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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妇从良记全文阅读

作者:帘卷朱楼     毒妇从良记txt下载     毒妇从良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八一章 孝子贤媳

    沈秋君本就暗恨贤王,如今自然又添一层恨,脑中已经暗浮上一个报复的主意来。

    回过神来,沈秋君不由嘲笑自己:今生做那挑拨离间的事倒真是做得顺手了,就这么一想,立马生出离间贤王与林景周的念头来。

    只可惜这中间会波及到李瑶琴。

    李瑶琴聪慧胆大,又懂得好些连博学的男子都不知道的东西,所以前世里沈秋君是有些佩服李瑶琴的,只是后来李瑶琴仗着得了贤王的宠就轻狂起来,俨然要独霸贤王的架势,倒让沈秋君好笑不已。

    城安伯府的规矩看来要有待加强啊,当年既然来做侧妃,就该知道她不过是个上了玉碟的稍高级的妾罢了,再怎么着也轮不到她象妻子似地捻酸吃醋。

    而且后来她被宠得真不知眉眼高低了,避子汤是人人都吃的,前边也有两个妾侍使了手段怀了胎,都被干净利落地灌了药,她凭什么以为她是特殊的那个?

    落了胎的李瑶琴倒是沉默了一阵子,后来便行事稳重了很多。

    沈秋君知道她是在心里恨上了自己,以妻为妾,桂哥儿不得封太子,自己被灌药,未必没有她的手笔。

    如今各自重生后,沈秋君因为放下了对贤王的情,要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故心里将李瑶琴作了路人一般,先前还想为了沈丽君打压一下她,后来发生了那些事,也就算了,再看李瑶琴还有些故意向自己示好,沈秋君在惊讶之余也只当她也不想重复从前路,更是对她生出些敬佩之意来。

    不过这次李瑶琴可以不顾自己的名声,甚至有可能是亲手把柄递到仇人手中,不得不令沈秋君意外,因为沈秋君觉得如果易地相处,自己不见得能做到她这一步,虽然最终消息没传过来,但这个人情,她得认下,实在不好在这个当口算计李瑶琴。

    沈秋君微叹一口气,看向六皇子,却见六皇子也正皱着眉头。

    这时六皇子正好也看向沈秋君,四目相对,便笑道:“虽说最终会让贤王的皇帝梦破碎,但在这其中也不能便宜了他,这事你就不要管了,报复算计是我最拿手的。”

    “莫非你已经有了主意?”

    六皇子笑道:“有点头绪,不过还得过几天才行。”又对外边的周少泽说道:“你命人好好注意贤王府和城安伯府,如有异动,速来禀报。”

    沈秋君不知六皇子到底作何打算,不过以他的小心眼和手段,想来贤王定不会讨到什么便宜,于是便丢过手去,只等着看戏。

    不过此后几日,六皇子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日日和沈秋君在一处玩乐。

    这样六皇子还不知足,埋怨沈秋君道:“去宫里充什么孝顺媳妇!齐妃并不是真心疼爱我,你根本不用理她。”

    沈秋君劝道:“我知道她不是真心疼爱你。但不管如何,齐妃总是你名义上的养母,我可没听说过她如何苛待你的话,可见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如果咱们这边反冷着脸,不去请安问候,看在别人眼中,是咱们不孝。”

    “那又如何,各过各的日子,谁没事管他人的闲事。”六皇子不以为然。

    “可是一个人连孝道都做不好,在世人眼中,这品行就差到了极点,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谁都会认为一定是咱们不对。”

    六皇子仍是觉得没必要做这些虚的,无奈沈秋君坚持,只得每逢一、五日,便苦着脸陪着沈秋君去请齐妃请安。

    外人听说后,倒觉得六皇子也算是孺子可教,这成了亲就不一样,真是长大了,懂得些礼节孝道了。

    沈夫人得知后心里也颇为欣慰,她原本担心女儿会因为贤王夫妻之故,连带着对齐妃生出怨恨,且六皇子对齐妃明显是不敬的,这两口子别到时一合计,把个面子工夫丢了,将来必是要吃亏了。

    沈夫人是从受气的小媳妇一步步熬过来的,虽暗地里也与婆婆耍心眼,但在大面上决不让人说出一个不字来,自然是吃了不少的亏,可是没办法,谁让自己是小辈呢。

    这世上,除非是天真稚气的孩童,否则大部分的人都难对着天神说:自己一生处事都是公平公正,对得起良心。

    每个人内心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年纪大的人,看到同龄人被小辈忤逆,不管谁对谁错,难免兔死狐悲,先就在心里将那小辈否决了,而年轻些的人,则为了表示自己是个孝顺的,自然也会鞭笞那忤逆的人。

    况且一家子骨肉,外人谁能闲着没事听你在那里陈芝麻烂谷子地叨叨出前后始末来,就是听了,一句“她到底是长辈,年纪又大了,能活几年,一些不要紧的事,你就让着些吧”,能活活把人噎死,总之,这不孝的罪名就实打实地落在自个儿头上了,想要翻身,真是难于上青天。

    没过几日,沈夫人便带着程秀梅来六皇子府做客。

    虽然六皇子府的下人们大多是沈秋君带来的,也知道六皇子对女儿极好,不过做母亲如果不亲眼所见,总不是很放心。

    至于带着儿媳前来,也是沈夫人的一片爱女之心。她认为程秀梅是个有福气的,刚一定亲,沈惜君就怀了男胎,如今程秀梅也被诊出是个男胎,便想也给女儿添添喜,免得沈秋君也随了她两位姐姐子嗣艰难。

    到了府里,见女儿将府务处理的井井有条,沈夫人心里很得意,又看到下人们对沈秋君恭恭敬敬,六皇子又时刻缠着女儿,不由得越发放了心。

    娘几个说起家常话时,程秀梅听说六皇子如今被皇上革去月钱,不由想到自己父母身上,倒有些为小姑子担心,不过沈夫人却不以为然。

    这世上总有些没怎么见过钱、心性又不够豁达的人,看到妻子嫁妆丰厚,便免不了自卑,花着妻子的银子,又怕被人说成吃软饭,遮遮盖盖的,心里便不正常起来,一朝得志,便怕人知道自己落魄,恨不得当年的知情人都赶紧死去,这样自己才能心无妨碍地享受他人敬仰的目光。

    六皇子生在皇家,虽不得皇上喜爱,却少不了他的银子花,自然对银子一事不算太重视,而且这又只是暂时的,皇上不可能一辈子不封赏六皇子的。

    更何况他还有曾是天下巨富的外祖田家,田家一介商贾到底是什么德行,沈夫人倒是略知一二的,相信在六皇子落魄时,他们定是上赶子来送银子,以求他发达时好提携一把。

    沈夫人所料不差,田家兄弟知道六皇子恼恨容妃,如今落魄正是暖他心的好时候,自那日被赶走后,他二人便隔三岔五来求见六皇子。

    六皇子才没心思搭理他们呢,直到三五次后,看他们彻底软了下来,这才勉强一见。

    田家兄弟急忙抓着机会表示疼爱之心,并适时将银子递上,盛情难却,六皇子这才勉为其难地收了下来,回头就将银子给了沈秋君。

    沈秋君笑道:“你这才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六皇子不搭这茬,反问道:“我今天早上听说你要染指甲,怎么一天了,也没见你动手呢。”

    沈秋君解释道:“那个染了,得包好几个时辰呢,不如等夜里吃过饭,收拾妥当,染了包好,一夜就好了,也不耽误做事。”

    六皇子笑道:“你一个夫人能做什么事?不如教教我,我帮你染,吃饭时我喂你,到夜里睡时,时辰也就够了,夜里就着灯光,粉嫩嫩的正好看。”

    沈秋君不由暗翻了个白眼,也不知以前什么时候,就让六皇子在灯光下看到自己染的粉红指甲,这几日就一直叨叨着让自己再染一次。

    六皇子是个执拗的,沈秋君无法,只得叫人拿了凤仙花来,放在钵里捣碎,又加入些别的东西,放置一段时间,六皇子就迫不及待地拿来帮着沈秋君染。

    一时染完包好,六皇子却还未能尽兴,便要沈秋君除了鞋袜,给她染脚指甲,沈秋君从未染过脚指甲,便不肯答应,六皇子却道:“还剩下许多,不用就浪费了,这可是我亲手捣的,总不能便宜那些丫头们吧。”

    这时,小头头在外边说道:“爷,周侍卫来了。”

    六皇子这才想起,自己曾命周少泽今日过来问话,只得暂时放下手中事,叫过周少泽来,问道:“这些时日,可见贤王府和城安伯府有什么动静没有?”

    周少泽在外间答道:“没有,一切如常。”

    六皇子便对沈秋君说道:“那日听说李氏曾不顾闺誉,欲提醒你小心,我还以为她变好了,真怕我出力不讨好,如今看来是我多虑了。”

    沈秋君奇道:“为何如此说呢?”

    六皇子冷笑道:“当日为了解北蛮太子所提之事,城安伯府临时寻门有份量的亲事,也是情有可原的,可如今北蛮人早就离开了大齐,按说就该趁着这个时间,立马将侧妃一事抹了去,这样大家都知道是权宜之计,李氏的名声不会受多大的损失,而贤王则得了救人于水火的美名,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可如今却不见两家有所动静,原来竟是郎情妾意啊。”

第一八二章 假设之事

    沈秋君听六皇子如此一说,倒是觉得真是这么个情况,看来李瑶琴是舍不得前世与贤王的那些情分,虽然可以理解,但沈秋君却不由得在心里低看了李瑶琴,毕竟当年她深为自己身居侧妃之位而懊悔,如今重生一次,怎么就不长记性呢,况且大姐可不是自己。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心中似有了主意,便笑问道:“你如此关注他二人,是打了什么主意?”

    六皇子笑看着沈秋君说道:“贤王既然敢算计我的人,我自然也要让他难受一回。眼睁睁看着要嫁给自己的人嫁给了别人,也够他憋屈一回的了。”

    沈秋君忙问道:“你这是要设计李氏嫁给他人?”

    “不错,”六皇子洋洋得意道:“我也不是那坏到骨子里的人,这回就做一次好事给世人看看。倒是便宜了林景周那小子啦,说到底也是个窝囊废,自己喜欢的人不去争取,我也做回冰人,成全他们二人。”

    六皇子在贤王府及城安伯府都安插了人,林景周对李瑶琴有情意,也是能察觉的到的。

    沈秋君说道:“方才你都说李氏与贤王郎情妾意,如果真促成了她与林景周,又怎么算是做好事呢,再则那李氏至少也曾有救我之心,倒不好算计于她。”

    六皇子笑道:“那李氏是个脑子拎不清的,等过上几年长了脑子,就该知道,以她这样的身份给人做妾,才是自甘下贱呢,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帮她。一个侧妃怎么能及得上国公夫人威风?况且再是侧妃,也就是个妾,做个寻常人家的正妻也比这个强啊。什么情不情的,若是那人没有妻子,她看上了硬沾过去也算是个真性情让人敬佩的女子,贤王都有正妃了,她还凑上去做妾那就是下贱了。”

    沈秋君笑道:“吾之蜜糖,彼之砒霜,如果贤王有朝一日登上大宝,这侧妃最次也是个妃位吧,说不得还能做贵妃呢,国公夫人的品级就算不上什么了,将来还得跪拜于她的。”

    六皇子冷笑:“只要有我在,贤王就别想那好事。做个贵妃又如何,还不是得在皇后面前立规矩,一生都在她人之下,就算是级别比其他贵夫人要高,又有什么用,她能随意出宫接受众人的跪拜吗,逢年过节也是去跪皇后的,她就是想炫耀,也没地方。而这国公夫人在家里是人人尊敬的主母,出去做客,也是人人礼敬着。孰好孰坏,一目了然。贤王又是个做不成皇帝的人,将来只怕她得日夜烧高香感激我们呢。”

    沈秋君原本就打算离间贤王与林景周的,如今六皇子一番言论下来,倒让她为自己连带着算计李瑶琴找了借口。

    沈秋君想了一下,说道:“你的想法倒是好的,只是林景周向来对贤王忠心,只怕不会配合你的,这事倒是有些难度。”

    六皇子见提起林景周,不由轻蔑道:“那就是个窝囊废!自己喜欢的女人也往别的男人怀里推,如今北蛮之事已了,还不赶紧地想法子将李氏抢回来,就知道去痴望,管屁用。”

    沈秋君叹道:“他也算是个痴汉子,如今李氏名分已定,既然娶不到她人,或许能守望着所爱的人,只要她幸福,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幸福吧。”

    六皇子嗤道:“也就是他那样的窝囊废才会有此狗屁想法。自己的女人,当然是在自己跟前疼着才会幸福,指望别的男人来疼,算不算是个现成的王八?”

    沈秋君想起前世,六皇子与林景周也算是公认的难兄难弟,如今见他一脸轻视模样,不由问道:“如果是你的话,抢又抢不来,该如何做呢?”

    六皇子大笑道:“你我都成了亲了,还说什么抢不来?根本就没那回事。”

    沈秋君忙道:“我是说,假设你是林景周的话,方才看你将他贬得一无是处,我倒想听听你会如何做,才算是条真汉子。”

    六皇子皱眉想了想,说道:“首先决不能再给贤王卖力,最好是站到敌对方去,不然天天看着自己的女人靠在别人怀里,谁受得住这份煎熬。而且将来贤王上了位,他只能瞪眼干看了,倒不如想法子将其扳倒,把人抢过来。人都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对于贤王,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倒了的,天长地久,她二人真生了情,将来抢了来也不太好办,嗯,在保证她安全的情况下,最好从中挑拨二人关系,让他们彼此怀恨,将来贤王倒了,也不会太在意,此时再以百倍千倍的好来打动她……”

    难道一个人的想法是一回事,而真正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前世六皇子是站在贤王对立面不假,可是他与林景周也是一样的,可都是在帮着李瑶琴固宠,虽然贤王因为六皇子之故也与李瑶琴闹过几次矛盾,但感情却是越来越浓厚。

    沈秋君打断六皇子的话,问道:“夫妻是世上最亲近的,你一个外人又如何能挑拨得了,况且既然站到对立面,他们又怎么会信你的话呢。”

    六皇子闻言愣了一下,点头道:“玉姐姐说的有理,这事倒真不太好办。”

    一时又笑道:“也不难,到时找个靶子就是了。夫妻间闹个矛盾算什么,自然要恩断义决才成。而要如此,莫过于有人离间他们。可以扶持个靶子,帮着她吸引贤王的注意力,世上多少夫妻貌合神离,大多只怕都是因为中间隔着别人才会如此的。不然怎么会宠妾灭妻呢?”

    沈秋君闻言如被雷击,前世,前世到底是怎么回事?

    六皇子看到沈秋君怔然出神,以为是自己最后一句话吓着她了,忙拉着沈秋君的手笑道:“玉姐姐放心,我说过,我不会纳妾侍的,我一辈子都会对你好的。”

    这时外面的周少泽不由咳嗽了一声。

    这半日他夫妻二人说话,他一个做侍卫的不便插口,没想到就沉默这一会,就被人给忘记了,如果只是说话亲密些就罢了,不过周少泽已经成了亲,知道夫妻腻歪起来是没底限的,不得不出声提醒一下,屏风后还站着个活生生的人呢。

    沈秋君心里惊涛骇浪一般,也没理会六皇子又在那里摩挲着她的手,六皇子见此情景,以为是自己感动了她,正想趁机揽过她的柳腰来,忽闻周少泽的一声咳嗽,忙忙收了手。

    坐正身子后,六皇子清清嗓子,说道:“你让底下人好好盯着李氏,只要她出门,一定要来禀报,这事儿咱们不好出面,还得是林景周出面才好,不然这离间的效果要差得远了。”

    周少泽又与六皇子商议几句,忙忙告辞出去了。

    沈秋君见周少泽走了,对六皇子说道:“有些乏了,我想歇会儿,你先去忙你的吧。”

    六皇子忙让人服侍沈秋君睡了。

    沈秋君躺在床上,想起前世之事,总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又一时悔一时恨的,又象心里有了依仗,心不由慢慢放宽了,不知不觉中便睡了过去。

    正睡意朦胧中,忽然得有些不对劲,沈秋君猛然睁开了眼睛,果见身旁坐着一个人,沈秋君心中一惊,手便下意识地摸向枕边。

    那人觉出不对来,忙一把按住沈秋君的手,笑道:“玉姐姐别怕,是我。”

    沈秋君此时也已经看出是六皇子,不由恼道:“我和你说的话,你怎么不记得了,一声不吭地就坐在这里,也不怕我伤着你。”

    六皇子忙笑道:“青天白日的,又不晚上。我看你睡得挺沉的,这才坐过来的,已经有老半天了呢。”

    沈秋君此时已看到包着的脚指头,才知道:原来六皇子趁自己睡着了,竟然真就将脚指甲给染了。

    她不由红了脸嗔道:“什么时候染不了,非得趁着我睡着了,你就不怕你正专心染时,我冷不防醒来伤了你?”

    六皇子笑道:“放心,我又不是傻子,一过来就将匕首收了起来。”说着,自身边取过匕首递给了沈秋君。

    沈秋君这才发现自己果然睡得有些沉,竟到了掌灯时分,只是如今手脚不利落,也只得在床上伸几个懒腰。

    六皇子见沈秋君已经完全没了睡意,这才让人将饭菜摆在床前,自己果真喂沈秋君吃饭。

    沈秋君有些不好意思,六皇子却觉得喂沈秋君吃东西极有趣味。

    这边缠绵温馨,城安伯府里李夫人却极不高兴。

    李夫人倒是与六皇子的心思差不多,当日既然是权宜之计,如今北蛮人已经走了,得赶紧地将与贤王的亲事退了,不然时间长了,再退婚倒让人觉得有猫腻了。

    故她在前几日就让城安伯与贤王说明白了,赶紧将事情澄清了,哪知几日下来不见动静,心里便沉不住气了,于是今日晚饭时,便直接问丈夫是何打算。

    城安伯叹道:“这事咱们不好先提啊。先时是贤王好意相帮,如今事过了,总不能就马上过河拆桥吧,还是得贤王那边先提才好。”

第一八三章 退与不退

    李夫人知道这是丈夫的推托之言,不由急怒道:“老爷何必做此自欺欺人之语!不过是舍不得贤王这个可能的未来皇帝女婿,可就算贤王将来能登上大宝,女儿一个侧妃,将来也只是个贵妃的命,一个贵妃不能带给李家多少荣耀,可堂堂伯府嫡女作侧妃,却可将李家的百年清誉赔了进去。”

    城安伯被妻子揭了底,不由红了脸,冷声说道:“我是没法子,既能退了亲事,还能不打贤王府的脸面,夫人既然有主意,那就请夫人一力作主吧,瑶儿难道不是我的女儿,我岂会不盼着她过好日子?”

    李夫人着着拂袖而去的丈夫,心底不由深叹一口气,她一个内宅夫人有什么办法?

    当日既然是贤王主动与丈夫提起的,如今还该着落在他二人身上才好。

    可她实在与一个亲王说不上话,若说寻他人透点消息给贤王府,且不说这种事,让第三人传话,意思极易弄拧了,事情又再传出去,只怕到时真就与贤王府闹翻了。

    去找打贤王妃说吧,她的身份有点敏感,就是为她自己的贤名,只怕本还想着这门亲事黄了,现在少不得极力促成,以显示她的贤名。

    李夫人左思右想,总没个好主意,这时想到女儿素来聪慧,说不定她能有好法子解了这次事件,且女儿又极得丈夫的疼爱,由她哭求一番,也许丈夫就心软了呢。

    李夫人想到此,忙叫人去叫了李瑶琴过来,将事情利弊说了番,问她是何想法。

    李瑶琴早就有了打算,此时便只恭谨答道:“自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女儿一介闺阁女子,自然只听父母之命。”

    李夫人方才与丈夫吵了一架,此时见女儿说什么出嫁从夫,心中起了疑心,以为女儿是借机讥讽于她,不过到底爱女心切,仍是关切说道:“这次可是关乎着你的终生大事,不亚于重投一次胎,现在不是讲规矩礼节的时候,你可得自个儿拿定主意。”

    李瑶琴叹道:“女儿乃是堂堂伯府嫡小姐,如何甘心做侧妃,一辈子居于她人之下,只是此事实在难办。贸然跑去退亲,只怕会得罪贤王,万一将来贤王称帝,岂不是白白带累了城安伯府,况且现在哥哥还在贤王底下效力呢,一个不好,惹恼了他,哥哥的前程可就全捏在他手中了。”

    见李夫人闻言皱起了眉,李瑶琴又说道:“当日与贤王口头约定姻缘,别人也只当是为了避祸不得已而为之,如今祸事已去,仍是嫁去,便是守诺报恩了。若是咱们现在见事情已了,便去退亲,倒象是过河拆桥,利用了贤王,您没见那永宁侯沈家那样利害,还不是认了与六皇子那魔王的亲事?那是为了守信,为了一家子的名声着想。再则女儿退了贤王府的亲事,以后又有谁敢上门提亲,倒不如取对伯府有最大的利益的一面,舍了女儿去吧。”

    李夫人不由怔住。她只想着既然是做戏,祸事已了,亲事就该退了,反正大家对此事都是心知肚明的,可如今被女儿一说,倒是只有认下这门亲事的理,没有退亲的理由了。

    其实在李夫人心中,她固然是疼爱女儿的,虽说这个女儿这些年让她极为不喜,不过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还是希望她能过得幸福快乐。

    但与儿子和整个李家比起来,女儿的分量就轻得多了,如今见女儿说出一番为了李家将来的话来,顿觉女儿真是长大了,心里既宽慰又心疼难过,不由抱着女儿流泪道:“难为我的儿想得如此多,为了这个家只得委屈你了。只是你这样懂事可人的女儿,母亲实在舍不得让你去做妾,一辈子抬不了头,只求老天保佑,贤王府能妥善处理好此事,让你平安度过此劫,不然母亲一生难安。”

    李瑶琴听母亲口口声声说什么妾,觉得刺耳,便笑道:“母亲也不要太看低女儿了,这侧妃可不同于妾,那是正经入册有诰封的。”

    李夫人也只当是女儿安慰自己,只得勉强展颜一笑,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李瑶琴看到李夫人面上带了笑,心里不由冷笑几声:方才还真以为她是为一心为自己着想呢,如今看来自己仍是如前世一般,抵不过哥哥和家族在她心中的地位,前世今生一再被她当弃子舍了去。

    李夫人不知李瑶琴心中所想,只在心里暗自祈祷贤王府赶紧上门来提亲,这样虽说伯府面上无光,但好在不得罪贤王,反正女儿还年小,再过几年这事儿一过,未必不能结门好姻缘。

    却不知,贤王府中的沈丽君早就在盼着城安伯府的人上门提退亲的事呢。

    早在前些日子,沈丽君就趁着贤王心情好的时候,提起此事道:“如今北蛮人已离去,这与城安伯府的事也该早早处理一下了,让一位伯府小姐做侧妃,确实有些委屈她了,再则在外人眼中看来,未免会说咱们挟恩图报,趁人之危了。”

    贤王不由哼道:“一个伯府小姐有什么高贵之处,就不能给我做侧妃?将来只怕比她出身高的都抢着来做妾呢。”

    沈丽君知道是自己说话造次,伤了贤王的尊严,只得笑道:“夫君的话固然不假,只是当时可是说好了权宜之计的,如果弄假成真,于外面实在不好看。”

    贤王也知道名声要紧,可又舍不得那等妙人儿,便笑道:“我早就想过了,此事不好由咱们先提,不然倒象是看不上她或者她有什么不妥的样子,那起子嘴臭的不知又该如何编排了。这事得妥当处理,不然以她的那贞烈性子,又不知会出什么事呢!”

    沈丽君听出丈夫话语中,对李瑶琴满满的赞赏与疼惜,心里顿时浸满了醋,又想到家里那些小妖精们,只恨得咬紧了后槽牙。

    不过恨归恨,贤王不动作,沈丽君也无计可施,只得企盼城安伯府赶紧上贤王府来提退亲之事,一时又担心,李夫人可别昏了头地来找自己,毕竟自己已在贤王面前说了退亲之意,到时为防贤王以为是自己的手段在里面,倒不好传话不说,说不得还要促成这桩亲事。

    哪知盼来盼去,城安伯府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赖上这门亲事的,沈丽君越等越恨,暗道:你们既然为了攀权贵,连礼仪廉耻都不顾,那就怨不得我出手了!

    沈丽君说到做到,趁着一次回娘家,谋之于祖母沈老太太。

    老太太便劝道:“你将来是要做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的,如何连这点肚量都没有?这城安伯对于贤王来说,亦算是一个不小的助力,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难道说你连辖制她的能力都没有,这样你将来如何坐得稳皇后之位呢。”

    沈丽君只得耐心解释道:“若是其他人家的女孩儿也就罢了,只是这李氏出身有些偏高,嫁进来又是侧妃,我看她极有宜男之相,将来生下几个儿子来,皇上齐妃和王爷未必不会高看她一眼,而我又只有一个桂哥儿,不得不防啊!”

    老太太点头道:“有些道理,接着说下去。”

    沈丽君便说道:“如果这门亲事成了,只怕明年她就要嫁入王府,若她再是个运气好的,一年后生下儿子来,与桂哥儿才相差几岁,如今沈家比她家强,可是再过些年,天下太平,皇上必会抑武扬文,到那时,一切事情可就说不准了,而孙女又不能强求她几年内不许怀胎,否则孙女的名声可就完了。”

    怪不得说活人比不过死人,前世沈秋君就能拿捏着贤王深爱发妻沈丽君的弱点,强逼他同意不许府里妾侍及侧妃怀有身孕,以免得她们有了儿子心大,害了桂哥儿。但今生沈丽君活着,反不敢提不许府里人怀身孕的事。

    老太太听了沈丽君一番话,不由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与其让她进府,再拼命压制于她,使了更多的心力,却反会让你名声受损,倒真该一开始就不让她入府。”

    沈丽君闻言,心头大喜,忙道:“正是这个理儿。还请祖母帮我。”

    老太太沉吟道:“贤王的大事,还是需要城安伯府的助力的,所以贤王对城安伯府的恩情不可改变,如今看来唯有让他家既主动退了亲,又要愧对于贤王府之好。”

    沈丽君忙道:“孙女也是如此想的。”说罢但将自己的计谋说给了老太太听,又道:“只是为免我家王爷疑心,孙女倒不好用自己的人去办,故在此恳请祖母相助。”

    老太太叹道:“也罢,我这里倒有些人手,到时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只是这事还是要等上几天,若是城安伯府能主动的提出就再好不过了,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能不出手还是不出手的好,你将来是要和贤王过一辈子的,尽量少生嫌隙。”

    沈丽君情知,城安伯府是赖定这门亲事了,不过再等几天也好,至少也让大家知道城安伯府那不知廉耻的行为,再者这几日说不定还能有奇迹发生呢,倒不必脏了自己的手了。

第一八四章 贩卖消息

    就在贤王府与城安伯府相互寻着自己的理由,指望着对方开口的当口,京城众人见北蛮人早已离去,贤王府与城安伯府却迟迟不见有所动作,均觉得惊讶。

    对于六皇子与沈秋君这一对,则无人理会。

    再说自己当日不是穿的红嫁衣出嫁算不得数,可人都抬到六皇子府拜了天地,如今也已有一个多月的光景了,以六皇子向来不吃亏的性子,就是假成亲也必是真洞房,所以没人闲着没事去关注她二人。

    不过贤王与城安伯府上的这档子事,众人便免不了嘀咕两句了。

    有人说:贤王仁义,李瑶琴贞烈,如此也算是天作之合。

    就有人反驳道:伯府嫡女做妾,算哪门子的贞烈,定是贤王挟恩图报。

    旁边人则反对说:定是城安伯府为攀权贵,卖女求荣。

    一时众说纷纭,对这两家各有褒贬。

    而定国公府的林夫人在一次宴会上,趁着酒兴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说实在林夫人虽也看不太上城安伯,却对李夫人评价颇高,那日又亲见李瑶琴的沉稳和孝心,故对李瑶琴也是生出几分喜爱的。

    后来李瑶琴因为太子之故,传出贞烈之名,成了京城众女子的榜样,林夫人更加喜欢她的不畏强权的性格,可是当北蛮太子提名要李瑶琴时,林夫人对她的喜爱就迅速降了温。

    一次还可以说是意外,这接连出现各种情况,就不得不说,只怕是这姑娘本人不妥当吧,要不,京城那么的大家闺秀怎么就她老出事呢。

    再加上此次,明显是贤王助她避了祸,这如今北蛮人只怕早就离开了大齐境内,怎么城安伯府还不来退亲呢,可见之前一切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林夫人此时并不知儿子对李瑶琴一片痴心,再加上自家与贤王又走得近,自然免不了偏袒些,乘着酒兴,说道:“此中事非早就一目了然了,贤王仁义,助了李氏一把,如今事已了,城安伯就该上门道谢,并提出口头约定作废,如今看来却是那李家想赖上这门亲事了,至于那李氏,既然是贵女就算是做人继室也比做妾强啊,竟一点也不吭了,枉费了那贞烈之名。这样看来,倒是只配做人妾室,谁家瞎了眼才跑去求娶为妻呢。”

    幸好不过是亲友相聚,看林夫人的样子,便知她喝得多了,忙忙让人端了醒酒汤来,又因她在此间地位最高,大家不管心内如何想,口中皆一片附和之声,又事关贤王与城安伯,故也没人敢多嘴说出去。

    倒是林夫人醒了酒后,不由后悔自己不该因酒过量,又被众人抬着,一时就失了察,说话孟浪刻薄了,幸好都是信得过的亲友女眷,想来也不会传出去,经此一事,再不敢在外随意多喝酒了。

    不过林夫人没想到的是,再过不多久,她就会被狠狠打了嘴,以至于看到当日酒席上的亲友,就臊得抬不起头,对让她颜面扫地的李瑶琴也没个好脸色。

    对于京城的那些议论,贤王也是有所耳闻的,但总归大多是贬城安伯府攀附权贵,对于他则大多都是说:为了维护李瑶琴的面子,才等着李家上门退亲。

    贤王便也不放在心上,坐等美人入怀。

    城安伯早在做此盘算时,就已经料到会有今日的议论,不过是些吃不到葡萄的人在酸罢了,未来皇帝的岳丈不是谁都能做的。只要女儿嫁去王府,不几年生下儿子来,那些议论自然就销声匿迹了,等贤王做上皇上,到时不知有多少人眼红呢。

    眼看着又过了一些日子,城安伯府仍是没动静,沈丽君终于坐不住了。

    沈老太太也看出城安伯是真想结这门亲,便只好依计行事。

    先是老太太身子不舒服,沈侯夫妻只得依了僧尼的话,在各处庵堂做三天善事。

    沈丽君接着就在贤王备了案,要去城安府拜访,看可否借机商讨一下婚期,贤王惺惺作态了一番,便同意了。于是沈丽君让人投帖子给李夫人:听说府上菊花开得正好,想要过府赏景。

    李夫人便明白这定是沈丽君来相看的意思,只是自家女儿乃是伯府千金,可不是随意什么人家就能买去做妾的,便劝李瑶琴到那日避一避。

    李瑶琴知道沈丽君向来不待见自己,这次估计也是心里有火来发泄的,再说自己身上无品级,到时还不定怎么跪拜受折辱呢,便点头同意。

    到了那日,沈丽君一大早就来到了城安伯府。

    李夫人忙忙接了进去,一时茶毕,沈丽君笑道:“不知能否见瑶琴妹妹一面,早就想和她亲近亲近呢。”

    李夫人忙笑道:“今天是不得见了。瑶儿前些日子想要为她哥哥祈福,今日正是个好日子,前两日说交待了庵庙,昨日斋戒沐浴,今天一大早就走了。”

    沈丽君脸上明显看出了失望神色,说起话来,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这越发验证了李夫人的猜测,等沈丽君提到婚期之事,李夫人正色道:“这事自然要交由礼部和钦天监来办理,臣可不敢妄议。”

    这话不假,沈丽君此次问婚期明显是按着纳妾的规矩办事,但侧妃却是由礼部请示皇上后正式册封的,两者差别极大,让女儿做侧妃已经够委屈的了,李夫人决不能再此事上糊涂,到时做了妾,一家子都没脸在京城呆了。

    沈丽君本就是另有打算的,故此也不放在心上,又请李夫人陪着游玩一会,这才告辞而去。

    回到府里见到贤王,也只道:“李夫人似是不太高兴,另外婚期之事由着礼部和钦天监来办。”

    贤王倒是点头道:“情理中的事,倒是我考虑不周,这事确实该报给皇上,再交由礼部来办才对。”

    沈丽君忙笑:“我早就想到了,只是想着最近外面议论纷纷的,怕她听到郁结于心,才想要去安慰一番的。不过,此事这上报亲事,还不易操之过急,怎么也要先和城安伯说妥当了才行。”

    贤王认为言之有理,一时又感慨道:“今生有你这位贤妻,真是上天厚爱于我。”

    时隔几年,因为那几个妾,如今再加上李瑶琴之事,沈丽君再听此言,心里已没有太大感触了,不过仍是一脸幸福地偎依在贤王怀中。

    这些都是后话了,翻过来再说李瑶琴一大早出了府,她院里的粗使丫头们做完活,便都闲了起来,趁着主子不在,有去寻小姐妹说话的,有借机跑到前边看贤王妃的。

    这时李瑶琴院素来稳重的丫头素儿看到一名唤小晴的丫头鬼鬼祟祟地向二门上走去,不由心中生疑也跟在后头,一路走到角门。

    看那小睛竟是常到角门的,竟不用打点,那婆子直接笑嘻嘻地放她出去了。

    素儿便走到那里递了个银角子给那婆子,问道:“那不是小晴吗,院里姐姐们也没差她做什么,怎么就上了街?”

    婆子接了银角子,笑道:“她就是个馋嘴的丫头,定是去买零食吃去了,隔不几天就要买冰糖葫芦吃呢。”

    素儿听说,出门后看到城安伯府角门小巷子里果然有不少卖零嘴的,那卖冰糖葫芦的极为显眼,旁边正好就站着小晴。

    好容易将眼前来买糖葫芦的孩子们打发走,小晴就与那人走到一处偏僻处,素儿见了忙小心跟了过去贴墙站着。

    只听小晴说道:“今日可真是遂了你家爷的心愿了,我家小姐去了城东的天水庵做法事去了。”

    那男子喜道:“可是真的?”

    小晴冷哼道:“我骗你做什么!遂了你家爷的心愿,和你有什么关系,瞧把你喜的。”

    男子笑道:“北蛮人指名要的人,又被贤王爷生生夺了去,可见定是个天上有地下无的美人儿,我也不敢有什么奢望,只求能得见美人一面,就心满意足了。”

    小晴越发冷笑道:“只怕让你失望了,说真格的,你姑奶奶我真正装扮起来,也不比她差,不过是她命好,投胎到了富贵人家罢了。”

    男子显然不信,却又轻浮地说道:“小晴姐姐自然长得美,到时你家小姐嫁给我家爷,以小晴姐姐的姿色,说不得就是位姨娘呢。”

    小晴听了,不由拿帕子掩了口咯咯笑了起来,又伸手道:“少在那里说好听的,赶紧把银子拿来,我偷着出来,可不容易呢。”

    那男子便将一包银子放到小晴手中,小晴忙揣到怀里,那人便大步离去,回去报信去了。

    素儿知道小晴是个身懒嘴搀的丫头,却没想到她竟然被人收买要害小姐,不由气得面色发红,看到小晴转过来,便叫住她,一把将银袋夺过来,说道:“好一个丫头,不过才三五两银子,就敢卖主,你信不信我今天去告诉管事去。”

    小晴本还吓了一跳,见是素儿,脸色便傲然起来,冷笑道:“我一个月脏活苦活地干着,才得二百钱,素儿姐姐一个月八百钱自然不差钱,咱们这里乌鸦别说老鸹黑,姐姐也别装那正经人,都是拿着小姐的消息往外卖的,谁不知道谁啊。”

第一八五章 庙内私会

    小晴说完话,也不正眼看素儿,就自顾自地转身从角门回府里去了。

    素儿看到小晴大言不惭后扬长而去的身影,气得脸上通红,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心里平静下来。

    不是她在小晴面前装高贵,实在是她确实比小晴好很多。自她来到城安伯府,就尽心地当好差,如今已经是二等丫头了,虽然来此的目的不纯,可也决不对李瑶琴有坏心,相反还是尽力保护她呢。

    而小晴来了这府中也有大半年时间了,天天偷懒耍滑的,不过是仗着嘴甜,才没被赶出去,如今只是个末等的洒扫丫头,这倒也罢了,如今竟然还伙同外人害起自己主子来。

    素儿叹了一口气,收回心神,左右看了看,快步走到一个货挑小贩跟前,快速地低声说道:“快去告诉公子,今天小姐去天水庵祈福去了,请他马上派人前去,方才已经有宵小之辈打听了消息去了。”

    那小贩听说,慌忙挑着货挑子就走了。

    素儿看着他离去,这才转身回了城安伯府。

    却不知,旁边另有一人也收了摊子,远远跟着那卖货郎走去,一时便来到定国公府,那人自后门转了进去,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见林景周行色匆忙地带着几个人策马而去。

    那人方才松了口气:“总算到了了结的时候了。”

    再说正快马急弛的林景周此时也是思绪万千。

    他最近的日子极不好过。当日因父亲的明哲保身,他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定给贤王,甚至为了李瑶琴完全摆脱掉北蛮,他还要从中促成,这其中的痛苦就可想而知了。

    好容易盼到北蛮人离去,他打定主意,这次只要李瑶琴的亲事一退,他无论如何也要说明父亲,同意他上门提亲。

    哪知,等了这些日子,却迟迟不见他两家动作,他不由哀叹,自己的姻缘为何要如此波折重重。

    他更是为李瑶琴这个冰雪聪明、贞洁纯良的女子痛心,以她的性子必是不愿做人侧室的,只可惜她到底是位闺阁女子,除了依从父母之命,又能做什么呢,她最终只怕要顶着众人的非议为人妾室了。

    就是这样,老天还不放过这个好女子,竟然又接连出事。

    林景周越想越气老天不公,为何总要将诸多坏事降临到李瑶琴的头上,同时也有些生李瑶琴的气,为什么要如此看重家人,总是隔段时间就出来为父母兄长祈福,可他们有将你看成一家人吗?

    林景周又怕李瑶琴被那宵小算计,拿鞭子不停地抽打着马匹,终于来到天水庵前,却被门前的小尼姑以不接男香客为由给阻在了外边。

    直急得林景周团团转,待要硬闯进去,那小尼姑仗着自家有几个权高势大的施主,言语很是严厉地一一说道:今天都是某某王妃、侯府太夫人等在此做法事,惊扰不得。

    林景周倒也没急昏了脑子,这里既然有贵夫人们在此做法事,他若是硬闯进去见了李瑶琴,传到那些人耳朵了,倒是坏了李瑶琴的名声。

    况且此间既有如此多的世家大户的女眷在此做法事,料着那宵小也是轻易进不去的,看那人不过是个纨绔罢了,自己快马加鞭刚到此,那人说不得还在半路上呢。

    林景周精神放松了下来,换了笑脸赔了不是,又慢慢套那小尼姑的话。

    小尼姑也看出眼前的公子必是权贵之家的公子哥儿,看他长得好看,脸上又带着笑,便也慢慢放松了警惕,说话间便漏了些庵堂的事情来。

    林景周才知这庵庙倒在女眷中倒是极有名气的,而且规模也大,基本上前边是接待些普通香客,后面深处的一个个小禅院才是接待众夫人的。

    林景周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便带人退出庵前路,悄悄转到后面去了,打算来个守株待兔,直接在庵庙外就将那人捉了。

    周少泽都快等得不耐烦时,才终于看到林景周转到后面来了,不由对身边的笑道:“这晴丫头做事倒真有两把刷子,还真将人引了来。”

    身边的人笑道:“那丫头自小命苦,为了活命,坑蒙拐骗什么不会做,我们这就将他引过去?”

    周少泽叮嘱道:“务必小心,进了那院子立马就溜出去,可别留下把柄。”

    就有两人答应着,悄悄走到一处,那处恰恰能让林景周等人勉强看到一点。

    那两人便爬树上墙扑通一声跳了进去。

    林景周果然隐约看到有两个衣着还算华丽的人笨拙地爬了墙进去,他冷笑一声,带着人纵身跃进院里,就看到有两个男子鬼鬼祟祟地一路行去。

    林景周大喜,便要上前捉住,只可惜此处既然是贵人们在的地方,自然伺候的尼姑们也多,此时正有三五个尼姑巡视,林景周只得带人躲了起来,眼睛仍是一路追随着那两个人。

    等到巡视的人离去,林景周忙一路急行,循着方才那两人的足迹跳进了院子,却是一处禅院堆放杂物的地方。

    林景周担心李瑶琴中了暗算,也不怕被人看了行藏,立时就往正房奔去,引得众丫头婆子一阵叫唤,倒是林景周手下的人低声道:“若想坏了你家小姐的名声,就尽管叫吧。”竟一时震住了那些人。

    正在房中打坐的李瑶琴也听到外面的动静,方把眼睛睁开,就见林景周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也不及说话,便左右前后里里外外察看了一遍,却无所获,便忙走到门前,命手下人道:“把这个小院子四处搜查一下,若有可疑之人立时堵了嘴捆起来。”

    转过身来,看到李瑶琴惊讶地看着自己,林景周见她无恙也放下心,笑着解释道:“我听说有宵小之辈欲不利于你,便赶了过来,方才恰好看到似有两个男子进了你院里来,还好没有惊扰到你。”

    李瑶琴忙笑道:“多谢公子相救,只是不知公子自哪里得的消息?又是些什么人欲对我不利?”

    林景周一时支吾,总不能说自己派了人在她身边监视她吧,这时手下人又来报,院里没有发现闲杂人等。

    李瑶琴不由莞尔一笑,贤王与林景周都在她身边派了人,她早就有所察觉,只是因为诸多原因,她便只装糊涂,而今日林景周闹这一出,只怕相救是假相见是真,尤其是看到林景周略带些痴迷的看着自己。

    林景周没想到数月不见,看着自己口中的小丫头也已长成大姑娘了,虽然容貌不如前两年绝美,却自有一种清秀不同寻常闺阁女子的气质,尤其是今日,她因要祈福,一身素衣,越发的气度不凡,而那清淡一笑,更是说不出的清新雅致。

    林景周看着面上一片淡然神色的李瑶琴,早忘了自己前来的目的和避嫌,不由脱口问道:“小丫头,你最近过得好吗?”

    李瑶琴不由凄然一笑,语气中便带了一丝让人心疼的忧伤:“我又怎会过得不好呢,堂堂伯府千金,日日是锦衣玉食,如今更是要做亲王侧妃,不知得多少人羡慕啊。”

    林景周见她这样便知她果然是不愿做人侧室的,见她不开心,自己心里也难受,可又不知如何劝解,只得怔怔陪着她伤心。

    孰不知,他本该见事情无恙就应立刻离去的,这一耽搁就出了些事来。

    此时沈老太太身边的汪嬷嬷正在懊恼自己运气不好。老太太派人去了好几个庵堂做法事,没想到就自己倒霉,城安伯府的小姐偏就到这里来了。

    按照计划,她是要送人去李瑶琴院里的,可是这处庵堂清规戒律极严,事情很不好办,如果失了此次机会,以后就难了,况且这机会是断送在自己手里的,就更难交差了。

    于是汪嬷嬷只得派人去外面,时时查看打探何时方便行事。

    这时派去的小丫头跑来说道:“方才看到有男子进去那院子了。”

    汪嬷嬷不由心中大喜,不用自己家出手事就成了,倒是老天有眼。一时又怕那男子走脱了,而庵里的人还不得知,少不得自家过去,臊一臊李瑶琴,让她没脸面再嫁去贤王府,于是便笑道:“说起来,以后两家也是亲戚呢,该去拜访一下。”

    汪嬷嬷带着丫头们刚走到李瑶琴墙外,正好遇到几个认识的尼姑,少不得相互见个礼,说几话,此时却听一声大叫:“不好了,城安伯府小姐的院里进了男子。”

    那个尼姑立时脸色就变了,因为那声音明显是一个男子的声音,也就是说庵庙里进了男子,那可是要毁了天水庵清名的,几个人立时一阵风地跑去李瑶琴的院里。

    却不防其他院里也有人耳朵长,听了个正着,于是便有婆子跑出来打探消息。

    汪嬷嬷此时已经跟着尼姑们进了院子,正好看到李瑶琴正惊慌地站在那里,旁边站着一位气宇不凡的青年男子。

    尼姑们不认识,但因为之前林家与沈家也曾相交过,故汪嬷嬷是认得林景周的。

    她不由有些踌躇,将错就错认为她二人在此私会,倒是能达成目的,可是这林景周与贤王关系不一般,若是因为一个女子,让二人生了嫌隙,这定不是老太太乐意看到的。

第一八六章 商量对策

    此时为首的尼姑已经对着林景周大声斥责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

    这时林景周手下的人已经将院门关上,拿剑指着众人说道:“不要命的话,只管大声叫嚷。”

    这招倒是挺灵,院中众人都不敢吭声了。

    李瑶琴此时也镇静下来,先将为首的尼姑叫进室内,诚恳说道:“实不相瞒,方才这位公子在外面看到有宵小之辈爬墙进来,这才一路追了过来,并非是有意违了寺规。”

    那尼姑却不相信,她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李瑶琴无法,只能劝道:“这位公子并非无名小卒,在京城也是大大的英雄,如今贼人已逃走,他也就会马上离去,还请师太包涵,并代为隐瞒一二。毕竟此事若是真传了开来,于贵庵也无好处。”

    那尼姑闻言不由一怔,她本只想做好自己的护卫工作,可经李瑶琴的提醒,才惊觉为了庵庙的名声,眼下确实不能把事情公开了。

    李瑶琴见那尼姑神情有了松动,不由暗舒一口气,林景周也赞扬地看了李瑶琴一眼。

    那尼姑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位公子确实无不妥之处?”

    李瑶琴忙点头,那尼姑又道:“我会向主持禀明一切的,在此之前我及我的弟子都不会向外吐一个字。只是这位公子也是小心,别让人看到。”

    说罢,那尼姑真就带着人欲离去,林景周抬抬手,其手下人只得放她们离去。

    汪嬷嬷见此情景,心里也松了口气,看到李瑶琴正含笑看向自己,便忙恭身笑道:“老奴乃是永宁侯府沈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这几日一直在此为老夫人祈福,今日听说小姐也在,便忙过来见礼,没想到就……”

    李瑶琴与林景周听闻她是沈家的人,面上均是一僵,竟异口同声地解释道:“这其中有些误会,还请嬷嬷不要人云亦云。”

    汪嬷嬷笑道:“老奴知道定是个误会的,决不会在外胡说的,请两位放心。李小姐还要应付主持师太,老奴就不打扰了,就此告辞了。”

    李瑶琴只得眼睁睁看着汪嬷嬷带着人离去,心里不免一叹,沈丽君只怕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如此想着便看向林景周。

    林景周也正好看到来,看出李瑶琴的担忧之情,他忙笑道:“放心,不管后面有什么事,我都会同你一起承担的。”

    李瑶琴感激地冲他一笑,转身坐到蒲团上,静等主持师太的到来。

    虽是佛门弟子,但既然是在世间修行的,定是还未真正达到六根清静,所以庵庙的主持也只能同意隐瞒此事,甚至隐瞒的心比他二人还迫切。

    不过今日,这天水庵注定要发生的点事,这边事情刚按下,就有小尼姑气喘吁吁地跑来禀道:“前院里进了贼人。”

    主持叹口气,急急忙忙起身奔去了前院。

    却原来是一个小财主捧打鸳鸯,要强拆了女儿与穷鬼女婿的姻缘,那女儿也是个有烈性的,借着来上香,暗地里约了未婚夫婿见面,准备商量出个对策来。

    那个小伙子也是办事粗心的,爬墙进来,就被小尼姑给发现了,将人赶了出去。

    对众贵夫人来说,银子是小事,关键是这庵的名声要清白,不然反会被带累,如今一前一后,就出了这两档子事,前边的事倒也罢了,可这深院里的事不容小觑。

    有做事谨慎不欲多生事的,便匆忙做完法事,急急离了庵庙,心里自然免不了下了决定:以后这天水庵是来不的了。

    却也有不怕惹事,好奇心又重,非要看看有最贞烈的未来贤王侧妃,在这庙里与何人私会。

    倒让林景周憋屈不已,他功夫再好,也不能上天遁地,这小禅院四周都是瞪大了的眼睛,直到李瑶琴一行人离去,他还得带着人一直留在院里,等到天黑下来,才翻墙而出去,这其中自然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等到林景周快马赶到京城时,城门早就关了,不得已只得与手下在城外民宅借宿,草草打了一夜。

    定国公府众人见林景周一早就带人出去了,竟一整夜都没回来,未免有些担心,直到第二日看到他安然无恙地回来,这才放了心。

    定国公便将林景周叫去训斥一番,追问昨夜到底做什么去了。

    林景周自来是个孝子,且也知道纸里兜不住火,只得将事情和盘托出。

    定国公听了,勃然大怒,抬腿就结结实实给了儿子一脚。

    当日他就看不上城安伯府,没想到儿子竟然还在那里痴心妄想,而昨日之事,只怕不是偶然,明显得是有人作了个套,让自己这个傻儿子往里钻,不由气得骂道:“整日就知道显摆那年抵御陈兵的事,自以为自己是诸葛在世,目中无人,越发的成了井底之蛙,这样明显的套,就挣着脖子往里钻。以后不能再由着你在京城混了,再混就真成了傻子了。”

    其实林景周经过一夜的沉淀,也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如今见父亲如此分析,知道自己中了别人的计,跪在那里越发的不敢动了,只任凭父亲责骂。

    定国公骂了几句,也觉无趣,便问道:“这事不管传不传扬出去,既然永宁侯府的人知道了,也就基本等同于贤王知道,你准备如何处理?”

    林景周也知此事极其棘手,正不知该如何处理,如今父亲问话,又不能不回,想了半日答道:“儿子只是恰巧在庵外看到有贼人翻墙进入,没想到一路追到李小姐所在的禅院中,这才有了昨日被人撞见之事,儿子做事问心无愧,心中坦荡,那些人也不会胡乱说话,以儿子与贤王几年的交情,此事定不会影响我二人之间的关系的。”

    定国公直接一口涂抹啐到林景周脸上,骂道:“你拿到贼人了吗?只会空口说白话,是个正常人都不能相信,谁能证明你的清白,被人觊觎自己的女人,还能心无嫌隙,世上又有个男人能大度到如此地步?”

    林景周悄悄抹净了脸,跪在那里,一言不吭。

    定国公见此,也不由暗叹一口气,事情已经这样了,再骂也不能让时光倒流,以去矫正之前的错误,他无力叹道:“你去给贤王讲清楚此事,一字不落地讲,在事情还没有传开之前,让贤王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好早做筹划,至于最终会如何,还有待看事情的发展,不过,我看以后对贤王也要防着些了,再不能一心待之了。”

    林景周无法,只得起身洗漱整理一番,前去贤王府求见贤王。

    这时,贤王已经得了消息,正呆呆坐在书房里皱眉思索。

    原来昨日汪嬷嬷回去后,立马就将事情经过说给了沈老太太。

    老太太不由苦笑,怎么把林景周也牵扯进来了,一个处理不好,贤王的损失会非常的大,故必须让他早早知道此事,也好在林景周上门解释之前,做好应对措施。

    沈丽君接到祖母送到的信,心中也是一沉,虽然李瑶琴因此而没脸嫁入贤王府,但损失了定国公府,却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于是沈丽君赶忙跑去告诉了贤王,在这紧要关头,她可不敢添油加醋,只原原本本将汪嬷嬷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贤王闻言,不由握紧了拳头,他了解林景周的性子,如今他与李瑶琴名分已定,林景周定不会有非分之想,而且以定国公府的处事原则,也不会同意与城安伯府的亲事的,所以林景周是不可能设计这一切的。

    但是他也知道林景周一直对李瑶琴的感情不一般,也说不定是他想私会佳人,一时不察,被外人看出了行藏。

    可是,他如今求贤若渴,一个美人的分量明显是不能与定国公府相提并论的,可是明明是自己的盘中餐,却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到他人口里,这其中的屈辱不足为外道也。

    贤王一夜没睡好,他一直在权衡二者之间的利弊,最终,他不得不决定舍弃了李瑶琴,只要不能登上皇位,他随时都有可能失去一切,只有成了人间帝王,他才能拥有一切,在此之前,他要学会忍。

    等林景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后,贤王见与汪嬷嬷所说倒都能对得上来,心里便相信了林景周,于是拿出全副精力来思考事情的前因后果,最终得出与定国公一致的结论来:定是有心人存心设计,以达到离间二人的目的。

    林景周见贤王如此坦荡,毫不怀疑自己,倒觉得心中有愧,连声说道:“都怪我不小心,连这个都没看出来,被人钻了空子。只不知是何人,竟然如此险恶。”

    贤王沉吟一会,冷笑道:“依我见,只怕少不得是太子的人做下的,最有可能是老六。”

    林景周咬牙道:“这个六皇子,我定不会饶他。”

    贤王叹道:“一旦查明自然不会放过他,只是如今还是解决眼前事要紧。”

    林景周忙道:“不知王爷有何良策,此事因我而起,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吩咐,必不敢推脱。”

第一八七章 天作之合

    贤王沉默良久,方缓声说道:“你是不是一直都很喜欢李小姐?”

    林景周闻言,心头一沉,忙恭身说道:“王爷,我都已经说了,昨日的一切只是个误会。我不敢对她有一丝一毫的妄想。”

    贤王笑着扶住林景周,说道:“你不必惊慌,咱们相知多年,早就情同兄弟,只是一处话话家常罢了。”

    林景周的心这才安稳下来,贤王又说道:“你也知,当日与城安伯府的这门亲事,不过是为了避出北蛮之祸,口头上那么一说,完全是权宜之计。当日也是我不忍心李小姐这样一个聪慧贞烈的女子落得那般悲惨命运,这才出手相帮,如今北蛮人已离去多日,这门亲事早就该退了去,只是我私心想着,她一个女孩子被人退亲,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便只等她家上门,哪知一等之下,就到了今日。”

    林景周涩声说道:“王爷本就是人中龙凤,与那李小姐也算是天作之合,只怕城安伯府也是如此想的,这才一直等着王爷上门正式提亲呢。”

    贤王忙笑道:“这事可不能随意玩笑,先不说我与她年纪相差较大,只说我也是有正妃的人,且与王妃感情甚笃,哪里还能容下她人,我内院之事,想来你也知道几分。而李小姐乃是堂堂伯府嫡小姐,定是要做夫人的,哪里能委屈她做人侧室。”

    林景周忙道:“王爷的侧妃与他人侧室可不同。”

    贤王摆手笑道:“先不要提我这一茬事,我是真觉得那李小姐不错,你我相交多年,我觉得你二人金童玉女般配的很,而且看你二人缘分不浅,我劝你不要辜负了老天的恩赐,很该顺应天意成就了这一番佳话。”

    林景周一直暗自打量贤王,发现他说话时并没有试探的意思,倒真是一幅为自己考虑的神情,心里的防线便松懈下来,便说道:“一直以来我敬重她品性,却只是拿她当妹妹一样,从没有过什么心思,如今听王爷一说,我得好好想一想才成。”

    贤王不由爽朗大笑:“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哪里有半分小将军和未来国公爷的影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的事情,男子汉大丈夫能随心挑选自己喜欢的人做妻子,实属不易啊。”

    林景周知道贤王素来喜欢李瑶琴,不过今日看来他已选择放手,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呢?

    林景周在贤王的几番打趣下,终于承认自己现在对李瑶琴确实有几分好感。

    贤王心里悲喜难辨,忙正色说道:“你既然有求娶之心,可要早早说服家人前去提亲。你我皆知此次是有人设了圈套,所以城中过不几日必会有谣言流传,到时对谁都没好处。不过,你放心,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必会倾力相助。”

    林景周忙郑重点了头,一时作别贤王回国公府去了。

    不提贤王如何神色莫测地看着林景周离去的背影,只说沈丽君见林景周离去时,脸上是满满的压抑不住的喜色,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此次既阻了李瑶琴入府的路,又未与林景周决裂,真是老天庇佑。

    林景周回到国公府,将与贤王的言语都重复给了父亲。

    定国公听到贤王认为是有人从中设计,不由点头,但听到林景周竟然准备去城安伯府提亲,不由气得站起身来就要拿拳脚去招呼儿子。

    林景周也不躲闪,等到父亲火气发得差不多了,这才跪正身子说道:“儿子一直以来都严格要求自己,生怕砸了定国公府的牌子,这次是儿子的终身大事,儿子心悦李氏久矣,还请父亲成全。”

    定国公连退两步坐到椅子上,叹道:“你这是何苦呢,刚将自己择得差不多了,转身又跳进泥淖里,这让贤王怎么相信你此次是无意中了他的圈套?”

    林景周忙跪行到父亲跟前,说道:“贤王并没有疑心于我,他也是极力赞成这门亲事的。儿子是真心喜欢李氏的。昨日之事,不出几日必会传得满城风雨,到时李氏只有出家修行一条路可走了,儿子实不忍心,况且儿子今生除了她,只怕再不会喜欢上别人了。”

    定国公指着儿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真是糊涂啊。世间女子何其多,你怎么就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贤王真是打得好算盘,如果真出了流言,城安伯府必会将帐都算在贤王与你的头上,我林家倒不怕城安伯记恨,贤王将来还要指着他呢,自是不愿得罪他,于是将你俩送到堆,指望着一床被子遮了羞,却不知这桩丑事怕不好遮掩啊。”

    林景周急忙磕头道:“还请父亲成全。不管如何,儿子将人娶到家,可是真正得了实惠的。”

    “实惠个屁!”定国公骂道:“贤王在此事中也会失了面子,若他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也就罢了,怕就怕他将来秋后算帐,到时有你哭的。”

    林景周迟疑道:“贤王不是那样的人。”

    “就算不是那样的人,将来也未会有奸佞小人吹风的,到时少不得夹了尾巴做人。”定国公低声叹息,又道:“我也不知那李氏到底是何品行的人,这亲事你去求你母亲吧,我是不管了。”

    林景周大喜,急忙磕头谢了父亲,就去求见母亲。

    定国公心中暗叹:自来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如果贤王当日只是纯粹讨好城安伯也就罢了,怕只怕他对那李氏生了心思,那可就棘手了。

    只是这些不能明白对儿子讲,儿子到底还年轻,还达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到时被贤王看出他的防备和犹疑,事情只怕会更糟。

    林夫人听到儿子深情诉说要娶李瑶琴为妻,不由愣了半天,反应过来后,便跳起身子反对道:“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林景周忙上前列举李瑶琴的优点,诉说自己对她的满腔情意,跪求林夫人同意。

    林夫人怒道:“我不听她那些贞烈的传闻,我只看到她先是招惹太子,然后再招惹北蛮人,后来又搭上了贤王,如今连你也被她拉下马来,这样的女子,我如何能信得过她的品性,娶妻娶贤,她这样的人配不上你。”

    也不听儿子的哀求,林夫人又说道:“在这个家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你自己看着办吧。”

    事情便僵在这里了,根本也不用六皇子操作,京城里不几日就传出有关李瑶琴庵庙私会情郎的流言来。

    而且还张冠李戴,将那日的两件事,很好的合成了一件事,全按在了李瑶琴身上:说是李瑶琴不满父亲强将自己许给贤王为侧妃,便与情郎林景周相约那日私奔。

    这话传得就不象了,且不说李瑶琴身边丫头婆子一大堆,想私奔也不没那条件,只说林景周宁可辜负了与贤王的友谊,还要得罪贤王与城安伯,并放弃国公爷的位子不要,也要去私奔,这得有多傻啊。

    因为此事牵涉到了天水庵,于是天水庵也就倒了大霉了。

    诸官家夫人们做法事,自然首要考虑庵庙的声誉。而一个庵庙要树立起声誉来要数年十数年才成,可毁去声誉,只要一件事就足够了。

    没有哪个妇人敢拿名声不当回事,自然要远远离开这个是非窝,所以天水庵不仅那些贵夫人不再涉足,就是附近百姓也轻易不敢去了。

    天水庵的老少尼姑看着大小财神们一个个飞走了,都不由得把李瑶琴和林景周恨上了,便也不十分隐瞒约束,但凡有人问,都知无不言,言无不细。

    此时贤王这边也适时放出风来,说道:林景周与李小姐本就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当日因北蛮人相逼,不得不出于朋友之情,出手相助,如今事情已了,也该拨乱反正了。

    经贤王这么一解释,倒是极大的为当日之事开脱了,既然如此说,那便不是李瑶琴不守妇道与人私会,林景周也不是背叛贤王,勾搭他人之妻,顶多是少男少女一时情难自禁,违了礼数私自见了面,不过只要两家结了亲,也就算是遮了一部分丑了。

    林景周见此,更加充满斗志,苦求林夫人同意,甚至还为此绝食了。

    沈秋君听说后,不由暗叹:李瑶琴倒是个有福气的!前世,林景周为她一生不娶,今生又做到这份上,虽然可能初嫁到林家会有些不顺心,不过时日长了,定比她给人做妾要强百倍。

    沈秋君感叹完后,又得知天水庵已由原来的门庭若市变得冷清无人,忙低声念声佛,对连累了天水庵深有歉意。

    六皇子却不以为然道:“佛祖应该感谢我,天水庵的尼姑们更该感谢我。出家人应该六根清净,苦修佛法,以期早日修成正果。你看天水庵天天迎来送往的,比世人还俗气百倍,哪里能修出什么成果来,如今一清净,就该虔心修行了,将来登西方极乐世界时,都该来酬谢于我才行。”

第一八八章 六爷吃醋

    沈秋君听了六皇子一番歪理,不由笑了起来,他总能为自己找到理由,连带着沈秋君心中的愧疚也去了大半。

    再看林家母子的僵持,沈秋君敢说,最终林景周必能如愿。

    一来是京城传言沸沸扬扬的,两家成为亲事,好像是最好的结果;二来父母对儿子的爱好像总比儿女能父母的爱要多上那么一点点,所以林夫人最后必会先退让的。

    沈秋君如此想着,也就将目光从林李两家事中收了回来,便看到六皇子经常偷摸着去指挥报复人的事,好像他总能从其中得到乐趣。

    沈秋君是重生过一回的人,对于神灵比常人更要畏惧,也更相信因果报应,如今看六皇子所谓的仇人,其实有一大部分只是曾经在言语神色中犯了他的忌讳而已,真没必要那样狠毒地报复,甚至还殃及那人的家人。

    而另一方面,沈秋君发现那仇人名册中,倒真有几位现在或者是将来会与贤王关系不浅的人,这让她心中有了想法。

    于是为了让六皇子少做些孽,也为了借六皇子之手,斩断贤王的臂膀,沈秋君倒很积极地参与到六皇子的报复活动中来,也会发表一些看法。

    但她却不许六皇子每日沉溺于其中,只允他每日抽出一个时辰做这事,到了时间,便拉着他回内院,或者练习武艺,或者读书习字,偶尔也拉着他一起调脂弄粉。

    六皇子对沈秋君参与进来,还是很开心的。毕竟这些事,他虽做的很开心,但到底是不能拿到太阳底下来的,而沈秋君如此行为,则代表她已经全盘接受自己,即便自己是阴险狠毒的。所以也就乐呵呵地由着沈秋君摆弄。

    不过几次之后,六皇子便敏锐地发现沈秋君的慈善好像是分人对待的,不由心中疑惑,细细推敲琢磨查证后,便在其中隐隐发现贤王的影子,这个发现,立刻让六皇子如喝了一缸醋,醋气冲天。

    六皇子知道沈秋君深恨贤王的屡次加害,可是看到自己都要查好长时间,才能理顺那些人与贤王之间的隐秘联系,而沈秋君竟然早就知道,可见当时定是费了不少心力的。

    就如同喜欢一个人时,会时时注意他及他身边的各色物事,恨一个人,想要报复时,自然也会格外关注那个人,以期寻找时机报复回来,这个六皇子虽身有体会,但发生在沈秋君身上,他的小心眼就开始作祟了。

    为何要关注一个人,爱与恨之间的区别绝对是天壤之别,但看到六皇子眼中,他只看到沈秋君除了自己外,她还在关注别的男人!

    如果是沈侯或者是沈昭宁,六皇子还可以大度表示,可以分一点沈秋君的注意力给他们,但是贤王是个外人,就算是仇人,也不值得沈秋君看他一眼的。

    在沈秋君又一次对报复之事指指点点时,六皇子便再也受不了妻子红杏出墙,自己头上变绿的那种感觉,忍不住将名册摔到沈秋君面前,冷笑道:“把你看不顺眼的人,都圈出来,到时我会往死里整他们的,这些以后不劳你费心了。女人家嘛,就该在内宅里做个针线管个家什么的,老是干预男人的事算怎么回事!”

    沈秋君颇为讶异地看着突然变了脸的六皇子。

    因为早就知道他向来喜怒不定,再加上沈秋君本就比他年长,又是活过两世的人,故对六皇子颇有些养儿子的感觉,所以见他如此也不十分生气,只觉得好笑,又不知他是哪根筋搭错了,便也不吭声,拿过册子圈了人名,就出了书房,往内院去了。

    六皇子见沈秋君乖乖圈了走人,心里这才舒坦些,看着册子,开始盘算着如何整治那些人,可脑中总是出现沈秋君黯然离去的情景,一时又反思自己做得是不是有些过分。

    越想越觉得自己那股火发得有些莫名其妙,之前明明好好的,忽然对她就发了脾气,实在是无情的很,万一沈秋君因此与自己生分了,不肯以真性情相待,真是不妙得很啊。

    如此一想,六皇子便坐不住了,急忙往内院去了,却没看到沈秋君,六皇子越发的担心起来,以为她生气回了沈府。

    幸好问了丫头才知,沈秋君在议事厅,六皇子忙往议事厅而去。

    到了议事厅,见府中大小管事正恭立在厅中,六皇子忙往里看去,果然见沈秋君正坐在里面主位上,只是面上一点笑意也没有,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这就是六皇子急糊涂了,沈秋君既然是与管事们商议事情,自然不好嬉皮笑脸的。

    六皇子也顾不得与那些管事的见礼,急急走到沈秋君跟前,陪笑道:“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一顿找。”

    沈秋君起身相迎,让六皇子到主位上,六皇子忙笑道:“你有正事忙,我在一旁看着就是了。”

    六皇子转眼间又看到沈秋君跟前的茶碗空了,不由骂丫头道:“怎么伺候的夫人,也不知添茶水。”

    说着,他亲自斟了茶,笑嘻嘻地端到沈秋君跟前。

    底下的管事们都在心里咆哮:知道您是来给夫人撑腰的,要不要这么献殷勤啊,您就是不来,我们也不敢对夫人不恭啊!

    沈秋君见六皇子笑得弥勒一般,此时又如此殷勤,只差在身后插条尾巴摇了,不由心里暗笑,猜着是六皇子来道歉了,不过也只能先打发走这些人再说。

    沈秋君对下面人正色说道:“如今天马上就冷了下来,这棉衣务必要赶紧着做出来。爷的意思是,一定要让府里的人都能过个暖和冬天,银子也都算好了,不许挪用贪墨,以次充好,否则一经发现,必不轻饶。”

    管着这事的人忙连声道:“不敢,一定尽心做好。”

    沈秋君点点头,又道:“还有炭火的事,尽量多买上等的,到时也能让下边的人掺和着用,白日用些差的也就罢了,夜里必要用好的,免得出什么事故。不要担心银子。”

    底下人立刻感恩戴德,不遗余力地称赞六皇子夫妻的体恤下人。

    六皇子连忙摆手道:“行了,说这些话恶不恶心,只要你们好好做好自己的差事,爷还能亏待了你们?”

    底下管事忙呐呐称是,沈秋君又道:“这些时日再把暖阁收拾出来,天越来越冷了。”

    一时管事们都退下,六皇子又挥手将丫头婆子们赶出去,便嬉笑着上前端了茶递到沈秋君的手中,笑道:“玉姐姐累了吧,喝口茶歇歇。”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沈秋君身后,帮着她捏肩。

    沈秋君闭着眼享受着六皇子的贴心服侍,怎么说六皇子方才好端端就发了脾气,确实是他的不对,如果不惩处一下,让他知道自己胡乱发火的后果,只怕以后就敢拿胡乱发火不当回事,这个毛病可不能惯着他。

    等到时候差不多了,沈秋君这才问道:“方才怎么就发了火,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你我是夫妻,你直说就是了,何必冷嘲热讽的,让人伤心之余还觉得冤枉得不得了。”

    六皇子这才期期艾艾半遮半掩地将事情说了,又道:“玉姐姐看谁不顺眼,要整治谁,只管告诉我,以后就撂开手不必理会,因为我定会做得极妥当的。”

    沈秋君这时才知,原来是六皇子吃醋了,只是这醋的也未免太离谱了吧,自己不过是因为仇恨才对贤王多了一些关注而已。

    不过又立马想到,自己因为前世之事,对那些人与贤王之间的关系有所了解,故才顺势借六皇子之手,整治离间他们,但因为自己不能透露消息的来源,父亲他们也不会如此细致地调查贤王,也怨不得六皇子认为自己将心力都用到贤王身上了。

    反过来说,即便六皇子是因为仇恨,才会日日心心念念地关注探查一个年轻女子的一切,想来自己心里也定不会好受的,因为他的全副身心都在一个年轻女子身上的话,爱与恨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就算是与她平分那份关注,只要想想都让人无法忍受。

    如此一想,沈秋君也不好意再作高姿态了,忙笑道:“这里面也有我的不是,我在机缘巧合下得知那些人与贤王有联系,当时就该告诉你的,你向来足智多谋,自然做得比我要好。”

    六皇子见沈秋君没有生气,自己又得了她的夸奖,心里顿时美滋滋的,二人和好如初。

    等到沈秋君夫妻二人搬到暖阁时,定国公府与城安伯府的亲事终于尘埃落定,林夫人不得不让了步,派人上门提亲。

    城安伯此时也没有办法,贤王那边是靠不上了,幸好定国公府也不算太差,便勉强同意了。

    李夫人则差点当时就要去小佛堂拜菩萨了。

    这桩好亲事在京城,实在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出第二家来,比做人侧室强了不知千倍万倍,且又是在女儿名声尽失的情况下,还能攀上这一等一的亲事,实在是菩萨保佑,如此女儿的名声也挽回了,又得了好归宿,李夫人夜里睡觉都能笑醒。

第一八九章 瑶琴认命

    当然事情也不能百分百的圆满,这不才过了小定,林夫人就登门拜访了。

    李夫人此时已不敢拿女方娇贵的款儿来,只是一味小心地陪坐着。

    林夫人见李夫人如此低姿态,觉得这李家也算是有自知之明,心里稍稍舒坦了一些,不过仍是疾言厉色地说道:“如今已经下了定,你女儿可就不再是李家人,而是我林家人,所以不要再动不动跑出去给李家的阿猫阿狗去祈福了,免得再出什么事,我林家可丢不起那个人。”

    李夫人见林夫人说话如此难听,心中不免有了怒气,可是想想女儿出的事,也只得忍气吞声说道:“她如今已是待嫁女,自然要在家里作备嫁之事,必不会再出门的,亲家尽管放心好了。”

    林夫人却得理不饶人,冷笑道:“单不出门,还解决不了问题,我信不过你家的教导嬷嬷,我会派人来亲自教她规矩的,免得错了规矩,让两家人都蒙羞。”

    李夫人把涌上喉头的血强压了下去,勉强笑道:“应该的,她们小辈人还年轻,做事总有不到的地方,多几个嬷嬷来教导,自然能更全面。”

    林夫人见李夫人如此委曲求全,心里的火气平息了大半,又冷言冷语一番,这才告辞而去,等到二门上时,看到一个丫头有些面熟,再一看果是两年前就不见了的素儿,不由狠狠瞪了她一眼,暗骂李瑶琴真是个狐媚子,两年前就勾搭上了儿子,偏还要和贤王不清不楚的。

    林夫人不去想儿子在这其中的心思,只一门心思地恨李瑶琴,咬牙上车而去,连个离去前的招呼都不与李夫人打。

    李夫人送走亲事母,脸上的笑容便一下消失了,脸上变得苍白。

    底下人看着李夫人身子摇摇欲坠,慌忙上前去扶,李夫人摆手,自己坚持着往院内走去,眼中已经滴下泪来:“当日看着瑶儿小小年纪聪明可爱相貌可人,我还想着将来必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我得好好摆摆丈母娘的架势,如今却卑微至此,女不教母之过,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亲信丫头婆子忙解劝道:“老天极少能让人顺顺当当一生,小姐如今年轻坎坷些,那是因为有后福在将来,未来就是国公夫人,这大齐朝能有几人能比上她的福气,况且女婿对她又是一片痴心。”

    素儿垂头等李夫人等人离去,这才小心翼翼地往内院而去。

    方才林夫人凌厉的眼神,不由得让素儿胆战心惊,她一个下人,家人都在林家,自然要听公子的差遣,本以为是立功的机会,没想到竟变成现在这般。

    都怨小晴见钱眼开,将小姐的消息卖给了歹人,可是这事只她二人知道,她也不能贸然出首告发,幸好自己还是个有些地位的丫头,这几日终将小晴排挤到下边去了,只希望小姐能平平安安地嫁到林府,再不要出什么妖蛾子事了。

    李瑶琴听说了林夫人来城安伯府的各种言行举止,不由得大怒:不愿意这门亲事也就算了,没人逼着你同意,可这上门折辱算怎么一回事,现在就这样瞧不起人,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李瑶琴最近心情本就不佳,此时更是一股火上来,不管不顾地找到李夫人,说道:“林家也太看不起人了,我看这门亲事不要也罢,就为着她家门第高,我们就该如此低声下气?”

    一语未了,李瑶琴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母亲一巴掌,李夫人怒道:“不要这门亲事?你想嫁给谁,你又能嫁给谁,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声已经坏到什么程度了吗?”

    李瑶琴捂着脸哭道:“我愿意自己名声坏了吗?我只是老老实实去为兄长家人祈福,又不是做了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怎么就偏偏遇上这些糟心事。”

    李夫人见女儿哭得伤心,也是心疼,便叹道:“也是你时运不济,才会有此劫难,不过幸好这门亲事真是不错。”

    “这门亲事还不错?”李瑶琴冷笑道:“谁家娶媳妇不是上门好生求来的,哪象她一脸施恩的样子,当日庵庙之事,他儿子也有份参加,凭什么只知道指责我?”

    李夫人冷静地说道:“她的确是开恩了!除了公主郡主,哪家女儿嫁到她家去都是高攀了,更何况已经坏了名声的你!这种事不管谁是谁非,在男子而言,只是风流韵事一桩,对女子而言却是万劫不复。你要珍惜这次的机会,不然,错过了这桩亲事,你只能青灯古佛一生了。”

    李瑶琴叹道:“女儿做为小辈,受她些委屈也就罢了,我实在不忍心看母亲被人那样欺负,倒象怕了她似的。”

    李夫人摇头道:“不忍气吞声难不成还吵一架,把这门亲事搅黄了不成?其实,你也不必埋怨林夫人,如果我是她,我也不会乐意的,不过幸好她同意了这门亲事,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学规矩,嫁进去后做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媳妇,等生了儿子,日子就会好过些,若是女婿袭了国公爷的位子,你就是国公夫人,到那时你就知道此时隐忍的好处来了。”

    李瑶琴内心也不得不承认,此时这门亲事对自己来说真是救命稻草了,可是母亲只看到国公夫人的荣耀,却不想想区区一个国公夫人能与贵妃、皇后之位相提并论吗?

    她想到这里,心里不由一片凄然,从前段时间,她得知贤王早放出消息来,说自己与林景周本就是一对,而他则是基本于友情相助,心里不由黯然:贤王终究还是放弃了自己。

    她知道目前的自己对于贤王来说,不能与林家相提并论,以贤王惯于权衡利弊的处事,必会舍了自己去的,可是她不甘心的是,虽然今生情不能与前世相比,但之前明明也看着他对自己情深一片,怎么就连争取一下的动作都没有,就早早摆明立场舍弃了自己。

    李瑶琴这几日每每想起,心里便止不住地恨贤王的薄情寡义,也罢,你既然主动放了心,只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李瑶琴自此赌了一口气,真就认真备嫁学规矩,期待着与林景周美好的未来。

    沈秋君自从见事情果如自己所料想的那般,便没了兴趣再关注了,而是开始备冬备过年了。

    六皇子也没什么事,便天天陪着沈秋君在暖阁中处理府务,闲了时,最喜枕卧在沈秋君的膝上假寐。

    沈秋君自小生活富足,自然不会亏待自己,等降下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后,便整日坐在暖阁的炕上,看到六皇子如此孩童一般的习惯,也只当是那日他醉酒后养成的习性,便也由着他,偶尔心情好了,也会如那日在马车上一般,抚弄着他的头发及肩背。

    这日天空又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雪花,六皇子与沈秋君小酌后,便又借着酒意,趴靠在沈秋君的腿边小憩。

    沈秋君一边轻轻抚着六皇子的后背,一边暗自盘算:自己每日里不是处理府务,便是做些针线,弄些花粉,偶尔还想着学道点心菜肴,每日虽繁琐杂乱,却也过得极充实,倒是六皇子整日无所事事,时间长了,却未免颓废消极,倒该寻些事让他做。

    沈秋君想了半天,终于想到,自己陪嫁的小归山的温泉一事,还没有结果呢。

    其实她现在对利用小归山赚银子倒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依着她现在的家底,不必动用嫁妆银子和首饰,只凭着田产店铺的收入,也够她们一家吃穿不愁了,就是现在的脂粉铺子,也只是面对上层夫人小姐,尽量不与民争利,若是只一心看着银子做买卖,倒不象是她们这样出身的人了。

    不过,这温泉既然对身体有好处,倒是该开发出来,供自己及家人使用也是不错的,或者也如前世那般在山脚处圈几处温泉来,让那些有需要的穷苦病人也能得到救治,前世这件事可为贤王赢得了美誉,今生就算是帮六皇子正正名吧。

    沈秋君越想越觉得可行,便忙唤醒六皇子,将小归山温泉一事说给六皇子。

    六皇子不乐意地嘟囔两声,说道:“这事不急,大冬天的土地都上了冻,等明春再说也不迟。”说着便将沈秋君扭他耳朵的那只手捉下来压到自己脖颈下,接着又闭上了眼。

    沈秋君也觉得自己有些心急了,便一笑了之,自己也合目靠在枕上休息。

    此时六皇子却悄悄睁开了眼睛,或许是因为酒醉后易让人对往事感怀,也许是因为沈秋君温柔的动作让他忘了现实,恍惚中回到了那年在山神庙中。

    那时沈秋君也是如此温柔地轻拍着哄他入睡,在他被亲生母亲遗弃、在他被认为对自己亲善疼爱的二哥派人追杀,在他对这个世界失望憎恨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找到一处可以放心休憩的港湾,并希望这一时刻能永远的停留。

    但是当沈秋君一脸惊喜地跑来告诉他,她相识的世交之家恰好经过这里,她们可以一起离开这里,那时,他的心不由又变得冷了,冷冷地说道:“你不是说与人约好在此会合的吗,为什么要失言?”

第一九零章 不离不弃

    虽然当时沈秋君解释道:按着时间推算,楚嬷嬷母女二人早就该到了,只是如今兵荒马乱的,只怕是出了些意外,而此处荒郊野外的,又没有吃的,不如先随了那家人离去,说不定能找到家人,到时派人来守着,或者派人沿路去寻,未必不是个妥当的法子。

    但是那时他的心一片黑暗,只当自己已经看出沈秋君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且她家的世交,必是京城上有头脸的人,说不得与二皇子是一丘之貉,他怎么会主动送上门去任他宰割?

    于是他只是冷笑道:“我与家人约好了在此会合,我不会走的,你对外也别说我在这里,你走吧。”

    看着沈秋君深思着走出庙去,他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世上没有一个可以认人信得过的好人。

    虽然最终沈秋君去而复返,还拿来了食物,而他也表现得惊喜欲泣,二人仿佛又回到这两天相依为命的情景,但是他仍是觉得沈秋君当不得自己的信任。

    在于侍卫寻到这里并告之他后面的追兵马上就到,他只犹豫了一下,便由着于侍卫设计沈秋君留在庙里,而他则送出那把匕首让她防身,只当还了这两日的看护之恩,至于她会在追兵到来后出卖他们的行踪,以她提供了假情报延误了时机,想来那些人也会替自己收拾她的。

    六皇子想到此,心里酸涩,眼里便湿润了,如果不是他后来实在舍不得沈秋君那两日给予自己的温暖,没有按于侍卫的意思转了路,而是悄悄返回到山神庙中,他想自己的人生会有冰冷再得不到一丝温暖。

    沈秋君正闭目养神,忽然觉得置于六皇子脸颊下的手上有了凉意,便奇怪地抽出手来,起初还以为是六皇子熟睡时流的口水,正想着以后如何取笑于他,却看到手背上几滴晶莹水珠,更象是泪水,顿感疑惑。

    这时六皇子已经抬起身子,清楚地看出他的红眼眶,沈秋君正纳闷中,六皇子扶着她的双肩说道:“玉姐姐,如果说我以前曾做错了事,但在没有酿成大祸之前,翻然悔悟,积极改正,是不是可以得到原谅?”

    沈秋君心里更为纳罕,自来他做的事,只有对的,错的全是别人的,什么时候也学会反省了?

    不过他能反思自己的行为总是好的,况且,沈秋君前世今世的经历,焉知不是在修正自己的过失,所以,她坚定地点头道:“对,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加以改正,让自己尽量问心无愧,至于他人的原不原谅,已经没有多大的必要性。”

    六皇子闻言看着沈秋君认真说道:“我以前年纪小,经历又有些坎坷,行事不免自私阴狠,如果我以前曾得罪过你,希望你能谅解,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不论将来有何福祸,我都会护你周全,让你一生都过得幸福快乐,玉姐姐,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再分开,好不好?”

    沈秋君见六皇子说的郑重其事,之前还落了泪,只以为他在感怀当年被母亲舍下之事,忙笑道:“当然,我们是夫妻,自然要福祸与共,不离不弃的。”

    六皇子心里踏实了些,正欲说话时,外边小丫头来传报:永宁侯府派人来说话。

    沈秋君忙命人进来,来人先是传了沈夫人的话,又将带来的东西呈上,正准备离去时,才又说道:“大公子那边的蔡姨娘昨天添了位小公子,夫人说,还是给您说一声吧。”

    沈秋君听了一愣,倒是到时候了,说不得大嫂那边也该添位千金了,她笑道:“这添丁可是沈家的喜事,该赏!”然后命雪香按着例赏了东西银钱,那人忙替蔡姨娘磕头道谢,一时去了。

    沈秋君等人都去了,愣了一会神,越发觉得方才六皇子的一番话实在蹊跷的很,倒真像他曾做过什么很对不起自己的事。

    沈秋君忽然心头一动,忙仔细看着六皇子的神色,说道:“方才好好的,怎么说起那些话来,你莫不是鬼上身了?”

    六皇子一翻白眼:“你才鬼上身了呢,一个沈家的姨娘还当得你出赏钱,尤其还是你大哥的妾室!”说罢,又将身子靠向沈秋君,说道:“背有些痒,你给我抓抓。”

    沈秋君不由暗笑,也是自己太多心了,如果六皇子也重活一回,以他前世傲气别扭的性子,哪里会作此孩子气撒娇的行为。

    没多久,新年的脚步便渐渐近了,沈秋君不免忙碌起来,直到过了新年好几天,这稍歇一口气,因嫌在皇子府里只两个主子太冷清,便时常拉着六皇子到沈府一待就是一整天。

    这时,程秀梅眼看着不足一个月就要生了,全家都拿她当祖宗一样敬着,所以她这个年过年极惬意,又因为将要初为人母,不免春风得意地劝沈秋君道:“你嫌过年府里冷清,赶紧地生个孩子出来,这样就热闹了。”

    沈秋君脸上一红,忙笑道:“这可不是二嫂当日急的时候了,这孩子也得看缘分和天意。”

    程秀梅想起当年自己着急上火的样子,也笑了起来,一时又乐道:“我这送子观音的招牌怕是要砸在你手里了,当日我去府上,可是特意送瑞气去的。”一时又劝解道:“你也不要有压力,只管保养好身子,该有的自然就有了,反正六皇子年纪还小,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对孩子的事,也未必上心。”

    沈秋君只是笑着一一点头答应着。

    不想沈夫人也拉着女儿关于孩子的事,问东问西,沈秋君忙笑道:“女儿成亲还不足半年呢,母亲也太心急了。”

    沈夫人叹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你两个姐姐子嗣都晚,我怕你也随了她们。”

    沈秋君笑道:“我方才也让辛先生把了脉,并无不妥,这事还得看缘分。”

    沈夫人忙笑道:“你也不用心急,如果再过几个月还没消息,正好庆安侯太夫人因为她孙女总生不出儿子,要请她家乡的一位极利害的巫医来,我同她说好了,到时你也一起看看。”

    沈秋君干笑着答应了,回到府里,六皇子奇怪地问道:“你二嫂和你母亲拉着你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

    沈秋君看了一眼六皇子,支吾道:“自然是男人不方便听的女人之间的私房话。”

    二十多天后,程秀梅生了个大胖小子,因为新年的喜庆还没过去,如此竟算是喜上加喜了,所以沈家人都级高兴,沈侯还亲自取为琨。

    因为此前沈昭英的两个妾各生了一个儿子,如今算下来,沈夫人也有了五个孙子一个孙女,高兴之余,对沈秋君的事也越发的上心,趁着琨哥儿洗三,沈夫人又对女儿说道:“安庆侯已经派人回老家去接人去了,差不多两个月左右就能到京城了。”

    出了正月,大地回春,万物复苏,六皇子在沈秋君那里领了个总管小归山的差事。

    因为当年温泉之事,沈秋君也是参与过的,虽不十分懂,却也认识那懂这些的匠人,便一并告诉了六皇子,于是六皇子在一个晴朗春日,带着人去了小归山查看温泉之事。

    虽然小归山下也有几亩地几户人家,不过沈秋君担心六皇子不惯那里的吃用,便让人做好了饭菜,赶着送过去,若是冷了,便借那农户的锅灶热一热,总比庄户人家的饭食要好,再则用的也是自己的家伙,也能放心些。

    等六皇子用过饭,那几人便回了府复命,沈秋君正好手中无事,便叫了他们来,随意问了几句小归山的事。

    其中一个机灵些的便笑答道:“那边满山的草木都开始绿了,倒比城里清新的多。爷今日看着精神极好,那些匠人倒是有些本事,已经大体探到温泉所在,好象是在那处山神庙附近,只是到底是神灵所在,轻易不敢冒犯,只得在向旁处探查了。”

    沈秋君闻言一愣,挥手让那几人退下,不由想起前世,明明都说山神庙处并不适建温泉,难不成前世六皇子被人蒙骗了,他可不是不敢冒犯神灵的人。

    这时楚嬷嬷倒了碗茶递给沈秋君,笑着劝道:“等爷回来,小姐可得好好劝劝爷,我看爷是向来不信神灵的,这可不好。神灵之事不可不信,咱们家也不指望它挣银子,那温泉务必要建得离庙越远越好,不然污了神人之目,罪过不小,一生都别不顺当。”

    沈秋君忙笑道:“那是自然的,估计那些匠人们也不敢在那处开山凿地的。”

    太阳还没落山,六皇子就带着人回来了,对沈秋君笑道:“我看那小山上倒是有些景致,先不让他们弄温泉,等咱们去游玩得腻了再说。”

    沈秋君浅笑道:“你既然是总管,自然是你说了算。在那里吹了一天的尘土,赶紧先去洗洗,再休息一会,就该吃饭了。”

    一时六皇子去了,雪柳寻着机会去找杨远拌了两句嘴,就一溜烟跑到内院来,对楚嬷嬷笑道:“今晚咱们有口福了,六爷让人带了些鲜嫩野菜来,昨儿还说往年在乡下时,每到春日青黄不接,要靠着吃野菜才能省些种子来,如今在城里每年不吃些,还怪想得慌呢。”

    雪香撇嘴道:“有什么好吃的,说的好象府里盘剥得你们都吃不上饭呢。”

    雪柳闻言忙看着沈秋君笑道:“倒也不是吃不上饭,只是那样能多省些细粮好给老人小孩子吃。”

    沈秋君笑道:“以前我也极爱吃的,每年都让嬷嬷用野菜做些小饺子等点心,你雪香姐姐不爱吃这个,都便宜了我,只是后来一次吃了一整天的生苦菜生荠菜的,就不太爱吃了。”

第一九一章 秋君察觉

    六皇子这时正擦着湿发欲走进门来,听到此话,脚步便滞了一下,转身走出房去,叫来小丫头欲吩咐些话,最终他深叹一口气,摆手让小丫头做她自己的事去了。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披散着头发进来,不由嗔道:“这春日里乍暖还寒的,怎么这么不注意,头发还未干呢,就到处乱走,小心受了寒。”一面又接过丫头递过来的干毛巾帮着六皇子擦头。

    六皇子便乖乖坐在沈秋君下首的小凳上,任由沈秋君胡乱地给他擦头发。

    差不多时,沈秋君便替他松松挽了发,总体来看不免有点凌乱,映衬得六皇子眉目如画,幸好此时他唇边已经开始长了点胡须,不然真有些雌雄莫辨,沈秋君看着六皇子的眼睛微微有些愣神。

    这时厨房上的人来回:饭已经好了。

    沈秋君忙回过神来,看着六皇子笑道:“现在就摆上吧,早早吃了饭,也早歇息,今日出城一趟也够累得。”

    底下人便忙碌着摆饭,六皇子倒不服气道:“不过是去山上转了一圈而已,还累不倒我,我到底是习武之人,比寻常人要强健的多。”

    沈秋君暗笑,又问道:“我听说今天温泉就已经有些眉目了,可是真的?”

    六皇子忙道:“还得慢慢找,他们说不能离山神庙太近了,免得亵渎神灵。”

    沈秋君不由取笑道:“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呢,原来也有害怕神灵的时候。”

    “惧怕神灵?”六皇子嗤笑道:“我还真不怕他们,不过是些庙里贡的泥胎塑像,等什么时候我亲眼看它们显了神迹,我就信了怕了。”

    沈秋君叹道:“神迹哪里是那么容易让凡夫俗子看到的,看来你今生是没什么可畏惧的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六皇子便站起身和沈秋君挤坐在一处,说道:“我不过是个俗人,怎么会没有畏惧害怕呢?我怕的是玉姐姐会疏远我,更怕玉姐姐会离我而去,那样我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倒不如早早离去。”

    沈秋君吓得急忙掩了六皇子的嘴,斥道:“越说越没边了,该不会今天出去遇到什么事情了吧,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可不像你。”

    六皇子握着沈秋君的手,笑道:“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如果一个人对这个世界一点畏惧感都没有,真是件很可怕的事情。饭菜已经摆好了,咱们过去吧。”

    沈秋君看着桌上除了例菜外,果然上了几道用野菜做的菜食点心之类的,又转头看向外边,看到也已经摆好了碗筷,洗了手后,对楚嬷嬷等人道:“你们也去吃吧。”

    六皇子很喜欢单独与沈秋君一同用饭的乐趣,总嫌旁边杵着几个人有碍食欲,再加上年少好动,几乎都不用丫头们布菜,常常是他站起身来帮着沈秋君夹东西吃。

    沈秋君初时极不习惯,偶尔也说给六皇子这于规矩不合,六皇子却不以为然,仍是我行我素:“自己家里怕什么,若是在外边,还没人能当我如此伺候呢。”

    时日久了,沈秋君也就习以为常了,再看楚嬷嬷等人站在那里插不上手,只瞪着双眼看着,也觉得有些不舒服,后来便命她们直接在外间也摆下饭菜一起吃了。

    雪柳早就嗅着野菜的清香馋得不得了,听到沈秋君如此说,便行了礼退至外间去了。

    雪香也跟着走了出去,楚嬷嬷也不好直说不合规矩,免得惹两个小主子不开心,便上前布了几道菜,也算有那个意思在里面,这才退了下去。

    那几道野菜应该做得不赖,听外面雪柳赞不绝口就可知了,不过沈秋君在心理上已经不喜欢了,略尝了一尝就算了,六皇子也只是略动了动,并不多吃。

    这时厨房里人又送来两道菜,并解释道:“老李说这野菜生着吃点倒也可,只是实难入口,可爷硬要送上来,老李便赶着做了些酱料,这样蘸着吃倒也美味。所以就晚了些。”

    楚嬷嬷已经赶着走进来接过,一一摆上桌,看那几人退了下去,这才笑道:“也就是咱们这样富贵人家的厨师才能想出这些花样来,以前乡下不过是用它果腹罢了,又是田间地头常见的,不值钱,倒是要用这些佐料来配它,倒有些象拿人参燕窝配糠吃似的。”

    外间的人听了都不由小声笑了起来,沈秋君只是浅笑,眼睛却看着桌上摆着的她认识也只认识的两样野菜:苦菜和荠菜。

    六皇子也小心地打量着沈秋君,心里很是忐忑。

    楚嬷嬷也觉得这桌上氛围有点不对劲,忙夹了野菜又蘸了些酱料,一一分送给六皇子二人,见她二人没动筷,便自己先夹到一个小碟尝了尝,笑道:“这酱料闻着就挺香的,这些野菜倒也能生吃,还去火呢,就是苦涩得很,老李的厨艺那可不是一般的好,竟能压得住这苦涩,只留酱香和菜的清香味。”

    沈秋君尝了下,也笑道:“果然好吃,让人去厨房吃一声,让雪香她们也都尝尝。”

    楚嬷嬷便走出去传话,这里六皇子径直夹了一筷子野菜,也不蘸料,直接放在嘴里咀嚼几下,不由皱了眉头,看着沈秋君说道:“原来生吃果然很苦涩,这么多年,我都快要忘记了。”

    沈秋君没有说话,只默默吃了一点东西,便起身去了卧室,只留六皇子一个人呆呆坐在那里。

    楚嬷嬷虽然上了年纪,可绝对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虽然在吃饭,这些功能也没折损一点,况且又觉得她二人方才有些怪怪的,更是留了心,见沈秋君放下碗筷,也忙跟着去了卧室。

    一进卧室,便看到沈秋君坐在床边发愣,楚嬷嬷忙上前笑道:“是不是今天的菜不合你的味口,老李的饭菜做得是真不错,不过老吃也会絮的,不如今天就让嬷嬷也露两手,做几样你爱吃的,免得夜里饿醒了。”

    沈秋君摇头道:“我不饿,再说还有点心呢。”

    楚嬷嬷反对道:“点心可不能当饭吃,还是吃点粥菜才行。”

    “点心不能当饭吃吗?饿得很了,什么不能当饭吃?”沈秋君看着楚嬷嬷问道:“嬷嬷说,人是该清醒却痛苦的活着好呢,还是稀里糊涂地活着,认为自己很幸福好呢?”

    外面的六皇子闻言眉头一跳,悄悄起身,欲待进去,踌躇了半天,还是去了自己居住的小书房内。

    其实如果他愿意,或许也能瞒住沈秋君一辈子,可是他又觉得既然是夫妻,就该坦诚以待,总这样瞒着,对沈秋君也不公平,可又怕她知道此事,会因此怀恨自己,故这段时日,他反复思量。

    最终他还是决定将此事拆穿开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越是与沈秋君相处,就越在意她的想法,他们是夫妻,应该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人,可他却要心里藏着秘密,这是非常严重的一件事,因为这样夫妻之间很容易出现嫌隙,若是再有别有用心的外人挑拨,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非常害怕在自己不能全面掌控的情况下,那件事被人捅了出来,或者是沈秋君自己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看出来,那样的后果是他不敢预料的,所以他要趁着时间还早,赶紧把这事解决了,就算是沈秋君因此怀恨自己,他也能早早做出应对来。

    这边楚嬷嬷心头一惊,忙道:“小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与姑爷吵架了?”

    沈秋君淡淡一笑,说道:“我没事,只是忽然心有所感吧,嬷嬷帮我熬点浓浓的粥就行了。”

    楚嬷嬷只得出去,六皇子已然不在,外面雪香等人还正吃着饭,她不由轻斥道:“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主子们吃完饭了,你们还在这里磨蹭,还不快去伺候。”

    其实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因为沈秋君二人有时吃过饭后,就常腻歪在一处说笑,也不用她们伺候,此时见楚嬷嬷脸色不好,几个人急忙站起身来,洗手进去伺候。

    沈秋君坐在那里心里乱成一团,后来在楚嬷嬷的劝说下,勉强喝了碗粥,看着时辰不早了,沈秋君便命雪香等人先去休息,雪香临退出时,对沈秋君说道:“爷在书房里看了半天的书,我方才送茶过去时,发现他已经睡下了。”

    看着沈秋君面无表情,众人铺了床铺,都悄悄退了出去,楚嬷嬷关好房门,进来说道:“小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沈秋君叹口气,说道:“嬷嬷先睡吧,我过去看一眼。”

    楚嬷嬷忙点了一支荷花样的小宫灯递到沈秋君手中,沈秋君接到灯,慢慢走到小书房,把灯挂到床,揭开帷帐,便看看到六皇子正紧闭着眼睛对外侧卧,露在被外的手正紧握着拳头,明显是在装睡。

    沈秋君也不揭穿他,她自己心里也正乱得很,便慢慢在床前坐下身来发呆。

第一九二章 回忆往事

    沈秋君很不愿意回忆那年的事,那夜的经历对她来说是一场噩梦,而在此之前与那个孩子的相处,又让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大的傻瓜,被自己悉心照料的孩子,最终竟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只是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是多年后的事情了。

    犹记得那年与楚嬷嬷走散,她便前往小归山的山神庙去,之所以约在那里相见,一来是因为自己当时距离小归山不远,而自己又不知京城情况如何,家人在哪里,一个姑娘家单身行走也不安全,当时兵慌马乱的,必有那不怀好意的人趁机作恶,暂时远离人群,倒也不失为保全自己的好主意。

    再则就是她心里觉得,到底是自家产业,也去过几次,对那里地形还是了解一些的,而山神庙毕竟是神灵所在之处,让人在无助凄凉中能心安一些。

    就在她一路避着人走到山脚下时,看到一个衣着不凡的小姑娘正无助地呆坐在地上,看来应该也是与家人走失了的。

    她不免心生怜悯,看那小姑娘虽面上有泥垢,却也看出是个清丽的小美人,这样的小姑娘在这个时节,便免不了被人抢去华服佩饰,更有可能被拐子拐走,看她样子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如果真被拐走了,不仅与家人远离,命运也多半凄惨。

    于是沈秋君上前询问,只见那个小姑娘呆愣半天才醒过神来,看向沈秋君的眼神寒冷如冰。

    沈秋君不由深叹一口气。那小姑娘也既然是富贵人家娇养的小姐,如今一个人流落此间,不是家人被杀,就是被仆人丢下,所以沈秋君虽被那眼神看得心头发凉,却还是伸出手来,温和笑道:“我和家人也走散了,正准备去山上躲一躲,你不如跟我一起去吧,彼此做个伴。”

    那孩子身子不动,似没看到沈秋君的手,只是呆呆重复道:“彼此做个伴?”

    沈秋君等了一会,现在还在大路上,随时会有兵士或流民过来,所以这里很不安全,沈秋君心里不免发急,见小姑娘仍是不动身子,正准备自己离去时,那孩子终于伸出手来。

    二人来到山神庙,这座庙虽然极简陋,倒也分有前后殿,沈家初接管小归时就有这个庙,每年农闲也会拿出几两银子前后修缮一下,既能让那些村民挣两个铜子,也不致于使庙宇荒废得罪神灵,倒比养几个和尚划算多了,且也免去诸多杂事。

    沈秋君看到庙里一片狼藉,不由叹口气,带着那个小姑娘,前后里外走了一遍,竟找不到一点可吃的东西。

    每年山下佃户为了好收成及为各种事祈福时,都会来上庙里上供品,如今正是春耕,必不少了贡品的,没想到竟失了算。

    沈秋君此时倒想到自己离开府中时,曾有先见之明地拿了几块点心放在荷包里,如今倒是能救救急,只盼望着楚嬷嬷能早早赶过来,有她在定不会饿着自己的,也更希望这场战乱赶紧平息下来,使家人早日团聚,百姓安心生活。

    天黑后,沈秋君去院中水井里取了点水,拿出荷包细看,倒还有两块没碎成渣子的点心,便取出来与小姑娘一人一块对付了过去,又在庙堂里寻了个隐蔽能避风的地方,二人相依着靠坐在那里过夜。

    其实一开始沈秋君邀女孩同行,固然有心含怜悯的成分,更多的也是为了在这荒郊野外寻个伴,她虽胆大,可想到自己一个可能要在山上庙里对着那些威严的雕像过一夜,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但在战乱之时,她也不敢随意相信一个人,而让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做伴则是最安全不过的了。

    不过经过半天的相处,沈秋君还真是打心里疼惜这个孩子。

    想来那孩子年纪小又养尊处优的,初经此战乱之事便被吓坏了,故总是在发呆,不知魂游何处,偶尔回过神来,也只是冷冷地看着沈秋君不说话,便是问她名字,也多是冷淡地看着别处不作回答。

    沈秋君便只好将她抱在怀中,慢慢引着她说话,她终于开口道:“我父亲不要我和母亲,我母亲也抛弃了我。我在这世上再没有亲人了。”

    沈秋君暗叹天下间哪有不要儿女的父母,只不过做父母的不是神人,都是寻常人,在仓促中不可能将每个家人都保护周全,于是便慢慢开导于小姑娘,不过效果似乎并不太见效。

    第二日,楚嬷嬷并没有来,沈秋君很担心,可是她不敢轻易下山,况且如今她还带着一个俊俏的小姑娘,更不敢出什么岔子。

    看着荷包里剩下的点心渣子,她不由苦笑,往常在家时,她哪里会理会这点东西,如今竟成了救命粮了,偏偏还只是那么丁点儿,不说是她,就是小姑娘也吃不饱。

    幸好她曾经见过楚嬷嬷用野菜做小零食,倒还认得一两样,便去山上找寻,倒还真挖了不多,洗净吃了,那苦涩的味道,让她半天没缓过劲来,喝了好多水口里仍是苦的。

    她倒知道煮熟了会好些,可一是不敢生火怕引来人,再则她也没有火种,只得那样生吃了。

    对那个小姑娘,沈秋君则是一小口点心渣子配一把野菜地引着她吃了下去,而她自己则吃了一整天的野菜,她想既然是她把小姑娘招了来,尽量照顾好小姑娘便成了她的责任。

    但那个小姑娘仍是不爱说话,沈秋君便将自己的情况对她讲了,又引着她讲话,虽然小姑娘也开始说话了,但眼神不是呆呆的,就是冷冰冰的,有时还会是那种伤心欲绝的神色,沈秋君都不知道原来一个小姑娘眼中竟然可以有那样多的情绪。

    直到又一日,小姑娘才稍稍肯说话了,对沈秋君也表现的极为依赖,可是那天连点心渣子都没了,看着两人对着一堆野菜,她自己都觉得难受,于是她决定去山脚看看。

    她记得每到这个时候,家里的佃农会在地上耕种庄稼的,说不定能弄点吃的东西。不过不能带小姑娘去,因为情况不好,她自信一个人能逃掉,便带着个孩子就麻烦得多了。

    于是,她叮嘱了小姑娘后,便一个人来到山脚下,没想到竟遇到永平侯赵家,原来陈王攻进京城时,他们一家子由家丁护着逃了出去,如今陈王已经被打出京城,京城外便不安全,所以她们一家正准备回京城,如今既然遇上,便邀沈秋君一同前行。

    沈秋君本想同意,便最终还是没与赵家一同回去,以至于她此后曾无数次地假设如果当时她没有被小姑娘拿话激,而是强行拉着她上了赵家的马车,自己的人生会不会绚丽得多。

    可是再假设也没有用,因为自己没有重生到那个时刻,所以她选择留下来等楚嬷嬷,也陪着小姑娘等她的家人。

    只是她没有等到楚嬷嬷,而小姑娘却等来了她的家人——她们家的一个护卫。

    那个护卫行色匆匆,拉着小姑娘在一旁嘀咕了一会,然后过来告诉她:他家的主子被贼人所伤,他必须带小主子去见最后一面,这样就不能陪着她等人了,因为他曾在路上遇到一对母女,十有八九是楚嬷嬷母女。

    沈秋君因为之前曾对小姑娘描述过楚嬷嬷母女的样貌,故不怀疑,只是悄悄拉过小姑娘来,叮嘱她要小心,如今乱世之中,不要轻信他人,如果有什么事,可来京城的永宁侯府求助。

    小姑娘也是依依不舍,自怀中掏出一把匕首送给沈秋君让她防身用,然后在她担忧的目光中,二人离去了。

    至到多年后,她才醒悟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个骗局,他们就是让自己留下来,好给那些寻他们的歹人指路,可笑她当年认为那些人不利于那个小姑娘,先是给第一拨人指错了方向,后来那些人发现返回时,适与第二拨人相遇,估计自己的挑拨离间就是从那时无师自通的,竟挑拨他们相斗,最终便是自己以命相搏,也没有吐露小姑娘所行的方向。

    她甚至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骄傲,只是多年后的一个夜晚,她从夜梦中惊醒,忽然就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她曾恶毒地想,如果第一拨人不是自作聪明半路而废,说不定真能追上那两人,因为他们定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改了道,而自己胡乱指的路说不得就是真的呢。

    沈秋君深吸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六皇子,自己真是个蠢的,早就该发现他的不对劲。

    想想平日里有多少的蛛丝马迹在自己眼前晃动,吃点心时的狼狈样子,在沈府讨要匕首时的神情,前世今生对山神庙的态度,直到今天的野菜,迟钝的自己才发现这其中的关联。

    其实有很多地方,都能发现他的异常,比如说前世今生对自己的极大的包容忍让,可笑的是自己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年少时对他的真诚教导,以他的性格不立马跳起来给人一巴掌就不错了,还以为自己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一个笑容就能感化了他,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的愧疚罢了。

    沈秋君想到此,脸上不由一凝。

第一九三章 抱团取暖

    沈秋君最初猜测六皇子就是那个小姑娘时,看到他不是大方承认二人曾共相依为命过,而是遮遮盖盖一点点透露,便知道他定是心头有鬼,看来当年他的确是算计了自己,想起自己前后两世很多不幸最初都是源于此,心里对六皇子真是咬牙切齿地恨。

    可是恨过之后,接下来该如何做呢?

    拿刀杀了他以报当年之仇?但同样要赔上自己的一条命,还要连累家人。

    也与对付贤王一样,无视他,与他形同陌路,然后有机会上前踩一脚?可是自己现在与他是夫妻,一根绳上的蚂蚱,他如果不好了,自己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与他合离,彻底离开他,然后老死不相往来?沈秋君却又不免想起嫁过来这半年的日子二人的相处来,其实说一句真正的惬意也不为过,甚至较之家里还要舒坦许多,虽然明知是六皇子为了今日之事刻意为之,可是对于苦过一辈子的她来说,她打内心里是舍不得割舍的。

    可是如果说就这样象傻子一样地糊涂活着,沈秋君内心又是极度的不甘心。

    所以,她方才心乱如麻地跑来找六皇子,其实她也不知道找他做什么,要他解释吗,这事有什么可解释的?

    看到六皇子假寐,她倒觉得这样也好,便坐在床前平息自己的心情,方才想到前世今生六皇子对自己的一惯的态度,乃是出于他的愧疚,沈秋君的心便不由软了下来。

    她不由想到前段时间六皇子的话来:“玉姐姐,如果说我以前曾做错了事,但在没有酿成大祸之前,翻然悔悟,积极改正,是不是可以得到原谅?”……

    “我以前年纪小,经历又有些坎坷,行事不免自私阴狠,如果我以前曾得罪过你,希望你能谅解,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不论将来有何福祸,我都会护你周全,让你一生都过得幸福快乐,玉姐姐,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再分开,好不好?”……

    想起他说这些话时的小心卑微,沈秋君的心深深痛了起来,前世她也曾愧疚过,也曾如此卑微地在神佛面前悄悄忏悔,那种渴望被原谅被救赎的心情,她深有体会。

    再想到当年六皇子不过才九岁,一个光鲜亮眼的皇子先被母亲抛弃后被两拨人追杀,这才让他变得茫然、害怕、惶恐,然后心便慢慢变得冷硬,她倒是可以理解,甚至还很同情他,只是他不该算计利用自己,让自己陷入那样危险的境地。

    但又不能不承认,是六皇子送自己的那把匕首帮了自己,以至于可以等到援兵,而那个援兵,从大哥的描述中,她又隐约看到六皇子一惯的手笔。

    沈秋君心中复杂地深叹一口气。

    六皇子如果想的话,他可以隐瞒自己一辈子,可是他仍是选择把事情摊开来,只怕不仅仅是为了求心理上的救赎,而是不想二人之间隐藏着一件随时可能让二人反目成仇的秘密。

    前世二人虽隔得远,可是六皇子对自己一向另相相待,今生他又总是小心卑微地讨自己开心,如果自己真因此对他生恨,视他为仇人,就如今天白日是六皇子所说的,他在这个世界上就一个亲人都没了,自此他会生活在地狱的深渊,而自己也不会生活在天堂之上。

    想到此,沈秋君忽然觉得自己与六皇子,就象是冬日里两个身心遭了重创的小孩子,抱在一起取暖彼此慰藉着活下去。

    自己因为活过一世,虽然是自找的,便总归活得不如意,如今重活一回,竟不是重回到京城大乱之前,外表看似洒脱顿悟了一般,可内心的沉重只有自己知道,这样的自己已经不敢轻易对人敞开心扉,也不敢奢望着有人能掏心窝子地来抚平自己的内心。

    但她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沦陷在六皇子的小意温存之中,同样只怕当年六皇子在利用自己时,也没有想到他内心会割舍不去自己曾带给他的那点温暖吧。

    有着他那样经历的人,内心会极度渴望温暖,但是又极难相信他人,而自己不过是恰好在他心理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不存在任何的利益关系,带给他温暖,所以他才会时常在自己身边走动,又因为愧疚之心,处处忍让。

    沈秋君的心越发酸痛起来,自己尚且有真心疼爱自己的父母兄长姐姐,仍会在雷雨之夜感到孤独害怕,而一个人都靠不上的六皇子,又该是如何的凄凉孤寂呢。

    沈秋君抹去脸上的泪水,已经打消了把六皇子叫起,二人面对面分掰清楚的念头。

    因为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事情明摆在那里,难道自己要高高在上地看着他跪在地上痛哭涕泣地追悔当年事?看着他如何卑微地乞求自己不要离开他?

    罢了,给他留一点尊严,也给彼此都留有一点余地吧。

    沈秋君郑重说道:“年少的人总不能如成人那样明辨事非,故免不了做些错事来,幸好不曾真正酿成大祸,我可以原谅,但是如果今后再敢如此算计我,不信任我,我决不会善罢甘休的。”

    话毕,看到六皇子紧绷着的身子松了下来,沈秋君也暗吁一口气,转眼又想到自己因当年事与家人不睦,夜不能安寝,心中便不由又生起火气来,又气六皇子装睡,看似将一切都交由自己来定夺,却大有推卸责任的懦夫行为,气上加气,便伸出手来在六皇子腰间猛掐了起来。

    偏六皇子不躲不闪,更不喊疼求饶,沈秋君只觉得自己的一把力气如打在棉花上,火气更是蹭蹭直上升,于是双手齐下,直到看到六皇子皱起眉头,咬紧了牙关,这才罢手,略歇息一下,平静了气息,这才提灯离去。

    听得沈秋君的脚步声消失了,六皇子才睁开了眼,不由轻揉着腰,那泪水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应该解释求饶一番。

    可是当年确实是存了利用她的心,这是事实怎么解释呢。

    至于求饶,他真的没那个脸面啊,对别人,他能做到给人一刀再撒上一把盐,然后还能天花乱坠地让那人感恩戴德,可是对沈秋君,他真的做不到伤了她再求她谅解,他能做的只是不管沈秋君做何决定,他对她的心意都不会变。

    楚嬷嬷见沈秋君回来,忙接了过去,看到她眼睛通红,大惊,忙问事由。

    沈秋君勉强笑道:“没事,方才不小点揉了一下,天不早了,赶紧睡吧。”

    楚嬷嬷只当是他夫妻二人起了摩擦,再看书房漆黑一团,只得先服侍着沈秋君睡下,暗自想着第二日先看他二人情开,再做打算。

    第二日一早,六皇子慢慢踱进房间,看到沈秋君正在妆奁前梳妆,便堆着笑脸上前,自丫头手中接过梳子,帮着沈秋君梳理头发。

    楚嬷嬷见此,心中稍安,忙悄悄带着丫头下去,临去前暗推了沈秋君一把,提醒她见好就收。

    沈秋君见人都下去了,又看到六皇子一脸没事人一样,连个黑眼圈都没有,脸便沉了下来。

    六皇子见状,知道她心中火气还没完全消去,忙自匣中拿出一只发钗簪在沈秋君的发上,陪笑道:“这支发钗看着寻常,没想到戴在玉姐姐的发上,倒还能有几分看头。”

    沈秋君差点被六皇子如此的阿谀奉承给逗笑了,只想到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他犯错的代价也太小了些,便道:“既然不好,为什么还选了上来?我不配戴好的?”

    六皇子没想到自己马屁拍在马腿上,话已出口又不好改,便可怜巴巴地看着沈秋君。

    沈秋君在镜中看到,如果是前一天,说不得心里早就柔肠一片了,可今日,见他这般样子,心里不仅没有怜惜之心,反还生了火,转过头来,便上下其手,在六皇子的胳膊和腰间一顿猛掐。

    被人猛掐的滋味儿,六皇子昨晚就尝到了,看到沈秋君伸手冲自己身上招呼时,他的心便止不住一跳,下意识想要躲开,可看到沈秋君的神情,终是没敢动弹,只管咬牙忍着,疼痛间还不忘挤出个笑容来。

    沈秋君看到六皇子脸上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中火气才稍解,于是放下了手。

    一时两人去吃早饭时,看到六皇子比往常更加殷勤服侍,沈秋君心情才看了些,面上也和缓了许多。

    倒是楚嬷嬷趁着服侍沈秋君,冷不丁在沈秋君的胳膊上掐了一把,疼得沈秋君哎呀一声,抱怨道:“嬷嬷,你轻着点,疼死我了。”

    楚嬷嬷便道:“只这一下子,你就受不了了,我还没怎么用劲呢。看早上你对六爷的那一顿猛掐,他得疼成什么样子?夫妻二人有什么仇恨,拌个嘴,也值得你这样,有事说开了就是了,犯得着这样吗?凭心而论,六爷对你也够可以了,别总欺负他,小心以后闹大了,你不疼自己个的男人,就该有别人来疼了,到时能后悔死你。听嬷嬷的劝,差不多就得了。”

第一九四章 两个丫鬟

    沈秋君揉着胳膊,说道:“他做了对不住我的事,我总得出出火气吧,这事你就别管了,我自有分寸。”

    楚嬷嬷不赞成道:“你们年纪小,又都是锦衣玉食娇宠着长大的,一言不和,就能吵起来,一次两次还好,时间长了,再好的性子也磨没了,我劝你适可而止的好。要说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可不信。”

    楚嬷嬷说到这里,自己倒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里里外外可都是咱家的人,若他有什么不妥,我还能不知道?说句不敬的话,如果这府邸不是皇上赐下来的,他还真和入赘没区别,里外的人沈家占了大半去,银子也是用的你的,你也别因此就欺负他,到底是皇子,以后封了王,看你怎么办?”

    沈秋君便说道:“什么入赘不入赘的,这话也太难听了。再说了,这府里的使用,别人不知,嬷嬷难道不明白,哪里是用的我的银子,刚成亲那会他就拿了一万两的银子来,过年还给了三千两呢,只是不好放在明处,才一并都算作我的嫁妆银子了。”

    楚嬷嬷闻言便闭了嘴,到底是人家夫妻亲近,自己聒噪个什么劲,看吧,就惹人烦了。

    沈秋君被楚嬷嬷说了一顿,也有心收敛一下,不过每每看到六皇子,心里还是有火,便忍不住再次出手,过了多日,才渐渐收敛,再看六皇子可怜兮兮的样子,竟再也下去手。

    二人的关系倒比之从有还要亲密,沈秋君在六皇子跟前已经很放得开了,甚至有那么点恃宠而娇,不过总归因为年纪比六皇子大,所以对六皇子仍是很疼宠,这也是六皇子颇为得意之处,身上不过就疼了几天,能得到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值得了。

    这日二人又在一处说话,楚嬷嬷等人早就回避到外面去了,因为在这样的两位主子面前,一来没活可做,二来看到她二人如此腻歪,也实在是抬不起头来,故一般只在外面听使唤。

    其实两个人不过是商量,再过几日估计小归山上就全青了,到时二人去那里好好游玩一番,正说着话,雪香进来回禀道:“定国公府着人来送喜帖。”

    沈秋君倒没想到定国公府的喜事竟然也办得如此仓促,不过一想林景周也不少了,便也就明了,倒是六皇子笑道:“这个喜酒,咱们得去喝,怎么也是媒人呢,没有谢媒宴,至少一杯水酒还是得有的吧。”

    沈秋君嗤笑道:“你这话要真说出去,不仅贤王恨你,只怕林夫人更得恨死你了。就是林景周也未必领你的情。”

    六皇子奇道:“别人也就罢了,我可是帮他顺利得到心上人,他怎么也能感恩吧。”

    沈秋君笑道:“定国公府的人向来也极能权衡利弊的,现在林景周抱得美人归,估计会感谢你,至于将来,他与贤王的关系如果不好相处,只怕就说不准了。”

    这时定国公府的人已经跟着雪香进来了,沈秋君看着帖子,笑道:“恭喜!恭喜!那日必要去的。”

    那几个媳妇便忙道了谢,回府复命去了。

    到了那日,夫妻二人便不早不晚地去了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倒是热闹非凡,因为定国公夫妻人缘好,地位显赫,所以上到王公贵妇下到普通官员,大家都来凑这个热闹。

    沈秋君先是去恭喜了林夫人,便由人领着来到女客这里,一眼便看到母亲,忙上前请安。

    沈夫人看着女儿越来越出色,眼里都是满满的幸福,不由欣慰地点头,又笑着悄声道:“庆国公太夫人说了,那巫医已经起程了,估计也快到了。”

    沈秋君忙岔开话题道:“今日二嫂也来了吗,怎么没见她呢?”

    沈夫人忙道:“琨哥儿还小,一时也离不了人,再者还有环姐儿她们的,所以你二嫂就留在家里了。我想着你二姐今天也该来了,只是不知会不会抱着澄哥儿来呢,也有大半个月没见了。”

    沈秋君笑道:“澄哥儿可是二姐的心头肉,走到哪里都带着。”

    这时沈丽君也到了,过来见母亲,沈秋君便转身出去寻别人说话去了。

    刚与三皇子妃客套了几句,就听有人道永泰侯夫人来了,沈秋君忙和三皇子妃告了失礼,赶着迎了过去。

    沈秋君先是见过于夫人,然后便拉着沈惜君奇道:“澄哥儿呢,方才母亲还念叨呢。”

    沈惜君如今是有子万事足,一脸幸福地说道:“他还小,我怕他不懂事再哭闹起来,那可就不太好了,便没带来他,只是他从没离了我的眼,所以我只来站站,立马就走的。”

    二人说着便一同来见了母亲,又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看到沈丽君正与一些夫人们聊得起劲,沈惜君想了想便也不去打扰,同林夫人说了一声,就回去了。

    沈丽君也看到妹妹离去,无奈她正与那些夫人聊得投机,一时半会倒不好撇下她们,只好看着沈惜君笑了笑,权当打了招呼。

    而一些长舌些的夫人便明里暗里地从沈丽君口中打探当日婚约之事,对于李瑶琴这样一个名声坏了的女子来说,能嫁给林景周真得是运气好得让人生妒,所以总有人想打听到关于她的一些不好的话来。

    沈丽君应付起来自然不在话下,且本就有所准备,于是众夫人都知,原来贤王与林公子果然是关系极好,这门亲事也是因为林公子仰慕,贤王夫妻极力促成的。

    而外院里贤王的表现也佐证了这一说法,那些长舌妇们只能悻悻道:李瑶琴果然是个有福气的。

    很多人总想看到别人不光鲜的一面,以突显自己的幸福,却往往总是看到那人光彩的一面,于是愈发地心里不舒服起来,却不知其实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此时京城未嫁女们皆嫉妒的李瑶琴,却在新婚第二日觉得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新婚之夜自然是缠绵悱恻情意浓浓的,便是拜见公婆,并认识林家众人时,也是一切顺利。

    林夫人虽然不喜欢李瑶琴,不过总是自己的儿媳,未来林家的主母,所以在这些环节中,她并不会难为李瑶琴扫她的面子。

    可是等李瑶琴夫妻二人回到自己的小院里面见众下人时,李瑶琴看着面前的两个已经开了脸的漂亮丫头发了愣。

    其实李瑶琴早在出嫁前,就曾想过要事先与林景周约定好,不许他纳妾,二人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苦于林夫人派去的嬷嬷规矩甚大,自己一直得不到机会,不过她想到前世林景周对她的痴情,还有今生他对自己的感情,相信等她嫁过去,一样可以调教出一个二十四孝老公来。

    可是看到眼前的两个丫头,她的心里不免上了火。

    大家子的公子哥在未娶亲前,房中便会放上个丫头,这个规矩她知道,她哥哥李意书房中还有两个呢,可是一般的不都是在新妇进门前都打发了,以显示对新妇的尊重,可现在这两个怎么还杵在这里。

    林景周看到李瑶琴的神情,心下也是尴尬万分,昨日春宵苦短,他又因心想事成,未免得意大意了,竟没提前将这两人的情况给她说明一下。

    那两个丫头名唤秀芝秀英,也算是自小伺候林景周的,后来林景周长到十五六岁时,林夫人以为儿子过不几年就会成亲的,看这两个丫头做事稳重知心,便做主让她二人暂做了屋里人,哪里想到五六年过去了,他竟然给自己找了那么个东西来。

    林夫人便不想如了李瑶琴的意,反正儿子将来总会有妾的,先有这么两个人在跟前,也磨一磨李瑶琴的性子,而那秀芝秀英也是个本分的,有自己看着,儿子的内院起不了火。

    倒是林景周既然爱慕李瑶琴,自然不想二人的新婚因为其他女人闹不合,便想着打发了她二人去,于是跑去找母亲商量。

    林夫人见儿子对李瑶琴如此贴心,心里自然免不了吃味,冷笑道:“这两个孩子是在我跟前长大,我看着着实好,才给了你,本想着你一两年娶了亲,若是愿留着她们,等少夫人生下嫡子,也允她们生个一男半女,将来抬个姨娘也算是对得起这些年大家的情分。若是不愿留,就厚厚赏一笔嫁妆,寻个好人家正经嫁了。可你倒好,这个不成那个不就的,白白蹉跎了岁月,你一个男儿倒没什么,可她二人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这些年避子汤也没少喝,别人可以看在嫁妆份上不计较年纪大,可是万一不能生了,他们如何肯,倒是在这个家里还能有她们一口饭吃。是我误了她们,这赶她们走的事,我可没法子说出口。”

    林景周听了也觉得自己有些无情,毕竟自己的少年时代是由她们陪伴着度过的,与她们也曾有那耳鬓厮磨柔情蜜意的时候,不过讨好李瑶琴的心终是占了上风,既然母亲不愿开口,他狠了狠心,只好亲自上阵了。

第一九五章 此消彼长

    而那两个丫头也是不愿意离开定国公府的,除了林夫人所说的原因外,还有就是她们的青春都耗在林景周的身上,偏偏林景周一表人材,温和有礼,是个文武双全的儒雅公子,日日与这样的人相处,她们如何不动心,既动了心,寻常的贩夫走卒又哪里能入她们的眼?

    林景周来见她们时,她二人也不说话,只柔顺地低着头默默流泪。

    林景周见此情景,往日的温馨相处也历历在目,就如母亲所说,赶她们出去,几乎是断送了她们的性命,这让他也不忍心说出让她们出去的话来。

    他不由叹口气,低声说道:“你二人向来做事稳重,伺候得很好,等少夫人进了门,也务必要一如从前,尽心伺候少夫人。”说罢,便狼狈地逃了出去,留下两个去悲转喜的丫头。

    这李瑶琴不过是稍一愣神,便立马笑道:“你们都起来吧。”然后给云依使了个眼色,云依便上前递上两个比别的丫头重些的荷包。

    林景周见李瑶琴如此识大体,心里稍松了一下,愧疚倒是又加重了一分。

    等所有人都退下后,李瑶琴也让自己的丫头退了下去,这才眼圈发红委屈地看着林景周,一言不发。

    李瑶琴知道夫妻之间,也不是完全对等的,而往往是投入感情越深的那方占了下风。有林景周前世的痴情打底,再加上今生的她还没完全动情,而林景周明显已经陷了进去,故对于降服林景周,她可是稳操胜券。

    李瑶琴本就打算在新婚期,二人之间,自己的主导地位务必要坐实了,如今看到那两个丫头固然生气,却也不急于收拾,而是打算利用林景周的愧疚之心,将两人的相处模式确定下来,所以并不会傻子似地充贤良,免得让林景周误以为自己没有底线。

    果然,心情愧疚的林景周看到李瑶琴楚楚可怜的模样,心疼不已,忙解释道:“她二人自小就伺候我,后来就做了屋里人,不过这都是在认识你之前,自从三年前认识了你,我就极少与她们在一处了。”

    李瑶琴心中冷笑:极少在一处,还是有在一处的时候啦。

    前世李瑶琴曾感动于林景周的痴心,不过她用脚指头想也知,林景周的身边必不乏妾侍这种生物的存在,男人嘛,总要有解决生理需求的途径才成。

    但今生她做为林景周的妻子,则不能容忍他身边还有别的女人存在,哪怕是没有任何名分的,所以李瑶琴此时听到林景周的解释,不由在心里鄙视他的虚伪。

    林景周见李瑶琴面上神情不为自己的言语所动,忙又道:“当日也想放她们出去的,只是她们到底年纪大了,恐今后子嗣艰难,故才留她们也让她们能有口饭吃,既然你不喜欢她们,我就让她们不到你的跟前来。”

    李瑶琴摇头泣道:“别说才两个丫头,就是你再纳十个八个,我又耐你何?我好歹也是伯府嫡女,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哪里有刚进门就看到你屋里已经站着两个爱妾,我的脸面还要不要,白白辜负了我的心……”

    李瑶琴话未说完,忙咬住唇,红了脸低头拭泪。

    林景周见李瑶琴流泪已经心疼不已,如今又亲耳听到她的真心话,越发又疼又惊又喜,忙上前劝道:“你放心,我的心中只有你,再不会有别人,只是当日已经留她二人在此,不好出尔反尔,我这就让她二人搬到旁边小跨院去住,决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惹你不开心。”

    李瑶琴忙拦住道:“罢了,她们本就是屋里人,却搬到跨院去住,让别人知道,还不定怎么编排我呢。”

    林景周哼道:“这是我作的决定,与你无关,如果谁也多嘴多舌,我必不会饶他的。”

    说着,也不顾李瑶琴的阻拦,林景周来到厢房,对秀英秀芝二人说道:“少夫人陪嫁的人多,大家都挤到一处不方便,不如你二人暂搬去跨院去住吧。”

    秀英秀芝知道这是李瑶琴吹了风的结果,不过自己只是个屋里人罢了,说到底也就是个奴婢,怎敢与未来的当家主母作对,故温顺地答是,忙忙收拾了东西痛快地搬去了跨院。

    林景周本还为自己令行禁止而得意,不过想到那小跨院平日里只是放些杂物罢了,秀英二人一直都是极体面的大丫头,养尊处优惯了,如今却去了那里居住,不免显得凄惨了些。

    想到此,林景周忙安慰自己:再是大丫头也是个奴婢,自家买她们来是为了伺候人的,可不是来享福的,况且只是住的差点,收拾一下还是可以住人,又是单门独院,也不算太差。

    倒是李瑶琴说道:“她们怎么说也曾服侍过你,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如今去了那里,倒象是被发配了一般,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不如再每人拨个小丫头伺候着。”

    林景周想了想便答应了,又赞李瑶琴贤惠,李瑶琴含羞道:“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在我没有来之前,是她们尽心照顾着你,我虽然嫉妒,可是也感激她们的付出,故我感激她们,希望她们能过得好些,可是,我,我不会将你让给她们的。”

    林景周不由情动地握着李瑶琴的手说道:“放心,我只是你的,再不会去找她们的。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感谢上天,让我能心愿得偿。”二人既然是新婚,自然免不了又一番温存。

    秀英二人见配给了自己一个小丫头,忙推辞道:“我本就是奴婢,怎敢如此拿大,反让人伺候的理,在此谢过少夫人的恩泽,只是望少夫人体谅,奴婢实不敢当。”

    倒是林夫人听说此事后,冷道:“倒是个有几分手段的!”

    然后叫过林景周来说道:“下人们惯会踩低捧高,你如此冷落她二人,小丫头会尽心服侍无二话?况且她两人又不是正经主子,跟着她们有什么出头之日?我留下她二人原本是一片好心,可不是为了让底下搓磨死她们的。”

    不等林景周解释李瑶琴的贤良,林夫人直接叫过两个小丫头来,说道:“既然是少夫人的好意,也不能轻易拂了,先从我这里拨过两个人吧,就算是替我照顾她两个可怜见的。”

    林景周不敢违抗母命,况且对于他来说,不过两个小丫头,是妻子派的还是母亲派的,倒无关紧要。

    李瑶琴听说后,恨得牙根痒痒:好一个糊涂的婆婆,怎么能抬着两个屋里人,打正经儿媳的脸面?

    不过除了这件事外,李瑶琴在定国公府的一切都还不错。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三朝回门。

    李夫人见到女儿女婿感情和睦,极为欣慰,一时得了空细问起女儿在婆家的生活。

    当得知女婿屋里有两个人没找发出去,李夫人想了想说道:“京城各府里,这种事也不是没有,而且对你来说,倒也不算是坏事。她二人年纪已大,容貌子嗣都成问题,有这么两个人占着位子,你也能暂拘着姑爷不纳妾,等过些时日,你站稳了脚跟,也可以放手对付了。若是她两个是本分的,就抬作姨娘,也能挡人的嘴,若是心大的,找个机会找发了就是。”

    李瑶琴心中暗道:这世上有几个温氏,能本本分分地认命,自然不乏争宠上位的,就是那她两个也不一定就拧成一根绳,她就安心等着她二人自己作死。

    回府的路上,李瑶琴正闭目养神,忽然马车一顿,被颠了一下,这时林景周已经隔窗说道:“六皇子的车正在前边占道呢,不好越过他去,得等一等。”

    李瑶琴微笑道:“反正也无事,等等亦无妨。”不过心里却叹道:都说定国公如何显赫,可在一个不得帝宠,没有品级的皇子面前,还不是得唯唯诺诺。

    不提李瑶琴如何心若所失,只说这边六皇子已经捧着一束野花上了车,递给沈秋君笑道:“都这个时辰了,花儿早就不新鲜了,等明儿去小归山,保管你要多少都有。”

    原来沈秋君今日也正好去沈府,在回家的途中无意看到外面有小姑娘举着野花卖,便觉得倒有些意思,就让人去买下来,也算是个野趣。

    于是一同坐在车里的六皇子,便自自告奋勇地下去买花,以讨美人的欢心。

    沈秋君接过花,果然有些枯败了,放到鼻下细闻,倒还有点香气,便置于一旁,全当熏香了。

    六皇子见状便笑道:“你要喜欢这个香味,明天咱们弄它一大车来。”一时又道:“其实这个香味有些泥土味,不够香。”

    沈秋君知道六皇子喝多了酒,说话又颠三倒四地,便也不理会他。

    六皇子顿觉得无趣,就将脑袋拱进沈秋君的怀里,哼哼唧唧地撒娇。

    沈秋君拿他没办法,只得又是帮他梳理头发,又是帮他顺气的,心里却在想着明日的小归山之行。

    此时二人都不会想到,明日不过一场寻常的游玩罢了,却是惊险万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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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愿成为那人的续弦,她尽心教养子女,照管后宅; 哪知丈夫成就大业后,骂她为毒妇,并妻妾位置互换。 重生后,吃一堑长一智,她再不敢肖想她人丈夫。 最终嫁给恶毒阴险的他。 他道:你太过良善,怎斗得过那些毒妇们。 所以后宅无一姬妾。 果是小恶见大恶,方显出自己的良善来。 ————————- 重生女VS穿越重生女,其实就是恶毒女配男配大翻身的故事!毒妇从良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毒妇从良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毒妇从良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