家的二堂叔子是科举入仕的,蒋大奶奶本身也识文断字,自然是希望自家儿子也能多读书,就算将来咱不考科举,做个儒将也行啊!现在一听儿子要求读书认字,蒋大奶奶立马喜笑颜开,行,怎么不行啊?这答应完就觉得好奇了,就问道:“澈儿,跟娘说你怎么想认字了啊?”
蒋澈瞪大眼睛,撅嘴道:“我就愿意了,我去找爷爷啦!”说完一溜烟就跑了,把蒋大奶奶气了个仰倒,一边迭声让丫鬟们跟上,一边儿又问跟着去的奶娘,奶娘琢磨了下,就道:“大奶奶,奴婢觉得许是哥儿瞧见那张家的小少爷写字,就觉得新奇了,想学学罢。”
“哦,”前日婆婆领儿子去那张府赴宴去了,临回来还带了一竹篮水灵的苹果来,要说现在苹果不稀罕,只那一竹篮苹果却让自家儿子稀罕的不行,就不舍的拿出来两个给公公婆婆,剩下的就是相公要儿子都不给,气的相公举巴掌就要打屁股。幸亏没打下去,不然这刑子一溜烟去和公公告状,受难的不还是相公自个。这一问却是他自己摘的,倒是没想到那张太太的院子不是花红柳绿,也非繁花似锦,却是拾掇成了花果园。她倒是有些羡慕张太太的,不说别的。就是两个儿子九岁就有了秀才功名,她家这儿子把书本当仇人似的。所以听蒋澈要读书认字她还真吃了一惊,又听奶娘解释,蒋大奶奶倒有些释然了。原来是自家儿子交了朋友,朋友会的,他也得会,被刺激了,不过这倒是好事啊,先趁他新鲜的时候学多少是多少,一口又吃不成胖子。
十月二十是安宁的生日。原本就和一家人说好要去京郊的田庄,得巧是张致远、景曜和景佑都是放旬假,正是休沐的日子,天公作美,这日蓝天暖阳。安宁笑的纯良,这日子赶巧了么,张致远看了景曜和景佑一眼,让他们兄弟俩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这谁惹父亲生气了?
车辕声声响,出了城门又行了一个多时辰才算到了田庄。京郊的景色便就和城内不同,多了几分淳朴的气息,青灰石墙青瓦房顶的屋子,屋外或是篱笆环绕,或是黄泥筑就的矮墙,或田野小道,安宁时不时的掀开帘子去看外面的景色。空间里的景色美则美矣如仙境桃源般,但缺少那股儿人气儿,人是群居动物,她一个人在空间里呆个几天倒还行。但若再长久些她都会觉得无聊和孤单了,虽然有吉祥那个二货在,还有天外岛上的那些灵兽除了白鹤俩还活跃些,其余的灵兽各有自己的洞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如同老僧坐定一般。而白鹤载她还是要报酬的,如此一想,她这个主人未免太失败了些。
福久也好奇的往外看,指着那篱笆里鸡鸭,安宁摸摸他的小脑袋,笑道:“福久不认识了?画册上不有么?庄子上的佃户家有养的,到时候再就近看看,还有那些个农作物,也让福久认认。”别长大了连小麦和水稻都分不清,那可就到笑话喽!
出了城,张致远就从马车里出来换成了马,景曜眼红不已,回头就求安宁,“娘啊,您答应给我们兄弟的马儿呢?”
安宁笑的明媚,道:“这事儿如何能找到我头上来,你们俩愿意骑就去骑,咱家又不是没有马儿的,何苦眼红了就来找我撒娇。”
景曜睁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道:“娘,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我没说话不算啊,不是等明年吗?”安宁笑盈盈道,景曜哀嚎一声,哀怨着出去和景佑坐在一块儿当车夫去了。
没一会儿庄子到了,本来这边儿是那热荒地,贫瘠,若不是山林里还有些出产,庄户都没法生活下去,不过如今变废为宝后,庄户的生活得到改善。冬日里庄户无事,只吃不做,大棚盖起来也多多少少补济下冬闲的庄户。待到大棚搭建成功了,开春后这才修建起来庄子,就像是安宁和张致远说的那般,庄子取天然、自然之意,少有人工雕琢的造作痕迹,并不像都城里的宅院规格齐整雕梁画栋,也不似江南庄园的美轮美奂精致雅韵,但胜在有天然之秀,有几分野趣。
自从这庄子修好后,安宁还真没来过,头回儿见也透着一股儿淳朴气息,还是先问了庄子管事几句,账册她是看过的,也派几名管家来查过,庄子管事行事也算有分孙,待庄户还算不错,反正比起以前,庄户的生活有所改善。
景曜和景佑对暖房不感兴趣,在安宁跟前挤眉弄眼的,知子莫如母,安宁笑道:“这会儿已经入冬了,山上万物萧瑟,你们到山上去也没什么意思。别到时候你们俩细皮嫩肉的,让那饿极的狼衔了去。”
“娘——我们不是三岁小孩子啦,您吓唬吓唬福久可以,我们有分寸的啦。娘可别从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小喜子和小顺子可是我们从太行山的雪洞里救的呢,当时老雪貂已经死了,就剩下那两只嗷嗷待哺的小雪貂。”景曜拉长音道,安宁知道他们俩在国子监被拘束了好久了,如今好不容易跑出来,自然得去玩玩。
“娘让你们去,不过让庄子上的有经验的猎户带你们去,看你们俩还能猎些野味不,那咱中午吃火锅或是烤肉都行。”回头又吩咐庄里管事,不白让猎户们去,若是景曜和景佑猎到了,不管谁逮着的都折钱给他们,还有要是有什么山货也可以送来,给报酬。
那庄子管事娘子忙笑着答应了,只赞太太仁厚,让庄子里的佃户多增加些额外收入,忙不迭的下去了。
安宁便是牵着福久,问了大老爷的意见,一家子到暖房里去了,暖房里的菜蔬都是碧灵灵的颜色,还有几畦草莓,红艳艳的,看起来十分诱人。
张致远并不是头回儿见这大棚,扬州的温泉庄子里也有几个,今儿进了这里的暖房却又有不同,只见窗户不同于普通,而是从房檐处几乎通到地面。因为是白日,用稻子、麦子等的秸秆混合芦苇编制的草帘被推到房檐上,内搭暖墙,很明显的感觉到呆在这棚内温度比外面湿热,遂将大氅脱下,转头看那母子俩已经手牵手,拎着小竹篮去摘草莓去了。
安宁摘了几颗见头顶一片黑,抿着嘴偷笑,看大老爷这幅样子也不像要蹲下来摘草莓的,倒是福久就很认真,一颗颗的将红艳艳的草莓摘下来放到小竹篮里。安宁就道:“老爷,自已动手,丰衣足食啊。”
至于到底有没有自己动手,等一家子出了暖房,大老爷一身干净整齐,再看安宁和小福久弄了半身脏兮兮的泥才出来,小竹篮里搁着碧灵灵的蔬菜,就知道了。
景曜和景佑兴高采烈地回来了,说是打到了两只野鸡,一只野兔还有一只袍子,衣裳上还沾了泥和落叶,说是给娘当生日礼物,安宁倒不嫌礼薄,挺高兴,就打发了人去处理,准备中午涮肉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六七章 别有隐情
虽这庄子利用地热盖起了大棚,种植反季节菜蔬,但到底没能挖出温泉来,虽然有天然之秀,但他们还得在关城门之前赶回都城去,这一来一回儿的花在路上的时间就占据了不少。
福久被哥哥们拉着去玩,玩到后来也乐意跑动了,听他清脆干净的欢笑声,让两个哥哥还挺有成就感的。还跟着安宁去认庄上佃户家养的鸡鸭鹅,还有猪羊狗,在大棚里的时候,安宁也手把手的教他那些菜蔬,脱了外面的披肩小斗篷,东拔一颗菜,西掰两片。安宁这个娘亲忒无良的摘了颗半青不红的番茄擦干净给小福久尝尝,结果小孩儿被酸的皱着包子脸,饶是如此嘴里的那一口也没吐出来。张致远在一旁看着,也不阻止,对此表示纵容,甚至还在可怜的小儿子皱包子脸的时候,唇角轻翘,显然心情不错。
还收获了些像野核桃,香榧子,猴头菇,蘑菇,红枣,山板栗等山货,还有像他们往常打来的狍子野鸡野兔等,那些佃户听说庄子给钱,开始也不过是由着孩子送几样来凑趣,不曾想听安宁吩咐给的报酬丰厚,单就一下午的时候也收上来不少。这些个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填温饱的不值钱玩意儿,没想到还能换些银钱来,自然是感恩不已。安宁瞧了干脆带来了,打发下面人晒干了,也不多干脆留给自家吃。
景曜算是最高兴的一个了,他和景佑在庄子里溜达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养在庄子里的几匹马,顿时都激动了,问了驯马师傅说马是宝马良驹,但还没有训好,再有还有一匹小马崽,才四个月大。景曜顿时就荡漾了,原来娘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啊。偷偷的先相中好了一匹马,还没和景佑说,一路上笑的异常灿烂,引的景佑直翻白眼。骂他白痴。景曜反常的没和他拆科打诨,反而是凑到安宁跟前,接替了添香的活,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捏肩膀捶腿的,反常必有妖,不是说景曜平时不孝顺。但这没这么殷切。虽然他说这不娘生日,做儿子的应该做的,难道娘不觉得欣慰?
这儿子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三岁看老,虽然四岁后都跟去那只有常年茹素念经的和尚的寺庙里去了,安宁自认为还是挺了解这个儿子的,瞧这嘴巴都快咧到脑后跟去了。安宁挑了挑秀眉,想想明白了点。却不戳破,把景曜当小丫鬟使唤,景佑搂了福久远离这不正常的兄长。倒是安宁温煦慈爱的像小时候那样捏捏儿子的脸蛋。直说景曜孝顺,景佑就看不过啦,凑过去撒娇,“娘,难道景佑就不孝顺啦?”他们俩比小时候沉稳斯文不少,不过在父母跟前还是很活泼的。也和景曜一样比谁捏的更舒服,添香被抢了活,见这一副母慈子孝图,静谧慈霭,很自觉地退到车门外。
安宁眯着眼睛享受儿子的服务。谁知睁开眼睛一瞧,“乖乖,这是怎么了?”连忙把红了眼睛的小儿子抱过来,这是怎么了呀,刚才不还是好好的?
“福久,也孝顺。”小孩儿霸占了娘亲柔软馨香的怀抱。手指抓着安宁的衣襟,耳朵尖儿都红了,凤眼蒙了一层水雾,润泽乌亮,让安宁大为心疼,这又听他这么一说,反应过来,这小孩儿连这个也慢半拍。景曜和景佑对视一眼,心道:原以为自家弟弟纯良,没想到也是芝麻陷的。
但看景曜他们玩的挺尽兴,安宁也觉得这被马车颠颠也值了,紧赶慢赶的回到家里已经金乌西坠了,安宁下了马车吩咐碧水道:“和厨下说一声,预备热水。”在外面疯玩一天,回来洗个澡吃个饭,缓缓。
晚饭过后,安宁倒没让景曜和景佑先回去,他们兄弟俩眼中闪现亮光,难道娘又有什么好东西给他们?
安宁挥退伺候的丫鬟,她自然有法子让她们就算在碧纱橱外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自己回到里间一会儿,实际是将她准备的玉膏从空间里拿出来,盛在一个雕芙蓉莲枝的玉碗里,算饭后甜点。反正她空间里的玉膏玉髓多,原来是空间再次进化时候,那全是石头的山峰里生出来的,当时她看向那石峰时,散发着莹莹玉光,石山里有一部分的玉石里滋生了乳膏状的玉膏还有形似灵芝的玉芝、流脂状的玉髓等等,而且原本嶙峋陡峭的石峰一反它之前晦暗的颜色,这些蕴含玉膏、玉髓以及玉芝的玉石发出的莹莹毫光,好似原本的石峰是璞玉蒙尘,如今遇到了契机,一下子恢复成那光华的本质。而且那些玉膏散发出来的沁心人脾的馥郁香味,除了安宁,最高兴的就是吃货吉祥了,好在她发现这玉膏玉髓也会源源不断地从那玉石中再生出来,也不怕被它几口吃光了。
就算是源源不断再生,安宁也不好频繁的拿出来,毕竟是和大老爷说好的,她只能每隔一段时间才能从那梦境中拿东西出来,等到她功法进步,相信可以拿出更多来。安宁基本上是每隔一个月就往外掏一回好东西,不说功效,就是这玉膏和四味果的果肉的味道,就是‘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冲着这个,连小福久都很期待,所以安宁绕过了碧纱橱,就对上父子几人炙热的目光,当然了不是对她的,而是她手上的荷叶莲花雕漆小茶盘上的玉碗。
安宁笑盈盈的将小茶盘放在铺着坠流苏的苏绣桌布的精工大圆桌上,景曜和景佑牵着福久围过来,“好香啊!”
安宁笑着招呼走在后面的大老爷,看小妻子眉眼间皆是明媚,张致远心情还挺好,当然了安宁端出来的玉膏也有一部分。他还没有修炼功法之前,还不曾觉得这玉膏是多珍贵,是那天材地宝,只是觉得那些有关玉膏的记载。郭璞注引的《河图玉版》:“少室山,其上有白玉膏,一服即仙矣。”晋张华《博物志》卷一:“名山大川,孔穴相内,和气所出,则生石脂、玉膏。食之不死。”这些古志又有哪个是真实的,莫过是些传说,没想到他还能品尝到,第一次吃的时候效果十分惊人。他足足在沐浴了好几回儿,才将排除的污泥清洗干净。后面修炼了《清心诀》后发现这功法着实深奥,而且突破的契机会越来越难,然而饶是如此,他也发现了不论小妻子给他服用的玉膏,还是那清茶,饮食后他只觉得体内元气凝聚。增加了,第二次服用时候功法突破了,能运行三个周天了,便只觉得不管是什么,一致看成是能增加内力的天材地宝。
“爹?”景曜亟不可待的看着玉碗里,有五彩毫光的膏体,散发着馥郁的香气,令人口齿生津。偏爹还十分墨迹,让他都等不及了。
安宁抿嘴笑,拉着张致远坐下来。景佑问道:“娘,你还没有和我们说这是什么呢?上次娘还和我们说是点心,点心怎么会从碧纱橱内拿出来,还用这羊脂白玉碗这么郑重的盛出来?”景曜笑的温煦,也不着急了,这就叫心有灵犀啊,景佑问的也是他想知道的,娘不要以为他们是三岁小孩哟,就连福久也四岁了~福久趴到安宁怀里,白嫩的腮帮子鼓得如同偷食的仓鼠。乌亮的眼睛也从玉碗上移开了,抬头看着景佑。
安宁一顿,心里叹息,孩子大了,都不好糊弄了,想当初这俩小团子似的凑在她跟前。她说什么就信什么,多听话啊。安宁拿眼神示意张致远,大老爷挑了挑修眉,示意她自己解决。安宁嘴角抽了抽,她就知道,这个老男人心里边儿还在记恨当初她隐瞒的事,好吧,其实现在她还在隐瞒,正想着怎么和翅膀硬了的俩孩子说,偏生的景曜好奇道:“娘啊,你怎么了?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熊孩子,安宁把福久抱到她膝盖上来,道:“这是玉膏。”
“还真的是啊?”景佑脱口而出的话让安宁诧异了,她道:“你们知道?”
景曜忍着口水道:“娘啊,我们俩读了《山海经》,在《西山经》里有记载:“丹水出焉……其中多白玉,是有玉膏。其原沸沸汤汤,黄帝是食是飨。”所以我们俩就做了个大胆的猜测。后来娘不是还给我们用竹筒盛放的果肉嘛,我们俩吃完觉得味有琼芳,入口即化,还在腹腔内升起一股儿热流,当时我们俩就赶紧念内功心法,没想到原本特别稀薄的内力突然醇厚了不少,所以以为是什么增加内力的天材地宝,立刻就联想到娘给我们吃的那用翡翠碗盛放的如同蕴育玉石之精华毫光的特别特别美味的点心,就觉得**不离十。还有——我有点口渴,景佑还是你来说吧。”他很好意思的倒了杯茶,把话题丢给景佑。
景佑笑的文雅,道:“爹,娘啊,不如咱们先吃这玉膏,然后听儿子们详谈。”
景曜咳嗽了一声,景佑回给他个皮笑肉不笑,景曜眨巴眨巴眼,哥哥是真的渴了~
安宁和张致远对视一眼,看来这里面还别有隐情啊,福久则是似懂非懂的看了看哥哥们,又看了看爹娘。哼,把他当小孩了。
不过这样子看起来福久和蒋澈小苹果在一块儿玩,不是没有好处的。福久天生性子淡,说话懒得说,走路还有小藤椅,还得安宁讲故事、念书逗他,而且那时候景曜和景佑不在,他能模仿的对象只有父母还有奶娘、丫鬟们,属于小孩子的表情,只有个鼓包子脸,还有点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小喜感。可蒋澈小苹果就不同了,表情生动,虎头虎脑,说话有趣,福久虽然觉得他聒噪,但不自觉地就去模仿蒋澈的表情,说的话,就是这个‘哼’,还不是从小苹果梗着脖子昂着脖子,像个骄傲的大公鸡的时候常用的语气词,福久不自觉地就记下来了。
说了开动,安宁把一个勺子递给福久,舀了一勺子进了嘴里,她经常吃感觉没有景曜和景佑强烈。他们俩只觉得玉膏在嘴里化成一股琼芳暖润的津液滑下去,胸腔里升起一股儿温暖的暖意,顾不得孝敬爹娘友爱弟弟了,不自觉地连连舀了好几勺子来,更为真实的感觉到了丹田处升起的暖意,浑身都觉得暖洋洋的。
其实玉碗不小,但安宁就吃了一勺,其余都在喂手短,又慢半拍的小福久;张致远作为父亲也矜持,不好和儿子们抢食,吃的勺子也不多,但碍不住大老爷技术好,每次都是满满的一勺子。景曜和景佑不像福久只是觉得很好吃,他们俩知道这是增强内力的天材地宝,加上玉膏的味道真的非常美味,让他们停不下来,等两人再下勺子的时候,发现没了——
“呜呜,怎么就没了?娘,太少了吧。”景曜还把玉碗拿起来翻了个底朝天,连个渣滓都没有剩下。
安宁瞪了他们俩一眼,道:“你以为是路边就能买到的小吃吗?还嫌少,就你们俩吃的多。”
景曜嘿嘿傻笑,挠了挠头,道:“这不是好吃么?娘,真的有感觉到丹田里生出一股儿暖意,通往四肢百骸,我和景佑先调息下。”
张致远也进碧纱橱内调息了,安宁低下头来看一脸满足的小福久,蹭蹭他的额头,道:“福久你有什么感觉呢?”
福久舔舔嘴角,乌亮的眼睛弯成月牙状,包子脸还是一样的白嫩,没什么变化,“好吃。”
安宁笑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将雕花的玉碗擦干净放到博古架上,下次就换瓷碗。等到父子三人调息完了,景佑推了推景曜,笑道:“景曜你现在不渴了吧,那还是你接着说吧,我怕有遗漏的地方,解释不清哦。”
景曜神清气爽,也不介意景佑推他出来,就坐到安宁跟前接着讲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六八章 虎口拔牙
景曜坐到安宁和张致远跟前接着讲述,清清嗓子正准备的和盘托出,小福久拽拽安宁的袖子,揉了揉眼睛道:“娘,困了。”
虽然还没到他平时睡觉时间,但今天舟车劳顿,又玩闹跑动,活动量加大,疲累值升高,吃了玉膏舒舒服服的就想睡觉了。安宁把他的手拿下来,道:“不要用手揉眼睛。”叫来春酌,让她伺候福久去睡觉,景曜这还没开始讲呢就被打断了,偏偏又不能生气,谁让打断他的是全家人都宠爱着的小弟弟呢。
就以拳抵唇,道:“我和景佑不是猜测娘给我们的都是天材地宝,就特意将《山海经》翻阅一遍,只觉得《山海经》上记载的都是上古时期,那时候还存在魔、妖、仙、神兽、仙药,在我们看来都有些荒诞,但这些文字之所以存在,虽然有当时世人尊崇自然之力的缘由,但并非无风捉影,纯属臆想,自然是有迹可循。而且我们还翻阅了其他的古志,发现并不止《山海经》记载了玉膏,像郭璞注引的《河图玉版》,汉张衡的《南都赋》也记载了“芝房菌蠢生其隈,玉膏滵溢流其隅。”还有晋朝张华《博物志》卷一也曾描述,不过现在看来这上面记载的成仙、长生不老竟全不是真么。”
安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道:“你以为成仙就跟卖大白菜似的,哪有这么容易,这玉膏确实存在不假,但功效并非那些志怪小说上记载的能够飞升成仙,要是这样的话你和景佑俩早在第一次吃的时候就飘走成仙去了。但这玉膏也有好处,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费劲物力财力去寻找,这玉膏能通窍穴,滋养筋脉,生内息,所以你们俩才会觉得一股儿暖意从丹田处升起。像福久还小,他就觉得好吃。没旁的感觉了。当然了,若是年纪大的,吃了玉膏确实能达到延年益寿,排除体内杂质的效果。”说着还别有深意的看了张致远一眼。波光潋滟,眼带促黠之意,但大老爷表情毫无波澜,一点都不为所动。
景曜和景佑缩了缩脖子,突然觉得好冷,娘话里这‘年纪大’的人不会指的是爹吧,他们俩立马表示什么都没有听到。惹得张致远黑脸。安宁乐不可支,等大老爷冷冽的眼神扫过来,她立马收敛笑意,笑的非常温婉,道:“儿子,言归正传,继续扯…不继续陈述。”
景曜有些为难,安宁伸出手指戳他额头。“和爹娘有什么不能讲的?”
景曜摊开手,左边是至亲爹娘,右边是老师。孰轻孰重,这还用说么?他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景佑黑线,怪不得老师说景曜与我佛有缘呢,这都什么时候还念上这个了?用手肘推了推景曜,景曜立马道:“爹,娘啊,景佑有话要说。”说着退到景佑身后,很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
张致远挑眉。朝安宁使眼色,看你生的好儿子。
安宁嘴角咧了咧,敢情这儿子就是我一个人造出来的啊?
景佑不知该不该打断爹和娘的眉目传情,只得回头瞪了景曜一眼,景曜摸了摸鼻子,默然。越是长大越是觉得娘亲不简单,如今得到娘亲的确认他也有些震撼,之前都是他们俩在猜测,知道娘拿出来的必然都是好东西。说起他就不会觉得是父亲寻来的,他有件事就连景佑也没告诉过,他记事本来就早,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似乎到过一处仙境一般的地方,躺在有小船那么大的莲叶上戏水……事实上年龄小,记起来的也有限,一度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不过要是现在有谁来告诉他,他亲亲娘亲是仙女他也会相信的,而不是鄙视那人,以为那人发癔症了。
景佑回头看,怎么景曜也神游去了,真是关键时刻跟不上趟。非礼勿视啊……
安宁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笑的温柔:“那现在轮到景佑说了,说吧。”
“是这样子的娘,我和景曜修炼了先生给我们的一套佛门心法,一直没和爹娘说。”
“咦?是什么佛门心法?”怎么又有澄观大师的事啊,安宁还以为他们俩要说的是什么呢,搞的还挺郑重的。景曜和景佑去广安寺跟随寺里武僧习武,安宁就发现他们内息初具,原来是修炼了佛门心法的缘故啊。安宁本来就想挑选合适的功法给孩子们修炼,没想到让澄观大师捷足先登了,不知这老和尚打的什么主意?当然了安宁也只是想想,才不会说出来。
景佑和景曜对视一眼,坚定道:“师父说不能外说,就连至亲之人都不许。”
好么,还是内部资源不能外传,也是,单看澄观大师就是个修佛者,以佛入道,与那些修真者以丹药入道、以功法入道等等都是殊途同归,既然如此那传授给景曜和景佑的想来也是让他们守口如瓶,免得怀璧其罪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既如此,娘就不多问了。那是不是因为你们修炼这佛门心法,内息才这么快促成的?”就算天生奇才,骨骼清奇什么的,也不会才短短几年就初具内息,这里面可能也有安宁给他们俩灵果灵药的缘故么……
“是的。”
安宁以眼神示意大老爷,问他还有什么要问俩小的,张致远言简意赅的问了几个问题。安宁渐渐回过味来了,她就说大老爷是最腹黑的那位,瞧瞧这问题问的,听起来完全不涉及到这佛门功法的任何内容,但实际上都是在旁敲侧击其核心。再看两个有问有答的儿子,安宁暗自摇头,小子们要和你们爹斗,再过几十年吧,你们还嫩的很哟。
待景曜和景佑交代完回自己院子了,安宁笑得促黠,道:“还是老爷厉害。”
张致远毫不谦逊的受了这赞赏,笑的矜持。
安宁沉吟道:“想不到澄观大师当真把景曜和景佑做那衣钵传人了。”
张致远看她,道:“你这话里有话?”
安宁斜睨着他,道:“我就发句感慨,哪里话里有话,澄观大师佛力深厚,乃得道高僧,日后必是能勘破天道,圆满了去。景曜和景佑能得他教导,必然是极好的。只是没想到这俩小子还差点把我给瞒住了,今天还想诈一诈我,真是翅膀硬喽。”
“想来那心法虽比不上《清心诀》,但修炼的好了对他们俩只有益处无害处,单作为自保的手段足够了。”张致远斟酌了下,道。
安宁‘噗嗤’一声笑出来,揽着大老爷的胳膊,笑道:“你竟是没见过那心法的全文,怎就知道那心法不如《清心诀》。不说这个,老爷你觉得那俩小子说的话全是真么?”
“七分真。”
安宁唇角上翘,道:“是也,竟当我是好糊弄的不成。许是有些涉及到那保密之类也,我听说广安寺有藏经阁,只许寺内僧人进出,他们俩怕是进去过。老爷,你不是和澄观大师有半师之谊么,你曾有幸进入过没?”
“宁儿不生气?”张致远倒没回答安宁的问题,岔开道。
安宁笑笑,带了些傲然道:“我为何生气,我欣喜还来不及呢。虽我们是父母,但到底我们不能护他们一辈子,他们如今长进了,我这做娘的自然得高兴。”
这边儿,景曜虚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爹和娘都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才没漏听娘说让他们再胡编这么个意思,哎,有这么个蕙质兰心的娘,还有个老谋深算的爹,他们还想虎口拔牙,难啊。
景佑轻拍了他一下,道:“我们俩今天一席话什么都说了,什么都没说,再说了娘话里透露出的意思可够我们琢磨的了。”
景曜郑重道:“这事一定不要告诉别人。”
“嗯。”不用景曜说,他也是这般想的。这兄弟俩回去,睡的非常香甜,翌日起来该干嘛干嘛。
时间进入十一月,刚到十一月就下了入冬里的第一场雪,前几日还只见刮风不见下雪,这一下如同扯棉絮一般,厚厚的积了一层白雪,屋檐树梢远远看去,就像是镶了一层精致的白边,银装素裹。北方的寒冬,天气反复不定,有鹅毛大雪,有煦煦暖阳,有阴天连绵,如同这天气般朝堂上也并不平静,江南科考舞弊案至今还未有结果,张致远虽人在都城,但对这科考舞弊案也有所了解。
当初两位钦差大人为了不受江南各衙门的干扰,不在事发地江宁审案,而将行辕设在扬州。副主考官对受贿之事供认不讳,阅卷官朱晨、刘俞也供认徇私舞弊,案情脉络清楚,三个考官当堂被革去功名,收监看管,下面只要取出行贿者的口供,将受贿钱财数额查清,就可结案了。然而事情起了波澜,这波澜为何,他倒是不知了。张致远暗自想,难不成竟是被安宁说中了,这件事不那么简单。(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六九章 新的一年
转眼又是一年流水光阴,彼时已经阳春三月,都城乍暖还寒,窗外一支早绽的杏花,在风中摇曳,落英缤纷。
这日张玫正在房里逗弄松狮犬玩,景曜拎着细竹吊铜钩的鸟笼子从外面进来,道:“我给二姐姐带好东西来了,前几日和一朋友出去玩,路过花鸟市,进去游逛了一圈。这不定了一只给二姐姐玩,今个儿老板派伙计给送来了,算我和景佑先给二姐姐的生日礼物了。”说着揭开罩在笼上的蓝布,却是一只可爱的小鹦鹉,橙红色的鹰勾小嘴儿,宝蓝色的头羽,背上是翠色的羽毛,尾羽华丽,煞是玲珑小巧。
“这小鹦鹉还会说话呢,倒没四喜说话利索,老板给训了几天。”说着拿出荷包里的瓜子仁儿逗这小鹦鹉,那小鹦鹉乌溜溜的眼睛随着瓜子仁儿滴溜溜转,煞是讨人喜欢。
“万事如意~”脆生生的小鹦鹉可生逗人喜欢,张玫见了欢喜,在手心放了一块掰碎的糕点,把手伸到笼子里,鹦鹉儿伸着小脑袋不住地啄着,啄了几口后,在一旁的小碗里啄了一口清水,“吉祥如意~”
景曜见张玫喜欢,眯了眯眼睛笑,张玫接过帕子擦了擦手,回头和景曜笑道:“你倒是会讨巧,拿只鹦鹉儿就做了我的生日礼物,说罢是月钱不够了,还是想买旁的物事?”
“二姐姐你可就冤枉我了,弟弟哪是这样的人。”景曜笑嘻嘻道,“景佑是那样的还差不多,这不是拿来给二姐姐凑趣的么。”
张玫笑着谢过了。又狐疑的看了景曜好几眼,道:“都这般时候,你怎么还在家里,没去上学?”
景曜解释道:“昨日和先生告了假。今日就不去了。二姐姐忘了今日可是三月三,上巳节。娘说要出外踏青,但她和大理寺卿范夫人约好了。就让我和景佑告假一日,带你还有福久去郊外踏青,姐姐可要去?”
“当然要去。”张玫听了十分意动,自入冬后就一直闷在家里,可是闷坏了,在都城出门的机会不像在扬州那般多,如今有了出门散心的机会。自然不愿意放过。
等收拾好要走的时候,景佑看着多出的一个小尾巴,颇为头疼,道:“澈哥儿你怎么在?”
“佑叔,我来找福久玩。佑叔就加我一个呗。”蒋澈利落的爬上马车,景佑心道你这都上去了,我还能让你下来不成?这住的近就这点子坏处,自从福久要随蒋澈的武学师傅学武后,这蒋澈就跟个小牛皮糖似的,黏上去就撕不下来了。果然是和景曜一样,这么小脸皮就挺厚的。
景曜和景佑打马走在前,后面是张玫他们仨坐的一辆马车,往城外走。兄弟俩骑的则是俊飒的高头大马。在福久生日的时候,安宁就将给他们兄弟三的马从京郊外的庄子里带了回来,给福久的是枣红色的小马驹,性子比较温顺。让来玩的蒋澈看到了,别别扭扭的说要一同学骑射,隔日蒋太太上门拜访就还专程提到了这件事。以前景曜和景佑要学拳脚功夫时。那时候的武师傅就是蒋韵家推荐过来的,那武师傅虽为武人,却是识字谈吐大方,最重要的是性子沉稳耐性上佳。虽然景曜和景佑跟随这位武师傅学习没有多长时间就到广安寺了,但这位武师傅还是留了下来,和另外请的几位武师傅将健壮的年轻家生子挑出来训练教了些简单拳脚功夫,来看家护院。蒋太太碍不住自家金孙的请求,意思就是说福久若是想学骑射和武学的话,可以和蒋澈一起,这才定下了福久和蒋澈一同学武。
这上巳节可追溯到伏羲和女娲造人,初为祭祀除晦,到本朝在江河上游活水洗濯祓除、临水宴客、踏青赏花之节日。又三月莺飞草长,风和日丽,柳绿桃红,风清物宜,正是郊游的大好时光。连养在深闺中的女子也可外出踏青,也是男男女女出游踏青的日子,所以上巳节又被称作女儿节。但见满目繁华,绿柳朱轮走钿车,游人日暮相将去,醒醉喧哗。
安宁也被范太太邀去,因而就没同景曜他们一起到郊外踏青,众人推杯问盏闲谈略去不提,安宁回到家,歇息尚未到一盏茶的功夫,碧水从外面进来道:“太太,外面苏州报丧的来了。”
安宁‘啊’的一声,手中的雨过天晴色的茶盏一滑,幸亏她反应快脚一勾手一搭,原本滑落的热茶稳稳地一滴也没漏地接在她手上,快的屋子伺候的丫鬟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就被太太这利落的手法看得目瞪口呆。安宁扫过去,忙低下头,大气不敢喘。安宁收回视线将茶盏放到小茶几上,皱眉道:“你刚才说什么?”
碧水连忙赔罪,方道:“外面从苏州来的报丧的,说是那陈老太太去了。”
安宁凝眉,淡淡道:“你也知是陈老太太,怎么报丧的报到咱府门前了,岂不是晦气?”
碧水陪笑着轻打了下自己的脸,道:“奴婢该死,这就将那晦气的赶走。”碧水转身就要走,安宁脸色一凝叫住她,道:“若是那报丧的还没去大姑奶奶府上就拦住,如今大姑奶奶怀孕六甲,别让这等腌臜事儿去烦扰她。”碧水旋即反应过来,便退下了。
安宁轻叹了口气,添香重新换了盏茶递给安宁,笑道:“厨下备了莲子红枣雪梨银耳汤还有刚出炉的藕粉桂花糕,清淡可口,太太可要吃些?”不说景曜和景佑,就是安宁嘴也被养刁了,虽说有先见之明的在扬州时就请了精通北方菜的厨子,以防到都城后于饮食上不习惯。但毕竟是吃惯了清淡些的淮扬菜,到了北方后,夏秋还好,新鲜蔬菜多,但冬日出去赴宴时,这时节多以肉菜为主,就算有几道青菜也不过是应景抬席的,用的又是动物油,十分油腻,吃过两次后安宁多是应景吃上些,她倒是还好,可是苦了随她出去赴宴的张玫。与张瑶不同,蒋韵也曾在扬州呆了五六年,习惯扬州菜,再说家里就他们小两口,没人压着,为了照顾张瑶的脾胃,家里多是淮扬菜。但张玫的未来夫家可是正正经经的都城人,到了夫家,哪里能和在娘家那么娇气,自然得学着适应。不过饶是如此,冬日赴宴时,多是回来再吃些。安宁被养刁了,赴宴回来多少也会吃一点东西,因而厨下也习惯多准备些解腻味、清肺润胃的汤、粥或是点心。
安宁闻言,点点头,不时添香端着茶盘进来,将东西放下,安宁端过沾碗,喝了大半盏汤,又挑了块糕咬了一口,道:“我记得年前那苏州也使人给大姑奶奶传了信,说是那老太太病入膏肓了,想见大姑奶奶最后一面?”
添香不知安宁这么问是何意,但她是知道太太不待见那家子,遂回道:“是呢,大姑奶奶那会儿怀孕还不出三月,老爷太太和姑爷们宝贝还来不及呢,怎么能舍得让大姑奶奶出门子,再说了两家再是没甚亲戚关系的,哪里能应。”
安宁还真是不明白了,这家人怎么就那么能蹦跶,张瑶出嫁晒嫁妆时来膈应一次,去年那陈老太太沉疴病重时又送来信,还附上了一串珠子,还说是陈氏闺中极其喜欢的,便是不像添香说的缘由,就是张瑶未怀孕也是不会去的,还提及陈氏,真是怎么能膈应人就怎么来。想不到这老太太撑了些时间,到现在才来报丧,是了,原陈家还有两个庶女嫁在都城的。想来以陈老太太的性子,那两个庶女就是嫁也嫁的不好吧,再说如今陈家也倒了,不知那两位庶女在夫家会如何了?安宁还真是再没见过比陈家更恬不知耻的了,没个自知,就算你狠狠打醒了,还是会好了伤疤忘了痛,时不时要出来蹦跶膈应你一下……
不过安宁想想之前得到的资料,当初作为庶子的陈嘉懿分家带着妻儿远走上任去了,唯独没说让两房嫡子分家的事,这老太太还将家中大权握在手心。不过看后来那赵氏来将出嫁了十几年的姑奶奶的嫁妆要回去了,还拆卖出去,就知这家中不和谐。就是不知这老太太一死,两房会不会因为分家产的事闹起来?安宁嘴角轻翘,啊呀呀这事还真是不好说哟~
碧水回来回话,说那报丧的先去的大姑奶奶家,得巧姑爷在,只让管家准备了份祭礼便罢了。
安宁笑笑,并不在意。今年初春今上对近两科的仕子们又有不少调动安排,吏部下了文书:蒋韵在兵部升为从五品的员外郎,澄泓调动到了大理寺,也升了两级,安然从七品编修调任了从五品户部员外郎,发展得都不错。而吏部尚书马上要告老,张致远很快会接任,成为各部尚书中最年轻的一位,家和万事兴。不过那边儿景曜一行人出外郊游踏青却出了岔子……(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