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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苇渡过     继室难为txt下载     继室难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本书即将在明日上架,还需要各位亲爱的读者的支持!哟西!!】九月下旬是安老爷的寿诞,因为不是整寿就不打算大办,只是一家人聚一聚吃顿团圆饭。~正好安宁肚子里的宝贝疙瘩也过了三个月,大夫都说胎安的特别稳,也就是说她在一定程度上被解禁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张致远将人吃到了嘴里,罕见对着同僚还露出个和善的微笑,把同僚吓的茶水泼到了袍子上,一度以为张同僚魔怔了。

    虽然小腹还没有凸起来,安宁还是换上了宽松些的衣裳,妆也画的淡些,出来就看到还坐在椅子上的张致远,“老爷怎么不去前头衙门?”

    张致远瞪了安宁一眼,“今日是岳父寿诞。”

    安宁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转身就跟杏儿说:“寿礼都准备好了吗?”

    “都收拾好了,夫人。”杏儿笑着回道。

    安老爷寿诞,安大哥夫妻也从任上赶了回来,就是安然小弟也从夫子那请了假,一家人好容易聚在了一起。男人们有男人们的事情要谈,安家几个男人见到张致远热情非凡,就拉到前面书房聊天去了。

    安和的妻子李氏,是个挺温婉的女子,安宁对她印象不错,李氏倒也挺喜欢这个大姑子,两人不一会儿就谈拢了起来。李氏羡慕得看着安宁,浅笑道:“你这有三个月了吧,你怀孕时你哥哥和我不在扬州,没能来得及送贺礼给你,这会儿正好趁着父亲生日给你带来了。”这笑容里有些发苦,她和安和成亲两年有余,可她这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虽然婆婆面上不说,但她看出来婆婆肯定是不高兴的,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虽然家里有丈夫安慰,但她作为女人怎么能不在意。如今看到安宁才成婚不久就有了身孕,自然是羡慕非常的。

    安宁打量她面色清浅,骨盘也不窄,不知问题出在哪儿,想找个安静些的地方看看的。~一句话插了进来,“大奶奶这是像姑奶奶询问怀孕秘方呢,也是如今大哥儿也不小了,大奶奶也尽早为咱们安家开枝散叶才是呢。”

    李氏皱眉,柳姨娘的话虽是关心,但实则是讽刺她这个大少奶奶还不能为安家诞下一儿半女。她性格温吞,见柳姨娘又是长辈不愿意和她一般计较,只不言语。

    “为安家传承之事自有我母亲挂念,何须姨娘操心。”安宁上下打量了柳姨娘两眼,做出一副恍然大悟得样子,“我知道了,姨娘这是体胖心宽呢。”

    柳姨娘打从安婉定亲后,心情舒爽,胃口大开,原本姣好的身材有些发福,原本纤细妖娆的身姿变了形,安老爷也不大喜欢到她屋里了。最近最讨厌有人说起她胖了,如今被安宁一戳气的脸都白了。

    李氏掩着帕子笑了下,柳姨娘脸色一时脸色讪讪的,又对着李氏说道:“大奶奶在外,不知道婉儿定亲了吧?是城东海家的,家里人口简单,这未来女婿可是从六品的官呢,嫁过去就是当家太太呢。”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说着眼神还时不时往安宁身上瞟。

    “婉儿可是叫太太做母亲的。”安宁淡淡说了句,不耐烦地拉着李氏走了。叫安夫人为母亲,日后未来女婿也是安夫人才能叫的,这柳姨娘还真是胸大无脑。

    “大姑子这样好吗?”李氏算是见识到大姑子的厉害,一句话就把柳姨娘噎的脸都绿了。

    “嫂子叫我安宁吧,有什么不好的,柳姨娘看不准自己的位置,我不介意提醒她一下。没事,有母亲在呢。”安宁不置可否,以前安宁未出嫁时没少受柳姨娘讽刺,这女人真是讨人厌。一边说,一边悄悄地将一丝灵气通过相握的手渡了过去,不消一会儿安宁就知道了嫂子不孕的问题出在哪儿。用现代的话说就是输卵管被堵塞了不通畅。一团黑雾似的物体塞在输卵管中间,两端还有些稀疏的黑丝线,不过一碰到灵气便会被慢慢被消融掉,太好了!

    这还是安宁头一次在别人身上使用灵气,等到黑雾被消除干净,才小心翼翼的把灵气收回来。笑着跟有些忧郁的李氏说:“嫂子还在忧心子嗣的事,虽然我不通医理,却也知道放宽心把身体养的好好的才能怀上。嫂子还是顺其自然好,俗话说‘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荫’,说不定来年我就能报上小侄子了呢。”

    李氏笑了笑,放松了不少,她还年轻有些人成亲好几年都还能怀上呢,“但愿如此呢。”

    送走了李氏,安宁就被小弟安然抓住了,九岁的半大小子已经快到安宁肩膀了,他今天一身青莲紫点白色花纹半袖长衣,袖滚边和团花,里面着白色正袍,藕荷小衣,腰系着暗青色嵌玉厚锦带。他继承了安夫人的好容貌,生的是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站在那儿如同芝兰玉树般。让人不喜欢都难,下一刻冲安宁裂开嘴露出一嘴好牙口,芝兰玉树开花了,“大姐,可让弟弟我好找?”

    安宁伸出手弹了他额头一下,惹来安然抗议,“大姐,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我已经长大了。”

    “是是,然儿已经长成半大小子了,”安宁搂住小正太的脖子,乐呵呵得看他想反抗又碍着她身子不能反抗的小模样,“不管然儿长大多大,就是白发苍苍老掉牙了不也还是我弟弟,嗯?”

    “姐,我的亲姐姐,弟弟我快不能呼吸了。”小孩儿已经不是不知事的年龄了,被姐姐搂在怀里软香温玉都不好意思了。

    安宁饶有兴趣得逗弄了小弟一番,等小孩儿脸红得都快要把头塞到裤裆里了才放开他。问了他一些学问上的事,乐得见小孩儿眉飞色舞的模样,就让碧水把匣子拿上来,里面是一套笔墨纸砚。

    安然果然喜欢,搂着安宁撒娇。他在外人面前老成的很,在安宁面前没了正行,才有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调皮。

    安宁拍拍他肩膀,笑道:“行了刚才还说自己长大了呢。”

    话音还没有落,忽然就见安婉后脚走了进来,笑道:“大姐和小弟怎么都在这儿呢?走了一遭儿一个人影也不见在屋子里,原来是跑到大姐这里来了,真真姐姐就像是个聚宝盆呢,其他人都往姐姐这儿聚呢。”

    安然站起来,冲安婉叫了声二姐姐,疏离而有礼。转头扶起安宁来,笑道:“姐姐,外面有些凉,你如今可不能多呆,我们去内室吧。”

    安婉脸色讪讪得,原本她以为自己订了亲之后父亲就会对她高看一眼,没想到就连这个弟弟都落她面子,让她很是不满。又看了一眼安宁,就觉得这个姐姐不过几个月不见,明艳得让她都不干直视了。她心有不甘,明明她长得比这个姐姐好看,以前觉得这个姐姐木讷温吞长得只是清秀罢了,没想到她转眼就嫁了高官。听姨娘提起如今管着夫家后院,飞黄腾达了。今个还想着显摆自己的颜色,如今就是多看了一眼就心生自卑,只觉得她如今拍马都赶不上了。

    等安宁和安然走了,一时间小花园就剩下安婉和她的小丫鬟春雅。春雅凑上去道:“二姑娘我们回去吧,刚来的时候我听说海家送来的寿礼呢,我们去瞧瞧吧。”

    安婉想要扳回些面子,带着小丫鬟往回走。

    “你们瞧见姑奶奶了没?穿戴的可都是上上等的,就是手上戴的镯子一个也得千八百两的呢。”口气不住得艳慕。

    “是呀,虽说姑奶奶是填房,但如今有了身孕,如果是个小子的话,那日后就是张府的主子了,姑奶奶当真是好福气呢。”

    “柳姨娘整日的炫耀二姑娘订了多好多好的亲事,说是个从六品官呢。我看啊,要不是沾上姑奶奶的光,二姑娘哪里能找到这么好的婆家?”

    “是呢,柳姨娘再炫耀有什么用,二姑娘还不是叫太太母亲,就是荣耀了也是太太的。”

    “姑老爷也跟着回来了呢,看来是疼惜姑奶奶的,不知道送什么稀罕物件给老爷做寿礼呢。”

    “行了,别说了赶紧去干活吧,前面还等着开席呢。”几个小丫鬟痴痴笑了之后散开了。

    春雅小心翼翼的拉着安婉,心里直骂道这几个碎嘴的小蹄子,说也就说了,怎么不就找个隐蔽些的地方,还让二姑娘给听全乎了。安婉脸色青了白白了黑,五颜六色好不热闹,修剪的圆润的指甲掐到手心里,甩了甩袖子,径自走了。

    春雅有些惴惴不安,依照二姑娘的性子,不该这么平静才是呀,还来不及想,前面安婉冷哼:“还不快跟上。”

    见了安夫人,又被拉着一顿说道,直到外面小丫鬟来报宴席好了,安宁才免得被荼毒。

    因为是家宴,也就没了男女不同席的忌讳,柳姨娘也上了桌。席间,安宁忙不迭给坐在她左边的小弟夹菜,对这个嫡亲弟弟安宁喜欢的很,他们又几个月不见了,好歹也亲热一番。

    张致远脸色都有些黑了,姐夫又怎么能和小舅子一般见识,只能干看着。安夫人看出来,笑道:“宁儿,你别再给然儿夹菜了,他都多大了还不会自己吃饭,再说不还有丫鬟的。姑爷,你也多吃些,就当是自己家,别客气。”说着还给安宁打眼色,安宁侧头瞟了一眼有些黑脸的张致远,黑线怎么这老男人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看到放在碟子里的菜,张致远心里总算是满意了点,还勉为其难的下筷子吃了。

    安宁:“……”

第四十六章

    安宁表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不能那么容易回去。~

    这么想的时候安宁顿觉得有些心酸,上帝在给你留一扇窗的时候总会把门给你关上。她是出来放风的!

    张致远回衙门,她只需在晚饭之前赶回去,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杏儿拉了拉碧水,神情有些纠结:“碧水你有没有觉得夫人好像特别的兴奋?”

    “你才看出来呀,夫人估计被憋坏了吧。以前在安家时夫人就很少出门,更不用说嫁到张家了。算了夫人自有分寸的,我也对外面很好奇呢。”碧水走上前扶着安宁,杏儿脸色也露出好奇的神采,快走了几步也跟了上去,身后跟着一群婆子小丫鬟。

    别说,安宁还真是头一回儿看这里的集市,说来惭愧穿到这里这么久竟然对扬州一无所知,除了广安寺。碧水和杏儿都是不常出来的,和安宁一样十分好奇,凑到一起问这问那的,就算是尘土满天,也觉得新奇,颇有些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浩荡感觉。

    “我才知道集市上有这么多人,不过等到灯市的时候人更多更热闹,还有些外乡人慕名而来呢。”杏儿平时性子安稳,这会儿新奇了唧唧咋咋说开了,“那时候耍把式的、唱大戏的还有踩高跷的都有呢,可热闹了。”

    碧水露出一副向往的样子,“那天我们想来看,就瞒着夫人偷偷溜出来,不过没看够呢就得回去了。”说完才想起安宁在呢,偷偷吐了吐舌头。

    “哎,看来你们夫人我只能后年看了,那边儿有卖小玩意儿的我们去看看。”安宁还挺喜欢小玩意儿的,各色小玩意儿都挑了一些,不一会儿身后婆子手里就堆满了。

    安宁被香味招了肚子,就想去小摊吃,被碧水和杏儿拉住,“我的夫人喂。~你想吃什么我们回去让小厨房去做。这儿闻着味好,可能不大干净罢了。刚才还有马车过去呢。若是夫人想吃外面的吃食,我们去大酒楼也好啊,再不济去小饭馆也行啊。”

    安宁不甘愿的撇了撇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罢了罢了,“算了,我们先回去吧。”

    “好嘞。”杏儿和碧水对视一眼,暗地庆幸,赶紧挥手让小丫鬟去叫轿夫抬轿子来。总算赶在晚饭时间回了张府。

    张致远和安宁是在安家门口分别的,他从衙门回来书房都没去就来了安宁的院子,没见到人。“你们夫人人呢?”这天都快暗了,居然不在自己的卧房里?!真是不像话。

    芝儿和红袖几乎立马跪下,“夫人还没回来。”她们俩也急啊。照理说夫人如果在用过午饭就回来,就是再晚些也该回来了,这天都快要暗了怎么还不回来?也没捎个信来。看老爷黑沉的脸。不由得心中发苦。

    他皱了下眉,以为是她去了母亲那里,拿到找到的书径自看了起来。过了半响,抬起头。锐利的眼光扫过恭立在一旁的芝儿和红袖,“你们夫人去哪儿了?去外面看看。”总觉得她不在屋子里。少了点什么似得。

    芝儿和红袖对看一眼,都唯唯诺诺的说不出话来,她们都不知道夫人去哪儿了?顶着老爷的眼光只好让小丫鬟到各处院子问一问,过了会儿丫鬟回来了,夫人依旧没身影。

    张致远将书扔到榻上,芝儿和红袖心一突,感觉到老爷威严的气势,忍不住冷汗冒了出来。“夫人不曾回府?”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不知道自己是双身子,当初就该看着她回府的,也不会闹出这晚归的幺蛾子来。张致远觉得看书也没什么劲了,心里的担忧和怒气都平息不下去。

    “芝儿,你说夫人会不会去逛街了?”红袖诺诺地说。

    “这倒是有可能,我不能这么去回老爷啊!老爷若是知道夫人在集市逗留,还不得发火!这万一夫人有个什么闪失的,就是我们有九条命都不够赔!”芝儿想想就觉得冷汗直流,又瞧了瞧散发着黑暗气息的书房,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这会儿有小丫鬟小跑着过来,还喘着气:“芝儿姐姐,门房的说夫人回来了。”

    “我的老天!夫人总算是回来了!”夫人再不回来我怕我们小命都保不住了。

    安宁才进了院子,就听到奶声奶气的声音:“四喜——”斑斓的小鹦鹉从桂花树下的笼子里扑棱棱飞了过来。原本它的笼子是挂在房檐下的,小家伙嫌弃地方小,就把笼子挪到桂花树下。养了几天养熟了,就把笼子打开,小家伙颇有灵性,知道哪里的地盘是它的,也不飞出桂院去。嘴也给养叼了,心性也大了,除了安宁轻易不肯离谁,除非你手上有吃的。被安宁逗了几天,就能说话了,奶声奶气得让院里的丫鬟喜欢的不行,傲娇昂小脑袋也被她们欢喜的不行,直说这鹦鹉有个性。

    扑棱棱就落在安宁手边,蹭蹭,四喜四喜的叫个不停。

    “四喜呀,这都几天了你还只会四喜四喜的叫唤,我看人家的鹦鹉八哥会说的多呢,你再不济也得学说几句吉祥话,也不能白亏了夫人喂你的那些糕点瓜子仁呢。”碧水有心去逗弄它,可惜手边没吃的,高傲的四喜不屑理她,滴溜溜的小眼睛直勾勾去瞧安宁,“吃——”

    “哟,四喜会说吃了,果然是个小吃货。”安宁伸手指去挠四喜的小脑袋,朝向碧水道:“晚上做些清淡点的,这天儿容易上火。”某个老男人还欲求不满呢,她的身体被灵气滋润的比以前敏感,经不得碰,这老男人纯属闷骚,还像是属狗的,又是啃又是咬的,弄得她就像是在大海上颠簸的小舟,差点就翻船了。

    芝儿和红袖迎出来,欲言又止,杏儿眨了下眼指了指里面,红袖她俩点头,无声道:“来了有半个时辰了。”

    上回儿安宁说了之后,第二天工匠就来了,在老桂花树下摆放了石桌和四个石凳。又因为天气转凉了,就在石凳上放上软垫,就连石桌上也圈了一圈软布,坐着也不会着凉。

    买来的一堆儿精致小玩意儿就让杏儿送回去,碧水端上了几碟糕点果仁,安宁把几粒饱满的瓜子仁放在一边,里面有两粒是从空间拿出来的,冲四喜说道:“四喜,来尝尝。”

    碧水莫名有种夫人这是在养儿子的感觉,望天。

    四喜像只小狗儿似的嗅来嗅去,挑出来的两粒很快就叼了,剩下几粒小爪子挠挠,不甘不愿的吃了。

    安宁挠挠它的小脑袋,“还真是个识货的,小机灵鬼。”又拿了其他东西掰给它吃,看它吃东西嗨皮的模样,安宁觉得养这么个小东西还挺好玩的。

    杏儿走过来,说:“夫人,老爷在房里呢,来了有半个时辰了,您——”要不要过去说明一二?也该着了,夫人第一回儿上街透风就被逮了个正着。

    “咳——”

    “啊,老爷?”杏儿和碧水往后看,没老爷的身影,可刚才明明听到了老爷的干咳声。

    “别找了,是四喜这小东西学的,你们别说还真像呢。来四喜,咱们这样——”安宁兴高采烈地把四喜的翅膀拿出来抵到翠绿的小嘴边儿,“再来一次,这样就更像了。”

    “咳——”

    碧水和杏儿憋住笑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

    安宁逗够了,接过碧水递过来的软帕擦了擦手,摆驾回正房。

    芝儿和红袖眼巴巴的看到安宁过来,犹如见到再生父母,恭恭敬敬地把安宁扶进书房,隐晦得提醒老爷现在心情可能不大好。

    到了书房,两人眨巴眨巴眼睛,刚才还暴躁的不行,可现在长身如玉站在书桌前龙飞凤舞的一脸平静的可不是老爷么?

    安宁突然觉得后颈一凉,有些心虚了,走到书桌看张致远写字,张致远的字就如他本人一般,铁画银钩,力透纸背。是‘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这几个字。不过,这也太透了吧,墨水都要浸下去了,字就像是要嵌到书桌上似的。看来大老爷气的不轻,轻哒哒的看了她一眼,“知道回来了?”

    芝儿和红袖很有眼力见的快速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上,贴着门听了一会儿动静,没动静?轻手轻脚的撤退了。

    安宁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嘟囔:“我这不赶在晚饭前回来了。”

    张致远哼了一声,把毛笔在青白玉松鼠葡萄笔洗里涮洗干净,挂到一旁的白玉镂雕松柏人物笔架上。安宁这书房虽说简陋些,但文房四宝俱全,还特意选的活泼些明亮些的色泽,还有可爱的造型,就像这个青白玉松鼠葡萄的笔洗还有花梨百宝嵌笔筒,组合起来让人看着颇为舒爽。但是现在一点作用都没有,张大老爷这回是真生气了!

    “去集市了嗯?都买了些什么?”

    安宁试图拉人做垫背的,就开口说道:“给母亲的一串金丝楠木佛珠,给大姑娘的一支粉色珍珠圆簪,还有给二姑娘的一些小玩意儿。”眼睛左瞟右瞟,“正等着一会儿给她们送去呢。”

    “哦——”(未完待续)Q

第四十七章

    “我看你对四喜那只畜生都比对我好。”

    平地一声雷把安宁炸的不清,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幻听了,也许是四喜那小东西模仿的呢。不然她怎么会从一向清高自傲大男子主义闷骚占有欲强的大老爷口中听到了这句有些撒娇又带着点委屈的话!一定是她眨眼的方式不对!!

    “老爷你刚才说话了吗?”安宁干巴巴的问道,“我没听清楚。”

    张致远冷哼了一声,指着一旁的软榻,“还站着做什么,不嫌累啊!”被嫌弃了,张致远口气不善,不过这让安宁松了一口气,刚才果然是幻听了,这才是正常的大老爷么。

    张致远脸更黑了,弹了弹宣纸看着上面的字,又瞧了乖乖坐在软榻上的安宁,脸色才又好了些。服软的话大老爷不屑于再说第二次,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妻子,像是要审问犯人似的,“你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

    “哪儿错了?”

    “额——”安宁噎住,她出去透透风么,就是犯人也有放风的权力呢。但这句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就沉下去了。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俗话又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安宁垂下长长的睫毛,“我不该晚回来。”

    “还有呢?”脸色软和。

    “不该不让人报个信。”

    “还有呢?”嘴角上翘。

    还有你妹!安宁撇过头去,闹不准大老爷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刚才的话,电光一闪——难道他在抱怨我没有给他捎东西回来吗?不是吧不是吧绝对不是吧?!刚才的那句话绝对不是幻听,安宁立马表态:“其实老爷您怎么能和四喜比呢?”

    “嗯?”风雨压城城欲摧。

    “额,我的意思是四喜那小东西怎么能和老爷您比,它绝对比不过您。”

    “嗯?!”黑云翻墨未遮山。

    安宁干脆闭嘴了。干巴巴的笑了两下,想了想说道:“其实呢,我也带了东西给老爷你,在一处店铺里看到一竹雕的笔筒,雕刻的匠心独运,清新逸然,就带来给你了。”安宁心想多一门手艺还是不吃亏的,在空间里她有时候无聊了就学雕刻。反正空间里材料多的是。因为佛珠得到进化出来的丛山中。就有一座竹山,整个山峰全都长满了竹子,翠紫墨赤金斑等不同的颜色,慈竹、单竹、湘妃竹、楠竹、墨竹、凤尾竹等竹型应有尽有。随风飘荡就像是一片竹海,斑驳清爽的竹海。山上最不缺的还有什么,就是树木。各种类型的树木名贵如小叶紫檀、紫檀、绿檀、墨檀、金丝楠木、乌木、红木普通的如松柏桂等也不缺,而且树木年龄大的吓人。就是各色玉石还有翡翠都跟大白菜似的一堆堆的,而雕刻的理论知识都在识海中存着。加上只要熟练运用灵力,就能做细微的雕刻,所以应该还不差吧。今天送了一个给安然,他很喜欢呀。安宁兀然想到自己跑题了,抬头看向张致远大老爷。

    “笔筒?”水国春寒阴复晴。

    “嗯嗯,雕刻的是兰梅菊,取自‘竹兰梅菊’四君子的寓意。个人觉得很适合老爷。”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没人会拒绝别人的赞美,就是面瘫如大老爷也不能。

    “还不错。”万紫千红总是春。

    “老爷,我保证这样的情况没有下一次了。”下一次我会交代好,“晚饭估计做好了,我们去吃饭吧。”

    张致远在心里无奈的叹口气,看着她一双盈盈如清水一般的双眸,无辜而温柔,他就拿她没办法。正好外面杏儿说:“老爷夫人,晚饭好了。”就当阶梯顺下来了,“下不为例。”

    “嗯。”我可没说不出去逛街了,悄悄的不让你知道的不就行了,安宁莫名有种自己被老爹管住的错觉,一定是错觉的吧。

    张致远觉得条件苛刻了些,开口说:“下次出去让下人跟着,报备一声,你如今马虎不得,不要让府里人担心。”今日的事情确实让他紧张的不行,生怕她有个好歹,而且这里没有她在,总觉得少了什么。

    “书房很安静呢,应该是没事了吧。”杏儿往书房探头,说。

    碧水悄悄举了举大拇指,嘿嘿笑道:“夫人一定会把老爷摆平了,不然受罚的可是我们了。而且我也觉得弥漫在书房上面的黑气散开了,有种拨开乌云见天日的感觉呢。”

    芝儿和红袖赞同的点头,之前的老爷好可怕啊!

    杏儿黑线,什么黑气,你们还以为是妖气啊!现在总算知道她们仨推着她去书房门口传话了,感情是被震慑住了。

    安宁假装进去卧房去拿笔筒,其实是从空间中把笔筒拿出来。如今她的精神力已经可以不用进入空间亲自拿出来就能将所要的东西拿出空间,但比较耗费精神力,所以她很少用。摩挲了两下笔筒,走出来把笔筒递给坐在椅子上的大老爷。

    笔筒青翠碧绿,拿着它似乎还能闻到竹子的清香,筒壁上用细刀雕画了兰梅菊图,合了竹兰梅菊四君子的寓意。雕工精致,寓意也好,又充满了天然的雅致,一时让见惯了大家之作的张致远爱不释手,关键是这还是小妻子买来给他的,顿时心里更美了。殊不知小舅子已经早他一步有了,当然这个美好的误会大老爷不知道罢了。

    安宁尾巴都快要翘上天了,笑道:“这竹筒还入得老爷的眼么?”

    “当然,是个雅致的。”大老爷头一回儿没有露出‘还行我勉为其难的接受的’表情,而是实实在在的愉悦,让安宁侧目。在她看来,张致远就像是被宠坏的孩子,万事你要是顺着他,说不定他自己觉得无趣就放弃了;你越是和他对着干,他越是起劲,这不是小孩子脾气是什么。不过这脾气都掩饰在他面瘫的俊脸下,往往旁人还没开始察觉都被冷风冻的慌了神,哪有机会去观察呢。

    芙蓉帐里,张致远把睡熟的安宁抱在怀里,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柔柔的叹了口气,才闭上眼睡觉了。

    西跨院宋姨娘饶有兴趣地翻看安宁差人送来的给小孩儿玩的小玩意儿,逐月在一旁欲言又止。

    宋姨娘挑了个绢质的风车还有小巧的拨楞鼓让小丫鬟送到二姑娘房里去,把剩下的收起来,“大姑娘那边呢?”

    “不知道呢,我问送东西来的小丫头,她只说是夫人送外面集市带回来给二姑娘玩耍的,别的没说。”逐月拧着眉头,“姨娘,我是不懂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未免太——”

    “你是觉得夫人太殷勤了?”宋姨娘接下去,逐月点头。宋姨娘喝了一口茶,扯了扯绢帕,道:“你觉得夫人有那个必要么?如今这府里掌权的是夫人,再加上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就算不是个小子,这府里也没人能撼动她的位子。更何况她这一胎十有**就是个小子。”

    “姨娘怎么能知道?大夫都还没诊出来呢。”逐月不解。

    宋姨娘笑笑,笑容里有些苦涩,“从老太太言行举止就猜的出来,周姨娘那个傻得,还以为老太太真对她刮目相看了。让她抄佛经、到佛堂念经还有绣绣品呢都是打压她呢,你看夫人上回在府里大清洗蠲免了好些个老人,有些还不乏是从老太太进府就在的老人,可老太太出声阻止了没?夫人就是看准了老太太给她撑腰,才有这么大的动作呢。”

    “姨娘的意思是老太太这么看重夫人,就是因为夫人怀了个哥儿么?”逐月说道,“周姨娘怎么能忍的下来,以前就算是老太太还管事的时候,她还会闹腾呢,最近突然老实下来,真真让人不相信呢。”

    宋姨娘喝了一口茶,接着说:“是也不是,夫人怀了身孕只是给她多了一个重要的砝码而已,你想想是不是打从夫人进府来,老太太对她就不同,基本算是爱着护着,看那些个从老太太私库里掏出来的好东西就知道了。”她顿了顿,想了想笑开来,“也难得夫人会做人,不恃宠而骄,温婉贤淑,对了老太太的味儿。你想啊,以前的太太是个什么人呢,论家世,她是京都高门嫡女,家世比咱府只高不差,而夫人呢虽说也是嫡女,但家世和前太太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不可比。论相貌才情,前太太以前可是什么京都鼎有名的才女,貌美如花才情顶好;夫人呢我说不好她才情如何,但夫人的相貌起初看着连周姨娘都是比不过的,可如今再看,你就觉得吧她就像是星辰正熠熠生辉,看着就觉得自卑。论管家之才,这点上谁都得承认前太太大大不如夫人。也难怪,前太太事必躬亲,后面因为孩子的事疏忽了不少,不然也不会出邓德这样的恶奴。你再反过来看夫人,这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府里风气好的不止一点半点,而且不管哪儿可都是夫人觉得可行的人,这阖府都在她手里捏着呢。最后论子嗣,前太太嫁给老爷十余年,只育有一儿一女,儿子早夭,就剩下大姑娘还体弱。夫人嫁进来短短月余就有了身孕,没意外生下来可就是个健康的孩子。”

    说到这儿,宋姨娘心中苦涩万分。(未完待续)Q

第四十八章

    说到这儿,宋姨娘心中万分苦涩,她拼死撑下来才生了个姑娘,哪里都比不上夫人的,福气好的不行。但宋姨娘也有自知之明,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坐上夫人的位置的,但并不代表她不能为自己的二姑娘着想。

    逐月有些不甘心,她和宋姨娘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既损的,如今好不容易宋姨娘得了些宠,可不能白白毁了。“姨娘,你也说没意外呢。”

    宋姨娘瞥了逐月一眼,逐月心里一跳,连忙低下头来。宋姨娘冷哼了一声,“你且把你心里的想法收起来,你当夫人是吃素的呢。上次观景亭事件,我觉得她心里有数着呢,只是没找到证据罢了。夫人是个心善的——”

    这最后一句话没什么讽刺的意味,反而是有些真心,逐月不可置信。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宋姨娘看逐月疑惑,淡淡道,索性就和她说个明白,“我这话可是真心,你想想这十余年来,前太太少有生育就罢了,她在的那些年也没哪个姨娘生出半个蛋来。这怎么可能,可见前太太手段多高明了。要不是我小时候跟我爹学过一点,可能就着了前太太的道了。她不会直接下药让我们不孕,而是通过吃食来一点点的来,你总不能不吃饭吧,慢慢的就着上了。还有后来她躺在床上,把友蓉推了出来,估计是看友蓉好生养,等她生了孩子,就去母留子。”

    最后半句让逐月打了个寒颤,瞪大了眼睛:“天呢,这太太也太狠毒了吧。”怪不得姨娘会说夫人心善呢,对比之下就很明显了。

    宋姨娘嘴角挂了讽刺的弧度,接着说:“最毒妇人心。也怪前太太在老爷跟前装的太好,就是老太太心中有所疑惑可也查不出什么来。~再加上前太太很偏向她的娘家,每年节礼跟流水似的往娘家送,我看是想说她娘家有势力,就是无子也影响不了她的地位,所以她在张家地位有些尴尬。都说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她也没熬过去三十岁就死了。老太太也因为这个一向都不大喜欢她。连带着大姑娘也不是很招老太太待见。但是夫人就不同了。她可是老太太亲自相中的媳妇儿,为人做事端庄大方滴水不漏,就是再挑剔的人也找不出一处错处来。”

    宋姨娘说了这么多,心气也舒爽了一些,如今她虽不能说唯夫人马首是瞻,但不对着干不明显的偏向这边。得到的好处就能看得出来。

    逐月赞同得点头,就是那些被蠲免的人也不敢背后说夫人的坏话,总会觉得你的一言一行都在夫人的掌握中。如今那些小丫鬟们干起活来也不用像以前那样你吩咐两声才动一动的懒觉了。她一想,又问道:“那周姨娘和秦姑娘呢?周姨娘可是轿子抬进来的二房,家境也比夫人好些吧?还有秦姑娘长得像前太太可有些说不过去了?”

    宋姨娘挑了挑眉。冷笑一声:“周姨娘算什么,你别听外面那些丫鬟们嘴碎。这夫人的家世我从张嬷嬷那儿知道一些,她们家祖上可曾经封爵拜相的,就是夫人的太祖父曾是当朝一品,是后面才没落的。可就算是没落了。那也是世家,哪是周家那样的暴发户比得上的。士农工商,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周姨娘那个没见识的,说好听点是二房,真说起来不也是妾侍,不然的话我们该叫她二太太了。”宋姨娘对周姨娘颇为不喜,说起话来也毒,转眼说道秦姑娘,“秦姑娘不好说,不是说她多有心机,我总觉得她这儿,”宋姨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问题,周姨娘刚开始就想拉拢她,她颠颠得就上当了。~你瞧她做的那些事,也不知是真傻假傻。倒也不能小看,指不定你哪天就被她给活活气死了。周姨娘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看周姨娘有时聪明有时却愚蠢,最近她都在老太太房里殷勤伺候呢,姨娘你说她会不会是想贪墨老太太的东西呀?老太太可有不少好东西吧。”

    “哼!老太太的东西哪里轮得到她,她去献殷勤也是白搭。老太太的东西自然不少,我以前在老太太房里当差的时候就听大丫鬟说起过一二。再怎么说老太太也是一品诰命,老爷的祖母留下来的东西都归老太太,还有老太太这些年管家陪嫁积攒下来的,绝对是你想不到的。到最后还不得都得归了夫人,你瞧现在前太太的嫁妆也在夫人那儿管着。要是别人早就高兴地不知道东西南北了,夫人倒也淡定,不贪财。其实说起来我们现在的日子反而比以前好过了。”宋姨娘淡淡地叹息一声,喝茶就不言语了。

    “那倒也是,不过姨娘我觉得友蓉姑娘不像是我们看到的那样木讷,她如今倒和秦姑娘交情好了。”逐月也有些了解自家姨娘,转念就提出了另外的问题,试着转移注意力呢。

    “她?”宋姨娘皱眉,仔细想了想说:“她是前太太跟前的丫鬟,后面由太太做主给了老爷,一直以来旁人都觉得她木讷懦弱,别的印象倒是没有。”

    “这倒是说不准,坏人也没在脸上刻字,我就觉得她也太老实了点吧。”逐月说不准那是什么感觉,“也许是我多想了。”

    “要真是这样,这友蓉也太会隐藏了,”宋姨娘一拍大腿吓了逐月一跳,皱着眉头她怎么就把她给忘了,这人也很会装,要不是偶然听到一星半点,她都不相信她竟然会是心机深沉的。不过友蓉不大像啊,“算了,日后跟友蓉来往的时候多长个心眼就是了。我们去瞧瞧玫儿去,你把我做的衣裳拿上。”

    安宁被碧水扶着进了张母的院子,张母的院子比安宁的桂院小些,但因为是老太太的关系,修得更加富丽堂皇些。饶是如此,张府一向奉行低调原则,这院子也只不过更精致些罢。

    台矶上坐着几个穿红带绿簪花的丫鬟,见到安宁来了,忙都迎上来福身行礼,还有三四个丫鬟争着打起了门帘,向里面通报说:“夫人来了。”

    进入房中,安宁不意外的又看到周姨娘,她没穿她平时喜欢的银红、绛红衣裳,今日她穿了一身杏黄色对襟长褙子,葱绿色绫子长裙,虽然面色有些苍白,倒是沉得住气,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略带了两件首饰,依旧容颜如花,鲜艳妩媚。见到安宁,屈膝行礼,如果不是安宁一直盯着她看才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还有一丝不明的意味。得,她就说人怎么会说变就变了,这周姨娘还没有稍稍变聪明些。

    因为张母的病一直不见好,前些日子还能坐起来,如今只能缠绵病榻了。每日安宁来请安伺候,基本上都能见着周姨娘的身影。路过周姨娘的时候,安宁停了下来,迟疑的看了周姨娘一眼。

    周姨娘被安宁看的头皮发毛,强制自己镇定下来,她不能让自己最大的秘密在这个时候被发现。“夫人有什么事吗?”

    “周姨娘脸色不大好,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下人们伺候就行了。”周姨娘的迟疑没有被安宁错过,她直觉周姨娘有什么事隐瞒,目送她疑似落荒而逃的背影,安宁抿了抿唇在心里记了一笔。

    张母脸色枯瘦,见到安宁神色好些,大半的时候目光都在安宁肚子上徘徊。安宁也知道她对张致远嫡子的期待,能了解做母亲的苦心,就任由她打量。说些逗趣的话,没多大会儿张母就乏力的昏睡过去。

    张母的丫鬟过来伺候,安宁轻手轻脚的走出卧房门,招来宝珠问:“周姨娘每日来母亲这儿都做些什么?”

    宝珠沉吟道:“起初是陪老太太说说话,再后来就到小佛堂祈愿,我们拦也拦不住,后面老太太发了话就由着周姨娘去了。”

    “哦——”安宁点点头,摆摆手让宝珠下去了。

    碧溪扶着额头冒冷汗的周姨娘,不解道:“姨娘,您镇定点。”

    周姨娘捏着帕子,那一眼她觉得自己一切秘密都被看穿了,让她觉得没什么能隐瞒得了夫人的,顿时慌张了起来。嘴唇抖了抖:“我觉得夫人似乎有所发觉。”

    “怎么可能?”碧溪皱眉,“姨娘不要自己吓唬自己,这件事只有我们二人知晓。我们一切都小心了,夫人就是再大能耐也不可能发现的。再说了我看老太太现在都用老山参吊着了,活不了多久了。到时候她一去,府里肯定就乱糟糟的,也没谁有闲暇关注到姨娘了,先把胎儿坐稳了再说。”

    想到这儿周姨娘恨得咬牙,面皮抖了抖,绞着帕子:“我真是恨不得这老太太即刻死了去,我日日讨好她伺候她,她一个好脸子都不说给我。你看老太太院子的大丫鬟都比我有脸面,夫人一来她们呼啦啦全围上去了,半点都没把我这儿姨娘放在眼中。”

    碧溪轻拍周姨娘的背:“姨娘不必和那些个看不清眉眼高低的奴婢一般见识,还是少生气为好。

    周姨娘嗟了一口口水,愤懑难消。(未完待续)Q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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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群山巍峨,近处溪流潺潺,地下绿草如茵,人间桃源矣。~

    在这风水毓秀的地界,却竖着一块碑,这墓碑整体漆黑,看上去浑然一体,上面刻着‘父安爱国之墓’几个大字。安然坐在一边,在墓碑前倒了三杯酒,酒香四溢。

    “老爹啊,你看你闺女现在发达了,要车有车,要房有房,要地好几倾,出入都有小丫鬟伺候。那些小丫鬟一个个可水灵了,老爹你可安心啦。你闺女现在是有夫之妇啦,还怀了小宝宝,那可是你大外孙子。也不知道我走了之后,还有谁给您扫墓了没?”安宁一边倒一边嘀咕着,笑的有些勉强,“您看我现在只能给您立个空墓,不过您看这地界多好啊,空气新鲜大好风景都陪着您,您闺女我呀日子悠闲着呢,你可别羡慕我呀……尝尝这苹果,比老爹你种的还好吃嘞,还有您舍不得吃的荔枝草莓,要多少有多少。还有这糕点,做的多精致,就是不经吃,我一口就能吃一个,可惜啊你闺女我现在可淑女了,只能小口小口的吃……”

    说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滑下来,滴答滴答的落入草坪中。安宁粗鲁得用手背抹了抹脸,随手招来一大堆各色的水果还有蔬菜,咔哧咔哧的咬着……

    “你闺女又被沙子蒙了眼啦,没人给你闺女吹吹,还有人欺负你闺女,都没人给你闺女做主啦。”眼睛迷蒙什么都看不见了,捧着竹筒喝了一口酒,“老爹你不喜欢这甜滋滋的酒是不,改明儿闺女给你弄百年老酒来喝,这儿什么都有呢……”

    “世上只有老爹好,没爹的孩子像根草……嘿嘿,爹闺女给你烧几个漂亮的半老徐娘来。还是古代仕女,您肯定喜欢。”

    “哎哟。爹您说您大外孙子叫什么名字好呢?安狗剩,安狗蛋,嘿嘿名越贱越好养活呢。”

    “爹你寂寞呗,我带了四喜来看你了。它是个小鹦鹉,挺机灵的,跟你闺女一样一样的。”

    不知不觉地眼泪像瀑布一样洒个不停,说着就语无伦次来,就像是把这些天来受得委屈哭了一干二净。又或者觉得这空墓是个念想,她老爹就在这儿陪着她呢。

    这墓是安宁有了空间没几天就挖出来的,刻墓碑的材料是从山上找来的万年的玄玉巨石中挖出来的玉髓,万年不变形,字是安宁一笔一划刻上去的。墓地就在溪流的源头。这儿灵气最足,风景最好。

    等安宁眼睛被沙子迷够了,跑到溪流边洗脸。溪水捧在手上如同碧水通透。洒在脸上仿佛能带走愁绪。

    如果当时她有这空间,老爹说不定就不会走了。

    安宁扯了扯嘴角,如果什么的是最没用的事。拍拍脸蛋儿,安宁站起来。宛如芝兰玉树一般,又如一丛青翠的翠竹。一颦一笑,眼波流装,美中不足就是红肿的跟核桃似的双眼,可见刚才沙子迷了眼睛有多严重。

    “咦,四喜怎么跑到屋子里来了?”红袖笑眯眯的指了指趴在梳妆台上的四喜,刚打开一些窗户缝四喜就飞走了。

    “它怎么飞进来的?昨个我都把窗户关严实了呢。”碧水疑惑,“不会是之前就偷溜进来了吧?真是调皮。”

    安宁揉了揉眉,精神不大好,惹来一群人嘘寒问暖,“夫人,您精神不大好,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安宁摆摆手,觉得红袖按的舒服就让她再按一会儿,红肿的眼睛在空间里消肿了后才出来,弄得她有些精神不济。~再加上越发严重的起床气,连话都懒得说。

    一个消息打的安宁瞌睡虫都跑得干净,老太太吐血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一边让丫鬟伺候穿衣裳,一边问来通报的小丫鬟。

    小丫鬟哭丧着脸,打了个颤:“宝珠姐姐伺候老太太起床,老太太咳嗽了两下,帕子就见了红,老太太就晕倒了。”

    “哭丧个啥,王太医呢?老爷呢?”安宁气势汹汹的往外走,虽然心里知道老太太熬不过了,但事实突然到跟前了又有些不能接受。子欲养而亲不在,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急匆匆得赶到老太太院里,张致远已经到了,焦急地等在卧房门口。见到安宁来了,只说:“太医在里面。”安宁点点头,看张致远头一回儿在外面跟前露出焦急的神态,想到安老爹也有些同病相怜,也陪在一旁跟着。

    王太医来把了脉,只道:“老夫人这病没去根,再加上年纪大了,得静养着,我开个方子,吃几副在看罢。”

    张母笑笑,也知道自己身体状况,她都半边身子埋到黄土里的人了,加上念了半辈子的佛,看得开了。

    王太医出来,和张致远交换个眼色,两人到外面去谈了。见那情况,老太太怕是真不行了。果然,老太太没撑过九月,过两天就去了。临走前,还精神奕奕的叫了张致远、安宁还有大姑娘二姑娘过来。

    众人都知老太太这是回光返照了,撑着没掉下泪来,围到老太太跟前,看着哭着叫祖母的大姑娘和二姑娘老太太一阵心疼,又叫了张致远进去不知道说了什么。等到安宁时,张母强撑着拉着安宁的手,让身后的宝珠送上一个紫檀木小匣子,咳了两声:“这是我的私房和外面田庄庄子的地契、钥匙和账册,都留给你。我啊有脸面去面对张家的列祖列宗了,你是个有福气的,张家有你在我放心。”目光慈爱的看着安宁的肚子,她已经从大夫那里知道安宁怀的是小子。

    回头看了看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张嬷嬷赶紧过来拉住张母枯瘦的手,泣不成声。张母勉强伸出手拍拍老嬷嬷的手,“老姐妹,还是我先走一步了。媳妇儿,我屋里伺候的大丫鬟都是出众的,她们伺候我这么些年,你——”

    安宁赶紧点头,眼圈红泪光闪烁,上前握住老太太的手,哽咽道:“母亲放心,我一定会善待她们,就是不能配小子,她们愿意走媳妇儿就把卖身契给她们,定不会委屈了她们。”几个大丫鬟跪在地上泪水涟涟,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九月底,张府挂满了白缟,哀声连连,整府笼罩着一层悲痛。

    张母是张家地位最高的,因此葬礼办的极为隆重。因为张家祖籍在苏州,因此需要张致远将张母的棺材扶至苏州,和张父合葬。

    在越朝,官员丁忧为百日,因此张致远需要在苏州为张母守孝百日,不准吃荤、不准行房事、不准行乐。

    扶灵前一日,张致远来到安宁房内,短短几日,大老爷清减了很多,满脸颓色,胡子拉碴,完全不像之前有洁癖清俊的大老爷。安宁这几日也身心俱疲,张母的葬礼都是她在上下打点,再加上她还有孕在身,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这么高强度的疲累。如果不是有空间灵气撑着,说不定她早就倒下去了。这几日还没有连大老爷的面都没碰上,如今一见差点吓了一跳。

    赶紧扶着张致远坐下,亲自泡了安神茶里面滴了两滴溪流水,塞到张致远手里,手指碰触到才发觉他手指尖冰凉。暗骂这厮不好好照顾自己身体,以为自己还是二十岁的小年轻吗?让碧水赶紧熏暖屋子,接过杏儿递过来的温热毛巾擦了擦张致远的脸。

    大老爷异常的配合,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连眼珠子都不带眨的。安宁怒了,掐住他的下巴,把茶水倒进去,等到他呛到,才回过神来。

    杏儿和碧水望天的望天,泡茶的泡茶,夫人越来越彪悍了。

    “回神了?”安宁没好气得说道。

    张致远抬眼不语。

    安宁真恨不得给他一巴掌……这个想法她埋在心里很久了,没敢下手咬着牙齿一字一顿道:“瞧你如今这幅脏样子,就是拉到外面四喜也嫌弃你。你觉得母亲在天之灵希望你这么颓唐?”

    张致远张嘴想说不,被安宁打断,连忙摆手:“赶紧去沐浴,这味儿熏得我难受。”

    张致远木愣愣的进了净房,等到洗干净出来面上起色比刚才好上不少,出来就闻到扑鼻的香味。一下就发觉自己饿了,安宁不客气的招手:“过来吃饭。”

    他木讷的哦了一声,坐在椅子上,优雅却不失速度的狼吞虎咽起来。等吃饱喝足精神劲儿才回到身体里,这会儿安宁已经坐在椅子上收拾东西了。张致远朝她一拱手,“多谢夫人点醒我,这几日夫人也费心了。”

    安宁瞥了张致远一眼,“我说老爷,这是我分内之事,而且我们是夫妻,需要这么客气吗?”听起来真让人不舒服,就跟她是个外人似的。不看张致远的反应,丢下手中的东西,索性也不收拾了,这老男人真够可以打击人的。安宁叫来碧水,“把下午找出来的药包还有老爷要用的东西都收拾整齐了。”

    碧水应下来,和杏儿快手快脚的一会儿就收拾好了。(未完待续)Q

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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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致远扶灵去苏州,留下偌大个张府让安宁镇守。~

    张母的葬礼虽然结束了,但安宁还有一大摊子事需要处理,一来老太太留下来的私房陪嫁需要整理,二来需要管理张府,三来就是老太太临了前交代的她房里伺候的丫鬟去留。

    第一倒是不难处理的,这么些年打理老太太陪嫁田庄铺子都是信得过的老人,只需要知会他们一声按照以前的章程行事就是。第二也不难,安宁掌控张府时间虽短,但效果惊人,如今张母不在,就彻底成了她的一言堂。至于最后这点——

    张母总过有六个大丫鬟,安宁把她们叫过来,说:“母亲临了之前嘱咐我照看你们,我在这儿说明白的,谁要是想配府里的小子,只要对方愿意我都可以为你们说。谁若是想离府,我就把卖身契给了,并且奉送五十两;如果这两样你们都不愿意选的话,大可继续留在府里,我会给你们安排差事。”

    跪在地上的几个丫鬟双眼通红,打从老太太走之后就没少掉泪,一听纷纷表示愿意留下来。至于配人的事,她们要考虑考虑。安宁也不强求,挥手让她们先下去了。

    老太太留下的陪嫁数目惊人,也是老太太娘家与张家门当户对,嫁妆自然不会少,再加上这么些年的经营,比陈氏的嫁妆有过之而不及。至于私房,老太太可真疼她,金的银的琉璃的玛瑙的翡翠的紫檀的,各色家具器物还有些宫中赏的又有些是当年老祖宗留下来的,无一不是罕见之物,随便一样都算的上价值千金。这么些价值连城的东西都留给她了,不过安宁经过空间好东西的洗眼睛,也不觉得有什么,只吩咐好好看管就罢了。

    府里的男人走了,就算你争的厉害。到头来连口肉汤你都喝不着。

    唯有周姨娘不甘,碧溪先招呼小丫鬟把碎瓷片清理了。皱眉看周姨娘像疯了一样砸屋里的东西,一个不注意瓷杯迎面而来,得不巧的砸在了碧溪额头上,碧溪根本就来不及闪躲。反射性的闭眼就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虽然看不见,也知道自己这是流血了,要知道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一张脸,因此担心被毁容的碧溪暗恨周姨娘的辣手,咬着牙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

    碧溪是周姨娘陪嫁丫鬟。是她的智慧囊,以前不少事都是碧溪在背后给周姨娘支招。前段时间被罚成了二等,过了没几日就让周姨娘都调上来了,但在记录的还是二等。碧溪暗恨周姨娘愚蠢,又不得不攀附她。如今好好一张脸被砸了破相,想不招恨那是不可能的。

    周姨娘软言相劝,最后不耐烦了就说会跟母亲说给碧溪找个管事说亲。就走了。没看到躺在床上的碧溪嫉恨恶毒的眼神。

    宋姨娘却是神情莫名的摸着膝盖上的小匣子,逐月进来不解问道:“姨娘,这小匣子放了些什么呀,您都摸了好几天了。如今老爷扶灵到苏州。府里总算是能松口气了。”

    “是老太太临了前给的,我素日里觉得老太太不喜欢二姑娘。恨不得当二姑娘不存在。受委屈的时候少不得诅咒上两句,却没想到老太太竟是什么都知道。”打开小匣子,却是厚厚一叠银票,数一数竟是万两白银,不知不觉眼泪就掉了下去。这几日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却是今日掉的最真诚。

    “竟有这么多?”逐月诧异,心想姨娘有这银子压箱底,日后日子也不会苦到哪儿去,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想来大姑娘那儿也是有的,姨娘快被哭了,哭坏了眼睛就不好了。”

    宋姨娘擦了擦眼泪,把小匣子盖起来,“是呢,如今老太太都走了,哭有什么用呢。玫儿可还好,这几日可是累得不轻。”

    “二姑娘一切安好,刚才我去看过刚吃了奶睡着了。对了我恍惚听院子的小丫鬟说起来周姨娘发了好大的火气,把屋子砸的稀巴烂呢。”

    “哼,她就是贪心不足,想着老太太的梯己私房,府里正经主子都在呢,哪里轮到她个妾。我这儿,也不过是老太太念着孙女罢了。”宋姨娘回里间把小匣子藏好,才出来接着说:“她可不能生气呢,老太太走了,老爷也不在府里,闹起来谁也拦不住她。”

    逐月在心里鄙视了周姨娘一番,才说:“那她会不会闹到夫人那儿去?”

    宋姨娘抬头白了她一眼,说:“这倒是没准,你且瞧着吧。”

    “夫人,那周姨娘闹起来了,四处乱说夫人私藏了老夫人的梯己,就是连老爷也瞒过了。非要闹着要和夫人说个明明白白的。”听杏儿说完,碧水不屑道:“这周姨娘怕是脑子有病吧,老夫人的梯己都是给了夫人的,老爷也听的明白,哪里有什么私藏之说。照我看啊怕是周姨娘觉得没分给她些,她心里不甘心了。”

    安宁赞赏地看了眼碧水,笑道:“碧水,你真相了。”转身又去问杏儿:“她如今在哪儿闹呢?”

    “就离夫人院子不远了,谢嬷嬷已经过去了,倒是不知这周姨娘竟是这么猖狂,老爷才刚离开一天呢。”杏儿回道。

    过了会儿谢嬷嬷带了几分怒气回来,见着了安宁说:“这周姨娘是无风不起浪,闹腾的离开,老婆子压不住了,还是请夫人出面让她好好收敛收敛。如今老夫人刚去,她这般闹腾且不是让外人平白看了笑话。”

    安宁正有此意,点了点头。带着杏儿和碧水往外走,远远的就听见周姨娘的吵闹声。一旁围观的丫鬟婆子远远的看见安宁来了,赶紧一哄而散,把围在中间的周姨娘露了出来。

    红袖搬了个钩云纹嵌黄杨木卷书搭脑太师椅出来,上面搭着灰鼠椅披,还垫了软垫。安宁在椅子上坐下,目光扫了一圈,本来那些心存侥幸远远躲着想要看热闹的赶紧跑开了。安宁这才看向周姨娘,几日不见竟然觉得周姨娘憔悴了不少,脸色涂了厚厚的脂粉,也遮不住她的黑眼圈。

    周姨娘被安宁看了这一眼,莫名觉得心虚,当下就装作扯了扯身上素色的衣裳,上前几步走到安宁跟前来,离安宁还有几步的时候就被粗使婆子挡住了。当下一张脸白了黑黑了白,怒道:“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闻不得脂粉味,你且站在那儿说就行了,我听得见。”安宁不甚在意的说道。

    周姨娘几乎咬碎一嘴银牙,但面对粗壮的婆子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站在原地说道:“本来我是不该来叨扰夫人的,夫人既要管家又要处理老太太留下来的琐事,还得安胎,忙的不行。但是我这是实在不通透了,才想要找夫人问个明白说个清楚。”

    既然知道你干嘛还来,安宁在心里冷笑,支着胳膊说:“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周姨娘拢了拢滑下来的发丝,扬高了下巴说:“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来就是想问问老太太临去之前的事。”

    安宁冷笑声,“你是想问母亲的梯己吧?”

    周姨娘被戳穿了心思,脸色讪讪的,当下也不管了早晚都是要撕破脸皮的事,就点头说:“没错,我竟是不相信老太太会将梯己都给了夫人你。”

    “那你以为母亲会把梯己给谁?”安宁说,“不是我,难道是你不成?如今母亲尸骨未寒你竟然打起了母亲梯己的主意,你是不是想说你是为了母亲好,不想让母亲受到蒙蔽呢?”

    周姨娘被安宁抢了话,脸一阵白一阵红,扭了帕子压下心中的嫉恨,笑道:“夫人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和我说个清楚?难道夫人心虚了不成?我是什么个身份,我好歹也是张家的二房,上了族谱的,凭什么梯己不分我一些?再说了当时老太太已然是回光返照,谁知道她神智还清不清楚?说不定是你使了什么法子迷惑了老太太,不然那么多的东西怎么都给了你?”

    安宁诧异的看着周姨娘,仿佛看到了一个不可理喻的怪物,这厮到底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不过安宁还是直接戳到她心口,道:“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不甘心没从母亲那儿得到一分一毫的梯己吗?说的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干什么!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你随便去说,看大家是信我这个当家夫人,还是信你这个上了族谱的二房,周姨娘!你也不怕别人戳着你的脊梁骨说你不孝不守规矩!”

    周姨娘被安宁噎的说不出话来,脸色青白交加,手指颤啊颤的指着安宁,安宁偏过头去,厉声道:“谁给你的规矩,是能指着正房这么无礼的!如今还在孝期,我就不和你多发火,你可得明白自己的身份,别做出一些让我们张家蒙羞折辱的事情来!”

    “你……”周姨娘气的说不出话来,安宁几番话时时刻刻的都在提醒她的身份,只是个二房,怎么能比得上她这个管家太太!还拿不孝来压她,虽然她没读过多少书,但《女戒》还是读过的,就是凭借不孝这个名头就是休了她别人都说不出个‘不’来。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现在先不和你计较,不甘愿的行了礼,“夫人我一时昏了头,还望夫人不要和我计较。”不等安宁说话就要转身离开。

    “回来!”安宁突然开口叫住她。(未完待续)Q

第五十一章

    “回来!”安宁突然叫住她,“刘嬷嬷你去看看周姨娘穿的什么颜色的裤子?”

    刘嬷嬷就是拦住周姨娘的粗使嬷嬷,二话不说就上了,掀开一看才发现周姨娘青色长禙子下竟然是件枣泥红的裤子,刚才没看清楚是因为这件藏青色禙子有些长几乎遮住脚踝,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到里面的衣裳。只不过刚才她走动之下就看到些,这才让刘婆子拉住周姨娘看个清楚。

    安宁脸一沉,“周姨娘你作何解释?真是不守规矩,碧水告诉账房罚她三个月的月钱,要是下次再让我看到,可不止罚月钱这么简单了。若是周姨娘没有素色衣裳的话,我不介意让针线房给你新做!”安宁抓住她衣裳上的错处狠狠的敲打了她一顿,罚了她月钱,看她气的直跳脚的模样觉得爽快了。不等她反应过来,安宁已经径自站起来,转身离开了。

    周姨娘气的脸都变形了,扭曲着真是白瞎了原本好看的五官。

    谢嬷嬷松了口气,虽然心里觉得夫人进退有度,操持府里也有条不紊,有时就觉得夫人心太软,如今看来夫人张弛有度,端的当家夫人的好做派。想起周姨娘咬牙怒道:“这周姨娘知老爷不在才这么大胆子闹到夫人这儿来,还穿红戴绿的,真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碧水冷哼,“可不是呢,她都妄想爬到夫人鼻子上来了!竟然指责夫人欺上瞒下的,也不撒泡尿看看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再来老太太头七刚过,她就不敬老太太,罚她三个月月钱都是少的。”

    杏儿倒了滚茶进来,哈了一口气,“夫人喝茶去去寒气,碧水你怎么又说脏话了,小主子听着呢。”

    “真的假的?杏儿你别瞎说,小主子还不到四个月怎么能听到我说的话?”碧水显然不信,“再说了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怎么啦实话都不让人说了?”

    杏儿撇嘴,不耐烦地摆手。“行了我说不过你还不行么?碧水你最近嘴皮子越来越利索了,以后可别成那八婆咯。”

    “八婆——杏儿你竟然说我是八婆,看我不撕了你的嘴。”碧水作势要上手,杏儿赶紧躲。安宁咳了两声两人不好意思得停下来,羞红了脸站在一旁老实了。

    安宁倚在贵妃榻上,一手轻轻的抚摸着小腹,一手拿着本三字经,清朗温柔的读书声在卧房里响起。

    “夫人这是在做啥呢?”

    “夫人说这是胎教。小主子在娘胎里就耳濡目染的,以后肯定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文曲星下凡,好蟾宫折桂呢。”

    “哟,红袖说话好有深意。连蟾宫折桂都知道呢。”

    “碧水姐姐,你嘴真是越来越直了,真该让杏儿姐姐把你嘴用针缝上。看你还奚落人不成。”

    “红袖你想这么做可别拉着我。我现在啊可是说不过碧水这个小八婆咯。”

    如今已是十月,外面冷的很,屋里燃着熏笼,温香佛面。外间几个小丫头围在一块儿做针线。显得其乐融融。

    如果说安宁这儿是暖春,那周姨娘的梨香院就是冷冽的寒冬了。

    周姨娘喝了一口茶。呸呸的吐出来,把茶杯扔到地毯上,瞪了上茶的小丫鬟:“你这是想要烫死我啊?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倒个茶都出幺蛾子。”

    小丫鬟被吓了一跳连忙的跪地求饶,周姨娘恨恨道:“哭什么,你主子我还没死呢,还跪在那儿作甚滚吧。”小丫鬟忙不迭的退出去了。

    “碧溪也是的,病的真不是时候,又不是不知道我要她伺候惯了,”周姨娘嘟囔,“真是气死我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斥责我让我下不来台,还罚了我月钱,真真是以为老爷不在,她就能在张家作威作福了不成,我就偏不如她意。云香你去叫碧溪过来。”

    碧溪被云香搀着过来,额头上还绑着纱布,伤了脸让碧溪眼里多了几分阴翳,脸色也不大好。周姨娘看到了也有些惭愧,让云香搬来小杌子让碧溪坐。

    周姨娘就将之前的事说了,碧溪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她也真是笨,看不清府里的形势,压在头上的老太太不在了,以后阖府都归夫人管了,谁能忤逆她不成么。傻子才会这时候往夫人身上撞,还这么简单的就把把柄送到人家手上了,真真是没见识的。

    周姨娘自顾自骂骂咧咧没注意到碧溪的表情,说完就让碧溪拿个主意。

    碧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姨娘你忘了你还有最大的砝码呢,如今您就该好好在屋里安胎,外面天寒地冻的您要是出了什么好歹,到时候哭都来不及。还有啊,我看现在府里有些乱,您不妨让太太来,让她给您带安胎药来,好好把胎坐稳才是正理。”

    “这道理我懂,我这不一心急脑袋发黑就去了,早知道——”周姨娘又心疼起三个月的月钱来,转念一想,“我去写信,让母亲捎些银子来。”

    大清早的碧水举着一封信进来,朝安宁欢喜道:“夫人,是从苏州来的,定是老爷来的报平安的信。”

    安宁接过来,在碧水的殷切注视下打开,白纸黑字,‘一切平安,勿念。’弄的安宁嘴角咧了咧,真像他的风格。碧水在一旁颇为失望,还以为老爷会洋洋洒洒写一大篇呢,没想到就只有几个字。“夫人,您要不要给老爷回信啊?老爷一个人在苏州也怪可怜的,如今天也越来越冷了,老爷身边没个知冷热的可怎么行?”

    那些长随小厮就不是人啊?安宁无语,点了点信纸装好,“去给大姑娘送过去吧,顺便把昨个庄子上送来的那些蔬菜瓜果送过去,可不能因为这把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再弱下去。”

    碧水有些不情愿,她原本还挺喜欢大姑娘的,小美人胚子说话也有教养,但在她这里任何对自己姑娘受委屈的人或物都被遭到无情扼杀,好感慢慢就淡了。把信封收起来利落的转身出去交代了。

    张瑶刚起来,正和砚香说话,忽然杏儿进来道:“姑娘起来了没有?”

    她听到杏儿声音,便笑道:“早已起了,杏儿姐姐怎么会到我这里来?快些坐。”

    杏儿看着张瑶一身的娇柔,真如弱柳扶风,不由满脸堆笑道:“姑娘越发标致了,连我也看呆了。”

    “看你,没说个好话,就是越发油嘴了,赶明儿我告诉母亲去。”

    “别别,姑娘我来是正经事的,老爷从苏州来信了我来拿给姑娘。我们夫人疼惜姑娘身子,这不昨个庄子上送来了新鲜的瓜果蔬菜,就让我顺道捎来,让姑娘千万好好养着身子。”说着让人送上来,掀开一看都是水灵灵鲜嫩嫩的瓜果蔬菜还有一篮子粉红色的鲜鸡蛋。

    砚香倒是奇怪了,问杏儿:“如今都入了冬,怎么会有这么新鲜的果蔬?”张瑶原是不懂,听砚香这么一说也看向杏儿。杏儿只笑说:“夫人有处温泉庄子,是那里出产的。我可得回去了,大姑娘这儿有什么要求的尽管来找夫人,都是一家子哪有什么客气的。”

    张瑶点头,等杏儿走了,忍不住掉了泪,砚香赶紧扶她坐下,劝道:“我的好姑娘哎,怎么好好的又哭了?虽说老爷不在,老爷和夫人都还念着姑娘的。老爷还写信回来,夫人不也送了果蔬来,都念着姑娘能更好呢。”砚香在心里叹了口气,自从太太的忌日来姑娘就心里别扭,跟夫人的关系也淡了不少。虽说姑娘占着嫡女的名头,可日后做主的可都是夫人,也不知是哪个下作不安好心的在姑娘跟前嚼舌根了。

    劝慰了半天,张瑶才止住了哭,拆了信看抿了抿嘴,抬头说:“我给父亲回信。”

    “好呢,我去准备笔墨。”

    “砚香问那些瓜果蔬菜是从哪儿来的,我就说是夫人温泉庄子上产的,”杏儿一五一十得回道,“我看大姑娘就是有些憔悴,好好养几天就无大碍了。”

    安宁逗四喜啃果皮,四喜这小家伙嘴被养刁了,吃个果子非里面的果实不吃,就连一点点果皮都不屑看一眼。安宁恼了,饿了它两顿,总算老实了点。听杏儿这么说,哦了一声,淡淡说:“她那边就单做吧,反正府里是不差大姑娘那点份子钱。”

    这蔬菜瓜果还确实是温泉庄子里种的,之前将大棚的建造方法列了单子给孟康家的,还真让他们弄出来了。这样也就不怕冬天没有新鲜蔬菜吃了,还能多一份收益。虽然这些东西在她空间里堆的吃不完,但是总归要给这些东西合理的出处,这温泉庄子就成了个绝佳的幌子。等来年春耕时,还得再做打算。

    “对了杏儿,红袖娘做的酸辣大白菜好了吗?”安宁仰脸问道,杏儿忍着笑说要出去问问。心想:夫人这又吃酸又吃辣的,到底怀的是小子还是姑娘,还是等回去问问奶奶好了。(未完待续)Q

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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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周姨娘的嫡母得了周姨娘传来的信,心里是百般滋味,这周姨娘不过是不得宠的庶女,在家时她不待见,如今成了张府的二房,就是百般不愿少不得巴结着。~

    遂带了自己陪房的还两个丫鬟的乘轿子到张府去,到了角门,被门房的拦住。

    陪房的老婆子上前说笑:“我们是周姨奶奶娘家的,这是我们夫人,通行则个。”说着塞了半锭银子到一个婆子手里,赔笑:“天怪冷的,给两位喝茶。”

    老婆子眉眼欢笑的收了银子,陪房的正准备招呼轿子往里去,却又被门房的拦住了,陪房的正疑惑呢老婆子说了:“不是我们不放行?实在是规矩在先,你也知我们老太太刚去,府里有诸多忌讳,所以让老婆子检查个你们带来的东西。”

    陪房的心里恼怒,但人家老婆子说的都在理,又得罪不了,回头问了周氏,才将带来的东西解开,只不过一些药材和一些丝线绣品,赔笑道:“姨奶奶在娘家时候用惯了一家绣庄的丝线,正好夫人来探望姨奶奶就一并捎带来了。”见老婆子粗鄙的翻来翻去,心里厌恶,恨不得上去砍了她的手才行。

    另一个老婆子见了,指了那药材说:“难不成我们府里的药是吃不得的?周姨娘竟是劳烦夫人送来?这若是传了出去,倒是让别人说我们府连姨娘吃的药都没有了。”

    陪房的没想到这老婆子忒是牙尖嘴利,一时有些愣住,周夫人捏了捏帕子说道:“我想着你家夫人管家操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正好顺带来就不用去打扰你家夫人,再说这些个药材不过给姨奶奶补身子用的,算不得什么。”

    两个老婆子对视一眼,开了门,轿子这才进来。

    周姨娘见到了周氏,见她面色不愉。忙问怎么了。周氏还未开口,陪房的就愤愤不平起来。唾沫星子都要喷了出来:“姨奶奶可不知道,那两个婆子不仅挡住不让进来,还把给姨***东西乱扒拉了一阵,若不是太太机警。怕是被那婆子看出端倪来。”

    周姨娘听了脸色难看,拍桌子:“那两个粗妇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了,说什么规矩如此,我看摆明是不给我面子。母亲莫恼了,改明好好收拾这两个粗妇。”

    周氏松开眉头。扫了一眼屋子,丫鬟知趣的下去了,她这才送袖口里掏出一个荷包来,周姨娘接过来打开满满一包的真金白银,喜的见眉不见眼。连忙收了起来。

    “还是母亲念着我,说来可恨,我满心满意的伺候老太太。到头来梯己全给了夫人。竟是一丝一毫不曾落下。我一恼去找夫人理论,却被她抓了错处罚了月钱,这才囊中羞涩不得不求助母亲。”周姨娘自知银子的好处,她的钉子被拔了。若是拉拢新的人手可不得需要银子打点。看母亲毫不犹豫的样子,想来她的梯己也是不少的。就是不知道管家的时候往自己的私房里划拉了多少。

    周氏暗骂这庶女愚蠢,面上依旧和善,“姨奶奶可别动气,我这回儿带了安胎的药来,姨奶奶只管好好安胎,生个小子来,日后不管如何都能分的几分家产,到时候姨奶奶想要银子多少没有呢。”这张大人管着盐政,这可是天大的肥缺,再加上几代积累财富自然不少,还得让姨奶奶眼光放深远些才行。

    周姨娘摸了摸肚子点头,周氏又问:“怎么不见碧溪在你身边伺候?”

    “哎呀别说碧溪了,那日我不小心拿盅子砸到她额头上,养了几日都不见好,我就让她好好休养了。”

    “什么?”周氏吃惊,要知道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一张脸,竟是被破相了,“你倒是安稳些,都是做姨娘的人了。~”

    “我省得的。”周姨娘心想她如今还是离不了碧溪的,碧溪配小子的事还是晚些再说吧。

    碧水脸色有些难看得进来,说:“什么规矩?那周姨娘的母亲过来竟然都不先来见过夫人?以为这里是周家后花园子啊,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不成?”

    杏儿让她小声点,“夫人正睡着呢,你小声些。你才知道呀,她这样不是一回儿两回的了,以前可不经常这样,有时候连老太太都不放在眼里的。门房婆子怎么说的?”

    “哼,怪不得呢,上梁不正下梁歪!”碧水撇了撇嘴,“只说一些丝线还有一些养身的药材罢了。”

    “养身的?怕是什么养身好怀胎的药吧?这也不是头回了,倒是不死心的。”杏儿是张嬷嬷的孙女儿,这里面的沟沟道道多少懂些,看门的婆子就算知道也不能拦着。

    碧水道:“我是看不惯她们这样子嚣张,女儿闹腾完了,就该娘家上阵了,看她们也闹不出什么浪花来。”

    杏儿笑,碧水越发牙尖嘴利了,只有夫人能治住她了。

    等安宁醒了,碧水端上来温水来擦脸,顺口就将周氏来的事说了。

    安宁挑眉:“她愿意来就来,腿是长在人家身上的,我们还能把腿锯了不成?至于不来我这儿,我还巴不得呢,我是不愿意跟外人打交道的。”

    杏儿一听笑出来,道:“夫人嘴也毒辣,碧水怕是跟夫人学的,一张嘴能说出多花来,我可有得学了。说来也有趣,那周姨娘本是不受宠的庶女,在家不受嫡母待见,如今嫁到府里做姨娘,嫡母又少不得巴结,各种滋味我们是体会不了呢。”

    安宁勾了勾嘴角,慵懒得躺在榻上,她该庆幸原主是嫡女么?“晚上吃些什么?别又是什么人参小米粥了?”

    碧水让小丫鬟把水盆抬出去,听这话白了她一眼,道:“我的好夫人呢,如今吃不得荤腥,夫人又正是紧要的时候哪能缺得了营养?再说了这人参是补气的东西,不然就熬冰糖燕窝粥,我记得冰糖和燕窝都有不少呢,轮换着来。”

    安宁瞪了她一眼,说:“月盈则满,水满则溢。我身子好着呢,用不得天天补,我觉得还不如白粥来的好喝。庄子上不是进了牛奶么,每天早晚温上一碗吧。”

    碧水嘟囔道:“牛**怎么能和人参燕窝比,还有股儿膻儿,闻着怪不好闻,真不知夫人怎么喝的中?”

    杏儿笑道:“夫人你看到了吧,你说一句碧水就有十句等着你呢,就是四喜说话都向着碧水学习了,有兴趣就巴巴的说个不停。”

    碧水瞪了她一眼,道:“我竟也没在外头看到四喜,它又跑到哪儿去了?不会是又跑到厨房偷吃了吧,真该给它栓条链子,要不就关到笼子里去,这鹦鹉也太调皮了。”

    安宁捂着嘴笑,指了指熏笼,“四喜怕冷,窝在熏笼跟前睡觉呢,你不用管它,等吃饭的时候它自己就会醒了,鼻子比狗还灵呢。”四喜曾被她带到空间过,喝了两滴灵溪水,变化倒有,毛色比以前更鲜亮了,绿豆大的小眼睛滴溜溜转,说话也利落了,讨喜的很。就是太调皮了,窜到厨房偷吃的,冷了就往正房跑,随便窝哪儿都不容易找。

    碧水跺了跺脚,道:“夫人也太惯着它了,我看有了四喜我们几个都失宠了,等哪天让我逮到非拔光它的毛不行。”

    趴在熏笼跟前的四喜打了个哆嗦,小脑袋直往翅膀下边扎,冬天来了冷哩。

    “哈欠!”清风抖了抖身子,跺了跺站的有点麻的脚,心里直嘀咕:老爷也真是的,大冷天的非得让他来等信,府里有夫人管着还能出什么事啊!

    好不容易得来了信,拔腿就往张致远住的房子跑,把信递给清减了不少的张致远。他这些日子来虽疲惫,但精神还好,不像头几日伤痛不已。“你先出去吧。”

    清风内流,他刚进来就被赶出去啦,也不让人家暖和一会儿。

    张致远撕开信封,心暖和些,里面有两份,一份厚厚的几页纸,一份只有薄薄的一页纸。修长的手指轻叩在桌面上,如同寒星般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两份信看,似乎想要透过纸看到里面的字。

    原来这两份信分别是安宁和张瑶写的,这薄薄的一页纸自然是安宁的。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么,张致远先展开了这一张纸,上书娟秀的四个字:彼此彼此。

    张致远愣了下,往下看过去,还真除了这几个字还别的了。遂放下这张纸,转而拿起了另外厚厚的一沓,是大姑娘张瑶的,上面细细写了近日之事,还特别提及了安宁着杏儿送瓜果蔬菜之事,信里信外都充斥着浓郁的思父之情。两厢一比对,让张致远生出几分不满来,又将那四个字看了看,叹了一口气。

    他心想安宁这家书写的未免有些敷衍,又想起临来前安宁同他说的话,夫妻之间用得着那么客气。他有些不懂,他和陈氏也是这么相处,相敬如宾。父母更不必细说,因为妾侍从中挑拨父母感情失和,相处见颇为冷淡。细想和安宁相处点滴,只发现不经意间她会露出本性,又稍纵即逝,让他觉得颇为有趣。如今才离开不到半月,竟发觉身边少了小妻子,越发思念起来,就觉得离不开了又舍不得,恨不能时时把她带在身边,随时都能看到。

    张致远越想越心神不宁,薄薄的一页纸都觉得恍惚起来,苦笑了下。

    若是清风看到的,肯定会吓的魂飞起来,肯定回想主子还会笑,他竟然会笑,他还能笑!(未完待续……Q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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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从上回儿周氏来过后,周姨娘就舀起来关门过日子,不轻易出门也没再闹过什么幺蛾子。碧水还嘲讽了两句说什么吃荤的竟是吃起素来,也不知肚子里花花肠子受不受得了。话虽这么说,但周姨娘老实起来,不来闹腾不知省了多少事呢。

    安宁怀孕已经四个月了,肚子也微微的隆起,她也悠闲每日胎教必不可少。手覆在小腹上,都能感觉到宝宝的微弱但有力的心跳。

    “哎哟——”安宁摸了摸肚子,杏儿听到了忙问怎么了?

    安宁笑道:“没事,宝宝踢我了。”这小子人小力气不小,小腿儿踢到肚皮上,不痛却带着胀胀的闷感。

    杏儿方才松了口气,笑道:“小主子这么活泼有劲,八成是个小少爷。我问了奶奶她也说夫人打从怀孕来的种种反应,就跟当年老太太怀着老爷一模一样似的,十有**就是个哥儿。”

    碧水凑上来,笑道:“我家太太也是这么说的,夫人爱吃酸孕吐厉害,如今小主子才四个月就活泼好动,不是哥儿就是哥儿。”

    这话逗笑了一屋子人,安宁低下头来抚摸着肚子,这就是血脉相连的感觉么?宝宝第一次踢她的时候,她鼻子一酸,差点就掉下泪来,那时候也是这个感觉,这样的悸动让她觉得在这世界扎了根,就是能回去也是舍不得从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小肉团,连着骨头连着筋呢。

    也许是感觉到母亲的悸动,肚子里的宝宝渐渐安静下来,在羊水里甜甜的睡着了。

    芝儿进来,手里拿了一封信,递给安宁道:“夫人,是从京都陈家来的信。”

    安宁挑眉。陈家的信?打开一目十行,看完就把信放在炕桌上,拿了个橘子揉搓着。碧水她们几个知道夫人这是想事情呢,打了个眼色轻手轻脚的到外间,就留杏儿在里间伺候。

    安宁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来,这封信是陈老太太亲笔写的,信的内容总结起来就是她这个做外祖母的,思念起病弱的外孙女。想接外孙女到京都小住。说的好听。无非是想说这府里老太太不在了,当家作主的是她这个有孕的继母,怕自己外孙女受继母欺凌,被她容不下,就要接走住。还打了一副亲情牌,什么老弱体病思念外孙女夜不能寐茶饭不思的。非得见到外孙女才得好。

    真是贵人多忘事,也不知道是谁精神抖擞的往姑爷的后院安插女人的,如今抖了一二四五六。竟是没有这事发生似的。想着,安宁有了主意,跟杏儿说:“你去叫大姑娘过来。”

    杏儿应下。不一会儿碧水端了一个梅花式羊脂玉盘,托着一盘鲜嫩的水蜜桃,软软的绿色透着粉色的色泽,一阵扑鼻的蜜香,很是诱人。道:“也不知庄子上怎么弄的。这样的天竟也有水蜜桃了?夫人别摆弄橘子了,怎么杏儿就去叫大姑娘了?”

    安宁指了指那封信,“陈老太太的信,说要接大姑娘过去小住。”

    碧水皱眉,立马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竟是暗指到夫人这儿来了?”

    安宁冷笑,“老太太能有什么意思?人家只是思念外孙女伤心过度,想要见见外孙女,只是时间凑巧罢了。”

    碧水暗自撇嘴,道:“那夫人的意思呢?”

    “我?”安宁捻起一块儿水蜜桃吃了,“我又不是当事人,拿得了什么主意,等大姑娘来了问问她呢。”

    碧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外面传:大姑娘来了。~就讪讪的住了嘴,逮住黏在安宁身边的四喜出去了。

    张瑶进来,朝安宁福礼请安,安宁赶紧说免了,说:“外面天冷,到榻上来坐吧。”说着打量了她一眼,见小姑娘身体还好也放了心,指给那份信让她自己看,“你外祖母送来的信,你先看看再说。”

    张瑶看着信,眼圈红了起来,安宁在一旁冷眼看着,也不言语,等她看完才说:“你有什么想法呢?你要是愿去我自然不拦着,要是不想去我也回信拒绝了。”

    听着安宁不疏离但又不亲热的问话,张瑶有委屈说不出来,她虽然小,但被教养嬷嬷教导了一段时间对于人情往来也有所认知,这信虽隐晦但也有意指向怕她孤单单一个姑娘家被继母欺负了去。她当然不相信夫人看不出来,可她又大大方方得让自己看了一点都不隐瞒,而自己外婆连面都不曾见过,再说她还有父亲怜惜,孰轻孰重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若是她答应了,不会是给夫人难堪么。

    轻轻摇了摇头,小脸儿柔弱眼睛却带着坚强,“虽然我也思念外祖母,但外祖母膝下有众多孙子孙女,时间久了定能宽慰外祖母,让外祖母展颜。瑶儿祖母才逝去,瑶儿还要为祖母守孝。再者说了父母在,不远游,瑶儿是不想离开父亲的,离开家的,所以还请母亲拒绝了吧。”

    安宁点头,心里头还挺诧异的,没想到小姑娘说话还挺有条有理的,搁在以前四五岁的小屁孩还在幼儿园玩泥巴躲猫猫呢。

    等张瑶离开,碧水瞪着晶亮的眼睛闪瞎了众人的眼睛,安宁瞥了她一眼:“你又怎么了?”

    “呵呵,大姑娘果然不同凡响,一句话说下来有条有理,不仅点出亲疏有别,还点明自己孝顺,果然是顶好的。”碧水连声赞叹,让安宁黑线了一把。

    她伸了个懒腰,缱绻慵懒,笑的云淡风轻,“让我来构思构思怎么回这陈老太太好了?碧水,笔墨伺候。”把这管的比太平洋还宽的老太太气晕呢还是气晕呢。

    碧水打了个寒颤,又让小丫鬟添了一块碳。

    张瑶紧绷着小脸儿,眼圈红红的,身边的砚香柔声问道:“姑娘,要不要我抱着你?”

    “不用,砚香姐姐你觉得我刚才回的好不好?”砚香在心里叹了口气,姑娘在怎么早熟还是个孩子,如今老爷不在府上,姑娘多少有点寂寞了。但外祖母再亲毕竟还隔着一层,而且秦姑娘的事……砚香抿了抿嘴角,在张瑶期待的眼神下柔声道:“姑娘回答的很好,外面哪有自个家舒服呢。有句话不就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可不就是这个理呢。”她避开了其他,就单说家不论其他。

    果然小姑娘破涕为笑,“砚香姐姐你从哪儿听来的这句话,虽说粗俗了些,但确实是这个道理呢。我也知道母亲为难,她对我是真的好,我能看出来。外祖母虽亲,哪能亲过我父亲祖母呢。”

    砚香眼圈红了红,赶紧用帕子抹了泪,日后更尽心照顾小姑娘不提了。

    数日后京都陈家老太太接到回信,看完信捶着胸口喘了几口气,晕了过去。几页纸飘啊飘的飘到炕上,等在一旁的大媳妇赵氏拿过来看了看,方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晕了过去。只见信上写着:

    我自见老太太的信,夜不能寐饭不能香,从信上竟能觉察到老太太的悲苦还有那深深的思念之情。如今姐姐已去两年之久,不曾想老太太也思念了外孙女两年之久,积攒到如今才敢说出来。我也略懂老太太意思,老太太是怕因为秦姑娘伤了两家感情,这倒无碍秦姑娘已是我张家之人跟陈家无半点关系,这我都懂得。老太太也不算白费心力,我们老爷心领神会了。

    至于老太太说要接大姑娘来以解思念之情,我不得不郑重拒绝。老太太不要生气,且听我一一道来。一来,老太太可知大姑娘身来体弱,如今好不容易养好了身体,如此舟车劳顿再加上京都不像扬州,怕万一水土不服,让她病体加重就得不偿失了。二来,我且嫁过来半年不到,老太太跟我商量也是无用,我需问过老爷才能做决定。但老太太知道,老爷正为母亲守孝,怎能分神处理这等事,我不能依此事打扰老爷。三来,我已问过大姑娘,大姑娘亦觉得不妥,虽也思念外祖母,但外祖母膝下有孙子孙女数个,自能让外祖母展颜。再者,她亦要为祖母守孝,不便叨扰外祖母。四来,这扬州到京都一来一往最起码月余,眼看年关将近,想来渴望团聚的老太太也能深刻体会别人同样心思。

    我知道,老太太深明大义,不然怎么会如此关心姑爷后院,及旁人不能及也。如此关念,真让我不禁潸然泪下,为了老太太如此深明大义,亦为您拳拳关切之心。等老爷回来,我也会转达您的关切,请安心。

    如果您要骂我冷漠不通人情,那我也无话可说,我自问问心无愧。在此我给您老人家拜个早年,祝您阖家欢乐、万事如意、身体健康。

    赵氏拿起帕子掩着嘴笑,等回到了自己屋里,才放声哈哈大笑起来,还一边捶床,笑的眼泪都飚出来了。陪房的等她笑够了,赵氏将事情说了一遍,陪房的愣住了,这姑老爷的继室……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词来形容,只觉得胆子不小。

    赵氏擦了擦眼泪,“你不知道,老太太当下就被气晕过去,到现在还没醒呢。我还是头回儿见到谁写信明明都是好话,可你看下来就觉得满篇都是讽刺之语。这小姑奶奶倒挺有意思的呀,想想老太太这可被她气晕两回了。”真让我觉得出气,恨不得拍手相庆了。(未完待续……Q

第五十四章

    陈母这一晕,没多久阖府就连扫地的粗使婆子都知道了。

    传到儿媳妇邱氏耳朵里,邱氏挑了挑眉,便问:“老太太身体好着呢,怎么突然晕倒了?”

    大丫鬟便说:“听说是看了扬州小姑奶奶寄来的信就晕了,具体的倒不大清楚。”

    “信?这倒是奇怪了,快点我们过去瞧瞧,老太太醒了没?”邱氏掩住眉眼中的幸灾乐祸,火燎燎的起来就要去陈母的院子,脚下跟生了风似的。赶到了,说是老太太病歪歪的躺在床上直哼哼呢,看来是气的不轻。“二太太,老太太让您进去呢。”

    刚进去就听到陈母嚎哭呢,一瞧吓了一跳,婆婆坐在正当中骂骂咧咧老泪纵横,小丫鬟都躲得远远的。赵氏也在,见到了邱氏,松了一口气,和颜悦色的迎了上来。还让邱氏吓一跳呢,以往这大嫂子什么时候对她这么热情过,竟还觉得这大嫂子有解脱的感觉。

    这感觉不假,陈母看到了邱氏嚎哭的更起劲了,“我可怜的娴儿啊,为那张清和生儿育女,没曾想她这一走啊,就被那小贝戋妇鸠占鹊巢了!我如今想念个外孙女,她都拦着不让我这个老婆子见一眼,她这是居心何在啊!”眼泪掉了下来,捶胸顿足的恨不得哭瞎了眼睛。

    邱氏被哭的脑仁儿都疼了,小声得问一旁的赵氏:“大嫂子这是怎么回事啊?”

    赵氏干咳了两声,也小声回道:“老太太去了封信说要把小姑子的姑娘接到府上来住,小姑奶奶来信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不行,说到这儿她都想笑了,连忙拿着帕子掩住。

    邱氏听的云里雾里的,这算什么事啊!听老太太越骂越难听,不禁皱眉,和赵氏对了一眼站起身来去劝阻。这哪是什么养尊处优的老诰命,这就是一老泼妇,若是传将了出去那可跟扬州姑爷家彻底断了不可。

    “老太太且消消气。不跟她一般见识,”赵氏问一旁大丫鬟:“药熬好了吗?赶紧给老太太端来喝。”

    邱氏厌恶的看了一眼老太太连鼻涕都出来了。侧过身来让丫鬟收拾,在一旁道:“大嫂子说得对,老太太也不必为了外人把自己身子哭坏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不就这点小事。至于吗?眼睛转了转,心想老太太经历风雨多少年了,也没这么失态过,到底那封信都写了些什么,让老太太气成这样。转头去看赵氏。见她眼里有掩饰不住的乐意,就奇怪了,心想这赵氏难道知道实情不成,不成待会得好好问问,独乐了不如众乐乐不是。

    “对!她可不就是个外人。”陈母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摆摆手让赵氏邱氏妯娌俩回去了。

    出了院门,邱氏淌眼抹泪地道:“老太太身体原本就是好的。竟是受不得一点子气。生生晕倒了,想来是极为思念外孙女的。”

    这话说的赵氏都不信,但也知晓些邱氏的意思,顺着说:“弟妹快别哭了。老太太只是气性子大些罢了。等会儿让菁儿蕙儿她们姐妹几个过来宽慰下老太太,我那儿得了些茶。不如弟妹到我院里喝盅?”

    邱氏听了心中暗喜,忙道:“要得要得。”

    “竟不知为何老太太会气成这样子?”邱氏喝了口茶提起,老太太素来高高在上惯了,下面的人又少有忤逆她的,至于管家的事弄的媳妇儿们不满倒也不假,如今两个媳妇儿都幸灾乐祸着呢。

    赵氏想了老太太满脸眼泪鼻涕的,等清醒了会不会懊恼死呢,想来就觉得乐。听邱氏这么一问,就答道:“可不是为了扬州小姑***事,原先老太太做事就不大地道,如今那边儿老太太刚过世,百日还未过呢就让外孙女过来,竟不知老太太打的什么主意。”

    邱氏道:“经嫂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一件事来,上回儿扬州过寿时老太太也发了顿脾气,也不知为何呢。”

    赵氏也想了起来,道:“我隐约听笙儿说是一个婢女闹得事,惹得那边生气了。多大的事,让那边撕破了脸。你这么说,我有了想法,今个那小姑奶奶寄来的信提到了什么秦姑娘,还说什么——”

    赵氏低声说了,邱氏诧异了,“竟有这等子事?老太太这也管的太宽了吧,无外乎人家生气呢。”这老太太管儿子后院也罢了,孙子后院也想插一脚,如今连姑爷的后院也要管一管,真是……

    赵氏道:“这信上就是这么个意思,老太太被气晕也怪那小姑奶奶写信忒有意思,说的都是好话,你寻不出一处孬来,可这意思吧就不那么客气了。若是我指不定会更恼呢,毕竟小姑子都去了两年了,如今姑爷的外家可成了那安家呢。”

    邱氏赞同的点头,道:“不曾想大嫂在老太太跟前,我看老太太不像是会善罢甘休呢。”

    赵氏含笑,道:“那倒也是,不过天高地远的,老太太就是想伸手怕也没那个机会。”所以这气啊得活生生的咽下去,就是说出去了老太太虽说占了亲情牌,那若是旁人问起来缘由来丢脸的可是老太太。没有丈夫为死去的妻子守身如玉的,也没有丈母娘往姑爷后院塞人的。

    红袖拉着芝儿说:“芝儿你有没有觉得夫人这几天好像很高兴?”

    芝儿往里看了看,道:“我也不知为何?你娘又来送一坛子腌菜来?我恍惚记得厨房那坛子酸辣大白菜还没吃完呢?”

    “可不是呢,我娘每每都点我额头说我不长眼色,后面又来求了夫人,说实在昧不下那么些银子。夫人就说一年给半两,我娘就攒足了劲的想多做些。”红袖说起来有些脸红,说实在的她娘也就出个手艺而已,而且剩下的夫人也没说要就便宜她们一家。

    芝儿笑道:“这样呢?你娘的手艺真好呢,竟然得到夫人的青睐呢。”

    碧水从厨房里过来,瞟了一眼问道:“你们俩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芝儿抢在红袖前面说:“碧水姐姐,我和红袖说腌菜的事呢,不知这回儿袖儿娘送什么来了也好配菜。”

    碧水无疑有它,应了声就听得里屋有人叫她,就端着托盘进去了。“夫人叫我呢?”就见杏儿和几个小丫鬟憋笑,碧水就知道被唰了,怒气冲上来:“四喜,你是不是又毛痒了?竟然学夫人说话,你是不是想要成四喜丸子啊?我成全你,杏儿你别拉着我。”

    杏儿眨巴眨巴眼睛,无辜道:“我没有拉着你呀。”

    四喜有恃无恐得藏在安宁背后,探出碧绿色的小脑袋来,咯咯笑了两声,“来抓我呀抓我呀——”脆生生的竟然是碧水的声音。让听到的人有种莫名的喜感,几个小丫鬟扭捏着笑成一团,碧水刚提上来的怒气打在棉花上似的泄了气,叹了一口气:“四喜,我是欠你吃还是欠你喝啊,你怎么就跟我过不去了啊?你给我说话呀,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哦?晚上就把你打出去回你笼子里睡,不给你吃的不给你喝的,让猫来抓了你。”说话欢快了见没鹦鹉应她,抬头一看那小鹦鹉蹭到安宁手上,叨叨的叼的欢快呢,哪有空离她。

    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杏儿上来安慰她,道:“碧水你怎么就不懂呢?四喜它就是故意惹毛你的,看你生气其实挺好玩的,真的不骗你。”这话儿就是火上浇油了,安宁在一旁还赞同的点头,火冒三丈都不带这么快的,简直就是七窍生烟,万佛升天了。

    说话间听到外面嚷嚷声哭闹声,杏儿很有眼色得出去看了,不一会儿回来说:“夫人,是秦姑娘在外面闹腾呢,我恍惚听着说什么夫人克扣她份例,拉着门口老婆子又哭又闹得。”

    碧水柳眉一竖,怒道:“老爷走了,还能无法无天了不成!前个是周姨娘现在又成了这秦姑娘。说话也不经大脑,克扣份例这屁话也能说出口,我倒要找她好好理论理论。”回头就看向安宁,安宁笑了,蹂躏四喜的脑袋,“老太太生前就喜静,秦姑娘这样儿喧闹唯恐惊了老太太,你且让她小声些,等老太太百日过了她就是喊破嗓子我也不会过问一句的。”

    碧水颠颠的出去了,外面听到吵闹来围观的人见碧水出来了,就往后面躲了躲想看热闹。碧水低声同老婆子说了句,老婆子眼睛一亮转身走了,没一会儿就不知从哪儿掏弄出来一块儿看不出本色的破布,乌漆麻黑的,用枯瘦的手以迅雷之速塞到秦姑娘嘴里。

    围观的众人纷纷捂嘴,哎呦喂光是看着就觉得臭烘烘的哩!

    秦姑娘一朵娇花儿就成了臭花儿,咳嗽了半天觉得自己竟是被一个丫鬟冒犯了,不免有几分气愤,昂着洁白的脖颈看向碧水,“难不成仗着你是夫人的大丫鬟,就如此不知大小尊卑不分了?”

    围观的群众纷纷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秦氏,面面相觑。

    碧水瞥了秦姑娘一眼,冷笑一声:“莫不是仗着你是老爷通房大丫头,就敢到夫人院前哭哭闹闹扰人清净了?夫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不成?再者说了,你说夫人克扣你份例你有什么证据?要是说不出二五六来,夫人的名声是你这通房大丫头能污蔑的?!”(未完待续……Q

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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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姑娘淌眼抹泪,楚楚可怜,张嘴说话又觉得一股儿臭味,听出碧水的指责,她挺了挺胸脯,道:“我当然是知道的,如今天冷了送到我房里的炭不仅少得可怜烧起来竟是带烟的,月钱只有一两倒也罢了,我不过是想吃块儿水晶梅花包,厨房竟是让我出钱来买,真真可气。”

    碧水狐疑得看了一眼秦姑娘,指了身边的一个**岁的小丫头:“鹊儿,你来给秦姑娘说说通房大丫鬟的份例。”

    叫鹊儿的小丫头不慌不忙得站出来,脆声脆气得背书似的说了一通。安宁虽说不会刻薄几位姨娘,但也不会宽宥多少,一切都按照定例来。姨娘一个月二两,通房大丫鬟一个月减半即一两,所以平日里打赏嬷嬷管事和丫头婆子,或是偶尔改善一下口味,又或是想买些什么东西等等的,全都在这月钱里出,而且其他份例都有数,只少不多。

    秦姑娘脸色苍白如纸,连连后退就是脚踩到了破布也没在意,泪水涟涟像受了大打击的想要转身离开。碧水眼中精光一闪,快步走到秦氏跟前,低声说了两句,她踉踉跄跄歪着身子走了。碧水满意的回身注视秦氏的丫鬟翠墨,翠墨心里一惊咬着嘴唇哭泣道:“我有跟秦姑娘说,她不听,我又拉不住她……”

    “下回儿好好看着秦姑娘,我看她脸色苍白怕不是生病了,既然病了就该在屋里好好养着,把病气传给别人就不好了。”翠墨抬头看碧水,见她说的真切心思一转立马懂了几分。连忙应下了。

    秦氏踉踉跄跄地回到屋里,搂着被子直打哆嗦,门口的小丫头蔻儿往里边儿看了两眼就问:“秦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喝茶?”

    秦氏也不答应,蔻儿就当她应了,过来倒了杯温茶端到秦氏跟前,吓了一跳,再去细看只见她面色如纸。再加上她原本就瘦弱,如今不打仔细看就像是那薄薄的纸片人了,真真是吓人。蔻儿也才不过七八岁年纪,哪有见过这姿态,脑子里登时出现什么女鬼缠人的故事,啊的一声扔了茶杯就往外跑,一下子撞到了翠墨身上。

    翠墨拉住她。诧异道:“蔻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吓成这样子?”

    蔻儿觉得抓住了救命稻草,掉着泪结结巴巴得说了,“翠墨姐姐,那真是秦姑娘么?”

    翠墨失笑,点点蔻儿的额头,道:“你魔怔了不成。哪有鬼大白天出来的?对了若有人问起来你就说秦姑娘病了,不能见外人,记住了吗?”蔻儿茫然地点头,翠墨打发她去,径自进了卧房,把茶杯捡起来,凝眉心道:也不知碧水跟她说了什么,竟是被吓成了这幅模样?又觉得她硬是要到夫人院前闹实在是奇怪。虽说觉得她是个不着调的,但这争风吃醋的事是没有的,别是被人当枪使了吧。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又想到一个人,不是吧——

    月色如霜。点点霜华倾泻而下,地面上仿佛被铺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雾气。树木间,花丛里跳跃着星光点点。犹如乐谱上华美的音符。

    “啊——”凄惨的叫声响起,生生把霜华撕裂。翠墨无奈地爬起来,揉了揉睡眼,掀开帷帐,被一双惨白无骨的手勒住手腕。翠墨嘶了一声,挣扎无果,连忙道:“姑娘没事了,你先放开我——”

    秦氏蒙头散发,脸色苍白如纸,浑身发抖:“翠墨…我……有鬼…她来找我了…找我了……”

    翠墨打了个哈欠,道:“姑娘跟你说了几次了,咱府上有钟馗镇压,还有菩萨保佑,鬼是进不来的。~姑娘如今都三更了您睡吧,要不这样我明日出去给姑娘求个辟邪保平安的符来?”

    最后一句话就跟救命稻草似的,秦氏紧紧抓住翠墨的手腕,哆哆嗦嗦:“翠墨,对对辟邪,不要来找我了,我没错……”语无伦次得放开手,把自己埋进被窝里,不言语了。翠墨叹了口气,放下床帏拉开袖子一看,白皙的手腕上赫然一个青紫的印子,伸手揉了揉,嘟囔几句喝了几口茶,便复又睡去,一宿倒也无话,总算安静了下来。

    也是秦氏昨夜叫的太凄惨,隔着院子都能听到,众人皆猜测她惊叫的原因,猜来猜去竟是猜到是不是遇到鬼来了?大清早的,众人皆打了个寒颤,齐齐瞪了说这话的人,呸呸了两口:“罪过罪过,无心无心。”众人都不敢再言语了,但心里都紧了起来,做事愈发小心翼翼。

    翠墨迷迷糊糊地被叫醒,看到秦氏凑在自己跟前被吓了一跳,抚了抚胸脯:“秦姑娘你这大清早作甚?”

    “翠墨你快些出去求香拜佛,找大师求辟邪符来,这一夜我竟是吓坏了,惶惶然然竟是看到了老太太。”秦氏的话把翠墨的魂吓掉了一半,捂住秦氏的嘴,“秦姑娘且别说出去,我去求,不过——”翠墨拉长了声音,见秦氏焦急才说:“你也知道,心诚才灵,这香油钱可少不得。”

    “你说的极是,你且等着。”秦氏转身进了里屋过了会儿拿了个灰绿色的小包袱出来,从里面捡出来五两碎银子塞到翠墨手里,哀求道:“我不能出府,翠墨你且代我好好跪拜菩萨,一定要称心诚意,我是怕呢。”

    翠墨掂着手中碎银子,心想她竟然不知道秦姑娘还有自己梯己。眼睛往她手上的包袱瞧了瞧,不着痕迹得转过来笑道:“你且放心,等吃过早饭我就出去。”

    秦氏方才有了些笑容,这才一夜她脸色就蜡黄,眼中的红丝掩都掩不住。可劲催促翠墨快些,等翠墨走了恍恍惚惚得躺在床上,揉着被子好久没阖上眼。友蓉听了丫鬟说将起来很是诧异,往秦氏这边走,蔻儿拦住她脆声说:“友蓉姑娘你快回去吧,秦姑娘生病了,怕过给你病气,大冷天的就不好了。”

    “昨个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病了?”想起昨夜的叫声又不好问出来,友蓉笑的憨憨得,“严不严重?请大夫来看过没?”

    蔻儿说:“就是脸色苍白些,没甚严重,倒也没请大夫,吃了药过上几日就好了。”蔻儿是个憨厚的,这话还是翠墨教她说的,鹦鹉学舌似的学给友蓉听。

    友蓉道:“既如此我改日再来瞧秦妹妹罢,不然等她若是大好了就差人跟我说声,都是一个院子的,几步路的事儿。”蔻儿点点头,歪头看友蓉离开的背影,心想翠墨姐姐真是厉害,怎么知道友蓉姑娘会问这些话呢。

    她口中的翠墨姐姐正高兴的掂着手中碎银子,放在嘴里咬了两下,笑得合不拢嘴,心想:我原本以为秦姑娘就是个皮相好身段好才成了老爷的通房丫头,哪曾想她竟然还有自己的梯己,看着倒还不少呢,真是小看她了。瞧着手中的二两银子,她不禁得意起来,上嘴皮子碰碰下嘴皮竟能赚到二两银钱,四处看看就把银子塞到袖子里,急匆匆得走了。

    杏儿从外面进来,掀开挂在里间门上湖绿色绣梅花的软帘进去,见碧水正凑在安宁跟前核对库房记录,朝安宁福了福礼,柳眉一竖瞪向碧水:“碧水你昨个跟秦姑娘说了什么,弄的外面个说她见了鬼儿,弄得人心惶惶,都是你做的好事。”

    碧水哎呀一声躲过去,揉了揉被杏儿打到的手背,白了她一眼:“你怎得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打我呀,我就是吓唬吓唬她,没想到她这么不经吓。这样倒好了,我看她是不敢再来闹事了。”

    安宁把白铜小手炉往手里塞了塞,懒懒道:“秦氏她这人呢虽然讨人厌,但头脑简单,不会使手段,昨天那事指不定被人家当枪使了,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呢。”要说起来,说不定秦氏还是这后院最干净的女人呢,当然除了她自己。

    碧水皱眉,道:“夫人这是夸奖她还是骂她呢?我看就是被当了枪使,也是她蠢,没事老老实实在自己屋里呆着呗,非得到夫人这儿找虐。可不就是觉得老爷现在不在家,她们怎么泼妇乱没形象的老爷也见不着呢。倒是谁还能窜托她了,周姨娘闭门不出,宋姨娘一心扑在二姑娘身上——”说到这儿和杏儿对视一眼,不会是她吧?!

    “蠢呀——”四喜从熏笼旁走出来,扑棱棱翅膀,嫩声嫩气得也不知学了谁的声音。杏儿拍拍额头,跟安宁说道:“我倒觉得这一声像鹊儿的声音,没想到四喜真挺机灵,也不知道金大从哪儿掏弄来的?”转头去和碧水说话:“碧水听见了吧四喜都说你蠢呢,剥开了就能猜着。还记得上回大姑娘生病,我去瞧就见她和秦姑娘在老爷跟前呢,指不定上回儿那事就是她给离间的。只是没想到她倒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呢,我还以为她是个老实憨厚的,竟把我们都给骗了。”

    碧水剜了四喜一眼,又道:“哼!知人知面不知心,也不知她憨厚的面容下装的是什么心思?若不是我们现在察觉了,说不准冷不防地被她阴了都不知是怎么回事,真是藏的挺深的。”

    安宁饶有兴趣地听两个丫鬟一言一语说宅斗,哎哟人才呀有她们在我就安心当米虫先,话说昨个的腌萝卜缨子酸甜脆口,配白粥还真不错。(未完待续……Q

第五十六章

    苏州城地杰人灵,不仅风景可入画,素有‘人间天堂’的称号;而且充满了灵秀儒雅的文人气息,苏州出才子,个个钟灵毓秀。苏州也是江南顶尖的风流富贵之地,非扬州之可及也。

    张清和,字致远,从三品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祖籍在苏州。他这一支原本是苏州张家的分支的分支,当初张家祖先不满本家的压制,迁到扬州生根发芽。自此飞黄腾达光宗耀祖,但苏州本家却一代代没落下来,如今也是个空架子而已。

    “老爷,张家族长来了。”清风过来通报,张致远放下笔,将精心抄写的佛经抚平放到一边,只道:“让他们等着。”

    张家祖宅,坐在左边首位上的粗狂的大汉不耐烦得拍了拍案几:“这张清和真是架子大,让族长和我们在这儿等他。”

    话音才刚落,坐在他对面的清秀些的中年男人冷哼道:“张武德你不愿意等大可以离开,没人求你在这儿干等着。”

    “张文轩是男人就大声说话,哼哼唧唧来像个娘们似的。”名叫张武德的粗狂男人讥笑出声,旁人坐着的几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张文轩脸色一阵白一阵青,想到什么似的冷笑道:“我说话轻声又怎么样,不像某些人外强中干,外面儿强悍,其实肚子里面都是糟糠。”

    张武德生气得想要站起来,坐在主位上的族长干咳了两声,“行了你们两个都住口,想想我们为何到这里来。”

    两个人闭了嘴,这边张致远从外面穿着大氅进来,进来扫了一眼四周。把大氅解下来递给清风,站到中间朝族长拱手:“清和见过族长。~”

    淡淡的样子已经让其他人不满了,但又想到今日来的目的不得不压下去。老族长眯着眼睛笑,捋了捋胡须,慈爱笑道:“清和不用客气。”

    清风站在一边吐槽,倒是谁不客气啊,这里明明是张家的祖宅,说的跟这是自己家似的。

    张致远淡淡道:“族长。清和还是分得清主客的。”也不说给什么面子就坐到了主位上,老族长脸都僵了。张武德狠狠拍了桌子,怒道:“张清和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坐到主位上?来得晚让族长他老人家等你也就算了,现在竟是不知道主次,真是太过分了。”

    老族长连忙劝阻,但是心里得意,心想张武德这个莽夫虽说蠢傻但是这点就很得他喜欢。张致远冷笑了一声。他本来就是面寒之人,如今冷笑起来就让人觉得止不住的害怕。

    张武德怯缩了下,但立刻气焰嚣张了起来,“怎么?你问问大伙我说的有错吗?”

    张致远瞥了他一眼,眼光如同寒冬凛冽的北风,张武德不自觉退了一小步。张致远扫了一眼堂下坐着的人。“我为何要问?我有求你们来?”敛下的寒光几乎冻裂在座的人,让他们不自觉地低下头去。老族长坐在主位,又恼又恨又羞,恼的是原本不过是一个分家的人竟然敢这么不给他这个本家族长面子;恨的是这群家伙嘴上说的好听,被人扫了一眼就失了分寸,让他没一点面子;羞的是他的确是有求于张清和。这时候只得他出面了,“武德不得鲁莽,还不坐下。清和贤侄。老夫就托大叫一声贤侄,你莫跟武德这个莽夫一般见识。”

    张武德虽是个莽夫,但也知道些进退,朝张致远抱了抱拳才怏怏地坐下来,对面的张文轩讽刺一笑。~抿着嘴不言语。

    张致远丝毫不在意,清风上了茶。他径自喝茶也不言语。族长见此有些讪讪的,但是怨恨的眼光随即一闪而过。也就放平了些心态,主动开口:“贤侄,老夫早先得了令堂诰命夫人张顾氏仙去的消息,本想带族人来祭奠一二,文轩劝说老夫贤侄伤心悲痛,也不愿我们提早去打扰,这才拖到如今才来,贤侄定不要起嫌弃才是。”

    张致远放下茶杯,淡淡道:“这是自然。”心里冷笑,这苏州张家不思进取又好高鹜远,只记得追忆往昔张家风光,完全不顾现在如何破败。本家子孙纨绔只知嬉耍打压分家、分家子弟大多只顾趋炎附势,当年若不是老祖宗咬牙迁徙,如今他们这一支不知落到何种境地呢。这族长竟是忘了当年这本家得知他们这一支迁走时,扬言在族谱上除了他们不成!

    族长一席话打在了棉花上,轻飘飘得噎住了,心里暗恨这张清和忒不给他这个族长面子。但现在又不能撕开脸皮,只笑道:“贤侄啊,老夫也不绕圈圈了,此次来除了祭奠张顾氏,还有几件事要和贤侄商量一二。”

    张致远也不接话,族长暗恨只得给一旁的张文轩打眼色,张文轩眼中嘲讽一闪而过,但也张嘴道:“不知族长有何事?若是事关我们张家的发展,我想清和兄是不会推辞的。”心里冷笑:张家?!张家啊就是个空壳子,而这张清和这一支虽人丁凋零,但已是家资深厚的世家,跟他比这里的人就乌鸦与凤凰的差距,一个地下一个天上,不可同日而语。他倒是要看看族长就是厚颜无耻的说出来,张清和如何应对?

    其他人也在一旁附和,就是那张武德粗哑着嗓子喊道:“身为张家子弟,为家族就该肝脑涂地,谈不上什么商量不商量的。族长要是发话,我张武德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二话不说。”

    张致远冷眼看着不言语,老族长捻着胡须在一旁暗自得意,只等火候够了压了压手,众人才熄了话头。

    “族人有事尽管说来。”张致远一句话让族长脸色有了喜色,他道:“既然贤侄都开口了,老夫也就直说了。眼看将近年关,族人有意重新修缮张家祠堂,让家里老祖宗更舒心些,贤侄既然为张家一份子理应出谋划策的,但考虑到贤侄如今为张顾氏守孝不便出来,所以我们就商量着贤侄只要出一份子钱就行。”

    “哦,这是应该。”张致远抬头看族长,“就是不知出多少呢?”

    族长被这一眼看的心突突,本来到嘴边的一万两给吞了回去,只说八千两。

    “八千两啊,也不算多。”张致远手掌放在桌子上,扫了一眼在座的众人,问了个问题:“不知在座的各位出多少?这可是事关祖宗的大事,诸位当该尽心尽力倾尽所能才是。”

    任谁都听出他这话里的嘲讽,张武德是个暴脾气的他头一个就忍不住了,站起来指着张致远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难道是指责我们没尽心尽力吗?现在让你出银子修缮祠堂你竟是推三阻四的,你难道就不是张家子弟了!”

    张致远一点都没生气,真的,他侧过身子偏过张武德的手指头,淡淡道:“那你出了多少份子钱?还有你哪只狗眼看到我指责你们了?蠢货!”粉色的嘴唇一张一合,明明是在骂人,可他那神态就跟说这茶真难喝一样。不等张武德说话,张致远侧身看向老族长,道:“族长,我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老族长抹了一把虚汗,“当问当问,贤侄有什么事尽管问?”心里却把张武德恨上了,早知道就不该把这个莽夫带来了,尽是给我拖后腿!

    “族长说的祠堂里可有我们张家任一先人的牌位?”他说我们张家,明摆着跟苏州这边的张家分开,族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当年张致远祖先离开之后那时族长一气之下就让他们除了家谱,就是他们那一支先人的牌位也被撤出了祠堂,如今当真一块牌位都没有。不过他倒是有了个想法,就悲切得说道:“当年老祖宗一时气恼,事后也心有悔意,竟是拉不下脸来。如今若是贤侄有心,老夫回去就和族里长老商议让你们这一支归入家族来,重新入祠堂,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呵呵,”张致远冷笑两声,“我们张家早已另立门户,何来归入家族一说?如果族长有意来说这件事,那大可免了,省的白费功夫。”当年老祖宗就是再苦再难也咬着牙撑下去,从没有兴起过回苏州张家的年头。若不是让先人落叶归宗,张家的坟冢也不会立到苏州来。

    族长老脸一红,一咬牙:“要是归入了算你们是本家子弟如何?”

    他这话一出,坐在下面的几个人立马嘟囔了起来,有些分家的人眼红不已,在他们看来本家绝对是占着整个家族的绝大部分资产,随便拔下一根毫毛来都比他们腰粗。几个人都看向张清和,只见他嗤笑一声一点热切的反应都没有,众人才反应过来,人家何须要归入苏州张家?谁不知道扬州张家几代列侯,如今这张清和又是三品高官,还是管着两淮盐政,那可是天底下最大的肥缺,人家会缺银子么?人家指不定还瞧不上他们挤破头都想进入的本家呢。这么一想个个都羞愧得低下头来,顿觉得不该来这儿自找羞辱,心里暗恨剩下几个本家的人。(未完待续……Q

第五十七章

    其他几个本家的人也暗暗回过味儿来,咬牙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族长,抹过脸去也不吱声了。族长有些下不了台,他来时高高的姿态端着,到如今也还是一副高姿态,却不知道被人家当跳梁小丑一样看着戏弄着。

    无奈地又给张文轩使眼色,张文轩抚了抚毫无皱褶的衣摆,沉吟下道:“族长,这迁宗立坟的事岂是小事,还是让致远兄考虑之后再做答复为好。您不是还有另外的事要说吗?”

    族长顺杆下,立马笑容可掬道:“对对,这话是怎么说的,就算是你们那一支迁出去了血脉远了,但不管怎么样,打着骨头还连着筋呢,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去。虽说前些年苏州这边有些萎靡,还别说这一代小辈里的还是有灵气些的,若是好好教导日后肯定是有大出息的。”族长巴拉巴拉的从有些出息的小辈儿说到苏州的书院,又从苏州的书院提到扬州的书院,喋喋不休的又说起来当年祖先的情谊如何,辗转到入土为安的张父张母,隐晦的提到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日后若是没个子嗣传承怎么对得起张家的列祖列宗。

    张致远听着听着就琢磨出味儿来了,族长暗示他从族里挑个嗣子过继给他,莫不是想等到他百年之后占了他的家产不成!手指)再加上张致远之前一直在外做官,与苏州更无联系,就连逢年过节也不会有走动。他们这边儿也就知道张致远死了嫡妻,膝下荒凉并无小子。哪里想到他竟然又续弦再娶了,怎么听着这意思他有子嗣传承了?!

    老族长几乎是脸色铁青着走的。身后晃晃荡荡的跟着一大帮子人,张文轩特意走在最后,就听到里面张致远同清风说:“打几桶清水来洗地,再拿一些香来熏一熏,省得那污浊臭气熏了这宅子!”

    说的就跟刚才那些人是臭虫一样,张文轩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苦笑,他不也是这臭虫中的一个。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紧走了几步赶上了前面的人,今天他可是看了一出好戏,才知道族长他老人家还有变脸这等功夫,碰了一鼻灰不说,还被当跳梁小丑样被看了笑话。

    清风高声应了,心里直说老爷威武。那族长真是厚颜无耻,虽说人至贱则无敌,但可惜碰上了软硬不吃的老爷。想到最后老爷神情中盈满了狂暴的怒气,几乎冻结了一屋子的暖气,让他这个常年跟在老爷身边的长随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更不狂说其他的人,有胆子小的腿都软了,逃得比兔子都快。

    出了门就招来两个粗使婆子让她们打水来清洗地面。虽说这祖宅无人住,但也招了人来看顾一二的,所以平日里也有三四个婆子男人在的。清风忘了一眼一群人离开的背影,就跟看大门的男人说道:“往后这些人要是再来了,就把他们挡在门外。省得污了这好好的宅院。”

    谁知方过了两日,月黑风高。张文轩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张致远的茅屋前。清风皱眉,心想这苏州张家的人脸皮也太厚了些。这又出现了,就问:“老爷吩咐了,不见客。”

    张文轩也不恼,将手里的一个东西弹向清风,清风反射性的接过来才看出来是个纸团。“把这个给你家老爷,见不见我看了才知道。”

    清风疑惑就进门去了,张文轩站在茅屋外,抬头看了看天上,乌云遮住了原本倾洒霜华的月亮,清秀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但紧握的拳头说明他还是有些紧张的。清风片刻就出来了,朝张文轩做了个请的姿势,倒好茶之后,张致远就让他回去了。

    张文轩坐在茅屋里唯二的椅子上,大咧咧的打量着茅草屋,简陋大方,很像张清和的为人。目光最后落在书桌上,眼睛一亮笑道:“这竹雕的笔筒巧夺天工,又清新自然,甚是雅致。”他的眼睛全都落在张致远身上,自然能感觉到他脸色的变化,心想自己这马屁拍对了。

    张致远不着痕迹得把笔筒往旁边挪了挪挡住张文轩的目光,抖了抖手中的纸条,目光如炬得盯着张文轩:“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张文轩也不闪躲,没了那日的吊儿郎当整个人严肃起来倒也像翩翩公子郎,“张大人,不管我是哪儿得来的,我来就是想找你谈一笔交易。张大人被圣上派到江南监管两淮盐政,自然知道这盐政里沟沟道道是多深,这里面的水有多浑,说起来这真的是一件苦差事。再加上里面还涉及到京都错综复杂的势力纠葛,更是难上加难。”

    张致远皱眉,眼如寒星,直勾勾的盯着张文轩,似乎在思考他来的目的,又似乎在透过他说的话看透他的内心。侧过身拿起纸条放到灯芯上烧干净,“你要是现在走的话,我会当什么都没发生。”

    张文轩苦笑了下,揉了揉脸又挂上一丝轻笑,道:“张大人,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聪明?”

    “有。”一个字让张文轩噎了下,颇有种你使劲伸出拳头却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颇为无力。“好吧,既然我想跟您做交易,肯定是有十足的诚意。”说完从内衬里掏出一本有些泛黄的线装册子,小心翼翼得放到张致远跟前,“您看过再和我谈。”似乎笃定了他的想法肯定能够达成。

    张致远翻看册子,越翻看面色越凝重,最后抿着嘴唇皱起眉头,给人一种明明是寒风吹的冬天却遇到炎热的夏天的错觉。等到看完,抬头道:“说说你的交易。”

    张文轩一怔,轻笑道:“难道张大人不问问这册子是从哪儿来的?还有剩下的半册——”他拉长了声音,但并没有从张致远冷峻的脸上看到任何的波澜,挫败得叹了一口气,目光变得深沉起来。“半年内,我会将剩下的半册交到您的手上,条件是你要把我侄子带走,教导他直到成年。”又看了看张致远的脸色,语带希冀还有些讨好得说道:“如果大人您能把他带在身边,接受您的教导就更好了,当然这只是我的臆想,这孩子吃了很多苦。”

    张致远叠手撑住下巴,看张文轩脸色语气不似作假,而且这本册子确实是真的,但对他来说也像是烫手山芋,拿不得又不能放下。罢了,他抿了抿嘴唇,说:“这事还有谁知道?”

    张文轩听了有些激动,急切得说道:“只有我,大人您放心我既然还得回去,自然不能让他们发现。那么说大人您是同意了?”

    “隔两日再来。”一锤定音,张文轩握紧的手松开来,出来竟然觉得心中的一块儿压的他愧疚难安的石头松动了。他不能让澄泓跟他冒险,张大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张文轩几个起跳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此时,乌云散开露出皎洁的月亮,月光霎时洒向了大地。

    张文轩回到他住的地方,一个一进的小院儿,刚关上房门,原本漆黑的房子就亮了起来。

    “小叔,你回来了。”声音带着些幼童的稚嫩又有少年的清亮,就像是石子落在清泉上的声音。可这声音落到张文轩耳朵里,就跟催命符似的,他扭过身来冲少年讨好的笑笑。

    对面的少年看起来不到十岁,模样干净俊俏,虽然还有些孩子的稚气,但感觉很稳健。这少年就是张文轩口中的侄子张澄泓,黑白分明的眼睛瞥了张文轩一眼,皱了皱眉:“你去坟地了?”

    “澄泓怎么知道?”张文轩搓了搓手,随意的打起了哈哈,这样子有些像面对父亲责备的孩子了,叔侄俩完全颠倒个了。张澄泓皱了皱鼻子说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把油灯放在一旁桌子上,从厨房端了留在锅里的饭菜出来,摸摸还是温热的才端上来给洗过脸的张文轩。

    张文轩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哦呵呵的乱叫一通:“哎呦哟,我家澄泓真是贤惠,日后谁嫁给了你呀肯定得幸福的不行。”一边说一边大口大口的吃饭,呼噜噜的样子哪有在外面的优雅。

    “白痴小叔,我去睡了,明日还要做早课。”澄泓绷着脸,但耳朵却红了起来。等澄泓到了里间,张文轩眼圈红了起来,就连刚才大口朵颐的饭菜现在也失了香味。澄泓他年幼失怙,虽有他这个小叔照拂,没爹娘的孩子早早成长起来,现在反而来还照顾他这个叔叔,有时候坚强得让人心疼,疼到骨子里。(未完待续……Q

第五十八章

    安婉从外面欢喜得回来,柳姨娘拉住她的手叠声儿叫她,“你这个作死的,怎么才从外面回来?你父亲问过一回了,我只说你找姐妹说话去了,还不快去跟你父亲请安去。~”

    安婉凝眉,道:“父亲找我能有什么事儿,姨娘我刚从外面回来你先让我松口气,喝口茶。”刚才的好心情少了些,丫鬟端上茶来她拿起来喝了几口。柳姨娘催促着她去见安老爷,安婉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去了正房。

    安夫人也在,见到她们两个进来就淡淡的瞥了一眼,回过神来依旧跟一边儿的林瑞家的交代事情。安老爷在,柳姨娘完全是一派小鸟依人得娇弱模样儿,规矩得行了礼,倒是安婉咬了咬唇,心里暗哼了一声,旁人家的嫡母温厚可亲,怎么轮到她就变成了如此冷漠无情的嫡母?安夫人注意到挑了挑眉,引得安老爷往安婉的方向看,“安婉,你不给你母亲请安吗?”冷冷地看着她,满脸的不悦,显然已将她瞪着安夫人的不敬的眼神看进眼里。

    柳姨娘一惊,忙扯了扯她:“婉儿,快给太太请安……”

    安婉心头一惊,父亲从没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忙福了个礼,“请父亲安,请母亲安。”

    安夫人脸上淡淡地:“不用多礼。”转头吩咐林瑞家的,“那皮子按照章程发下去,你先下去吧。”林瑞家的福礼下去了。

    “你的婚期已经订了下来,不在家好生待嫁,整日瞎跑出去作甚?这段日子你就不用出去了,安生准备,不要给我们安家丢脸。”安老爷绷着一张脸厉声道。~转头看向柳姨娘:“还有你,夫人管家事忙,你这做姨娘也不好生掬着安婉,平白滋生些事端来。”说着也有了怒气,柳姨娘一惊这事端从何而来,她竟是不知道,难道安婉在外面做了什么事不成?偏头去看安婉见她亦是一副茫然的模样儿,更是没了主意。抬头缀着泪道:“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贱妾竟是不懂了,即便有什么话老爷明着说就是了,别为了一些个旁言碎语的就离间您和婉儿的父女感情。”

    安老爷听了这话眉头皱的老高,外面的事自然不能给她解释,只道:“不懂就不懂,你好好看着安婉就行了。在出嫁之前老老实实就行了。”摆手让她们俩下去,转过头来跟安夫人说道:“竟不知房家的女儿跟安婉有了交情,安婉她虽性情骄横了些,但是个心善的,更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安夫人眉宇间一派宁和,笑的温软。亲自端了茶放到安老爷跟前,笑道:“日后拘着些就是了,安婉的性子也着实该磨一磨了,她年底可就要出嫁了,为人妻为人媳总不能任性,该不讨婆婆相公欢心的。”

    安老爷赞同得点头,娶妻当娶贤嘛,“你做母亲的也上些心。”

    安夫人点头。笑道:“这是自然。”

    这边,柳姨娘暗自垂泪,她原本性子要强,事事都不愿落于人后,就是安老爷其他的姨娘都让她压着老实的不行。但她也是懂得后宅之道,不然也不会独独就她一个姨娘生了女儿。自然知道她有如此境地。靠的全是老爷的宠爱,如今她年纪见长。哪里比得过长的水嫩妖娆,脸蛋漂亮的姐儿,靠的也就是自己生的姑娘了。如今要是被老爷太太厌弃了,就是嫁到夫家没娘家做后盾能过的好么?

    想着就擦了眼泪,拉住安婉,“婉儿你这几日出去见了什么人?怎么好端端的惹了你父亲不悦。”

    安婉一想到之前安老爷冷冷的眼神就有些害怕了,她始终觉得比起长相不出色又讷于言辞的安宁,父亲更喜欢长相出色又讨喜的她的。可自从安宁出嫁之后,明显是感觉到父亲对她冷淡了不少。等再次见到安宁,她不可置信她变得如此耀眼,说话做事完全是大家夫人,而她也是沾了自己一直看不起的姐姐的光才嫁了个好人家。看了柳姨娘一眼,安婉心想听起来自己这个嫡母从不苛刻她也算是好的了,比起那些前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更可恨。跟几个姐妹谈过了,她心态变好些了,刚才也是太恼怒太太的态度,把她和姨娘忽略的彻底真让人不爽。但她也知道,有嫡母教养,旁人也会高看一眼的,那几个姐妹不都是羡慕她羡慕的紧。不得不说,这段时间安夫人下令严厉教导她规矩还是有用的。

    “姨娘,你且宽心,婉儿我听话就是了。”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个红布绸子出来,放到姨娘跟前,撇开来是一只金丝芙蓉镯子,赤金绞丝,白金镶嵌成芙蓉的形状,工艺是十分精巧的,可看也是不便宜的,没个百两银子是买不下来的。“姨娘,这是给你的。”

    柳姨娘擦了眼泪,摩挲着镯子,又惊又喜,“你从哪儿得来的?竟然是赤金的呢,我是很喜欢芙蓉的呢。”

    “姨娘喜欢就行了,这哪是我买的,是今日认识的一个姐妹送的。她家竟是大富贵的呢,吃穿都是顶顶好的,出手也大方的很。”伸出手腕,白皙的手腕上带着一个碧玉镯子,绿莹莹得倒也价值不凡,“这是她送的呢。今个我们一起到玉器店,我原本是不挑的,没想到她竟是说那家铺子是她家开的,反而一两银子没花呢,就得了这两件好镯子。”

    柳姨娘当下喜不自胜的把镯子带了起来,欢喜的跟什么似的。听她这么一说,倒是诧异:“竟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大富贵,这两件没个几百两银子可是拿不下来呢。”

    “说是房家的姑娘,长得也俊,像一朵儿艳丽的牡丹花儿,雍容华贵,端庄大方的,听说家里是盐商,很是富贵风流呢。”安婉有些羡慕的说,柳姨娘拉着她的手,道:“姑娘你哪里用得着羡慕她,虽说是大富贵,到底是商家的女儿。士农工商,这商可是排在最末等的,就是再富贵,官家也是不愿意娶他家姑娘的。我听说那海家也是颇有资产,等你嫁过去做了管家太太,银子可不都是任你花的。”

    安婉一听,她家且不是比房家姑娘高了好几等,转了转手腕上碧绿手镯,又想到安宁回门时戴在手腕上的祖母绿镯子。今天她描述给房姑娘听,她说是上好的祖母绿翡翠雕出来的,颜色那么深绿的话可就是极品,加上做工精细,当是千金难求呢。

    她不由得挫败起来,柳姨娘还以为她是为了出嫁的事烦心,就开解道:“这些天你老老实实在家待嫁,多讨好一些老爷和太太,尤其是太太。如今家里的小辈儿都不在,可不就剩你一人在家,多多进进孝心太太若是喜欢些,给你准备的嫁妆可就多些。虽说太太不让人诟病不会差你的嫁妆,但这嫁妆可不是越多越好。那可是代表了你在夫家的脸面,也是你的立身根本。虽说你那未来夫家只有寡母,但也不能小看,这样婆媳关系反倒是难处。”

    “姐姐嫁的人家不也是寡母,听说她那婆婆对她好的不能再好了,半点刻薄都没有,反而是把所有梯己都留给了姐姐呢。”安婉嘟囔,姐姐她也太有福气了些,都成了老姑娘也嫁出去了,夫家是世家还是高官,如今又怀了身孕。婆婆也不在,整个张家她就是最大的,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柳姨娘叹了一口气,道:“姑奶奶那样的万中都不能取一的,再加上姑奶奶怀有身孕,指不定就是他们张家的命根子了,说是留给姑***,日后不还是张家的。倒是你未来夫家,听说家里男人早就去了,是寡母一个人把儿子养大,这样子的婆婆就觉得自己儿子被儿媳妇抢走了,可不就为难媳妇儿了。戏文儿上可不就这么唱的么。”

    转念想想又道:“这女人啊嫁出去,靠的是三样东西,娘家、相公、还有儿子,这娘家能帮你撑腰,是你的靠山,就是你婆婆想要刁难你还得看看娘家;再来就是相公,得到你相公的宠爱也是很重要,这就不要让小的爬到你头上去;但最重要的就是儿子了,就算是得不到相公宠爱,但只要有儿子就能在后院立足,不管日后怎么样继承家业还是你这个正妻生的儿子。”柳姨娘说话间也把自己给说了出去,脸色有些讪讪的,不过看到自家姑娘也有些放平了心态,她不管再怎么闹腾终究坐不上正室的位子,管家大权在太太手里捏着。老爷和太太感情也算和睦,再加上安家两个男丁都是出自太太的肚子,就是嫡女也嫁的好,日后能提契安家,也算是帮得上女儿了。

    安婉细细得听下来,记到了心里,转念又想到教导嬷嬷说的规矩,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摩挲了两下手腕上碧绿的玉镯子,眼神暗了下来。(未完待续……Q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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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母七七过后,日子已经到了十一月中旬,这会儿天气已经是极冷了,前几日还飘了些小雪。~安宁这时怀胎也有五月,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再加上外面天冷,越发不想出门了。

    小丫鬟打了猩猩毡帘,碧水端着个梅花式的红木托盘进来,上面放了个带缠枝莲花样的汝窑小盖盅,放到精巧小炕桌上,道:“夫人,这是小厨慢火细炖的牛骨汤,前后炖了十二个时辰呢,牛肉性热冬天喝这个是极好的。之前因为老太太忌沾不得荤腥,如今能吃荤了,总得要把之前的补回来。夫人现在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呢,要把小主子养得白白胖胖的才好呢。”

    说着掀开盖盅,一股儿醇香味儿扑面而来,安宁放下手中套着青黛缎子的掐丝珐琅白铜小手炉,舀着一口口喝了,一会儿也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味道也十分鲜美。

    杏儿把安宁的冬衣拿出来打点,又重新烘好了叠着,道:“今年冬日异常冷呢,我记得前几年到了腊月才下了雪。”

    安宁放下小盖盅,重新把白铜小手炉塞回手里,“给老爷收拾的东西都送过去了?”

    杏儿点头,道:“是呢,也不知苏州那边天怎么样?收拾了些老爷惯常穿的冬衣,也知道老爷不喜欢繁琐,只打点了一箱子冬衣还有些补身子的补品。”

    “虽然说在那边又不是买不到,但总归还是家里的用着舒心。”就那老男人的性子,指不定挑剔到什么地步,他离开这么久安宁说不想那都是假的。其实说起来到如今成亲将近半年,他们同房的时间也就三个月而已呢。~她们俩正说着。外面有人通报:“宋姨奶奶来了。”

    宋姨娘进来朝安宁福身行礼,碧水搬来凳子让她坐着。安宁掰了块橘子塞到嘴里,酸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才问:“宋姨娘来有什么事吗?”

    宋姨娘也就虚坐了半个臀部,听安宁这么一问,有些忐忑得问道:“夫人说的让我和周姐姐分揽一些家事,我只觉得有些惶恐,所以才来问太太怎么个章程?”

    安宁坐起身来。这宋姨娘是向她卖好献忠呢,笑道:“我如今身子笨重了,家里那么一大摊子事也是很耗精气神的。原本我想着你和周氏也有管家的经验,才想让你们分摊些,至于章程,我只求你们做好分内之事就行了,其他的我都是不管的。有什么不大了解的。大可去找谢嬷嬷商量。”

    宋姨娘非喜反惊,只觉得她们做的什么夫人都了然于心的,攥着帕子的手都有些收紧,恭敬地应下来。从正房出来,只觉得手心黏腻,竟是紧张的手心出汗没来得及擦。又觉得外面寒风吹过,没了在屋子里温香的感觉,一下子打了个机灵。逐月扶住她,她是没资格到里屋去,这会儿诧异道:“夫人可是说了什么,怎得姨娘吓成这个样子?”

    宋姨娘随意扫了一眼,只觉得就是打扫的小丫头都轻手轻脚规矩十足的样子,又觉得安宁会调^教人。和逐月到了自己屋子才开口:“我原本还因为能分揽家事欢心呢,去了夫人那一趟才觉得自己眼皮浅,我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你也约束些院里的丫头婆子,在老爷回来前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逐月本想问些什么。见宋姨娘脸色不大好就咽下去了,转身就吩咐了下去。

    宋姨娘之前是张母跟前的二等丫鬟。也有些见识的,安宁未嫁进张家时。她也管过两年多家事,如今拾掇起来也是驾轻就熟。这日她因对账的事去找周姨娘,见到周姨娘生生地被吓了一跳,原本高挑纤细的她才一个多月竟是清减了许多,玉色棉纱小袄子挂在她身上也还有些宽松。脸颊的肉不见了,形容枯槁,好好一个绝色娘子竟成了破败棉絮似的。

    这会儿不落井下石可不是她风格了,宋姨娘上前一步诧异道:“周姐姐这是怎么得了?我只知姐姐关起门来过日子,怎得成了这幅枯槁模样儿?难不成是为了给老太太守孝,累了心神,那可真是天大的孝心。”

    这里的人谁不知周姨娘为了老太太梯己闹腾得事,宋姨娘这话就是讽刺她呢,平日里不少被她欺压的丫鬟凑到一边儿就等着看她笑话儿呢。

    可那周姨娘硬生生的压下了这口气,扯出了一抹笑道:“妹妹说笑了,不知妹妹来找我何事?”不仅宋姨娘就连几个看笑话的丫鬟都觉得诧异,若是以往的周姨娘她指不定挑眉反唇相讥的,哪是现在平淡得跟没事儿人似的。

    宋姨娘心有疑惑,只想她是不是被几日吃素的日子磨了性子,也不多计较就将来意说了,末了又说:“夫人是让你我分揽些家事的,我只管尽心尽力做我分内之事,倒是姐姐这儿忙得对不上账本。若是姐姐不愿意,大可去跟夫人说,我是不介意帮姐姐的忙的。”

    周姨娘捂住帕子咳嗽了两声,宋姨娘忙往后退了两步,见她脸色苍白认定她是生了病的,就说:“姐姐这可是生病了?那还是好好养着,我先走一步了,那账册我再差人来取。”就跟避瘟疫似的快步走了,没注意到周姨娘眼中露出的恶毒。

    “彩霞,你这小蹄子死哪儿去了?还不倒杯水来。”周姨娘坐在椅子上咳嗽了两声,尖叫着骂了出来。彩霞战战兢兢地倒了茶,周姨娘喝了两口不咳嗽了,见着彩霞畏缩的样子十分不喜,加上刚才被宋姨娘讽刺出来的恼意一下子全发泄到丫鬟身上。

    “刚才去哪儿了?竟是不知道谁是主子了啊?你是属驴子的不成,不骂不打就不知道往前走的。”说着拔下头上的钗子就乱刺彩霞,彩霞连忙跪地哭着躲着求饶,连声道:“我再也不敢了,姨奶奶就饶了我吧,刚才是碧溪把我叫去了。”

    周姨娘听了这个更是气怒,斜着眼睛瞪彩霞,也不知为何自从上回碧溪被砸了杯子额头上留下了痕迹,虽说把头发放下来遮住了,她人却阴翳了些。周姨娘本来还心有愧疚但日日看她棺材脸也烦了,寻了错处让她去做二等丫鬟的活,又找了老实的彩霞做贴身丫鬟。这碧溪本是周姨娘从家里带来的,而周姨娘又是个护短的,所以她院子的其他丫鬟都不敢得罪碧溪。后面碧溪虽然被贬成二等,但却做一等丫鬟的事,早就惹的其他丫鬟的不满。这会儿等她失了宠,不落井下石都是好的,讽刺两句是常有的事,结果碧溪更阴翳了,周姨娘也越发不待见她来伺候了。

    想着周姨娘坐了回去,拢了拢发丝道:“碧溪她找你有什么事?”毕竟还是自己娘家的人,跟了自己好些年了,感情还是在的,她就想着等碧溪表现好了再把她放到自己身边。

    彩霞跪在地上哭道:“碧溪说姨奶奶若是管家肯定辛苦,把我叫去教我些事儿说好好给姨奶奶分忧,姨奶奶身子再累不得了。”

    周姨娘不着痕迹得摸了摸有些凸起的肚子,眉头皱了皱道:“算她还有这份心思,算了你去把她叫来。”

    彩霞一骨碌爬起来慌忙去叫碧溪了,打量了碧溪两眼,她和碧溪住一个屋子自然能感觉到碧溪的变化,今日竟觉得碧溪跟换了个人似的。周姨娘打眼一瞧碧溪,柳绿色弹墨小袄儿,葱黄色裤子,额头被齐整的刘海儿盖住,眉目清秀跟往昔没个差别。碧溪原本就了解周姨娘,嘴角又伶俐,几句话就把周姨娘哄的开怀了。她给忐忑站在一边儿的彩霞使了个眼色,彩霞也不愿意多呆就下去了,她刚才被周姨娘扎到几下,到现在还疼呢。

    周姨娘立马忘了碧溪以前阴翳的样子,只觉得还是她会伺候人儿,拉着碧溪的手道:“换来换去还是你最会伺候人的,她们几个粗手粗脚的又不知事,非得打着骂着才往前走呢。我看你是大好了,日后还跟在我身边儿,我是发现我是离不了你的。”

    碧溪款款得跪在周姨娘脚边啜泣道:“碧溪这些日子怕是魔怔了,整日恍恍惚惚得也不知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今日听得那宋姨奶奶开口讽刺的,竟一下子醒了过来。碧溪没好好照顾好姨娘,心里愧疚的慌,也觉得没什么颜面来见姨娘,只好托了彩霞来。”

    周姨娘也跟着流眼泪,拉着碧溪起来道:“如今好了就好,日后跟在我身边我不会亏待你的。”

    周姨娘也跟以前一样信任她,就把宋姨娘送来的账册拿出来让碧溪管着道:“这宋姨娘倒是狐假虎威起来了,不就是伏第做小的抱上了夫人的大腿?说什么本分的!”转眼就道:“如今好机会来了,这管家权总算让我们又沾到些,如今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旁处没个人我就跟个瞪眼瞎似的,生怕被人看出些端倪来。”

    碧溪哭着点头,暗垂下头,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未完待续……Q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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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难为介绍:
安家老姑娘安宁成了张家二婚老男人张清和的继室, 上有婆婆,下有姑娘,左有二房,右有姨娘,中间还有面瘫大老爷,继室也不好做啊。 随身空间,不喜误入。 温馨打底,小虐略有。继室难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继室难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继室难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