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八章 太子推测
太子知道这是一个收买六皇子的好机会,可是皇上对陈王之事很敏感,他不太想因此也被迁怒,正犹豫中,看到旁边的一个小侍儿正悄悄冲着他做手势。
太子心中有了数,便笑道:“放心,你我是兄弟,我这个做大哥的,自然会护着你的。”
六皇子松了口气,赶紧说道:“有大哥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以后大哥有什么事,可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必不敢推辞。”
二人之间好一番兄弟情深,看火候差不多,六皇子便告辞而去。
太子也来到旁边的小厅中,对徐戒抱怨道:“皇上对容妃之事耿耿于怀,如果事情真如小六所说,到时怕又是心里不自在,我撞上去能有什么好?别没吃到羊肉反惹了一身的臊。”
徐戒忙解释道:“六殿下虽对您表现亲近,也不过因为您是太子,如果换成其他为太子,他也会贴过去的,所以必须得暖得了他的心。上次,本以为皇上如此对他,我们能有机会出手呢,哪里想到他竟然靠着六皇子妃的嫁妆过得悠哉游哉的,这次他既然主动求上门来,如果推了,以后怕就很难再有机会了,况且到时贤王必会落井下石,有他做着对比,您的雪中送炭岂不是更能笼络住他?说不定还能打击一下贤王呢。”
太子哼道:“你怎么说都有理,如今也答应下了,快说说对策吧。”
不提太子与徐戒的谋商,六皇子回到府中,对沈秋君笑道:“事情已经妥了。”
沈秋君则劝告道:“你也不要太大意,太子的能力,我还真有些信不过,小心他好心办了坏事。”
六皇子笑道:“放心,他身边还有个徐戒呢,必不会出差子的,再则真要火上浇油,我也不怕,皇上如今对我已是如此,难道还能比现在更差不成,再怎么说,也是我被人刺杀,难不成他还要再补一刀?”
沈秋君听了也觉得自己担心太过了,皇上如今已经把六皇子甩了出去,不闻不问的,就是因此事引起皇上的心病,也顶多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边六皇子已经安排周少泽去部署一切,静等朝廷上的人捉住那些刺客。
因为六皇子那日的表现,以沈秋君对他的性格的了解,以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必有所行动。
沈秋君也考虑过,二人毕竟成亲也有大半年时间了,如果他仍是混沌未开,就这么混着过去也可以,可是现在看他这样,倒似是开了窍,若是一味拖着,倒有些矫情了,于二人感情上怕有所妨碍,倒不如遂了他的心,只是到底年少些,必须有所控制才好。
哪知几天过去,六皇子竟毫无动静,沈秋君不由暗笑自己自作多情,想得多了,又道,或许是因为关注刺客一事,故心思不在别处。
其实六皇子既然已经将刺客之事安排下了,便不再放在心上,这点子事,还不值得他天天想着,于是那方面的心思就活了。
自那日之后,六皇子便开始以一个男人打量女人的眼光留意起沈秋君的一举一动。
六皇子知道沈秋君是个绝色的,但之前并不是很在意,如今再看她,才发现她的脸上身上无一处不美。
鹅蛋脸上白皙柔滑,眉目如画,五官精致,尤其是那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象能吸人魂魄似地,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沉溺其中,每每笑起来,只觉得眼角含情,看得人心里暖洋洋的,心情也跟着一起飞扬。
沈秋君本就身段苗条,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行动间端庄窈窕,现在看在六皇子的眼中,却觉得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中,自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风情,让他沉迷不已。
而这过程中,六皇子的言行却越发拘束起来。
以前可以毫无顾忌地腻歪在沈秋君的身上,因为他确实喜欢与沈秋君如此亲近,但是现在他却不敢再那样放诞了。
因为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对沈秋君毛手毛脚,怕情动时又会出现那日的窘态,尤其是白天众目睽睽之下,那样会让他无所遁形的。
他也曾动过搬去与沈秋君一处居住的念头,为此也颇后悔当日不该应了沈秋君的要求,当时答应的有多痛快,现在就有多难以启齿搬回去。
而夜里偶然看到那春宫图儿,便免不了会做些荒唐的梦,以至于白里看到沈秋君,总是心虚,可偏眼睛又不受控制地扫向她的身体,不自禁地与梦中的她作比较,又怕被她发现,于是二人相处时,六皇子越发的正襟危坐。
时间一长就连楚嬷嬷也有所察觉,总觉得二人看似还如从前一般亲昵,却又透着一股子客气生疏。
于是她私下里问雪香:是不是她两个人吵架了?
雪香哭笑不得,劝母亲道:“最近为了刺客的事,她们哪有时间去吵架?我看小姐与六爷挺正常的,是您想多了吧。另外,女儿也有句话要说:您虽是小姐的乳母,可如今小姐都已经嫁人了,您也该享享福,少操点心吧,尤其是别把手伸那么长,亲娘也没有总盯着女儿女婿一举一动的。”
楚嬷嬷嗔道:“我一把年纪了做事还用你教?我的手就是伸长了,也是为了小姐姑爷好。”
不过话虽如此,楚嬷嬷此后倒也注意了些分寸,不再倚老卖老,又观察了几日,见六皇子仍是对沈秋君言听计从呵护有加,只当是自己多心了,就丢过手去。
朝廷那些当差的也确如六皇子所言,倒是有些本事,没几日便查出那刺客的线索来,再加上周少泽的有意引导,不几日便将人都捉拿拷问,写了折子呈给了皇上。
皇上看着折子,面色渐渐变得不佳,看完后,摔下折子,冷笑道:“原来是陈贼派来的人。”
其他人看了折子,不由暗自打量六皇子,六皇子只管耷拉着脑袋不言不语。
本来六皇子现在被皇上冷落,以至于身无分文被老婆养着,这个状况已经够惨的了,贤王是不想把他逼得太狠,不过想到李瑶琴一事极有可能是六皇子的手笔,贤王决定还是落井下石一回。
于是贤王沉思道:“陈贼怎么会想着将六弟带走?莫非是因为容妃娘娘思子心切,如此一想倒也合乎情理。”
话音未落,皇上的面上果然又黑了一层。
没想到此时太子却出面说道:“什么思子心切,合乎情理?当年容妃既然可以毫不犹豫地抛下六弟跟着陈王走,可见对六弟也没多少母子情,这么多年都过去,此时又思子心切,实在是可笑至极。”
贤王惊讶地看着太子,他没想到太子还能有这个胆识,在这种情况下出首为六皇子说项。
太子轻蔑地横了贤王一眼,又正色对皇上说道:“儿臣认为这件事情决不是容妃思子这般简单,而是大有文章。如果儿臣推测不错的话,只怕是那陈王穷疯了,这才派人来要绑走六弟。”
皇上也是大为惊奇太子今日的表现,又见太子所说与自己所想不谋而合,便颔首笑道:“此话怎讲,你慢慢说来。”
太子得意地看了贤王一眼,侃侃而谈:“那些刺客已经招认绑走六弟可能是因为他身上的宝藏,儿臣认为此事或许是真的。其实宝藏一事,儿臣一直认为,未必不是田家人信口雌黄,他们做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先例。不然当年陈贼为何不带走六弟?偏偏此么多年过去了,才想起来。只能说陈贼确实是穷了,而且此时怕是极缺银子,所以病急乱投医,顾不得真假了。”
见皇上捻须点头,太子信心大增,又道:“陈贼急缺银子,说不得其领地现正天灾人祸,如今我大齐边境战事已稳,虽说立刻与陈贼打一架有些吃力,不过,战机向来是稍纵即逝,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儿臣愿请兵前去攻打陈贼,以完成太祖爷统一中原的心愿。”
贤王看到皇上与众臣工皆颔首点头,不由急道:“出兵之事,怎能是凭你一厢情愿的相象就决定的事,还须从长计议才是,那些刺客既然被派来,想知定是陈贼信得过的人,如今一个两个都招了供,就有些不妥,未必不是陈贼使得什么计谋。”
太子不等贤王说完,便将话又抢了过去,笑道:“二弟这话有些道理,出兵乃是大事,自然不是今天说出兵,明日就真点将出发,且不说出兵前要调遣粮草,就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完成的,再有这只是我的一点推测,自然要派人去问东部的驻守总兵那里的实际情况,且细细侦查,最终才能决定是否出兵,又是何人领兵。”
贤王见太子如此得意,不由心头大恨。
贤王本就是个聪明的,一看完折子,便大体作出与太子差不多的推断,只是因为私仇蒙了眼,先出言对付了六皇子,却不想草包一样的太子,今日竟然开了窍,一招不慎被他抢了风头。
第一九九章 父女对话
不提贤王如何懊恼,太子的一席话倒是说到皇上及诸大臣的心坎上了,大家一通商议,于是皇上便命人快马加鞭赶去东边,让那里的总兵将东陈的情况详细报来,至于出兵与否,有待后议。
这次太子着实露了把脸,不仅诸大臣在心里画了个魂,就是皇上私下也道:“徐戒倒是个有本事的人,太子只要能听进臣言,倒也守得住这天下。”
贤王听说后,大为气恼,倒是作为苦主的六皇了,似被人忽略掉了,无人理会。
事情总算是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京城众人心里也很轻松不少,前段时间的紧张一扫而空,就连各皇子府的护卫也都撤去大半,人们终又开始了正常的生活。
沈秋君又等了几日,见事情果然已经过去,便回了趟沈府,以使父母放心。
这段时间,沈府人倒也发生了几件事。
其一,便是沈昭英派人来送信:沈大嫂生下一个女孩,取名为珍姐儿,小名珍珠,另外又给两个庶子起了名字,分别为珲和琮。
沈秋君倒是心里倒有些纳闷儿,前世那个孩子确实是叫珍姐儿,倒没听有什么小名,看来今世大嫂是真认为当时母亲要休了她去,故将珍姐儿视为命中贵人,以掌上明珠相待,估计母亲也是如此认为的,不然不会提起新得的孙女时直撇嘴。
再一件就是沈丽君不得不面对前世沈秋君所面对的事情了,贤王妾侍王氏怀了有一个月的胎了。
对这个王氏,沈丽君真是恨得牙痒痒,不过是个商户出来的下贱轻浮女子,也不知怎么就得了丈夫的青眼,除了在自己房中外,其他几个妾侍那里也就是点个卯,大多都是歇在王氏的房里。
前几日例行给诸人请脉,便查出王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于是她立马就装起柔弱来,哄得贤王日日都要过去她那里探看一回,幸好这几日贤王心情不佳,这才几日未去,但是王氏仍然嚣张不改。
因为贤王只有一子一女,子嗣单薄,所以当齐妃得知王氏怀了胎后,大喜过望,立刻叫沈丽君到宫里说话,无非就是让她好生照看着,务务要保证孩子安然出世,这期间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必不会善罢甘休的,又怕沈丽君心里不舒服,便道:“我只要孙子平安生下长大,至于生下他的母亲,我就不去操那个闲心了。”
这就是明着告诉沈丽君,在生下孩子前,不可以动王氏,只要孩子生下,她要如何对王氏都无所谓。
但是对于沈丽君来说,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王氏,固然让她生忿,但是王氏与庶子,她宁愿王氏好生生蹦跶,却决不能看着庶子出生,就算是丈夫子嗣艰难,也不能在桂哥儿才两三岁时就有了庶子。
只是现在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倒让沈丽君无从下手,只得暗自筹划,反正十月怀胎,时间还是很宽裕的。
程秀梅叹道:“那个王氏若是个本分的也就罢了,本就没规没距的,这要再生个儿子,怕是敢跟大姐对着干无法无天了。那个王氏我也看见过,一看就是个轻浮不知廉耻的,贤王面上看也算是个正派人,怎么就喜欢那种人呢。”
沈秋君笑道:“你只管操心二哥和琨哥儿就行了,别人管他们作做什么,大姐可不用你操心,她自有办法,如果连一个这样的妾侍都拿捏不住,真是白白辜负了祖母的教诲了。”
程秀梅闻言笑了笑,便又说起儿子的事来。
倒是沈夫人又对女儿说道:“那位巫医前两天已经到了京城,前段时间刺客的事闹得人心惶惶的,永庆侯府的太夫人也没情绪,如今这事已了,约好了后日亲友们一起过去呢,你也要去,不许推辞,你在家里也没事,就当去看个热闹。”
沈秋君只得点头答应,约好先来沈府,到时一起过去,沈夫人这才笑道:“就这么说定了,你父亲还在小书房等着有话与你说呢,你现在过去吧。”
沈秋君便来到侧间的小书房,果见父亲正一个人看着书,看到她进来,把书放下,示意她近前坐下。
沈父说道:“我看东陈之事,十有八九被太子言中,只怕齐陈开战在即,到时皇上必派人前去迎战,不知你可有什么看法?”
沈秋君没想到父亲竟与自己谈论军国之事,颇有点受宠苦惊,正要开口道自己一介内宅妇人不敢妄言此等大事时,沈父又摆手道:“或者说六皇子有没有说些什么?”
沈秋君这才明白原来父亲是在打探六皇子的想法,忙笑道:“这东陈之事,于他有些尴尬,故我们在府中也并不怎么说这件事,这事自有皇上太子及众臣呢,他一个闲散皇子能有什么看法。”
沈父冷笑道:“这有什么尴尬的,只怕尴尬的还在后头呢。我估摸着太子身边能用的武将不多,说不定会举荐六皇子前去。而且皇上一直视那年的事情为平生最耻辱之事,如果让容妃眼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打败甚至杀死陈王父子,对于皇上来说,未必不是一个报复容妃以雪当年耻的办法。所以,我认为这次出战,六皇子随行的可能性极大。”
沈秋君心头一跳,忙道:“有什么方法可以避免吗,陈王父子死了,容妃未必苟活在这个世上,到时他岂不是要背上弑母杀兄的罪名,以后还如何存活于世上?”
沈父看着女儿叹道:“如果皇上真存了那个心的话,可是没办法改变的。不过,你可以请求一同前去,我相信你可以影响到六皇子的决定,让他想法使容妃活下去,到底是亲母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沈秋君知道自己或许能影响六皇子对一个人的生死态度,但是她不能左右战争的发展,而前世六皇子东战时不仅逼死容妃,还拿几万百姓的性命才挽回了败局,那个可就不是她能影响得了的,如果一定要有人为了那场胜利背负上几万血债的话,那么今生那个人定不能是六皇子。
沈秋君字斟句酌地说道:“只是我到底是一个妇道人家,到时两军交战,发展成什么样子,不是我能控制的,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说什么都晚了。而且以女儿之见,皇上是个要面子的人,定不会亲自指着要六皇子去东边的,至于太子,我相信六皇子也能说服了他,只要六皇子不出面,相信皇上也无可奈何。至于贤王那边,他总不希望六皇子有掌兵权的那一天吧。六皇子不嫡不长,不争权夺利,碍不着太子等人的事,想来做个闲散王爷也能贵富平安一生吧。”
“闲散王爷?”沈父笑了笑,看着女儿说道:“闲散王爷是那么好当的吗?六皇子在京城可以说无法无天,看谁不顺眼就整治得人家哭爹喊娘的,大家还不敢怎么他,他凭的是什么?只是因为他是皇上的亲生儿子。是,皇上是不待见他,可以当没这个人,可是他决不允许有人敢怠慢于六皇子,因为这关乎着皇上的脸面。”
看到沈秋君点头,沈父又道:“但是一旦六皇子成了皇上的兄弟,他的优势就消失大半了,皇上极少斩杀儿子的,却不乏整治兄弟致死的例子,现成的例子,六皇子没少整治那些眼高于顶的宗室子弟吧,其中不少是亲近支脉的,可你见有几个皇叔亲王的敢去皇上告他的,大多都忍气吞声了。当然也有几位敢去告的,六皇子也因此被罚过,那几个人你想想他们为什么敢?”
沈秋君闻言不由低了头,那几位多是当年与皇上并肩做战功勋卓著,却也都如父亲般安分守己,没有多大的野心,所以皇上不能寒了那些人的心,而且将来战事起,说不得还要指望着他们呢,说白了他们之前或者是将来都有些利用价值。
被人利用不可怕,可怕的从头到尾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这样的人除了老老实实蹲在一边逆来顺受,还能做什么,而六皇子的性格决定他过不了这样的日子。
沈父看女儿有点想明白了,又道:“他争皇位是没希望的,但是做为一个皇子来说,他得有点自己的势力和威望,当然这得有个度,不能一点没有也不能太高,这样才能让人另眼相看,却又不至于招人猜忌。另外,还有一点,六皇子从小在京城耀武扬威,却不免成了井底之蛙,一个男人成天抠抠索索,只因为一个神情半句话就整治人,太小肚鸡肠了,不是男子汉所为,出去见识一下,尤其是到战场上历练一番,才能成为真正顶天立地的伟岸男子汉。”
前世六皇子也曾到东边战场上去了,回来还不是老样子,沈秋君腹诽道,却又有些纠结父亲前半句话,不知该不该让六皇子去。
沈父见状,便拍着女儿的肩说道:“好了,你也不要心急,这事前后也得有几个月的时间呢,你慢慢考虑,这些话我不方便说给六皇子,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我这也是为了你今后的生活着想。”
第二零零章 处子之身
沈秋君回到府里,心中纠结不已,父亲说的话是极有道理的,只是想到前世六皇子所为,她又不能放心,于是便在言语中试探六皇子。
哪知六皇子也有些犹疑,含糊地答道:“到时视情况而定吧。”
沈秋君倒一时拿不准六皇子的态度,干脆也先暂时放在一旁,反正还有些时日,到时说不定有什么转机呢。
和沈夫人约定的那日很快就到了,沈秋君一大早收拾妥当,先到了沈府与母亲汇合,然后娘俩儿一同坐车来到永庆侯府。
永庆侯夫人笑着接出来,说道:“你们来得晚了,只怕得排到最后了。”
沈夫人看着日头,笑道:“我还以为自己来的挺早的呢,不过,也无妨碍,秋儿成亲还不到一年呢,这事上也不急,今日就是带她来凑个热闹。”
永庆侯夫人便笑道:“不用那先生来看,就我这一眼也知秋丫头是个宜男之相,必是多子多孙的,不象我那云丫头,成亲三四年了,还没个嫡子,愁煞人。”
沈秋君忙小声笑道:“夫人就爱拿人开玩笑!我看云姐姐倒是个福气旺的,说不得明年就能抱上儿子了。”
“那就借皇子妃的吉言了。”永庆侯夫人笑道,又悄声叮嘱道:“听说那人倒有些真本事,所以难免恃才傲物,起先我还不信,这来了好几日了,才发现真是个古怪性子,到时若是她有什么怠慢处,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沈夫人笑道:“应该的,有才的人难免如此。”
一边说着话就到了厅里,果然那几家夫人都携儿媳或女儿已到了多时,彼此见了礼,因都是相熟的,便热热闹闹地话些家常,不免又说到那位巫医的乖僻来,一个平头百姓而已,却让她们等候,非说什么吉时未到,也不知真否真有本事,别是故弄玄虚。
沈秋君则与年轻的几位说起话来,说起来这几位才是今天真正要瞧病的人呢。
此时那几位也等得不耐烦,其中一位便笑道:“听说那人只看人面相,便可知能有几个子女,我看倒不是大夫所为,而是活神仙了,谁信她,不过是闲着无事,来凑个热闹罢了。”
其他几位都附和着,只是暂时没生个儿子罢了,谁也不愿被人当成病人,不过是碍于压力并心中有所希冀才会来此,如今又被人如此冷待,自然心中不忿,方才已经说过一遭了,此时她们几人倒是对沈秋君更感兴趣些。
之前虽也曾见过,但沈秋君未嫁时,就曾几次闹得满城风雨,况且又嫁了那样名声的人,所以大家都很好奇沈秋君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降服了那位凶神恶煞,还是在外装模作样粉饰太平。
几番言谈后,倒觉得沈秋君语言平和,性情柔顺,不过是一寻常大家闺秀富贵人家的少夫人,竟不似外人口中的那种神奇。
就在大家的引颈翘盼中,那位传说中的巫医终于姗姗而来,众夫人们虽瞧不上这种貌似骗子的神婆子,不过到底有求于她,只得暂时放下倨傲,起身笑着相迎。
沈秋君站在一旁看那巫医,不过四五十岁的样子,表情很严肃,看着脸上冷冷的不苟言笑,眼神也是倨傲而阴冷,倒有些象人们常说的与鬼魂为伍的样子,沈秋君心里不由打了个突,低下了头。
永庆侯夫人笑着介绍道:“这位就是木先生了。”
众夫人都欠了欠身子,表示见礼。
那木先生也是惯于在上层人家行走的,那些夫人的心思,她自然是极清楚的,见此也只是淡淡地行了一礼,眼睛便略过那些夫人,只管看着几个年轻的。
永庆侯夫人忙又笑道:“先生请先到里边净室里暂歇息一下,一会我会亲自一一引了人过去的。”
那木先生便收回了目光,看着永庆侯夫人笑道:“不急。我还有句话要说,我行医多年,凭的是真本事,也得到一些人的尊崇,只是到底年纪大了些,故这几年只与有缘人看诊,当然对我深信不疑的,为了那份信任,我也必会竭力以报,可是对于不信我的,哼哼……”
永庆侯夫人觉得她这话有些蹊跷,忙笑道:“先生的大名如雷贯耳,我们自然是诚心请了来,她几位是我家知交的,也是慕名诚心而来的,不敢有疑。”
话音未落,木先生便冷笑起来,说道:“既然诚心而来,那她又为何而来?”说罢,把手将旁边指去。
众人看时,却正指向沈秋君,沈秋君抬起头来看,也是吃惊,不知这是为何,只得疑惑地看着那人。
永庆侯夫人忙道:“这位是六皇子妃,今日也是诚心来求见先生的。”
木先生嘴边便有了讥笑:“我念你家大老远求了我来,又有些情面在内,故才忍了你们的质疑,给你机会,只是再一再二不再三,我已经给你两次机会,可是你仍要装糊涂,就不要怪我不给你留情面了。”说罢,转身就走。
永庆侯夫人心中纳闷,情急之下扯住木先生的衣衫,怒道:“先生摆谱也要有个限度!我家诚心请了你来,怎地如此让我下不了台面,如果不是深信不疑,又如何会请了这许多亲友来。”
木先生面无表情地将衣衫抽出,说道:“我虽是乡野草民,却也知六皇子成亲已久,而面前这位所谓的六皇子妃却还是个处子之身,这不是在试探于我吗?我已提点多次,可惜你们不懂得珍惜机会。”
这次木先生昂头走出,永庆侯夫人直管愣愣地看着沈秋君,没再阻拦木先生的离去。
其实不只永庆侯夫人,其他人也都愣住了,现在木先生的吹毛求疵比起她口内的话,实在是不值一提了。
沈秋君也没想到那木先生眼光如此毒辣,此时是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尴尬地冲众人干笑。
见沈秋君如此表情,众人心里都明白过来,看来那人果然有几分真本领,只是这沈秋君是如何成亲一年还是处子之身的呢,这一疑问不由在众人脑中浮想联翩。
这时永庆侯夫人已经回过神来,忙又追了出去,沈夫人此时恨不得地上裂开一条缝,拉着沈秋君也跟着永庆侯夫人走了出去,一边又小声问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沈秋君点头,沈夫人恨道:“回去再说,先把这个事圆过去。”
永庆侯夫人好说歹说,再加上沈夫人母女二人赔礼道歉,木先生如今算是里子面子都有了,便也松了口,说道:“我可以不马上离去,也可以帮着你们看诊,只是今日我已没了情绪,过几日再择吉日吧。”
永庆侯夫人忙道:“就依先生之言。”
木先生又指着沈秋君道:“我是不会给她看的,我还从来没被人如此侮辱质疑过。”
沈秋君陪了半天的不是,心里也早就着了恼,难道自己离了她就生不出儿子吗,如今拿着自己的事也算是立了足威风,还不知足,于是说道:“放心,我不敢打扰先生的清静。”
木先生哼了一声以示火气未消,其实心里很满意今日之事,没想到歪打正着,眼前这位并不是试探自己,而是货真价实的六皇子妃,这样一来,看那些贵妇们谁还敢质疑不敬自己?
至于传说中的六皇子,她还真不怕,这种事谁好意思往外喊?凭着自己的本事,定能成了京城里的送子观音,只要这世上有人想生儿子,就永远有人保着自己。
沈夫人等人又来到厅里,说明了木先生的决定,沈夫人又道歉道:“真是不好意思,唉,看这事闹得……”
众人忙道不妨事,毕竟生子的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等了那些时日也就不差这几天了,她们没说出口的是:今天的意外也大大满足了她们的那颗八卦心,故也不十分生她母子的气。
沈夫人又隐晦地请求众人代为隐瞒女儿之事,众人无不表示明白,决不会往外说的。
一时众人都告辞离去,沈夫人上了车还未坐稳,就瞪眼问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秋君只得将先前的理由又说了一遍,沈夫人气得直拿手指点女儿的眉头,说道:“你不适应与人同床,就不会事后分开睡?谁家不是儿子十五六岁就在屋里放了人,他怎么就年纪小了,这事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就自己做了决定?”
沈秋君红了脸,小声说道:“这是女儿的房中事,怎好意思和母亲说。这不过是暂时的,等他大些,自然就水到渠成了。再则楚嬷嬷也没说什么,所以……”
沈夫人便气道:“好个楚嬷嬷,这事竟然也不透点风给我,看我回去怎么教训她。”
原来楚嬷嬷此次也随沈秋君来到沈府,不过她没跟来,而是借机来会会亲友的。
沈夫人一到了家,就叫人把她叫上来,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末了,说道:“你先别回皇子府,我这两日身子不舒坦,你这里先给我捶肩捏背几日。”
一语未了,小丫头来回:六皇子来接三小姐回府。
第二零二章 东征人选
楚嬷嬷这次回来肩上是背着任务的,如今看到沈秋君二人如此模样,便忙悄悄禀报给了沈夫人,沈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没几日,沈夫人过来看望沈秋君,闲话中,便提起了那位木先生,语气中便带出了愤恨。
不管怎么说,也是因为拿着女儿做了筏子,才得了那几家的重视,如今还未瞧病,就已享受着神仙般的待遇,敛了那许多的财富。
沈秋君暗叹一口气,只怕她此生也不会再有比那日还难堪的事了,人生总有不遂心的竟外之事,沈秋君劝道:“这事也是我自寻的,怨不得她人,江湖奇人总是怪异些,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一口饭罢了,况且看来也是有真本事的,就不要再理会她了,让这事随着时光而去,过一阵就好了。”
沈夫人只得笑道:“你倒是个心宽的,也罢,这事我已经请那几家代为隐瞒,想来也不会传出什么闲话来,等过几个月你怀了胎,这事可不就过去了。”
沈秋君讪讪而笑,其实这几个月她还真不能怀上。
六皇子东征之事还没确定下来,此行不去也就罢了,如果六皇子被指定去了的话,她势必要跟着,容妃与几万百姓的性命,今生再不能毁在六皇子的手中,她总要试一试,而不是在京城坐看六皇子重蹈覆辙,如果怀了孕,恐怕不能适应一两个月的舟车劳顿。
沈秋君悄悄在心里算了一下,觉得不能再由着六皇子的性子来,这些时日也胡闹得够了,再如此没天没夜的,对他身子不好,还得防着怀孕,她又不能喝避子汤,也不想喝,只得靠着算日子来避孕了。
当天夜里,沈秋君就郑重和六皇子商量:他年纪还小,房事不易过繁,要有所节制才成,提议每旬不超三回。
六皇子自然也知道有所谓一滴精十滴血的说法,不过他认为自己身子健壮,又不舍那销魂滋味,故并不十分放在心上,如今见沈秋君郑重其事的提出,少不得表个态,便反对三回太少,至少六回,又搂着沈秋君央求道:“玉姐姐,好玉儿,我也不说十回八回的,就六回,你就依了我吧,大不了以后,床上的事你听我的,床下的事我听你的。”
沈秋君不为所动,说道:“那样的话也可以,不过得等你过了二十岁。”
六皇子撒手转身,躺在一边生闷气,见沈秋君也不相劝,知道她是不会改了心意了,于是口内直道沈秋君专断独行,僵了半日,也唯有妥协,一面又搂着沈秋君说道:“今天先不算,从明天开始。”
见沈秋君点头,六皇子这才高兴起来,毛手毛脚直折腾了半宿。
如此又过了一段时间,便听说贤王又纳了一个妾。
沈秋君暗道命运真是神奇,前世先纳了边氏,才纳了王氏,今生王氏先进了府,没想到边氏在几年后还是入了贤王府。
要说起这个边氏,沈秋君倒也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边氏亦是出自武将之家,他父兄也算是有几分本领的人,只是人情世故上略有欠缺,故一直不得志,前世因边氏长得还有几分姿色,便献女投靠了贤王。
当年贤王也是积极举荐边氏父子东征的,不过因最终是六皇子带兵,边氏父子也就一直没有出头之日,又有些不识实务,故直到贤王登了大宝,也没得重用。
至于边氏,沈秋君只得说有些可惜了,边氏为人方正,虽为妾,却又不甘让自己沦落到靠颜色身体与那帮妾侍争宠,故贤王新鲜一阵后,也就淡了下来。
当时沈秋君还暗自嘲笑她,心比天高,既做了妾,还妄想摆正室夫人的谱,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倒是后来有一次,边氏的话让她刮目相看:“以我的出身,嫁不到权贵之家,但嫁到一般的官宦人家为夫人,却是可以的。到时我也会如王妃一样,订下规矩,只要守着规矩,大家就可以合合乐乐地生活,违了规矩,要打要杀我眼都不会眨一下,妾侍而已,既做了妾就该有身为猫狗的自觉。只是可惜,我今生却做了妾,以前还想着能帮着父兄,如今已然落了空,八九年的避子汤下来,既年老珠黄,又跨了身子,倒是不值。况且我一个正经人家的姑娘,如何学那轻浮人献媚争宠,作贱自己,我只安心呆在这府里,既是正经的妾,想来这口饭是少不了的,只求修得来世,做个正室,哪怕是嫁平民百姓。”
只是没想到,今生兜兜转转,边氏还是做了贤王的妾,看来老天有时也是不开眼的。
六皇子听闻贤王所纳之妾出自武将之家,倒是深思半天,不过也终是没说什么。
哪知不过月余,贤王府里有了新闻:新来的边姨娘把王姨娘的打了,王姨娘因此落了胎。
沈丽君便以管事不力,自罚面壁一个月,不顾贤王苦劝,带着儿女住进小佛堂,既为惩处自己的失职,也为未出世的孩子祈祷,如此贤惠的一个人,自然得了众人的称赞。
齐妃只顾心疼没出世的孙子,倒不太在意沈丽君,只叫着要打死边氏,为孙子报仇。
倒是贤王出面,说道:“此事二人各有错处,小产之事,实在是个意外,何必再赔上一条无辜性命。”
于是命人好生为王氏诊治,一面又将边氏禁足三个月,府中的事便暂时交给了温氏打理,温氏也是乖觉,凡事都依沈丽君的例行事,如有例外,不敢自专,都是先去禀明了沈丽君,才敢行事。
众人听说,便道贤王夫妻果然治家有道,小产之事必是意外。
六皇子不由冷笑:“看来东陈果然出事了,要不然在贤王和齐妃心里,一个妾怎么会比得上子嗣的重要,贤王的消息倒是快得很。”
沈秋君也感叹,这件事只怕少不了沈丽君在其中掺和,温氏是个小心谨慎的,必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境地,而边氏性情直率,又向来看不惯妖调轻浮拿张拿乔的人,只怕是被人当了枪使而不自知。
六皇子又看着沈秋君,笑道:“你说,这次东征我该不该去?”
沈秋君听此言,便知六皇子是想去的,只得笑道:“这事你自己拿主意就是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自来夫唱妇随,不管你去了哪里,我都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六皇子闻言笑眯了眼,眼睛手脚便不老实起来,抱起沈秋君就往床上压,笑道:“原来你已经这么离不开我了,不如我这一旬日多赏你一回吧。”
沈秋君乍一听他如此不正经的腔调,不由羞红了脸,笑骂着要挣扎起来,二人便闹成一团,终是让六皇子逞了心。
果然未出半个月,皇上便收到东部来的快报:东陈这两年确实偶有旱灾,收成不好,但灾情具体对东陈的影响还不好估计,另外其周边的一些小势力估计也对东陈有所影响。
皇上与众臣拿着折子细细研究,觉得时机虽不算成熟,不过先派人前去也是可行的,至于派谁去,倒是一时没有定论。
于是贤王与太子便开始多方活动,都想派自己的人去,既夺了战功又能发展势力,自然互不相让。
六皇子反倒不急,只在家里厮混,偶或在外书房练武看书,倒也惬意。
这日,沈秋君怕他在房中厮混,兴致来了又要多“赏”自己一回,便忙赶着他去了外书房。
六皇子呆坐了一会,也没什么事,正要练字,却听下人来报某人来求见。
六皇子一听,原来是太子的门人,倒是打过交道,反正也闲着没事,难为他敢登门,便让人引了进来。
哪知进来的却是微服的太子,六皇子见了赶忙站起身迎了进来。
太子笑道:“今日本要办件别的事,正好看经过你的府邸,故来讨杯茶喝。”
六皇子赶紧起身,亲自吩咐人去沏好茶来,一边又叫过一个小丫头来:“告诉夫人一声,太子来了,让她不必过来。”
太子没注意到六皇子的小动作,他正满意地看着六皇子书房中稀稀拉拉的摆了些书,明眼人一看那崭新的书就知道,主人根本就不是爱读书的人,不过是摆样子罢了。
一时茶毕,太子便借故提起想举荐六皇子去东边,又说道:“老二那边本就有些军中势力,偏还不知足,如今让别人去,我也不放心,只有你去了,将来若能得些好处,咱们兄弟齐心,也挫挫老二的威风。”
六皇子面有难色,说道:“你也知道我的心病,我还真不想去见那些人,况且打个架使个绊子还成,这指挥作战,实在是赶鸭子上架。”
太子却认准了六皇子,极力劝说,而那边小丫头已经到了内院,却发现沈秋君并不在房中。
原来沈秋君赶了六皇子出去,自己在房中坐着也觉没趣味,去寻六皇子,又怕被他借机取笑胡闹,便带着丫头来到花园里随意闲游,正好楚嬷嬷做了冰镇的甜汤,沈秋君总算是寻了个借口,让人盛好,自己要亲自送去外书房。
第二零三章 造化弄人
沈秋君与丫头们一路慢慢走向外院,谁知走到二门上时,却忽见一对五彩斑斓的大蝴蝶在前方翩翩起舞,沈秋君不觉玩心大起,拿着团扇便追赶起来。
丫头们也都年轻天性爱玩,见沈秋君兴致颇高,也都投其所好,除雪香端着甜汤外,其余人等在一旁助威的助威,帮着将追赶的追赶,一时嘻嘻哈哈拥着进了前院。
二门外上当差的人还没等将六皇子有客之事告诉沈秋君,沈秋君就已经带着众人来到了外书房外的院子外,那对可怜的蝴蝶总算是摆脱被追赶的命运,遥遥飞走了。
这时门前的小厮上前对沈秋君说道:“爷正在书房待客。”
沈秋君君倒是满脸惊讶,因为六皇子不得帝心,众人自然也极有眼色地离得远远的,这一年来的时间里,除了田家舅爷偶然来看望几回,再无外人贸然前来。
沈秋君细问后,才知原来是太子微服到此。
看来定是为了东征之事而来的,沈秋君倒有些为难,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内外有别,不见也说不出什么错来,况且以她的身份来说,那些人未必能有见到她的脸面呢。
如今却是太子,便有些难办。
若是一直在内宅倒也没什么,可如今已走到他眼前,不见倒似对他不恭,过去拜见吧,到底是外书房,他们又多是在商议朝堂之事,贸然过去,好象自己手伸得长,连男人外头的事也要掺和。
却不知,此时太子也正皱眉看着沈秋君。
原来太子终劝得六皇子表示会好好考虑东征之事,他便认为此事已是十拿九稳的事了,于是放心与六皇子闲聊,没想到便听到外面女子喧哗之声,巧的是他坐的位置正可以看到外面,于是便看到是沈决带着丫头们耍闹着玩。
太子对沈秋君的印象便越发的差了起来。当日她卖弄鞭法已让太子觉得她行为不符合女子规范,要不是因为她姿色艳丽,又得沈侯的喜爱,他当日根本就不会想到纳她为妾。
如今既然嫁了人,就该好好守着规矩,尤其是她现在已是皇家媳妇,行事怎么还能如此轻佻不稳重,简直是在丢皇家的脸面,在内宅里也不罢了,还跑到外院里来,她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太子由沈秋君又想到前朝的贵女们,一个个飞扬跋扈的,一点廉耻都不要,丈夫纳个妾,她们就敢养个面首,有时闹得僵了,还敢休夫,把个自古以来的礼教及女诫烈女传都抛到脑后去了。
女子就该以贞静为要,老老实实在家相夫教子,偏前朝的贵女们一个个反了天,以为自己是九天玄女下了凡尘,弄得社会乌烟瘴气,也怨不得前朝最后败了,幸好本朝初立,便重拾圣人教诲,扶持礼教纲常,才便风气清正了起来。
如今沈秋君就这样大咧咧来到外院,倒真有几分前朝贵女的跋扈,太子同情地看了六皇子一眼,倒也怨不得她如此放诞,毕竟整个皇子府的人包括六皇子在内,都要仰她鼻息。
六皇子看到沈秋君到了外书房,忙起身道:“真是太没规矩了,我真过去看看。”
就在沈秋君犹豫不定时,看到六皇子走了过来,心里眼里便全是笑意,迎着走了几步,笑道:“我本想给你送些汤水来,方才只顾着扑蝶也没注意到太子竟然来了,方才吵吵闹闹的,倒让你面上无光了。”
六皇子知道定是小丫头没把话传到,再看沈秋君因方才运动之故,脸上红朴朴的,又见她正摇扇纳凉,便笑道:“难得你有兴致,若是喜欢蝴蝶,明儿我让他们给你捉去。”
沈秋君嗔道:“不过一时贪玩罢了,哪里用得如此,倒是眼前,我该不该去见太子呢。”
六皇子想也不想,说道:“不必,他现在是微服,也不想人知道,你这皇子妃亲自去见他,倒让人生疑,你就在前行个礼就是了,万事有我呢,还有那汤水也拿回去吧,既然是给我的,就不要便宜外人了。”
沈秋君见六皇子小气扒拉的,忍着笑,心想反正万事有他呢,便真就冲书房行了礼,带着人离去了。
却不想,就在他夫妻二人几句话的工夫里,太子前后的心境却已然大不相同。
其实外人看六皇子夫妻,实在是有些奇特。六皇子是个狠毒的角色,而沈秋君未嫁前所作所为,也看出她是有几分性子的,根本就不是淑女,如今她又养着六皇子,众人都怀疑在此情况下,六皇子能否硬得起来。
但是六皇子夫妻少有出府,便是出府自然也是给足了六皇子的面子,只是不知是不是为了给皇家颜面而作戏呢,倒让人猜测不已。
太子自然也有些看法,故六皇子一走,他便借着看书,靠近窗口,悄悄打量着她二人的相处。
沈秋君与六皇子不过是说了几句家常话,便各自分开了,看似寻常,却不知对于尚处于你侬我侬柔情蜜意的男女来说,总有他们自己不能察觉而外人却看得明明白白的柔情在里面。
这一点在女子身上最为明显,这一点上,虽然沈秋君是很正经地与六皇子说话,但她被六皇子娇宠多时,心里的情意便总会在无意中流出,看在女子眼中或许是肉麻矫情,但看在其他男子眼中,就是各有心思了。
沈秋君先是因为先前的跑动,脸上起了红晕,眼睛晶亮,顿显得容光焕发,绝色容颜更添几分艳丽。
太子瞧了免不了暗叹六皇子艳福不浅,而沈秋君在与六皇子说话时流露出的神态,让太子又添几分感慨。
这时小成子在房中伺候着,见太子立在那边,便斟了茶水送过去,看到太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沈秋君,不由心里咯噔一下,忙笑道:“这是我家爷新得的茶,殿下不如品评一二。”
太子回过神,笑道:“如此,倒要好好尝一尝。”呷了一口,摇头道:“口味有些淡,不好,等我回去,让人送些他们进的新茶,你也好好尝尝。”
小成子忙道谢,笑道:“殿下洪恩,小的倒是有口福,也不知修了几辈子才得来的。”
众人都笑起来,这时六皇子也走了进来,见此问了情由,也笑骂道:“你自己嘴馋,倒坏了爷的名声。”
太子笑过后,问道:“方才弟妹过来有何事?怎么也不进来。”
六皇子淡然道:“咱们谈得都是正事,她一个娘们过来算什么,我就命她在门前给大哥见了礼,赶她回去了。”
太子情知六皇子嘴硬,也不点破,又坐了一会,便告辞而去。
小成子看太子倒不似起了歹心的,却又怕他是个城府深不外露的,想了想,终是吞吐着将太子今日的表现说给六皇子,见六皇子凝神不语,小成子又惴惴道:“许是小的多想了,爷生就的一表人才,夫人亦是姿容不凡,您二人站一处,就如一幅画,自然惹人注视,不提太子,就是咱们府里的人,也常有人看呆了的。”
六皇子默然半天,说道:“我本以为只要我不觊觎皇位,助着太子得了江山,我便可以做个闲散王爷逍遥一生,如今看来竟不是如此简单的事。”
说罢也不管小成子如何不安,六皇子来到内宅,对沈秋君说道:“看来我还是该去东边一趟的。我总说要做个闲散王爷,带你游山玩水,现在想想真真可笑。一个手中无财无势的王爷,如何过得逍遥,不被人欺负得孙子一样就不错了。就我手中那些见不得光的人,震慑不了人,还得有明处的权势才好,这次就是个机会,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下次机会还不知在哪里呢。”
沈秋君听了,悬着的心反到落到实处,不管如何,依然做了决定,她也知该往哪里使劲了。
六皇子眼光闪过一抹寒光,冷笑道:“何况那些陈年旧债,我也该去收回来了。”
沈秋君见此心中一紧,只看着六皇子温柔笑道:“你既然做了决定,我这里自然要夫唱妇随了。”
他夫妻二人算是达成了共识,而太子晚上却过得共不顺心,他发现自己竟挑不出一个合心意的来侍寝。
太子妃及良媛等人长相皆不俗,又知书识字温柔和顺,每一个拿出来都是女子中的佼佼者,太子也曾深以为傲,但今天他才发现,她们虽因出身好,身上自有一种不凡气度,但又太过于守规矩,床事都一板一眼,竟一个个如木头一般,毫无趣味可言。
而那些妾侍宫女们,倒是巧笑转盼,放下身段极力讨好于他,往日他也觉得极好,但今日却总觉得她们只一味轻浮下作,比那些非良家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想今日沈秋君站在那里一般的高贵雍容,却在与六皇子说话间眼波流转民,轻浮风流,这样的尤物实在难得,可恨她已嫁给了自己的弟弟,今生竟是不能相得了。
太子深叹,真是造化弄人,明明是他想纳了为妾的,没想到竟白白让与了他人。
第二零四章 请求随军
沈秋君自然不知太子对自己的妄想,便是让她退一万步地去想,也不会想到的,毕竟前世两人也是见过不少面的,并没有什么不妥的事发生,她现在整个心都放在东征一事上。
六皇子既然已经决意争取去东边,且前世也确实是六皇子带兵前去的,因此接下来几日,沈秋君暗暗在心里回忆前世有关的事情。
不过让人沮丧的是,前世她只知道是六皇子带兵前去,不过真开战差多不得一年之后了,而且真正的统帅并不是他,而是大将军郑卫疆,并且六皇子因为行事暴虐,最终也只落得灰溜溜回京城的下场。
就在沈秋君懊恼之中,六皇子终于被定为先锋官,于一个月后带兵东征。
六皇子得偿所愿,十分快活,一面调集兵将调草,又准备去向皇上求请,准沈秋君一同前去。
沈秋君忙止住他,这事如果由六皇子来办,少不了被人笑话离不开女人怀,于是劝道:“你只管忙你的去吧,这事儿还是我来上表请求吧,杀鸡焉用宰牛刀,等我求不下来时,再交于你就是了。”
六皇子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此次虽说是先锋官,其实到了那边说不得就是个临军的差事,领兵打仗的事,怕是一点也碰不着,且又不是一场两场仗就能收伏了的,想来得几年,却是驻军的意思了,带家眷亦不算过,于是便暂地放手给沈秋君。
这时沈父也将沈秋君叫到沈府来,说道:“我已经和皇上求过情了,皇上也答应了,你这两日就上个表,应该就可以了。”
沈秋君笑道:“我就知道父亲一出手,这事必能成的。”
沈父笑了笑,沉默了一会,又说道:“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六皇子年纪小不说,又没有一点对敌的经验,那些将士必不会服他的,而且到时他还真碰不到兵权,指挥作战的事一时半会就不要想了,六皇子此行也就是起个让陈王轻敌的作用,自有他人做统帅。”
沈秋君忙笑道:“他知道事情的利害,自然是听从主将的安排,此行就当积攒些资历,将来再有战事,可不就能正经的领兵打仗了。”
沈父叹口气,说道:“我看皇上的意思,这行兵作战是不敢交到他手上的,但俘获了陈王一家,如何处置,必要六皇子亲自行事,方能解皇上的心结。这中间又有一个问题,皇上定不想看到他们一家活着押到京城,但是如果由六皇子出手,实在让人担心。六皇子虽有几分聪明,却又是个狭隘狠毒的,对其异父兄长必不会手下留情,到时如果容妃糊涂寻了短见,他杀母杀兄的罪名就背定了。”
沈秋君忙道:“皇上的心意就不能改变吗,到底是他的亲生儿子,如果背了那个罪名,无论谁上位,想整治他,都是现成的罪名。”
沈父看着女儿说道:“皇上的心结太重,轻易不会改变的,而且我猜这也是皇上为太子登位后能辖制住六皇子所行的招数。如今我现在地位尴尬,倒不好出面相劝。所以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你如果能不随军的,将来出了事情,你便可握了先机,进退皆可,便是各离,也有正当理由的。”
沈秋君苦笑道:“好一个进退皆可。他待我不薄,我又怎能舍了他去,既然是夫妻,自然共进退。”
沈父叹道:“痴儿!也罢,就算你能以不齿其为人而求皇上作主和离,终还是于名声有损,你去了东边见机行事吧,须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沈秋君笑道:“女儿明白。另外不知父亲可知此次皇上会派何人统帅?”
沈父说道:“倒是议出几人,不过据我的分析,郑老将军几率要大一些。”
沈秋君赶忙问道:“为何他的几率要大呢?”
沈父笑道:“我们当年也曾一处作战过几回,倒是个有本事的,最主要的是,他就是出自东边,手下亦有一批当年的老将士,所以比别个更好些。”
怪不得前世六皇子那么惨呢,沈秋君忙道:“父亲与他熟识吗,若熟识的话,倒是可以请他暂借给六皇子几个那边的人,也好早早熟悉一样那边的情况,也好为将来两方开战,先占个先机。”
沈父摇头道:“我与他的交情并不深厚,且他尚在边关,此时未必能调出人手来。其实到了那边,只要六皇子虚心请教,也是一样的。”
沈秋君笑道:“还是自己带过去人要好些。”又试探道:“不知父亲对边校尉了解多少,我听说他也是东边出来的。”
沈父闻言不由一怔:“你怎么会想到他,他的女儿可是给他贤王为妾,六皇子必不用他的。”
其实沈秋君之所以提出边氏父子,还是缘于她前几日忽然想起前世边氏的反应来,当时边氏突击队知六皇子所作所为后,曾大骂其杀人魔王,并诅咒六皇子不得好死。
那时沈秋君才在当时事发之处,正是边氏的祖籍所在,因此事情发生后,边氏一族几死绝。
沈秋君不知道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若六皇子身边能有个信得过的当地人帮着,无论与当地驻军的相处还是战事,想来都能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所以她才会想着借父亲之力,先让六皇子与郑老领军能所来往,将来二人见面也好相处,至少应该比前世要好很多,若是再得他相助,借几个人来,事情也就更妙了。
可惜父亲也有无能为力之时,沈秋君情急之下,便将心思放在同是东边出来的边氏父子峰上,虽然是下下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如果边氏父子去了东边,立功的可能性很高,凭他们与贤王的关系,倒算是帮了贤王一把,壮了他的势力,自己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是就算容妃之事能得到解决,如果六皇子身上背着几万百姓的罪孽,他在朝堂上仍是不能立足的,所以他必须手底下有人,必须与驻军们搞好关系,并了解当地的地势以排兵布阵,到时说不定就能解了那个劫数,而边氏父子如果能在其中起到桥梁的作用的话,也算是有所收获,才能图谋以后的事情。
但沈秋君又着实担心,自己到时偷鸡不着蚀把米,心里踌躇不已。
沈父见女儿不语,便又道:“且不管他二人的争斗,只说边校尉一个堂堂的武官,不想着在沙场上建功立业,反要走旁门左道,卖女求荣,足可见其人品低劣,这样的人不可用。”
沈秋君听了父亲之言,心里反而又想到另一面:前世边氏的品性,她是熟知的,倒是个让人称颂的,能教出这样女儿的人,想来品质必有其可取之处,且看边氏对父兄的态度,虽有怨恨在里面,可更多的却是为父兄怀才不遇的惋惜。
如果边家父子真是只一心想靠卖女求荣,争权夺利,那么缘何在以后的几年间,仍在原地踏步不前?
或许是其太过愚笨,但也能可能是他们在无奈中迈出第一步来,却最终由于脾性使然,终不能放下廉耻走下去。
她倒不是想要撬了贤王的墙角,只要六皇子东征之事顺顺利利的,以后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吧。
沈秋君左思右想后,对父亲笑道:“女儿是觉得六皇子的早已恶名在外,那边的人必会小心提防,在这种情况下,以他的脾性,自然不会做小伏低,到时也不知是个什么样子,若是能自己带个当地人,或许会好些,女儿也是一时心急乱投医,还请父亲帮着探查一二,若果是人品低劣,也就罢了,若有一二可取之处,还请父亲帮着女儿参谋一下。”
沈父见女儿执意如此,也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心里却也打定主意,只要那人有一丝不妥,必要劝女儿打消这个念头。
沈秋君回到府中,果然向皇上写了奏表,请求同六皇子一道前去东边,理由无外乎助夫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等等。
曹公公见皇上看了大半日的奏表,眉头微皱沉默不语,心里倒有些奇怪,因是长年伺候皇上的,自比不别人,上前笑道:“皇上为何面现难色,若非是六皇子妃的奏表有不妥之处?”
皇上见问,便说道:“都是现成的套路,中规中距,虽无精彩之处,倒也无不妥之处。”一时又道:“你对她欲一同前往,有何看法?”
曹公公与沈父倒也有些交情,且又知他身上有道护身符,在大齐也算是万年不倒的了,也有心卖他一个人情,便笑道:“六皇子妃欲随军前去,倒是意料中的事。一来,她们夫妻成亲才一年,新婚燕尔,难舍难分,也是人之常情。二来六殿下此去,不是短期能回来的,甚至三五年都有可能。如今在外的将领们,大多都是夫人在京城照看一家老小,他在那边冷衣冷寝的,身边自是少不了妾侍,而六殿下又不是能委屈自己的,六皇子妃又尚无身孕,这心情倒也能理解。皇上何不成全他一对小儿女,也是为父母的一片苦心。”
第二零五章 看花了眼
皇上听了也笑道:“那日沈侯一个战场上历练的男子汉,竟扭扭捏捏地分析女子争宠之事,求让女儿同去东边,也真是难为他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做子女的如何明白父母的一片苦心啊。”
曹公公也以言语附和,皇上又话锋一转:“朕想起前几日听说你提起的一段趣闻,六皇子妃仍是处子之身,此事可做得真?怎么这么长的时间,也没听到一丝风声。”
曹公公微一愣神,忙答道:“这事定是准了的。还是前段时日,永庆侯夫人与太夫人提起此事,被底下人听到说了上来,据说当时六皇子妃臊得脸上通红,却也没有否认,可知定是假不了。那几家夫人与沈府关系不错,想来是帮着隐瞒了,况且如果传出去不仅得罪沈家,也是坏了皇家的名声,自然是一丝风也不敢露了。不过现在是不是处子之身就不好说了。”
皇上听了,闭目半日,说道:“明日六皇子妃依例要支去给齐妃请安,你让人知会一声,事后让她来见朕。”
曹公公忙应下,让人去齐妃处传话去了。
此时太子也得知沈秋君欲随夫东征之事,不由叹道:“小六太不知怜香惜玉,好好一个贵女却要千里奔波,去外边受苦。”
太子妃听了,心中起疑,观察太子那满是疼惜的模样,再想到最近他的异样,不由越想越胆战心惊。
太子好色,她虽也忧伤,但因为男子大多都如此,倒也能接受,况且太子虽好色,身边的妾侍皆来路正常,并无不妥之处,外人也说不出什么不好的来,可是如果他觊觎自己的弟媳,这种无德之事能让他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太子妃想了想笑道:“这也怨不得六弟,如果六弟媳不愿去,他还能拿刀逼她上表不成?可见是六弟媳自己愿意去的。到底还是新媳妇呢,舍不得也是正常的。”
太子听不进去,仍道:“小六办事,不能经常人来推测,这一出去,几年再回来,也不知被风吹成什么样呢。”
太子妃知他鬼迷了心窍,一时半会也劝不过来,只得暗自警醒。
第二日沈秋君先去给齐妃请了安,后来听齐妃说皇上有事要召见自己,只得让六皇子在宫门处相侯,自己随了宫人往前边去了,心里暗自怀疑皇上变了卦,越发的忐忑不安。
皇上见沈秋君倒是很和蔼,笑着让她起身并赐了座,又颇为怀念地追忆往事:“时光过得真快,想当年你还不及朕的膝盖呢,如今眼看就长了嫁作人媳了。”
沈秋君忙笑道:“这么多年过去,儿媳看父皇仍是如当年那般英明神武,盖世的英雄。”
皇上听子大笑,说道:“当年你大姐端正娴雅,你二姐也是个好的,就是脾气有些冲,倒是你年纪虽小,却极乖巧懂事,嘴巴又甜,你父亲可没少偏了心地疼你。”
沈秋君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儿媳向来愚笨,不过是仗着是最小的,得了父亲不少的偏爱。”
皇上又点头说道:“你父亲对你可真不是一般的疼爱,就说你当年嫁给小六,估计嫁妆比起你两个姐姐来要丰厚的多,倒是朕因为北蛮之事,不曾给你们添一针一线,真是委屈你了。”
沈秋君忙道:“这委屈一词,儿媳可不敢领认。父皇做事自然要着眼于大局,岂是我们能领会得了的,况且父皇也未必委屈儿媳。且不说皇子府的一切都是您所赐,只说儿媳丰厚的嫁妆,虽说是父亲所赠,说到底却还是出自父皇之手,毕竟永宁侯府的一切,皆是父皇所赐。”
皇上赞叹道:“还是如小时一样乖巧懂事,也怨不得你父亲疼你。”
就在沈秋君小心谨慎地应付着皇上的问话时,太子已经得知沈秋君进了宫,本还为自己不好在后宫行走不得见卿面而懊恼,后听说被皇上召了去,不由暗谢老天成全。
又忙命人悄悄去打探,等沈秋君出来,二人能来个偶遇,太子想到那日沈秋君神采飞扬时的万种风情,百爪挠心,好容易等了大半日,终于得知沈秋君出来了,忙一边嘀咕老头子与沈秋君有什么话能说这半天,一边急急赶了过去。
沈秋君则由宫人引着向外走去,心情沉浮不定,暗叹皇上果然老了,也或者是在那高位上太久,人便变了,再不是从前自己心中英明贤德的圣君了,如此一想,愈发地心疼起六皇子来:在皇上心里,身为亲生儿子的他竟不如外人可信。
今天皇上叫她过去,说了一大车的话,绕来绕去,其主要意思就是:沈家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会一如既往地得他宠信,继续风光下去。而她做为父亲最为疼爱的孩子,要对父亲感恩,凡事一定要谨慎小心,不要堕了父亲的威名。
所以就引到今天谈话的主题:俗话说宁跟要饭的娘不跟做官的爹,因为各种因素,六皇子在大齐不得志,将来到了东边,未必不会被容妃蛊惑,背弃大齐,投了东陈,虽然可能性不高,但一旦发生,就等于打了大齐的脸面,不可不防,所以到时六皇子如果有什么不妥之处,一定要拿出沈侯的正气来,该规劝时就要规劝,该上报时就是上报。
沈秋君暗叹一口气,看来六皇子的阴狠毒辣六亲不认也不没有道理的,亲生父亲一方面逼他打杀生母,一方面还命他的妻子监视他的行动,必要时可以采取非常措施。
这对于一个人来说,该是多么的沉重的打击,他上辈子虽没娶妻,相信监视一样都不少,他该过得有多苦啊,就是暴戾些也是合情合理的了。
沈秋君想起皇上话,不由在心里苦笑,说什么皇子妃就是皇子妃,不管六皇子如何,将来必不会少了她的体面和荣华,难道在皇上眼中,自己就是一个为了体面荣华可以无视夫妻情分的形象?
这时小宫女悄声提醒道:“太子殿下来了。”
被打断沈思的沈秋君忙抬头看去,果然太子已笑着迎面走来,不过才几步距离,倒是不好回避了,沈秋君忙带着人急步上前,矮身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其实太子是想亲手扶她起身的,只是如今当着众人的面,不敢放肆,只得笑道:“不必多礼,你我不是外人,以后无须如此客气。”
沈秋君说道:“臣不敢,礼不可废。”说罢,虽起了身,仍是低头垂目立在一旁。
太子见她如此一个木头模样,与其他外命妇毫无差别,心里有些失望,又连接问了几句话,沈秋君一律低头老实地答是或否,多一字也不肯说,当然姿态仪容规规矩矩毫无一丝差错。
太子见她如此,居高临下也可看到她的美貌容颜,然与他身边的太子妃良媛良娣有何区别,都是木头美人一个。
太子又道:“你何必亲自跟去,远离父母公婆,不能尽孝,若是担心内侍不能照看好六弟,选个妾侍跟去,也是一样的。”
沈秋君低头不答,太子知道她是不愿意让妾侍跟去的意思,心里更是失望,这不过是个只知争风吃醋的妇人罢了,哪里是那日那个风流妩媚洒脱魅惑的女子,也许那日只是自己因劝得小六心情舒畅,才一时看花了眼。
太子很失望地带人离去,走出几步后,他又回头看去,只见沈秋君恭谨地等到自己的随从也走出几步远去,才抬头转身离去,真是无趣乏味的很。
沈秋君也觉得今天太子有些不对劲,不过她此时没有心思去猜测他的用意,只慢慢走了出去。
来到宫门前,就见六皇子已经急躁地在那里走来走去,沈秋君忙迎了上去,六皇子已经粗口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说了这半天。”
沈秋君看着他,不由想起皇上话里话外,都认定自己与六皇子是貌合神离,按说府里的人有不少是宫里的,自己夫妻的恩爱之情,也不曾藏着掖着,皇上怎么就得出那个结论呢。
六皇子见沈秋君沉思不语,不由猜测道:“是不是你随军的事情不成?”
沈秋君决定先遂了皇上的心思,客气地恭身行礼,看了六皇子一眼,淡淡说道:“回去再说。”
说着便由丫头扶着上了车,六皇子愣了一下,只得按捺住心情,让人牵了马护着车轿出了宫。
太子在远处看到他二人相敬如宾的样子,越发肯定那天必是自己看花了眼。
一时带人回到东宫,太子妃迎进屋,笑道:“如今六弟也是大忙人了,我正想着趁哪天他有时间,备下酒席,也算是为他饯行了,早早请了,也算是我们做哥嫂的心意。”
太子哼道:“他再忙,也不能把我放一边去,我叫来他,他敢不来吗?我看后日就是个好日子。”
太子妃忙答应了,正要让人去准备,太子到底一时半会还是有些放不开沈秋君,便又道:“到时将六弟妹一并请了,她随军的事准了。”
第二零六章 边氏父子
沈秋君夫妻二人回到府,一进了内院,六皇子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事情到底怎么样了,这事情上皇上实在没有必要阻拦啊,看来我得想个办法才成。”
沈秋君这才嫣然一笑,说道:“谁说皇上不准的,就是不准本皇子妃也能舌灿莲花,求得他同意的。”
六皇子才知明白,原来是沈秋君故意戏耍自己,想到自己一路上的焦急不安,不由恨道:“越发惯得你胆大起来,你不知道这一路上都快急死人了,再不好好收拾你,你都要骑在我头上了。”说罢,上前将沈秋君抱起去了内室,丫头们抿嘴退了出房去。
二人胡乱闹腾了一阵,疲惫地躺在床上休息,沈秋君看着六皇子轻松地闭目养神,心里不由黯然。
皇上既然要自己监视六皇子,是否该马上告诉六皇子呢?
如果明说出来,虽然六皇子看似六亲不认,可他心里必是对亲情极为渴求的,如果知道皇上如此对他,必又是一次打击。
况且如果自己不说,纸里是包不住火的,事情败露了,就算自己没有出卖他,也是背叛了他,对他更是双重的打击。
沈秋君想了一回,轻轻描画着六皇子的眉毛,笑道:“你不是说床下的事都听我的吗,所以就算骑到你头上又如何呢?况且这次皇上也说了,你还年纪小,做起事来只怕会有所不妥,故让我能规劝就规劝,实在劝不住了,可以有直接上表奏于皇上,到时他会为我作主了。”
六皇子闻言握着沈秋君的手,笑道:“这是在床上啊,所以你得以夫为天,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竟能求得皇上为你撑腰。”
话未说完,六皇子忽然心中一凛,睁开眼睛,转身看向沈秋君。
沈秋君见六皇子如此,知道他必是心有怀疑,便淡淡说道:“你知道就好,皇上可说了,我乃是堂堂的大齐皇子妃,体面尊贵几乎无人可敌,在别处再不会有此体面的。而且此次去东边,要紧记万不可丢了我父亲的威名。”
六皇子眼睛暗了下来,躺下身子,呆看着上方,一时又起身搂住沈秋君说道:“你就照他的话去做吧,放心,我与东陈不共戴天,必要分出你死我活来。”
沈秋君轻叹一口气,摩挲着六皇子的头发,说道:“我明白,那些传递的人和渠道,只要不是太猖狂,你就装不知道吧,等回到京城就好了,另外,皇上既然不信你,自然也不会全信我,想来还会有别人在一旁看着,有些事上,你也注意着些,轻易不要犯了他的底线才好。”
六皇子闷声道:“你就放心吧,你夫君我聪明着呢,必不会出什么漏子。”
到了傍晚,太子夫妻就下帖子后日为六皇子夫妻二人饯行,这也是常理中的事情,沈秋君自然也没多想,说道必会按时赴宴的,又厚赏了来人。
太子妃心中却直打鼓,为免丑事发生,她可不敢亲自制造太子与沈秋君的见面机会,可又一时没有办法,倒急得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就传了御医来看诊,也没诊治出什么大症候来,只道:天热有些暑气,宜静养,不可劳累。
于是太子妃便命人去向六皇子夫妻道歉,说是自己身子不舒服,不能亲自招待了,万不要见怪云云。
沈秋君闻言知雅意,忙命人去取了上好的野山参,请来人呈给太子妃,又道:“因怕自己前去闹得不安,反添病气,故不敢贸然拜见,只在家中诵经,遥祝早日康健。”
六皇子也不愿沈秋君出入东宫,倒也乐见其成,只是看到沈秋君对太子妃如此谦恭小心,不免心疼,沈秋君反劝道:“此为君臣纲常,本就该如此,就是神仙还有低头的时候呢。况且一年也没几次,其余时间只要你顺着我,我自然能逍遥自在。”
六皇子摸摸鼻子,笑道:“也是这个理,等太子登基后,我就求他封个偏远之处,山高皇帝远的,咱们也做个土皇帝。”
到了那日六皇子一人去了东宫,如今太子对沈秋君已经没那么挂心了,故见她不来,也不太理会,兄弟二人倒是情深喝了一天的酒。
沈秋君则回了沈府,沈父已经将边氏父子的情况调查得差不多了。
沈父说道:“看人果然不能以偏盖全。这边氏父子倒是难得的实在人,对上司绝对服从忠诚,却也没什么大才干,战事上是宁死也要完成任务,若论领兵打仗就差得远了,如今凭军功做到六品校尉也算到了头,只等将来蒙君恩再升一升,混到五品,致仕这一生也就只能如此了。”
见女儿一脸认真地听,沈父又说道:“人总想再往前一步也没有错处,只是他却走了送女作妾这一臭棋,也不怪此时被同僚们鄙视。贤王也想着他从东边出来,说不得因此能立个大功,故多方活动,如今想来是看他父子也没多大能耐,六皇子又是先行官,这才撂手不管了。如果你还想抬举他们,只怕倒助了贤王,我想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沈秋君垂眼想了一会,仍是坚持道:“这是后事,还是先助着六皇子平了东陈再说吧。父亲也说他对上司忠诚,虽不敢期待他舍了女儿来就六皇子,至少他人在六皇子手下,如果真有什么不妥,想来也是能拿捏一二吧。”
沈父见女儿说得也有点道理,只得说道:“凡事也要防着些,如果真招下六皇子旗下,也要好好观察一番,如果没有必要,就不要太抬举他们。”
沈秋君忙点头答应下来,沈父送走女儿,来到内院,对沈夫人感慨道:“做父母的果然都是心偏的。”
沈夫人笑道:“不过是秋儿让你打听个人罢了,哪里就说到这上面来了。”
沈父摇头道:“我一直告诫丽儿不要想争权夺利之事,却为了秋儿背地里怂恿六皇子建立自己的势力,如今还担心贤王的人会得重用,损了六皇子的势力,唉,怪不得丽儿总说我偏心。”
沈夫人低头道:“还不是权势晃花了眼,如果她们不嫁入皇家也就没这些事了,如今环姐儿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女儿没嫁好,这孙女我可得长好了眼,权势能害人性命,还是富裕安乐一生才是真。”
沈父叹道:“你这是矫枉过正,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都平安一生,我也乐得不管了。”
沈秋君寻了机会,便对六皇子提起边氏父子的事情。
六皇子不赞同道:“把一个卖女求荣的无能之辈招到我的麾下,岂不是坏了我的名声。还有,带不出来,人不说他无能,只道是我没本事,可如果带了出来,却又便宜了贤王,这种赔本的买卖,实在划不来。”
沈秋君只得将对父亲所说的那套拿出来劝说六皇子,六皇子又不乐意道:“你也太小瞧你夫君我的本事了,东征之事,实在是小菜一碟,手到擒来的事,我何用那等无能之人相助。”
“有时候小人物,在关键时刻也是能起到大作用的,况且我父亲已查明,他父子倒算是个实在的,”沈秋君笑劝道,见六皇子仍是不以为然,便又说道:“众人都知贤王为了他父子忙活了多时,如今你能将其收到麾下,岂不表明你的能力更甚于贤王,而且胸襟更为广阔。”
六皇子摇头道:“那些个虚名不要也罢,我从来不看重这些。”
沈秋君想了想,又笑道:“人人都说夫君聪明过人,所以我想看夫君是如何使贤王的人倒戈相向,或者如何将对你有二心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六皇子闻言,看着沈秋君笑了,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这有何难,我这就让人叫他来,保管他在我的手上服服帖帖。”
第二日,六皇子果然就叫了边氏父子过来。
边氏父子不知六皇子何意,只得忐忑不安地来到六皇子府。
六皇子看他们小心的样子,不由笑道:“放心,再怎么说你们也是贤王的岳父和大舅子,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呢,我怎么也要给贤王面子,不会活吃了你们的。”
边氏父子闻言,面红耳赤,连声道:“下官当不起贤王的岳家,还求六殿下口下留情。”
六皇子冷笑道:“现在知道羞耻了,早做什么去了。早前就听人说你卖女求荣,品性必是低劣的,不过我还真不相信了,一个征战沙场多年,见过多少生死,怎会眼皮子如此浅。”
边校尉被人奚落多次,如今见六皇子如此说,大有知己之感,忙道:“六殿下明鉴,要说男儿没有些雄心壮志,实在有些假,下官自认战场上从来都不惧生死,也屡建功劳,只是坏在不会说话的嘴上,故资历功劳不少,却仍是原地不动,未免心急些。况且这次去的东边,仍是下官的祖籍,故下官认为比别人更有优势,更能减少士兵百姓的伤亡。”
第二零七章 边氏灰心
六皇子闻言笑道:“不错,看来我没看错人,我就喜欢你这样说话痛快不做作的人。男人嘛,谁不想建功立业,况且是真出了力有了功的。天天面上一幅忧心忧民,内里只知道替自己捞好处搏名声,才是最最可恶的。”
边校尉听这话,知道自己投了六皇子所好,只是六皇子与贤王不和睦也是众所周知的,如果真让他去了东边,他自己倒有些犯了难:女儿已经给了贤王,自然是站在贤王一派最好,可若是真随了六皇子去了,真立了功发达了,却是背信弃义,而且以六皇子的为人,他们的下场必是悲惨到极点。
六皇子抿一口茶,又笑道:“不过我也丑话说在前边,这次我会如你父子所愿,带你们一同去东边,有什么本事就尽管使出来,有了军功我也不会昧你们的,但是不要在我跟前搞什么阴谋诡计陷害我,否则我会让你们后悔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
明明六皇子是笑着说的,但边氏父子听来,却如寒冰一样,不由打了个寒噤。
六皇子接着说道:“你不用害怕,我也是个直爽性子的人,所以喜欢话说在明处:这次我是打算借你父子的力,以较少的伤亡取得胜利,而你们则想借此机会建立功业以求升官,咱们便好好合作一回,各取所需。东征以后,你是中立也好,投靠贤王也罢,随你自己的便,我不会管的。”
边氏父子闻言大喜,不管以后如何选择,至少先去了一层背主的罪名,俱松了口气,忙道:“愿一切听六殿下的调遣。”
六皇子笑着交代了几句话,便命他们回去准备去了。
边氏父子离去后,沈秋君这才从侧间出来,说道:“看他父子二人倒是忠厚老实之人,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真怕将来会养虎为患,倒是我的错了。”
六皇子大笑:“你也太看得起他们了,他们可称不上虎,顶多是条狗罢了。喜怒皆形于色,又老实到这种地步,一看便知不是有什么谋略的人,倒是个敢拿命硬磕的主,若是碰到个宽厚的上司还好些,不然到时拼命是他的,功劳是别人的。”
沈秋君忙道:“还是小心些好,我怕贤王在其中捣乱。”
六皇子哼道:“放心,他们在我的手上,别说功劳就是生死还不是我说了算,我怎么可能傻到替贤王培植势力。”
此时沈秋君可不敢再腹诽六皇子阴险狡诈了,因为这事她也有份参加,心里也有同六皇子一样的想法,但愿边氏父子不要一心靠着贤王。
合该人走好运时,上天也会帮一把的。
先说边氏父子虽认为自己比别人有优势,但六皇子真提出要借他们之力,减少伤亡时,这父子二人便不可避免有些心虚起来。
他父子二人倒不惧战场上丢了性命,但自己有多大斤两还是知道的,也就是比别人对地势方面熟悉些,将来或许会有所作为,至于其他方面,可能功夫上还能说得过去,再就没有了。
本来以他父子的军衔资历也就是领着士兵们在前边冲锋陷阵,如今却冷不防被六皇子请了去,一幅郑重其事的样子,好像让他们去东边就真能减少伤亡的似的,顿时让他们感到压力很大,深恐自己辜负了这份厚望。
不过几日时间,随行军官便都定了下来,贤王见事情已然定下来,便忙请了边氏父子来说话。
三人一处说了半天的话,贤王顿觉和这憨直老实的武将说话,太费劲了,他都暗示了半天,两个木头疙瘩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这么愚笨的人,合该着总升不上去。
当日只想着他们憨直,将来有什么事,他们定能不顾性命地冲到前边,如今看来他们也只能是这个作用了,至于什么计谋方面的,实在不能指望他们,也罢,先立了功回来再说吧。
贤王劝慰自己一番,便又让人引了他二人去见边氏。
边家父子二人虽为能见到边氏而高兴,心里却很沉重。
他们是憨直,但不是傻子,贤王方才一直暗示:可以在东边扯一扯六皇子的后腿,不给他立功的机会。
暗示一次不明白,多次自然就领会到了,不由得心里反感万分: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只知道争权夺势,完全不顾下面的人的死活。
六皇子就算不是统帅,可做为先行官,他将来不上战场也就罢了,一旦上了战场,底下人定不少了,这时拉他后腿,他不会有什么事,可下面的人不知有多人就此丧了命,说不定大齐就会因此败给陈王,到那时事态就更为严重了。
作为一个自最底层出来的人,见多了兄弟们的伤亡,边校尉自然不会做出那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如此又免不得了拿六皇子与贤王做比较。
六皇子话里已经说的很明白:先以减少伤亡取得胜利为要,等回来再内讧争斗。
这一比较,边家父子不由叹道:人言果不可信,贤的不贤,毒的不毒。
等见了边氏,边氏只淡淡说道:“父母教育女儿做事要问心无愧,这次之事,女儿确实有错,幸好王爷宽宏大量,并没有苛责于女儿。但女儿身上已然背负了一条无辜的生命,愿茹终生,以赎我之罪过。”
边校尉惭愧道:“都是我害了你。”
边氏低叹一口气,当日父亲为了边家的前程将她送给贤王为妾,她为报父母的养育之恩,虽然答应了,心里却不免有怨言的,不过总归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恨过怨过后,也就只能认了命。
况且当日也是认为贤王为人贤德,自己只要老老实实的,这一生也是可以富足安逸一生,如果贤王是个有大福气的,自己说不得也能得些造化。
可想到贤王昨日和自己说的话,她不由得叹气,为了减弱太子势力而可以置士兵生死于不顾的人,真能得上天眷顾登上那个位子吗?
边氏摇头说道:“这是女儿的命,也怨不得谁,女儿身上只背负一条人命便整日不得安宁,希望父亲兄长此去,也要凡事问心无愧才好。”
边校尉忙道:“你放心,我若是为了功名,想做坏良心的事,也就等不到今天了。”
父女三人又叙了会话,边家父子这才告辞而去。
而此时六皇子府正准备着办喜事呢。
因为此时雪柳的伤势已痊愈,沈秋君便打算留楚嬷嬷母女二人在府里照看,一来楚嬷嬷年纪已长,不适合长途跋涉,且府中也需要有个年长有威信的人来管着,所以沈秋君准备留雪香在府中帮着楚嬷嬷。
这时,辛老先生便替孙子来求娶雪香,这也算是在意料中的事。
当年在沈府时,沈秋君时常差遣雪香过去,一来二去,辛学厚竟对雪香生了情愫。
沈秋君后来知道了此事,却不看好这门亲事。
辛先生一家虽落魄到只能依附着沈府过活,终究是良民,将来置办产业子孙考取功名都不成问题。
而雪香就算是放出去,到底抹杀不了她的奴仆出身,况且便是放她一家出去,她还有不少亲友在沈府为奴,现在看着二人感情不错,将来的事却不好说。
故当沈秋君出嫁时,辛先生提出此事,沈家人也只是含糊着,这辛公子的身子不牢稳也是一个主要的原因。
这次因为杨远雪柳等人受伤,辛先生父子理所当然地过府相帮,雪香又时时过去照看雪柳,这事再次提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当沈秋君问起雪香的意见时,雪香先还只道一切听小姐的,后在沈秋君的一再相问之下,终是说了实话:先时也不觉得他如何,后来得知他因为年少不懂事,只为了一个玩物让祖父出手干预那家的私事,因此害了全家,这些年来心中愧疚煎熬,便有些同病相怜。
辛公子除了对雪香的情感外,也是存了投靠六皇子的心,因为沈侯是个方正之人,可以供养他一家,却不会帮他们报仇,而六皇子办事正邪不辨,又对夫人言听计从,故娶了雪香,便算是投到他的门下,正好可以借他之力为家人报仇。
雪香的私心则是想着将来战场上刀枪无眼,如果能让辛先生跟去东边,也是对沈秋君夫妻安全的一大保证,况且辛公子的身子已然好了许多,又有他的私心在里面,辛先生出山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沈秋君哭笑不得,不过一桩亲事,竟有如此多的算计在里面,不过看她二人倒是真有感情在,问过楚嬷嬷的意见后,沈秋君也只得同意了,最终因为楚嬷嬷夫妻二人坚拒,便只除了雪香的奴籍,让府里人帮着准备起亲事来,并拨出一个小院子做她二人的容身之所。
因为东行在即,故匆匆走完三书六聘的程序,不过几日时间二人就拜堂成了亲。
沈秋君饮过他二人的喜酒后,心里却忍不住感慨:前生雪香因为辛先生的一句话送了命,没想到今生竟成了一家人。
第二零八章 陈地反应
京中诸事处理妥当后,由钦天临选的出发的吉日也到了,六皇子祭过旗后,便带着众兵将离京东去。
李瑶琴闻得沈秋君一同前往,不由暗自艳羡。
李瑶琴自嫁入定国公府后,日子过得倒是不咸不淡的,自己小院里的事务自然手到擒来,井井有条,林景周对她亦是恩爱有加,那两个通房不过是有名无实罢了,故也使得院里众丫头们不敢有丝毫的非分之想。
让她难熬的是每日婆婆面前的晨昏定省。刚嫁进国公府,林夫人就将她的规矩挑得一无是处。
李瑶琴当年初穿越过来时,虽是八九岁的孩童,但因心智是成年人的,故显得格外的聪慧早熟,且又因前世通过书籍影视,对于规矩一事多少也懂得些,自然不会真象小姑娘一样,处处唯教导嬷嬷为尊,又因其聪颖,一些不足之处,也能通过其机敏的表现,让家人及教导嬷嬷无话可说。
无奈林夫人一开始就看李瑶琴不顺眼,这个态度下,鸡蛋里也能挑出骨头来,何况李瑶琴规矩上的基本功确实不扎实,更是直接拿她当小孩子一般训导,并以此为由,轻易不许李瑶琴出门作客。
李瑶琴如今过得就是缩手缩脚的小媳妇日子,比之从前做姑娘时还要受约束,况且既然婆婆不喜欢她,她自然也不会对婆婆有好感,又少了些古代女子打内心里对姑婆的敬畏之心,这心里就更是怨气十足,在林夫人面前,一时一刻都是煎熬。
自打得知皇上欲派人前去东边时,李瑶琴便暗暗在林景周的跟前吹枕头风,想着若是林景周能外派,自己也可能借机出去,天高皇帝远的,自己才能真正当家作主,说不得还能有所作为呢。
林夫人既然不放心李瑶琴,儿子院里便少不了她的耳目,于是便敲打李瑶琴:外边的事自有爷们拿主意,还用不着一个内宅的小媳妇来过问,况且儿子既然在外无法尽孝,儿媳是怎么也要留下来掌管府中事务的。
李瑶琴这才作罢,不得不继续忍受这种憋屈的生活,倒是李夫人得知此事后,反训斥了女儿一顿,要她身在福中要知惜福,谁家媳妇都是如此过来的,一定要打心里尊重孝敬婆母。
再说六皇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东而去,却并不星夜兼程,晓行夜宿倒也不觉得有多累。
沈秋君以为是六皇子为照顾自己才会如此,倒有些不好意思,便劝说六皇子以军事为重,不要因小失大。
六皇子不以为然道:“不急,郑老将军还能过几个月才能起程呢,我们何必赶得如此急,反让东陈以为我们现在就与他作战。我现在主要是押运粮草,路上还要暗暗安排下征粮事宜,这次不是打一仗让他退一退的事,而是要全面攻下东陈,倒不急在一时,粮草之事却是马虎不得的。”
沈秋君听了,想到皇上对军队之事定有安排,六皇子也不敢自作主张,估计应无不妥之处,便也不再多言,只当一路赏着风景地往东而去。
六皇子一行人不紧不慢地行走不过十数日,东陈便知了消息。
陈王世子陈安政听说,不由冷笑道:“谁说大齐六皇子不得帝心,如今这不带人来报仇来了。”
前几个月陈安政曾派人前去大齐,如今那些人杳无音信,再看如今大齐六皇子庄承荣亲自带人前来讨伐东陈,他便猜测定是庄承荣知道自己策划的事情报仇来了。
陈王沉默不语,思考半日,说道:“那庄承荣的性子虽说冲动古怪,但大齐皇帝及其群臣却不是傻的,定不会由着他的性子来。若是真为了报派人劫持他的仇,来打一仗,争口气也就罢了,怕只怕大齐这次是决心收了我陈地,这场战争有的打了。”
陈安政忙道:“大齐前几年天灾也不少,如今虽好些了,但边境四处还不算太平,他怎么敢此时就与我们正面开战?他的将倒有不少,却无兵可派,偏就派了个没上过战场乳臭未干的庄承荣带了那点兵来,也太小看咱们了。”
陈王摇头道:“自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庄承荣不过是一个押送粮草的先行官罢了,你不要对他再动什么心思,免得将事情闹大了,先暂时维持眼前的平和,利用这段时间,先将咱们内忧外患解决了,好全力备战接下来的持久大战。”
陈安政只得点头称是,方才他确实想趁庄承荣不备先发制人,如今被父亲一说,也觉得自己行事莽撞了,毕意庄承荣是在大齐腹地,他若真要半路偷袭,代价必是很大的。
陈王见儿子打消了念头,便又命人立刻将大齐对各方的战争近况一一报来,他要好好思考一下,大齐皇帝此行派兵的意思及将派谁人来做统帅。
陈王君臣讨论到很晚才陆续散去,陈安政便回了寝宫。
刚一进后殿,便看到一位凛然威仪身姿绰约的女子正含笑站在那里,陈安政忙上前恭身道:“见过母亲,这么晚了,母亲怎么还不歇息?”
田王后搀起儿子,温柔笑道:“我也没什么事,便过来等你们。虽说政事繁忙,你也要注意身体,有什么事白天做不了,非要闹到这么晚。不要总仗着年轻,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以后年纪大了有你后悔的。”
陈安政忙笑道:“多谢母亲关心,只是最近因为不少地方遭了灾,偏边上又有几个部落不老实,等忙过这一阵子就好了。”
田王后叹道:“这两年事情是有些不顺,你年轻倒也罢了,你父亲如今也上了年纪,你要好好办事,也好帮着他排忧解难。另外,也要劝着他,别在那么拼命,要好好休养才是,有什么事也试着放手给底下的人。”
陈安政点头道:“父亲的性子母亲如何不知,事必躬亲,您放心,我定会时时劝着他的。”
田王后欣慰地笑了,一时又试探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父亲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也罢,我方才亲手做了点吃食,已经让人送去你寝宫一份,你回去后好好尝尝,若是喜欢,母亲明日还做给你吃。我亲自送去给你父亲,也好劝着他早早歇息。”
陈安政看了一眼旁边几个正捧着食盒的侍女,忙忙叫住正欲向外走去的田王后:“母亲,不必了。父亲已经吃过饭了,他还有要事要考虑,怕是一时半回不会回来的。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田王后顿了身子,抬头时面上已然带了微笑,说道:“他也是个顽固的,一件事不解决了,就寝食难安,这身子怎么受得了,我更该去照顾他。”
陈安政不由垂了眼眸,说道:“父亲此时正考虑要事,不许人过去打搅他,方才儿子离去时,他已经叫人安排下后半夜伺候的人了,母亲这几年身子也不好,还是早早休息才是。”
田王后眼睛便黯了下来,方才还神采飞扬的一个人,好像一下子被抽去了所有的精神,顿时萎靡了起来,不过只一眨眼的工夫,她又变回雍容高贵的王后,低声笑道:“有人能照顾他,我也就放心了。”说罢,慢慢转身,挺直身子仪态端庄地走向自己的寝宫。
陈安政看着虽年近五旬容颜却不曾减少多少的母亲,不由叹息,他既疼惜母亲被父亲的冷落,可也深深了解父亲的无奈。
父亲无疑是深爱着母亲的,所以在母亲被掳走后,父亲深深地自责,并时刻为救出母亲而努力,后来也果真为了救母亲出大齐,放弃了诸多的利益,最终不得不蜗居在这小小的陈地,即便,父亲仍然毫不犹豫地封了母亲为王后。
作为一个男人来说,妻子被抢已经是极大的耻辱,如今救了回来,夫妻团聚,也算是上天有眼,可是,为什么母亲要为那个男人生子呢?
以母亲的容貌,在那样的乱世,想要保持清白,实在不易,如果仅仅是失贞,他与父亲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可是她怎么可以为那个男人生孩子,而且还将他抚养到那么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已经背叛了父亲和他。
对于陈安政来说,他都时时有杀了庄承荣以泄恨的心思,所以能深深了解父亲心中的疙瘩,越是爱的深,就越不容易原谅母亲,离得近了心里难受,可又舍不得真正远离,只能这样相爱相杀,彼此折磨。
父亲虽有几房妾侍,但无一例外都是田家的女子,由此可见,父亲仍是在顾念着母亲,以愿极力维护他世子的地位,这也是他不愿干预的原因。
此时陈安政看着母亲落寞的背景,既有心疼,又有一种莫名的快感,又想起今日议事到现在的罪魁祸首,不由冲口而出道:“也怨不得父亲这么晚了还在灯下谋划,实在是因为接到线报:大齐六皇子庄承荣正带兵来往陈地而来,想来两国不久就要开战了。”
第二零九章 双方动作
随着陈安政的话音落下,田王后原本姿态优雅的身姿便不由踉跄地止了步。
半日,她缓缓转过身来,美丽的丹凤眼平静无波地看着儿子,淡淡说道:“我知道了,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要先回宫了。”
被留在身后的陈安政看着母亲从容不迫地离去,不由后悔起自己方才的冒失言行。
当年母亲明明已经在自己与庄承荣之间作出了选择,自己此时又何必再戳她的心,让她痛心呢。
陈安政懊恼地回到自己寝宫里,世子妃田氏见丈夫回来,忙站起身迎了过来,嘘寒问暖一番,又说了些家常话儿。
陈安政想到陈地缺银少兵的现状,不由再次问妻子道:“当年田家老太爷将银子藏了大半去,此事是真的吗?”
田氏迟疑了一下,低头小声答道:“我父亲并没有听老太爷提起过此事,如今老太爷已过世多年,故不敢妄言。不过母妃当年既然如此说,想来应该是真的吧。”
陈安政冷笑道:“自来商人奸诈,做生意总想稳嫌不赔,天下的好事都是他的。你家老太爷也是个深谋远虑的,这事必是准的了,不然田三爷和田四爷怎么就被打发到了大齐去助庄承荣呢。”
看妻子低头不语,陈安政不由长叹一口气:如果没有庄承荣,田家的一切便都是陈家的了,手中有了那些财富,也不至于多年来一直没钱招兵买马,蜗居在小小的陈地。
六皇子这边则经过近两个月的时间,终于来到目的地。
当地的朱总兵得了消息,一大早就带着属官们迎出城外十里相候。
对于这个颇有盛名的六皇子,他们倒不惧,这里可是他们的地盘,还真不怕六皇子那点小伎俩,只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自然要礼节周全有加,但心里却仍是忍不住轻视六皇子,尤其是看到他那张不逊于女子面容的脸孔。
京城的大多数是看不起边关的众人的,在他们眼中,那些人就是粗俗无礼和貌丑的代名词,但边关众将士们却认为是因了自己的浴血守卫,才换得朝廷的安宁,京城的那起子文官们一个个都是虚伪的软脚虾小白脸,所以也是不把他们放在眼中。
六皇子此次领兵前来,在那些守将眼中,不过是借机来捞些功劳,为其争权夺利加些筹码罢了,更是该被鄙视的了,况且看他那样文弱书生的样子,也亏得有那样的名声传出来。
说实话那些人倒不怕六皇子是来分功劳的,但要上战场还是免了吧,到时不仅要格外照顾他,万一皇子脾气上来,乱发号令,岂不是要害死人。
于是六皇子便被边关诸人供了起来,他带来的人也大多先归了朱总兵统一操练,但军中一切事务都寻了理由将六皇子隔离出去。
也是没法子事,六皇子虽是将那些将士们带过来,但他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人自然不能让那些人心服,况且如今到一个新的战场,为了自己的小命要紧,也要多加适应当地的水土气候及作战之法,六皇子显然在这些方面不具有优势。
六皇子不由郁闷异常,终于尝到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滋味儿,他以前那些小动作小阴谋到了此处,竟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
可这也怪不得谁,这本就是皇上的意思,况且那朱总兵一番冠冕堂皇的话,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只能暂且如此了。
相对于六皇子的郁闷,沈秋君则要过得顺风顺水的多。
那日六皇子被朱总兵拉去接风洗尘,沈秋君则是由朱总兵的夫人带着其他属官夫人相陪来到他们日后要居住的府邸。
男人们考虑的事情可能会多一些,女人们对于政治方面就没有那么讲究了。
沈秋君喜欢她们的直爽率性,则那些夫人们则对沈秋君的平易近人感到满意,况且又知道沈秋君乃是出自永宁侯府,颇会些拳脚工夫,越发的亲近起来,聊来聊去,又聊到胭脂水粉及衣裳方面,没有哪个女人是不爱美的,大家一起交流探讨,相处极为融洽。
又恰值秋高气爽之时,边关的女子们大多是经历过战争的,故骑马挎箭都是寻常,与沈秋君混得熟了,朱夫人便时常邀沈秋君一起骑马游玩。
沈秋君自然欣然从之,不过到底是京城富贵窝里长大的,礼教已是刻在骨子里,虽到处游玩,却远不如那些夫人小姐放得开。
看她们如此畅快淋漓地玩耍,沈秋君免不了心有感慨,当年在京城,自己虽礼节规矩不错,却比其他人要野的多,再加上那些个晦气事,总有种被人排在外面的感觉,如今来到边关,竟又是个最循规蹈矩的,好像自己总是处在不合时宜的尴尬之中。
不过其他人倒觉得沈秋君如此很正常,毕竟是出身高门,故举手投足之间,总要比她们这些人文雅的多,尤其是朱夫人极为喜爱沈秋君,经常请沈秋君过府游玩。
六皇子见此心里不服气起来,便振作精神,争取早日破局。
想来想去,便将边家父子叫了来。
此时边家父子也是被朱总兵等人排挤在外的,无他,只因为当日六皇子为了控制住他二人,假借重用之名,将他二人带在身边,于是一到了这里,朱总兵等人可没工夫去想这其中的道道,直接将他二人划为六皇子的亲信,当日接管人手时,便撇下了他父子。
六皇子叹道:“当日本想重用你二人呢,没想到竟因我之故,也落得个受排挤的下场,倒是我的不是了。”
边校尉见六皇子如此自责,便是心里有怨言,此时也已经消了,况且他又是常如此的,倒也惯了,反笑着劝慰六皇子道:“他们自己人用熟了的,自然不想冷不丁插进个人去,等时日长了,他们知道六爷的人品才能,便不会如此了。再者朱总兵也不过是临时管管兵罢了,等郑老将军来了,他还不得靠边站,那里也让他们见识一下六爷的本事。”
六皇子也笑了:“攻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把你知道的都一一说来,我也好心中有数。”
边校尉忙将自己知道的关于军的一切事务以及此处的人文地势等,无一不细细道来。
这也是因为他心怀愧疚的原因,当日既将女儿给了贤王,那么以后极有可能是站在贤王一边的,这样就负六皇子的提拔,故此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六皇子自然也看出他父子的意思,却不点破,反正时间还长着呢。
不久便到了冬天,冬天天气恶劣,冷得握不住兵器,故一般交战双方便会休战,暂时休养生息,力争来年春天大战一番。
本就竭力避免因冲突而起战事的齐陈双方,此时更是如此,至于陈王与周边几个部落势力也都休战了。
陈王深为即将到来的陈齐之战担忧,便趁着这个空档,派出能言善辩的大臣前去游说那几股势力:大齐如今已兵临陈地边界,来年必会有场恶战,如今有陈地在前面挡风遮雨,他们尚能安逸生活,将来如果陈地有个闪失,他们几处也难免不会被大齐捎带着灭了,好一统中原地区。唯今之计,倒不如先联手击退大齐,再议他事。
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那几处人考虑过后,也同意暂不与陈地为难,至于联手之事,还得细酌。
陈王心下稍宽,只要他们不在背后捣乱,使得他与大齐作战时不致于腹背受敌也就够了。不过既然是陈王先提出的议和,自然就要出些银两物资以示诚意,于是陈地的财政越发的紧张起来。
想到此次自己的屈辱求和,再看为了银子整个陈地缩衣节食,不禁令曾经叱咤风云的陈王心中憋屈,咬牙将来誓要一雪今日之耻。
而陈地的田氏一族因为陈王缺少银子的使用,也是爱莫能助,这么多年的财力相助,田家早就不复从前的风光,况且当日田家生意是遍布天下的,如今只缩在陈地,自然挣钱的能力也就弱了不是一星半点的了。
说到这里,田家的人不由暗自埋怨起田王后来,如果当年不是她为了救庄承荣而喊出老太爷藏宝一事,陈王如何知道自己家是脚踏了两只船,如今事情暴露,对于陈王的恩情便大打折扣,甚至是出了钱还要夹着尾巴做人。
此时大齐的人也没闲着。朱总兵与陈王也算是老对手了,知道陈王的手段谋略,故一刻也不敢放松。
等探得陈王的动向后,朱总兵急忙令人火速向朝廷报上奏章。
于是大齐也悄悄派了人前去游说那几个部落,许诺只要他们不助着陈,将来灭陈后,大齐与他们仍是两不相扰,如果在灭陈的战争中,若是出了力的,必会论功行赏。
那几个部落的人此时是有奶便是娘,痛快地收下大齐的财物,应承不已,心里却明镜似的清楚的得很,暂时先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等到最后再来个渔翁得利,岂不是妙哉。
第二一零章 六爷受阻
朱总兵得了消息,心里稍安,只要那几股势力暂不掺和进来,只对付陈王也能轻松一点,至于他们是否相助大齐倒不重要,只要陈王一倒,他们也蹦跶不了几天。
这些事六皇子夫妻自然是一点风声也不曾听到。
其实此时六皇子两人与朱总兵府的关系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
前面也提到,朱夫人十分喜欢沈秋君,因为她认为沈秋君既有将门虎女的风范,又兼具贵女的气质,恰好她有一位刚及笄的女儿取名叫做朱思源,却很是顽劣不堪,每日里只知舞枪弄棒,总想去战场杀敌,让人也知她巾帼不逊须眉。
故朱夫人便借沈秋君来引导女儿的言行举止,虽在女儿身上没什么大效果,她二人倒是成了望年交。
沈秋君也欲借朱夫人缓和朱总兵与六皇子之间的关系,便也乐得与朱夫人互相来往。
果然时日久了,六皇子也借着沈秋君的脸面在总兵府登堂入室起来。
六皇子也没有白请教边家父子,在与朱总兵的来往交谈中,便让朱总兵大有三日不见刮目相看的感怀。
既然能聊上来,又兼见面三分人情,朱总兵对六皇子也不是那么排斥了,军中的不太紧要的事情也会拿来与他说,甚至军中杂事也会让六皇子插手来做,本来事情正向着预定的方向开展,但随着贤王派人来游说朱总兵,这美好的一切便戛然而止。
朱总兵暗道:好险。
六皇子此次是来捞军功的,而他作为本地总兵只要等到郑老将军来了,将兵一交万事俱妥,六皇子现有什么事也找不到他。
但是通过贤王的人前来游说时,他才惊觉自己与六皇子走得有些近了,看在外人眼中,不免想到自己是选择站在太子一边。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将来太子登基为帝自然最好,可他作为边关的守将未必会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将来万一是贤王即位,若是贤王记恨,想到自己一家的小命,那实在是容易了,根本不必脏了他的手,只须在打仗时借助敌人之力就可以办到。
当然也不能投靠贤王,道理都是一样的。他一个本本分分驻守边关之人,只一心忠于皇上忠于大齐便是,实在犯不着趟这夺取皇位的浑水。
于是朱总兵对六皇子愈发客气起来,但军中的事,六皇子是一点毛都摸不到了,气得六皇子在背地里没少咒骂朱总兵,却也于事无补。
沈秋君只得劝说:一切等郑老将军来了就好了,如今正是韬光养晦之时,到那时亮出真本事来,震一震那些狗眼看人底的人。
六皇子无法,只得重新打叠起精神来,每日练武习兵法,静待时机。
时间很快便到了新年,沈秋君除了思念父母家人外,对于这个只属于她夫妻二人的除夕之夜还是蛮期待的,六皇子也觉得大年夜不用如往年那般在皇宫里对着一群讨厌的人,倒也是件称心的事情。
时光如白驹过隙,日月穿梭,这众人似还未从新年及元宵佳节中回过味来,大地便回了春,芳草吐绿柳树发芽,处处一片生机盎然。
憋了一个冬天的诸夫人小姐们便再也按捺不住了,纷纷相互邀约着出来游玩。既然是边关的巾帼自然免不了来一番骑马射箭的比试。
这时沈秋君倒小心起来,虽也随同众人一起出游,却轻易不肯如去年般在马上畅快驰骋。
这主要是因为六皇子既然在外面不得意,沈秋君便不忍他在家中还不得痛快,于是房事上便也不十分约束于他,因为不好让辛先生一月几次无故看诊,沈秋君便担心自己不知何时会有了身孕,故那等剧烈活动万万做不得,免得到时后悔莫及。
只是这个话却不好对他人提起,如果这几个月真有了身孕倒也罢了,如果没有身孕,倒白白让人笑话。
幸好那些夫人们也知以沈秋君的尊贵身份,原也不该与她们没规没距地闹成一团,况且也是打年轻时候过来的,或多或少能想到她的顾忌,故也不十分放在心上。
倒是朱思源心里不免得意起来。
朱总兵是个有本事的人,且为人明白圆滑,官运自然顺畅,在此地又是天高皇帝远的,他在这里便算是万人之上了,而朱思源又是他的掌上明珠,便不免偏宠些。
朱思源自懂事起,便是众星捧月众女孩羡慕的对象,而且她品性又好功夫也高,人也长得极美,可说是此处的第一人了。
这忽然来了位尊贵的六皇子妃,容貌艳丽不说,功夫也好,更兼言行举止娴雅大方,为人又和善,自然得了大多人的心。
本来她已是出嫁之人,与闺阁小姐不具可比性的,可备不住朱夫人的喜爱。朱夫人也是前朝旧人家出身的,如今变成这般泼辣,也是没奈何的事,如今好容易得了个女儿,还是那样野的性子,不免心中时有遗憾。
如今沈秋君的到来,倒让朱夫人发现:沈秋君竟能将武将之女的爽快刚强行贵女的尊贵矜持优雅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这让她不由心向往之,便时常以沈秋君为例子教导女儿
朱思源本也挺喜欢沈秋君的,可总见母亲捧高沈秋君来贬低自己,心里对沈秋君便不服气起来。
如今看到沈秋君与初来时有了很大的不同,不再与她们疯玩在一处,便忍不住对母亲说起风凉话来:“我就说那些所谓的京城贵女皆是虚假的很,哪里及得上咱们边关姑娘的率真,您还要我向她学习。哼,看她初来时对众人多殷勤,如今也拿起架子来了,轻易不同咱们一处玩,真是日久见人心啊。”
朱夫人不好对未出嫁的女儿说沈秋君的忧虑,便随意替沈秋君说了几句话,朱思源见了,认为母亲被外人迷惑是怎么也对自己看不顺眼了,越想越气,便带着亲信骑马往外边散心去了。
不想六皇子今日正带着人悄悄巡视边界地势,如今正往回走,便与朱思源遇到了。
如果是军中其他的人,六皇子说不定还会笑着迎上去说几句话,若是朱总兵父子则更是上前套近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可如今是朱思源,自然就没这待遇了。
一来六皇子到底出身高贵,在京城他眼里就没看见过人,何况是这边陲小地上的人,虽说他如今地位尴尬,需要讨好众人,但朱思源说到底不过是个总兵之女,在军中又无职务,实在没必要费心思。
再则就是六皇子向来对貌美的女子没好感,如今见朱思源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在家呆着,仗着她爹的势力,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没事就出来溜达,实在有伤风化,当然此时六皇子没想到,在若干年后,他将封眼前这个看不上眼的女子为大齐朝唯一的女将军。
倒是杨远悄悄对六皇子说道:“那是朱小姐,爷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到底是朱总兵的爱女,说不得有些用处呢。”
六皇子一听越发生了气,冷笑道:“你什么时候见爷讨好过女人,爷再是为了权势卑躬屈膝,也不会对着个女人的。”
众人听了都不敢再劝,于是六皇子目不斜视自朱思源身旁而过,似完全没看到她们一队人。
朱思源见六皇子又如从前一样,当自己是个透明的,不由心中着恼。
其实朱思源最初看到六皇子时,看他唇红齿白的柔弱模样,在心里是极为轻视他的。在她心中,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和自己的父兄们一样,身材魁梧,脸膛紫黑,豪爽豁达,六皇子完全不靠边,自然是该鄙视的对象。
但后来因为总兵府与六皇子夫妻有些来往,每每看到六皇子对沈秋君温柔体贴的样子,朱思源眼前便似打了另一扇门。
因为她见过父母哥嫂之间的相处,父兄们说话总是粗声大气,从没见到他们那样温柔对人的样子,其实想想那样粗野大汉若真温温柔柔地说话行事,也够恐怖的。
朱思源如今也大了,便免不了想自己将来是要嫁如父兄那般的男子汉呢,还是寻一个也会如此温柔小意的夫婿呢,有时也会脸红心跳地想:有个那样体贴的夫婿也是不错呢。
今日看到六皇子,她又想起前几日,她与丫头们去采一种可以染指甲的红花儿,却赫然看到六皇子竟然也在那里采,她虽悄悄避了去,心里却止不住嘲笑:一个爷们也要染指甲吗,这大齐朝的皇子可真够奇葩的。
昨日,她倒是看到沈秋君是染了指甲的,今天便借着错肩而过的空隙,她打眼一瞧,果然六皇子并没有染指甲。
朱思源越发的对六皇子感起兴趣来:只对一个女子温柔小意,却对无论多美艳的女子都面无情不假辞色,这样的人怎么就这么有趣呢!
朱思源胡思乱想一气,回了神才发现六皇子等人早就行得远了,不由懊恼中,不想却看到六皇子等人改了道往别处而去。
第二一一章 狭路相逢
再看六皇子改道而去的方向,竟是齐陈边界处,朱思源顿感蹊跷,又担心六皇子会遇到陈地的兵士,若是双方起了冲突却是不好,想到此,朱思源忙带着也往那处去了。
却说六皇子之所以改道,却是因为方才在高处看到那里正有一片海棠花开得繁茂,红艳艳一片,因想到这段时间沈秋君在房中插了些桃李之花,却是有些絮了,如果折些新鲜花样来,定得讨得她的开心,于是六皇子便临时起意改了方向。
离着那些海棠还有些距离,便可闻到淡淡清香,六皇子大喜,急忙奔了过去,只见花开似锦,妩媚动人,六皇子忙跳下马来,亲自选了几枝折了下来,小成子早上前接过,拿外袍包着放在马上。
杨远等人没有这个雅兴,只在一旁看着,朱思源在不远处看到,顿觉好笑,正欲转头而去,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她忙顿住身子,朝声音来处望去。
六皇子等人也已经上了马,此时也都住了动静,四处查看,只见自山谷一处转过一小队人来,远远看那装束,竟是东陈的人马,想来是东陈边界的巡逻兵了。
六皇子子等人虽被排除在军队之外,却也知道齐陈尚未正式宣战,此时不宜发生冲突。不过想到对方也定看到自己一行人了,若是此时调头而去,未免不会被东陈的人取笑望风而光,却是损了大齐的威风,白白贻笑大方。
故六皇子等人俱都镇静地坐于马上,静等那队人马过去。
随着那队人马越来越近,六皇子定睛看向领队的人,不由冷凝了神色,眼中便有恨意迸发出来:原来所来之人并非他人,而是陈王世子陈安政。
虽然他二人只见过一面,且是在多年之前,但当时六皇子心中已深恨陈字政,故将其面貌牢牢记于脑中,而且陈安政那时就已是个青年男子,如今除了身体更加魁梧外,相貌几无变化,所以现在一眼看去,六皇子便认出他来,随着陈安政越来越近,六皇子眼中的怒火也越发的浓烈起来。
在六皇子认出陈安政的同时,陈安政也已然认出六皇子。
六皇子当年还是个孩童,如今则长成青壮男儿,虽然相貌上已有很大的变化,便就凭他与田王后的容貌有五六分的相似以及其衣着气度皆不凡,他是六皇子这个结论就呼之欲出了。
于是陈安政的脸色也凝重起来,眼神亦是愈来愈凌厉。
兄弟二人就这么相隔着数步之遥,怒目相向,只是此时都在自己的地界,倒是一时也不好动手,却又不甘心就此退去,他们各自的手下也都觉出自家主子的不同寻常来,惧都鸦雀无声,毕竟两军相对,谁先退去,就算是输了气势,故一时只有春风拂过,偶或马声嘶鸣之声。
好一会儿,六皇子率先打破僵局,冷冷看了陈安政一眼,笑道:“你我之事,总有要解决的一日,择日不如撞日是,倒不如今日先做个较量如何?但既然是个人恩怨,自然与底下人无关,也与国事无关。”
陈安政听了六皇子提议也觉有道理,再则这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就怪不得自己心狠了。于是,二人各自命手下人退到一边,不许插手此事。
于是二人提了兵器,催马上前打斗,几十个回合后,六皇子便渐渐落了下风。
要说六皇子的功夫并不弱,但吃亏在到底还年幼些,力量上不如已是青壮年的陈安政,且临敌经验也欠缺不少,初时不觉如何,这时间一长便终输一筹。
陈安政一与六皇子交手,便心中暗惊,没想到当年一个只知道哭喊救命的孩子,如今竟长成一个身手不错的战将来,再过几年,怕自己就要成为他的手下败将来了,幸好他如今还年轻,在这个时候遇到自己也是命中注定的事,今日便收了他的性命,已防后患。
虽如此想,六皇子声势弱也渐渐下来,但他的实力在那里摆着呢,真要将他斩于马下,却不是件容易的事。
陈安政越战心中越急躁,他本来是打定主意,今天不管后事如何,先取了六皇子的性命再说,可六皇子的身手不差,一时难以得手,令手下一同来个车轮战倒是能轻易取其性命,可看六皇子的手下亦不是弱兵,双方人手本就相当,偏大齐那边还另有一队人马在旁观战。
虽然那领队的是个女子,陈安政可不是六皇子,这边关上别说一个女人,就是一个孩童都不容小觑。
陈安政暗自叹气,知道自己今天是不能将六皇子拿下了,反要防着大齐趁自己力竭时,两队人马一起拥上来,倒不如见好就收,反正已经震慑了六皇子,又已分出了胜负,此时便是退去,也占足了威风。
趁着二人刀剑交接,各自被对方格了回来,陈安政趁势勒住马,收了兵器,笑道:“今日本该分出个胜负来的,只是我有要事在身,不便多作停留,以后寻了机会再战,你终是弱了些,还是回去多吃些饭长些力气再来吧。人道从小看到老,你当年就匍匐在我的脚下求饶,今生便一辈子都不能改变了。”
见六皇子气得脸色青白,陈安政得意一笑,一恭手,说道:“后会有期。”说罢,便带着人调马而去。
六皇子本来以为自己的功夫是很高超的,而且在来东边的路上,就曾相像着自己是如何英武地将陈安政挑落马下,杀之以后快,并报当年之辱。
可没想到这第一次交手,就觉出自己的力不从心来,本就为自己技不如人而懊恼,又被陈安政一阵奚落,越发恨得牙根痒痒,心中难平,两眼喷火一样,怒视着陈安政一行人的离去。
倒是朱思源目睹六皇子与陈安政之战,不由对六皇子刮目相看,印象越发好起来。
虽然六皇子在打斗中落了下风,但是边关众人都知,陈安政实在是东陈一员猛将,功夫十分了得,朱总兵底下的人几乎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故如今六皇子与陈安政打了几十个回合后,落于下风,实在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而且作为一个练家子,朱思源也看出六皇子只是因为年轻少了把子力气而已,假以时日,必能与陈安政不分伯仲,在朱思源的眼中,六皇子倒是虽败犹荣了。
朱思源如此想着,也不上前,准备等六皇子过来时勉励他一番。可惜,六皇子接下来做的事,却实实在在打破了六皇子在她心中的美好形象。
原来六皇子正为自己的技不如人而愤愤,他自来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脑中诸多的小伎俩就比别人转得快些,暗箭伤人自来就是他的拿手把戏,所以此时只见他伸手取出弓箭,搭上箭,对着陈安政拉开了满满的弓,瞅准时机,便一下子射了出去。
要说陈安政也是个不简单的,他虽没想到六皇子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顾脸面,暗地里伤人,却也听出身后风声不对,听声辨音,急忙低头伏身在马背上,险险避过,心中刚轻松一下,正要起身与六皇子辩论时,却不起此时六皇子的第二根箭紧接着射了来,陈安政不及躲闪,便被射中了臂膀。
陈安政也不及查看伤口,忙回头看去,却发现六皇子等人已经对着他们开弓搭箭,东陈的人想要回身反击已是来不及了,不由怒道:“好一个卑鄙的小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此时大齐的箭已然射出,陈安政不得不丢下几具尸首与马匹,带着剩下的人策马而逃。
六皇子此时才觉心中出了口恶气,对杨远等人笑道:“不错,都很有眼力劲儿,具是可造之材。”
小成子已经献媚笑道:“这也要依赖爷的全力栽培!”
杨远等人面色如常,边家父子却脸红地低下头来:说好只他二人相斗,底下人不掺和的,如今竟是出尔反尔了,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朱思源亦是目瞪口呆,半天反应过来,气红了脸,催马上前,质问六皇子道:“虽说兵不厌诈,可如今两边还没有正式进入敌对关系,况方才明明讲了只是二人私人恩怨,不用底下人出手,如今暗箭伤人本已是小人行径,他们又出了手,实在是丢大齐人的脸面。”
六皇子也不生气,冷哼道:“你一个黄毛丫头懂得什么!齐陈迟早要开战的,如果今日能杀了他,将来战场上不知少伤亡大齐多少将领,什么君子小人的,只要目的达到,管他过程如何,况且又是最能减损自家伤亡的法子,何乐而不为。战场上要命的事,还讲求什么君子风范,简直是拿着自家将士的性命开玩笑。”
朱思源听着似是有些道理,可又觉得与自己自小所接触的大丈夫光明磊落之事相违背,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只得拍马而去。
六皇子也不理会她,各自回去了。
却说田王后正在寝宫中与儿媳说话,忽然听说儿子受了伤,不由大惊失色,婆媳二人急急奔向陈安政的住处。
第二一二章 夜半噩梦
一时进得殿来,田王后什么也顾不得,径直走到儿子卧室。
此时陈安政早就已包扎完毕,正斜靠在床前休养。
见儿子无性命之忧,田王后整个心便放到实处,不过仍是心中疼痛的利害,一边关切地查看儿子伤势,一边又询问太医情况如何,一时又骂陈安政身边跟从的不小心,定要好好责罚。
陈王早知情由,见儿子无事,也就放了心,刚安慰了儿子,就见妻子过来的这一通动作,便只默默站在一旁,也不吭声,而田王后一心记挂儿子,自然没看到他。
陈安政初时见母亲一脸担忧焦急的模样,不由为自己害母亲担心而自责,及至看到母亲说道到责罚自己身边的人,心里便起了无名火,若论自己此次受伤的罪魁祸首,母亲身上怕是占了一大部分。
陈安政看一眼旁边被无视的父亲,那刺人的话终究是不好再提。
于是,陈安政便说道:“母亲不必担心,儿子身上这点小伤,并不碍事,不过几日时间便能痊愈。我身边的人这次不能护我周全,全是因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也不能全怪他们。”
田王后听儿子为手下人求请,便也不再坚持,温和笑道:“罢了,你心里有个数也就是了,我只是担心你,你也不小了,以后出门在外,务必要小心些,也免得亲人担心。”
田王后又问道:“好好的怎么就受了伤?到底是何人所为,可有捉到他,必不能轻饶。”
陈安政原本不想提六皇子之事,可当听到母亲的询问起,他便答道:“要捉那人可不太容易,须知那位可是大齐朝尊贵的六皇子庄承荣。”
田王后的神色不由僵住,半日方小心问道:“你二人怎么就遇到一处去了,你的功夫向来利害,他怎会是你的对手?”
陈安政冷笑道:“他虽不是我的对手,无奈却是个阴险卑鄙的,暗地里下黑手,也怪不得他阴险恶毒的名声传得这么远。母亲不必担心,他虽败于我手下,却是分毫未受伤。儿子在想,如果没有母亲当年的求请,今日之事断不会发生。”
田王后一下子被儿子堵了口,她知道儿子这是在记恨自己,可是自己的一片慈母心又向何人诉说,心中酸楚,只噎得红了眼眶,又不愿在儿子及众人面前失态,便忙转了眼珠,指望着将眼泪逼回。
却不想转眼时,才发现站在一旁的丈夫,想到方才儿子阴阳怪气惹人心酸的话,田王后顿觉得在丈夫面前无颜以对,不由涨红了脸低下头来暗自垂泪。
陈王见妻子神态,倒是心中不忍,只得暗叹一口气,喝住儿子道:“不要东拉西扯的,你吃了亏是事实,你跟着我多年征战,难道还不明白兵不厌诈这句话吗?你不能要求你的对手个个光明磊落,战场上不论阴招阳招,胜了才是高招。”
陈安政见父亲在众人面前仍然维护母亲,倒是暗松一口气,忙诺声答是。
陈王又叮嘱了儿子几句话,让他好生安歇,这才同田王后一同往王后宫而去。
路上陈王少不得安慰妻子道:“政儿还年轻,有些事上看不开,说话就不中听些,你不要放在心上。”
田王后苦笑道:“是我对不住你们父子,也怨不得他如此。”
陈王忙止住妻子,叹道:“以前的事不要再去想了,我们要做的是过好现在及将来的日子。”
田王后温顺地点头,由着丈夫牵手步入寝宫。
再说六皇子回到住处,想到自己竟然会败在陈安政的手上,顿觉自己之前关于如何活擒的他,如何折辱于他,全都成了空想,不由得心中烦闷,也不去内院,只在外边练武。
沈秋君吃惊地看着小成子送来的海棠花,这种事六皇子向来不假手于人的,今日却是反常了,不由细问六皇子的行踪。
小成子便将今日六皇子遇到陈安政并败于他手下的事情说了,又道:“夫人也去看看爷吧,只管在那里呼呼舞枪,好半天了,也不知疲倦,看得人胆战心惊的,也不敢上前去劝。”
沈秋君闻言,担心六皇子身子有个好歹,忙带人来到外院,果见六皇子正在那里卖力地练武。
沈秋君知道六皇子对陈王父子心结极深,此时见他如此,倒不好相劝,只得令人备了茶水侯在一旁,只等六皇子将心中火气泄了才好。
六皇子舞了向个时辰,直至没了力气,才瘫坐在地上,沈秋君忙上前让人收了兵器,又帮着他擦了汗水,一边递上茶来,轻声劝道:“功夫是日积月累的,哪里是一蹴而就的,小心反伤了身子,你如今还年轻,功夫就已如此了得,等再过上几年,怕这天下都没有你的对手了。”
六皇子喘息道:“可是我等不得那些时候。”
沈秋君忙笑道:“打仗又不是单打独斗,历朝历代的名将们也不见得个个都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英雄,他们之所以能称之为名将,智谋及领兵布阵才是他们成名立万的所在,不然顶多是员武士了。我只听说陈王世子是员猛将,可见是个有勇无谋之人,而你却是有勇有谋之人,将来战场上相见,你必能想出万全之策,擒拿于他。”
虽得沈秋君的一番开导,不过六皇子始终觉得败于陈安政之手,是他的一个大耻辱,便对沈秋君说道:“我今日心情实在是不好,你不必理会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说不得明日就好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六皇子果然不苟言笑,恹恹地没精神,晚饭只吃了一点东西,便爬上床自睡了。
沈秋君没想到这事对六皇子的打击如此大,一时又劝解不开,只得在一旁默默相陪,后见六皇子辗转反侧了大半天才沉沉睡去,便也洗漱后小心上了床睡了。
哪知沈秋君朦胧欲睡之时,却忽听到六皇子凄厉叫道:“母亲,救我,救我!”
沈秋君的心便似被狠狠击了一下,慌忙起身查看,只听六皇子呼吸急促,鼻息间似有哭泣之声。
沈秋君心中骇异,知道六皇子定是做了噩梦,忙上前搂抱着六皇子,伸手处却摸到六皇子头上身上已是满满的汗水,忙连连轻声叫道:“快醒醒!”
过了一会儿,沈秋君才听到六皇子似是长嘘了一口气醒来,只听他不确定地问道:“是母亲吗?是你在我身边吗?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幸好只是个梦。”
沈秋君心疼地说道:“是我在你身边,你不要怕,那只是个梦,无论梦有多可怕都是假的,梦中醒来,一切便都过去了。”
六皇子吐出一口气,紧捉着沈秋君的手,喃声道:“原来是玉姐姐啊!是啊,无论是多可怕的梦,都已经过去了。幸好还有你在我身边。”
沈秋君低低说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们早就约定好了的,生死都要在一起的。”
“生死都要在一起。”六皇子喃声重复道。
过了好长时间,沈秋君感到六皇子的心里已经慢慢平静下来,摸着他头上的汗水已经消了下去,便说道:“你方才出了一身的汗,要不要喝点水?”
六皇子轻轻嗯了一声,沈秋君这才放开六皇子,起身揭了帷帐,倒了一碗茶水来递给六皇子,借着灯火却看到六皇子眼眶仍有些红,脸上似有泪痕,也不知他是在梦中哭过,还是清醒后流的泪水。
沈秋君将茶碗放好后上了床,看六皇子呆呆靠坐在那里,也知他懒怠说话,便靠上前默默依偎在他身边。
半响,六皇子哑声说道:“这世上什么样的情意是最深厚的?”又自答道:“我记得玉姐姐曾说夫妻之情胜于亲情,看来应该是夫妻之情了。”
沈秋君早就忘了自己早年说过的话了,此时便顺着答道:“老人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才修得共枕眠,可见夫妻情分极难得,况且还有少年夫妻老来伴之说,故夫妻之情重于亲情也是有的。”
六皇子听了,便轻轻将沈秋君放倒在身上,随着亲吻她的脸颊脖颈,手也在她身上不老实地摸索起来。
因为沈秋君的月信已经推迟这几日还没有来,此时见六皇子求欢,心下不免担心,怕万一是有了身孕,一旦闹起来岂不是伤了胎儿。
可是以此时六皇子脆弱的情况,沈秋君实在不忍心推脱拒绝,最终一咬牙,罢了,就任性这一次吧,命里有时终会有的,命里无时也是强求不来的。
幸好六皇子的心并不在夫妻敦伦上,只不过是想通过这样的亲热来证明二人的亲近罢了。故只是一路慢慢地亲吻下来,说是亲热不如说是某种膜拜,即便是最终进入时,也是十分的温柔,只管捧着沈秋君的脸来亲吻。
二人就这么黏黏糊糊了半日,事毕六皇子又端来水,温柔地帮沈秋君清洁,天都快亮了,二人才收拾完毕,朦胧睡去。
第二一三章 秋君有孕
第二日沈秋君二人吃过饭,因这日恰好是辛先生照例来看诊地日子,沈秋君便建议六皇子也一起请辛先生把把脉,开些安神的方子来。
六皇子不屑一顾,直言不必,不过是夜里做了个梦罢了,哪里就那么娇惯起来。
一时辛先生来了,闭目细细为沈秋君把脉,只一会儿,便心中有数,面上就带了笑,起身拱手贺道:“恭喜六爷,恭喜夫人,夫人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脉相极好,母子俱妥。”
沈秋君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当真从辛先生口内听得,便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喜悦便从心底蔓延上来,不由轻轻抚摸着小腹,喜极而泣,拉着六皇子的手,泣道:“我们有孩儿啦,马上就要做人父母了。”
六皇子只陪着笑,他初听到沈秋君怀了身孕,心中并无多大波澜,在他看来这夫妻成亲生子,是天经地义的,每对夫妻都是打这里过来的,实在没什么可让人格外喜悦的。
看到沈秋君如此的欣喜若狂,六皇子不由想到昨夜里沈秋君的表现,怪不得想平时相比,她那样的小心翼翼,敢情是为了这么一档子事,这孩子还没出生呢,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就有些不保了,这实在不是件妙事。
于是六皇子的小心思不免又想得多了:她这一怀孕,此后一年的时间亲热怕是不要想了,而且将来孩子生下来,自然便要牵扯她的精力,自己的地位实在是岌岌可危啊。
六皇子越想越不喜这孩子,可看到沈秋君开心成那般模样,又不好扫了她的兴,便也只得挤出些笑容来,温和说道:“是啊,我们就要做父母了,实在是太高兴了。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以后一定要好好疼他啊。”
沈秋君看出六皇子并没有如他话里所说的那般开心,不过也只当他尚年轻,对于孩子没有那般的企盼,更不会有自己这难言的渴求,所以也十分体谅六皇子,只等将来孩子生来下,他又是那样的渴望真情,对着会说会笑的亲骨肉,心情自然也就不同了。
沈秋君如此想着,暗暗在心里发誓:今生定要护得自己孩子平安一世。
辛先生又叮嘱了一些须要注意的事项,沈秋君细细听了,又担心自己会有遗漏,忙请辛先生去书房,着人细细记录下来,以备时时查看注意。
等众人退下,沈秋君的心里仍是十分的兴奋,便拉着六皇子长篇大论地说道:也不知是男是女,长得更象谁些;若是个男孩,就让六皇子教导,男孩子嘛还是多和父亲接触,这样才能避免长于妇人之手,目光短浅,或者将来可以送到沈府,跟着他外祖父学些功夫;若是个女孩子,自己一定要亲自教导她,识字读书女红,样样都不能落下,最好也都她些功夫,也好强身健体。
看着妻子那里絮絮叨叨半天,初时六皇子还耐着性子听,并不时嗯啊两声,后来看到妻子不过是在宣泄心中那无以言表的兴奋罢了,自己的听与不听,说与不说,全不在她的心上,于是也不由顺着妻子的思路自顾想着。
若是个男孩子决不能让妻子奶他,到底男女有别,嗯,得赶紧找奶娘才成。将来长大些,自己亲自都也可以,不过他要是敢露出一点不敬父母的意思,趁早灭了他。免得将来长大了,为了承袭爵位,天天和太子似的盼着老子赶紧归西,还有他若敢和沈昭英一样,娶了媳妇忘了娘,为了不孝的媳妇与老娘叫板,哼,哼,这个爵位就别想继承了,宁可让皇上收回去。
若是生个女儿,就如沈秋君一样美丽乖巧,倒也不错,将来找了女婿,也要他在自己跟前点头哈腰,也让自己夫妻尝尝这做岳父母的美好感受。
不过也得防着点,可不能和沈丽君似的,嫁了人就一心贴着夫婿,就为了那点看得到摸不着的权势,把娘家人往死里算计,如果她胆敢如此,自己可不是沈侯,必直接将其除族扫地出门,有这样真心疼爱自己的父母,却不知珍惜,作得也够可以了,不如早死早托生。
六皇子想到沈丽君,不由心里一凉,他不可避免地想到沈丽君生子时的危险,心里不由捏了把汗,只说怀孕生子,怎么就把这其中的危险给忘了。
想到此,六皇子心不在焉地应付完沈秋君,忙匆匆去寻辛先生,详细询问沈秋君身体情况。
辛先生忙笑道:“夫人的身子向来康健,从脉象上看,母子俱妥当,只要按着我说的去做,必没有什么大问题,况且以后每半个月,我都会帮着把脉,六爷只管放心就是了。”
六皇子想到那日沈丽君的死里逃生,自然放心不下,可又不敢直接询问辛先生沈秋君会否出现那情况,他虽不信鬼神之说,只此时事关沈秋君,他忽然就怕了起来,怕自己将之宣之于口,便似在咒沈秋君一般,万一被些妖魔神鬼听到,信以为真,一语成谶。
辛先生见六皇子急成那般,细想一下,便知他的担忧,忙道:“六爷不必担心,一看夫人的身段就知是个好生养的……”
一语未了,看到六皇子冷睃过来,辛先生忙改口道:“夫人出身将门,又自小习武,身子骨自然比别的夫人好,生养上也容易,当然贤王妃本也是个好生养的,只是自怀胎以后,心情抑郁,本来都调节的好了,没成想临产前又受了惊吓,这才有些不好,不过也是有惊无险罢了。”
六皇子才懒得过问沈丽君的事情,便拉着辛先生讨教什么样的身段好生养,如何照顾好孕妇,使其生产易些。
辛先生一家人如今是捧着六皇子的饭碗,将来孙子的前程也捏在他手中,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细。
六皇子学了好些知识,一时回到内院,细细观察沈秋君的身段,果然如辛先生所说,是个好生养的身子,虽然暂时放下心来,却又忍不住暗骂辛先生是个老不羞的,如果不是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真该挖了他的眼去。
沈秋君被六皇子看得莫名其妙,笑道:“你也太心急了,这才一个月呢,哪里就能看出来。”
六皇子讪讪笑了,又忍不住将辛先生关于身段的事说了,末了提醒沈秋君以后要注意些辛先生,这个老头子可不老实。
沈秋君不由笑道:“你也太小心眼了,他不过是个大夫,眼中只有病人和健康人,看到的也只是各种的症状,哪里是你所想的,况且他都这般年纪了。”
六皇子本想争辩,不过想到辛先生嘱托要让孕妇有个好心情,这样才利于将来的生产,便生生咽下,只笑道:“男人到老都是有色心的,不然皇上宫里哪来那么多比我还年少的妃子?以后看诊时我一定得在身旁,他要是敢动什么歪心眼,我剜了他的眼睛。”
沈秋君忙捂着六皇子的嘴,嗔道:“这有孩子呢,你少说这些吓人的话,小心吓着他了。”
六皇子忙轻轻抚摸着沈秋君的小腹,笑道:“知道,我是他父亲,疼他的心不比你少,你就放心吧。”
看着沈秋君轻松地笑了,六皇子暗道:这算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吗,等你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就在这时,前院的小厮来报:朱总兵求见。
六皇子奇道:“他怎么来了,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去看看。”
沈秋君忙拉着他道:“这次他来,怕是因为昨日之事,你昨日射伤陈安政虽事出有因,不过到底有些不太妥当,若他是为了这事而来,你就先收一收性子,别闹得太僵了,免得到时不好收场。”
六皇子笑道:“你只管放心,他不敢把我怎么着,我怎么说也是奉了皇命的,他也怕我一生气,不管不顾地回了京城,那时皇上不怪罪他才怪呢。”
朱总兵看到六皇子进屋,忙起身见礼。
六皇子笑道:“今天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坐,不用如此多礼。”
朱总兵跟六皇子也打过多次交道,知道他虽然话说得难听,却也是个直爽性子,说话办事喜欢直来直往,最讨厌那些虚的,便开门见山道:“殿下昨日不仅与陈王世子打了一架,还暗箭将其射伤,可是真的?”
六皇子点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个人恩怨罢了。”
朱总兵便直言道:“在殿下看来是个人恩怨,可是毕竟事关两国之间,希望殿下以后多以大局考虑,别让东陈捉了把柄,虽然两国开战在即,可是郑老将军还未到来,如果事态闹大了,陈王举全国之力,咱们未必是他的对手,后果不堪设想。还请殿下先耐心等候,将来攻下东陈,多少个人恩怨算不得。”
六皇子便懒懒说道:“既然朱大人如此说,我自然恭敬不如从命了。”
朱总兵见六皇子如此配合,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