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毒妇从良记TXT下载毒妇从良记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毒妇从良记全文阅读

作者:帘卷朱楼     毒妇从良记txt下载     毒妇从良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毒妇从良记全文阅读

第一章 不速之客

    大齐永兴元年的一个秋日,没有往常的秋高气爽,蓝天白云,整个天空布满了厚厚的、低低的云,太阳只躲在乌云后面,越发显得整个世界浊黄一片,似是在预示着这一日的不平凡以及将要到来的血腥场面。

    就这样阴沉了一整天,夜幕降临,天终于像被撕裂了一个口子,一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雨便如直接自天上倾盆倒下一般。

    此时,威严肃穆的皇宫中,却进行着一场惨不忍睹的血腥厮杀。

    距皇宫不远处的一座府邸的小佛堂里,正坐着一位明艳少妇,一手抚着还未显怀的小腹,一手握着佛经,眼中虽有担忧,却更有种胜券在握的踌躇满志,和期待小生命的欢喜。

    此时一个雷劈头打下来,那少妇似被大大惊吓了,扔下佛经,便拿起身边的匕首,那是一把精致的小匕首,看上面镶嵌的宝石熠熠发光,便知主人极爱惜它的。

    少妇轻声安抚腹中孩儿,道:“乖,不要怕,有母亲在呢!”

    此时房门吱嘎一声打开,那少妇忙抽出匕首,转身去看,却是自己的奶娘楚嬷嬷。

    满头银发的楚嬷嬷忙走上前去,说道:“王妃,是老奴!刚才的雷声太大了,没惊着小公子吧!”

    王妃暗松一口气,走到楚嬷嬷跟前,看她衣服鞋袜都是干净的,便放了心,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楚嬷嬷,笑道:“不妨事的!嬷嬷快喝怀茶,暖和一下!这大雨天的,本不该派了您出去的”

    楚嬷嬷接了茶,匆忙喝了一口,便扶着王妃坐下来,连声道:“王妃这样,让老奴如何担得,可不是要折了老奴的寿吗!派别人去,不说是王妃,便是我也不放心的。”

    王妃看着楚嬷嬷说道:“我说过,我会拿嬷嬷当亲娘一样的,一杯茶又算得了什么!”

    楚嬷嬷听了,眼泪差点儿流下来。

    王妃也忙转了话题,叹道:“今日怎么这样大的雷雨,也不知王爷的事如何了!兰姐儿和桂哥儿可还好?”

    楚嬷嬷忙使劲眨了眨眼睛,将泪逼了回去,笑道:“王爷是天命所归之人,必会成事的。我才去看了,兰姐儿说再绣一瓣花儿,就会安歇的,我已经嘱咐了她身边侍候的人。桂哥儿早就写好了大字,我去时,他已经准备休息!倒是她姐弟二人赶着我回来,说是你怕雷雨天,不许我离开你身边片刻!”

    那王妃不由摇头笑道:“这两个孩子!倒是会体贴人!”

    “那也是你这个作母亲的,教的好!”楚嬷嬷笑道,本想夸奖她母子情深,忽又想起一件事来,不由看看王妃,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王妃见了,便道:“有什么话,嬷嬷直管说!”

    楚嬷嬷想了想,终是说道:“我回来时,听说,王爷今日是带了那位去的。”

    王妃神情一怔,接着脸色便黯了下来。

    楚嬷嬷忙道:“咱们王府外面围得水泄不通,内院还有不少好手,最是安全不过的,倒是跟着王爷,刀枪无眼,看她娇娇弱弱地,反不安全的很!”

    王妃叹道:“倒是与王爷在一起,生死相随了!可惜我没那个福气!”

    楚嬷嬷暗悔不该说出来,引得王妃伤心,忙笑着劝解道:“再怎么着,她也是个侧妃,将来事成后,您就是皇后,她顶了天也就是个贵妃!况且还有桂哥儿在呢,到时桂哥儿成了太子,再做了皇帝,您可就是太后了!”

    王妃也笑了:“再是个侧妃也就是个妾,我犯不着与她一般见识!等桂哥儿成了皇帝,若我肚里是个哥儿,那就是位王爷,到时咱们在宫里厌了,就到小王爷府上去住!或者去兰姐儿府上玩,我让她们好好孝敬您!”

    楚嬷嬷见王妃开心了,便也笑道:“那敢情好!只是老奴可不敢,老奴还要活到一百岁,长长久久服侍王妃呢!”

    哪知此时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传来:“玉姐姐,就这么肯定自己能做上皇后?真是高风亮节,做了皇后,还想着太子是别人的,就没为自己腹中的儿子想一想!”

    楚嬷嬷已经挡在王妃前边,喝道:“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贤王府放肆,还不出来!”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进来一个满身湿淋淋的人来,楚嬷嬷一看到那人面容,便惊得魂飞魄散,张口就要喊人。

    王妃却被那人身上的血腥之气,熏得张嘴就呕了起来。

    楚嬷嬷忙低下身子,拿痰盂接了,又倒了杯茶,等王妃漱口后,又帮着王妃顺气。

    这时主仆二人才看向方才之人,却见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旁边,见她二人忙活完了,才笑道:“外面雷雨声如此大,你们一介妇人,声音也大不了哪里去,怕不等他们进来,我的刀便已经砍了下去!何况外面还有我的人在。”

    贤王妃看着那人,冷声道:“安乐王今日倒是有备而来!不知可见到我家王爷,他可还好!”

    安乐王深叹一口气,笑道:“看我现要的落魄样子,你家王爷怎么不好?明日怕就是九五至尊了!虽然我今日没见到他,可也知他现在的得意劲儿!”

    贤王妃哦一声,道:“怪不得呢,我说安乐王怎么跑到贤王府自投罗网来了,原来是没见到我家王爷,今日你冒死前来,怕是要失望而归了!”

    安乐王不解道:“此话怎讲?”

    楚嬷嬷已经知道贤王妃要说什么了,忙拉了贤王妃一下,眼前这位可是个狠辣的角色,还是少激怒的好!

    贤王妃却自安乐王开口说自己不得皇后,便知今日事必不会善了,结局不可改变,总要在口头上出出气,也希望外面的人能发现,自己死了不要紧,就怕他去杀了未来的太子桂哥儿。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安乐王,说道:“今日李侧妃是陪在王爷身边的,你岂不是进了庙却拜不了真神!”

    安乐王听了,不由大笑,说道:“今日之事极为凶险,二哥便是要带也该是嫂子才是,怎么就带了她呢,啧啧,二哥好福气,娶了嫂子这样一个天下第一贤妇,你就真的不生气吃醋吗?”

    贤王妃气红了脸,冷道:“我的事不用你来操心!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安乐王便欺身上前,一把推开楚嬷嬷,握住贤王妃的手腕,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匕首,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不要枉动的好。成王败寇,我认赌服输!你我既然都是失意人,不如咱们好好谈一谈!”

    贤王妃把头扭到一边,冷哼一声,道:“我与你有什么好谈的,既然要为你的心上人扫清障碍,那便动手就是!”

    安乐王阴阴笑道:“我既然活不成,为什么要成全他们成双成对的,自然也该下去陪我才对。”

    贤王妃看着安乐王俊美的容颜,不由打了个寒噤,没想到安乐王果是个心狠手辣的,自己得不到的,就要亲手毁了去,怕王爷也是担心这一层,所以要时时把李侧妃带在身边保护。

    安乐王已经松开贤王妃的手,自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来,放在贤王妃手中,说道:“我的人今夜虽已损失殆尽,却还有五百死士在手,你可凭玉佩随意调谴。”

    自己手中有人,自然好行事,以后众妃为争皇后太子之位,必少不了,有一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死士,若真有万一,也好有个准备。

    贤王妃接了玉佩,却又道:“你是指着我,将来派人去杀了李侧妃?哪有你亲手去杀了,来得解恨,而且你亲手杀了她,她最后必会只记住你的,爱恨之间,谁能分得清?找他人代劳,她至死都只会记得我家王爷的。”

    安乐王忽如噬血的凶残猛兽一般,直盯着贤王妃,贤王妃知道李侧妃是他心中的禁忌,但是做为将要母仪天下的她,不想手中再沾人命,见安乐王如此神态,贤王妃虽硬撑着与他对恃,面上却仍是流露出惧意来。

第二章 新帝登基

    安乐王却又哈哈笑了起来,楚嬷嬷在一边捏了把汗,这安乐王果是个喜怒无常,让人琢磨不透的人。

    安乐王笑道:“此事你万不可插手,我自有安排!”

    贤王妃看着安乐王眼中的凶狠,知道他是警告自己不许打李侧妃的主意,忙笑道:“我为什么要自己手上沾血腥呢,多一事自然不如少一事!”

    安乐王点头赞许道:“你明白就好,我手中还有一大笔银子,也可以给你!”

    当年太子与安乐王可没少搜刮民脂民膏,故才失了民心。

    安乐王既然如此说,必不是个小数目,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丈夫的贤名之声必会更盛。

    贤王妃思定,笑道:“你既然送了我这么两份大礼,需要我做什么?”

    安乐王却只管看着贤王妃小腹,半响,问道:“几个月了?”

    贤王妃急忙护住小腹,她差点被安乐王的表象所迷惑,竟忘了眼前这可是一匹恶狼,而他唯一的子嗣却是死在自己手中,难道他要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安乐王看着贤王妃渐渐变得惨白的脸色,知道她必是想起从前那档事,便冷硬道:“是你害我失去了唯一的子嗣!”

    这是要算帐了,贤王妃忙辩解道:“我也是为了李侧妃!当日你那侍妾无故挑衅李侧妃,使我贤王府面上无光,我才出手教训的,哪里想到她当天就小产了!”

    “不要狡辩,她虽该死,总是我的姬妾,也该我动手才是!”安乐王哼道,又奸邪一笑,道:“你难道不该赔我一个孩子吗?”

    贤王妃闻言面色苍白,身子不由摇摇欲坠,楚嬷嬷忙上前扶住她,又拦在前面,对安乐王说道:“你要怪就去怪李侧妃好了,当日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家王妃怎会出手。今日我便是拼了这条命去,也不会让你伤了小主子的。况且我们不管不顾喊了起来,外面的人未必不会知道,到时安乐王的性命却是不保,还请三思!”

    安乐王笑了笑,转身坐回去,啧啧道:“瞧你们怕的,其实我真不象别人说的那样阴狠恶毒!”才怪!

    “输了就是输了,我不会苟活的!”安乐王道:“可是我也不想我将来死了,无人祭奠,黄泉路上太冷清!不如我认这个孩子做干孩儿,逢年过节也给我烧点纸钱,免得前人洒土,迷了后人的眼。”

    贤王妃忙道:“你既然是他亲叔叔,你百年之年,他祭奠也是该当的。”

    安乐王又道:“那我给他取个小名吧,也算是父子一场。”

    贤王妃只想赶紧打发走这个瘟神,忙道:“我会帮他记着的!”

    “就叫怜儿吧,可怜我那出没世的儿子!”

    贤王妃闻言,心头一跳,顿觉得安乐王这席话极为晦气,不由紧紧护住小腹,心中暗忖,先过去这一关再说,勉强道:“依你!”

    安乐王这才笑道:“关于那银子……”

    话音未落,就听外人叫道:“什么人?快来人,有刺客!”

    安乐王站起身来,看着贤王妃道:“你不可动李侧妃!”便大步走出房去,会同外面的几个死士,与府中守卫又是一番厮杀,最终以安乐王被活捉而告终。

    贤王妃藏好玉佩,便急忙令人去看一双儿女的安危,得知并无惊吓,这才放了心。

    至于安乐王的今夜之行,贤王妃也没当回事,乐得白得那五百死士,至于银子,虽有小遗憾,不过到时自己便是皇后,哪缺得了银子用!

    然终是有些担心丈夫,且外面雷声阵阵,贤王妃到底在佛前好好诵了一会经,由楚嬷嬷陪着,说了一会话,等雨歇了,才合眼朦胧了一会儿,天就亮了。

    雨过天晴,风和日丽,天空如水洗得碧玉一般,湛蓝湛蓝的。

    京城百姓此时才知,原来昨夜里听到的厮杀声并不是做梦,而是太子与安乐王逼宫,欲弑君弑篡夺皇位!

    幸贤王爷带人进宫救驾,两个大逆不道之人已被诛杀!

    但是皇上却因受惊及伤心,病倒了,发下明旨,暂由贤王爷代理朝政,便是变相立为太子的意思了。

    一时满城众人都欢呼雀跃。

    太子昏庸无能就不用说了,那安乐王仗势欺人,鱼肉百姓,草菅人命,罪行真是罄竹难书,他被诛也是民心所向!

    贤王爷素有贤名,爱民如子,礼贤下士,有此君王倒是百姓之福,大齐之幸。

    一个月后,皇上就以老迈身弱为由,禅位于贤王爷,贤王爷坚拒,皇上强逼数次,大臣也劝谏多次,为了皇上龙身安康及百姓社稷,贤王爷这才不得不勉强接了玉玺,登上宝座,是为永兴帝。

    事有缓急,为了大齐江山社稷,不足月余,便举行了隆重的登基大典,举国欢庆,与民同乐!

    大典上永兴帝又将元贤王妃沈氏丽君追封为元德皇后,册李氏瑶琴为皇后,其他侍妾各有分封,不再赘述。

    倒是贤王继妃小沈氏值得一提。本该封为皇后的她却只被封为德妃,又因身体不适,静养于宫中的静心观中,不曾参加一切仪式典礼。

    帝后一同自大典归来,携手来到中宫,李皇后长相清秀甜美,此时穿了皇后服饰,倒生生多了几分威严,更显仪容不俗。

    永兴帝小心扶着李皇后的手,笑道:“累不累,孩子可还乖?”

    李皇后轻轻抚摸着小腹,脉脉看着永兴帝,甜蜜地笑道:“他很乖!我不累,能做为你的妻子站在你的身旁,我很开心!”

    永兴帝轻搂着李皇后道:“朕也很开心!我说过的,必不会让你久居于他人之下,尤其是那个毒妇……”

    李皇后忙拦住永兴帝,眼中含泪,道:“虽然我恨极了她!不过同为女人,我能理解她!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

    “你不了解她的为人,才会如此说。天下间再难寻你这般至纯至性的人!罢了,今日是你我高兴的日子,还是不要提那个恶毒的女人了,免得扫兴。”

    李皇后轻轻嗯了一声,二人静静拥在一处,说不尽的情思缠绵。

    旁边的宫人,都悄悄笑着躲了出去。

    帝后和谐不仅是**之福,也是天下之福,而且也都为李皇后守得云开见月明而高兴。

    偏此时有不开眼的小内侍,前来向永兴帝禀道:“德妃娘娘不肯用药,非要见陛下一面不可。”

第三章 欲加之罪

    永兴帝被打断了旖旎绮思,心中恼火:“朕是一国之君,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她不喝,你们就不能想办法?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李皇后却知沈德妃积威已久,且其家族亦是世家,势力不要小觑,宫人怎敢威逼于她。

    李皇后忙笑着劝道:“沈姐姐毕竟身处妃位,便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们也不敢对她动粗,不若我去劝劝她,那个孩子怎能生下来呢。”

    永兴帝忙拦住道:“罢了,还是朕去吧,此等毒妇,你还是少见为好,若她知你又身怀有孕,还知生出什么恶念来!”

    此时静心观中,原来的贤王妃,现在的德妃正如疯子般,痴痴傻傻地重复道:“李氏侧妃,当日元德皇后在日,便道:李氏女贞静娴德,堪为良配!只因其年纪尚轻,为照顾一双儿女,才不得不续娶沈氏!李氏本有母仪之美,且是尊元德皇后之意,匡正名分,故册李氏为皇后!”

    楚嬷嬷心疼地劝德妃道:“娘娘不必理会,定是那狐媚子迷住了皇上!时日久了,皇上清醒过来,必会还娘娘一个公道的!”

    德妃听不进去,只趴在嬷嬷怀里,默默流泪斥道:“诛心之论!诛心之论!大姐何曾说过这些话,都是他蒙人的!他怎么就这么狠心,我是他的妻子啊,怎么能妻妾互换,乱了纲常!”

    楚嬷嬷一边帮着德妃抹着眼泪,一边低声劝道:“娘娘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您还有个小皇子呢。”

    德妃一听更委屈了,挣开嬷嬷,便趴到床上,哽噎道:“什么小皇子,生不生下来都是个问题!你没见那几个宫人已经送来了打胎药,皇上他怎么就这么狠心!我腹中的孩子难道不是他的骨肉吗!”

    “皇上是喜欢娘娘的,必是那个贱人假传圣旨,”楚嬷嬷也抹着眼泪,当日只想着王爷做了皇上,自家小姐就是皇后,哪里想到会来个妻妾颠倒,一个侧妃成了皇后,堂堂王妃反成了妃子。

    楚嬷嬷又道:“娘娘也看开些,反正桂哥儿的太子之位是准了的。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桂哥儿做了皇上,看那狐媚子还怎么得意!”

    德妃倒是真听到心里去,暗想自己以后做了太后,看怎么蹂躏那个李瑶琴,正在心里暗爽时,却听到楚嬷嬷一声惨叫。

    德妃忙起身一看,楚嬷嬷已经躺倒在地,却见皇上如怒目金钢一般站在那里,指着楚嬷嬷骂道:“都是你们这起子老妖妇,见天的挑拨事非,来人,拉出去,先打上三十大板!”

    德妃大惊,正要上前拉住楚嬷嬷,为她求情,却被皇上一把拉起来,扯到桌案旁,指着一碗药道:“喝下去!”

    德妃此时也顾不得楚嬷嬷了,一把将碗扫到地上,看着皇上气愤地说道:“我不能喝,这是打胎药!”

    “你倒是识货的很,”皇上冷笑道:“可见当年没少给朕的侍妾灌药啊,可真当得起这个德字!”

    德妃亦冷笑,说道:“这个德字,我可不敢当。皇上既然认为我当不得德,那便请将此字赐与当得的人!”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来人,再去煎一碗药来。”

    德妃无畏地看着皇上质问道:“皇上逼我喝下落子汤,不就为李瑶琴报仇吗?她腹中的孩子是你的骨血,难道我腹的就不是吗?这倒也罢了,凭什么不封我为皇后,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别说灌药的事,当年我嫁给你时,就约好了的,我十年之内不会怀胎!主母都不能怀胎,侍妾们当然更不能,况且是出身世家的侧室呢!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元配嫡子桂哥儿!”

    皇上冷笑:“当年这容你这个毒妇为正妃,便是我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凭你也妄想皇后之位?你不配提瑶儿的名字!不提先前的事事非非,只说你肚里的孩子是谁的孽种?”

    德妃愕然,一时反应过来,不由指着皇上大笑:“真是没想到,为了给李瑶琴腹中胎儿报仇,你竟情愿自己戴了绿帽子,这盆污水,真是可笑!真没想到啊,我大齐朝还真出了一位情痴皇帝!”

    “怪不得,你封了李氏为后,沈家竟没敢吭一声,原来如此!”德妃喃喃道:“莫非那李氏真是有些狐媚手段不成,为了册她为后,你宁愿被人耻笑当了活王八!更不要提为了她,情愿一生不娶亲的林景周和安乐王!这么一个招风引蝶的轻浮女子,如何做得了母仪天下!”

    提起两个情敌,皇上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冷声说道:“你别说三说四,乱给瑶儿泼脏水,只说说你自己德行!你腹中的胎儿,怕是安乐王的孽种吧!”

    德妃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是存心要除了自己的骨肉,我一个内宅妇人有何办法!”

    皇上脸上有些狼狈,忙别过眼去不看她,自袖中取出一物,掷到德妃面前,道:“这就是证据!”。

    德妃低眼一看,不由倒吸一口气,竟是那日安乐王送给自己的充作信物的玉佩,不由银牙暗咬,就说那个安乐王一肚子坏水,怎么会巴巴跑去,白白便宜了自己?

    还不许自己对李瑶琴动手,感情是预防自己狗急跳墙,好留出时间,为他的心上人铺路呢!

    德妃冷静下来,反驳道:“他的话,你也相信?他为了李瑶琴能开颜,自然是情愿自己心如刀割,也要助她得宠,他可是为此没少陷害于我!”

    皇上怒道:“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来人,带他进来。”

    进来一个汉子,但是德妃并没有任何印象,有些不解地看向皇上。

    皇上对那汉子道:“当日安乐王与你家主子结盟条件是什么,说给德妃听听!”

    那汉子看了一眼德妃,说道:“那日安乐王爷对太子说,事成之后,什么都不要,只求将贤王妃沈秋君赐给他!”

    皇上命人都退了下去,看着德妃问道:“你可听清楚了?”

    德妃无动于衷,笑道:“这不过是安乐王,为了李瑶琴所使得离间计罢了,我一个后宅女子都能看透的事,皇上又岂能不看得明明白白?我只问皇上一句话:满后院的妾侍皆有封赏,为何册皇后时,不册立元配嫡子的桂哥儿为太子?他是唯一的嫡长子,又已满十岁,实在是于情理不合!”

    皇上一愣,德妃也不等皇上回答,就已经说道:“怕是那李氏此时也有了身孕了吧?皇上果是爱屋及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到时李氏生下皇子,以后子以母贵,成为太子!这种情况下,身为桂哥亲姨母的我,又怎么能生下皇子,助他夺取大宝呢?”

    皇上被揭了心事,恼羞成怒,冷笑道:“毒妇!你不要装着一幅慈母样,你还好意思提桂哥儿的元配嫡子身份,他的母亲,你的嫡亲大姐,当年是如何去的?”

第四章 悲惨离世

    这是德妃心头上的一块心病,她勉强说道:“可不是生他时,难产而去的吗?”

    “难道真是如此,那么你身边的亲信丫头又是怎么去的?”

    德妃陡然抬头,看着皇上,一字一顿地吐道:“我说过,雪香是冤枉的,那是薛神医的灵药,否则只怕不只是大姐,便是桂哥儿也活不下来。”

    皇上不以为然地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取个丸药用那么长时间?你敢说你不是在拖延时间?而且还是半个药丸,这中间若说没什么,我却不信。”

    此事压在德妃心中多年,事到如今,她也不准备瞒着了,说道:“是,我当时是有那种想法,可是也只是一想,脚下不过略一停顿罢了,并没有多耽误时间,至于为何是半个,我却是不知的。”

    “那半丸药的事先不说,只说救人如救火,片刻都耽误不得,就因为你这一停顿,才延误了时机,害得她去了!如果这事被她姐弟二人知晓,她们母亲就是因为你这个慈爱的姨妈没了的,那时会是什么情况呢!”

    德妃满心酸痛,盯着皇上嘶声道:“也不过是现在这个情况罢了!我被关在此间多日,而她们姐弟却对我不闻不问!你好狠的心,竟是让我一无所有了!看来皇上是告诉她们,我为了王妃之位,害了她们的亲娘,如今有了身孕,若是再做了皇后,必会害了她二人性命,成功离间了我们十年的母子情意!”

    皇上叹道:“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如今这个样子,却是怨不得别人!”

    德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爱慕了十几年,如天神一样的男子吗,为了给李瑶琴腾出位子来,就这么算计自己,让自己变成众人眼中恶毒至极的人!

    德妃万箭穿心,泪就流了下来,头脑反清醒过来,咬牙切齿说道:“伪君子!你当年就知道此事,对不对?我虽爱慕于你,却始终以礼相待,倒是姐夫你,却总是表现得无情若有情的样子,哄得我一个闺阁小姐迷了心窍!”

    皇上斥道:“一派胡言!只要你把药喝下去,打下这个孽种,我看在你大姐的份上,不会再追究此事,你尽可以好好做你的德妃。但是宠爱就不要想了,你的脾性我可是十分了解,如果再敢祸害皇嗣,我决不轻饶!”

    可是德妃早就被自己的发现气昏了头脑,仍是不管不顾地说道:“你不配提我大姐!你这一番话怕就是说给我家人听的吧!拿你的假仁假义骗鬼去吧!伪君子,小人,我当年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你!”

    这时,宫人已经战战兢兢地捧着药碗走上来,其实在他们眼中看来,皇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皇上丰神俊逸,德妃还不知足,偷人不说还怀上了,皇上看在元后面上不追究,还仍是封她做了个高高在上的德妃,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皇上接过药来,一摆手,令人退下,看着德妃道:“喝下去!这不可能是我的孩子,你要知道,我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不曾到你房中去了。”

    德妃冷笑:“皇上倒是记得很准!可是皇上忘了,为了得到我哥哥的帮助,好一举铲除太子一党,皇上那夜可是借着醉酒,睡在我屋里的!这才有了我哥哥在皇宫中做内应的事,皇上果然是贵人多忘事!”

    皇上被捏了痛处,就因为那次没抵住,过后不知在瑶儿面前陪了多少不是!

    皇上趁德妃不备欲擒住她,却不知德妃出身将门,比寻常女子难应付得多,皇上不得不一手捉了她的双手,拿膝盖压着她的身子。

    德妃被皇上的膝盖大力顶着小腹,不由惊恐地大叫:“快放开我,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皇上借机捏着她的嘴角,将药给灌了下去,然后松开手,正欲说话,却有人急步闯了进来,皇上怒道:“都反了天了,无令就敢闯进来,都推出去斩了!”

    那宫人也顾不得性命,直叫唤道:“皇后娘娘不好了,皇上您快去看看吧!”

    皇上一听,扔下碗便跑了出去,其他人也如旋风一样,片刻间便都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室内木偶般的德妃和外面血人一样的楚嬷嬷!

    到底惧着德妃,所以对楚嬷嬷都是手下留情的,虽看着吓人,却没伤了筋骨。

    楚嬷嬷慢慢爬进房去,就见德妃正呆呆躺靠在案椅上,她心中一痛,忙上前叫道:“小姐!”

    德妃这才方转过脸来,看着楚嬷嬷,落下泪来,说道:“他真下得了手!我可怜的孩子,以后一定要瞅准了人家再投胎!为什么我在他眼中就是一个毒妇呢,我究竟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啦,上天要这么惩罚我!”

    说着德妃一屁股坐在地下,呜呜痛哭起来。

    楚嬷嬷心中大痛,忙抱着德妃哭道:“不,不是你的错,当年是我该死,是我该死啊!老天惩罚也该惩罚我!你没错,他们该杀!”

    二人正痛哭时,德妃便抱着肚子痛叫起来,楚嬷嬷知道这是要小产了,小产也是能死人的,她忙安慰道:“小姐,你不要怕,我马上叫御医来!”

    德妃痛得满地打滚,口内直道:“报应,这是报应!”

    楚嬷嬷不忍心再看,忙向外爬去,终于到了观口,她扯着一个宫人,求道:“德妃娘娘小产了,快去宣御医来!”

    那宫人倒不敢怠慢德妃,忙飞跑去寻御医。

    可是直等到德妃落了胎,御医也没来,那宫人倒是回来了,说道:“皇后娘娘出了点意外,御医们全集到中宫去了!”

    楚嬷嬷看着下身出血不止的德妃,气得直骂李皇后:“贱人!”

    那宫人见她二人如此凄惨,也顾不得血污,扶着德妃躺在床上,仓皇道:“要不,我再去太医院,寻些止血的药来!”

    楚嬷嬷捉着宫人的手,连声催促道:“快去,快去,好人有好报,来生我会当牛做马,报答你的!”

    宫人忙跑了出去,楚嬷嬷再看德妃,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苍白如纸,心下大骇,忙道:“小姐,你撑着些,御医马上就来了!”

    德妃摇摇头,苦笑道:“没用的,这是我的命,我害了姐姐的性命,才谋到了这桩亲事,是我对不起姐姐,上天在惩罚我!”

    楚嬷嬷道:“不要听皇上瞎说,大小姐那是命,不关你的事。”

    德妃笑道:“我知道嬷嬷疼我,总为我找理由,可是我当时,是真的起了取而代之的念头,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总是不争的事实!我去夺不属于我的东西,所以别人也可以从我手中夺走它,只可惜了雪香雪柳,受我连累了!我对不起雪香,我答应她要照顾你一生的,可惜如今做不到了,等我去后,你就回沈家吧,我父母必会照看你的。”

    楚嬷嬷哭道:“小姐真有什么不测,老奴也不会苟活的!如果当年不是因为我放手,小姐也不会如此多磨难的!”

    德妃挣扎着,断断续续说道:“不怪嬷嬷,这是我的命!嬷嬷要活着,帮我好好照顾兰姐儿和桂哥儿!兰姐儿倒也罢了,将来总是位公主,不会差到哪里去,你告诉桂哥儿,做个富贵王爷就很好!李瑶琴是个风光霁月的人物,没有什么坏心眼,只要他不去肖想太子之位,必会平安喜乐一生的!”

    楚嬷嬷不想小姐死不瞑目,忙点头道:“我答应你!”

    德妃心中的石头放下来,但沉沉压在枕上,低声道:“父母的养育之恩,只有来生再报了。”

    楚嬷嬷看德妃的手向枕前乱抓,忙起身去枕边取了那把匕首来,德妃紧紧握着那匕首,倒象是有了某种依靠,渐渐闭了眼,一时没了声息。

    楚嬷嬷趴在德妃身旁痛哭一场。

    然后她对着德妃,规规矩矩磕了头,说道:“小姐请等等老奴,老奴这次决不会再让小姐孤零零一个人了。死人哪里管得了活人的事,兰姐儿与桂哥儿,老奴不想管也管不了!”

    楚嬷嬷说完,站起身来,一头磕到旁边的柱子上,血流如注。

    那宫人拿着草药跑进屋内,见到如此情景,吓得大叫一声,跑了出去。

第五章 重回人间

    沈秋君醒来时,头昏沉得厉害,额上也是一阵阵疼痛。

    她勉强睁着眼打量眼前的一切,头顶是玉色绣花卉帷帐,月白纱窗渗进点点日光,却不是在静心观中。

    她哑笑,自己的命倒是硬得很,失血成那样,还能活下来,果然是恶人多长寿!

    她习惯性地摸向枕边,等碰触到冰凉的一角时,她的心安了一下,随即又讥笑自己:都已经打定主意与皇上网死鱼破了,还是这样怕死。

    再摸向小腹,果然没了,原来不是梦!心中一酸,自己这个母亲果然当得不称职,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可怜的孩子,竟然摊上一个无能又恶毒的母亲,还摊上一个专情又无情的父亲,安乐王白打了算盘,到底是没有后人给他祭祀,不过想来他也不稀罕,那一切不过是他陷害自己的手段罢了!

    沈秋君如此想着,眼中的泪便落了下来!

    这时走进房来一个容貌尚可的大丫头来,见沈秋君醒了,忙惊喜地走上前,笑道:“三小姐醒了!”

    接着就有三五个人急忙走到房里来了,楚嬷嬷走在最前边,她上前一把握着秋君的手,一边又命人快去告诉夫人,又高兴地抹泪道:“小姐,你可醒过来了!你要是再不醒来,要叫老奴怎么活啊!”

    沈秋君看着尚是一头青丝的楚嬷嬷,心里有些糊涂,静静不动,只暗暗观察。

    这时又有一个挽着双丫髻的俏丽丫头,挤到沈秋君跟前,梨涡隐现,笑道:“小姐终于醒了,快吓死我们啦,阿弥陀佛,老天保佑!我就说小姐是有大福的人,必会逢凶化吉,逢难成祥了!”

    众人也都附和着说,小姐经此一事,此后便会顺顺当当一生的。

    沈秋君心下骇然,只盯着眼前的几个人,不敢作声。

    这时,先前的那个丫头,已隐见沈秋君眼底的泪痕,忙笑着对沈秋君说道:“小姐,可是头还有些疼?太医说了,只要人醒来,就无大碍,再上几次药,就好了,连疤痕都不留呢!”

    沈秋君有些糊涂了,这算是在阴曹地府吗,否则怎么会见到雪香雪柳呢,可如果是阴曹地府,旁边站着的几个小丫头明明活得好好的呀!之前的一切是梦吗?

    倒是楚嬷嬷发现有些不对劲,忙问道:“小姐,是不是额头仍很疼?”

    这时窗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就见一群丫头拥着一位穿着华丽的贵妇人,快步走了进来。

    那位贵妇人此时形容憔悴,两眼布满血丝,看到沈秋君果然醒了,眼睛就有了湿意。

    沈秋君见了,也不由万千委屈涌上心头,直叫道:“母亲!”

    沈夫人忙几步走到女儿床前,口内直道:“谢天谢地,我的小祖宗,你可是醒了,若是再不醒,真要了我的老命了!”

    沈秋君听着母亲的温暖的话,更是一头扑到母亲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她既怀念母亲温暖的怀抱,又埋怨当日自己堂堂一个正妃却做不成皇后,父母也不为自己出头,便是不中用,也来看一眼自己啊,让自己一个人在宫中孤苦伶仃,只与楚嬷嬷相依为命。

    沈夫人见女儿号啕大哭,想想自己这几日因女儿昏迷不醒,吃不下睡不着,要是女儿真醒不来,怕是自己也要跟着去了,不由也痛哭起来。

    倒是把底下人都吓得不知所措,少不得也掩泪装装幌子。

    楚嬷嬷眼泪哗哗地流,一边还抹着泪,劝着夫人小姐。

    一时沈秋君哭得累了,沈夫人忙扶着她躺下,轻声道:“秋儿,你放心,没事了!我已经让人给你做了东西,一会吃点。”

    沈秋君此时哪还吃得下去饭,便小声道:“我没胃口,我想休息一下。”

    沈夫人也知女儿身子虚弱,才又哭成那样,此时就是硬吃下东西,也于肠胃不好,便点头道:“也好,你睡一觉,等醒了再吃也可。”

    沈秋君点点头,有心想让母亲在这里陪自己,可看到母亲憔悴的样子,忙道:“母亲这几日也累坏了,我已经没事了,您也去休息一下吧!”

    自己的女儿,沈夫人如何不了解,看她眼中不舍的样子,偏还要装作坚强的样子,真是疼煞个人。

    她抹了眼泪,轻叹道:“我的秋儿,总是这样懂事善良!母亲不累,母亲在这里看着你睡下。”

    沈秋君的眼泪便忍不住流了下来,不知是因为母亲慈爱的眼神,还是因为母亲口中的善良,让她想起自己被丈夫指着骂毒妇。

    沈夫人慌了,忙问:“怎么了,头又疼了吗?”

    沈秋君忙道:“不是,就是心疼母亲!”

    “真是傻孩子,你快睡吧,你睡着了,母亲就走。”

    沈秋君忙点点头,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中,左手习惯性地摸了一下枕头,沈夫人倒没注意到,楚嬷嬷与雪香却同时脸色黯了一黯。

    沈夫人看着女儿熟睡时,仍时不时抽泣一下,不由气得对着众人小声道:“也不知是那个没天理的做出种事来,若是查出来,决饶不了他。”

    等沈秋君再次醒来时,已是掌灯时分,房间一片灯火通明,楚嬷嬷与雪香雪柳正坐在床边脚踏上,看到沈秋君醒来,忙围上来。

    楚嬷嬷笑道:“小姐可是饿了,小厨房已经备下了红稻米粥!”

    沈秋君也觉得腹内饥饿难耐,忙令人取了来,就靠在床上就着小菜吃了两小碗,楚嬷嬷忙止道:“今日吃得不少了,歇息一夜,明日再好生吃!”

    沈秋君也知道久饿的人,不能一下进食太多,只得放下碗筷,笑道:“还是家里的饭菜香。”

    雪柳已经上前笑道:“这还是方才老爷他们来看望小姐时,楚嬷嬷趁着这个空儿,亲自下厨房做的呢!”

    沈秋君一惊:“我父亲过来了,你们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呢?”

    楚嬷嬷忙笑道:“不止老爷、二公子来了,大小姐也派人来过,只是怕吵着你休息,都是悄悄来悄悄去的,我们如何敢叫醒小姐呢!”

    雪香走到沈秋君跟前,轻声道:“让奴婢给小姐抹抹药,一会小姐慢慢下床,走动一下,免得夜里积了食。”

    沈秋君点点头,雪香忙去净了手,拿来药膏,解开沈秋君额头上绑着的纱布,拿药膏轻轻擦了。

    沈秋君看着雪香映在自己身上的影子,感受着头上点点清凉,眼圈不由就红了。

    楚嬷嬷忙上前训斥女儿道:“还是我来吧,这么大个丫头了,做起事来还不知轻重,看小姐都疼得哭了!”

    雪香忙惊慌地看了沈秋君一眼,沈秋君笑道:“不是痛,我是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这才发现原来活着真好,所以以后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雪香,我不会再让你为我顶罪,雪柳,我也不会再让你去勾引贤王的亲信!以后我们都不要再做别人眼里的恶人,我们要好好的活着。

    楚嬷嬷等人扶着沈秋君在房中慢慢走动,沈秋君觉得自己可以行动自如了,便打发她们去外屋守着,自己一个在房中静一静。

    等人都出去了,沈秋君这才细细打量着房间,此时才发现,倒真是自己当年未出嫁时的闺房,没想到十来年没住,倒是陌生了。

    再看梳妆匣,里面好些的头花都显得呆板无趣,连李瑶琴设计的半点灵气都没有,不过大家都这么戴着,倒也不显得多难看。

    沈秋君远远望着镜子,她已经好多年不敢在夜间照镜子了,犹豫片刻,她坐在梳妆台的镜子前,细细看着自己。

    倒是青春逼人,看着也是十五六岁的大姑娘家了,只是现在是何情况,她却一时摸不准,看来不是一场梦,而是上天可怜自己,让自己回到了过去,好让自己能重新选择一次。

    虽然知道大姐夫会成为皇上,可是她却没了兴致。

    细想嫁过去十年的光景里,虽然也有两情相悦时,可是今日细想起来,他始终对自己怀了戒心,好像已经断定自己就是个蛇蝎心肠的人!

    至于大姐夫为什么要续娶自己,她也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那样假仁假义的人,自己当时真是眼睛瞎了,怎么拿他当天神一般呢!

第六章 重提规矩

    此时沈大人的书房里,沈夫人正义愤填膺地对丈夫和儿子说道:“你们当时是没看见,秋儿哭的,真是让人心酸,这次真是太委屈了,好端端的差点没命!说真格的,秋儿一向是个坚强的,从不哭天抹泪的,这次真是……一定得查清是谁这么缺德,做出这种事来!”

    沈昭宁忙递给母亲一方帕子,劝道:“母亲不必担心,这事出在贤王府,相信大姐夫必会给个说法的。”

    沈父听了,问儿子道:“你今日去看你二姐,她如何了?”

    沈昭宁低声道:“听太医的意思,胎儿已经没了,也只能大人好好保养身体了,可是我看二姐心情很不好!”

    沈夫人一听,急道:“怎么会这样,天杀的!咒他不得好死!石夫人摔断了胳膊,惜儿又这样,要说这样是巧合,我可不信。”

    沈父想了想道:“惜儿的事先瞒着秋儿,省得她才刚好些,又跟着担心!”

    一时散了,沈昭宁想了想,去了妹妹的院里。

    听说沈秋君已睡下了,他便悄悄叫来楚嬷嬷问了几句话,知道除了头上的擦伤还须些时日,其他都无大碍了,这才放了心,便又沉默起来。

    楚嬷嬷只得陪着站在那里,沈昭宁又低声问道:“三妹夜里睡的可安稳,枕前还放匕首吗?”

    楚嬷嬷心中苦涩,点点头。

    沈昭宁便不再作声,半响,方叹道:“有劳嬷嬷了,回去好好照顾三妹吧!”

    看着楚嬷嬷回了沈秋君的房中,沈昭宁又呆了半响,深叹一口气,转身回到自己的院里。

    第二日,一大早沈秋君便醒了,用过饭后没多久,沈夫人也过来了。

    沈夫人看到女儿神色倒是恢复了七七八八,便也放了心,叮嘱女儿一番,又敲打了底下侍候的人。

    这才对女儿说道:“这几日里府里事多,我先去处理些事,怕是得中饭时才有空来看你呢,不过我会尽量早些过来的。”

    沈秋君知道定是因为自己的事,才让母亲无心府中事务,忙道:“女儿已经好了,母亲只管去忙,只是也要注意身体,别太劳累了。”

    沈夫人听了,对女儿的乖巧懂事很是欣慰,忙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边好了,就该过去二女儿那里看看了。

    沈秋君自然不知此事,她一心只想弄明白,自己现在是处在什么阶段。

    楚嬷嬷老人精一个,雪香也随她母亲,看似拙笨寡言,却最是心细不过的,如此便只有从雪柳那里探些情况了。

    就在沈秋君想法要支开楚嬷嬷母女时,贤王妃又派来人来探视妹妹。

    沈秋君忙笑着客套几句,又请来人告诉姐姐:自己除了额头有些擦伤外,其他都好了。

    来人笑道:“昨日她们就回说:三小姐额头擦伤了!所以王妃特意一大早就让王爷去太医院要了上好的伤药,治伤去疤痕再好不过了。”

    沈秋君见是个葫芦样的青花小瓷瓶,忙让人收了,道了谢,又命人好生送了出去。

    雪柳见人都去了,便拿出小瓷瓶来,冲着沈秋君眨眼道:“这可是王爷亲自去求的呢!这小瓶子好生可爱,等用过后,不如就赏了奴婢吧!”

    雪香已经斥道:“胡说什么,这可咱们大小姐的一片心意!与王爷什么相干!”

    沈秋君看着委屈着一张小脸的雪柳,笑道:“你雪香姐姐说的对!这是大姐疼爱我,才特意求来的!大姐夫虽也出了力,却不能算他的功劳!不过你既然喜欢这个小瓶子,那你就收着吧,咱们家有药,倒是使不着它!”

    楚嬷嬷三人都有些吃惊地看着沈秋君。

    但凡与贤王爷有关的事情,小姐总是特别用心。

    若是放在往日,小姐必会一脸柔情地把这个小瓶子,珍藏密敛收起来,无人时她才会自己偷偷观赏。

    今日这事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秋君见她们神情,便收了笑容,正色道:“咱们沈家是武将出身,虽不如文官家里的规矩多,一些事情上也该注意了!我如今也大了,一些玩笑可就开不得了,你们已经服侍了我多年,不要一味只管讨好于我,却置礼仪规矩而不顾,这不是为我好,倒是害我了。”

    楚嬷嬷忙道:“小姐说的是,是老奴管教不严,以后老奴必会严加要求她们。”

    沈秋君笑道:“我知道嬷嬷最是能干的,您办事,我是最放心的,不仅她们两个教给你管,便是我有做的不到的地方,嬷嬷也只管指出来,总是为我好!”

    一时沈秋君回了房,楚嬷嬷分派给雪香雪柳活计,将她们支开,这才走到沈秋君面前说道:“是老奴管教丫头不严,还请小姐责罚!”

    沈秋君笑着安慰道:“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嬷嬷不过是一时没看顾到罢了!况且之所以如此,也有我好大的责任,以前之事,既往不咎,咱们好好过以后的日子!”

    楚嬷嬷忙道:“还是小姐宽宏大量!老奴记下了。”

    楚嬷嬷想了想,终又说道:“雪柳如今也十三四岁了,还是不怎么懂事,小姐如今也大了,身边的人还是规矩老实些的好,不如开恩,放她出去吧!”

    沈秋君看着楚嬷嬷,其实一个人的性子,这般年纪也早就定了性了,很难再转变,雪柳这样性子的人确实不适合在身边做亲信!

    沈秋君慢慢问道:“当日雪柳是怎么选上来的?”

    楚嬷嬷窥着沈秋君的神色,小心地答道:“老爷见她十来岁还一幅天真烂漫的样子,说话又傻气逗人发笑,才让她从外院进来,陪着小姐说话解闷的,没想到这一待,就三四年了。”

    沈秋君早就忘了这回事了,她叹道:“她如今还不到被打发出嫁的年纪,好好的就被退了回去,她在府里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况她是家生子,又出不得府,岂不是更要了她的命!怎么说她也陪了我多年,我也舍不得她受苦,总要护她周全的,就请嬷嬷以后好好教导她规矩,出去的话就不要再提了!”

    楚嬷嬷也是看着雪柳长大的,也知道她此时出去必不能好过,只是人心都是偏的,为了小姐,她不得不如此取舍,听小姐如此说,心中暗叹,说道:“小姐既然如此说,老奴自然要尽力去办,希望她能不辜负小姐的这片心!”

    却不知,这番话被来取东西的雪柳听了个全,她悄悄退了出去,眼含热泪,暗下决心:小姐请放心,奴婢不敢辜负您的恩情!

    此时沈夫人与二女儿沈惜君的说话气氛,却不怎么融洽。

第七章 罪魁祸首

    沈惜君委屈道:“女儿出事也有三五日了,母亲今日才来看女儿,难道只有她扶玉是母亲的女儿,我从玉就不是吗?”

    沈夫人又气又笑:“你如今嫁人也有三四年了,在侯府也管着大小事务,怎么就和个孩子似的,还吃你妹妹的醋呢!”

    沈惜君却道:“再是嫁人,我也是您的嫡亲的女儿啊!您既能守着她几日不合眼,就不能抽空来看看女儿!”

    沈夫人抚着女儿,叹道:“你妹妹昏睡了三天,昨日才醒过来,母亲今日一早这不就过来了吗?况且这几日母亲虽不亲来,可也让人每天都来探视,你弟弟昨日沐休,不也是赶紧地来看你。再说咱们家一天三五遍的来,只怕你婆家就有话说了,好似她们会苛待你似的。”

    沈惜君却流泪道:“难道母亲不知道,女儿已经小产了吗,此时最是需要母亲安慰的,可是母亲却只管守着扶玉!”

    沈夫人也低头流泪。

    二女儿嫁入永泰侯府,也有四年的时间了,总不能有孕,不得已停了女婿侍妾的避子药,如今已有两个屋里人怀了孩子。她好容易有了身孕,却又小产了。

    旁边人担心沈夫人身子受不住,忙劝道:“夫人这几日也不好过,天天寝食难安!姑奶奶如今也算是开了怀,以后儿女必会接二连三地来的。”

    沈夫人拭着泪,问女儿道:“太医是怎么说的?”

    沈惜君轻叹一口气,说道:“太医说,幸好月份小,大人的身子受损有限,只好好将养,半年后再怀也就不妨事了。”

    沈夫人忙拉着女儿的手,说道:“你婆婆她们都是好的,也是只担心你的身子,倒没什么说的,你只管好好养着,别想东想西的,想要什么,派人告诉我一声!”

    沈惜君惨笑道:“倒也不用麻烦家里。这里什么都有,大姐也派人送了好些来滋补的药食来!只可怜我那没出世的孩子!”

    沈夫人忙帮着女儿拭泪,道:“我的儿,你放心,我必会让你姐夫寻到那个黑心种子,为你腹中孩儿报仇。”

    沈惜君冷笑道:“这个仇怕是不能报了,便是知道了,咱们也惹不起,只自认倒霉罢了!”

    沈夫人忙道:“你已经知道是谁?快说!不说你姐夫如今已是堂堂亲王,便是你婆家和咱们家也是侯府,岂能容人如此欺负!”

    沈惜君看了四下一眼,旁边侍侯的人忙退了出去,只余她母女二人在内室。

    沈惜君这才一字一字吐道:“必是六皇子庄承荣!”

    沈夫人倒是愣了一下,马上摇头道:“怎么可能呢?先不说他是一个孩子,只说咱们家与他又无恩怨,况且他现在是养在齐妃娘娘跟前的,与你姐夫更是亲近,他怎么会做了这种事来。”

    “那得去问问我的好妹妹了!”沈惜君冷笑道。

    沈夫人心中生疑,忙问道:“贺你姐夫封王那日,到底出了什么事?”

    “倒也没出什么事,不过是六皇子与人言语不和,打了起来!”沈惜君冷笑道:“那个六皇子是什么人,别看小小年纪,最是偏僻乖张的人!偏我的好妹妹却跑去教训了他一顿!这府里有他的亲大哥亲嫂子呢,关她什么事,偏要出这个风头。”

    沈夫人勉强笑道:“她也是为你大姐解忧呢,再说便是她因此得罪了六皇子,可是关石夫人什么事呢,她那日也是惊了马,自车上滚下,连胳膊都折了呢!”

    沈惜君面带犹豫之色,半天,方道:“那日扶玉本是想留在府里陪着姐姐的,故才打发车马回了府。后来她改了主意要回家,便要我去送她。”

    “可是您也知道,我二人素来不对盘,不过片刻便起了口角,所以她才跑去让石夫人送她。后来临走时,女儿想着我二人总是姐妹,哪有麻烦外人的道理,故又请她同车而行。”

    沈夫人面色凝重,道:“看来必是六皇子知道她要乘你的车,故暗中在马车上做了手脚,后见秋儿改乘石夫人的车,便去石夫人马车上动手脚,如此倒也对景!”

    一时又发恨道:“这个六皇子真真是可恶,不过说他几句,竟是要取了秋儿的性命!我让人去告诉你姐夫去,让他为你姐妹讨个公道!”

    “不中用的,那六皇子再不得圣心,也是皇家贵胄,咱们小小侯府如何惹得起!”沈惜君淡淡道:“所谓惹不起躲得起,妹妹既然有本事去招惹他,就要有本事承受,犯不着带累家人!”

    沈夫人忙劝道:“那日必是你姐姐忙不过来,你妹妹才作为主人家,上前帮着处理那事的,你也知,她最是良善不过的人!只是谁能相信,六皇子小人小心眼,竟做下这等事来!”

    沈惜君没想到母亲偏心如此,便冷笑不语。

    沈夫人又讪讪陪笑道:“你妹妹也是个命苦的,才刚醒来,你小产之事,先不要对她讲,免得她又难过!”

    沈惜君心中冷笑几声,把头转过一边,也不看母亲!

    沈夫人也知自己偏心太过,忙又陪笑道:“这事,母亲必会逼你姐夫给个说法的。”

    沈夫人劝慰了女儿几句,见女儿恹恹的,不兜揽自己,也觉无趣,且心里还记挂着小女儿,只得叮嘱几句,然后又去亲家永泰侯夫人屋里说了几句话,谢辞了留饭,便回家去了。

    到了家,又着人送话给大女儿沈丽君,这才过来陪着小女儿用中饭。

    沈秋君早就梳理了一下心情,心里已决意与前世的种种告别。

    郎既无情,她此时也没了那个意,便是想到腹中胎儿失去,她也只是伤心一阵,或许是所有的哀伤都留在了前世,也或许自己本就是个冷血的毒妇。

    总之此时的沈秋君,只想平平安安地承欢在父母膝下,略尽一下孝心,弥补前世的缺憾。

    至于贤王,她也没想过利用自己的先知去报复,没有了自己的干预,姐姐就会平安生下桂哥儿,母子平安。

    姐姐贤良淑德,既是元配,又生下嫡长子,贤王再怎么宠李瑶琴,也只能封姐姐为皇后,做为皇后的亲妹子,自己的生活也坏不到哪里去。

    沈秋君心中想得明白,便也将过去种种放下,好好将养,闲时便自雪柳口中套话。

    此时她已经大致明白,这是自己十六岁,大姐夫初封贤王的那段时间的事。

    自己之所以受伤,便是与二姐回家途中,马车出了故障,被甩下车才昏迷了过去。

    这在她初看到那个青瓷瓶时,就已经猜到了,只是在雪柳口中验证了而已。

    受伤之事,在她心里没占多大地方,倒是那个小瓷瓶,让她记忆深刻。

    她早就忘了这药是大姐让贤王去太医院求的,她只注意到后面那句话:是贤王亲去求的。

    所以她如获至宝,每抹一次,心中的甜蜜便增一分,直到用完了,还把那个小瓷瓶好好收起来。

    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好傻,不过是贤王无意的一个举止,就被陷入情网的自己,想出是他对自己有情的有力证据来。

    沈秋君想到这里,忙摇摇头,再不能沉溺于前世的孽缘中,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到前世二姐虽然一直与自己关系不好,但好像自己出嫁后,关系最为僵冷,一次争执中,她道是自己害了她的第一个孩子!

    但是自己真的没有做过的,莫非那事就发生在这次事故中?

第八章 同道中人

    沈秋君忙问母亲道:“那日二姐与我一同跌下车去的,不知她怎么样了?可受了伤没有?”

    沈夫人忙笑道:“她还好,倒没受什么伤,如今只在房中静养,怕得有段时日才好!”

    沈秋君看着母亲勉强的笑容,心生疑窦,问道:“既然没受伤,为何还要静养好些日子才行?”

    “那时情形太吓人了,她受了些惊吓,总要养一养才好!”

    沈秋君听了母亲的解释,转了一下眼,笑道:“我额头上的伤已经好了,倒不怕见风,不如明日我去看看二姐吧,也省的我在这里瞎猜思!”

    沈夫人听了,也觉得由小女儿去探望二女儿,是个修复她们姐妹情的好机会,忙同意了,命人去永泰侯府告诉了沈惜君。

    等人走了以后,沈夫人又怕小女儿不知情,到时问到二女儿心中的痛处,思前想后,终是把沈惜君此次小产的事情说了。

    果然如此!只是沈秋君已经记不起当年二人逃生时的情景。她不知道是自己拿二姐垫背了,还是无意中踢了二姐,或是其他的原因!

    罢了,明日见二姐,便可知事情真相了!

    不过第二日一大早,还没等沈秋君出门,永平侯府的赵琦小姐却不请自来,前来探望沈秋君。

    少年时代的细节,沈秋君已经记忆模糊了,不过嫁人后与赵琦倒是沆瀣一气,一起研究如何给妾室灌落子药,倒是关系好的很。

    此时再见,便当是老友重逢,沈秋君忙迎着赵琦来到自己的小院里。

    赵琦坐下,喝了口茶,细细看了沈秋君一眼,才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笑道:“听派来的人讲,你昏迷了整整两天两夜时,真是唬死人了!今日见你如此,我们也算是放了心。”

    沈秋君不由大笑,道:“原来你也有念佛的时候,我前日就醒了,就是额头上结了个疤,听说真要完全消了,也要一个多月呢。”

    赵琦听了,忙起身走到沈秋君眼前,细细看了一回,笑道:“头发遮着,倒是看不出来,反正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离着你上头,还早着呢。”

    沈秋君此时可不是小姑娘了,便知她打趣自己,只顺着她的话道:“便是那时还有疤痕,我也不怕,他受不住,我还不乐意嫁呢!”

    赵琦倒是有些纳罕,啧啧道:“前几日便是脸上起了点癣,比天塌下来的事还大呢,慌慌张张的,就跑来找我要粉擦,今日怎么就看得如此开呢?”

    沈秋君不由失笑,没想到自己当年还有这么一出事,也是,女为悦己者容,当时心里有个傻念头,自然会格外注意容貌!

    赵琦又对着沈秋君笑道:“其实要我说,你现在别说只额头上丁点的疤,便是满脸都是,也有人乐颠颠要娶你呢。”

    沈秋君见赵琦越说越不象话了,忙上前闹她道:“好你个狠心的!竟要咒我满脸疤痕,显见得是嫉妒本千金的花容月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赵琦哈哈大笑,一时又道:“我说真的,你不考虑一下那个人?”

    沈秋君口内直道:“几日没见,你真是越来越疯了,回头见到婶母,我可得好好说给她听。”

    沈秋君口内如此说,心中却是一动,难道她口中的那个人是她的兄长赵瑞?

    她知道赵瑞对自己有些想法,否则也不会一直帮着自己寻那些害人的药了。

    不过却不知,他现在就已经动了心思,可笑自己当时只被姐夫迷了心窍,竟一点都没留意到,如果当年选择了他,自己是不是也不会落得那般境地?

    赵琦见沈秋君似在思考,便在她耳边悄语道:“要不,你做我嫂子吧,想擦什么粉都有,我哥保管给你弄来。”

    沈秋君苦笑,赵瑞出身世家,一表人才,人品端正,得此人爱慕,也算是件骄傲的事了,可惜也仅此而已。

    他不过只看到自己明艳的容貌,表面的贤良,却哪里知道自己内里的肮脏。

    便当年他帮自己寻打胎药,也不过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这个主母不能有孕,侍妾自然也不该生孩子罢了,距离产生美,真要在一直相处,自己便会由仙子变回本来的毒妇面目的。

    更何况,他虽爱恋自己,却也于多年后,娶妻生子,吃一堑长一智,自己更不做夺人丈夫的蠢事了!

    赵琦推着沈秋君,悄笑道:“如何,你若同意,我就与我哥哥说去!”

    沈秋君忙回魂,正色道:“姻缘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我随意说出口来取笑的,你这样说,就该打!”

    赵琦闻言,讪讪道:“我这是说着玩的,你可别恼。”

    沈秋君却笑道:“我倒是看着你与我二哥有些缘分,不如……”

    赵琦的脸一下子变得红了,急忙站起身来,道:“你再胡说,我可就走了。”

    沈秋君在前世就觉出她对二哥的情意,只是当时的她只沉溺于自己的情感中,哪会顾得上别人。

    如今看来,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傻傻的,自认为做的机密,却不知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出来,在背地里暗笑呢。

    赵琦与二哥,男未娶女未嫁,便是有了情意,虽觉得她会行为不检,却也一般都会抱着成全的善意,哪象自己,竟对自己的姐夫起了心思,也不知成了多少人眼中的淫贱之人。

    不过,虽然与赵琦关系极好,沈秋君却不打算成全她与二哥。

    先不说二哥会有自己的良缘,只说赵琦动不动就给妾室灌药,便知是个心狠的人,对付妾室不要紧,却不可拿自己沈家的血脉动手。

    如今想来,原来自己也是唾弃那种狠毒做法的!

    赵琦站起身来,看着沈秋君的闺房,感叹道:“看你的院子,还有房中的摆设,便知你在家中有多受宠爱了!真是让人羡慕。”

    沈秋君知道自己住的院子仅次于父母,房中摆设也都是家人挑的最好的,不过她也习以为常了。

    沈秋君笑道:“你也是堂堂侯府千金,竟说出这话来,你在家里难道不是高屋阔户地住着,房中还不是摆了金银玉器?”

    赵琦淡淡笑了笑,她如今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自然得宠,只是比起沈秋君,总还是差了些。

    二人又闲话一会,沈秋君倒是借助她,对外面各家亲友又熟悉了一遍。

    中午,自然要留饭的,赵琦因为沈秋君的一番话,就有些不好意思见沈夫人,沈秋君察其颜知其心,便只在自己小院里,二人一处吃喝。

    一时赵琦告辞,沈秋君亲自送赵琦到二门。

    等她上车时,沈秋君终是拿定主意,悄声道:“我考虑过了,我不会做你嫂子的。”

    赵琦瞪大了眼道:“为什么,我哥还不够好吗?”

    沈秋君却有自己的想法。

    既然与赵瑞无缘,那就干脆利落地拒绝他。

    她可不是李瑶琴,明里吊着林景周、安乐王,暗里还不知有谁呢,虽然不是李瑶琴故意的,但是也不排除她含混着给了人希望,当然对于她的所作所为,虽然自己表面上不屑,其实内心深处未必没有羡慕嫉妒的。

    李瑶琴与贤王倒真是一家子的,李瑶琴吊着那些人,贤王却勾着自己,不说喜欢也不明确拒绝,只因姐姐临去的遗言,热孝中就上门提了亲,他是奉故妻之命,自己却成了最尴尬的人。

    自己被误过,知道这其中的苦,自然就不希望别人也受此罪,此次也算是个机会,借着赵琦之口,表明自己的态度,也免得彼此尴尬。

    沈秋君笑道:“我不是你哥眼中看到的那样,你哥也不是我喜欢的。”

    赵琦向来认为自己的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儿郎,此时被沈秋君拒绝,心中便为哥哥抱屈。

    赵琦倒也知姻缘之事不可强求,只勉强笑了笑,道:“我觉得你很好,就想让你做我嫂子,幸好不曾透露给家人,要不然岂不是乱点了鸳鸯谱,坏了你的好姻缘!”

    沈秋君笑道:“我也觉得你很好,总想长长久久伴在一处,只是,我二哥一个小侍卫,又不能承爵却是配不上你的!这些咱们也只在闺中胡乱说说罢了,可不敢在父母兄长面前露,不然,那些教导嬷嬷们又该来烦人了。”

    如此既把话挑明了,也把尴尬混了过去,二人都心下一松,又嬉笑如常,但是心中却也不能说没有一点芥蒂。

第九章 姐妹交锋

    沈秋君看着赵琦绝尘而去,叹一口气,自己今生怕是嫁不出去了。

    满京城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人,谁没娶妻呢,难不成自己要寻个和尚不成,只怕佛祖又要怪自己与他抢人了。

    沈秋君想到此,不由扑哧笑了起来。

    此时天色已不早,倒不好再去看望沈惜君,沈夫人便派人去告诉二女儿,说沈秋君明日去再过府看望。

    沈惜君听了,立时就摔了个枕头下去:“只有她是侯府千金,别人都是使唤丫头,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不是来探病,倒是来给我添气的,我一个病人倒要配合她!”

    送信的人见二姑奶奶发了火,便都不敢吭声,只低头立在那里。

    倒是二姑爷于阳见妻子如此,忙上前打圆场道:“秋君妹妹身子也是才好,人便是不来,心意却是到了!计划不如变化快,她也不是有意的。”

    沈惜君看了丈夫一眼,冷笑道:“她不来倒也好,惯会勾引姐夫的,我还真不放心!”

    于阳听了,脸色便有些不好,想了想,到底是忍了下来,亲自张罗着打发人回去。

    此时楚嬷嬷等人已铺下床铺,服侍着沈秋君睡下,见沈秋君睡着了,楚嬷嬷忙放下重重帷幕,看了一下屋内灯火通明,微叹一口气,在旁边小塌上安歇了。

    一宿无话。沈秋君吃过早饭,便坐车来到永泰侯府,先拜见了永泰侯夫人,陪着说了几句话。这才往沈惜君处而来。

    恰在离沈惜君院子不远处,遇到了二姐夫于阳。

    沈秋君忙上前见礼,道:“见过姐夫!”

    于阳点点头,命人稍退了几步,对沈秋君笑道:“前日听说秋君妹妹身子大安了!”

    沈秋君忙笑道:“劳姐夫担心了!已经好了。二姐如今可好?”

    于阳微叹一口气:“再休养几日就可走动了!”

    沈秋君便矮身行了一礼,欲向院子走去,却见于阳欲言又止的样子,沈秋君才知,原来是二姐夫特意等在这里,忙敛了笑容,悲声道:“总是我那外甥没福,还请姐姐姐夫不要太悲伤,不然他天上有灵,也会为自己累父母伤心而愧疚的!”

    于阳叹道:“也是没缘,希望以后那孩子还能再投到府里来!你二姐也是心疼难耐,若是有什么不中听的话,还请你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沈秋君忙道:“姐夫请放心,她可是我嫡亲的姐姐!我会注意的,不会引她往伤心处的。”

    于阳点头,道:“你去吧,你们姐妹说说话,也让她能开怀一二。”

    沈秋君忙答应了,这才往小院而去。

    走不几步,沈秋君不由又回头看了一眼二姐夫,心中感叹:大姐夫对大姐很好,二姐夫虽说生了几个庶出子女,可是自二姐开怀以后,其他侍妾便没再生下孩子,可见对二姐也极好,今生自己再不偷她人的幸福,可否能得到自己的幸福呢!

    沈秋君到了二姐房中,看她气色倒还好,刚要开口说话,沈惜君却酸气十足地说道:“果然好手段,青天白日就这么甜言蜜语,还一步三回头,这就是我的好妹妹!”

    沈秋君听二姐官守着众人说话如此难听,心中也恼了。

    下人们见势头不对,忙都退了下去。

    沈秋君见室内只有她姐妹二人的亲信,这才看着沈惜君说道:“二姐张口就把这么一盆子脏水,往我和二姐夫身上倒,您还是我的亲姐姐吗,这话若传出去,岂不要了妹妹的性命?便是姐妹口角也有个限度吧。”

    沈惜君咬牙道:“做了不要怕人说,怕人说就不要做!”

    沈秋君冷笑,便悠哉游哉地喝了口茶水,笑道:“不就是因为二姐夫当年曾赞了我一句:至情至性的奇女子!多少年的事了,也当得姐姐日日在这里念叨。”

    沈惜君大惊,这可是当日她夫妻二人闺房中说的,怎么就传到了妹妹耳中?

    沈秋君又道:“姐姐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隔墙有耳吗?”

    原来不是夫君说出去的,沈惜君这才面色和缓了些。

    沈秋君见了,不由苦笑。

    还是当日姐妹二人大吵时,二姐亲口说了出来,当时她就觉得好笑,世间事竟如此奇妙。

    二姐夫不过是随口一句话,或许是借此来讨好妻子的,可偏就被二姐当成个事,差点拿自己当仇敌,时不时给自己下个绊子。

    当日大姐夫夸奖了李瑶琴一句:小小年纪不畏强权,真巾帼!

    自己也便拿李瑶琴当大敌,处处针对。

    只是大姐夫到底是做皇帝的,二姐不信二姐夫解释,而自己却能被哄得诚心实意接纳李瑶琴,最终引狼入室。

    想到沈惜君此时说话尖刻,皆因腹中胎儿没了所致,所以沈秋君又轻声劝道:“姐姐的事,我也已经知道了!只是事情已经如此,时光不能倒流,还望姐姐千万要保重身体!只要姐姐身体养好了,何愁不能为我多多生几个外甥!”

    沈惜君冷笑道:“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没失去过孩子,这其中的滋味儿,如何知道,等你失去孩子后,我再拿这话来劝你,好不好?”

    楚嬷嬷见这话刺耳,忙上前道:“二小姐,怎能这样说话!三小姐也是一片好心!”

    沈秋君摸着小腹,心中苦笑:我怎么会没经历过呢,你的孩子至少让他父亲期待伤心过,而我的孩子却是被他父亲骂作孽种,并亲手除了去的,说起来,倒是我的孩子更命苦!

    沈秋君忙止住楚嬷嬷,对沈惜君强笑道:“是我不会说话,还请姐姐见谅!我只是想让姐姐知道,我与姐姐是感同身受的,也希望姐姐早日康复。”

    “母亲常说妹妹最是善良不过的,今日才知果然不虚!”沈惜君冷笑道,又指着楚嬷嬷道:“主子太良善了,就容易奴大欺主,今日我替妹妹管教一下,来人,把这个目中无主的人拉下去打十板。”

    沈秋君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来冷看着沈惜君,笑道:“你我是一母所生的亲姐妹,我就不明白了,平日里吵闹就罢了,可今日我如何得罪了你,就这么不依不饶的。如果是妹妹做错了,姐姐只管教训,妹妹无二话,只是楚嬷嬷却动不得。”

    沈惜君只冷笑一声:“这就是亲姐妹?还比不过一个奴仆!”。

    沈秋君解释道:“楚嬷嬷奶大了我,那便当得半个娘,平时就该敬着些才是,就如刘嬷嬷之于二姐一样。”

    沈惜君大笑:“好贤惠的三妹啊,还没出嫁呢,就给夫婿备下了妾侍!”

    沈秋君这才想起来,二姐身边的琼华做了二姐夫的屋里人了,她此时也真是生了气,话不投机半句多,于是说道:“妹妹就不打扰二姐休养,就此告辞!”

    沈秋君施了一礼,便向外走去,这时背后传来沈惜君的声音:“明明是你害了我的孩子,竟还这样泰然处之!”

    沈秋君转身看着沈惜君,奇道:“二姐这话是怎么说的?”

    “这事必是六皇子记恨你教训于他,让人在车马上动的手脚!我因此失去腹中胎儿,难道说与你无关吗?”

    当年之事,相隔太久,再加上沈秋君不知二姐小产之事,所以对当年之事,并未十分记在心间,此时乍听二姐如此说,她忙道:“我怎么没听母亲提起?”

    “很快就会查明的,若是因为这个,不知你要如何面对我呢?”

    沈秋君听了,却心中冷笑,六皇子固然阴狠,后来为了李瑶琴也陷害过自己,但是,他只除了最后一次,却是从来没有做出伤害自己身体性命的举动来,这也是她虽唾弃他,却远不如别人那般怕他的原因!

    如果此次真是六皇子动的手,却是自己遭了池鱼之灾。

第十章 取名怜儿

    沈秋君冷笑道:“若真是如此,我会为外甥做场法事来超度他,倒是你这个母亲可有胆量,杀了六皇子为子报仇,若能如此,你便是我一生敬重的人了!”

    气得沈惜君骂道:“你这个蛇蝎心肠的,给我滚!”

    沈秋君施了一礼,淡然道:“二姐多保重!”然后带着人出了小院,向于夫人告辞。

    沈夫人见女儿早早回来,便知她姐妹二人相处不融洽,不由叹口气,对身边的人说道:“都不是省心的东西!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还闹成这样,别家不是一母所出的,那该斗成什么样子?”

    底下人忙笑道:“到底还年轻,以后都成家生子,就好了。”

    “但愿如此!惜儿也是,都二十岁的人了,来跟妹妹置气。”沈夫人叹道。

    底下人倒有为二小姐抱屈的。

    三小姐因为是最小的孩子,所以极得老爷夫人的疼爱,最近几年更是偏疼的厉害,什么事都尽着她,还道她命苦,偏心也太过了,难怪二小姐会生气吃醋。

    沈秋君陪着母亲一起用了中饭,便回到房间,因为与二姐的一番争论,便勾起她前世的回忆,想起那日下来的血肉模糊的一团,心中疼痛,于是命人去母亲房中,取了一本佛经来,焚香净手,坐在那里工工整整抄写起来。

    这时,雪柳蹭过来,见身边再无他人,才对着沈秋君说道:“小姐,这几日楚嬷嬷一直教奴婢规矩,奴婢想了好久,想与小姐说说!”

    沈秋君见雪柳怯生生的可怜模样,不由摇头笑叹道:“当年的小雀儿,今日怎么就变成这般老实模样了。”

    “什么小雀儿,妹妹真是神机妙算,怎么知道我给你寻了个小雀儿!”

    话音未落,便走进来一位英俊的青年公子,手里提着个鸟笼子。

    沈秋君已经站起来,笑道:“二哥,你怎么过来了!”

    沈昭宁笑着把鸟笼放在案上,看了看妹妹,笑道:“这两日总没有空,也没过来看你,如今可是大好了?我还怕你关在屋里闷得慌,特意寻了个小雀儿,给你解闷呢!”

    沈秋君便走到鸟笼前,却是只样子极普通的雀儿,倒是叫得清脆悦耳,不由笑了起来,埋怨道:“这雀儿叫得这么欢实,白天倒罢了,我夜里可怎么睡呢,莫不是要捆了它的嘴巴?”

    沈昭宁想了想,道:“只想着你白日里无事,倒忘了这事。这事也好办,你睡时,便把鸟笼拿布罩上,远远提了出去,不就行了吗?”

    沈昭宁说罢,又拿起桌上放着的经文,奇道:“妹妹什么时候开始诵起经文来了?”

    沈秋君忙夺过来,一把扔到桌上,淡然笑道:“这两日闲极无聊,随意看看,求个心静。”

    沈昭宁佯做不在意地说道:“解闷是解闷,可不许看到心里去,有那该死的念头!”

    “二哥,就放心吧,我可舍不得你们,舍不得华衣美食!”沈秋君笑道。

    沈昭宁大笑,取笑道:“哪个在前,哪个在后呢?”

    兄妹二人又相互调侃一气,分别要拿了对方的名字往小雀儿头上按。

    沈昭宁又笑道:“我前段时日学到一套鞭法,只是不太适合男子!我便略改了一改,明日我再寻条好的鞭子来,等你身体大好了,我亲自教你。”

    沈秋君大喜,道:“太谢谢二哥了!”

    沈昭宁笑道:“什么谢不谢的,太见外了!不过,我得赶紧走了,要不然让母亲知道,又要怪我打扰你休养了。”

    沈秋君忙笑着送哥哥出了院子。

    她此时想起前世,贤王为了让二哥里应外合,特意跑来陪着自己睡了一夜,忽然觉得这件事,好可笑,这算是贤王为了他的千秋大业,自愿献身求媚吗?

    沈秋君脸色一黯,所以她就去求了二哥。

    她一向知道二哥是很疼自己的,必不会拒绝自己的请求,那么的理所当然,却全然不替二哥考虑:他处在东宫的龙潭虎穴之中,又有安乐王那样阴毒的人在身侧,事败后怎么全身而退呢?

    怪不得二嫂会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也怨不得大哥大嫂总不待见自己,是自己拿着家人的亲情挥霍太过了。

    沈秋君回到房中,叫了雪柳来,说道:“说吧。”

    雪柳忙跪在地上,说道:“奴婢这几日是想了又想,发现奴婢真的该死!怎么就鬼迷心窍地,拿了大姑爷与小姐取笑呢,若是被人听到,小姐的名声可就完了,是奴婢该死,请小姐责罚!”

    沈秋君轻叹,当日寻雪柳临死前,哭诉道:是自己当日只顾着哄小姐开心,总在小姐面前提贤王爷的,引得小姐动了心,否则以小姐的人品,嫁给谁不当成个宝,如有来世,必学雪香姐姐谨言慎行!

    今日也算是偿了她当年的心愿了。

    沈秋君笑道:“你起来吧!这事也不全怪你,也有我的责任!只是以后再不许说那些混账话,不只是贤王,便是其他男子也不可!”

    雪柳忙答应着,沈秋君笑道:“那个瓶子你既然喜欢,就收着吧,我也用不着。”

    虽是大姐的心意,可也是贤王经了手的,用了总觉得心中塥应。

    雪香进来,见她二人模样,忙笑道:“那个雀儿好有趣,小姐给起个名字吧!不过呢,平日总说雪柳雀儿一般,干脆也叫柳儿吧,她们二人一个名字,也是该当的。”

    众人不由笑了起来,雪柳见小姐原谅了自己,便放了心,见雪香打趣自己,便不依,非要起个香儿的名字。

    沈秋君看着佛经,说道:“就叫怜儿吧!”

    到了夜间,沈父便来到女儿房中,笑道:“听宁儿说,你要学习鞭法?”

    沈秋君忙恭敬答道:“等二哥帮了寻到趁手的鞭子,就可以学了。”

    沈父打开手中填漆红木盒,道:“这个如何?”

    入目是一条漂亮的银鞭,沈秋君忙装作惊喜的样子,大叫道:“好漂亮啊!”!

    沈父见女儿爱不释手的模样,也笑眯了眼,得意地说道:“这可是当年为父在外征战,无意中得到的,不仅可做武器,而且……”

    沈父看到女儿已经将鞭子扎在腰间,只得干笑道:“我女儿就是聪明!”

    沈秋君送走父亲,回到房中,拿起那条鞭子来细看。

    前世因为贤王不喜欢,这个鞭子也不知被自己扔到哪里去了,却是辜负了父亲的一片慈父心!

    该不是贤王怕自己拿这鞭子害了他,才不准自己佩戴的吧,沈秋君心中腹诽。

    第二日,沈秋君想起二姐的话,倒是有些后悔,昨日不该对二姐说那样的话,毕竟她失去了腹中孩子,说话难免有些难听。

    况且六皇子向来阴晴不定,也不说得真是针对自己的呢。

    若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害得石夫人也折了胳膊,当时她也是好心,倒是带累她了。

    沈秋君得了空,便对母亲说:想要去探视一下石夫人。

    沈夫人也觉得女儿该多走动走动,于是娘儿两个便坐车去了一户之隔的石夫人家。

    石夫人胳膊折了,不能轻举妄动,只日日闷坐在房中,听得永宁侯府的夫人小姐来看望自己,心中大喜,忙让两位女儿代为出迎。

第一十一章 代为赔礼

    一时落了座,石夫人对沈夫人笑道:“秋君长得像极了夫人,才几日没见就又漂亮很多。也不知将来谁有那个福气呢!”

    沈夫人忙客气道:“令嫒长得也都不俗!听说令公子今年中了秀才,石夫人才是有福气呢!”

    沈秋君看着她两个客气来客气去,把能想到的好词,都用在自己及两位石小姐身上了,不由笑着悄悄看那两位石小姐,正好她两人也看过来,三人不由互换了眼色,笑起来。

    沈夫人已经在说道:“我前日还让人捎话给贤王爷,必要给个说法才行!”

    那日二皇子封王,去庆贺的皆是权贵之人,想到自己老爷不过是个四品京官,无权无势,哪个都得罪不起,便是知道又如何呢!

    石夫人忙道:“那日人多马乱的,许是不小心惊了马,贤王爷平日里忙些朝中大事,这点小事可不敢麻烦他!”

    沈秋君看着那两位石小姐,却没了说话的兴致。

    因为她忽然想起来,这两位石小姐出嫁后,好像不太守妇道,传出了些丑事来。

    记得当时,母亲还叹息道:“当日看她们为女孩儿时,再是规矩不过的,怎么就出了这种事,还两个女儿都这样,不知多少人在骂石夫人,不会教养女儿呢。”

    据说,好像是别人下的套,不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只要行得正,坐得端,怎么会中了陷阱呢,可见不是完全无辜的,且一个中了计也就罢了,偏还两个女儿都如此!

    女不教母之过,怕这个石夫人的德行,也不能让人相信,倒是少接触的好。

    沈家母女只稍坐了一会,便离开石府,回到永宁侯府,刚坐下,略喝了口茶,门上的人就报:大小姐回府了!

    沈夫人听了,大喜,亲自去门前迎接。

    沈秋君却心中五味杂沉。

    算来姐妹二人也有十来年光景没见了,如今重逢,沈秋君想前世的事,倒真有些心怯。

    就在沈秋君胡乱想着往事时,沈夫人已经与沈丽君携手而来。

    沈秋君看着慢慢走近的姐姐,便觉得有些恍惚,似在梦中一般。

    沈丽君已经上前拉着三妹的手,细看后,笑道:“终于好了,可把我担心死了,若是再不好,怕是母亲也要急病了。”

    沈秋君也细细打量着大姐。

    还是那样清丽脱俗,温婉柔顺,任谁见了都觉得亲近,难怪六皇子那样乖张的人,都能听她说教,在姐姐去世后更是哭成那个样子。

    沈丽君见妹妹只管打量自己,便笑道:“这才几日不见,就不认得我了!等忙过这段时日,我来接你去贤王府,多住一段日子,咱们姐妹多亲近亲近。”

    沈夫人已经笑道:“你也别太宠着她了,如今你也有孕在身,让她去玩,小心累着你了。”

    沈丽君笑道:“瞧,母亲说的,她本就是个可疼的人,怎怨得我宠她呢,况且,她去了,也能帮着照看一下兰姐儿!”

    沈夫人又担心道:“你今日怎么就出来了呢,还不足三个月呢,太不小心了。”

    沈丽君忙笑道:“太医说胎儿极稳妥的,我的车里也垫得极厚实,况且女儿怎么说也是将门虎女,这又算得了什么,当年母亲可是怀着三妹还在马上颠簸呢!”

    沈夫人后怕道:“快别说这些了,想想都后怕,也是你妹妹命大!你小人儿不懂得,这女人怀孕生孩子,可是件险事,万不可掉以轻心。”

    沈丽君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如何不知轻重,自然量力才行的,此时见母亲只拿自己当小孩子一般,口上答应,却又嘻嘻笑着看向妹妹。

    哪知沈秋君只管抿着嘴儿,不发一言,沈丽君不由叹道:“这次可见是吓着了,如此安静,平日里就数她话最多,今日竟是哑了!”

    沈秋君这才忙笑道:“听姐姐与母亲一问一答,挺有意思的。只是如今姐姐身子贵重,就别站在这里说话了,还是到房间坐着慢慢说话。”

    沈夫人也连声道:真是高兴的过了,竟是站着说了半天的话。

    沈秋君扶着大姐,来到母亲的上房,母女三人坐好,只留亲信在旁答应着。

    沈丽君方说道:“母亲带人捎了话,我和王爷就叫了六皇子来,他倒是痛快,承认是他做的。”

    沈夫人恨道:“承认了又如何,也不能惩罚于他!”

    “说什么惩罚?他倒是振振有词,说是石夫人与从玉说话不中听,惹怒了他,所以让人在马车上做了手脚!”沈丽君笑叹道,又看着沈秋君笑道:“倒是扶玉受了牵连!”

    沈夫人嘘唏道:“便真是说话不中听,他也不该行事如此狠辣,他才多大,就如此,大了还了得。”

    沈秋君心中暗道:与他后来先弑母、后逼宫欲弑君父相比,眼前的一切还真算不得什么,那可是鼎鼎大名的“毒蛇六”——安乐王啊!

    沈秋君笑道:“大姐告诉二姐了?”

    沈丽君答道:“她离得我近,所以就先去了她那里。已经告诉她了。”

    沈秋君叹道:“二姐必然不信,只道是大姐袒护于我,才如此说的!便是找六皇子对质,六皇子也会按姐姐教的说的。”

    沈惜君当时的第一反映的确是如此,沈丽君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又忙劝道:“她也是乍然失去腹中骨肉,痛得失了方寸,时日久了,就会想明白了。咱们还是好姐妹。”

    沈秋君笑了笑,这个疙瘩,怕是一时半会解不开了,不过她也不担心,反正在二姐眼中,自己就不是个好人,虱子多了不怕痒。

    沈丽君又道:“虽然六皇子是由齐母妃教导的,只是毕竟不是他的亲娘,有些事也不便去管!我们做哥嫂的更是管不了。本想让他来认个错,大家也都有了台阶下,偏他就认为自己没错,少不得我这个做嫂子的,厚着脸皮挨个替他道歉。”

    沈夫人叹息道:“你们夫妻这样待他,若是别人,必会感激万分,他那样的人,真是不敢指望,不指望他帮衬什么,但愿不要出力不讨好,最终养了个白眼儿狼。”

    沈秋君不由对母亲的远见,暗竖拇指,那六皇子可不是白眼儿狼吗,以后可是因为李瑶琴反了贤王,成了太子身边一条忠实的狗。

    沈丽君终由沈秋君陪着去了石府,对石夫人说了情由,代为赔礼。

    既然是六皇子在马车上做了手脚,石夫人也只能自认倒霉,幸好只是伤了手臂,倒也不算什么大仇。

    况且得贤王妃亲自来赔礼,又送了好些金帛药材,石夫人自觉面上有光,又大赞贤王妃夫妻,做事公正,友爱兄弟,也就一笑泯恩仇了。

    贤王妃见事情圆满解决,也放了心,便又闲话两句,这才告辞而去。

第一十二章 彼此交底

    在沈丽君说出六皇子辩词时,沈秋君看出石夫人面上略带了些尴尬。

    看来那日石夫人确实是说了些不当的话,只是不知二姐又说了什么呢。

    沈秋君先前还认为是大姐夫妻一心照料六皇子,此时却觉得是自己看问题太浅显了,大姐这一趟走下来,不仅坐实了六皇子恶,也为贤王赢得了美名。

    枉自己一开始还为姐姐抱屈,看来皆都是事出有因啊。

    这皇家的事情还真是复杂,他们狗咬狗,自己乐得在旁看戏。

    沈秋君扶着姐姐上了车,说道:“这事有什么要紧的,您找个长史来说一声就是了,还要亲自来,你现在可怀着孩子呢,也太大意了。”

    沈丽君笑道:“我的身子,我自己明白的很,你不用担心!再过些日子,我和你姐夫会去城外皇庄住些日子,你也一起来,老是闷在家里有什么滋味儿!兰姐儿昨日还吵着要接你去陪她玩呢,不许你推托。”

    沈秋君暂时还没打算与贤王会面,却也不好直接拒绝大姐,只好点头笑道:“到时再说吧!”

    沈丽君却只当妹妹已经答应了,送妹妹回到府中,她便直接往贤王府而去,一时到了府里又打发去给沈夫人送东西。

    沈夫人见女儿平安到了王府,这才算放了心。

    至夜间,沈秋君洗漱完毕,正由雪柳帮着卸下钗环,楚嬷嬷走过来,让女儿退下,她亲自帮沈秋君梳顺着头发。

    沈秋君笑道:“这些事交给她们做就是了,何苦劳累您呢!”

    楚嬷嬷忙笑道:“老奴还是多做些活,要不然闲得慌,也老得快,倒是多动弹动弹才是,只要小姐不嫌弃老奴人老手笨,老奴情愿如此伺候小姐到老!”

    沈秋君拨弄着手上的珠花,伤感地说道:“我知道嬷嬷疼我,只是您奶大了我,如今上了年纪,也该颐养天年才是,以后有什么活,就交给她们小丫头做就行了,您只管陪着我说说话就行。”

    楚嬷嬷笑道:“倒是老奴跟着小姐享福了,只是如此,未免有些倚老卖老,也怨不得二小姐说奴大欺主!”

    “那日的话,嬷嬷别住心里去,那是二姐和我置气呢!”

    楚嬷嬷这时才步入正题,小声道:“老奴打听清楚了,琼华那丫头给二姑爷做了屋里人,如今又有了身孕,所以二小姐就有些不高兴,连带着与刘嬷嬷也生分了。”

    沈秋君闻言,不置可否,她在前世就已经知道了。

    楚嬷嬷又道:“其实琼华那丫头倒也不是个心大的,况且只是个屋里人。二姑爷的另一个屋里人是自小就伺候他的,都有了身孕,却无一人抬成妾,可见二姑爷还是很看重二小姐的。再则侍妾不过是个玩意,哪用得着如临大敌一样,倒显得自家小家子气了,除非他不想在人前立足了,否则谁敢宠妾灭妻。”

    人世间的事,谁能料事如神,预知后事,既然能有宠妾灭妻一词,那便是曾有这种事发生,况且自己还是亲身经历的。

    沈秋君呆呆看着前面闪烁的烛光,半响,等楚嬷嬷把头发理顺,这才转过身来,看着楚嬷嬷正色道:“玩意可不会说笑,不会献媚!再是主母口中的玩意,她也是个活生生的女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勾走了人的魂魄!”

    楚嬷嬷吃惊地看着她奶大的小姐。

    高门大户的老爷公子们,身边没有纳妾的很多,但是贴身侍候的丫头却都少不了,别以为爬上老爷公子床就一生无忧,只要不是正经在档的妾,便是生下子女,还不是腻了,说打发就打发了!

    所以正房太太都不会拿那些丫头们当回事,便是沈惜君,也不过是因为自己腹中胎儿没了,所以才会格外迁怒于做了屋里人的琼华,平日里却不是很在意的。

    沈秋君站起身来,把手中玉簪放在匣子里,说道:“请嬷嬷把雪香雪柳叫来!”

    把雪香雪柳叫过来后,楚嬷嬷也没下去,只垂手站在沈秋君身边。

    沈秋君打量着面前花骨朵一样的两个女孩子,她知道她们的忠心,只是人心总会变的,有些话还是及早挑明了,免得以后发生什么误会。

    沈秋君郑重说道:“今日说句不怕羞的话:我若今生不嫁则罢,若是嫁了,决不容自己身边人做姑爷的姬妾!如果你们有什么想法,一定要提早告诉我!”

    雪香雪柳也都懂得那些事了,贴身的丫头,给了姑爷都是惯例,如今见小姐如此说,惊讶过后,便也平静接受。

    小姐是她们的主子,她们身为奴婢,认命也好,忠心也罢,自然是主子怎么说,她们就怎么做。

    沈秋君看着她二人的反应,心中很是满意,上前一手拉着一个,笑道:“不提主仆之谊,只说这几年,咱们一处相处极好,我也希望你们能有个好归宿,总比那些主子不是主子丫头不是丫头的舒坦多了。”

    楚嬷嬷对沈秋君此番动作很是意外,又略带了些惊喜,忙道:“总是小姐心慈,才会真正为你们考虑周全,你们万不可辜负了小姐的这番心意!”

    雪香忙道:“奴婢一切都听小姐的,小姐说怎样便是怎样,奴婢决无二话,奴婢只求能终身侍奉小姐,不敢有其他想法。”

    沈秋君看着雪香,点头道:“我明白你的忠心。”

    雪柳见雪香已经表了态,忙笑道:“奴婢也不耐烦做什么妾室通房的,到时只求小姐让我做个管事娘子,也让我威风一下,当然,如果能嫁到外面做个官家娘子,就更好了!”

    楚嬷嬷笑骂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倒是想得长远。看不出,倒是个志向高远的!不过依咱们家的门第,小姐的品貌,将来必嫁入高门,说不定还真能让你如了愿呢!”

    沈秋君笑道:“你们的好,我自然是记在心间的,若是有机会,必会让你们如愿的。”

    雪柳已经拉着沈秋君笑道:“小姐可不许唬奴婢,奴婢想过了,不嫁读书人,他们总是说话一套一套的,我可受不住!”

    沈秋君吓唬她道:“那就把你丢给粗野武夫如何?”

    没想到雪柳倒是认真想了一下,点头道:“也好,在那之前,小姐可要教我功夫,他敢不听话,我就揍他!我有小姐护着,倒不用怕他还手!”

    沈秋君等人看她郑重其事一本正经的样子,都大笑起来,纷纷打趣雪柳不害臊。

    雪柳却大大方方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就是天经地义的,有什么好害臊的,而且提前说给小姐,也免得小姐乱点鸳鸯谱!雪香姐姐,快说,你要嫁什么样的人?”

    雪香知道小姐要安歇了,母亲值夜,此时也没她的事了,便啐了雪柳一口,道:“越说越上脸了!也是个没良心的,总想着往外!奴婢要一辈子伺候小姐,如果真是嫁,就请小姐把奴婢嫁给姑爷家的管事吧。”

    雪香说完,便羞得粉面飞红,直接转身退了出去。

    雪柳不服气地追出去,叫道:“我也就是说一说罢了,又不是真要那样,看你说的,我哪有那么私心!”

第一十三章 月夜惊怕

    楚嬷嬷看着她二人跑出去,边去关门,边笑道:“小姐,都把她们宠得没规没矩的了,这样可不好,以后去了姑爷家,白让人笑话!”

    沈秋君看她们逃也似地跑出去,也笑了起来,听到楚嬷嬷的话,低声叹道:“我今生又能嫁给谁呢?”

    虽然微可不闻,楚嬷嬷还是捕捉到了。她不由心中一颤,深吸一口气,面上又重新浮出笑容,关好了门户,回身准备伺候沈秋君睡下。

    沈秋君已经坐在床上,自腰间取出匕首,放于枕前。匕首柄上镶嵌的宝石,在烛光下熠熠发光。

    沈秋君忽然来了兴致,索性将匕首拿到眼前,细细摩挲,终拔出匕首,在灯烛中随性挥舞,白光翻飞,灯烛半明半灭,映得沈秋君脸上变化不定。

    沈秋君一个转身,姿势漂亮地收了匕首,颇有女侠自得脱俗的那种风采。

    楚嬷嬷双手递上毛巾,连声夸道:“小姐越发厉害了,怕是与二公子不分伯仲了!”

    沈秋君轻轻擦着脸上的汗,笑道:“嬷嬷就只会哄我开心!如果二哥真与我伯仲之间,只怕宫里的差事,他也没脸当下去了。我这些不过是花拳绣腿,耍得好玩罢了。”

    楚嬷嬷接过毛巾,忙笑道:“在老奴眼中,二公子的功夫可不如小姐的好看,所以就觉得还是小姐厉害!”

    沈秋君扑哧一笑,若是楚嬷嬷是元帅,怕是只能选些绣花枕头了。

    如此一番动作,沈秋君倒是没了困意,便催着楚嬷嬷先休息,自己过会再睡。

    楚嬷嬷听了,也忙道:“老奴年纪大了觉少,也睡不着,不如陪小姐说会话吧。”

    沈秋君想起为前世儿子抄写的经文,便来到书房,细数了这几日断断续续抄写的篇章,还差几份,便亲手研了墨,认真抄齐了九九八十一篇,这才揉了揉眼睛,起身回卧室休息。

    楚嬷嬷放下帷帐时,沈秋君道:“把灯烛都熄了吧!”

    楚嬷嬷点点头,把烛台上的灯烛都熄了,走到临近拔步床的罩灯时,正犹豫时,帐内传出沈秋君的声音:“灭了吧!”

    楚嬷嬷只得拿下灯罩来,把灯吹熄,然后提着小灯笼来到小塌前,收拾妥当,吹灯睡觉。

    帷帐中的沈秋君,手中紧抓着匕首,睁大了眼睛,等适应了眼前的漆黑时,发现原来黑暗中的夜,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可怕,前世的自己真的太矫情了,或者是死过一回,胆子便增大了许多!

    只是她这个念头有些为时过早。

    虽然室内漆黑一片,但是外面的月色却正好,直照得如白昼一般。

    于是那月光便透过薄窗渗进屋内,初时还不觉得如何,但等人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便可就着月光,看到室内情景。

    而此室内的一些摆设,便在月光的沐浴下,黑黑一团,又影影绰绰,越发显得神秘鬼魅。

    沈秋君直愣愣看着室内的一切,只觉得那些黑影,似在从四面八方扑过来,心中恐惧,急忙拔着匕首,胡乱挥舞,口内大叫:“嬷嬷快掌灯!”

    楚嬷嬷此时还没有睡着,听到沈秋君的话,忙骨碌爬起来,叫道:“小姐,嬷嬷在这里呢,别怕!”

    沈秋君没看到亮光,却听到楚嬷嬷似往拔步床走来的脚步声,不由气得大叫道:“我让你掌灯,快掌灯啊!”

    楚嬷嬷听到沈秋君都喊得破了音,改变了原本要过去安慰她的主意,急忙用火折点了各处的灯烛,这才往沈秋君处走来。

    打开绣幕,看到沈秋君额头已经有了密密的细汗,眼底一片彷徨惊惶,手中尤紧握着那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楚嬷嬷心痛难以,忙上前抱住沈秋君道:“小姐,没事了,有嬷嬷陪着你呢!”

    沈秋君只虚弱地靠在楚嬷嬷怀中,不发一言。

    这时,在耳房安歇的雪香雪柳二人听到动静,也忙赶了过来。

    看到沈秋君这般模样,一时也知说什么,只默默立在那里相陪。

    房间灯火通明,寂静无声,沈秋君此时心中已经平静许多,便勉强笑道:“有嬷嬷在这里陪我就行了,你们都回去睡吧。”

    雪香雪柳彼此对视一眼,都笑道:“奴婢们也不困,不如就陪小姐说说话吧。”

    雪柳更是笑道:“自从跟着小姐,奴婢才算是过上好日子啊,每天不仅好吃好穿,而且还有小丫头伺候着,舒坦的很,能陪小姐说会话,也算是不白担了个大丫头的名头!”

    雪香已经笑道:“你不说自己没眼色,天天好吃懒做的,还好意思说!那些小丫头是小姐的人,不过是你倚老卖老,欺负她们罢了。”

    雪柳嘟着小嘴,说道:“这也怨不得我如此,哪家的不是这种规矩,老的就该使唤新来的!再说了,当年我初来时,姐姐还是天天使唤我,如今我也算是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终于成了大丫头了,自然也要使使威风才成。”

    雪香本就不如雪柳会绕舌,倒是一时被说住了。

    楚嬷嬷见沈秋君已经饶有兴趣地听她二人斗嘴,便也不出面,只瞅着她们笑。

    沈秋君见雪香被问住,便打抱不平,笑道:“这也怨不得你雪香姐姐,虽然每个小丫头进来服侍时,都有嬷嬷们提前教导规矩,只是每个主子的脾气爱好不同,且一些细活上面,她们教的太笼统,必是要大丫头带着,教导几年才行。”

    雪柳忙道:“小姐英明!我可不是正教导手下的几个小丫头吗,偏雪香姐姐挑我的理。”

    雪香得了沈秋君相助,心中得意,见雪柳如此说,便忙道:“可不是我挑你的理,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小丫头伺候得很舒坦!”

    雪柳这才发现,倒真是自己刚才的话出了破绽,见沈秋君三人皆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忙上前拉着沈秋君笑道:“我只是为了表达,跟着小姐比以前享福多了,才略有那么一点夸张而已,其实我很疼她们的。”

    牙齿还有咬着舌头的时候呢,况且一群青春年少的丫头们,自然会有些磕碰,清官难断家务事,只是不是太过分,沈秋君才懒得理会,此时众人说笑,也让她心中的惶恐少了许多。

    大半夜的不睡觉,总得有个事做才行,光说话,可说不了一夜。

    雪香提议下棋,雪柳忙道:“太累脑子了,不好玩。”

    楚嬷嬷笑道:“咱们玩叶子戏吧!”

    雪柳拍手笑道:“这是好玩,小姐,就玩这个吧!”

    沈秋君看她这个样子,不由想起前世,李瑶琴自叶子戏衍生设计出的扑克牌,玩起来更是有趣,也是雪柳最爱玩的,却每每总是输的最惨的,不由笑道:“输了可不许哭鼻子!”

    雪柳不服气道:“小姐,你得向着奴婢才行,咱们可得看好了牌,别让她们母女把钱都哄走了。”

    雪香一听便要上来拧雪柳,雪柳忙忙讨饶。

    四人便围坐在桌前打起柳子戏来,个个精神抖擞。尤其是雪柳,两只眼睛只管盯着楚嬷嬷母女,却是输的最惨的。

    最后其他三人困得,扔出张牌来,便趴到桌上打瞌睡,雪柳却一心要赢回本钱来,仍在那里撑着,还提醒其她几人道:“你瞌睡也要掩好了牌,我可不想胜之不武。”

    直到天色大亮,沈秋君撑不住,楚嬷嬷等人忙搀着她上床安歇了。

    楚嬷嬷又让雪香雪柳暂且挤睡在拔步床旁边的小塌上,自己却到了沈夫人处。

第一十四章 僧道谶语

    沈夫人得知昨夜女儿太晚才休息,忙道:“你不用叫醒她,随她睡吧,让人好好准备吃食,等她醒了,服侍她用了。”

    楚嬷嬷忙答应了。

    沈夫人又道:“你办事向来让人放心,又是奶大了姐儿的,该劝还是得劝的,别让秋儿总由着性子做事。”

    楚嬷嬷忙笑道:“三小姐从小到大,就是个懂事乖巧的,什么事都心中有数,不过是昨夜忽然来了兴致,大家打了会叶子戏罢了,一年也难得一次,所以就不曾劝阻,若是小姐真日日如此,奴婢们怕就受不住了。”

    沈夫人听了,笑道:“秋儿是个有成算的,难得她有兴趣,反正她也没什么事要忙,只要不是夜夜如此,伤了根本,三五次由着她高兴吧。”

    楚嬷嬷想了想,又把昨夜里沈秋君说出嫁后不把身边人给姑爷的话,一一说给了沈夫人听。

    沈夫人默默想了想,道:“我知道了,你回去服侍她吧。”

    直到过了中午,沈秋君才睡醒,起来洗刷,边问昨夜战况如何。

    雪柳撅着小嘴道:“小姐赢了一百钱,楚嬷嬷倒是赢了五百钱,雪香姐姐只输了五十钱,就数奴婢输得最多。”

    楚嬷嬷笑道:“瞧,你这个小家子样,你一个月的月钱都有一两,平日里用不到不说,小姐还时常打赏你,几百个钱,就心疼成这样。罢了,我那钱就不要了,你只在出五十钱,补给小姐就是了。”

    雪柳听了忙笑道:“我可不是为了那几个钱,只是昨晚上老是输,心里实在是不好受,那钱我可不敢不给,人说牌品就是人品,我可犯不着为了几百个钱,就让人说品性不好。”

    雪香笑道:“不知雪柳大小姐,得多少钱,才让你犯得上呢?”

    “怎么也得成千上百两才行吧!”雪柳随口说道,马上就反应过来被雪香下了套,忙要开口解释,雪香却已经对沈秋君笑道:“小姐,可是听到了,柳儿的品性最多值一千两银子!”

    雪柳气得直跺脚:“雪香姐姐也变坏了,还是人人称颂的贤良人呢!”

    沈秋君笑道:“好了,快别生气了,一会就有你们高兴的。”

    楚嬷嬷已经捧着个小匣子出来,笑道:“昨日夫人说,咱们院里服侍小姐辛苦了,这个月每人发个双俸。”

    雪香惶恐道:“这都是奴婢们的本份,怎敢居功呢!”

    雪柳已经笑道:“既然雪香姐姐不要,不如就把她那份也给了奴婢吧。”

    沈秋君推她道:“越发掉进钱眼里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克扣你的月钱呢。快去帮嬷嬷给外面的人发钱去。”

    雪柳忙起身出去,已经有丫头婆子进来摆上了饭,雪香伺候着沈秋君用饭。

    晚间,沈家众人是在沈夫人的上房用的餐,也是沈秋君病好后,全家第一次聚在一处用餐,倒是其乐融融,沈秋君更是受到了家人极大的关爱。

    沈秋君便趁势提道:“这次有惊无险,也算是老天庇佑,所以女儿想去庙中酬谢神恩。”

    彼时,大齐朝刚建成不足二十余年,百废待举,对女子于一些规矩上,要求得还不算太严,一些大家闺秀也能时常出头露面,况且病愈后酬谢神恩也是常有的事。

    沈夫人听了,笑道:“正好我原也打算去广源寺,为你姐姐们求个平安符,这几日咱们一起去。”

    沈父见妻子看向自己,忙拿眼去瞅儿子,他一个堂堂侯爷,可不耐烦陪着妻女去寺庙里,听那帮和尚们为骗钱瞎哼唧。

    沈昭宁忙笑道:“正好后日,孩儿沐修,倒是可以护送母亲妹妹去礼佛。”

    沈夫人听了,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沈夫人也没指望丈夫会改了主意,亲近广源寺。

    对于沈父的不喜僧佛之事,还得从当年沈夫人年轻时说起。

    沈夫人那年怀了沈丽君,与婆母一同去广源寺进香,便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和尚指着她道:“夫人好面相,必能生出母仪天下的皇后来。”

    那时正逢乱世,有些本事能耐的,都自封为王,各自为政。

    当时沈家也是拥兵自重的一方霸主,却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家担不起拯救天下苍生的重担来,只静候明君到来。

    沈老太太很开心,自家虽做不了皇帝,可有个皇后孙女也是件光宗耀祖的事。

    巧的是,沈夫人这一怀就生下个明丽有福相的女儿来。

    这本就是沈老太太的第一个孙女,难免偏疼些,长得俊俏,又有那样的预言,所以更为重视,真是如珠如宝地疼在心头。

    老太太亲自为孙女起了小名为丽玉,丽自是美丽之意,玉,则既有尊贵之意,又隐喻孙女将来会嫁给有玉玺的人。

    后来沈夫人又生下二女儿,庄氏父子虽已隐有众主之相,而且此时沈父也成了庄氏父子的得力干将,老太太道:“到底是亲姐妹,以后丽儿好了,也能提携着,沾点福气!”

    所以沈家二小姐,取小名为从玉。

    等到沈秋君出生时,大齐朝已经建立,天下渐渐平定起来。

    当今的太宗皇帝那时还是太子,却已经三十有余的年纪,与沈父年纪相当,而皇太孙则早就订下他母舅家的表妹为妻。

    可是看到出落得越发好的丽玉,老太太还是深信不疑,认为自己的孙女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只是那皇后路却是不顺当,于是为同样相貌出众的小孙女儿取名为扶玉。

    沈父到底是领兵一方的人物,并不相信那和尚说的话,不过看着越发明艳懂事的大女儿来,倒也觉得大女儿当得那样的福份。

    不过,后来沈父却无意得知,当年太祖皇帝为了起事成功,少些杀戮,于是就命一些看起来骨骼不凡、仙风道骨的人,假冒僧道,去一些有些实力的拥兵之家,或是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人家,专指着他家妇人说道:府上该出位皇后。

    虽听起来荒唐,但是也不是没有成效,至少当时的沈父就受了些影响,越发坚定了辅佐明主的信念,更加不思自立为主的念头。

    至于其他人,则不得而知,但至少现在还有一些不明真相的功臣,把这个能出皇后的预言当成一个家族的秘密,企盼着指不定哪日,自家就真出了位皇后,让家族的荣耀更进一步。

    沈父知道事情真相后,心中备感耻辱。

    女儿丽君也被皇上求聘给其次子为正妃,二皇子不长不嫡,自然难做皇上,女儿的皇后一说,却成了一场笑话!幸好外人不知,免得既丢人又惹人猜忌,但不免就迁怒于僧道,再不与其亲近。

    沈秋君见父母情态,便也想起此事来,不由暗叹:也不知那和尚胡说给蒙上了呢,还是真就很灵,总之,大姐最终做了皇后,只是早早损了命,没能真正母仪天下。

    莫非自己今生能重活一次,就是因为干预了前世,改变了天道轮回,所以为了让事情回到既定轨道,才有了自己带着记忆重活一回的事情?

第一十五章 前世事消

    去广源寺那日,秋高气爽。初秋时节,还未花枯叶败,处处红花绿叶,宛如春夏一般生机盎然。

    沈夫人携了女儿,一同坐在华盖车上,丫头婆子们分别挤在几辆青油车上,沈昭宁则骑着匹枣红马儿在马车前面引路。

    沈夫人与沈秋君隔着纱窗看向外前,只见外面人烟鼎沸,街市繁华。

    母女二人相互笑指着外面新鲜事物给对方看。

    沈夫人感叹道:“终是天下太平了,老百姓才有好日子过。想想年轻时候,虽然住在高门深户,这心里啊,一刻都不能安生,随时都准备着逃命似的,那些平民百姓更是命如蝼蚁,真不忍心回想啊!”

    沈夫人说完后,忽然觉得自己失了口,忙看向女儿,却见沈秋君只看着外面一对打闹的孩子微笑,沈夫人忙道:“你和宁儿小的时候也是见天的打架,为了一块晶糖,你能把你二哥的脸抓破!现在想想,真真可笑。”

    沈秋君看着外面英俊潇洒的二哥,笑道:“我不信,二哥脸上可没有疤痕!”

    “十几年了,还有疤痕,那当时得是多的伤痕!”沈夫人笑道,又看着窗外被小媳妇大姑娘指指点点的儿子,既自豪,又担忧道:“眼看着你都要嫁人的年纪了,你二哥还不思娶媳妇的事,真是孩子小的时候愁,大了还是愁,一个个不省心。”

    沈秋君便扑到母亲怀中,笑道:“女儿还不够乖吗?二哥的婚事自有月老操心呢,您不用担心,到时缘分到了,自然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沈夫人笑道:“那敢情好,神仙还听你指挥不成!不说你二哥,就说你,也该说人家了,等到了寺里,你去拜拜月老。”

    “女儿出身高贵,品貌不俗,还真不好找能与我匹配的人呢,”沈秋君趴在母亲怀中撒娇道:“女儿就学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沈夫人摩挲着女儿的后背,见女儿果对嫁人之事不似从前抵触,便喜笑道:“越说越没边了,女儿家虽要等着男家上门来提亲,还是要有个打算才是。要我说,那些皇子们就不要提了!定国公的大公子林景周就不错,永平侯府的赵瑞也还好,再就是……”

    沈秋君忙起身,正色道:“他们算得了什么,我还真看不上他们,您就等着女儿给您钓个金龟婿吧。”

    沈夫人已经暗自后悔提了林景周,见女儿面色未有异常,忙忙笑道:“我的女儿品貌天下无双,母亲相信定能嫁到这天下最好的男儿的。”

    沈秋君苦笑,默默趴在母亲怀里,随着马车的轻缓摇晃,朦胧欲睡。

    沈夫人忙拿了披风,给她裹在身上,看着窗外的乡间美景,轻叹一口气。

    许是因为天气晴好,今日来上香的人格外的多。

    沈家一行人到了寺院,就看到满寺庙里的都是香客。

    沈夫人忙紧拉着女儿,叮嘱儿子一定要看紧了沈秋君,又命丫头婆子们前后左右拥着,免得照顾不周。

    沈家众人一路自山门殿,绕过天王殿,中间并不停歇,直接到了大雄宝殿。

    母女二人在大殿内拜佛上香后,沈夫人便要去给三个女儿祈平安符,并求高僧开光,沈秋君趁机提出由二哥陪着去各处看看。

    沈夫人有些作难,今日寺里人太多,她不放心。还是沈昭宁拍胸保证无事,就差指天发誓了,他兄妹二人才被放了出去。

    沈家兄妹二人带着几个丫头婆子慢慢赏着景,路经一处小佛堂,见里面人不是很多,沈秋君便要去里面拜一拜,沈昭宁自然依从。

    拜完后,沈秋君借口有些悄悄话要与佛祖说,请沈昭宁在门口等自己一下。

    沈昭宁吩咐丫头婆子好好服侍沈秋君,便立在佛堂门前等着。

    楚嬷嬷走到沈秋君身边,呈上一个素淡的包袱。

    沈秋君接过包袱,令众人退后,把包袱放于面前,恭敬地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闭目暗自祝祷:上天既然给信女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信女必会倍加珍惜,惜贫怜弱,多做善事;以求佛祖保佑信女腹中苦命的孩儿,早日投胎转世,平安喜乐一生!

    沈秋君祝祷完毕,将那包袱递与一个婆子手中,又指着一个小丫头道:“你二人一同,把包袱里的经文散给外面的人,另外拿些银钱,多多施舍给寺外的穷苦人。”

    沈昭宁见妹妹拜完佛,笑道:“哪里不是佛,方才已经在大殿上都拜过了,若是见个小佛堂就进去拜,佛爷还不得被人烦死,倒是女孩儿去拜拜月老才是正经。”

    沈秋君笑道:“不必了,我方才已经求过佛爷了,求得多了,万一他们推诿起来,反两下都没落着,岂不可惜!若是哥哥想去拜,我陪着哥哥去好了。”

    沈昭宁忙摆手,道:“不必了,你见谁家大男人跑去,和小姑娘们挤一处求姻缘?你也轻易不得出门,不如咱们好好逛一逛!”

    沈秋君已经办完了她要做的事,也没兴致游玩,便笑道:“满院子不是佛爷便是人,有什么趣,还是去寻母亲吧!”

    沈昭宁也不耐烦逛,又见寺中人多嘈杂,却万一有人唐突了妹妹,自然不愿多呆,于是兄妹二人便去寻了沈夫人。

    沈夫人也已经祈了平安符,见他们回来,倒是安了心。原来还要在此用斋饭,只是今日人多不便,便要带着儿女直接回府。

    沈家众人沿路步出寺院,当沈秋君踏出天王殿时,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前世她曾在大姐怀胎五六个月时,陪着大姐来此上香。

    她也是如此不经意回了头,却看到了一个落魄的老人家。

    因为大姐要为腹中胎儿祈福,所以自己便走上前,递给那位老人一块银子。

    却不知那便是鼎鼎大名的薛神医,记得薛神医接过银子,只看着姐姐叹道:“这一胎实在是凶险至极!”

    大姐脸色大变,只当他不知好歹,诅咒于腹中胎儿,便拉着自己走了。

    回到家中,雪香却交给自己一丸药,说是那位老人追上来,硬塞给她的,并说道:“不能白得人银子,这丸药在妇人生产时,或许有些用处。”

    当时她便着人去打听了那位老人,才知原来他就是薛神医,这才放心地把药送给了姐姐。

    后来姐姐果然难产,万般无奈下,姐姐只能服下那药,但是仍是不能保得性命。

    其实现在想来,也不知那粒药丸,是真的救下桂哥儿的性命,还是害了姐姐的性命,她也没有把握,毕竟当年姐姐临生产时,日日有太医请脉,都道是母胎俱安,偏偏薛神医却忘记了赠药的事,反累得雪香丢了性命。

    罢了,前世事已消,姐姐既然是母仪天下的命格,想来今生必能化难成祥吧。

    沈秋君转过去脸,扶着母亲出寺院,却不知此时正有一个年青男子,老早就盯着她们一行人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1905/ 第一时间欣赏毒妇从良记最新章节! 作者:帘卷朱楼所写的《毒妇从良记》为转载作品,毒妇从良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毒妇从良记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毒妇从良记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毒妇从良记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毒妇从良记介绍:
如愿成为那人的续弦,她尽心教养子女,照管后宅; 哪知丈夫成就大业后,骂她为毒妇,并妻妾位置互换。 重生后,吃一堑长一智,她再不敢肖想她人丈夫。 最终嫁给恶毒阴险的他。 他道:你太过良善,怎斗得过那些毒妇们。 所以后宅无一姬妾。 果是小恶见大恶,方显出自己的良善来。 ————————- 重生女VS穿越重生女,其实就是恶毒女配男配大翻身的故事!毒妇从良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毒妇从良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毒妇从良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