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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帘卷朱楼     毒妇从良记txt下载     毒妇从良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六六章 太子进言

    礼部尚书忙道:“不过是些诗经词赋佛家经书罢了。至于工匠则是北蛮与咱们生活习性不同,到时跟着去了,也好改善一下公主的饮食起居。”

    六皇子冷笑道:“那些书,他们蛮夷人能看得懂吗?至于长宁公主,她去和亲本就是加强两国相交,入乡随俗是必不可少的收买人心的把戏,依我说,都撤下来吧。”

    礼部尚书忍气说道:“这都是陪嫁常例,那些书并不是给北蛮人看的,不过是给长宁公主解闷的,且嫁妆单子已经送过去了,再改怕是不妥吧,皇上也早就看了,并没有提有什么不妥之处。”

    六皇子冷冷看着礼部尚书,直看得他额头冒出汗来,六皇子这才道:“只怕准安郡王也少不了陪嫁,你可知他都是陪嫁的什么?”

    礼部尚书忙道:“那是他家的添妆,并不算是这里面,到时自会制成单子,与此一并交由北蛮。具体是什么,臣还不知。”

    “那可就是你的失职了,”六皇子将嫁妆单子啪地一声扔到桌上,说道:“你马上命人去细细查看,将陪嫁之物一一清点了,万一王府的人松懈,送了不该送的,可就是你的失职了,另外把他家的那些书和工匠都给我扣下来。”

    礼部尚书却恭身答道:“陪嫁这些书和工匠都是惯例,还请六殿下见谅,恕臣不能违制,另外臣说句不当的话,殿下现在未在朝中当差做事,更是管不到礼部来。实在是没有权力命令臣如此做,除非是圣意。”

    六皇子闻言大笑起来,上前拍着礼部尚书的肩膀说道:“好,是个硬骨头,不愧是大齐的贤臣,只是我有句话不明白,大齐此前并没有真正将公主嫁入外邦的先例,不知您老是遵循的哪里的例,莫不是前朝的?”

    说罢,也不等礼部尚书解释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礼部尚书不由心虚地抹了一把汗,旁边的属官们便劝道:“不若就按六皇子说的去做,何必去得罪他呢。”

    礼部尚书冷笑道:“没有圣意,你们谁敢去搜长宁公主的嫁妆?我倒要看看他能做到哪步?”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想着还是该想法在皇上面前吹吹风,免得六皇子恶人先告状。

    六皇子自礼部出来,见天色不早,便先回了住处,第二日一大早就来到东宫寻太子说话。

    太子此时心情倒是颇好。先是李意书害他断了财路,后又有李瑶琴那日拒绝于他,这些都令他很是恼恨,只是迫于诸多因素,他一时也不能整治了李意书兄妹二人,如今看到李瑶琴将要去北蛮做妾守寡,怎不让他心花怒放:一个外邦寡妇怎比得太子良娣,未来的贵妃呢?

    见到六皇子过来,太子忙起身接住,笑着拉他进屋喝茶,一时又忍不住幸灾乐祸地提起北蛮要媵的事来。

    六皇子便道:“说来也奇怪,她二人也未闻名天下,那北蛮太子如何非要她二人呢?”

    太子此时已经猜到情由,只是有些事是不能让六皇子知道的,便支唔道:“谁知道那北蛮人如何想的,反正与你我无关,管他呢。”

    六皇子见太子如此,心中起疑,面上却不显,想了想,笑道:“我方才去礼部看了长宁公主的嫁妆,啧啧,这北蛮娶个公主,可真是笔划算的买卖,那可真不是一笔小数目。”

    太子哼道:“放心,将来他还不是要拿来买粮食,那些金银也不过是暂且让他保管一下罢了,将来还是咱们大齐的。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六皇子陪着太子大笑了一顿,又道:“我看到陪嫁里面有些耕作的书,你说他们将来会不会吃着咱们的粮食,然后悄悄省下他们的口粮当作种子,种出很多的粮食,就不用到咱们大齐来买了呢。”

    太子听了神情一怔,迟疑道:“不能吧,他们多少年了一直都吃不饱啊,就凭几本书就能种出粮食来。”

    六皇子靠近太子,小声道:“一年两年未必成,但是十年八年之后呢,我听说这次有不少我大齐的能工巧匠也一同陪嫁,他们鼓捣出好使的农具来,再按着书上的耕种庄稼,到那时很可能是大哥当政,没有可以遏制北蛮的,难不成真由着他们从属国变成兄弟之邦?后世人不说是因为长宁公主陪嫁之故,只当大哥功绩不如前人呢。”

    太子一听,猛然站起身来,说道:“对,决不能背这个黑锅。我要和父皇说去。”

    六皇子笑道:“大哥英明。还有礼部尚书那个老匹夫,这些事还用得着我们操心吗,他早就该想到,哼,我都当面问了,他还一脸鄙夷神情,居心叵测啊!”

    一时又闲话几句,六皇子便告辞而去。

    太子本想立时去见皇上,想了想还是命人去请徐戒来商量。

    徐戒听了,沉吟半响,也觉得太子所言有些道理,虽说临时改了嫁妆面上有些不好看,不过为了将来继续压制北蛮,却也顾不得了。

    一时又与太子细细商量如何对皇上说起此事,却无意中自太子口中得知是六皇子的提议,徐戒心中一动,这个六皇子的心思够细够长远,但愿他只是一心因为辅佐太子,不然,以后只怕又有得操心了。

    皇上听了太子的一番陈述,点头道:“你说的极有道理,我会好好考虑的,你先回去吧。”

    看着太子退下去,皇上问身边的曹公公道:“我好象听说,昨天老六去礼部想勒索长宁公主的嫁妆不成,寻他们的不是,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曹公公陪笑道:“昨日是有两个小内侍磨牙说起此事,老奴想不过是六殿下淘气,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为天下事操心,这点小事倒不必拿到御前,便自作主张喝令他们不许再提,没想到还是让皇上听到了,老奴该死。”

    皇上笑道:“那两个小子就撵出去吧,是有人想让朕知道老六又做了混账事,只是这手伸得太长了些,你做得很好。”

    曹公公这才放下心来,小心说道:“老奴一定会查个明白的。”

    皇上摇头道:“不必,就当给他们个警告吧,不过是递递话,朕也想多听听,其他手段借他们胆也不敢做。”

    曹公公忙诺诺应了,一时又道:“昨日六皇子为嫁妆闹礼部,方才又去了东宫,如今太子又来说这么一番话……”

    皇上见曹公公停顿,便笑道:“这老六……心眼也够小的,也不知那北蛮人如何得罪了他,这就寻上不是了。却也够细,这点子事都能想到,也不知他每日里都在想着什么。”

    曹公公小声道:“不管如何,太子之言还是颇有些道理的,不知皇上……”

    皇上眯着眼,冷笑:“那个萧将军若是个安分的,如何会惹上杀身之祸,必是罪有应得,北蛮不过是仗着我大齐目前不易与他开战,步步紧逼,我大齐的贵女也是他想要就要的,这让大齐国威何在,我本还想寻点子事,整治一下北蛮,如今正好遇着此事,倒合了我心意。去,把礼部的人叫来。”

    礼部尚书见皇上张口就问嫁妆中的书与工匠,知道定是六皇子来告了状,幸好他此前就打好腹稿,刚要说话时,却被皇上一本书砸了下来,骂道:“朕要你们何用,这点关都把不住,我前头卡住他们的口粮,你们后头就把耕作方法及工具给人送去,吃里爬外的东西。”

    礼部尚书见皇上一来就给自己定了个叛国通敌的罪名,吓得赶紧趴下请罪,哪里还敢巧言辩解。

    幸好皇上也知道这礼部尚书是个正派人,只是办事有些迂腐了些,只让他回家思过,然后叫过太子来,将此事交由太子全权去做。

    这可是个得罪人的活,太子犹豫了一下,说道:“六弟昨日还和我抱怨,说是自己一个皇子整日家游手好闲的,也没个正经事,十分想为父皇分忧,所以儿子想这事就交给他去做吧,若是做得好了,也好正经给他个差事做做。”

    皇上看着儿子,冷笑道:“果是个肯提携兄弟的好哥哥,好吧,这事就交由他去做吧。”

    太子低身告退,皇上又道:“也不用把书都拿出来,倒似我大齐文化不够似的,把换下的书,以佛经补上,佛经法力无边,能让人变得平和温顺。北蛮也该好好领略一番佛法的精妙了。”

    六皇子见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心中暗喜,他也实在不放心别人来做此事,毕竟这是沈秋君的意思,还是他自己亲自看着比较放心。

    六皇子带人先是去了礼部,不仅将书换下,而且所有的嫁妆一一看过,凡是有与佛经无关的带字的东西,一律都拿了出来。

    礼部众人因尚书被勒令回家,本就生六皇子的气,如今看他小人得志,拿着鸡毛当令箭,越发不齿,都纷纷寻了事,躲避六皇子的差使。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礼部侍郎王青,就象哈巴儿狗一样在六皇子面前忙前忙后,忙得不亦乐乎。

第一六七章 同流合污

    六皇子见王青如此,心里也纳闷,趁着盘查间歇,把他叫过来,问道:“你那些同僚们见到爷,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你哪来的胆子跑到我的跟前来?”

    王青一脸正色说道:“这是圣意,臣自然要遵从配合,并不是看到哪位殿下来了,就赶着跑来献殷勤。”

    六皇子笑道:“我看你真不是来献殷勤的,而是比我还迫切地把东西都拿了出来呢。”

    王青闻言,顿时面现钦佩之色,笑道:“六爷果然看的真切。臣的祖籍就与北蛮相临,没少吃了北蛮人的亏,所以臣是一点都不想让北蛮强盛起来,如果是他们自己寻了好机会强盛起来也就罢了,如果是因为咱们大齐的原因,能让人活活怄死。”

    六皇子点头微笑道:“在礼部也就罢了,一会咱们还要去淮安王府呢,你敢不敢也这么做?”

    王青笑道:“这有什么不敢的,这是奉了圣命的,他能如何,若是他敢说个不字,就能以通敌叛国之罪论处了。”

    六皇子拍着王青的肩膀笑道:“这才是我大齐的忠臣,比那些总要面子,便宜了外人的那群糊涂虫强多了。好了,去忙吧,爷记下你的好了。”

    王青忙恭身笑道:“多谢六爷赞誉。”

    费了大半日时间,六皇子终于清点好了嫁妆,然后又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开到淮安王府。

    说明来意后,淮安郡王心中不悦,就要到御前询问。

    六皇子笑道:“暑日早就过去了,王叔的火气还是这样大。这寻常人家为表示自家识得几个字有些家底,这陪嫁些书啊能人巧匠,倒也都使得。只是这个规矩不太适合于皇姐。这大齐的天下是庄氏的,当年王叔也随太祖爷南征北战东讨西伐的,自然比我们这些小辈要明白咱们庄氏得这个天下有多么的不易,咱们更该合力守护好这大齐的天下,才能上不负祖宗,下不愧对子孙。”

    淮安郡王也不由想起那些征战天下的艰苦岁月来,面带唏嘘。

    六皇子又自王青手中接过一本书呈给淮安郡王,说道:“王叔真以为这些书带到北蛮去,将来不会对大齐造成影响?”

    淮安郡王草草翻了几页,扔给王青,叹道:“好吧,就随你们吧,只是务必要小心,陪嫁里面有不少的珍品呢,别损坏了。”

    王青忙点头哈腰地笑道:“王爷请放心,那些陪嫁都是王爷的一片慈父心,下官必会小心再小心,决不会了任何差错的。”

    淮安郡王不语,背着手去了后院。

    淮安王妃及长宁公主正惶恐不安地等在那里,见到淮安郡王进来,忙围上前去细问六皇子此行是何用意。

    淮安郡王将事情大体说了一下,淮安王妃对那些不中吃用的书籍和工匠们并不在意,她只是担心地说道:“王爷还是着人好生看着些才好,那里面的金银别被他们给拿走了,以后女儿还靠着这些东西呢。”

    淮安郡王不为以然道:“他敢假公济私,我就敢上御前告状。放心,有人守着呢。”

    长宁公主则冷笑道:“女儿保不住,嫁妆也保不住,我们淮安王府以后在京城也别想抬头做人了,谁喜欢来踩一脚就来踩一脚。”

    淮安王妃闻言心里一酸,忙拿了帕子拭泪。

    淮安王叹道:“我知道你怨恨父亲没本事,不能保下你来。可是生在皇家,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我得为这一大家子着想,来生父亲再补偿你吧。”

    长宁公主不由低了头,她也只是一时悲愤自己命运如此凄苦,才说话直扎父母的心,如今见他二人如此情态,也知是自己说话造次了,便强笑道:“我没有怨恨父亲,只是气不过六皇子也敢来咱们家撒野,他要削去我的嫁妆我偏不如他的意,不如到时父亲就让那些书和工匠们偷偷跟了女儿去北蛮。”

    淮安王妃也说道:“这有何难,他只查嫁妆,还能搜身不成。”

    淮安王却摇头说道:“那些书和工匠不能随你去北蛮,你永远都是大齐人,是庄氏子孙,只要大齐强盛,北蛮穷困,他们就必会当佛爷似的供着你,一旦北蛮强盛,你的作用就有限,大齐不仅不会顾着你,只怕还恨你呢。”

    长宁公主哼了一声,扭头回了自己院子里。

    长宁公主不知道,在六皇子劝说淮安王或者说淮安王一口拒绝了她时,她的命运便偏离了原来的轨道,终使她能尊贵体面一生,总算是完成她两国相交的使命,寿终正寝,而不是因为北蛮的强盛,激起她的权力欲望,不知天高地厚,挑衅自己的祖国,兵败后落得被大齐皇帝强令北蛮献上她的头颅的结局。

    王青鞍前马后地陪着六皇子忙碌了一天,终于将嫁妆一事解决,这才与六皇子作别,分别回去交差。

    礼部的人见王青回来,不由嘲笑道:“哈巴狗回来了,也不知被赏了几块肉骨头?”

    王青看着他们冷笑一声,昂头挺胸地到自己屋里去了。

    旁边的人点评道:“越来越有其主子的派头了。”

    王青听了也不生气,不过是一群见识短的软蛋罢了,哪里知道他的高瞻远瞩和维护大齐尊严的良苦用心?

    其实先时王青并没有想到嫁妆里的书对北蛮的影响,不过是北蛮太子如在烟花地点妓子一样指点大齐贵女时,王青身为堂堂汉子的那颗心便被激怒了。

    他出身贫寒,少年时心中的女神,就是村里财主家的小姐,当然他不敢生出那癞蛤蟆吃天鹅肉的亵渎的心来,及至后来时来运转,中了举做了官,并一步步坐到了正四品的礼部侍郎,那些高高在上娇生惯养的大齐贵女们,便成了他教养女儿的最高典范。

    而北蛮太子来的这一出,就好比,突然有一天,一个穷得吃不上饭的邻居,跑到他富贵华丽的府邸中,指着他的掌上明珠,随意说道:“让你女儿去给我家的门子守寡去。”

    是可忍熟不可忍,这样不开眼的人他不叫人往死里打才怪呢。只是毕竟是涉及两国纷争,自然不能如此,于是在整理嫁妆时,想到这些好东西都要便宜北蛮,这心就疼得直抽抽,终于让他鸡蛋里面挑出了石头,发现那些书籍似有不妥,便忙说与上司。

    哪知礼部尚书素来看不上他,说道:“他北蛮便是再多得些书也没用,我大齐乃是泱泱大国,还惧他不成?你也别老是因为自己出身贫寒,就小家子气地天天抠抠索索的,净琢磨这些不中用的小事,眼光也要放开些。”

    把王青气得直翻白眼,没想到次日六皇子也指出嫁妆的不妥当之处,当时他在地上立着听到,顿生出英雄所见略同之感,对六皇子好感直线上升,今日又与六皇子配合颇为默契,忽略掉六皇子偶尔的说话难听不给人留情面,倒不似平日里听说的阴险恶毒,看来是世人误传。

    王青既然对六皇子有好感,心里便自然会有些护短,以后但凡听到有人说六皇子又办了什么恶毒事,他总要深入剖析一番,果然总会为六皇子寻出不得不为的理由来,于是在与六皇子同流合污的路上一去不回头。

    六皇子来面见皇上交差,皇上神色颇为复杂地看着六皇子,良久,说道:“办得不错,我记下了,你下去吧。”

    六皇子也没指望皇上只因为自己办了一件差事,就把心结给去了,所以无所谓地退了下去,许是习惯了,心里也没什么不舒服,转身就去了东宫。

    太子此时正房内气得来来回回地转动,口内直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六皇子看着旁边侍立的宫女内侍们,悄悄指了指地上摔碎的茶碗,那些人只摇头,小声禀道:“六爷来了。”

    太子此时也已转身,于是快步走到六皇子面前,拉着他坐下,又冲着下人挥挥手,命他们退下。

    六皇子忙笑道:“大哥这是怎么了,谁又得罪了你,怎么就气成这样了,说出来,咱们兄弟好好合计合计,给那人点颜色瞧瞧。”

    太子也一撂外袍坐下,气哼哼说道:“那个李瑶琴看来是不用去北蛮守寡了。”

    六皇子凤眼一凝,忙问道:“还有这事?大哥快别卖关子了,快说来听听。”

    太子说道:“也不怪你,你今天在外忙了一天了,自然不知今日宫里之事。你可知今日齐妃娘娘跑到父皇面前,说什么李瑶琴是贤王妃早就看准了要聘为侧妃的,只等着她及笄就要正式提的。”

    六皇子笑道:“难道父皇就这么答应了?”

    太子气道:“我今天算是看出来了,父皇本意就不打算让她二人去北蛮,这不连城安伯都没叫来对质,就当场说道:既然是有了婚约,一女如何能许两家?这不是明白的事吗?”

    六皇子挑眉笑道:“李瑶琴不去北蛮就不去好了,大哥为何如此生气?”

    “为何生气?”太子在屋里直转圈子,拍着几案叫道:“我就不明白了,她看不上太子良娣将来的妃位,怎么就甘心给老二做侧妃?说到底也就是个妾。”

第一六八章 太子谋划

    六皇子笑着劝道:“大哥消消气,她自甘堕落,与我们何干?”

    太子仍是不解气,来来回回走了几圈,说道:“我是气老二这一来一往的,可不就又拉拢上了城安伯,父皇对城安伯一向礼遇有加,且他在文臣里面可是极有威望的。”

    六皇子哂笑:“一个背弃主子的真能得到父皇敬重吗,我可不相信。至于在文臣中有威望,也未必真如此,不是我说话难说,那些个文臣别看一个个道貌岸然的样子,真有风骨的还真没几个,别看现在人人都凑在他跟前,一旦风头不对,铁定都跑得比兔子还快。”

    太子仍是不放心,唉声叹气了半日,忽然眼睛一亮,大笑道:“老二能纳李瑶琴为妾,我为什么不能纳沈三小姐为妾,既扳回一局,又救了沈府的急,沈侯除非是疯了,否则怎么都会帮着我这个未来皇帝女婿的。”

    六皇子紧紧捏着茶碗,笑道:“这件事不妥。沈侯可不是城安伯,他如果不想让女儿去北蛮,在父皇面前怎么也能缠磨下来,而且以他的脾性定不会让女儿为妾的。到时将事闹大了,沈三小姐不得不去北蛮,岂不是把沈侯推到二哥那里去了。”

    见太子皱起了眉头,六皇子又再接再厉,说道:“还有一点,城安伯是根本不能与沈侯相提并论的,故他家女儿给贤王做妾,也只能一辈子给贤王做妾,就算是贤王妃去世,沈家人也定不会让贤王扶正李瑶琴的。可是如果是沈家女儿给大哥做良娣,等将来大哥继承皇位后,沈氏至少要封妃位,如果沈侯放弃贤王助了大哥,到时封她为贵妃都不为过,将来沈家会甘心屈于吴家之下吗,后宫不安生,这朝堂也会动荡的。关键是您还不能动沈家。”

    太子听到最后一句话,怀疑地看着六皇子问道:“不能动沈家?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六皇子吃惊地看着太子,说道:“这不会你告诉我的吗,说是沈家怕是不能动,这中间莫非有什么蹊跷之处?”

    太子忙笑道:“嗐,瞧我这记性,沈侯毕竟救过太祖爷的命,父皇又是个重情义的,自然不许咱们对不起沈家人。”

    六皇子心知这其中定有些秘密,反正因为有沈秋君在,他是不会难为沈家的,便也懒得多想。

    太子搪塞了六皇子,心中却想起前段时间他总是针对沈家,一日被徐戒叫到暗室中告诫道:“沈家对于庄氏来说是个特殊的存在,而且沈侯这个人没有多大的野心,你不能处处往死里整治他,否则闹得利害了,皇上未必不会因此起了更换太子的想法。”

    当时太子大为吃惊,一个臣子而已,便是大大的功臣,不还有功高震主被皇帝除去的吗,虽然父皇仁德,没有学他朝的皇帝屠杀功臣,可对沈侯已经是够优待的了,但竟为了对沈家的态度而废太子,这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徐戒只是淡淡说道:“等殿下登基那日,就会明白了,臣不便多说。”

    太子见徐戒如此,也知道是逼问不出什么的,只得作罢,便又嘱咐了六皇子不可对沈府造次,免得将暂时中立的沈侯逼到贤王那里去。

    太子此时想到沈府的特殊性,不由得暗自怨恨母亲的糊涂。当年祖父欲与沈家结亲时,偏偏母亲及吴家众人看出庄氏已稳坐江山,而自己铁定是要继承皇位的,便为了家族的长久繁荣,硬是将表妹塞给了他,于是与沈家结亲的好事便落到了贤王头上。

    太子越想越气得直跺脚,如果当年自己娶了沈丽君,沈府便只能支持自己,哪里还有贤王的出头之日,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只能另想他法了。

    太子看着六皇子眼神一闪,上前拍着六皇子的肩,笑道:“我虽不能纳沈氏为妾,但是你可以娶她为妻。虽说她是大着你几岁,不过前几年我曾见过她,倒是个美人胚子,不会委屈你的。”

    六皇子迟疑道:“父皇不会让两个皇子同娶一家女的,再则以我的名声,他们家也不会同意的,前段时间我去他们府上寻医问药的,他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你无须担心,此一时彼一时,”太子笑道:“城安伯已将女儿摘了出来,他们家能不急?既然有省事的办法,他们岂能不用?我看李瑶琴之事虽说在父皇面前过了明路,却未必做得准,说不得是权宜之计。同理,沈家未必没想打着权宜之计的想法,只是对北蛮有个借口罢了,也不是立马就成亲的,等事情一过,反正你的名声已经那样了,想推了这门亲事还不容易?”

    六皇子呆呆问道:“那我图什么呢,就为了让他沈家利用一回?我名声是不好,可是这样被人当猴耍,我以后还怎么混啊。”

    太子闻言大笑,说道:“我的好六弟,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只要有了婚约一事,以你的聪明才智,还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实在不行,先生米煮成熟饭,到时你与沈家的婚事就妥妥的了,沈侯两个女儿分属两派,我继承皇位又是名正言顺最有优势的,沈侯想不中立也难,再则贤王心里未必不会怀疑沈侯将女儿嫁给你的意图,如此岂不离间他二人的翁婿关系,将沈侯又推到咱们这边,倒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见六皇子仍面带犹豫,太子忙催促道:“你快去沈府里凑一凑,免得沈家将眼光看向老四老五那里,这事成了,你就是大功一件。”

    将六皇子哄走后,太子又细细想了想,认为自己的主意很高超,至少自己阵营里的人能娶到沈家女儿,定能打击一下贤王,心中不免得意,正好徐戒走来,便拉着他把方才事情说了一遍。

    徐戒默默听了,问道:“殿下看六皇子可愿意娶沈氏?”

    太子笑道:“当然不乐意,谁愿意娶个嫁不出去的老女人?不过他担心的是,到头来被沈家利用了,让他没面子,有父皇护着,他又不能报复回来。”

    这倒象是六皇子的性格,徐戒低头想了想,最终叹口气没再说话。

    此时沈府众人也知道了城安伯府的对策,不由各自在心里寻思。

    看皇上的态度,是不乐意让她二人去北蛮的,而身为二人的家人,只须寻个理由,好让他去拒绝北蛮人的要求,所以有了婚约就是个最好的办法,哪怕是个口头上的。

    如今城安伯府已经将理由递了上去,他们沈府也该递上理由了,至于先前所说的以爵位相抗,已经不能用了,明显的皇上会一直拖着,直到自家也寻了借口。

    沈夫人便道:“不如咱们也暂且寻个人,就说和秋儿口头上订了亲,等这事儿过去,随意寻个八字不合就打发过去了。”

    沈昭宁苦着脸说道:“寻谁去呢,这终身大事可不是儿戏,将来放出风去,又结不成亲,对两家总是不好。”

    沈夫人笑道:“我看辛公子就很好,年纪相仿,他祖父二人的人品也信得过,只要和他们明说了,他们必会帮这个忙的。”

    沈父摇头:“门不当户不对的,说出去谁会相信,便是相信,又不知会出什么流言了。”

    程秀梅在旁扶着肚子笑道:“若说门当户对,倒是六皇子合适些,只是年纪小了点,不过好在他向来对妹妹尊敬有加,只要将事情说明了,等这事儿一过,随意寻个理由说二人不合适就是了。”

    沈夫人冷哼道:“那个魔王谁敢惹,沾上就揭不下来,到时推不掉才是事儿呢,就他那个性子,是让人利用的吗?”

    程秀梅低头小声说道:“儿媳觉得只需明说请他帮忙,他应该不是那样不讲理的人吧。”沈昭宁忙在旁边扯了扯妻子的衣袖,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沈夫人没想到儿媳眼光这样差,才见过几次面,就被六皇子的笑容所蒙骗,不过看在未出生的孙子面上,倒不好狠说她,免得她胡寻思影响了心情。

    沈父听到“六皇子”三字,却是心中一动,他那样的人那样的性格,对女儿又是那样特别,这个忙定然是会帮的,只是帮过之后,要摆脱他倒不是件易事,如果假戏真做,却不知对于女儿一生来说是福是祸?

    就在沈家众人愁苦之计,沈秋君却竟外迎来一个客人——她的祖母沈老太太。

    沈秋君很惊讶,虽然是打着与祖母老死不相往来的想法,可是如今她人已到门前,自己怎么说也是晚辈,不见就有些说不过去,再则沈秋君也想知道她今日来此有什么事,于是忙带着丫头婆子们去门前迎接。

    沈老太太看着前来迎接自己的孙女,严肃的面上有了点笑容,将手伸了过去,沈秋君只得上前扶着,一同进了屋。

    一时,丫头奉上茶,老太太呷了一口,看着沈秋君慢慢说道:“你可听说城安伯府的事情了?”

第一六九章 执子之手

    “今日倒是听说一二,李小姐恍惚要给贤王做侧妃。”沈秋群说道,心里却忍不住感叹命运的不可抗拒,没想到李瑶琴兜兜转转还是要给贤王做侧妃。

    前世李瑶琴得贤王深情相待,重生一回,未必就真能忘情于他,只是今世压在她上面的可不是自己这个恶妇,而是贤良淑德的元配王妃,沈丽君可不是自己,估计李瑶琴在她手下讨不倒好果子吃。

    老太太又说道:“城安伯府已然拿出对策,你可有什么想法,难不成真要去北蛮?”

    按理说如果自己真去了北蛮,就不用在老太太面前碍眼了,应该是她所乐见的,不过听她这话,倒是有些不赞同,沈秋君苦笑道:“谁乐意离开父母亲人,离开故国,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我只是一介闺中女子又能有什么办法,一切全凭父亲为我作主。”

    老太太皱了眉,说道:“你父亲的主意,我已了解,他是要拿沈家一族的前程去拼,你就忍心看沈氏一族因为你,丢掉富贵权势甚至是性命,如此竟是沈氏一族的罪人了。”

    沈秋君知道是祖母夸大其词了,看皇上的意思,他也不想让她们去北蛮的,必不会取他们性命的,况且父亲本意是借此事退出权势圈,避免陷入皇子夺位之争。

    当然这个理由是不能对祖母说的,她可是一心想让大姐成为皇后的,若是知道父亲的真实的意思,不知又要引起什么事端呢。

    沈秋君低眉顺眼地说道:“我自然也不想成为沈家的罪人,只是孙女鲁钝,实在是没有一点办法,还请祖母点拨一二。”

    老太太附身对沈秋君说道:“你也可以学城安伯府,这样你父亲就可以不用拿沈家的前程开玩笑了。”

    沈秋君好笑道:“这终身大事岂能儿戏,李瑶琴可以随意给人做妾,我却要去哪里去寻一个可以愿意配合我,要娶我为妻的人呢?”

    “不,你心中已有人选,还想搪塞我吗?”老太太笑了起来,两眼直视着沈秋君,直到沈秋君被她看得心虚地垂下头来,老太太才又慢慢说道:“我想六皇子必会乐意帮你这个忙的。”

    沈秋君心头一惊,故作镇静地说道:“祖母怎会做此想法?他是什么人,您老还不知道,岂是可随意招惹的?”

    老太太也不回答沈秋君的话,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父亲打算在太子与贤王之间,谁也不帮,若是贤王做了皇帝,沈家自然不会有事,可是如果太子做了皇帝,他能饶得了贤王,饶得了贤王岳家?六皇子虽有些混,可是这人却护短的很,将来自然可以求他在太子跟前美言的。”

    沈秋君冷笑:“老太太想得也太远了些,还不知他乐不乐意帮忙呢。”

    老太太不以为然地说道:“只要他肯帮这个忙,你做六皇子妃的事就有了九成九的把握。你只要开口求他,他必会同意的。”

    沈秋君看着老太太,眼中便带了寒冰:“老太太难道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性子的人吗,他的手段您不是没听说过,您就这么放心将孙女的一生交到此人手中,您就不担心过几年,他厌了孙女,毕竟我可是大了他好几岁,色衰爱弛,或者认为孙女挡了他的路,只怕孙女都活不到新皇登基呢。”

    老太太却摇头笑道:“他不会的。色衰爱弛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态度,可是你在他眼中,却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是男人,而你只是一个女人。”

    沈秋君闻言不由困惑地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又道:“我听丽儿说过,自此前几年你二人初识,他就对你不同一般,这就是眼缘了。他自小与母亲分离,而你的出现,也许是填补了他心中的一处缺憾,所以在他眼中,你就是母亲是姐姐,可偏偏你二人的年纪相仿,所以他现在已经开始拿一个男人对待女人的眼光,来看待你,即便将来他被其他的女人迷了眼,疏远了你,却决不会真正对你无情,因为没有那个美人可以取代一个男儿心中母亲的地位。”

    老太太看着沈秋君迷茫的眼神,知道她已然心动,不由笑了笑,起身扶着丫头走了。

    沈秋君也不起身相送,只呆呆坐着,等人都出去了,她才走到梳妆镜前,细细打量着自己,心里不甘地低声嘟囔道:“不是以一个男人看待女人的眼光吗,我只是一个母亲的替代物?我不过只比他大三岁,他能有这么年轻的母亲吗?”

    沈秋君看着自己眼中带了一丝沧桑,不由黯然,六皇子眼光嘴巴都极为毒辣,或许这才因此拿自己当长辈吧,可一时又想起前次见面时,他对自己所做的轻浮举动,不由得又霞飞满脸,忘了自己方才的耿耿于怀。

    这时雪香进来悄声道:“六皇子方才去拜见侯爷和夫人去了。”

    沈秋君闻言不由心跳得利害,只怕他也是来提此事的吧。

    六皇子一见到沈侯夫妻,便开门见山地提起城安伯之事,又道:“我觉得玉姐姐也可以如此办,反正就是给皇上一个借口罢了。以我与贵府的亲近相交,我倒是乐意帮这个忙,反正搪塞过这些时日就成了。我的人品,相信您二老也信得过。”

    沈夫人忙笑道:“多谢六爷的热心帮忙。不过,我们已经初步有了人选,倒不必劳六爷的大驾了。”

    六皇子想了想,笑道:“不知是什么人呢?必得门当户对才成,不然京城的唾沫星子又该起来了,再者说句不好听的话,玉姐姐的年纪也是偏大了些,这早不提晚不提,偏等到北蛮要人了,才说有这么一门亲事,也太假了些。可如果是我的话,就有现成的理由:因为我年纪还小,所以才等了一年又一年,如今我已长大,正是时候儿。”

    沈夫人忙道:“皇上只是想要个借口罢了,京城众人也都知道,只要有这么一个人,倒不必管那么多,反正都是权宜之计。”

    六皇子摆手道:“此言差矣,凡事虽往好了打算,却也要想到最坏的结果,万一形势所逼,弄假成了真,您这随意弄了个人来,岂不是害了玉姐姐?”

    沈夫人语塞,不由埋怨地看向只在一旁观战的丈夫,沈侯无奈地笑了笑,正要开口说话时,沈秋君却来了。

    沈秋君笑道:“我有话想单独和六爷谈谈。”

    六皇子脸上便漾起了笑容,忙跟着沈秋君出了正院,沈夫人正想反对,却被沈侯制止了。

    二人随意走到花园子里,沈秋君嗅着一朵开得正艳的鲜花,轻声说道:“你与我父母所说的话,我已经都听到了,你的好意,我也心领了,只是你难道就不怕弄假成真吗?”

    六皇子忙笑道:“玉姐姐对我一向很好,我怎么能看着你受难却袖手旁观。我是自愿帮着玉姐姐的,假如造化弄人,将假做成了真,只能说这是天意,我没什么好怨言的。再则,玉姐姐品行高洁,端庄娴雅,容貌不俗,真能娶到玉姐姐这样一等一品貌的人为妻,也是老天对我的厚爱。”

    沈秋君看向六皇子,见他也正眼中含了热切的光芒看着自己,不由身上一阵燥热,忙转过头去,平息了一下情绪,这才又说道:“你才多大,见过多少女子,天下优秀的女子多的是,我算得什么一等一,只说在这区区京城之中,我只怕连中等都算不上,不然也不会这般大了,却还待字闺中,以致于遭此劫难。”

    六皇子忙接话道:“不是玉姐姐不好,恰恰是因为玉姐姐太好,那些人都自认是凡夫俗子,配不上玉姐姐,故自惭形秽地不敢到玉姐姐跟前来。”

    沈秋君闻言不由转头啐了六皇子一口,忍不住笑道:“依你所言,你今日敢站到我面前,是因为你是这世间难得的好男儿?这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己呢?”

    六皇子见沈秋君带笑的脸上红彤彤的,也不由跟着傻笑起来。

    沈秋君便又说道:“你愿意帮我这个忙,我是万分感激的。只是你也知道,凡事都是尽人事听天命,万一被情势所迫,你们不得不假戏真做,就意味着我们是真要做夫妻的,你可想到这件事的后果吗,你真能承受得起?”

    六皇子从沈秋君口中听到“我们是真要做夫妻的”的话,心里面便甜滋滋的,笑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了,能得玉姐姐为妻,是我的福分。既然是做夫妻,便是执子之手,与子谐老,福祸与共,相扶一生。”

    沈秋君垂眸想了想,笑道:“有些事情,咱们还是说明白了,免得将来为此事再闹得不愉快。如果此事顺利通过,也就罢了。可是如果……,我丑话也要先说在前头,这样你也好掂量一下,你是否值得这样帮我。”

    六皇子忙道:“玉姐姐请讲。”

    沈秋君低声说道:“我自小看到父亲身边只有母亲一人,心中极羡慕,便暗自发誓,将来我所嫁的丈夫也要身边一个姬妾都没有,否则宁愿不嫁,清白一生。”

第一七零章 把话挑明

    六皇子笑道:“这有何难,以后不纳妾就是了。”

    沈秋君抬头看着六皇子,见他面上风淡云轻,竟然一点都不意外吃惊,不由怀疑道:“你就不好好想一想吗,你可知道你这一口答应下来,如果将来真……你不仅身为边一个侧妃妾室也不能有,就是屋里丫头都不许的。你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我实在是怀疑你的诚意。再者,或许你是个好的,对女色不上心,可是你确定你真能丢得起这个人,我可知道你最是要面子的一个人了。”

    六皇子摇头笑道:“这关面子不面了什么事,难道有人敢笑话沈侯吗?谁不赞一句他重情重义。当一个人的实力够强时,不管他做什么,世人都会说他是对的。况且如今谁有那熊心豹子胆,敢在我面前说我一个不字,至于背后编排,怕是当今皇上也不是能让人人都服气的,我更加不会与那起子只会背后嚼舌根子的一般见识。”

    沈秋君低声说道:“你还是好好想一想的好,你还小,世间女子风情各不相同,免得到时后悔,做了背信弃义的小人。”

    “我早就想过了,还想什么。”六皇子笑道

    沈秋君不由讶异地看着他,六皇子看着沈秋君凤眼含笑:“我早就知道玉姐姐就是天下第一等的妒妇。”

    沈秋君心头一紧,急忙问道:“你,你是如何得知的?”

    六皇子笑道:“前几年在贤王的庄子里知道的。那时贤王妃问你要嫁什么样的人,我当时就在旁边,只是你们没看到而已,我那时就觉得你真是个妒妇,将来谁娶了你谁倒霉,不过后来又一想,你最是善良不过的,可这世间最不缺看似柔弱无害却最是恶毒的女子,你哪里是她们的对手,我犯不着为了面子,弄几个祸害进来伤你。”

    沈秋君闻言心头又喜又怕,喜的是六皇子果然有此心,怕的是不知他到底是不是真心。

    可为了沈家的名声,她也不可能做一辈老姑婆的,前后两世,她自认对六皇子的人品还是很有把握的,至于他与李瑶琴前世的那笔糊涂账,沈秋君牙一咬,人生难得糊涂,李瑶琴既然选择做了贤王侧妃,便再次与六皇子擦肩而过,她也不算是抢了她人的夫婿了。

    沈秋君如此想着,便对六皇子拜了拜,笑道:“如此,我就在此多谢六爷出手相助了。”

    六皇子忙上前扶住,本想借机再摸一把沈秋君的手,忽又心念一转,以自己现在的名声,沈家怕只是想用用自己罢了,决不会真打着将沈秋君嫁给自己的主意,决不能让他们发觉自己的心意,免得节外生枝,只要此次婚约事成,她就跑不掉,到时多少摸不得,于是将沈秋君扶起后,便及时收了手。

    沈秋君请六皇子稍等,自己来到正院,对父母说道:“这件事既然六皇子愿意帮忙,女儿觉得倒也算是个主意。”

    沈父看了女儿一眼,没有说话,沈夫人担心道:“你还年轻,不知人心险恶,谁知他打的什么主意,还是不要沾染上他的好。”

    沈秋君低声苦笑:“是啊,人心险恶,亲人尚且不能全然相信,何况是外人。不过说起来,比起其他人来,女儿还是相信他的,女儿不认为身上有什么可让他图谋的,相反咱们家倒是可以从他身上谋些东西。如果只是权宜之计,那便是利用了他,如果弄假成真,将来若是太子登基为帝,倒是可以借助于他来保得沈家平安。”

    沈父叹道:“你只要开开心心地生活就好,家族里的前程之事不须你来操心,自有为父,你不用拿自己的终身来做交易,否则这样让为父有何面目来见你。六皇子性子变化多端实难把握,又是个心狠手辣的,只怕不是良配,害了你的一生啊。”

    沈秋君看着父母,笑道:“女儿倒觉得他是个性情中人,虽心胸狭隘,处事却自有分寸,比起那些伪君子不知好上多少倍。嫁人本就有些赌命,遇到好的,是自己的造化,遇到不好的,也只能说是天命,况且此事说不定就能敷衍过去,根本不会弄假成真的。”

    沈夫人还想反对,沈父却止住她,说道:“也罢,今日总要有个结果,他既然能上门来开口提出相帮,也不辜负了他与咱们府上相交几年的情分。就当沈府欠他一个人情吧。”

    沈秋君闻言心中一松,却又立时被期待与彷徨填满。

    一时沈家人又请六皇子出来,商量如何对皇上讲明。

    沈父担心六皇子在皇上面前胡乱说话,便力主由自己明日一早面见皇上说开了。

    六皇子也担心如果由自己出面,皇上又要想到自己拉帮结派助太子夺位上面,沈侯在皇上面前比自己有脸面的多,由他出面,事情也好办得多。

    商量妥当,也到了掌灯时分,六皇子见事情已成了一半,心情极为兴奋,怕自己控制不住,露了马脚,便婉谢了沈府的留饭,回宫里去了。

    一出了沈府,小成子便笑着恭喜六皇子心想事成,六皇子也得意地笑了起来,一时又叹气道:“这算什么,父皇只怕不太乐意两个皇子同娶一家女,怎么也得在最近将此事做实了,不然以后有的磨,但愿沈侯的脸面够大。”

    沈丽君此时也收到沈老太太的口信:事已成。

    沈丽君不由苦笑,六皇子对贤王成见极深,沈秋君与自己也撕破了脸皮,他二人到时真能倒戈来投吗?

    但愿如祖母所说,沈秋君随了母亲,目光短浅,又妒性极强,眼中容不得人,六皇子成人后,免不了纳姬妾,因为皇后之妹比皇上之弟媳更能压制住六皇子,转而投向自己。

    贤王听说了沈家的打算,皱起了额头,从内心来说,他宁愿不要六皇子这个盟友,也要沈秋君嫁到北蛮,毕竟她的命格象根刺似地,时时卡在他的心中,可惜皇上打定了主意,就是不想便宜了北蛮,但愿皇上顾忌两皇子同娶一家女的弊端,将沈秋君随意配了他人。

    沈丽君看着丈夫在皱起眉头前的满面春风,心中也在暗暗谋划:绝不能让李瑶琴进王府,她本就是伯府贵女,如果再生几个儿子出来,心思未必不会变大,毕竟自己才只得一个儿子,与其让她进府再整日防范,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让她进来,先等北蛮之事完结,送了城安伯府人情,再想法绝了李瑶琴进贤王府的路。

    沈夫人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妥,不由埋怨丈夫道:“为什么非要六皇子呢,万一弄假成真,岂不是害了秋儿。”

    沈父揉了揉的眉心,叹道:“我在心中也是反复地琢磨,说实在的,现在京城中能与秋儿相匹配的世家子弟已经不多了,六皇子反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他是阴狠了些,却也是个聪明又不贪权势的人,聪明便能看透世事,知道自己想到的是什么,不贪权势心中欲望就小,这样的人是最能将日子过得滋润的,如果将来秋儿真的嫁给了他,未必不会过得幸福。至于狠毒,哪个皇子不是如此,只不过是别人都隐藏起来,唯有他将其放到明面上罢了。”

    沈夫人仍反对道:“那是他没脸没皮,这样的人与无赖何异,别人办事还要点脸面,将来真有什么事,也不会将事情做绝了,而他则不会给人留有任何余地,那才叫糟心呢。”

    “但不可否认的是,六皇子对秋儿的感情很不同寻常。”沈父说道,看着妻子也不得不承认地低下头,又笑着劝解道:“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推诿北蛮所做的权宜之计,等这事过去,若是苗头不对,咱们立马退亲,反正六皇子的名声极坏,借口一寻是一大把,一切等明日见了皇上再说吧。”

    第二日下了早朝,沈父就去面见皇上,直言欲借六皇子之名,假托女儿已有婚约,推了北蛮人的要求。

    皇上知道这两年六皇子与沈府走得较近,沈家求了六皇子帮忙,也不是不可能的,可是如果他这一答应,就相当于是金口玉言,这桩亲事便算是真正订了下来,但是他怎么能让皇子再娶一个沈家女,这样他岂不是又多了一个被拖到夺位之争的儿子吗?

    皇上说道:“作为一个父亲,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随意寻个人来配合不成吗,为何偏是老六呢?不是我自暴家丑,这老六他还真不是值得信任的人,没有好处的事,他向来是不做的,如今他什么条件都没提,还是提防着些的好。”

    也不等沈父再说话,皇上又道:“我知道你说这是权宜之计,可是别看老六年纪小,却是一肚子的坏主意,你就不怕他弄假成真,害了你女儿?好了,我实说了吧,你找谁做戏都成,就是不能找皇子。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人心太多变,还是防患于未然,免得将来闹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我还真是舍不得这些年与你的兄弟情义。”

第一七一章 主动提议

    皇上都如此推心置腹了,沈父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只得闭了口。

    幸好皇上也知时间拖得够久了,也该给北蛮个答复,便又道:“如果此事让你难办,你就不要再管这事了,我会处理好的,定不会让北蛮人如愿。”

    沈父闻言倒是大喜,如此也不必赔上女儿的名声了,毕竟口头有了婚约,也是婚约,到时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退婚,对女儿来说名声仍是要受损的,如今皇上愿意担下这件事,倒是省了他的事了,忙笑着谢了皇上隆恩退出大殿。

    出得殿来,沈父不由叹口气,其实从内心来说,对于女儿嫁给六皇子,他还是蛮看好的,虽然知道这事会让皇上心里有些疙瘩,却没想到皇上对此反应竟然如此大,宁愿难为他自己,也不许拿六皇子做借口。

    沈父想到此不由心中一动,看来皇上对那和尚之言倒是信极,如此说来,是不是表示无论哪个皇子上位,沈家都能保全?只是到底是虚无缥缈之事,算不得万无一失,沈家还是得小心做人。

    这边六皇子得了消息,他心中也很纳闷儿,按理说,沈侯在皇上面前还是很有几分体面的,且又只是暂时假装的而已,皇上犯不着打他的脸,再者说了,就算是真的,自己又不会与贤王搅到一处,与名正言顺的继位者太子作对,皇上实在没必要如此忌讳才是。

    见六皇子眉头紧锁,小成子便劝道:“虽然皇上没同意这门亲事,不过沈三小姐也不会有事的,皇上都答应会保她的。这亲事啊,还是得从长计议。”

    六皇子本还在苦思不解,听小成子之言,倒是激起他心中的怒火来,说道:“这沈家就不是能共事的,这事情不成,也不过来告诉我一声,感情是有人给他撑腰,就把爷给甩到一边去了,哼,想爷撇清关系可没那么容易。”

    小成子不由咂巴了几下嘴:怪不得都畏爷如恶魔,生怕与他有一丝一毫的沾染,如今看来果然大众的眼光是雪亮的,沾上就不易甩开,真应了那句“请神容易送神难”的俗语了。

    六皇子想了想,又笑道:“沈侯既然做事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玉姐姐我是必要娶到手的,既然皇上这关不好过,我不得不另辟蹊径了。走,到驿馆去寻北蛮人说话去。”

    皇上还没有想好如何答复北蛮人,北蛮太子就来求见了。

    北蛮太子见礼后,笑道:“小王此次来为沈李二位小姐之事来的。”

    皇上神色不动,只点点头,留神查看。

    北蛮太子颇为惭愧地说道:“当日是小王思虑不周,只痛惜萧将军的遭遇,便想圆他的愿望,却没留心查访沈李二人是否已婚配。今日幸好六皇子来到驿馆对小王言道:沈小姐与他已有婚约,而李氏则将为贤王侧妃,倒是小王鲁莽了。若是萧将军在天之灵,也必是希望两位小姐能幸福美满一生,而不是为他守寡。”

    皇上虽心中暗骂六皇子多事,面上也是一片唏嘘,说道:“萧将军之事,实在是无可查处,真是太让人遗憾了,不过,你放心,这事朕定不会就此罢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给贵国一个交代。另外,朕也正要同你说她二人之事,当日因种种原因,她二人之事不便对外宣布,但我大齐向来诚信,她二人便算是有了婚约,确实不能去北蛮了。在此倒要多谢贵国的通情达理,朕会酌情补偿萧将军的。”

    这事一解决,两方便都轻松了许多,一时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皇上又特意与北蛮太子约好,后日在皇宫摆家宴,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北蛮太子离去后,皇上面上的笑容便尽数消了,叫人来命道:“去查查老六去驿馆都说了些什么。”

    其实事情很简单,六皇子见到北蛮太子,直接开门见山说道:“贵国的死鬼萧将军一看就是个命薄的,哪里配娶大齐贵女?看吧,这才刚一起了念头,就被老天收了去,临去还碎成一地,可见老天有多不容他的那个龌龊想法。你赶紧去收回你说的话,也算是为他祈福了,不然在阴曹地府也有他受的。”

    北蛮太子是见识过六皇子的说话难听,早就对他反感至极,此时见他对着自己一脸轻蔑模样,不由怒心中烧,反唇相讥。

    六皇子也不理会北蛮太子所说言语,仍是自顾地说道:“向来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同样有什么样的奴才也就有什么样的主子。萧将军已然是个命薄的,如果你在老想着在大齐挑事,只怕身为他的主子的你,也差不多是个命薄的了。”

    北蛮太子怒道:“我乃是堂堂北蛮使臣,你能对我如何?但凡有个风吃草动,我北蛮可不是吃素的,你还担不起那个责任。”

    六皇子笑道:“我实话告诉你吧,沈氏将会是我的正妻,而李氏则会是贤王的侧妃,你北蛮不是吃素的,难道我大齐就是个没风骨的,任由人将皇子妃带走,给番邦一个小小的将军守寡?”

    北蛮太子一愣,立马明白过来,这所谓的婚约是怎么一回事了,想到大齐行事竟然如此卑鄙,心中火气更甚,头脑发了昏,气道:“只要没过门,就作不得准,你们的如意算盘打不响的。”

    六皇子不由大笑起来,慢慢说道:“大齐历来口头婚约也算数的,你确定在你如此侮辱大齐皇族之后,真能全身而退?大齐有血性的汉子可是不少,只怕你最终的结局还不如萧将军呢。”

    北蛮太子冷笑道:“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你大齐理亏,如果你们真敢如此对我,我北蛮也是不惧的,如果此时大齐与北蛮交战,那大齐可真是四面战火,将来还不知如何呢。”

    六皇子笑道:“别一副不惧生死的样子,你我都是生在皇家的,有些事不说也明白,但凡有些抱负的,谁不想做在那高位上,只说大齐,太子都被册立了多少年了,还有个贤王在一旁虎视眈眈,贵国就是铁板一块吗?我知道,你的太子地位是极稳当的,不然你也不会放心地跑到大齐来。可是你别忘了贵国如今有求于大齐,到时我们公主照嫁,却留你在此做人质,相信贵国也不会有意见的。可你在大齐一年两年没事,如果三五年,你的那些兄弟的势力渐渐增大,他们就不会生出什么想法?”

    见北蛮太子脸上有了动容,六皇子又道:“萧将军人已经死了,你就是弄去两个大齐女子给他守寡,真能平息萧家怒火吗?不过是表面的平息罢了,倒不如好好评估一下,萧家还能为你所用吗,别养虎为患。而且你也说了,这一件两件的,都是大齐理亏,你为何不要点实惠些的,两个成了废子的女子,估计她们的嫁妆也不会多了,而且不管多少,你一文都落不到口袋里,萧家人也不会感激你的。还是往大处想想吧,一个守边的萧家而已,就让你怕成这个样子,就这个怂样也能做国君?”

    六皇子说完自己要说的话,无视北蛮太子眼中的恨毒,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好想想吧,真不知道,就你这样的也能做太子?唉,北蛮危矣!”说完大笑而去。

    北蛮太子此次来大齐本就是抱着历练的态度来的,当日头脑一热索要两位大齐贵女,之后虽有些后悔,却也暗自希翼说不得就能得偿所愿,如今事不成也就罢了,偏还被个毛头小子这样轻视,心中气闷,暗自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北蛮太子心气消了之后,暗自思忖道:如今事情已挑明,大齐皇帝必会很快派人来说此事,而且看大齐皇帝的态度,已在心里恼了自己,定要在以后的事上找补回来,倒不如由自己先提出,如此一来他便欠了北蛮一个人情,说不得对以后图谋之事有利。

    于是他赶紧地递交国书,请求面见大齐皇帝,这才有了上面的一幕。

    皇上听了下人的汇报,心中暗叹一口气:这个老六看来是豁出去要娶沈秋君为妻了。

    很快沈秋君与李瑶琴的归宿情况便传开了。

    其实依着大齐的态度,这事还是悄悄的处理就好,毕竟明眼人一看就知是怎么回事,说出去皇家和沈李两家都不好看,但是北蛮太子岂会吃这个哑巴亏,虽说北蛮面子上也不好看,却还是博得一些同情的,好像人总是格外同情弱者。

    更有那眼热的,心里就不自在起来。

    本以为沈李二人就此由贵女落入尘埃里,本来在心里是十二分的同情,可是这一转身,她二人竟然都嫁给了皇子为妃,沈秋君也就罢了,毕竟六皇子不是什么好人,嫁给他还不知道能活几天呢。

    按说李瑶琴一个伯府千金嫁给皇子做侧妃有些可惜了,但是谁让贤王极有希望问鼎皇位呢,这将来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第一七二章 天命皇后

    沈夫人听说后,气得对沈父说道:“我就说那六皇子不能招惹,如今果不其然。早知皇上有意相帮,就不该去找他,如今倒好,他竟然擅自插手,如今京城谁不知他和秋儿的事?”

    沈父也不吭声,由着妻子抱怨,直到沈夫人出了火气,这才说道:“人算不如天算!也怪我当时一时大意,没有立时去找六皇子说开此事,以至于出了此事。”

    沈夫人仍嘟囔道:“就不该请他帮忙。”

    沈父忙道:“我看皇上的意思,是不会让沈家女儿再嫁给一个皇子,这事皇上不点头,六皇子也没撤。”

    沈夫人气道:“你回来一说,我就明白了,可关键是秋儿的名声,还有六皇子看中的人,谁家还敢来求娶?”

    沈父忙笑道:“若是京城真没有这样的人,也是秋儿的造化,那样的男子是靠不住的。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实在不行,就求皇上赐婚好了,六皇子再怎么无法无天,也不敢公然抗旨吧。”

    好说歹说终于安慰了妻子,沈父又来到女儿院中,看到沈秋君正一手托腮,怔怔看着天空。

    六皇子所做的事,沈秋君也一早就知道了。之前早就商量妥当是由父亲出面处理此事的,最终虽然皇上反对这门假亲事,却也答应帮忙,自己去北蛮的事便算是解决了,可此时六皇子却还要亲自出面去寻了北蛮人,将事情公布于众,倒有些要做实与自己亲事的意思。

    沈秋君一面有些生六皇子的气,这里面怎么看都有算计自家的意思,可另一方面,又想到他如此做,竟是宁可遭了皇上厌弃,也要逼皇上认了这门亲事,可见他果然是对自己上心的。

    按理说,前世遇人不淑被贤王的虚情假意所迷惑,今生是不会轻易再相信人的,可是通过前世今生与六皇子的交集,沈秋君不知为何竟然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感,认真说来这个信任仅次于父母二哥。

    旁边伺候的小丫头抬头看见沈父进来,忙出声提醒道:“老爷来了。”

    沈秋君这才收回神思,站起身来相迎,沈父已经走到她身边,笑道:“坐下说话吧。”

    沈秋君等父亲坐下,这才又重新坐下。

    沈父问道:“你方才在想什么呢?”

    沈秋君摇摇头,笑道:“没想什么,就是闲着无事发会呆而已。”

    沈父借着喝茶的工夫,把思路理了又理,仍是不知该如何抉择,将茶碗放下后,这才说道:“六皇子和北蛮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唉,真不知这事会发展成什么样?这个六皇子真是……”

    沈秋君垂下眼帘,脸上慢慢有了红晕,说道:“父亲不必苦恼,当日商议此事时,咱们也都想到这事会有可能弄假成真的,现在这样,也算是意料中的事,且不说将来事情到底如何,恕女儿说句不知羞的话,女儿倒觉得六皇子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沈父看着女儿娇羞的模样,不由暗叹,女儿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心思了,他叹道:“这门亲事你不要放在心上,皇上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沈秋君抬眼说道:“六皇子都闹成这样,皇上未必能拦得住。女儿不解,皇上既然已经册立了太子,六皇子又是追随太子的,沈家再有一个皇子女婿,不至于让皇上忌讳成这个样子吧。”

    沈父摇头叹息道:“这事说起来就有些荒唐了,就算皇上拦不住,以后六皇子的日子也不好过。”

    沈秋君闻言笑道:“六皇子并不是看重权势的人,只要贤王不能登基为帝,他也就能老老实实做他的闲散王爷了。不知父亲说的荒唐事是什么呢?”

    沈父想了想,六皇子做个闲散王爷,对于女儿来说倒是个不错的事情,便也笑道:“罢了,反正我们连最坏的结果都想得到,这事就都交给老天吧。至于其他的事,你还是少知道的好。”

    沈秋君却被父亲勾起了好奇心,便缠磨着父亲将那荒唐事说明白。

    沈父一来是被女儿缠得脱不开身,再则也是一个人心里秘密憋得久了,就有种要对人倾吐的欲望,对于沈秋君这个自小看着她长在的女儿,他也是偏爱的很,且又素知这个女儿本性纯良,恬淡娴静,便是对她讲了也不要紧。

    于是沈父便令人都退下,又招手让女儿近前,低声说道:“这事我连你母亲都没告诉,你切不可对别人讲。”

    沈秋君忙点点头,沈父这才说道:“广源寺的了凡主持,想来你也知道。”

    沈秋君点头笑道:“那才是真正的高僧,据说当年太祖爷要封他为国师,他都以不沾红尘为由婉拒了。父亲怎么说起来他,您可是向来认为他们都是骗钱的神棍呢。”

    沈父笑道:“他们的话向来是真假难辨的,真信了能坑死人,不信心里却又总不踏实。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为父曾经救过了凡的性命,为此他还了为父一个大大的人情。”

    沈秋君不由睁大了眼睛,小声问道:“难不成是那所谓的天命皇后?我倒不觉得是好事,背负着那样的传言,福祸难料,容妃就是个现成的例子。这个人情真够坑人的。”

    沈父摇头叹道:“这不是全部。自来君臣之间可以共患难,却难共富贵,为父当年因了鲁地的父老,投了太祖爷,虽然太祖父子当日看着也是个仁德的,只是后事难料,甚为忧心。于是了凡便对太祖设言:沈家必出一位天命皇后,如此才能保大齐朝传承下去。”

    沈秋君不由惊道:“他说的是大姐吗?”

    难道说,贤王必是皇帝?沈秋君心中不由暗恨贤王的好命。

    沈父忙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你小些声音,别让人听到了。他们这些所谓的高僧,说话从来都不会真真切切给人个明白,总是打着天机不可泄露的幌子,虚虚实实的,以防人寻他们算后账,尤其是这种事,他们怎会给自己找麻烦,自然不会明确指出,只道大齐前期会出一位真命皇后。”

    沈秋君这才恍然道:“所以皇上当年曾想为太子聘大姐为太子妃,可惜被吴皇后抢先一步,聘了吴氏为太子妃。”

    见父亲点头,沈秋君忽然觉得心头发凉,说道:“若我是皇上,如果六皇子坚决要娶我为妻的话,不管六皇子知不知道那个预言,都会取了我的性命,自己孩子的命总比别人要珍贵的多。”

    沈父忙拍着沈秋君的肩膀,劝道:“你不必怕。这里面虚实难辨的事多着呢,我看皇上是全信了,所以只是沈家人不犯事,皇上是不会随意取了沈家人的性命的,天命皇后既然是天命,不是人力所为,万一弄巧成拙,让天命皇后生了煞气,将不利庄氏子孙。”

    沈秋君不由捂嘴道:“这些和尚还真能编,幸好父亲对他有恩,如果与他有仇,只怕沈家人到死都是个糊涂鬼呢。”

    沈父说出心中埋的一部分秘密,顿觉心中松快了很多,笑道:“所以说是件极荒唐的事,我当时听了也觉得他们很能编,又怕家里人会信以为真,真以为自己有了保命符,为所欲为,或是露出些马脚,倒是害了沈家人,故此除了你之外,为父还从没对人讲过。”

    沈秋君忙笑道:“女儿多谢父亲对女儿的信任。”一时又忧虑道:“这事太过虚无了,万一哪天皇上想了过来,沈家岂不是会很糟?容妃娘娘不就是因此失了宠吗?”

    沈父闻言,凝神看着女儿道:“所以我看了凡不顺眼,外人甚至是沈家人也都不知我曾救过他,再则大齐朝也确实是在了凡等僧道的预言下一步步建立起来了,所以皇上还是很相信他们的话的,越是身处高位,对这些东西就越是相信,况且我沈家一向忠君爱国,便是信了,对皇家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沈秋君叹道:“我一向以为那些能建朝立国的皇帝们,个个都是英明神武,算无遗策,如今看来也会受人蒙蔽啊。”

    沈父摇头道:“他们自然有其过人之处,之所以会弄出这些事来,也是给自己给天下臣民一个精神支柱,时间长了,便连自己也都不知真假了。好了,此事就到此为止,以后不许再提起。”

    沈秋君陪笑道:“父亲尽管放心,如果女儿嫁不成六皇子也就罢了,如果真嫁了,也定是个温婉和顺,谦卑有礼,却又妒意十足的王妃,这样的人只能做个小家子气的主母,万万做不成母仪天下雍容大气的皇后的。”

    沈父闻言不由哈哈大笑,说道:“我只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底,如果你嫁了六皇子,皇上必会打压六皇子,你能知道这些事,心里或许不会那么难受,说句大不敬的话,皇后有什么好做的,不过是逢年过节享受一下众人的跪拜,平日里也就那么着,还是时常担心儿子们手足相残,倒不如做个闲散王妃呢,富贵权势一样不缺。”

第一七三章 促成亲事

    沈秋君得了父亲的话,心里倒是安稳了很多,沈家人在这件事上算是有得有失,倒也不多言,只静观事态变化。

    这几日六皇子也没有到沈府中去,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流淌过去,直到大齐皇帝设宴款待北蛮太子。

    因为之前不快的事都一笔勾销了,所以这次宴会主宾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其乐融融。

    一时酒酣意洽,北蛮太子敬了大齐皇帝一杯酒,笑道:“长宁公主即将要远离故土,不知陛下将她的汤沐邑封在何处?”

    大齐皇上脸上笑容一滞,作为公主来说,食汤沐邑也是寻常的,不过对于和亲出去的公主,这汤沐邑就有些棘手了,他本来是想这么混着过去,没想到北蛮太子竟然当着众人的面问出此话,倒让他一时不好作答。

    北蛮太子早就看出大齐是不想给长宁公主封汤沐邑的,毕竟公主要去北蛮,恐怕有生之年都不会回到大齐,大齐若是不给,北蛮也只能认了。不过他现在认为大齐理亏,既然大齐皇帝都说要补偿了,他还有什么可客气的,自然要提一提的。

    北蛮太子装作没看到大齐皇帝的神色,一脸轻松地笑道:“长宁公主这一离了大齐,归宁不易,以小王之见,倒不如就将在靠近两国边界的一带封为公主的汤沐邑,这样公主也能随时到大齐境地,好一解思乡之苦,等公主百年后,这汤沐邑自然还是由贵国收回的。”

    皇上尚未说话,六皇子已经在旁嗤笑道:“看来北蛮果然是穷得很了!前几日我去清点公主嫁妆时,那真是满箱满柜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就凭这些,别说公主一人,就是加上跟着去的仆从,养活他们一辈子足够了,怕是连公主的孩子那份,公主都能包了下来,怎么还不知足,又来要什么封地,难不成公主嫁个男人,还得把他一家子都得养活了不成?看来北蛮国君也就是个吃软饭的。”

    北蛮等人闻言,个个气得睁大眼睛怒视六皇子,皇上此时已经喝住六皇子道:“快住口,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再不知好歹,干脆出去算了。”

    六皇子冷哼一声,低头吃了一大口酒,不再吭声。

    皇上这才对北蛮太子笑道:“我这个逆子向来没规没距的,让殿下见笑了。”

    六皇子又忍不住冷笑:“我再怎么不规矩,也比某些人强。我今天还真是长见识了,自来女儿出嫁,陪嫁多少、地亩和田庄,都是做父母的心意,还真没见有哪家就跑到亲家门上,指手画脚地要哪处地哪处庄子的。合着这全家就指着新娘子的嫁妆过活呢。”

    皇上闻言心里爽快极了,其实他倒是想和北蛮和气处事的,只是北蛮太子坐地起价,点名地要两位大齐贵女去给个什么狗屁将军守寡,这让皇上觉得面子上很过不去。

    要说当今皇上也是个心胸宽广之人,不过是人总会有点自己的小心眼的,所以皇上对北蛮太子意见很大。

    虽然说北蛮太子主动取消了请求,可也是在六皇子的威逼利诱之下做的决定。

    故皇上并没有如北蛮太子想的那样会觉得理亏,而是觉得丝毫没有任何亏欠北蛮的,所以北蛮太子的要求注定不会如愿了。

    当然也怪北蛮太子太贪心,这将边界之处划给公主做汤沐邑,大齐又是封锁又是守护,还有什么意义,北蛮有了那块地作跳板,大齐北部岂不是危险至极,且再过些年,那块地的归属只怕又是个问题。

    等到六皇子把话说完,皇上这才喝住他,不许他再随意插嘴,对北蛮太子说道:“你是不当家不知当家的苦啊。当日我父子能推翻前朝暴政,解救中原苍生百姓,是靠了诸多有济世之心的仁义之士,当年既共苦难,天下太平自然地要共富贵的,于是先皇将追随的众将士一一封了官爵。不仅是我庄氏子弟,但凡有功劳的,大多都封了爵赏了地,以至于现在一众皇子都没有封地,便是封了王的,手中也不过才两三个小庄子,如今你这狮子大开口,将一块地划给了长宁作汤沐邑,怎不叫他眼红说风凉话呢。”

    北蛮太子张口结舌,这段时日他倒是好好了解了一下大齐的情况,也知道大齐皇子们都未有封地,但是大齐出嫁的公主们却是有汤沐邑的,如今大齐皇帝倒是不怕家丑外扬,直道地都分完了,没得封了,但是他又岂能轻易放手此事?

    北蛮太子静静心,笑着将以前出嫁的大齐公主俱有汤沐邑的事例摆出来,说道:“别的公主们都有汤沐邑,怎么到了长宁公主这里就改了规矩呢,这事不妥啊。”

    六皇子又不知死活地插嘴道:“殿下整日在北蛮都做什么呢,竟然一点世事都不晓得,这以前家里富裕自然是风风光光地陪嫁女儿,如今家里穷了,难不成为了成全女儿养活夫家一家子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就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陪嫁过去?都道北蛮人彪悍强壮,我今日才知原来北蛮人是从里到外都是吃软饭的,我真替你们老祖宗臊得慌。”

    六皇子在此一口一个“吃软饭”地讥讽北蛮人,却不知在此后几年里,他将被封为京城软饭王,因为人人都知道阴狠毒辣的六皇子,因为忤逆皇上,几乎被皇上扫地出门的,故此要靠老婆的嫁妆养活,所以别说妾,就连个丫头都不敢睡,这个事例说明,不孝顺父母,将来成了亲会过得很惨的,倒是使得京城众人对长辈的孝心直线上升。

    皇上见六皇子住了口,便喝道:“再多嘴,小心将你赶出去。”

    又转头对北蛮太子说道:“如今这汤沐邑确实不好封,只得依着以前公主汤沐邑的例,每年折成银子送过去。”

    大齐皇帝都如此说了,北蛮太子还能说什么,虽然每年的银子数量掌握在大齐手中,总是聊胜于无,只得干笑着同意了。

    这段时日北蛮太子既然已经了解大齐的情况,自然也知道大齐皇帝不满六皇子与沈家的亲事,如今看他父子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倒是配合的天衣无缝,北蛮太子不由心中冷笑。

    就如六皇子所说,生在皇家,哪个皇子不想那个位子。他六皇子自然也是想的,如今不过是暂时附庸太子,帮着太子拉拢沈家,可是一旦动了真格的,要受皇上的厌弃,他不信六皇子还能乐意与沈家的亲事。

    北蛮太子笑着举起酒杯来,说道:“今日宴会本该开开心心的,倒是小王不该谈起国事,该罚该罚。”说罢,一饮而尽,将空酒杯对着众人示意了一下。

    本来有些僵持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一点,北蛮大齐双方便有那会说话的出来打圆场,一时又恢复到先时的一团融洽。

    北蛮太子又笑道:“方才因我有些不愉快,我要将功折罪,在此提一件大喜事。”

    众人听了皆不解地看向北蛮太子,他除了想着如何给北蛮弄些好处,还能做什么,又哪里来的大喜事。

    大齐皇帝听了,心中一动,便要开口将话截住,北蛮太子已经快嘴说了出来:“前日六殿下曾对小王说,他与永宁侯沈家三小姐订有鸳盟,这本就是一桩喜事,且又发生在两国和亲的当头,实在是件值得祝贺的事情,所以小王极希望能在迎公主回国前能喝上一杯喜酒,也算是为两国之喜添个好彩头。”

    在场的诸人都将目光看向六皇子,就如北蛮太子所知的一样,他们也多少猜得出,皇上似乎不是很赞成六皇子与沈家的这门亲事。

    这倒也罢了,关键是现在他们还只是口头婚约,真要成亲,还要三媒六聘,拾掇新房,作嫁衣打家俱,这一样一样的,都是极费工夫,不准备个一年半载的,根本就完成不了。

    但是北蛮人不足一个月就要起程了,这样仓促下什么都来不及准备,这亲成的得多憋曲啊,六皇子怎么会吃这个亏?

    北蛮太子仿佛不明白这些似的,起身离开坐位走到六皇子跟前,自怀中掏出一件玉器递给六皇子笑道:“小王自从来到大齐,得六殿下真诚相待,无以为报,只好以此为殿下新婚之贺礼。”

    不等六皇子说话,北蛮太子已经强将礼物塞到六皇子手中,笑道:“殿下既然已经收下小王的贺礼,可不要吝于一杯喜酒,在下等着你的帖子呢。”

    北蛮人不免幸灾乐祸地在大齐皇帝与六皇子之间扫视,而大齐的众人则忍不住心中兴奋,要看六皇子如何反击,给北蛮太子一个没脸。

    然而,然而六皇子竟然真将礼物收下,笑颜如花地说道:“多谢,到时必请殿下来喝一杯水酒的。”

    在场的大多数大齐人都有些楞住了,这不象六皇子的做事风格啊,莫非,他已经想到如何整治北蛮太子的方法,或者准备谋划将其长久留在大齐?这样岂不是就要从容请其赴喜宴了?

第一七四章 婚礼简办

    今日六皇子之所以处处针对北蛮太子,无非是因为记恨北蛮太子曾开口要沈秋君去北蛮守寡的事,虽也打定主意要在这段时间内将亲事敲定,却没想到北蛮太子竟然会在这门亲事上推了把,倒让六皇子喜之不禁中又略有些担心。

    经北蛮太子这一闹腾,亲事便算是真正确定下来了,而且想到不过月余时间二人就能成亲,这让六皇子打心里高兴,但是这样仓促行事,难免会让沈秋君受委屈,此外,皇上也定以为是自己存心设计的,怕会更加的厌弃自己。

    六皇子在刹那的犹豫后,便拿定了主意: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将沈秋君娶进门是正经,其他的以后再说,至于遭皇上厌弃,更加的不相干了,自从容妃离开大齐,自己什么时候得皇上欢心过?时日长了,是喜欢也好厌弃也罢,在六皇子心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反正他也没想要去争皇位,讨不讨好皇帝,实在没什么意义。

    于是六皇子很自然地接受了北蛮众人的祝贺,至于大齐众人则看着皇上面上似有不豫,又一时拿不准六皇子的意思,便皆默默坐在那里喝酒。

    大齐皇上心里很不舒服,看到六皇子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上了,越发的认定这一切都是他所谋划的。

    想到自己堂堂一国皇帝竟然被儿子如此算计,明知道自己不同意那门亲事,如今这是要强逼自己认下这门亲事了,皇上恨不得起身骂一顿六皇子。

    到底顾忌这是在宴请北蛮,皇上只得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怒火,但那脸上的笑容却尽数去了,阴沉得能拧下水来。

    北蛮太子见此情景,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哥俩好似的拍着六皇子,要他务必拟了日子出来,他好提早做个准备。

    六皇子便借着几分酒意,扯着钦天监的人,要他们现在就核算出个日子来,倒是贤王等人劝道:今日是国宴,这等事还是另择了日子再测算,况且钦天监的人现在都有了酒意,实不是测算的好时候。

    六皇子这才做罢,一时席间众人心思各异,不同先时的融洽气氛,草草结束了筵席。

    第二日六皇子就找到钦天监,让他们测算这一个月中哪个日子最好。

    钦天监只得来请示皇上的意思。

    皇上此时也回天乏力,事情已经闹到这等地步,他实在是寻不到理由来阻止这门亲事,而沈家也不出头,只一幅全凭圣裁的模样。如今他要做的,只能是尽力打压六皇子,不让他有陷入夺位之争的力量。

    钦天监得到皇上的旨意,这事情就办得畅快多了,要了沈秋君和六皇子的生辰八字,认真测算出来,还真算出了一个好日子,就在下个月初,算来也就是还有二十天的时间。

    皇上看着呈报上来的折子,深叹一口气,把礼部的人叫来,说道:“如今边关各处用兵,国库吃紧,又快到了先皇的冥寿,又有北蛮迎娶公主,又才和他们哭了穷,这各处事攒到一处了,这亲事就不要太张扬了,简办为要。”

    礼部人听了忙称是,心里却不以为然,这皇子成亲都是有现在例子在的,能简办到哪里去,不过是面子话罢了,可真等兑了银子来,个个都惊呆了:就这些银子,真得可着头做帽子,想不简办都不成。

    说起来那些银子是按着初建朝时皇子成亲的费用拨下来的,然而那时物价与现时物价哪里能相提并论,故后来皇子宗室们成亲,约定俗成地只比照着当时的物件规格来办,而不是比着那时的银子来事,没想到到了六皇子这里,倒是丁是丁卯是卯的了。

    看来六皇子真是遭了皇上的厌弃,不然哪里弄不出些银子来,何苦在北蛮人面前丢面子。

    礼部众人掂着那点银子不由苦笑,到时办得不象样子,别人不说银子的事,倒象是他们办事不力似的,少不得担着骂名了。

    不过礼部也不是傻的,虽是他父子二人博弈,但保不准六皇子将火气撒到礼部头上,于是众人推举王青去向六皇子明说,将来六皇子有火气也向着他发泄,谁让他老溜须六皇子呢。

    王青只得前去拜见六皇子,心里也是忐忑不安,既为众人把他看作六皇子的人而窃喜,又担心接下来要独自面对的雷霆震怒,还叹惜皇上对六皇子太心狠了些。

    六皇子早就有心理准备,故听到王青磕磕巴巴说了银子一事,淡淡说道:“你们就先可着银子准备各色物件吧,这几天他们会有来送贺礼的,到时我把银子凑一凑送过去,再看着增补着东西。”

    王青闻言不由替六皇子心酸,他本还想劝着六皇子:看目前这样子,皇上是一点脸面都没准备给六皇子留,把银子都拿出来办了喜事,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不过王青嚅动了一嘴角,终是没将话说出来,六皇子到底是个皇子,自有他的骄傲,何须自己的这点可怜心呢。

    六皇子倒没注意到王青的神情,问道:“新府邸收拾的怎么样了?”

    一提起六皇子府,王青又忍不住叹息,这皇上也真是抠门到家了。

    前朝曾有位大贪官仗着昏君的宠信,把个宅子建得宏伟富丽,后来大齐建立,那贪官自然是被杀之以平民愤,宅子也被没收,后来三皇子成亲,便将宅子赐给了他。

    因为太祖爷怕子孙们骄奢淫逸,在很多方面作了规定,皇子府的大小亦有规格,那所宅子明显大了些,故只照着规格将宅子剖了一大部分做了三皇子府,还留下一部分狭仄处空着。

    于是此次皇上便大笔一挥,将之作了六皇子府,毕竟当年太祖爷只说不准超了规格,可没有说不准低于此规格。

    “这些年皇子府一直有宫人在照管,倒没有什么破损,只好好张挂起来就能用,至于府中所用的家伙什,也已经从别处都……拿了些。”王青勉强让自己没将那个“对付了一些”说出话,毕竟得可着银子做事啊。

    见六皇子无话,王青又接着说道:“倒是都能用,虽然新房的家俱向来是由新娘子带来的,但想来永宁侯府也没那个时间做了,故也一并布置了起来,到时等皇子妃进了府,再照着她的喜好重新布置就是了。”

    六皇子点点头,说道:“很妥当,这事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一切就有劳王大人了,帮我多长着点眼,多谢了。”

    王青忙诚惶诚恐地答道:“这是下官该做的,不敢当谢字。”

    二人又就成亲事宜商量了一通,王青这才告辞忙活去了。

    小成子这才叫道:“真是岂人太甚了!”

    六皇子斜看他一眼,冷笑道:“这话说的,若是让外人听到,有你好受的,这可是皇上的意思。”

    小成子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有气无力地说道:“一样都是亲儿子,干嘛非要分出个薄厚来,咱们也不和太子爷大婚时相比,贤王是皇上得意的,又有个得宠会吹枕边风的母妃,咱也不敢比,至少能和三皇子比肩吧,至于差这么多吗?我是替爷和三小姐委屈。”

    六皇子心里也不舒服,他倒不在意这些东西,可是沈秋君一个堂堂侯府千金,如何受得此等委屈。

    若说此时让他现拿出银子,风光大办不敢说,至少能看得过去,他还是可以办得到的,可是他的银子实在不能拿到明面上来,就是逼田家拿出银子也是有限,这回收的贺礼估计也不会很多,看来真是不得不委屈她了。

    六皇子在心里发狠:现在玉姐姐所受的委屈,以后定要找补回来!

    果如六皇子所料,这几日陆续有人来送贺礼。众人也都是看着皇上的眼色行事的,故送礼也是遵循当年的例子来的,所以六皇子收到的那点银子,真是少得可怜。

    倒是太子自认与六皇子关系不薄,且以后还有要用到他的地方,故除明面上的银子以外,私底也又偷偷塞了不少。

    六皇子自然是一脸感恩戴德地收下,这让太子心中莫名多了份优越感。

    太子的这点小动作,当然瞒不了皇上的耳目。

    皇上听说后,不由苦笑连连,叹道:“吴氏啊,吴氏,你可知就因为你的短视,不仅会害得朕的儿子们为了皇位厮杀,只怕还会害了你唯一的儿子啊。”

    一时又叹道:“唉,其实也不能全怪你。当年我父子几人在外厮杀,全靠你在后面伺候长辈,照料孩子,眼光头脑只局限在后宅,哪里懂天下及朝廷局势,那时春风得意的我,又如何会看到你的存在,故此你心中不安,只知拼命依靠娘家。在得知我要为太子聘沈氏女时,提前一步定下你娘家侄女,害得我失信沈侯,只得改成为贤王求娶。否则,太子娶了沈氏,将来沈氏做了皇后,哪里还有这些争端。是我亏欠了你,却反报应到你的儿子身上,天理何在!”

第一七五章 终于礼成

    许是年纪大了,皇上最近总爱回忆往事,每每想到发妻吴氏,再想到如今儿子们为了皇位勾心斗角争斗不断,心里悔恨不已。

    从前他从大齐的长远利益考虑,是愿意立贤王,如今年岁大了,便有些反思自己年轻时所行之事,越想越觉得有些对不住吴氏,便倾向于太子一边了。

    他年少时虽雄心勃勃,与吴氏少年夫妻,倒也恩爱过一段时间,后来,便嫌她目光短浅上不得台面,慢慢冷落了她,连后来关系到大齐皇位传承的大事,都因顾忌她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而没有将沈氏女的重要性告诉她,以至于让吴氏频频出昏招。

    现在想想,如果当年能将此事利弊细细说与她,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万事都比不得儿子重生,定不会造成今日的情况。

    也罢,如今自己出手打压老六,希望太子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真正收伏了他,以为臂膀,不然太子的后果不容乐观啊,因为他自己也总在立嫡长还是立贤能中摇摆不定,真不知道最终会偏向谁。

    如今不提皇上的纠结,只说因木已成舟,沈家只得仓促地准备嫁妆事宜。

    沈夫人本来心中还有疙瘩,幸得沈父从中劝解道:“这也算是奉旨成婚,咱们还能抗旨不成?再说六皇了已遭皇上厌弃,无权无势,想掺和到夺位之争都不行,将来新皇登基,总能混个王爷的位置,对于秋儿来说,也算是能平平安安一生了。”

    沈夫人的心结稍稍去了一些,又想到看目前的样子,女儿嫁过去,是不能指望六皇子过日子,便更是积极地打点嫁妆。

    其实嫁妆早就准备了几年,基本上都差不多了,只是因为不知新房尺寸,故一些大件的家具还没有打,却也都将木材准备好了。

    沈夫人便一打总地全折成金银,又担心自己百年后,大儿子不能照应沈秋君,便又多加了几万两银子压箱。

    沈昭英夫妻不在家,鞭长莫及,这侯府银钱又都是握在沈夫人手中,故阻挡不得。

    沈昭宁夫妻则是心疼沈秋君的遭遇,沈夫人如此行事,倒也在情理之中,况且便是不拿给沈秋君,将来大部分也是沈昭英的,落到他们二房手中,还不知能分到几两银子呢,倒是乐得做这个人情。

    另外,沈家兄弟姐妹也各有添妆,沈昭英的那份是沈夫人拿公中的先垫上,沈秋君收了,至于沈丽君的那份,沈秋君直接就着贤王府来人让他们又原封不动地拿了回去。

    沈老太太倒是让大家吃了一惊,本以为以她与沈秋君的僵持局面,定是装作不知情,哪里想到她竟然让人捧了一万两银子来,沈秋君吃惊过后,倒是痛快地收了下来,又在春晖园外谢了赏。

    沈夫人也点头赞同道:“这样很好,不管她如何对你,长辈赐不可辞,若是不收,又是忤逆之罪了。你只管收了,也不必心中不自在,这仅仅是她做为长辈的一片心意而已,想来不会因此就命令你做这做那的。”

    沈老太太听说了儿媳的一番话,只是冷笑,将来她真有什么事命令沈秋君,如果沈秋君敢不照做,她就能拉下脸来治沈秋君的不孝之罪。

    沈秋君听到母亲说了这些话,也笑道:“女儿自有分寸。女儿是从沈家出去的,沈家的事自然就是女儿的事,不敢在一边旁观,但女儿也不会忘记自己以后将是庄沈氏的。”

    沈夫人满意地点头,沈秋君却不由得发起了愁。

    这门亲事是她自己选的,所以不管六皇子如何不得皇上欢心,她都不在意,她发愁的是嫁衣的事情。

    现在赶制嫁衣时间是紧了些,不过因为皇上已经明说了要简办,那嫁衣做得简朴些也说得过去。

    但是沈秋君内心仍是对大红色有所恐惧,尤其是不久前刚经历了与萧将军的生死搏斗。

    沈秋君当然不会后悔那日的举动,只是那日她躺卧在被萧将军鲜血浸红的地上,不可避免地引起对当年之事的回忆,这不由得让她对红色又重生了极度的恐惧感。

    想到自己成亲当日不仅要穿一身红衣,更是兜脸蒙上红盖头,怎能不令她心慌?

    沈秋君便对母亲说道:既然皇上提出要简办,嫁衣也一时不能做成,倒不如就将新做的那件秋裳赶着做些红色装饰,就充当嫁衣好了。

    沈夫人闻言,满心里不乐意。那件秋裳用料虽好,只是颜色却不是红色,而是青色,当日不过是玩笑着做了那套衣物,做成后沈秋君只试穿了一下,发现有些使人显老,便暂且搁置在那里,没想到沈秋君此时竟将其拿了出来。

    沈秋君笑道:“现在做也来不及了,慌慌张张的,还不如就这件呢,这件可是我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又从没上过身。”

    “成亲乃是终身大事,哪里能够如此随便儿戏。”沈夫人不由斥道,她本想劝劝女儿将一切事都放下,只专心做嫁衣,可想到女儿的心病,却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沈秋君忙笑道:“皇上都说要简办了,咱们怎能违了圣意?就我那十几万的嫁妆,想低调都不能,再风光张扬,倒是与圣意想违背了。那样嫁衣就挺好的,不张扬,而且自有一种端庄贵重。”

    哪个做母亲的不想女儿一身火红嫁衣风光出嫁,沈夫人初时也是如此想,可现在看到女儿仍是对红色极为忌惮,她的心痛极了,只得叹道:“这事也不只是沈家说了算了,还要顾及六皇子的想法。”

    于是派人去向六皇子委婉地说了嫁衣之事。

    只要沈秋君能嫁过来,六皇子自然是千依百顺,更何况是涉及到当年之事的,他在痛快答应之下,心里不免也疼痛愧疚。

    很快成亲的日子就到了。

    成亲的前一天,沈家将嫁妆送到六皇子府。其实嫁妆抬数也是包括家具的,沈府陪嫁的虽没有家具,但是抬数与相似人家嫁姑娘的一样多,完全称得上十里红妆,而且那满登登的一抬抬的嫁妆箱子直晃花了人眼。

    初时沈家人还担心皇上会不高兴,幸好皇上表示他是看不惯六皇子的小算计,在此事中沈家也算受害者,故此沈家只管按自己的意思行事就可。

    京城众人见沈府如此大手笔地嫁一个注定要成为弃子的女儿,皆都啧舌不已,尤其是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姐们听了下人的描述,个个羡慕的不得了,不过后来想到沈秋君嫁的是不得皇上喜欢性子又古怪的六皇子,心里倒是都平衡了很多。

    与前一天沈家送嫁妆的风光不同,成亲那日六皇子府整个婚礼寒碜得要命。

    先是上门贺礼的众亲友发现六皇子府的摆设布置实在朴素的不成样子,后来前去迎亲的队伍稀稀落落几个人,如今是什么年头,还按着太祖爷时的老皇历办事,也太寒酸了些,生生将喜气减了几分去。

    再就是别人做新娘子都一衣喜庆红嫁衣,镶珠嵌宝,银丝金线,沈秋君倒好,直接一身青衣,虽然料子是上好的,衣服上也镶嵌了不少珠宝玉石,便始终不是红嫁衣。

    一身青绿色,倒象是在预示她自己将来的悲苦命运似的,以至于还没拜完堂,众人就开始为沈秋君担心了,这明显在扫六皇子的脸面嘛,也不知接下来的洞房花烛夜会发生什么血腥事呢。

    其实这门亲事,怎么看沈家都是白赔了嫁妆再折进去个女儿,也怨不得新娘子不情不愿的,幸好六皇子倒是一衣红衣,映衬的人比花俏,这才勉强算是个新婚样。

    不过总算是将婚礼进行下去,参加婚礼的人个个唏嘘不已,倒是北蛮太子见到六皇子惨成这个样子,心中窃喜,在婚宴上就数他笑得最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在娶亲呢。

    然而在心中可怜沈秋君的众人如何会想到,若干年后,这个让人同情的女子会拥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盛大婚礼,此时那件在众人眼中不合时宜的青绿衣衫,也因之成为新娘子们最爱的嫁衣!

    好容易将人都送走,六皇子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新房。

    看到沈秋君端端正正地坐在新房里,六皇子的心便安定了下来。

    挑了盖头,喝了合巹酒,六皇子又陪着沈秋君吃了点东西,趁着众人撤去席面,六皇子握着沈秋君的手愧疚地说道:“玉姐姐,委屈你了。”

    沈秋君当然觉得自己委屈。虽然她心里早有准备,可是真到了成亲这日,看到简朴得不成样子的婚礼,心里便忍不住有了几分委屈。前世因为是姐姐的百日忌内,所以不曾大办,如今重生一回,明媒正娶的元配嫡妻,仍是不得风光,这对于每个女子来说,不得不说是一生的缺憾。

    不过沈秋君知道前世贤王本就不想大办,今生如果不是因为皇上在那里压着,六皇子定会尽其最大的努力来办的,所以也就有些释了然,摇头道:“世上有多少人连这样的婚礼都不敢奢望,又有多少人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夫妻二人却过得貌合神离,现在就说委屈还为时过早。”

第一七六章 三人洞房

    见到沈秋君如此明理体贴,六皇子心里越发的愧疚,更是紧紧握着沈秋君的手,暗在心里发誓:日后必要好好补偿她今日所受的委屈。

    事情总是有好坏两个面,虽然不能风光地嫁人,是沈秋君心中的缺憾,但是也算是沈秋君的幸事。

    因为是二人人生中的第一大重事之事,故心里都会深刻记住,六皇子便总觉得对不起沈秋君,此后便处处想着给她做脸,以至于最终大家都明白一件事实:得罪六皇子或许是死路一条,但是得罪沈秋君绝对是生不如死。

    看时辰不早,沈秋君终是下了决心,对六皇子说道:“我有一事想与你商量。”边说着边准备把手抽出来。

    六皇子觉察到沈秋君的动作,忙重新将沈秋君的手捉了回来,笑道:“有什么事,尽管说。”

    沈秋君只得作罢,暗暗打量着六皇子的神情,慢慢说道:“想来你也知道,我年少时曾经发生过一些事,以至于夜里极胆小,枕边总会放把匕首。现在你我虽成夫妻,只是我实在不惯与人同床,更怕我在睡意朦胧中做出什么事来,如今又是新到一个环境中,只怕这种状况更甚,所以我想咱们暂且不要住在一处,等慢慢习惯了再说吧。”

    六皇子听到沈秋君提起当年事,心中更加愧疚,忙笑道:“就依玉姐姐。你我来日方长,如今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怎样都可以。”一时又踌躇道:“只是我若是去别处住,只怕不太妥当。”

    沈秋君也知六皇子新婚之夜睡在别处不妥,忙说道:“倒也不必出去,我看外间就有个小床塌,你睡在那里就行。等明日有空了,就将右边小书房收拾了,就先委屈你暂时住在那里。”

    “不委屈,我一个爷们怎么都成。”六皇子忙笑道,一时在脑里又转过弯来,疑问道:“你这么顺畅就把我给安排到外面去了,为什么不是你去外间呢,至少客套一下吧。”

    沈秋君闻言笑道:“这一来我是新娘子啊,自然是娇客,得以我为尊啊,二来我要熟悉环境,自然得睡在卧室内,还有就是你我既然是夫妻,彼此之间还用得着那些虚客套吗?”

    六皇子方才不过是随意一问,看到沈秋君一本正经地在那里解释,二人就这么手握手儿说着话,他的心里便慢慢滋生着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来。

    一时又见沈秋君笑得开心,六皇子不由轻声笑道:“玉姐姐笑起来真好看。”话音未落,已经伸出手去触摸沈秋君的脸颊。

    沈秋君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偏了脸,一时又暗笑自己太矫情,如今已是夫妻,还做此姿态,未免有些装了,于是慢慢将脸转了过去,正好看到六皇子带了抹痴迷的目光,心里不由多了一丝得意。

    沈秋君的美貌自不必说,今日又施了些脂粉,如今在烛光下,越发显得脸上莹润白嫩,唇红齿白,美艳不可方物。

    六皇子见沈秋君眼中虽有一丝嗔怪,却不躲避发怒,心里暗喜:果然早早成亲就是对的。

    就在六皇子的手顺着沈秋君的脸颊来到她唇边时,沈秋君忙挣开手,挡住六皇子,微红着脸笑道:“时辰不早了,早些洗漱歇息吧。夜里楚嬷嬷会在这里值夜,她上了年纪的人,睡眠不好,你要没什么事不要闹得动静太大。另外,你有事在外面叫我,不要随意到我床边来,我怕会出手伤了你。”

    六皇子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心不由颤了一下,旖旎心思尽数去了,收了手,垂眸道:“我知道了,玉姐姐也早点休息吧。”

    楚嬷嬷已经早将外间收拾妥当,听到这里忙走进来笑道:“现在外面都是沈家带过来的人,不知爷洗漱常用的是哪个丫头,我好叫她们进来。”

    六皇子摆手道:“不必了,我自己就成了。你服侍好玉姐姐就成了。”说着转去了旁边的净室内。

    楚嬷嬷便上前来帮着沈秋君卸了钗环,见六皇子进了净房,这才小声说道:“谁家新婚之夜这个样子,夫人不过是说他年纪小,别太由着他性子罢了,小姐倒是拿针当棒槌,他虽年纪小,你也别太欺负他了,到底是位爷呢。”

    沈秋君忙笑道:“放心,我心里自有分寸。”

    一时各自洗漱完毕,都上床安歇了。

    床上的帷帐并不是大红色的,颜色样式倒是与沈秋君在沈家时的差不多,可见是六皇子让人如此设置的,再想到整个房间红色也不多见,看到别人眼中不够喜庆,进而可能联想到对新娘子的不重视,不过在沈秋君眼中就不同了。

    她悄悄把手按在胸口上,只觉得整个心都是甜滋滋的,这次的姻缘一开始就很和美,她相信今生自己必会过得幸福。

    至于现在不与六皇子洞房,则是沈秋君心中有点疙瘩,当然无关贤王。

    前世事已了,沈秋君只当自己是寡妇二嫁。

    此时天下初定,百废待兴,而且因为战争,人口锐减,朝廷是支持寡妇再嫁的,所以沈秋君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当然对六皇子还是略有些愧疚的。

    娶个寡妇,也得是明明白白地娶才是,可惜沈秋君便是想明白告之,重生一事也是没有办法说出口的,沈秋君决定自私一回,前世自己过得苦,也有六皇子的功劳,就当两相抵消了。

    沈秋君的心结是六皇子现在还太小,脸上犹有稚气的他,此时才不过是个未满十六岁的大男孩呢,而她前后加起来,也得三十好几的人了,这心里边总觉得不是个事,总得慢慢熟悉了才好。

    而且做为过来人,沈秋君也知道,男子年岁太小就行男女之事,极易伤了根本,反正方才看六皇子也就是因为身边接触女子太少,对女子有些好奇罢了,仍是混沌未开,倒也能先混着过一段时间。

    此时六皇子在外间,想到自己与沈秋君仅一墙之隔,心里便莫名的兴奋。其实沈秋君提出先不洞房,他也是打心里同意的。

    他倒是想摸摸沈秋君的手,甚至可以搂着她,同在一张床上睡觉,可是想到前儿宫里嬷嬷的教导以及小成子拿来的春宫图儿,一想到要与沈秋君赤裸相对,就觉得脸红心跳,总觉得自己那样做是对沈秋君的亵渎。

    楚嬷嬷也很苦,新婚之夜,这两位竟然分床而睡,而她一个老婆子竟然也留在新房中,这让她浑身不舒服。

    三人一夜都未睡好。早上起来,夫妻二人匆匆吃了点东西,就赶紧进了宫。

    皇上表情淡淡的,只是勉励二人同心好好过日子,就让他们退下了。

    二人又来到后宫,如今后宫执掌宫务的是齐妃,且齐妃也是六皇子名义上的养母,故二人又来到齐妃宫中,恰好太子妃等人也都在那里,倒不必各处跑了。

    齐妃一幅疼爱晚辈的慈祥模样,先是训示二人要相敬如宾好好过日子,又拉着沈秋君的手,悄悄调侃道:“明年给皇上添个大胖孙子,才是最正经的事呢。”

    沈秋君只做害羞状,低头不语。一时六皇子去见众兄弟,留沈秋君暂在此与众人说话。

    六皇子临走时,暗自嘱咐沈秋君道:“愿意笑就笑,不高兴了也不用理她们,不必委屈自己去讨好她们,要是她们给你气受了,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沈秋君看到众人都笑眯眯地看着她二人,忙悄声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太子妃看着这对小夫妻恩爱的样子,不由心底发酸,想到要笼络老六,便笑着上前来主动与沈秋君攀谈,一时又拉着沈秋君的手笑道:“老六脾气不好,如果他哪里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就来告诉我,我让太子帮你教训他。”

    沈秋君忙道了谢,又笑道:“我今日才知原来太子是听嫂子的调遣呢。”

    太子妃佯怒道:“这嫁了人才一天,就这样不正经起来,竟然打趣起长嫂来了。”

    一时众人都笑了起来,沈丽君知道妹妹的脾气,怕她不给自己做脸,故也不敢在众人面前表演姐妹情深的戏码,只是淡淡地客气几句,便不在多言。

    三皇子妃韩氏则笑道:“咱们两家倒是离得近,有空该多走动走动。”

    好容易夫妻二人应酬了一圈,这才疲惫地回到府中。

    六皇子对沈秋君笑道:“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你休息好了,再让府中众人来拜见。”

    沈秋君点头,由雪香等人服侍着睡下。

    六皇子想了想,走出房间,命小成子把府中内外的人都叫到议事厅。

    一时人都到了,六皇子这才训示道:“我也不管你们之前都是哪里的人,如今在这府里,就得遵从这府里的规矩。若是让我发现你们当中有二心或不敬主子的,别怪我到时心狠。”

    底下人都忙表忠心,六皇子摆手,等众人都安静下来,又道:“内宅的事,我是不管,一切听夫人的,谁要是跑到我跟前说什么内宅事非,不给夫人脸面,我先把你的嘴缝上。至于外院,虽然是我在管,不过,如果夫人临时有什么吩咐,就先尽着她吧,事后告诉我一声就成。”

第一七七章 餐桌布菜

    等到六皇子回到院里时,雪香正给沈秋君整理头发,而雪柳则在一边绘声绘色地描述六皇子训示下人的那番话。

    三人正乐哈着,看到六皇子走进房来,雪香雪柳二人忙敛了笑,施礼退出卧室,一个去倒茶,一个跑到外间悄声训斥小丫头:怎么让六爷自己打着帘子进来了。

    沈秋君忙笑着起身相迎,解释道:“人都叫到前边去听训了,只留了几个小丫头,要是有不到的地方,你多担待着点。”

    六皇子笑道:“我犯得着和她们一般见识吗,只是她们不慢待你就行。你要是拾掇好了,一同过去见见府中的人吧。”

    见沈秋君点头,六皇子又说道:“我身边也就八九个人,都安排在外院了。府中原有的及后来拨过来的,也不知道是谁的人,就只让他们在外面做做粗活,别让他们到跟前来,反正你陪嫁过来的家人也不少,应该够你使唤的了。另外,你也可以选几个信得过有能力的到外院做管事,这样你办点事也方便。”

    沈秋君忙笑道:“让我好好想一想人选,一会儿告诉你。”

    夫妻二人说笑着走到议事厅,府中众人忙恭谨地迎立在一旁。

    沈秋君坐下,笑道:“大家能聚在一处也是缘分,这个月大家都辛苦了,到时每人多发一个月的月钱。”

    众人忙喜笑着道谢,沈秋君又正色道:“只要你们做好分内的事,自然不会亏待你们的,可是如果发现有那随意编排主子吃里爬外的人,定要严惩不贷。当然你们当中便是真有那样的人,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什么办法,自然交由爷来处理。”

    沈秋君说罢看了一眼六皇子,六皇子也温柔地点头并回以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成子在旁边看了,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画面有点违和,怎么看都象当家夫人一边训示下人,旁边蹲坐着一只看似温良实则一直恶狠狠看着下人的狼狗。

    小成子想到自己竟然将主子比成狗,心里一哆嗦,忙在心里念佛,忽觉得眼前有阴影,忙抬头看去,只见六皇子正皱眉看着自己,忙小声叫道:“爷!”

    六皇子抬手在小成子头上敲了一记,说道:“想什么呢,夫人在这边训话,你的脑子都跑到哪里去了?”

    小成子忙陪笑道:“小的正听着呢。”

    六皇子冷笑:“听什么听,早就说完了,人都散了,你还在这里愣什么,还不快去厨房催催,饭菜也该好了。”

    小成子暗暗吐了吐舌头,弯着腰一溜烟地跑去厨房。

    六皇子之前都将话说到了,沈秋君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是与众人见见面罢了,所以几句话后,便让众人都散了。

    等到沈秋君回到院里时,看到饭菜已经都摆上了,小成子正在一旁点头哈腰地笑,不由对六皇子笑道:“小成子做事倒是干脆利落。”

    六皇子则看着满满一桌子饭菜,笑道:“这老李倒是下了苦工夫了,全是他拿手的。一会你得好好尝尝。”

    雪香带着小丫头请六皇子二人净手,雪柳则在旁帮着布菜,沈秋君尝了几道菜,笑道:“果然好吃,看来定是宫里的老御厨做的。”

    六皇子听了,笑道:“他是我那里的老人了,手艺高超,所以这次就把他也带出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帮着沈秋君夹了几样菜送到她碗里:“多尝尝,这几道菜都极好吃的。”

    沈秋君眼睁睁看着六皇子用他自己的筷子夹了菜送过来,碗里的饭就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在沈府时,虽然一大家子坐在一处吃饭,不过大多都是丫头们在旁帮着布菜,虽然也自己夹离自己近的菜,但也只是靠近自己的那一边罢了,却曾没有吃到一半,用自己使过的筷子给别人夹菜的。

    雪柳看到沈秋君的神色,忙从身边拿了一个小碟子,另布了些菜送到沈秋君跟前,笑道:“奴婢看着这几样也蛮好看的,夫人也尝尝。”

    沈秋君这才笑了笑,夹起来吃了。

    六皇子自己一处吃饭惯了的,没想那么细,倒是看到沈秋君没吃自己夹的,而是吃了雪柳的,心里不悦,看着雪柳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一个毛丫头也敢来和自己争宠。

    六皇子越想越不甘心,又起身将远处的几道菜,一一夹到沈秋君的碗里,笑道:“这饭菜吃的是滋味儿,一味地讲究什么好看不好看,就本末倒置了,这几样虽看着样子不算好,可味道是一等一的鲜美。”

    沈秋君看着一脸热情满面笑容的六皇子,倒是不忍心打击他了,只得勉强夹着碗里的饭菜吃了一口,又指着远处的一道菜对雪柳道:“我看那道菜不错,你给爷布上。”

    雪柳知道这是小姐有意提醒六皇子,忙脆生生答应着,就拿了小碟子夹了菜送到六皇子跟前。

    六皇子瞟了雪柳一眼,哼道:“我知道你们女子吃饭要讲究什么仪容姿态,我一个爷们可用不着,站起身来就够到了,哪里用得着她。”又对沈秋君笑道:“来,你喜欢吃什么,我夹给你,咱们吃饭旁边站着个外人太别扭了。”

    雪柳只好退到沈秋君旁边,而六皇子好像故意示威似的,每吃一口菜,都要点评一番,然后再夹给沈秋君请她也品尝。

    沈秋君看着眼前堆得满满的饭菜,勉强吃了小半碗,可心里实在膈应,便放下碗筷,笑道:“我吃好了,你慢慢吃吧,想吃什么,我来帮你布菜。”

    六皇子看着几乎未动的饭菜惊讶道:“怎么吃这么一点,是不是老李的菜做的不合你的味口?也是,每个人的味口不同,我喜欢的你未必也喜欢。你要实在吃不惯,就让你惯常用的厨子再做一桌来,可别饿着了。”

    沈秋君忙笑道:“饭菜倒是极好的,只是在宫里吃得点心多了点,才又睡了一觉,倒不觉得饥饿。你不用管我,只管吃你的吧。”

    六皇子只得作罢,自己慢慢吃着,幸好沈秋君虽吃完了却没有离席,仍是坐在那里陪着六皇子,这让六皇子心情极好,吃得也格外的香,每样菜都吃了不少。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碗里的饭没了,忙对雪柳说道:“给爷添些饭来。”

    六皇子已笑道:“不用了,我把你剩下的吃完就差不多了。”

    话音未落,六皇子已经把沈秋君的剩饭都倒到自己碗里了,低头吃了起来,沈秋君主仆见此情景皆目瞪口呆。

    六皇子抬头看到沈秋君一脸怪异模样,忙问道:“怎么了?”

    沈秋君呐呐半天,说道:“又不是米饭不够了,用得着吃剩饭吗?”

    六皇子道:“这剩下的怎么办,倒了怪可惜的,再说是你吃剩下的又不是别人。”况且若是让别人吃了自己老婆吃过的饭,总觉得好象自己吃亏了似的。

    沈秋君闻言,心里异样感倒是减了些,可仍是不太能接受吃他人的剩饭。

    吃过饭后,管家便将账薄及府中众人的花名册拿了来,雪柳接过来递给沈秋君,不经易间瞥见府里的财产帐目,差点笑出声来,忙退到后边拿帕子掩了口。

    沈秋君先打开花名册看了一眼,见自己带来的人都在册上,不由称赞道:“管事做事倒是变快速的。”

    然后又打开账册,扫了一眼,立马明白雪柳为何发笑了。

    因为六皇子府新建,各项收支都不算多,故一眼就能看了六皇子的身家有多少,连沈秋君都讶异,这皇上是准备将六皇子光身子扫出来吗,这账上的一千多两银子,怕也是收的礼金办喜事剩下的吧,与沈秋君十几万两的嫁妆想比,真得可以忽略不计了。

    六皇子看了一眼,脸上也红了起来。

    沈秋君见状忙收了起来,笑道:“我先留着慢慢看,有不明白的地方,再请教你。”

    管家忙道不敢,一时退了下去。

    接下来的一个下午,沈秋君都与六皇子慢慢商量着如何安排人事等问题,六皇子看着沈秋君那种居家过日子的小媳妇模样,顿觉得自己终于找到家的感觉了,心里暖暖的。

    到了晚上,六皇子就搬到书房去睡了,楚嬷嬷不由拉着沈秋君责备道:“就是不洞房,同床也不是不行的,何苦分房呢,若是他一直不进房来,到时苦的还是小姐。”

    沈秋君心里暗叹,其实她真是怕自己半夜醒来,看到旁边睡着个男人,头脑不清楚下做出什么事来,可如果不将匕首放在枕下,她又会睡不踏实,只是这话说了只会惹她们伤心,便红着脸笑道:“怕什么,他现在还是个孩子呢,再过几年,明白了些事,不用我叫他,他自然就想着搬进来了。”

    楚嬷嬷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不过她仍是担心六皇子万一到时拉不下来脸,再有那不要脸面想上位的小蹄子跑来勾引,到时再说什么六皇子答应不纳妾侍的话就晚了,少不得自己多看着点六皇子了。

    如此又晃过一天去,便到了三朝回门。

第一七八章 纳妾提议

    这日,沈家人一大早翘首以待,看到沈秋君和六皇子亲亲热热的样子,便都放了心。

    沈夫人虽不满意六皇子,不过女儿既然已经嫁了,也只能认命,又见女儿面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对六皇子也就热情了许多。

    六皇子今天真正成了贵客,大家叙了话,沈侯父子等人便陪着六皇子入了席,沈秋君则与母亲嫂子说些体己话。

    一时用过饭,程秀梅邀沈秋君到自己院里去说话,沈秋君也知程秀梅如今月份大了,不易劳累,在母亲房里难免拘束,便欣然前往。

    二人正说些家常话儿,环姐儿走来笑道:“小姑父长得真好看,将来我也要嫁一个这样好看的人。”

    沈秋君笑着拉她近前,说道:“好啊,将来你看上谁,让你父亲把他绑了来和你成亲。不过可不许你打小姑父主意,到时不仅我抽你,你小姑父也会划花你的脸的。”

    吓得环姐儿忙捂了脸,说道:“小姑父真会这样做吗,我听人说他很凶的,今天看着也不像啊。”

    程秀梅笑道:“你小姑父好容易娶了个好媳妇当然高兴了,不过你还是离他远着点好,不然什么时候得罪了他,还不知怎么死的呢。”

    环姐儿叹道:“好可怕,小姑姑好可怜啊!看来以后嫁人不能找好看的,脸上好看,心里就黑了。”

    沈秋君二人听了,不由掩口笑了起来。

    看时辰不早,因为不好落日后再归家,沈秋君忙提出告辞,此时六皇子已经被灌得醉醺醺,喝了碗醒酒汤,沈家人这才送她们出了沈府。

    沈秋君看到六皇子醉得在马上直晃悠,忙让人叫到他车里来。

    六皇子摇摇摆摆地爬上马车,沈秋君忙铺了垫褥在车上,让他枕着自己的腿歇息,一时又埋怨道:“怎么就喝成这个样子。”

    六皇子大着舌头笑道:“今天高兴,所以喝得多了点,不过你放心,我其实没喝过量,略躺躺就好了。”

    沈秋君也知道和个醉汉子没理可说,便不再说话,又看到六皇子的头发有些乱了,便用手指帮他梳理,梳理好后顺手便抚在他的背上,六皇子舒服地闭着眼直哼哼,引得沈秋君暗笑不已。

    直至到了六皇子府,六皇子这才睁开眼睛,眼神已恢复清明,看来果然没有喝过量,沈秋君放心下了车,又看到小成子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样子,沈秋君也没当回事,先回房里休息去了。

    六皇子笑道:“这是怎么啦?瞧你那个样子。”

    小成子气愤地说道:“爷,方才管家去少府监支这个月的费用,哪知他们说爷已经成了家,不归他们管了,还有这府中下人的月钱也归皇子府,让咱们以后不要去他们那里了。这些奴才都该好好教训一顿,也不看是谁派去的人。”

    六皇子听了,已经从醉意中清醒过来,冷笑:“皇上这是准备将我净身扫出门去,寻他们的麻烦也没用。”

    小成子惊吓道:“皇上不至于如此吧,这是要让皇子府的人饿死不成?”

    六皇子脸色也变得极难看,这是皇上算后帐呢。

    小成子又怯怯说道:“管家回来时碰到田家舅爷的人,当时一时气愤便将事情告诉了他们,方才两位舅爷到了府里,如今正在外书房候着呢。”

    六皇子愣了下,笑道为:“什么一时气愤,我看是想激他们来送银子呢,他二人倒是识趣,这才多长时间,就有了对策跑了来。走,去看看。”

    小成子犹豫道:“到底是舅爷,要不要请夫人也来见见?”

    六皇子冷着脸说道:“糊涂东西!他们是哪门子的舅爷,值得让夫人来见他们。也该他们寻了好日子亲自上门来拜见才是。”

    小成子吓得诺诺应了,跟着六皇子来到外书房。

    田三爷兄弟二人已经添了好几次茶水,终于将六皇子盼来了,忙站起身来行礼。

    六皇子笑道:“两位舅舅不必多礼,今日这个时候来,可有什么事不成?”

    田四爷已经张口说道:“今天来倒真有几件正事,这一来是想见见外甥媳妇,二来嘛……”

    话未说完,田三爷已经拉了他一下,打断了他的话,笑道:“皇子妃是侯门女,自来娇生惯养的,今天回门也累了一天,年纪轻轻的很该保养身子,等以后空了再见吧。今日过来,是为了别的事情。”

    六皇子笑眯眯地说道:“还是三舅舅办事清楚。”

    田三爷忙笑笑,说道:“六爷成亲那会,明显是皇上有意简办的,所以当时田家倒不好顶风而上,硬送了银子来,倒象是与皇上打擂台似的,故只随着大家送了点礼,今日过来是想趁着机会将银子补上。”

    田三爷说罢,自身上取出一个匣子呈给六皇子笑道:“这是一万两银票,就当是给六爷的贺礼,等到过年有了收益再送皇子妃礼物吧。”

    六皇子笑道:“舅舅之前做得很对,如此我也就客气了,等哪日空了,我下帖子大家也认识一下。”

    田三爷忙笑道:“那我回去就准备礼物,可就一心在家等帖子啦。”

    这时小丫头上了茶,六皇子举着茶碗请田三爷兄弟二人喝茶,田三爷本就看六皇子脸上有些酒意,见此情景忙饮了一口茶,便要起身告辞。

    不想田四爷在一旁看他舅甥二人在那里虚假客套,就有些不耐烦了,而且自己家银子都送上了,也没见六皇子在态度上有什么变化,便站起身来说道:“我们既然是亲戚,就明人不说暗话,皇上不给你封王,没有俸禄,如今连月钱都没了,不知六爷是如何打算的?”

    田三爷听了这话,虽埋怨弟弟行事鲁莽,不过也想借着这个机会,知道六皇子的打算,也好心里有谱,便不打圆场,只静待六皇子的回答。

    六皇子慢慢喝了口茶,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想到办法的,再说,实在不行,不还有舅舅们吗?”

    田四爷见六皇子似是服了软,面上便有了得色,别管地位多少高,这没了钱,什么都是虚的,他心里早就打好了小算盘,此时便壮了胆子说道:“这皇子府开销极大,万把两银子或许能过一年,也可能遇到点事两个月就没了,而六爷向来又是个腼腆的,没了钱也不好意派人到田家来,我们想帮也使不上力啊。”

    六皇子看着田四爷,一时倒还真看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顺着说道:“哦,那位四舅舅该如何是好呢?”

    田四爷便笑道:“依我之见,不如这样,我家里的大丫头长得还算差强人意,就让她进府来伺候你和外甥媳妇,如果缺了银子,让她回家里说一声就是了,我和三哥保管将银子筹集了送来。”

    田三爷没想到弟弟竟然打着这个主意,倒也算个正法子,如此一来,与六皇子的关系会更进一步,将来侄女生个一男半女再请封个侧妃,等以后六皇子有了出息,可就是贵妃娘娘了,田家何愁不能富贵起来,只是现在提出来,未免有些性急,这皇子妃才过门三天,哪里就提纳妾室的事来,怎么也得一个月后吧,只怕这事是不成了。

    田三爷如此想着,果见六皇子已经将匣子掷到田四爷的脸上,把田四爷的额头砸得青肿一片。

    六皇子冷笑道:“这是看着我失了势又没银子,正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就想着要摆布起我来了,你可就打错了主意。叫你声舅舅,你还真就拿起舅舅的款儿来了,少做那春秋大梦,别以为我用了你的银子,就在我面前充起恩人来了,这不过是你为了将来的官位做的投资罢了,还妄想作我的主,往我这里塞人,你以为我是太子贤王之流的?既然见我如此没用,你们另选奇货可居的人去吧,来人,送客。”

    田四爷捂着额头嘟囔道:“好几万两的银子,竟然捂不热一颗心,就是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呢……”

    田四爷慌忙拉住弟弟,给六皇子赔不是道:“老四他今天在别处喝多了,胡言乱语的,您别放在心上。”

    六皇子却不给田三爷机会,直接让人将他们轰出去了,他自己则坐在书房中沉思不语。

    沈秋君此时已经换上家常衣裳,前边管事已经传过话来,说是六皇子把田家两位舅爷赶了出去。

    沈秋君心中纳闷,又听说管家去了少府监,心里便猜到几分,怕是银子惹出的事来。

    沈秋君不由叹气,说起来这六皇子也够可怜的,于是便起身来到外书房,让丫头小厮们退后,这才推门走了进去,就见六皇子正呆呆地坐在房间阴影处。

    沈秋君心中一阵酸楚,忙走上前笑道:“你也不用伤怀,田家舅爷被你赶了出去,我相信定是事出有因的。”

    六皇子抬头说道:“哼,谁管他们!”然后一把搂住沈秋君,把脸贴到她身上,说道:“玉姐姐,皇上断了我的银子,刚又与田家闹翻了,人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是我以后却只怕得让玉姐姐养着了。”

第一七九章 仇人名册

    沈秋君见一向骄傲的六皇子作此孩子态,不由觉得好笑,却也少不得把手放到他背上安抚道:“你我本是夫妻,自然是福祸与共,又何必分什么谁养着谁呢。我要是没有银子,大家一起挨饿就也罢了,如今我嫁妆颇丰,还能由着你挨饿不成?”

    六皇子瓮声瓮气地说道:“可是自来都是男子养家的啊,如今我却要让你养着,还有可能是一辈子呢,前儿还嘲笑你大姐典当嫁妆养贤王,没想到今天就打了嘴。”

    “贤王可不能和你相比,他是自不量力,才弄得穷成那个样子。咱们不会到那一步的。”为安六皇子的心,沈秋君细细说道:“我们就实实在在过自己的的日子,不去妄想不切实际的东西,不摆花架子,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的。我陪嫁了几个庄子,一年的出息也足够府里的用度,还有脂粉铺一年也有几千两的利钱,再加上另外几处的铺子和一处院子的租金,一年算下来也积攒不少呢,断不会到那种地步的。”

    六皇子仍是唉声叹气道:“话是这么说,可是我总觉得这样里外都直不起腰来的,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你看连田家人都欺负起我来了。”

    沈秋君忙劝道:“何必和那起子眼皮子浅的一般见识。你我一家人,若你总觉得不好意思倒是见外了,皇上虽然恼了你,过上几年气消了,就能给你封个爵位,到时俸禄庄子也就都有了,难道说我用你的就该弯着腰?”

    六皇子抬起头来,笑道:“也对,现在你养着我,以后我的俸禄全都交由你,就当是抵这几年的花费了。倒不是和你明算账,只是觉得男人养女人是应该的,这被女人养,心里总是不舒服。”

    沈秋君趁着六皇子松开手,忙走到一边坐下,笑道:“要真这样算,倒是我赚了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不要再提什么养不养的。我倒有一件事问你呢:你现在没银子了,你在外养的那些人怎么办,要不要这两日给他们送些银两?”

    六皇子满不在乎地说道:“不用管他们。当年于叔趁着时局不稳置办了不少产业,一年也有几千两银子的结余,用不着咱们操心。”

    沈秋君闻言,不由笑道:“哦,几千两银子的结余呢!”

    六皇子看着沈秋君似笑非笑的模样,说话就有些结巴了:“我,我不是存心试探你的,只是我明面上分文未有,你庄上铺子的收入也好估算,这一下多出那么多银子来,岂不是露了马脚。再过些时日,我寻个机会都拿来交给你。”

    沈秋君笑道:“我才不稀罕那些银子呢,你留着做你的事吧。”

    六皇子讪讪笑道:“我哪有什么正经事,还是都交给你吧,不然就真成了被你养着了,我丢不起这个人。”

    沈秋君原本还以为六皇子真没银子,怕伤了他的自尊心,这才巴巴赶过来说那些话,如今看来竟是他孩子气地撒娇试探呢,一时又气又笑。

    沈秋君坐在那里随意打量着六皇子的书房,低眼看到他手边放着的一本册子,便伸手拿了过来,打开一看,满满的人名,又图又画的,抬头疑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六皇子扫了一眼,忙伸手夺了过来,笑道:“写得玩的。”

    见沈秋君不信,六皇子只得解释道:“都是得罪了我的人,我怕自己忘了,就记在那里,也好等待机会报复回来。”

    好一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沈秋君拿过细细翻看起来,发现除了二哥以外,自己的兄弟姐妹全部赫然在列,便问道:“我二姐怎么得罪你了,也在这上面?”

    六皇子踌躇了一下,这话说起来就无趣的很了。

    还是多年前,沈惜君在贤王府苦劝沈丽君,让她不要再由着沈秋君的性子,说沈秋君对贤王有不轨之心,一定要隔绝开二人,不能再让沈秋君住在贤王府,不然事情不堪设想。

    言辞中少不了说沈秋君不知羞耻等激烈的话语来,却没想到隔墙有耳,被六皇子听个正着。

    那时六皇子对沈秋君是满满的亲近之心,对她格外的在意,故虽年纪小,却也已经看出沈秋君对贤王的不同,心里便极为难受,又听到沈丽君二人语气中对她的蔑视,不由迁怒:如果不是沈丽君一再的邀请挽留沈秋君住了又住,沈秋君又如何有机会看上贤王?沈惜君既然看出了不妥,为何只提醒姐姐而不去提点一下妹妹,对姐姐可以苦口婆心,对妹妹就只有冷嘲热讽!

    不过沈丽君语气还是稍好点的,且他也不能贸然整治沈丽君,毕竟自己还住在她府上,如果没有她一再地邀沈秋君住下,自己也没有办法能与沈秋君正大光明地相识相交。

    恰好那日还有一位夫人不无鄙夷地提起容妃,六皇子便命人在她二人车马上都做了手脚。

    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沈秋君那日竟和沈惜君坐同一辆车回府,结果受伤昏迷了两三日,这让六皇子悔之不已。

    如今沈秋君已经嫁给了自己,又对贤王没了那层意思,再提当年事不免臊着她,倒不如不提的好。

    六皇子含糊道:“我就是怕自己会忘了,才记下来,只知道得罪了我,至于原因早就忘了。”

    沈秋君看到石夫人之下是二姐,不由联想起自己刚重生时的事,便道:“我倒是记得,是因为石夫人和我二姐说话不中听,我也曾因此昏迷了几天,是不是那回?”

    六皇子佯装想了一下,点头道:“应该就是那回吧。”

    “你不是已经报了仇吗,石夫人折了胳膊腿的,我二姐失了腹中胎儿,看你的意思,难不成还要报复一回吗?”沈秋君不解道。

    “有的人不长记性,报复一次仍不收敛,所以对于你二姐,我还得以观后效呢。至于其他人则要么是当时不好直接报复回来的,要么就是还得二次报复。”

    沈秋君叹道:“我二姐向来说话直,便是当时真说话难听,你也害她失了胎儿,这对一个母亲来说何其的残忍,这还不够吗?她现在心里对你有恨,也属情理之中的事,只是她一个内宅妇人,能利害到哪里去,只在心里暗恨罢了,如今两家也是姻亲,这事便算过去了吧。”

    六皇子见沈秋君如此,想想她与沈惜君二人如今感情也算不错,况且现在已经嫁过来,有自己保护着,沈惜君也不能伤了她,至于沈惜君恨不恨自己,他才不在乎呢,便点头道:“那就依你吧。”

    沈秋君拿笔划去了沈惜君的名字,又指着石夫人的名字,问道:“看来你对她是准备二次报复喽。”

    六皇子哼道:“那是当然!她说容妃不知耻辱,也教导不出什么好子女来。我倒要看看她怎么教导出好子女来。”

    如今容妃也算是自己婆婆,沈秋君本就是随口一问,此时自然是同仇敌忾,故也不相劝,又粗粗看了几眼,便合上了册子,一时又想起前世之事,便问道:“你准备怎么报复她?”

    六皇子看了看沈秋君,有些迟疑,不过想到二人要过一辈了的,瞒来瞒去也没意思,自己就是个阴狠的人,与其让她从别人处得知自己的真面目,还不如让她慢慢接受自己的为人呢,便讪笑道:“我倒是想派个人去勾引她,只可惜她又老又丑,没人愿意去,我看她两个女儿倒长得还好,等她们出了嫁,我再派人去。”

    原来前世石夫人的两个女儿之事果然是六皇子所为,沈秋君劝道:“一个做事一人当,你哪怕再让她摔断一次胳膊,我也是赞成的,只是她两个女儿何其无辜,遭此横祸?”

    六皇子冷笑道:“我手底下的人,个个都是好儿郎,要是真弄了那样货色回家,我第一个就不同意。放心,不过是让人去稍加撩拨一下而已,她们若是个好的,自然不会上当,如果石夫人教女无方,她们上了勾,与我何干呢,又不是没见过男人的小姑娘,都出嫁为人妻了,还这样容易被人勾跑了,也就是说,就算不是我的人,也会有其他的人的。”

    沈秋君被六皇子的一番歪理说的没了话,垂眸半响说道:“你这样煞费苦心地记下每一个仇人,时时想着怎么出击报复他们,人生就这样耗费在他人身上,你过得开心吗,心会不会累呢,那些人不值得你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报仇,把时间留出来,多享受一下生活的美好吧。”

    六皇子细细想了想,叹道:“整治仇人时,心里还是挺开心的,之后也就那么着了,天天除了整治人就是想着怎么整治人,心里边也确实不好受,可是不做那些,我又能做些什么呢,周边的人个个不安好心,也不值得交往,而且我越是狠毒,他们就越怕我,越不敢再欺负我,再说了一个人真得很闷的。不过现在好了,我有了玉姐姐,这样我就可以多和玉姐姐在一起,报仇的事,我就分发给下边人的去办好了。”

第一八零章 其心可诛

    沈秋君听了不由苦笑,报仇是六皇子心中的执念,当然也不能说他不对,毕竟被人欺负陷害,心中又怎能不恨,不想着报复回来呢。

    就如同自己也有恨的人,只不过自己还有真心疼爱自己的亲人,他们的疼爱能抚平一些自己曾受到的伤害,虽然恨极那些人时,也在脑中胡思乱想要如何如何报复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但那段时间自己的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心里很累很压抑,活得一点都不开心。

    况且人生有限,如果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报仇上,反让自己失去生活的乐趣了,可也不能就此放过他们,得了机会还是要踩上一踩的,只是六皇子有些太过了。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原则,沈秋君也不敢强求六皇子放弃报仇,只是希望他能拿出更多的时间过自己的生活。

    见天色不早,六皇子便与沈秋君一同回到内院。府里众人见六皇子脸上已经带了笑意,心情便放松了许多。

    倒是雪柳暗地里对沈秋君说道:“姻缘果是天注定!爷的性子够别扭,可对小姐向来不一样,若说这世上还有个能影响爷的人,那就只有小姐了。还记得那年小姐第一次见爷时,就说看着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可见,上辈子说不得就是夫妻呢。”

    沈秋君没想到当年还有这么一回事,早就不记得了,如今听了雪柳说的,也没放在心上,只当笑话听了。

    此后,六皇子果然将要报复的人分门别类了一下,分给底下人去布置,他也想过来了,不值得在那些人身上浪费时间,但仇也是不能不报的。

    交待下去后,六皇子便天天和沈秋君腻在一块,必要沈秋君陪着才肯读书写字,美名其曰:红袖添香。

    沈秋君被缠不过,只得拿了针线在书房相陪,因为六皇子抱怨自己没有合适的衣服鞋袜,沈秋君只好量体裁体地给他做衣物。

    不过看到六皇子习字,倒是让沈秋君好笑不已,六皇子也不知怎么想的,不去临摹大家之作,偏拿了自己的字在那里练,自己的字本就一般,师傅都不行,六皇子的字就可想而知了,六皇子却道:“不过是写字消遣罢了,我可没真的指望成为名家。”

    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北蛮太子等人终于起程离开了大齐。

    六皇子本就没有什么差使,又是新婚,故也不必前去相送,用六皇子的话来说,就是“再也用不着看那蠢驴自以为奸计得逞的样子”。

    李瑶琴在北蛮太子离去的当天,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总算是逃过这一劫了。

    她想起自己前世跑去劝说长宁公主要顾全大局,如今看来,自己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好好的一位贵女,在大齐嫁什么人都强过背井离乡跑到蕃外去做妾。

    如果是别人跑来劝自己,估计自己早就把那人骂个狗血淋头了,长宁公主前世倒是个好性子,不过估计也是心里有气的,不然不会在北蛮富强后,竟纵容北蛮人屡屡过境侵犯了。

    反正如果自己不得不去北蛮,生活的好还行,若是生活得不好,定会记恨大齐的,自己是贵女不假,也不是皇上白给的,那是自己父兄的功劳,人都是自私的,自己没有承担维护两国和平的义务。

    幸好今生六皇子的一番算计,将书籍及能工巧匠都留了下来,想来今生北蛮不会那么容易就繁盛起来。

    只可惜的是,礼部尚书因此没了脸面,现在还告病在家呢,估计以后的官途不好走了,前世里且不说他给贤王的诸多帮助,只说自己能顺利做皇后,就少不了他出的那份力。

    这倒也罢了,偏偏是王青露了脸,但愿不要上位顶了尚书的位置。

    要是站在局外看,王青虽有些迂腐,但也算是个有气节的读书人,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来说,他是个极可恨的人。

    当年贤王要立自己为皇后时,王青顶风上本奏道:自来嫡长子继承王位才是立朝之本,如今皇上只是次子,出身非嫡,阴差阳错做了皇上,让天下人说了嘴,更该维护纲常,立继王妃为皇后,皇嫡长子为太子。沈氏再怎么谦逊自己德才身体不足以为后,这规矩就是规矩,大可封了后,让她静养身子,封个贵妃帮着掌管宫务就是了。

    这让当时的李瑶琴暗恨,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难道自己还要一辈子被仇人踩在脚下?至于桂哥儿,决不能为太子,不然自己腹中的儿子该如何,若是寻常人家,她也不稀罕什么爵位,她培养出的儿子,定然能自己创下基业的。

    可是如果生在皇家,尤其是做为继皇后的嫡子,位置太微妙了,将来定是未来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怕最后连命都保不住,倒不如等孩子们长大后,各凭本事就是了,没有本事,便是硬赖在那个位子上,也没用的,先废太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此时想起沈秋君,李瑶琴心里很复杂。前世她害得自己落了胎,本以为一命抵一命,以后自己做自己的皇后,她做她的德妃,互不相干,没想到竟然一个重生一个穿越,基本上是回到了起点。

    偏偏沈秋君还被穿越了,自己就是有气也无处可撒了。不过这样也好,否则以她恶毒的性子来说,若是重生的,哪还有自己的好?

    不过,沈秋君到底不明白古代生活有多艰辛,只当她自己有主角光环,可是六皇子是能养成忠犬系列的吗,便愿这位穿越老乡以后能如愿,说起来,这样对自己倒是好事,六皇子已然娶了妻,以后应该不会再纠缠自己了吧。

    说起来此次自己的劫数还是拜这位老乡所赐呢。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将那人也打她的消息告知贤王,她仓促中必会中招,而不会从容地调兵遣将,将那些人尽数杀死。

    只是为了自己的闺誉,这个人情怕也只是贤王担着,却与自己无关了。

    李瑶琴想到此,不由叹了口气,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仍是走到前世的老路上来,但形势却比前世要严峻得多。

    前世沈秋君不得贤王喜欢,而自己则因为不是真正的侧妃,在地位上和贤王是对等的,所以在相处过程中与贤王产生了感情,最终夫唱妇随。

    今生沈丽君活得好好的,而自己也不知怎么招了她的厌,怕是以后进了贤王府,处境很不妙啊!

    罢了,谁让自己晚到了一步,被沈丽君抢先了呢,今生便只在自己院里静静过自己的米虫日子,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吧。但愿沈丽君能安分些,不要动不动就寻衅,不然自己必会加倍奉还。

    不提李瑶琴如何想,只说这日六皇子正临窗作画,沈秋君看到他明明画技极为拙劣,偏还有模有样的提笔仔细观察窗外景色,然后颇有气势地在纸上勾勾划划,实在滑稽得很,不由笑得前仰后合。

    六皇子哪里真要做画,不过是很享受作画过程中,沈秋君在旁不眨眼地看着的那种感觉罢了,如今看她笑得灿烂,便干脆放下笔过去和她耍闹。

    看到六皇子与自己滚作一团的样子,沈秋君心里怦怦直跳,幸好此时院里传来小成子与人说话的声音,沈秋君忙拉住六皇子的手,仔细倾听了下,原来是周少泽回来了。

    沈秋君忙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六皇子这才叫周少泽进来在屏风后回话。

    周少泽说道:“爷果然利害!属下按着爷的吩咐已经查清楚了,那姓萧的果然是因为与太子作交易时,被贤王的人和李意书碰到,那姓萧的一直心中不忿。属下已经查到,在夫人出意外前几日,城安伯府的小姐也出了点事,估计这些事,是那死鬼故意报复。”

    六皇子看了沈秋君一眼,冷笑道:“这就是咱们大齐朝的太子!”

    沈秋君此时心里则在暗骂贤王:只要和他沾边,就从来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的,这次自己真是太冤了。

    周少泽在屏风外迟疑了一下,说道:“属下曾派人进入城安伯府,据那人讲,李小姐好像曾对丫头提起,说她是夫人的救命恩人,只是天大的人情白白送与另人了。另外,属下打听到李小姐自出事后,宛如惊弓之鸟,一直不曾出府,未与外人接触过,倒是她出事时,贤王与林景周几乎同时赶去相救。”

    沈秋君听了不由怔住,虽然周少泽只是把打听到的事情,不带感情色彩地说了一通,但是,她的心里已经隐隐猜到,李瑶琴先被萧将军算计,得贤王等人相助,而在此过程中,她得到了萧将军要针对自己的消息,所以以德报怨,告诉了贤王,让他通知自己防范,倒真是个天大的人情,可惜这个人情自己一丁点儿都没收到。

    贤王其心可诛!

    同一时间,六皇子已经拍案而起,冷笑道:“好一个贤王,举手之劳而已,竟然狠毒如斯,我岂能白白放过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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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妇从良记介绍:
如愿成为那人的续弦,她尽心教养子女,照管后宅; 哪知丈夫成就大业后,骂她为毒妇,并妻妾位置互换。 重生后,吃一堑长一智,她再不敢肖想她人丈夫。 最终嫁给恶毒阴险的他。 他道:你太过良善,怎斗得过那些毒妇们。 所以后宅无一姬妾。 果是小恶见大恶,方显出自己的良善来。 ————————- 重生女VS穿越重生女,其实就是恶毒女配男配大翻身的故事!毒妇从良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毒妇从良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毒妇从良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