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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帘卷朱楼     毒妇从良记txt下载     毒妇从良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一四章 东陈宣战

    既然六皇子如此配合,朱总兵便投桃报李,主动提起六皇子此次巡视可有什么发现,若是有好的建议自然是洗耳恭听了。

    六皇子也就顺势提起自己此次所看所想,着重提到玉带河之事:“玉带河起源在大齐,流经东陈,也就是说不仅灌溉大齐的田地,东陈也跟着受益,既然如此,何不想法将其拦住,必会影响到东陈的收成,将来两国交战,也能让其处境雪上加霜,岂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朱总兵忙道:“此言既是。往年臣也有此想法,只因咱们大齐各处尚不太平,不易与东陈起太大的冲突,故迟迟未能行事,如今既然已决意攻下东陈,却是个好时机。臣回去就派人暗地里将玉带河筑坝拦下,等他们发现闹将起来,那时郑老将军已带兵前来,倒也不必怕他。”

    六皇子点头,又说了些其他的事情,一切妥当,朱总兵忙告辞而去,临走时仍叮嘱道:“虽然东陈的兵队尚未集结到此,只是陈王父子皆非等闲之辈,在郑将军未来之前,他若真要猛攻大齐,咱们未必能占上风,还是小心为上,暂不要招惹东陈,万事等郑老领军到来再说。”

    六皇子只得答应着送走了朱总兵,便来到后宅,沈秋君便问道:“你们谈了这半日,果真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六皇子笑道:“天塌下来,有我呢,你现在是双身子,不要再操那么多的心,只管养好身子,到时平平安安生下孩子才是正经。”

    沈秋君也笑:“我自然晓得如何放宽了心养胎,只是外面的事情,你也好歹告诉我一声,也让我心中有数,若只管一味的遮遮掩掩,反更令人心中不安,枉自猜忌。”

    六皇子只得说道:“好,以后有什么事,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只是不许你费心去想,这边关上的事现在自有朱总兵,将来自来郑老将军,连我都不必太操心,何况于你。所以日常小事,你也不必太理会,若真有什么大事件,再告诉你吧。”

    沈秋君只得作罢,自此为了不扰了沈秋君的保养身子,六皇子并不怎么将外面的事情告诉沈秋君,只一味告诉她外面一切皆好。

    幸好沈秋君还能通过雪柳等人知道一些外面的事情,不过她因为极重视怀胎一事,故大多也只是听听,接着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扔了过去,并不放在心上。

    再说这日陈安政换过药,看着包扎好的伤口,心中对六皇子恨得咬牙切齿,只想闯到大齐将他拿下,好好搓磨一番,才解心头之恨。

    这时陈王过来看望儿子,见儿子身上的伤已无大碍,又见儿子一脸的郁闷,知道他的心事,便笑道:“再过几日,你这伤就能完全好了,到时也拿得动刀拉得了弓,倒是可以尽情地为自己报仇雪恨了。”

    陈安政闻言不由惊道:“难道父亲想现在就与大齐宣战吗?咱们的人还没有完全调过来,仓促行事怕有不妥吧,况且此前听说那姓郑的已于两个月前就起身了,怕是也该到了,他们人多势重,咱们占不到便宜,倒不如等他们来了,到时他们定要适应一段时间,但咱们的人却是来了就能打,到时宣战,咱们仍是能占上风,岂不从容些。”

    陈王笑道:“如今你也时时关注军国密报,你可注意到有那姓郑的消息?你放心,他一时半刻是来不了的,咱们的人却能在一月之内到齐,此时正好借着你受伤的机会宣战,先发制人,打大齐个措手不及,若是顺利了,最好能先攻下玉带山,那处可是一座天然的屏障,只要攻下玉带山,大齐在东边的兵力便可无虑了。”

    陈安政不由眼睛一亮,说道:“难道说父亲年节下的安排已经见了效果,那姓郑的果然被拖住了?”一时又担心道:“虽说郑将军被拖住,可是大齐朝中仍有将可派,看来咱们只能先拼死拿下玉带山,这样才能与大齐分庭抗礼,分而治之。只是那朱总兵也不是吃素的,一个月内拿下玉带山怕不是易事。”

    陈王点头叹道:“如今大齐已成气候,东陈暂时不是他的对手,如今只能占据玉带山,靠地势上的优势,逼大齐罢手。不过抢占玉带山的事,虽急却也不必急在一时,我分析大齐最有可能派的是郑将军,如今看来已然不差,幸好,当日派人去游说,让人扯了他的后腿。目前大齐虽有将可派,却再无兵可调,只是朱总兵与我们也是老对手了,自然明白玉带山的重要性,目前先打他个措手不及,长长咱们的士气,等咱们的人集结齐了,一鼓作气,攻下玉带山,到那时就算是姓郑的来了,也失了先机。”

    陈安政笑道:“还是父亲考虑的周全,儿子的伤已无碍,儿子现在只想捉到那个小贼,以报前日之仇。”

    没过几日,即便是身在内宅一心养胎的沈秋君也听到一些风声:东陈的人越过边界,抢占了几个小城镇,正一路往内逼来,叫嚣道大齐六皇子行事卑鄙,暗中射伤他们的世子,要求朱总兵交出六皇子庄承荣,否则只能兵戎相见。

    朱总兵此时已经得知郑老将军不能按时到达的消息,见此情景也知东陈定也听到风声,忙一边急命人送信到京城,一边有条不紊地安排对抗之事。

    将六皇子送到东陈,自然是行不通的,不过沈秋君还是找来六皇子询问事态发展。

    六皇子颇为得意地说道:“东陈都指名道姓要我了,我看他们再怎么拦着不让我参与进去。”

    沈秋君不由笑道:“还是你想得远,这都能算计到了。不过,你若是真跟着去了战场,刀枪无眼,你可要小心些。另外,你到底经验少,凡事多看多听少说,免得将来有什么不妥,他们都推到你头上。”

    六皇子当日暗伤陈安政,只是为了报当年之仇,如今歪打正着,又得了沈秋君的夸奖,心中极高兴,便笑道;“你可不要少瞧了我,放心,凡事我心中自有主张,况且他们的功劳最终大的还是归我,自然有些不妥,我也要担当,不然如何收伏于人。”

    说到此,六皇子又道:“我看你在此处比在京城还要过得快活,不如等收了东陈,我就请皇上封我在此,天高皇帝远的,你我独大,到时这里就是你说了算,想做什么都可,再没人能让你我屈膝了,过的岂不是神仙日子。所以,我这次怎么也得收伏了他们。”

    沈秋君眼皮跳了一下,忙笑道:“那敢情好,只是也要看情形而定,别有什么过处,你虽扛了,却不得好,那才冤枉呢。”

    六皇子大笑:“我是那么傻的人吗?对咱们无利的事,我才不会做呢。”说罢,六皇子便出去找朱总兵议事去了。

    沈秋君忙又说道:“我听说玉带山地势极为重要,你可要小心些啊。”

    六皇子隔窗答道:“果然是贤内助。你放心,既然你我都知的事情,朱总兵焉会不放在心上。”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离去,呆了一会,叫来雪柳命道:“你以后多往外院寻杨远他们说说话,若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务必来报我。另外,关于玉带山玉带河的事,你一定要格外注意,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的,立马来回我。”

    雪柳点头,口内却劝道:“小姐如今不同往日,身子要紧,有什么事,自有他们在外面顶着呢,哪里用得着咱们内宅的人来操心。”

    沈秋君摸着小腹,叹道:“我自有分寸,你只管照着我的话去做。其他事倒也罢了,切记,关于玉带山玉带河的事,一定第一时间来报给我。”

    雪柳忙答应下来,沈秋君又拿出两封信来交给她说道:“一封是给我父母报喜的,另一封是送上的,你都发出去吧。”

    等人都退下,沈秋君不由暗自祈祷,希望今生事能与前世不同,否则只凭着前世的那只言片语的先知,她可救不了那几万的百姓。

    六皇子找到朱总兵义正词严地说道:“我身为皇子,本就该身先士卒,何况还被东陈点名了要,若是龟缩在后面,别说我大齐的颜面,就仅我一个堂堂男儿都没脸面活在世上了。”

    朱总兵此时也无奈,只得答应下来,于是六皇子随同作战的事便定了下来。

    六皇子对沈秋君说道:“我以前总想着去作战,却没想到到时只所会顾不上你,况且你如今又怀有身孕,实在让我愧疚。这样吧,我将杨远他们留在府中,也好保护你。只要没什么紧要事,我也会尽量回来的。”

    沈秋君忙安慰道:“我在城中能有什么事,也不到生的月份,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杨远他们,你还是带在身边,在战场上也好有个照应,若是战事紧急,你也不要老惦记着我,免得让人笑话你离不开美人怀,只是有一样,其他的事情,我相信你必能做得好,但玉带山及玉带河地势太重要了,如果这其中有关于它的决定,你一定使人告诉我一声,也让我放心。”

第二一五章 提议水淹

    六皇子点头答应,又道:“你也要好生照顾自己,辛先生就留在府里,那里有军医,况且我也轻易不会去前头打打杀杀的。”

    夫妻二人商量妥当,彼此叮嘱,难舍难分,这时朱夫人上门前来拜访,见她二人如此,对六皇子笑道:“殿下只管放心前去,这里一切有我呢,定会将她照顾的妥妥帖帖的。”

    六皇子笑着将沈秋君托付给朱夫人,道过谢后,便去了前院。

    朱夫人挽着沈秋君的手安慰道:“我一听说殿下要一同作战,这心里就惦记着你,你现在月份还小,自己万事小心些。殿下那里自有众将士呢,你也不必太担心。”

    沈秋君笑道:“有朱大人在,我能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是之前还想着也学夫人一样上阵杀敌,偏这个时候身子又不方便,听说思源也在大人帐下听令,难免又羡慕又有点灰心。”

    朱夫人叹道:“巾帼英雄哪是那么好当的,真轮到咱们女人上阵,这战事便到了极度惨烈的状态了,宁愿只安心在府中坐着。思源这丫头也是受了那些女中豪杰的传闻影响,偏要跟去,若是不允又怕她贸然行事,倒不如就放在她父亲跟前看着,我也放心些。”

    沈秋君忙道:“思源姑娘是个知大体的,功夫又好,将来说不得就做了女将军呢。”

    朱夫人笑道:“什么将军不将军的,只要她平平安安一生,我也就知足了。”

    然后二人又提起沈秋君怀胎之事,朱夫人又提点了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又允诺帮着寻几个好的稳婆,沈秋君自然称谢不已。

    齐陈之战便拉开序幕,几日下来,各有胜负,倒是旗鼓相当,六皇子甚至还抽出时间回府一次,不过随着东陈的后援人马的到来,而大齐因为时间仓促,援军一时不能聚来,便有些吃力起来。

    沈秋君知道自己在这里面是帮不到什么忙的,虽也每日听众人谈论战局,因都不曾提及玉带山,便都丢开,只一心养胎。

    半个月后,沈秋君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大齐的兵马节节败退,如今已退守到玉带山,凭着这个天堑对抗着东陈,一面朱总兵又派人火速四处求援。

    而东陈为了以后的战局形式,对玉带山也是势在必得,咄咄逼近,大有不惜一切代价夺得玉带山的架势。

    朱总兵这时才真正害怕起来。他以为朝廷已经完全收伏东陈周边的几处势力,两国开战,他们也会帮着拖延一下东陈,如今看到陈王几乎将兵力都集中到这里,而自己的援兵却因各种原因受阻不能及时到来,这时他才明白陈王做的远比他想的要深远的多。

    看来这次借六皇子之事宣战,怕不只是为了陈安政报仇的一时之举,定也是早就做好了谋划的,郑老将军不能按时抵达之事,怕也是陈王的手笔了。

    朱总兵已经接到朝廷快报,郑老将军本早就应带人前来,却不想刚平安下的战乱,又起了变故,不得不暂时推迟了行程,怕还要两三个月才能来这里。

    如今看来,这一切竟是陈王预先筹划下的了,所以他才憋足了劲先夺下玉带山,只要夺下玉带山,要战要和,东陈都占据了有利的一面。

    朱总兵在此多年,知道只要玉带山丢了,他万死不足以赎其罪。因为如此一来,东陈便算是搬开了大齐前边的屏障,入侵大齐就变得极其容易,就算是郑将军赶来,便是有回天之术,代价也必是极大的。

    朱总兵看着双方兵力越来越悬殊,知道再想不出好计策来,便是暂时勉强保住玉带山,自己的伤亡也必是巨大的,到时东陈再攻几次,玉带山早晚还是要落在东陈的手中。

    朱总兵的军师谋士位也日夜悬心,心里不由暗自埋怨六皇子做事冲动,统帅尚未到来,他一个押送粮草的先行官,逞什么能提前挑起事端,被东陈拿了把柄,提前宣战,使大齐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

    这时一位谋士便献策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幸好总兵大人提前让人在玉带河上修了堤坝,如今水势正好,何不用水淹的法子,只要抵挡得这一两个月,保住玉带山,郑老将军来了,一切便与大人无关了。”

    朱总兵闻言,眼睛一亮,心中暗责,前几日下边的人就来报堤坝已修好,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朱总兵心下松口气,眯眼将这个计划在脑中过了一遍,不由暗自叫苦:“这虽是个最好不过的法子,可是其中却有极大的不妥之处,若真实施了,虽保住玉带山,却令我无颜面对此间的父老乡亲,亦无法向皇上交代。”

    其他人则道:“大人虽位居众将领之首,可六皇子却在您之上,将来有了功劳,自然是六皇子的,如果有什么过失,由他担着亦无不可。”

    朱总兵仍不能释怀,说道:“就算是由他担了罪责又如何,受苦的可是这里千千万万的百姓,我们怎么对得起他们。”

    军师劝道:“这也实在是迫不得已的法子,如果被陈王占了玉带山,丢了城池,大人就算是以死赎罪,也改变了不了东部百姓被陈王荼毒的命运。六皇子此来,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那点小利益罢了,怎能与大齐江山百姓相提并论,他一个皇子,便是担下点罪责,也丢不了性命,顶多失了圣心,而大人却可以留着性命继续为大齐征战。况且大人所虑的事情也未必真就出现了。”

    朱总兵仍在犹豫,众人道:“如今形势迫在眉睫,不能再犹豫了,还请大人早拿定主意,此事大人无须费心,我等自会让六皇子主动发下命令。”

    六皇子早就知玉带山的重要性,如今眼看着大齐要支撑不下来了,心中不免焦急,当然他更忧心的是,玉带山一旦不保,大齐此后的地界便如一马平川,再无阻隔,大齐的兵力本就逊于东陈,到时陈王父子必会在援兵到来前捉拿自己的。

    当年之事不由又闪现在他的眼前,他宁死也不允许自己再次成为陈王父子的阶下囚,况且自己身边还有沈秋君,自己曾发誓要让她幸福一生,谁知还没让她过上好日子,就让她陪自己一起被人奚落受辱再丢掉生命?

    他决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做到决不让自己夫妻陷于那样的境地。

    在这个节骨眼上,六皇子便听到水淹东陈的一丝风声,后在一次诸将议事中,终有人正式提出这个建议。

    自然也马上有人跳出来反对,论及此法子的弊端。

    六皇子不动声色地观察,渐渐便消了初时的喜悦,心中泛起冷意:原来是在自己面前唱戏,拿自己当傻子一样耍呢。

    六皇子便对朱总兵说道:“我初来乍到,一些事情上也不了解,不知大人如何看待?此间大人为尊,还请大人下令,我等自然无不从命。”

    朱总兵苦笑道:“下令水淹东陈,固然可以重挫陈王,可大齐的百姓未必不会受池鱼之殃,这叫我如何对得起皇上与众百姓。可如果不那样行事,援兵迟迟不到,陈王攻势太猛,就算咱们都死守在这里,只怕也撑不过五天,五天之后,援兵不到,咱们皆战死于此,我们背后的百姓便如羔羊一般,只待陈王宰杀了。下官也实在是拿不定主意。”

    朱思源眼见一众将士们前怕虎后怕狼的,不由喝道:“既来当兵保家为国,就该有战死沙场的准备。就算是今日战死在此处,也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皇上及百姓。如果怕死,置百姓安危不顾,须知水火无情,一旦回淹了大齐百姓,他们没有死在陈王的剑下,却死在我们的水淹之中,九泉之下我们有何面目说自己是大齐的将士。再则将来自有大齐其他将士来收复失地,替我们报仇,代我们解救大齐百姓。”

    朱思源当日跟在父亲帐下时,就答应父亲多听多看少说,故众人多不在意,如今她跳出来说的这一席话竟让众人都默言了。

    其实他们也是征战多年的,见多了生死,所以也不惧死,只是经的事情多了,心里便不再单纯,更懂得如何权衡利弊。

    他们可以不采用水淹的法子,大家都战死在这里,东陈攻下玉带山便会如入无人之境,大齐想要收复只怕不易。

    相反如果水淹,就算是淹到一部分大齐百姓,但东陈的损失更大,大齐要收拾遭此重创的陈王便容易的多,而且由于他们保存了实在,就算郑老将军不能如其而至,凭着现在的人手再加上各路的援兵,亦可让东陈不敢踏入大齐一步。

    当然在此之前,朱总兵是不能担水淹的罪名的,因为他还要指挥作战,此间最好的替罪羊便是六皇子了。

    哪知六皇子不上当,朱思源又说了那些话,他们心里了生出了豪气,大丈夫战死沙场亦是一件痛快的事,何必瞻前顾后,最终愧对身后的父老乡亲。

第二一六章 峰回路转

    场面一时陷入沉默当中,六皇子见众人面上的神情,知道他们心中已经倾向于拼死守卫玉带山,于是他的心里倒是有些慌了神。

    那年京城大乱时,他被陈王捉住,备受耻辱,事隔多年,仍历历在目,多年来心中时刻想着一雪前耻,所以他决不能任自己再次落入陈王之手,何况如果守卫失利,沈秋君也必难逃阶下囚的命运,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她落到那种地步。

    罢,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天曾未善待过我,我又何必存那慈悲心呢。

    六皇子想罢,看了朱思源一眼,说道:“你说得轻巧,一旦玉带山丢失,东陈便能大量侵占大齐的土地,将来也可坚守玉带山,大齐必处于被动地步,想要收回来,谈何容易。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只有先守住这里,不令东陈前进一步。百姓既然享受了大齐的恩泽,此时也该到了他们为大齐的基业做些牺牲的时候了,况且,水能不能淹到大齐,还未可知,说不定是大家担心过了头呢。依我说,还是水淹东陈是个好法子。”

    朱思源不由跳到六皇了面前,指着他怒道:“你这个懦夫!说那些好听的做什么,不过是为自己贪生怕死寻借口罢了。我们既然驻守边关,除非死绝了,否则决不能放敌人入我大齐一步,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眼看百姓受他人蹂躏,如今敌人还未行动,我们倒先祸害起百姓来了,亏你还是一位皇子。”

    朱总兵等人见朱思源公然指责六皇子,均大吃一惊,在他们看来,六皇子是可以放在心里鄙视的,但他好歹也是位皇子,虽不得圣宠,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才行。

    朱总兵忙上前拉住女儿斥道:“你休得胡言,大家不过是为了更好御敌,在此畅所欲言罢了,哪来什么贪生怕死之说,还不快向殿下道歉,要是再这样鲁莽行事,还是回府做你的大小姐去吧。”

    朱思源受父亲斥责,不由眼圈发红,哼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朱总兵忙怒声责骂女儿,一时又向六皇子赔不是:“都是下官教导无方,还请殿下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六皇子笑道:“她也是一片赤子之心,不过是意见不和罢了,我怎会生气。我知道死守与水淹,各有利弊,实在不好决断,既然大人为难,少不得我就在此做主了,估计我们支撑不过五日,索性再等三日,如果援兵不到,为了保存一点实力,为了将来的战局,说不得要决堤了。但愿上苍保佑,能赐我等生机。”

    众人见六皇子已经将事情全揽在身上了,心中着实松了口气,忙道:“我大齐朝是顺应天意,得天庇护,上苍必能佑我等打败东陈。”

    事情有了决断,众人都退出大帐,各回去继续自己的工作,朱思源瞅着时机走到六皇子面前,冷笑道:“人都道你奸诈无比,如今看来果然不虚,明明是贪生怕死,却能将理由说得那样冠冕堂皇,枉我……”

    朱思源说到此,不由咬了咬唇,脸上一片冰冷,说道:“人真是不能看表相,看着也是人模狗样的,心却是冷毒至极,为了自己的一条狗命,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六皇子看左右无人注意,便也冷笑道:“现在大敌当前,我也不和你计较。不过,你方才说的话,倒是可以说给你父亲及其亲信手下,水淹之法固然可能代价沉重,却也是无奈之举,他们心里早就有了论断,不过是作了婊子又要立牌坊,不愿担这个名头,这才作下这个局,从头至尾,提这个建议的是他们,反对的也是他们,我一个押送粮草的懂什么。如今我如了他们的愿,担起这个罪名来,他们也消停了,皆大欢喜了,现在你算哪门子的葱,跑来装蒜。”

    朱思源没想到六皇子说话如此粗俗尖酸,气得直咬牙,六皇子冷笑着扬长而去,她才惊觉父亲他们的行为怕真是被六皇子说中,顿时又气又臊,暗自发誓:“我朱思源若能在此次战争中存活下来,将来必要做一个真正的为国为民无私心的英雄。”

    六皇子回到自己帐中,细细想了一回,叫来杨远与边校尉,命他二人回府护着沈秋君:“不管最终情形如何,城里只怕也不会很太平了,定要防着那些宵小们趁机作乱,杨远功夫好,而边校尉是本地人,熟悉乡俗地形,一旦有什么变故,夫人的安全,说不得就全托付给你们了。”

    杨远二人领了命,悄悄快马回到城里。

    沈秋君也多少听说了前边的情况,见他二人回来,忙先叫过杨远细问情形。

    杨远不敢隐瞒,将战场的严峻形势及六皇子所做的决定都一一说与沈秋君。

    沈秋君听完,抚着小腹,呆呆靠到引枕上:果然还是与前世一般,几万的百姓性命又要算到了六皇子的头上。

    前世她只知道六皇子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在与东陈的战争中,引水淹向东陈将士,东陈虽损失惨重,却没想到东陈地势高,再加上东陈的动作,于是水又回淹了大齐,不仅使数万百姓无家可归,更让上万毫无防备的百姓丧生于大水之中,其后水虽退了,却又引发了瘟疫,百姓死伤无数,幸好郑老将军力挽狂澜,将此次灾难的后果降到最低,并最终重振旗鼓,打赢了陈王。

    只可惜她当时只在鄙视六皇子的贪生怕死,却不曾细打听这其中的细节,所以今生虽有那点先知,却不知该如何规避,以至于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沈秋君懊恼了一阵,知道这水淹之事怕是不能改变,唯今之计,只有尽量减轻后果,比如说,可以未雨绸缪,不让水淹回大齐,至于东陈百姓的死活,自然不必考虑。

    沈秋君想到此,不由神情振奋,说道:“请边校尉过来,我有话要问。”

    一时边校尉进来,沈秋君也没让人安设屏风,而是让他与杨远在下边左右坐下。

    边校尉见此知道沈秋君定是有要事相商,另一方面,也说明是拿自己当作信任的人了,忙道了谢坐下。

    沈秋君开门见山道:“我已听说了前边的事,死守怕要全军覆灭,如不能死守,只有水淹的法子。所以我特意请你过来,是想知道:如果决堤,是否会回淹了大齐。这是件机密事,我与六爷很担心,却也无处可问,幸好你是本地人,想来对此处地形极为熟悉,还望你能不吝赐教。”

    边校尉也已听了些风声,虽说水淹是无奈之举,然这里是他的祖籍故乡,自然知道水淹的后果,虽万般无奈,却也无可耐何。

    此时见沈秋君来问,便直言道:“大齐虽有玉带山相护,但终归地势低矮,东陈要下了死力派人去回引,这里必会被水所淹。不过夫人请放心,此城地势还可,紧关了城门,倒也能躲了过去。”

    雪柳已经自书房取了此处的地势图,沈秋君命她将图展开给杨远二人看,又道:“六爷代表皇上而来,自然不愿子民发生那样的惨剧,而边大人则是本地人,想来也不愿看到父老乡亲遭了水灾,可此事又事关机密,事未做之前,一点口风都不能透出,竟让人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所以,还请边大人细想一下,东陈会在何处将水回引,到时也好提前点兵去守护。”

    边校尉将图推到一边,抬头看着淡淡说道:“此间地形皆在下官脑中,不必看图。实话说了吧,如果水势过大,便是东陈不去回引,那水也是能回淹的,东陈回引不过是加剧水流罢了,基本上是防无可防的。”

    “难道就一点防范的法子都没有吗?”沈秋君只觉得心中一窒,情绪便有些激动:“大水无情,百姓又毫无防范,流离失所倒不足为患,只怕他们会性命难保,你再好好想一想。”

    边校尉叹道:“如果能有法子的话,朱总兵他们也不会让六爷担着这责任了。”

    沈秋君一下子灰了心,心中不由暗自打算:可否劝六皇子打消了水淹的主意?

    雪柳见沈秋君面色难看,忙斟了碗温水递给她,杨远则低声对边校尉说道:“这事关乎着六爷的前程,你我皆在他的手下,他不好过,你我的日子更不过,如果你能想到哪怕有一分希望的法子,也请尽管讲出来,就算是为了你在此的亲人。”

    边校尉悄悄看了沈秋君一眼,看她面色已有好转,咬了咬牙,起身上前跪倒在地,说道:“禀夫人:倘若是采取水淹的法子,下官也无计可想,不过下官这里倒是有个另外的法子,只是,只是,臣不敢保证一定能成,所以虽在心里转了半日,却不敢在六爷跟前讲,如今夫人殷切相问,下官方敢说上一说,若是不妥,夫人只当没听过吧。”

    沈秋君闻言大喜,忙道:“边大人快请起来讲,能不能成,说出来大家也要参详一下才知。”

第二一七章 陈王担忧

    边校尉说道:“下官知道有一条偏僻山路可以避过陈兵,一夜便可到达其后方,或许可以有所作为。”

    杨远听了喜道:“如果真能如此,只要咱们的人能绕去后方,倒是可以出其不意给陈兵以重击。突袭虽未必一定能成功,却可以扰乱东陈的士气,竟是个好办法,你怎么现在才说,险些误了大事。”

    边校尉犹豫了一下,又说道:“那条路在绝壁之处极为陡峭,稍有不慎极有可能会跌落山崖,而且那处半山腰又有大片从林,如今天热多雨,极易产生瘴气,日出日落时,瘴气最重,易取人性命,故虽有这条捷径,但下官却没有办法保证咱们的人一定能安全到达东陈后方。”

    杨远闻言不由沉默,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去东陈后方,唯有夜行最稳妥,目前看来,只怕人尚未到达东陈,便尽数折在路上了,这条路实在不好走。

    沈秋君心中也是失望,说道:“此路如此凶险,但听边大人所言,倒象是亲自走过一般,不知边大人是如何做到毫发无伤呢。”

    边校尉忙道:“因前朝苛捐杂税繁重,下官为了生计,与同村人不得不常进山打些野物,因那处极为险要,是座无主的山林,为了家人能有口吃的,倒是常去那里打猎,虽然村中也折损了不少性命,却也练就了攀岩走壁的工夫,白日里小心些,也倒无妨。至于丛林瘴气,只要尽量夏秋多雨季节,并日出日落时辰,倒也可以安全通过。”

    沈秋君思索一番,说道:“虽然成功机率很小,也总要试一试才好,不知边大人现在还记得那条路否,可愿意亲自前往带路,抄到东陈后方,如果事成,或许不必使用水淹之法。”

    边校尉慨然道:“有何不可,既然是来保家卫国的,个人生死有何足惜,况且这里是下官的家乡,若是能保得乡亲们的性命,万死不辞。只是这山路倒也罢了,瘴气之事却不好解决,还请夫人三思。”

    沈秋君点头笑道:“我自有办法,你们也累了,先回去歇息一下。”

    杨远二人告辞退下,沈秋君闭目细想了一番,然后让雪柳去请了辛先生过来。

    辛先生知道最近前方战事吃紧,六皇子人在前线,沈秋君这几日心思颇重,忙走来,先是把了脉,除心思重些,倒也无虑,便劝道:“夫人此时身子要紧,战争的事自有众将士担当,您不必太扰心了,免得对胎儿不利。”

    沈秋君笑道:“多谢提醒,只是有些事不是心里说不想,脑子就真能不想的。我这里倒有一事想请教先生。”

    辛先生忙道:“请教不敢当,夫人只管说,小的只要知道的,定知无不言。”

    沈秋君慢慢说道:“我听说南边丛林多瘴气,先生原是那边来的,不知那瘴气可有了解。”

    辛先生听到南边二字,不由听到自己的亲人,神情便有些惆怅,半日叹道:“夫人既知我的底细,我也明人不说暗话,我一介堂堂神医,有时为了采某味药,也是常出入丛林的,小小的瘴气又岂能难得倒我。”

    沈秋君不由惊喜道:“先生的医术自然是举天之下,无有出您一二的,只是不知这南边的瘴气与东边的可有区别,如果避瘴气的药,是否容易配得,这里可能要派些兵士去丛林,倒是需要不少呢。”

    辛先生笑道:“倒不难,都不是什么难得药,只要药草齐了,多少都配得,只是瘴气也分多种,对症才能下药。”

    沈秋君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忙叫人请了边校尉来。

    辛先生细问染了瘴气时的症状,心中大体有了数,又问了一些细节,对沈秋君说道:“我心中已明了,看样子得需大量的药草,到时还得请六爷帮着筹集才好。”

    沈秋君忙道:“先生先去准备,这事自然要爷回来才能办,我这就让人去请。”

    辛先生点头告退,边校尉跪倒泣道:“夫人仁意,对此间百姓的大恩,下官永远铭记在心。”

    沈秋君忙让人搀起他来,说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能不能救百姓于水火,还要看你们这些潜入敌军后方的将士的表现,先前所做的都算不得什么。”

    沈秋君又派人去前方请六皇子,六皇子一听说沈秋君不慎动了胎气,不由怒道:“定是杨远他们乱说话,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们。”一面又急忙向朱总兵告假,朱总兵知道沈秋君在六皇子心中的份量,女人怀胎,身子总是金贵些,况且他在此也没什么要紧的,便痛快地同意了。

    六皇子快马加鞭地赶回府去,天色已经微暗,得知沈秋君并无大碍,生气道:“你要见我,让人说一句,难道我能不回来,偏要撒这种谎,你这是要吓死我吗。”

    沈秋君见六皇子真的动了怒,忙上前小心赔不是:“是我思虑不周。当时只觉得干巴巴说要见你,丁点事儿也没有,怕你不好请假,这才一时想了那么个主意来。”

    六皇子这才稍消了气,说道:“你想见我,天崖海角,只要你说一声,我都能马上赶过来,真需要什么理由,自有我来想,你以后少吓唬人,你不知道,我这一路上都担心成什么样子。”

    沈秋君忙答应了又一番陪小心,看他气色好些了,这才将事情慢慢对他讲了。

    六皇子闻言,手指慢慢敲着桌面,思索一会,摇头道:“这事不妥。如今前方吃紧,士兵调动不开,就算是勉强抽出千儿八百的人,那一条险道还不知折损多少人,最终能剩下多少人,还是未知数,而这些人又真正能做出多大的事情来,也不好说,还是水淹之法最妥当。”

    沈秋君忙道:“不是还有三天的时间吗,今夜就备好药材,点了兵将,明日一早出发,后天如果他们还不能起作用,再水淹也不迟啊。”

    六皇子看沈秋君一脸恳求的模样,心底不由软了,只得说道:“也罢,我就给他们一天一夜的时间,会不会被淹到,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说罢,六皇子又叫了辛先生过来,先问过沈秋君确定身体无恙,这才放下心来,又询问配药之事。

    辛先生说道:“说句实在话,时间紧迫,我未能亲临现场查看,故那些药不敢保证真能对症,不过想来也能有些效用,主要还是看天意啊。”

    六皇子点头道:“我一会让人将药材搬过来,你务必在明日天亮前配出来,我这就回去挑选士兵。”

    辛先生忙说道:“六爷最好挑拣本地的兵士,或许比外来的更能适应瘴气。”

    六皇子点头,带人连夜赶路,往玉带山而去,直接奔向朱总兵帐中,要求点兵一千,潜往东陈后方。

    朱总兵虽知六皇子这忽如其来的一招与沈秋君脱不了干系,不过此时不是追究这事的时候,便道:“那处丛林瘴气极为严重,很少有人能活着走出来的,我不能拿底下人的性命开玩笑,况且一千人实在难抽出来。”

    六皇子冷笑道:“这事虽无十成把握,三成还是有的,哪怕只有半成,身为将士焉能因此而退缩,要知道只要有作用,说不得就可以不用使水淹之法,为什么不试一试呢,还是说朱大人其实心里早就只认准了水淹之法,昨夜只是在设局算计我。”

    朱总兵面红耳赤极力争辩,最终讨价还价,同意拨给六皇子五百精兵。

    六皇子忙扯着朱总兵去挑选士兵,一时搅得人仰马翻。

    而此时,陈王帐中亦是灯火通明,陈王正紧皱了眉头思索。

    陈安政进来见父亲如此,上前笑道:“玉带山不出五天定能拿下,父亲何须如此忧愁。”

    陈王揉了眉头,叹道:“大齐郑将军果然不是等闲之辈,我费了那些心机财力,竟只阻了他半个月的路程,如今他正带着精锐军队火速赶来,怕是六七日便能到来,而大齐其他各部的援军,不出五天也该到了,到时就算是打败了齐兵,占了玉带山,我们人乏马困,不休整几日,如何能战得过他们。”

    陈安政闻言神色凝重,忙道:“儿子这就集结人马,全力攻打玉带山,必于三日内拿下玉带山。”

    陈王担忧道:“全力攻打,不计人马折损,三日内拿下也无不可,我现在只担心,他们会水淹东陈,听说齐兵此前已在玉带河上游筑了堤坝。”

    陈安政笑道:“如果他们真如此做,就是他们蠢了。须知东陈地势比大齐高,虽然放水,一时可以阻挡我们,可是水最终怕还要回流到大齐,到时他们的损失定比咱们要重得多。”

    “如果是朱总兵的话,我倒是觉得他宁肯战死,也不会做出这等阴损的事情来,不过,如果是庄承荣的话,”陈王冷哼两声,说道:“他那样性子的人,却极有可能做出来。不得不防啊。”

    陈安政听父亲如此说,不由急道:“那我们该如何,总不能为了不一定发生的事,就此撤军,功亏一篑吧。”

第二一八章 劝求六爷

    陈安政话音未落,便看到父亲正皱着眉头看向自己,忙安稳了心神,思索着慢慢说道:“庄承荣做事狠绝,不得不防备着他狗急跳墙。我东陈此时已胜券在握,便是为了我军的士气,也不能贸然撤兵,玉带河握在大齐手中,不易做到防患于未然,以儿子之见,实在不行,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派人守在几处易回水的地界,只要他敢放水,拼死也要将水引回到大齐,这样一来,既能打击到大齐,也可使我们有喘息之机。”

    陈王点头叹道:“现在也只能如此,你马上与人商量出兵派何处,尽快安排好,这样我们才能安心全力攻打大齐,必要在明日日落前取得玉带山,但愿朱总兵能钳制住庄承荣,不至使出那阴损的法子来。”

    陈安政忙召了谋士来商议,直闹到快天亮,才一切就绪。

    天一亮,六皇子就带着五百兵士赶去与杨远他们会合。

    杨远向六皇了禀道:已经通知了于叔,到时他会在前边做下标记,以便于死士们能一路跟随。

    六皇子点头赞道:“此法极妥当。你带着士兵到了那里,尽快想法子融入东陈士兵,以图后谋,而那些死士们功夫高强,一些事情由他们来办,一明一暗,效果更好。”

    等到安排妥当后,六皇子也不回兵营,真接回了城中府邸,对沈秋君说道:“昨天跑了一天,夜里为了挑挑士兵,一宿都没合眼,今天我可得好好休息一下了。”

    沈秋君殷勤奉承,亲自伺候着六皇了睡下,又笑道:“如果事情顺利,你可就是这数万百姓士兵的大恩了。”

    六皇子哼道:“谁稀罕,要真论恩人,也是你的,不过你也不要太得意了,这世上向来是事情发生了,出来力挽狂澜的是英雄,而未雨绸缪的人,世人谁又知道,难道还能出来吵嚷,别人又说是假的了。”

    沈秋君忙道:“世上事,总是人在做,天在看,世人不知道的事情,老天可是门儿清呢。”

    六皇子闭目道:“我不信这些之事,如果上天真有眼,这世上也就没有那些不平事了。都是有目的的人拿来唬人的罢了。”

    沈秋君因为重生一次,对神鬼之事,倒是深信不疑,至于六皇子不信神鬼之说,倒是根深蒂固,也劝不得,又看六皇子睡眼朦胧,便不再说话,只悄悄在一旁忙自己的事情。

    却不知此时,东陈已经集中兵力全力围攻玉带山,等到午后,大齐将士们便对朱总兵道:“东陈这是铁了心要一举拿下玉带山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别说五天,只怕两天都能坚持下来。不知计划可要提前?”

    朱总兵心中黯然,本还想着这几日拖一拖,说不得援兵便能到了,就可以取消水淹之法,虽说水淹的罪责是六皇子来担,可他的心中实在愧对此间的父老,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谋士们见此心中也不好受,不过权衡利弊后,仍不得不劝道:“还是提前做好准备才行,不然到时玉带山失守,陈王若想快刀斩乱麻,一样可以水淹大齐。不过此事,还是要六皇子亲临下令才可,不然以他的狡诈,未必不会将事情都推到大人身上。”

    朱总兵叹道:“人算不如天算,看战况只怕今夜就得行事,否则明天还不知会如何,也罢,命人速去请殿下前来。”

    六皇子得知战况恶化,东陈正死命攻打,也是吃了一惊,又细细问过来人,说道:“你们先下去歇息一下,我稍做安排便一同回去。”

    沈秋君在旁听了,想到前世之事,当年似是六皇子水淹东陈的消息传入京城的同时,郑老将军弹劾的折子也一并入了京,她不由暗自猜测道:“东陈突然不惜代价的进攻,该不是我们的援兵马上就要到了吧,他怕功亏一篑,这才孤注一掷。”

    六皇子说道:“是又如何,看样子一时半刻是到不了了,现在谁也不能指望,只得靠自救。”

    沈秋君闻言眉心一跳,果然就听六皇子说道:“这个节骨眼上,倒是想起我这个人了,让我立时赶回去,怕是今夜就得毁坝放水,可惜了杨远和那些死士们,但愿他们机灵些,能保得命回来。”

    看到沈秋君失神地坐在那里,六皇子忙上前安慰道:“你不必担心,这城中本就地势高,水必会向城外各处流去,我这就安排人去打扫库房二楼,你一会搬过去。唉,若不是你身怀有孕,不易来回奔波,我真不放心你一人在此。我回去后,会命周少泽他们回来护着你,再加上这府中都是咱们的人,你不用害怕。”

    沈秋君回过神来,扯着六皇子的衣袖,哀求道:“能不能不放水,说不定杨远他们现在已经到了目的地,今晚就能有所作为,给他们一些时间吧,要不,等到明天夜里再放水。”

    六皇子叹道:“时不待我,听他们的意思,怕是明天就能见分晓,那时再去哪里放水,又如何转败为胜?你只安心养好自己的身体,这些战场上的事情,不消你操心。”

    沈秋君摇头道:“有句话说的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其他时候胡闹退缩也就罢了,可如今你是东征的先行官,守卫家国是你的责任。兵败乃兵家常事,不是每个人都是孔明在世,战死沙场,也算是克尽职守,不枉一生。现在怎能为了个人的生死,要亲手水淹本该自己誓死守护的百姓呢。”

    六皇子冷笑道:“百姓?大齐可不差这几个百姓,我们现在首要的是要护住大齐的江山边境,他们为了国家而亡,也算是死得其所,大齐护了他们这么久,他们要是有怨言,就是不知足了,谁不想打胜仗,奈何一时失利,要怨只怨老天不开眼,不能阻了大水的回流。”

    沈秋君急得厮声说道:“就算是能因此躲过一劫,且援兵赶到,扳回一局,可是为了自己逃命,不顾百姓生死的罪名你就背定了。如果百姓死伤过重,你身上的罪孽更重,将来必后患无穷。”

    六皇子忙安抚沈秋君道:“有话慢慢说,不要太急了,小心动了胎气。我又不争那个位子,求什么好名声,名声差些,未尝不是好事。”

    沈秋君闻言,不由脱口而出:“你可知道这水一旦回流,不仅百姓流离失所,而且会有数万百姓在这次大水及其后的瘟疫中失去性命,这个责任你背不起。如果将来贤王登基,这个罪名就足以将我们一家打入死牢,就算将来太子登基,你与他的利益关系已改变,再有小人挑拨,一个可以拿数万百姓的生命不当回事的你,为什么不可以当作他平民愤的工具。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宁愿为家国如英雄般壮烈而死,而不是被人千夫所指,屈辱死去。”

    六皇子忙搂住沈秋君,斥道:“你胡说什么,事情哪里会到那般地步,不过是淹些农田,哪里就夺了数万百姓的生命。你不要胡思乱想,一切有我呢,就算是真夺去数万百姓的生命,冤有头债有主,上天惩罚的也是我,只要有我在,必保你安安乐乐一辈子。”

    沈秋君却怕极了,流泪道:“你我是夫妻,你若有什么不好,难道我能不管不顾地过自己的安乐日子?这算不能现世报,今生你我能安乐一世,那么来世呢,你还曾说要与我生生世世在一起,就当是为了修我们的来世,你就再等两天,说不定就能来援兵呢,就算最终兵败身亡,我和孩子也定会追随你而去,黄泉路上做伴,来世再做一家人。”

    六皇子帮沈秋君擦泪,叹道:“有没有来世,谁也不知道,活好当下才是正经,只有活着才能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唉,罢了,如果说我是恶魔,你就是这世上的菩萨,好吧,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都会等到明天晚上再行事。”

    沈秋君知道六皇子能退到这一步已经很难了,说不定到不了明晚,大齐就被打败了,故也只得在心里暗自祝祷:但愿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老天不开眼,事情仍如前世一般,这笔帐真全算到六皇子头上,却实在是不公平,出佛入魔也怨不得人了。

    六皇子来到营地,先叫过周少泽来,说道:“你马上带人去保护夫人,如果夫人有什么闪失,你们都提头来见。”

    周少泽忙道:“爷只管放心,小的必会护夫人周全的。”

    六皇子停了一会,又说道:“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们就跟着夫人回沈家吧。”

    周少泽一愣,正要说话,六皇子却一摆手,说道:“不必废话,赶紧回城。”

    周少泽等人退出,六皇子发了一会呆,来到朱总兵帐中,说道:“我不赞成今晚就水淹东陈,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至少也要再等一天,不然想到此间的百姓,我心中难安。”

    众人闻言不由一愣,六皇子这样的人也会真心想到百姓?

第二一九章 仙人相助

    六皇子说完那些话后,看到众人都惊愕的神情,倒有些为自己的行事的出人意表得意,看到有人开口劝说,便很威严地摆手说道:“这事我心中已有定论,不必多说。其实若不是从大局着想,根本就不该水淹,但即便如此,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众人见此,也不敢多劝了,一是六皇子办事向来执拗,再则也怕劝得很了,事后反会被他咬一口。

    不过事后将士们却也无不对六皇子刮目相看,被六皇子自京城带来的人,因六皇子的大无畏而在戍边的士兵中倍有面子,而驻守此间的士兵大多在此安家落户,又有相当一部分祖籍本就在此,自然少不得为了六皇子心中的一念之慈而心存感激。

    不过当夜战况却是极惨烈的,东陈已经下了决心要在一两日内就拿下玉带山,故自白天到夜间,一直不停地攻打大齐,情况一度很危急,但六皇子因为答应了沈秋君的请求,咬牙不肯放水:“等到咱们都亡故了,我自然会放信号,让那里的人放水的。”

    朱总兵等人也法,只得拼死阻挡东陈的攻势。而此时众士兵们也知道,如果被东陈打败,在水淹东陈的时侯,自己拼死保护的家园也极可能一同毁于一旦,所以拼了命地与陈兵死战。

    双方俱伤亡惨重,直到丑时过后,东陈后方的粮草忽然燃起了大火,在黑夜中格外的醒目。

    陈王父子得知后,知道定是大齐的人做的手脚,不由怒骂:“天杀的大齐!”

    虽不知他们是如何潜入的,也只得调人去救火,可此时天气干燥,粮草遇火就着,况且陈王虽知粮草的重要性,却因为要拿下玉带山,把人大多都安排到前面去了,另一方面也自信自己铁桶般的防卫,大齐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渗入进来,所以此时救火力度自然就不够了。

    陈王忙又严令兵士加紧攻势:“粮草被毁怕什么,只要攻下玉带山,自有大齐的粮草供应我们。”

    陈兵本还因粮草被烧而惊惧,闻言倒是心安一些,只要胜了,什么便都有了。

    可是此时又听有人高呼某某将领的首级无故被取了去,也真有人看到那些首级被挂在灯火之中,众人心中大惧。

    正在心中忐忑不安时,又听到传闻:本有仙人在此修练,如今这玉带山已然成了人间炼狱,仙人自然不喜,且又因大齐庄氏乃是顺应天意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偏陈王为一已私欲,逆天而行,企图以卵投石,撼动大齐基业,故仙人怒而出手整治,降下天火烧去粮草,以为警告。

    哪知陈王仍不知悔改,一意孤行,于是仙人又出手除去一些手上沾染血腥太重的几个将领,以做警戒。

    陈兵越发心中害怕,陈王父子不由怒骂:“这定是庄承荣那小人的手笔!这哪里是仙人出手,分明是大齐的贼人潜入我军所为,不要受人蛊惑。”

    于是陈王一面命人查找细作,一面让人去各处解释稳定军心。

    然而那些解释并不能消除众人的恐惧,玉带山已被困得水泄不通,大齐的人很难潜入进来,如今却被烧了粮草,杀了将领,此时竟查不出细作来,也就是说,或许现在就有大齐的人潜伏在自己身边,可随时要了自己的性命,越发的让人恐慌,还不如仙人之说,更让人能在心里上接受。

    这一系列的事情虽发生在后方,然消息却象一阵风似的吹到了前线,本来那些陈兵就因为久攻不下,自己人死伤无数而心焦,又被将领们催逼着往前冲,如今听到那些消息,心里竟似寻到某种理由一般,不免消极起来。

    陈王见久攻不下,众将士已无心再战,只得在黎明时分,命众人暂且停止攻事,原地休息,等待时机再一鼓作气拿下玉带山。

    大齐众人也略松一口气,一面命人加紧防范,一面又赶着做饭,趁此歇息的机会,补充一下体能。

    一时大齐又探得东陈那边的消息,众人心中都生起了希望,尤其是一些不明真相的士兵们,打心里认为自己这一方有神人相助,信心上来,精神便抖擞起来,只觉得处身上又有了劲。

    东陈这边却悲惨起来,粮草已所剩无几,勉强供着最前方的人食用,后面却都饿着肚子呢,不免心中便有了怨言。

    陈王为了早点拿下玉带山,几乎是集结了陈兵的全部兵力,并分作几班,轮流上前进攻,因为时间紧迫,一天一夜众人几乎都未进饮食,如今一停下来,个个腹中饥饿无比,士气更加低沉。

    此时再回去调集粮草,所费时间太长,不能解燃眉之急,陈王无法,只得接受众人建议,一面命人回去筹集粮草,一面又派出人前去后方百姓中借粮。

    陈王深知得民心得天下,故向来颇为维护民众,不许人随意骚扰百姓,如今为了大局,也少不得做此权宜之计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东陈逆天行事,被仙人整治,以致于兵败的消息,此时已经在百姓之中传了开来。

    老百姓向来对这些神鬼之说深信不疑,且又因为今春大齐将玉带河的水拦下,如今地里庄稼都干枯了,于是越发觉得是神灵在惩治陈地。

    此时见东陈士兵死气沉沉的样子,又在心里信了几分,当然守着兵大爷,也不敢不借。却又因想着不知这几年年景如何,陈王又不知何时能归还,所以便不愿全部借出,拖拖拉拉地欲出借一部分。

    此时陈兵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疲惫至极,又想着早早回去交差,如今见百姓犹豫表情,心中更气,觉得正是因为自己的拼死守卫才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如今军队有难,竟还作这个神色给他们看,于是干脆进屋去搜刮一空,扛着粮食扬长而去。

    饭食的问题暂时算是解决了,可还没等众人安静下心来,却发现又一几位将领被取了首级,此时偏又有人想到,昨晚在劝说兵士时,曾有将领信誓旦旦地说道:这是大齐在捣乱,并无什么仙人相助,而其中就有这几位。

    于是私下里大家不免嘀咕:定是对仙人不敬,被仙人惩治了。传言愈演愈烈,人心更加惶惶,再攻打大齐,便提不起劲头来,就怕自己是在逆天而行,遭了报应。

    大齐这边倒是从容了些,到了晚上,竟有一股援兵赶来,更是极大的鼓舞了士气,是夜也没有人再到六皇子面前提及水淹之事,东陈自然又渡过一个多事之夜,更没想到的是,天亮时分,大齐这边的援兵陆续赶到,自然又免了与东陈一番厮杀,陈王的围困不得不提前告终。

    沈秋君忐忑了一天一夜,得知这些消息,终于安下心来,亲自去菩萨面前上了三注清香,许道:信女此后必多做善事,以酬谢菩萨保佑之恩。

    又过了一天,大齐这边又有意外惊喜:郑老将军竟带着军队赶了过来,陈王则因诸多因素,不得不退离玉带山,回到陈地边城戍守。

    于是上至朱总兵下到平民百姓,一下子都如得了重生一样又活了过来,欢欢喜喜地迎接郑老将军的到来。

    没两天,六皇子就回到了城,见到沈秋君,淡笑道:“我现如今没了用处,又被人赶了回来。”

    沈秋君则急忙上前拉着六皇子上下左右查看一番,笑道:“看到你无事,我也就放心了。我的夫君天纵英明,一招仙人相助,便吓破了陈兵的胆子,杀鸡焉用宰牛刀,剩下的那些鸡皮蒜毛的小事,哪里用得着夫君出手。而且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们再遇到难事,少不得要恭恭敬敬地请您老人家出山呢。”

    六皇子听了颇为受用,笑道:“别的我也不强求,但愿再请我进,不是又为了设计我顶罪就行了。倒是你段时间跟着受了不少的惊吓,可得好好养一养,我亲自看着也放心些。”

    沈秋君忙道:“这几日辛先生也是日日给我把脉,身子倒无大碍。不过这几日想起来我倒真是后怕的利害,就怕你因我之故,推迟或取消水淹计划,致使大齐一败涂地,真酿成大祸,害了你的性命,万死不足以报答你对我的情意。”

    六皇子听了心中也是感慨,其实当日他在那样紧急的战况下仍坚持不放水,心中也想过自己若是落在陈王父子手中会受到什么样的屈辱,便是痛快赴死,今生又有那么多的心事未了,死亦不能瞑目。

    那时心里未免没有责备沈秋君将百姓的性命看得比自己还重,可是后来想到自己对她的亏欠与情意,以及她带给自己的那些幸福,况且以她的性子也定是陪自己一起赴死的,自己还有什么不能知足的,只当修他二人来世做夫妻了。

    现在事情已过去,六皇子便有了心情,哈哈笑道:“那有什么,大不了,史书来一句:大齐六皇子妃红颜祸水,六皇子耽于美色误了国事,正好还可以青史留名呢。”

第二二零章 他山之石

    此后数日,六皇子果真老老实实呆在府中陪伴沈秋君,对于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理会。

    话说郑老领军本是将才,又兼此时大齐各路人马皆陆续会齐,而东陈经玉带山一战,士气不振,所以被大齐逼得步步后退,最后退守到东陈边防的城堡中。

    这时大齐众人才算真正缓了一口气,朱夫人也得知了女儿曾当面对指着六皇子骂他为懦夫的事情,虽说六皇子在此次战役中表现出色,可是他到底名声不佳,众所周知的小肚鸡肠,所以朱夫人免不了担心六皇子会出手整治女儿。

    朱夫人知道沈秋君在六皇子心中的份量,且也自丈夫口中得知,六皇子两次回府后的改变,知道这里面定有沈秋君的因素在,如今她二人关系又好,倒是可以去求求沈秋君,在六皇子面前吹吹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于是,朱夫人便借来看望沈秋君的当口,在沈秋君面前大骂了一顿女儿不懂事,又小心地请求沈秋君在六皇子面前帮着美言几句,将事情抹了过去。

    沈秋君此前倒不曾听说这事,听朱夫人讲来,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决意帮着朱思源开脱。

    之所以这样做,一来六皇子不能与朱总兵闹僵,二来朱思源也是战在守卫家国的立场上来的,说实在的,倒真真是位可敬佩的姑娘。

    沈秋君笑道:“夫人只管放心,殿下怎么会为此事难为思源姑娘呢。先不说思源一个小丫头,当日虽说话急了些,却也是句句在理。那样的情况下,大家为了守卫大齐,各抒己见,偶尔一两句口角,也属正常,况且殿下本心中也正存了誓死保卫百姓的决心,更加不会怪罪她了。”

    六皇子在京城整治人的手段早就传过来了,所以朱夫人不太相信六皇子,仍是再三再四地央求沈秋君务必从中说和,沈秋君只好答应一定在六皇子面前说情,事情妥了,必第一时间告之,以使其安心。

    送走朱夫人后,沈秋君身子有些乏,又得知六皇子在外书房,便自己在房中暂时歇息,正睡得酣时,被六皇子推醒了:“起来醒醒觉,再过一会就该吃饭了。”

    沈秋君有些不情愿,推脱着想再赖一会床,六皇子又道:“别睡时间太长了,小心夜里又睡不着了。”

    沈秋君只好起来,洗漱完毕,二人闲话,一时提到朱夫人今天的来意,沈秋君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她这是跑到我面前,求我在你跟前为她女儿求情呢。”

    六皇子轻哦了一声,因为一时没想到朱思源身上,便哂道:“早做什么去了,得罪了人再来求饶,没事找事。她女儿怎么了?”

    沈秋君好笑道:“原来你都已经不记得了,她倒是白白担心了这些时日,且经她这么一提醒,又让人想来,倒是弄巧成拙了。”

    六皇子这才想过来:“原来是为朱思源骂我之事啊!”说罢,将当日事情略微给沈秋君讲了一遍,又道:“一个个狗眼看人低,我有那么小心眼,会和个丫头片子一般见识吗。”

    沈秋君听完,看到六皇子略有些不服气的神情,轻抚着小腹的手便不由顿了一下,心里升起一股微妙的情绪来。

    这种情绪在朱夫人叙述此事时,也曾在心中产生了一点,不过此时沈秋君的感觉更甚。

    也不怪沈秋君如此,一来依着六皇子原来的脾气,定能当场让朱思源没了脸面,就是当时因诸多的原因不能如此行事,也会在事后想着报复,提起她的语气,也不会是这般的轻松。

    如果此事件不是朱思源,而是换成其他的人,沈秋君或许会觉得六皇子年纪长了,又经历诸多的事情,心思没有那么狭隘,心中定能颇感欣慰。

    可她如今身怀有孕,心头就有些过度敏感,此时便不免多想了些,也实在是因为朱思源本身太出众,与京城众女子大不相同:年轻美貌活泼,又凛然大气不卑不亢,骑马打仗,英姿飒爽,这样出色的女孩子很难不被人喜欢,就连六皇子被她骂了,都不怪罪她,还隐隐有种赞赏之意,这不得不令沈秋君心中泛酸。

    沈秋君浅笑道:“的确是轻看了你,她们哪里知道,你不仅不怪罪朱思源,还佩服她的胆色呢。”

    六皇子摇头笑道:“佩服倒谈不上,只是觉得这年头,能这样不要命,只想尽忠,一心为民的傻子太少了,就凭着她这股傻劲,我看她将来说不定能有些造化,就当是我积德,手下留情,为大齐为太子留一个良将吧。”

    沈秋君笑道:“你倒是挺推崇她的嘛,不过出身武将之家,能金戈铁马,疆场杀敌,倒也畅意,我此生只怕不会有她那样畅快的时候了。”

    六皇子笑道:“人各有命,别想那么多!你如今就是:好好保养身体,平安生下孩子,与我一起白头偕老,安乐一生。”

    这时雪柳进来请示晚饭菜色,二人便住了口。沈秋君听雪柳报了饭菜,看着六皇子笑道:“我看极妥当,就让厨房这样做吧。”

    六皇子点头,雪柳便退了出去,哪知刚要走出门去,又被六皇子叫了回去。

    六皇子笑道:“你告诉厨上的人,晚上做菜不要放醋了。”

    见雪柳一脸的不解,六皇子看着沈秋君笑道:“你家小姐方才已经喝了一大碟子的醋了,再吃,怕对身体不好。”

    沈秋君脸颊腾的一下红了起来,手便悄悄伸到六皇子腰间。

    雪柳不知两位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疑惑地退了下去。

    六皇子忙忙求饶,沈秋君脸上却下不来,虽住了手,也只管红着脸低头不说话,六皇子少不得哄劝一番,又道:“都是因为你心里不信我,真是可怜我的一片真情实意啊。”

    沈秋君听了,倒不好意思再板着脸了,一时饭菜得了,果真没有放醋,夫妻二人免不了相互嘲笑,刚用过饭,边校尉便来求见。

    如今这边校尉也算是个英雄人物了。当日是潜到东陈后方的众将士们算是立了奇功,这个头功本该算是杨远的,因为杨远是六皇子的心腹,不过是被嘉奖几句,功劳便按在六皇子头上,如今六皇子受冷落,杨远自然也就跟着回来了。

    如此一来,边校尉便露了头脸,得了郑将军的重用。

    六皇子笑道:“难得他春风得意之时,还能记得来看看我,也罢,我去看看有什么事,郑将军应该不会是那种没担当,要设计我的人吧。”

    说罢,六皇子便去了外院见边校尉,半日回来,对沈秋君说道:“原来是回来筹集药草的,这次郑老将军也遇到对手了,围了那些日子,数次被东陈以箭弩逼回,底下人伤亡颇多,如今也是束手无策,只能这么僵着了。”

    沈秋君随口问道:“难道咱们的兵士都不穿铠甲,不拿盾牌吗?”

    六皇子笑道:“如今天气炎热,铠甲笨重,行动不便,还没被射伤就先自己热倒了,再者透过铁甲间隙间也能被射伤,如今没有好办法,再试着攻打几次,如果还不行,就只得等天气凉爽了再战了,可惜却给了东陈喘息的机会,拖的时间越长,越于大齐不利。”

    沈秋君听了不由凝眉思索,六皇子见状,忙安慰道:“不过这与你我无关,反正有郑将军和朱总兵在,一年不能打败东陈,那就两年三年五年,我还乐得在此逍遥度日呢。”

    沈秋君却在心暗道:她怎么就忘了前世如此重要的事情呢。

    记得前世,东陈地势高,又因其中多山林,故箭法纯熟,在与郑将军作战时,便占了优势,倒使得本占据优势的郑将军束手无策,几次攻打之后,不得不上表朝廷请求暂时休战。

    当年皇上不想战争拖得时间太多,便召集群臣商议对策,于是李瑶琴便脱颖而出,献上防箭衣制作一法,着实令贤王出了风头,得了众将士的感激。

    没想到今生就这样送到自己的手中,她又岂会白白将这个收买人心的机会送给贤王?如今只好剽窃一下李瑶琴的才智,压一压贤王了。

    沈秋君便笑道:“看来夫君命中注定又要出一次风头了。若说打仗防刀剑用的铠甲,大约还真没有好法子,不过,若论防箭矢的甲衣,我这里倒有个新的制作法子可以一试。”

    六皇子听了顿时来了兴趣,忙追问如何制作。

    沈秋君便将她前世自李瑶琴那里听说的制作方法,大略说了一遍。

    六皇子还是第一次听说只用绢丝与茧纸便可做出比铁甲还有防御能力的甲衣来,忙叫了人来按着沈秋君所说的法子,连夜做出几件来。

    第二天,下面的人交了上来,六皇子与沈秋君一同拿弓箭比试,果然比铁甲效果好几分,更主要的是轻便了很多。

    六皇子不由连声赞叹,沈秋君又道:“这只是匆忙间所制,如果完全按着法子,细细锤炼,以铁钉固定,再用水浸湿阴干,箭矢难透。”

第二二一章 谁之功劳

    六皇子大喜,说道:“我这就去见郑将军,有了这个法子还怕东陈的箭弩?灭陈指日可待,也正好为你扬扬名,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将门虎女,见多识广。”

    沈秋君忙道:“这个功劳我可不敢当,这件事情也不必提出我来,只说是你无意中得的主意吧。”

    六皇子不解道:“这是为何?”

    沈秋君问道:“我是如何得了这个法子,难道你就不好奇吗?其实这个法子并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自他人那里得的,我要那个虚名做什么,倒是你现在要收买人心,说不得顶了这个名,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六皇子笑道:“有什么好奇的,你出身将门,这些事情上本就比别人见识的多,有些想法也是正常的,况且就算不是你想到的,也必是岳父大人曾提过的,总之,是你沈氏一门的荣耀,我又何必强行拿来占为己有?再则你我夫妻一体,你立了这个功,得了好名声,也赢得众将士的感激,不就相当是我也得了这些好处吗?”

    沈秋君摇头道:“实话对你说了吧,这个荣耀还真不该归我沈家,而是应该归功于城安伯李氏一族。这还是多年前,曾有人对我提起过此法子,说是自城安伯府收藏的孤本中所得,又反复实验才得出此制甲之法。不过此后经历诸多事情,繁杂琐碎,故我竟将此事给忘在脑后,这么多年竟不曾想到,直到昨日碰巧才想了起来。”

    六皇子听了,想了一回,问道:“那人是沈府的人?现在何处?还有那本孤本在哪里?”

    沈秋君支吾道:“她不是沈府的人,而是城安伯府的。至于那人的面貌姓名,因为是多年前的事情了,不提也罢,不过能肯定的是,她如今仍与城安伯府关系密切,至于那本孤本应该还在城安伯府。”

    六皇子慢慢思索道:“多年前,你年纪尚小,哪里会知道此事的重要性,转眼丢过去,也属正常。当年提起此事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他能看到孤本,还能反复实验,可见是个上了年纪有心计的人,他怎么会将此法子丢到一边,而不是上报给朝廷,实在让人不解。”

    沈秋君心虚地呵呵笑了两声,小心说道:“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或许也和我一样,说过听过,就将事情放到一边去了,后来就给忘了,或许也在等待某个机会,才能想起来。”

    六皇子摇头道:“我不这样认为。自来那些文人就爱沽名钓誉,没事就喜欢卖弄自己藏书几何,偏还一个个宝贝的不行,轻易不让外人借阅,至于孤本,那更是不能在外人面前露的,必束之高阁,恨不能十箱八柜地捆锁起来,甚至因为女儿是要外嫁的人,都不许其进入阅读,也不是没有可能。偏那人却能看到,还能反复实验,要说这事城安伯一丝不闻,我却不信,要是再深想一步,城安伯真是其心可诛啊。”

    沈秋君没想到六皇子转眼间就想得那么深远,不得不为城安伯喊冤道:“也许那人也只是兴趣所致,转眼就忘了,所以城安伯并不知道。不然城安伯只要将法子献上,必能得众将士的感激和皇上的厚赏。”

    六皇子叹道:“你总是把人往好处想,却不知世上的人心底有多丑恶。我猜当时大齐初建,城安伯还不敢将心都放在大齐上,他可以因为逼前朝皇帝逊位而被皇上封城安伯,亦可以因只此法子,得到新主子的赏识,至于后来大齐稳固,他却没有献出,原因也就那么几条:一是没有好的契机,贸然献上未见得有多大的功劳,二来嘛,李意书如今也在军中,只要他在那边也遇上这种情况,献上此法子,便算是立了奇劳,说不定还能得袭爵位呢,还有一种可能,城安伯在观望太子与贤王谁有可能上位,那么他就暗地里将法子献给谁,指望将来得新帝的宠信。”

    如果不是因为沈秋君知道事情真相,只怕也要就此相信城安伯的其心可诛,而事情真相不过是李瑶琴或许也因事隔多年一时没想到,或者想到了,却因为是个闺阁女子,一时没有契机说出来而已。

    当然也不排除李瑶琴嫁给林景周后,将此法子说了出来,辗转到了贤王耳中,而贤王也在等待这个契机。

    至于城安伯,沈秋君认为他或许真不知情,因为从前世来看,李瑶琴与李意书虽感情极好,但与其父母却不算太亲密,不然她也不会来到贤王府后才提出制甲法子,且看她的样子,确实也只是一知半解,还是王府里的人反复实验才真正制出甲衣的。

    沈秋君见六皇子仍一脸深思的模样,忙笑道:“就先不要去想城安伯的事情了,现在大齐根基牢稳,他就是想叛逃也找不到人投靠,我看他如今满心想的定是如何讨皇上讨新君的欢心,与咱们不相干,况且不管怎样,也是咱们剽窃了他的,所以对于他的心思,就先含糊着过去,只当两不相欠吧。”

    六皇子便笑道:“也罢,他的忠心与不忠心,是皇上的事,咱们犯不着多管闲事,我得好好想想如何与郑将军说,这个功劳他城安伯既然往外推了,看来天注定是你的了。”

    沈秋君赶忙扯住六皇子说道:“万万不可提我,法子出自城安伯城自然是不能说了,我一个闺中女子如何知道这些,你方才还想到定是我父亲的缘故,他人自然也会想到,倒象是他选择了你选择了太子,这岂不是将他老人家也拖到夺嫡的浑水里来了。”

    六皇子想了想,也觉得为了稳妥起见,沈侯还是保持中立的好,笑道:“也罢,这个功劳我只好却之不恭了。”不过心里还是打着将来有了机会,定要为沈秋君正名。

    六皇子走后,沈秋君不由得为自己在他面前撒谎而赧然。

    自己的说词明明漏洞百出,偏他也不十分追问,就凭着自己一个谎话,竟能引得他认真想出那些东西来,可见得对自己的信任,这让她情何以堪。

    沈秋君有些小看六皇子了,其实他也看出了沈秋君的隐瞒,但他向来相信沈秋君,所以也不当回事,况且夫妻之间也不见得非得一点秘密都不能有,总要给彼此心里留一点私密空间,他内心还有一些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呢。

    再则就是沈秋君提到是多年前的事情,他不免想到京城大乱,不然永宁侯与城安伯城实在没有交集的可能,这就更不能问了,免得引起她的不开心。

    再说郑老将军这边,已经急得焦头烂额,不得不挂出免战牌,此时正准备将此间战事细细报与皇上,请求暂时休战,也有向朝堂诸官求救的意思。

    这时边校尉前来复命,并禀道:六皇子来求见,且他有法子对付东陈的箭弩。

    郑老将军闻言,便如抓了救命稻草一样,也顾不得什么忌讳,忙忙请了六皇子进帐说话。

    彼此见礼后,六皇子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只要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有法子使大齐可以不惧东陈的箭弩。”

    郑将军见他一幅自信满满的样子,不由将信将疑,这时边校尉已经在帐外摆好了穿着新甲衣的草人,六皇子便请郑将军一同前去射上几箭,以为验证。

    郑将军无法,只好依六皇子所言,接连射出几箭,箭箭皆射向要害,然虽有几枝射在草人上,却也有几枝摇摇欲坠地挂在表面,更有一枝直接掉落下来。

    郑将军大为吃惊,也不等六皇子正拿了箭也射向草人,忙命人将那甲衣解下,果如眼见一般,轻巧得很,尤其是与铁甲相比,优势不言而喻。

    再将拿在手中的甲衣细看,只见那几中射中的箭大多不曾穿透甲衣,其他的更只是表面破损了一点而已,郑将军激动地问向六皇子道:“这甲衣是如何制作出的,竟如此的神奇。真是天助我大齐也。”

    六皇子轻松说道:“自是有人想出来的,将军只管受用,别的不须费心。这还只是一夜间草草做出来的,如果正儿八经地做……”

    话未说完,郑将军已经对六皇子抱拳,笑不拢口地说道:“殿下不必再说了,这个效果就已经大出人的意料,我相信好好做,定能胜此百倍。如今还请殿下尽心去做,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郑某不敢辞。”

    六皇子笑道:“你我皆是为了大齐的江山社稷,不必如此客气,我身为大齐的一员,自然也有为大齐出尽全的义务,不过我这里倒真还有几件事想请将军相助。”

    郑将军忙道:“殿下请讲。”

    六皇子说道:“首先你先别把此间的情况报上去,一来一回,就算是一个月后解决了东陈之事,却让皇上忧心两三个月,他老人家如今年纪也大了,我虽无德无才,然身为人子臣民,只要有我在此一天,我就决不让他为战事操心。”

第二二二章 正史野史

    郑将军闻言不由赞叹地看了六皇子一眼,说道:“殿下请放心,这件事情,我可以办到,为皇上分忧解难,是我等臣子该做的。”

    六皇子又道:“所需物资我这里自然不缺,但是你得拨给我一些信得过的人手。”

    郑将军忙道:“殿下尽管放心,需要多少人只管说,我会事先告知他们,如敢泄露这制衣之法,我必请皇上以叛国通敌之罪,诛他九族。”

    六皇子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很好,到时将军只管等着收甲衣便是了。”

    于是制造甲衣的工作便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沈秋君又提出一人负责一道工序,一来只做一样上手很快,有利于节省时间,再则每人只知道自己的做的那点,也有利于防止泄露法子给敌方。

    这套所谓流水线工作法,自然是沈秋君自前世李瑶琴那里照搬过来。

    听到六皇子等人的赞叹,沈秋君虽含糊着说是跟别人学的,并没有提李瑶琴,可她如今打心里佩服李瑶琴,真真是一个兰心蕙质的女子。

    沈秋君也打心里为李瑶琴惋惜。如果李瑶琴不是错投成女胎,定又是一个难得的青年才俊,就凭她聪慧与才能,将来出将拜相都有可能。

    可惜偏偏生成了女儿身,不能明堂正道地与男子们一较高下,这一点上,她竟不如朱思源,朱思源也是位出色的女子,如今虽还未成气候,却可凭借其父的地位,得以在沙场上展示自己的才能。

    李瑶琴出身高贵,若是有大才,也未必不会有大造化,但做为一个女子想要得到君王重用,实在是难啊。

    李瑶琴如今嫁到定国公府,或许可以通过林景周展示自己的才华,终有些阻碍,且从沈秋君的利益出发,贤王今生再别想登上帝位,如果太子做了皇帝,就凭他与李瑶琴之间的恩怨,李瑶琴就得规规矩矩躲在家中,哪里还敢到太子面前来自寻羞辱。

    在众人的努力与流水线的奇效中,不过半个多月便完成了郑将军的要求。

    郑将军随意拿出两套来实验,发现其防御效果果然比之此前的那几套更利害几倍,越发的满意。

    于是重新调集将士,部署战略战策,特邀了六皇子一同带人攻打陈国守城。

    当陈兵照例使出他们的拿手锏时,却一个个傻住了,只见那些大齐士兵也不穿盔甲,却如得了神通,竟个个箭矢不入。

    陈兵的弓箭手们吓得腿肚子里抽了筋,发着狠地连连射出箭羽。

    随着两军距离的拉近,又是如此密集的箭雨中,大齐兵士中的一些人身上便中了箭,陈兵一口气还未松下,又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那些中了箭的大齐兵士们没有停顿,没有流血哀嚎,身上插着箭矢竟毫不妨碍他们进攻的动作。

    陈兵中胆子大的傻了眼,胆子小的直接哆嗦着叫道:“他们不是人,他们是妖魔,是刀枪不入的妖魔!”

    更有一些深受玉带山之战影响的兵士们叫道:“大齐是顺天而生的,定是有神人相助,我们只是凡人打不过他们的。”

    彼时领兵守在那里的是陈安政,看到这种情况也深是骇然,不过到底不是那些无知浅薄的士兵们可比的,忙道:“什么神人相助?不过是他们身上的衣服有些玄机罢了,谁再敢在此妖言惑众,我先斩了他。”

    陈兵们虽不敢在口内议论,但心里早就对眼前的情景妖魔化了,自忖他们怎能斗得过神仙妖魔,如果真是仙人相助,他们岂不是逆天而行,祸及亲人。

    如此一来,众人心中惊疑胆怯,哪里还有心思对抗齐兵,就是那些弓弩手们见自己连番发射不见效果,也已气馁,齐兵趁此机会,终于攻到城门下,撞开了城门,后面的铁甲士兵也紧跟着入了城。

    陈王见众人失了战斗力,无心抵抗,最终只得率众弃城而逃。

    大齐不费吹灰之力,几乎以无伤亡的代价攻下了东陈的边防第一城,为此后的胜利打开了角。

    对于这场战争也是大齐臣民最为津津乐道的,齐史更是明确记载道:“高宗皇帝与郑将军共同攻打东陈,面对东陈精良的弓弩和大量伤亡的士兵束手无策,焦急万分,幸好随军的懿宸皇后想到了一种甲衣的改进方法,这才使得大齐几无伤亡地攻下东陈城池,扬我大齐威名。然皇后却以此为前人想法不敢居功,高宗却认为皇后太过谦恭,此前高宗为了解东陈围困欲引玉带河之水水淹东陈,被皇后以其必会殃及大齐百姓,苦苦劝谏,终便其改了主意,另想他法解之,此事世人皆不知。故高宗认为如此贤德才能的女子,该为天下女子表率,特令史书详细记载。”

    其后更是由此衍生出多个版本的野史来,影响最大的乃是:因皇后一片慈心仁意,为了大齐百姓的安危,苦劝高宗不要引水对抗东陈,感动于玉带山上修练的仙人,故降下天火烧了东陈粮草,逼其不得不撤兵,后皇后因东陈弓弩利害使大齐士兵伤亡惨重,心痛如焚,日夜祈祷,于梦中得仙人授于天书,据天书而制得新铠甲。且在与东陈对阵时,仙人感于皇后的慈悲之心,出手护着大齐众兵士,使其不受箭矢之害,陈兵见此神迹,惊惧,不战而逃。

    后来沈秋君得到这两种说法时,深感人言之利害,不过将李瑶琴捧于仙人之列,在她心里,也算是对其的一种补偿吧。

    以上皆是后话,再说郑将军平日里虽威严无比,对于此次的胜利,由不得高兴地心花怒放,再看向六皇子的目光便不同了。

    郑将军与陈王同起于东部,不过郑将军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只是个将才,当不得天下之主,便想投个明主,建些功业,封妻荫子,不枉人世间白白走了一遭。

    当时天下有名望的当数陈王与庄氏。

    而郑将军既然起于东部,与陈王也有数面之交,又算是同乡,自不比他人。

    然自来就有远香近臭一说,郑将军认为陈王为了一个天子之母的名头,迎娶一个商贾之女为正妻,实非英雄豪杰所为,最终必成不了气候,而此时庄氏父子英明贤德之名遍传天下,于是他便投了庄氏父子。

    后来田氏被当今皇上册为容妃,出于同乡之谊,郑将军闲暇之余倒也偶有关注,于是便得知田氏所出六皇子,自小聪颖异常,三岁识字,五岁诵诗,八岁读论语,郑将军想到太子平庸,此子或许有些造化。

    不过,世事难料,随着田氏归陈,六皇子身上的光彩便尽数去了,默默无闻,直到近几年,才发现他已经成了劣迹斑斑的阴险之人,倒是应了那句“小时了了,大必未佳”的古话了。

    至于现在,则因为皇子都大了,也各有了心思,郑将军不想自己晚节不保,故自来都远着那夺位之事,且来时,皇上的意思也很明确:不想六皇子在此势力过大,影响到太子。

    郑将军想到此倒为六皇子一叹:这甲衣的功劳也不知能否抵消他杀母的罪孽,皇上对他何其的不公啊。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郑将军的一念之间,喝过庆功酒后,郑将军忙忙将战事报上,一同上报的还有六皇子创建的新甲衣的法子。

    再说京城此时,被沈秋君又是惭愧又是惋惜的李瑶琴,也正惦记着防箭衣一事。

    如今的李瑶琴生活的极其惬意:她此时已身怀六甲,在定国公府可谓是宝贝疙瘩一个。

    林夫人再是看她不顺眼,为了自己嫡长孙的顺利出生,也只能暂时放下心结,小心周道地照料,一点闲气也不敢给她受。

    林景周更不必说,他如今已是二十好几的人了,本就喜爱李瑶琴,如今又有了两人的骨肉,越发将李瑶琴放在心尖上,虽说李瑶琴如今无法照顾他的生活,他仍是夜夜与李瑶琴一处,决不踏入跨院一步。

    李瑶琴见此,很是得意,那些土著女和穿越重生女们最易纠结的事情,在她这里根本就不算是个事。

    要是没有那两个还顶着虚名的妾就更好了,唉,别人家的妾还时不时蹦跶蹦跶自寻死路,而跨院里的那两位,就和死人一样,什么动静都没有,自己怀孕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那两位就死活也不上前拉人,更不会内斗争宠,看来是铁了心地在那里守活寡到死了。

    李瑶琴叹口气,转了心思,在心里暗自筹算着,那防箭衣也该到了借东陈大放光彩的时候了,可怎么还不见郑将军的战报呢。

    正好这日林景周下朝无事,过来和李瑶琴闲话,李瑶琴便说道:“我听说东陈人极善弓弩之术,如今天气正热,铁甲必不中用,倒是该那防箭衣派上用场的时候了,也不知东陈那边战况如何,郑老将军近期可有战报传来?”

    林景周此时正抚着李瑶琴隆起的腹部,闻言不由身子一僵,手便收了回来,脸上也敛了笑容。

第二二三章 何生瑜亮

    林景周对自己费尽心思娶过门的小娇妻是极其满意喜爱的。

    未娶进门前,李瑶琴的清秀脱俗,李瑶琴的秀外慧中,李瑶琴的博学多才,无不令林景周倾心。

    如今随着成亲日久,林景周越发觉得自己拣到宝了。李瑶琴没有因为嫁人,就变得如其他妇人一样庸俗不堪,她仍是娇憨、聪颖和伶俐的,而且也没有那些大家闺秀的死板,在自己面前充分展现出她的风趣幽默又兼风情万种的一面,自然令他为之着迷不已。

    此外更让他引以为豪的是,李瑶琴不同于那些内宅中只知调花弄粉争风吃醋的世俗女子,也许是因为她出自书香世家,本人又博学多才,故看待世间人事,她总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往往让人耳目一新,所以林景周也会讲一些朝堂给李瑶琴,每每看到李瑶琴得意地侃侃而谈,林景周总是不觉莞尔,而李瑶琴的聪慧也在此得到发挥,她对朝中人的评价总是精准无比,更让他赞叹不已。

    只是后来,林景周渐渐有些不喜李瑶琴对朝政之事指手画脚起来。因为他在内心隐约觉得李瑶琴虽爱评论时事,但更多的似是在维护着贤王的利益。

    林景周倒是愿意相信是因为自己投了贤王,所以她夫唱妇随,为了自己一家的利益,故也时时站在贤王一边,无奈,当年李瑶琴与贤王的婚事,八字只差着一撇,如今见她如此回护贤王,林景周心里未免不是滋味儿。

    尤其是前段时间,李瑶琴明明吐得昏天暗地,身体虚弱不堪,就这种情况,还关心着东边战局,幸灾乐祸地期待六皇子受挫。这不得不让林景周多想,当年他二人的亲事,说不得是六皇子动了大手脚的,她对六皇子如此态度,是因为两派利益不同,还是是因为记恨六皇子坏了她的好姻缘?

    当然这等事情,林景周实在不好说出口,也实难说出口,有些话说了,彼此面上都无光,亦无趣,还会伤了双方的感情,故只得摆了脸色,希望能以此警示一二。

    李瑶琴活了几辈子的人了,这点察言观色还是有的,只不过她夫妻二人之间,李瑶琴要比林景周强势一些。

    况且李瑶琴又禀着一条信念:要让对方知道你爱他,但决不能让他以为你爱他到十二分,已然离不开了他。因为男人总是喜欢挑战驯服,若是让他知道他已经完全收伏了你,你身上的魅力就会打大折扣,甚至让他觉得你也不过如此,没了挑战也就没了激情,心自然就会冷下来,所以要保持一定的神秘感和新鲜感,并时不时给些甜头,让他欲舍不能。

    再则李瑶琴又觉得事情颇为重要,怕一个不留神,让时机溜走,于是仍说道:“六皇子行事暴戾阴狠,此去东边,必定要造些罪孽出来。如今郑将军已到东边多时,为何不见有什么话传来,实在蹊跷。这倒也罢了,陈兵善使弓箭,大齐必处劣势,只待战败传来,防箭衣便可大放光彩了,贤王何愁不扬名于军中。”

    林景周生了闷气,淡淡说道:“这朝中之事自有我与贤王,你如今身子已重,还是少操些闲心吧。”

    这话就有些严厉了,李瑶琴鲜有被林景周如此冷淡以对的,不由愣了一下,心道自己捧着个大肚子,劳心劳力,又是为了哪个,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如今竟还遭了嫌弃,不由心中也动了气,直接撂下脸子来。

    若是平时,林景周便是看到腹中胎儿的面上,也少不得陪出笑脸来,不过今日,他有心煞一煞李瑶琴的焰火,便吩咐丫头们好好服侍少夫人,然后也不与李瑶琴说话,直接起身自顾地走了。

    李瑶琴见此,也不想短了自己的威风,也不拦他,任他去了。

    再说林景周一径走去,却在园子里碰到多日不见的两个通房丫头秀芝和秀英。

    那两个通房也没想到会遇到林景周,急忙惊喜地迎上前去规规矩矩行了礼,然后低头侍立一旁。

    林景周这时看到小丫头腕上挎着的包袱,不由奇道:“包了包袱,做什么?”

    秀芝低眉顺眼答道:“奴婢们得公子与少夫人的恩典,不必在跟前侍候,整日吃白饭,心中惶恐,也不象回事,这才相邀去了夫人房中,打点些针线,也算是略表一下奴婢们的心意。”

    林景周这才想起前段时间,母亲曾穿了一身新衣鞋袜,感慨道:“别人做婆婆,倒是穿不尽儿媳孝敬的衣衫,我是没福气的,连双袜子都没得过,也只能拿儿子通房的针线,权当享受一下婆婆的款儿来。”

    林景周当时脸就红了,他倒是得过李瑶琴亲手做的针线活计,却从没想到母亲这里除了新娘子过门时得过一些,再没见李瑶琴为她做过什么东西,他夫妻二人实在不孝。

    于是,林景周便委婉地对李瑶琴提起此事,李瑶琴先也是愣了一下。

    当日出嫁时,李夫人倒是实实在在教导过她为儿媳的本分,只是林夫人屡次难为她,她又何必拿热脸蛋去贴冷屁股,再则前世里,这些事因为有沈秋君挡在前边,她也没机会在婆母面前表现,久而久之,这些规矩便在心里头淡忘忽视了。

    李瑶琴万分不情愿地拿起针线来,这时却又诊出她有了身孕,自然就拿不得针线了,这事也就暂时作罢。

    林景周看她二人如此恭谨贤淑,心中感慨,一时又道:“你二人的针线不错,倒是可以给小公子也做些来,也是你们的一片心意。”

    两个通房便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低声答道:“小公子乃是大福之人,奴婢们出身微贱,不敢卖弄。”

    林景周这才想起来,先前妻子还能让她二人在院里露一下面,自从妻子有了身孕,卜了卦,说是院落布置不利子嗣,便将跨院与主院的门封了,另在别处开了一处小门出入,且又道秀芝二人八字生肖不和,不许她们到院里去。

    当时林景周只当是妇人妒性使然,枉在心中得意一番,如今再回看前事,才发现不过是李瑶琴疑心她二人会害了腹中胎儿罢了,林景周不由感慨:再是大度的女子,也有小肚鸡肠之时,秀芝秀英二人胆敢有那个心,她全家早就死无葬死之地了。

    林景周便点头道:“也罢,你们只管专心做夫人房中的针线吧,你们的好处,我会记得的。”

    林景周别过两个通房,便信步走到外书房来,竟遇着几个管事在那里议事,他上前询问一句,原来是为先前外边的采买病了,那几人正各为推举自己的人闹腾呢。

    因想到自己心中着实爱着李瑶琴,便是一时有些矛盾,也轻易改不得心志,秀芝二人只怕今生做个摆设了,林景周想到此,心中着实有些愧疚,便道:“这事你们不必争了,我院里的秀芝秀英二人各有一兄长,我看他们就很忠心可靠,这采买之事就先交由他们。”

    众管事不敢违了林景周的令,况且又都不属哪一派,倒也使得,便忙寻了他们来上任。

    李瑶琴听说后,心里自然又生了一顿闷气,暗道:自己果然小瞧了那两个人的狐媚手段。

    林景周做了这些事后,觉得心里开阔了不少,一时又想到李瑶琴之话,觉得她所说也有些道理,便去拜见贤王,提了防箭衣之事。

    贤王点头道:“这件事情也只能等郑将军自己提出,否则真不好向外拿出防箭衣,就是此时贸然拿出来,却是不能起到好的作用。”

    林景周也觉得有理,只得耐心等待时机。

    却不知,皇上早就自暗哨处得了郑将军攻打东陈失利的消息,只是因为郑将军与沈秋君都不曾有只言片语过来,皇上倒也不好过问。

    再则他并不认为事态有多严重,天下没有不打败仗的将军,几次失利算不得什么,他若贸然过问干预,倒显得他不信任郑将军似的,而且他一个堂堂的皇上,事事都过问,也忒显不出他的尊贵来了。

    所以这事便被瞒了下来,直到又过了一个多月,郑将军呈上了战报,并郑重附上六皇子改制甲衣之法,虽没有过多赞誉,但态度已不言而喻。

    皇上见了心中也是高兴异常,他是心里不喜六皇子,可做为一个父亲来说,不影响他享受儿子有出息的自豪感来。

    贤王则跌坐在一旁,叹道:“这个老六真是我的克星,好好一桩功劳,竟被他抢了先。”

    林景周也叹息六皇子的好运气,当日他也曾问过李瑶琴防箭衣之事,李瑶琴说是小时在家中藏书的一本孤本上看到了一点记载,再加上自己的琢磨实验,才设计出了防箭衣。

    虽说是孤本,然世上也未必没有第二本,如今看来定是六皇子好运气得了去。

    李瑶琴得了消息,也不由得浑身僵住,她心中明白,这其中定有沈秋君的缘故,脑中不由闪现出当日周瑜那句著名的“既生瑜,何生亮”感慨来。

第二二四章 皇上赐名

    李瑶琴心中实在恼恨老天,既然让自己穿越到这个时空,不就是让自己在这片时空既能造福一方百姓,又可令自己生活惬意吗,可如今这一切却被一个沈秋君生生夺了去,唉,果然是一山不能容二虎啊。

    本来按照历史,六皇子之前就该在东边大大地做一次孽,没想到不仅让他避了过去,而且还抢了本该属于贤王的功劳,不得不说穿越女的力量真的很大,也不知她二人谁能笑到最后?

    只是二人分属不同阵营,如果六皇子真得了沈秋君的帮助避过那些紧要处,将来必会加重太子这边的筹码,到时真被沈秋君改变了历史,让太子登了大位,投靠贤王的定国公府就算不遭殃,也别想再如现在这般昌盛,若是太子再对自己死心不改,自己这一生堪忧啊,这沈秋君真真是自己的克星。

    李瑶琴越想越怄,偏巧此时竟催动了生产,众人见了急忙去叫来稳婆,并去禀告了当家人。

    经过几个时辰的挣扎,李瑶琴平安生下一子,林府上下皆一片喜庆。

    林景周看着大胖儿子,高兴坏了,少不得在李瑶琴耳边说些感激的甜言蜜语,李瑶琴虽疲倦至极,却也在心中大大松了口气,自此自己算是在定国公府真正站稳了脚,以后再不济也是位国公夫人,六皇子跟着不堪大用的太子走,还不知是个什么结果,就看她与沈秋君谁的影响更大了。

    林景周见李瑶琴母子睡下,便先送了母亲离去,然后对自己院里的众人论功行赏,却不想竟意外得知李瑶琴先是得知郑将军进献防箭甲衣一事,然后忽然催动了生产。

    林景周不由心中暗叹:到底是个内宅妇人,这点子事就让她慌了心神,本以为她是脱俗之人,如今看到自己的成果被他人抢先一步,竟对她影响如此之深,可见心中终是绕不过名利虚荣,不过幸好她有才能又聪慧,总归是女子中的翘楚,这点子名利之心,倒也可以忽略不计吧。

    谁知李瑶琴一觉醒来,精神好了许多,和儿子亲昵了一阵,看儿子又睡了过去,忍不住对丈夫说道:“真真是可惜了,真是世事难料,没想到防箭衣的法子竟被六皇子这等奸邪之人得了去。”

    林景周本来已经劝慰好自己,如今见李瑶琴生死门上走了一遭,眼前又对着可爱的亲儿子,仍在可惜防箭衣不是贤王献上,不悦道:“你现在这样虚荣,仍在惋惜防箭衣,不知是为惋惜自己,还是为了贤王惋惜?是贤王在图谋皇位,还是你在图谋皇位,你只管孝敬公婆,教养好儿子,外面的事情还是少掺和,到底事关着贤王,还是避些嫌的好。”

    李瑶琴一下被噎了住了,她是关心着贤王,可说到底也是为了定国府的长久繁盛才如此上心,本还以为林景周是个心胸宽阔坦荡的男子汉大丈夫,如今看来竟是自己错看了他,只觉得话不投机,多说无益,又兼刚刚生产完身子乏力,便也不解释,只管沉着脸。

    林景周见状,也觉得自己方才说话莽撞,况且自来女子生产几近耗费全部精力,月子里更是要精养不得动气,忙上前陪笑道歉,李瑶琴这才转怒为喜。

    倒是李夫人也听说了此事,在一次探望中,便认真劝女儿道:“妇道人家自来就是要孝敬公婆,教导儿子,把内院照料好,好让爷们能放心地在外经营。你如今是世子夫人,将来便是国公夫人,定国公府就算就此止步不前,你仍是京城数得着的贵妇,何苦老是操心朝堂上的事情,劳心费力不说,还为此给姑爷脸子瞧,图个什么呢,还是安安分安的过日子吧,好好修修今生,等来世生成个男人,自有你在外面奔波的时候。”

    李瑶琴暗自叹气,都是这些不思进取的女人们,硬是将自己变成男人的累赘负担,又怎怨得男人将自己看轻,连丈夫纳美都不敢吭一声,也罢,如今儿子尚小,且距夺位之争还有几年时光,暂且韬光养晦,见机而行。

    倒是眼前一件事情,不能耽搁,她与林景周置气,乃是闺房之事,母亲如何知道,定是自己这里有她的耳目了,她李瑶琴可不是任人随意摆布的,少不得将钉子拔了去。

    不提李瑶琴如何筹谋,只说六皇子这边接到了皇上的旨意,特别嘉奖了杨远和边校尉所立奇功及六皇子的甲衣制法,又赞扬一番三军的英勇无敌,期待不远的将来能全面收复东部,到时再论功行赏,一一分封。

    六皇子拎着圣旨回到府中,对沈秋君说道:“听着好听,全是空话,没一点实质的好处,东陈被灭,还不知什么时候呢,谁知那时又是个什么情景。”

    沈秋君笑道:“给朝廷办事,只求尽心不出错,哪里敢求什么功劳。再则,现在勉励一番,也给众将士鼓舞一下士气,若是仗还没打完,就先在那里争功劳去了,不败才怪呢。况且公道自在人心,皇上便是不嘉奖你,将士们也必在心中对你感激万分。”

    六皇子闻言,便对着沈秋君的肚子笑道:“好儿子,小小年纪,天天听你母亲长篇大论的,絮絮叨叨真真是可怜啊。”

    沈秋君不由啐道:“这是你们父子的福气,别人纵是抬来金山银山请我讲,我还懒得开口呢,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六皇子笑道:“我有没有福气另说着,他可是个有福气的,这还没出生呢,就先抢了我立的功劳。”

    沈秋君不解地看着六皇子,只见六皇子将圣旨展开,指着说道:“皇上为了表彰我立的功劳,这不孩子还没出生呢,就先赐下名字,我估计这献甲衣之功,也就到此为止了,别再指望着灭陈之后的封赏了。”

    沈秋君看着那个“松”字,不由安下心来。

    初时听圣上赐下名字,虽知是如六皇子所想,只怕就此抵了献甲衣之功。不过想到太子之子都是满月后才赐下的名字,当日桂哥儿在洗三时被赐了名字,就曾在众人心里引起轩然大波,暗自猜测圣意如何,所以还是有些担心万一生了儿子,只怕一出生就会被当成靶子,不过看到“松”字,便知皇上无意抬举儿子,对比着“桂”字,实在是寻常。

    倒是京城里的沈丽君本以为儿子得皇上独一份的疼爱,在洗三时就被赐了名,这也是一个好兆头,说不得将来还是个拿出来的资本呢,如今见妹妹腹中胎儿还得几个月才出生呢,就被赐了名,虽明知是皇上轻松打发了六皇子的功劳,可到底是抢了自己儿子的风头,将来再说出来,真就算不得什么了,心里便不由对那尚未出世的孩子生出几分厌恶来。

    贤王也暗自在心里哼道:“还不知是男是女,能不能养活呢,小心福薄经不住。”

    也不怪贤王心里歹毒,他府上有个妾刚查出怀了胎,哪知还没高兴几日,前几天就不小心落了胎,沈丽君认真查了,道只是那妾自己不小心之故,怨不得别人。这两年接连没了两个孩子,贤王心里极不痛快,如今看到死对头的孩子就要出生,再想自己如今只得一儿一女,心情很是烦躁,自然不免失了往日的仁义之心。

    此时沈秋君却快乐的不得了,因为沈夫人知道女儿怀孕,心中实在不放心,偏她又不好离京,便派了心腹李嬷嬷来照料沈秋君。

    李嬷嬷等人先拜见了沈秋君,相互寒暄后,便呈上沈夫人的书信。

    沈夫人在书信中反复叮嘱怀孕及生产后应该注意的事项,沈秋君捧着厚厚的书信,既温暖又心酸,说道:“我长这么大也没怎么孝顺母亲,倒是让她老人家时时挂念,还夺了她的臂膀过来,实在是不孝。”

    李嬷嬷忙笑道:“只要小姐平安顺遂,就算是尽了孝心了,况且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小姐随姑爷在此尽忠,夫人也很高兴。只是到底女子生产不可轻视,有老奴在此,夫人也能放心。”

    待得沈秋君心情平静下来,李嬷嬷又忙将此次带来的东西单子呈给沈秋君。

    沈秋君看时,只见药材小孩衣服饰品无不齐全,不由说道:“母亲这是何苦呢,我在这里什么都不缺,作这些衣物也不知熬了多少夜呢。”

    李嬷嬷笑道:“谁说不是呢,这些小衣服都是夫人亲自做的,也不肯让我们帮忙,说这是做外祖母的一片心意。”

    正说着,六皇子自外面进来,李嬷嬷等忙上前行礼,一时退到侧室休息。

    六皇子见沈秋君眼圈微红,知道她定是睹物思乡,便有意往别处引她,正好看到一旁包裹里一袭白裘,便捧过来,笑道:“岳母大人倒是想的周道,只道你身子笨重,做得肥大好冬日御寒,却没想到你到那时早就生产了,哪里用得着。”

    沈秋君便一把扯过来,嗔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你没看这分明是男子的衣物,我哪里能穿得起来。这是特意做给你穿的。”

第二二五章 嬷嬷传话

    六皇子的眼神自然没有问题,他早就看出是件男子衣物,必是给自己的,方才不过是故意引开沈秋君思绪罢了。

    再者沈夫人给沈秋君及其腹中胎儿送些衣物也是常情,六皇子实在没想到竟还有自己的份,这心里就极不平静了。

    六皇子自容妃归了东陈以来,极少能得长辈亲做的衣物,齐妃早年倒是为了表现自己对六皇子的疼爱之心,做过一些衣物,六皇子却不耐烦与她在那里上演母子情深的戏码,故从来都是推拒不受,纵使勉强收下,也多是寻个借口锁在那里从不上身。

    沈秋君细细观看裘衣,不由赞叹道:“这还是前几年我父亲无意得了,送给母亲的。当时母亲只道自己年纪不适合这等白色,且因是父亲所送,又不舍得裁剪,我们姐妹穿不起来,只能干瞪眼了。当年倒想给大哥的,母亲又道他五大三粗,配不上这等纯白毛皮,故一直拿他压箱底呢,可怜二哥还眼巴巴盼着,哪里想到母亲竟将它送给了你,一个女婿才半个儿呢,还不知他怎样嫉妒呢。”

    六皇子听了,一边将裘衣往身上穿戴,一边得意说道:“你二哥也配不上,瞧他那黑脸膛子,穿上了还不成了黑白无常。”

    沈秋君听了六皇子的刻薄之言,不由噗嗤笑出声来。

    六皇子又道:“既然你也如此喜欢,不如就寻个好裁缝,把这衣服改了你穿,拿边角余料随意给我做点什么,也算是不辜负岳母大人的心意了。”

    沈秋君看着六皇子言不由衷的模样,也不揭穿他,只轻斥道:“方才还说,我母亲舍不得裁割,你这里就这如此大方,也不怕她心疼。既然给了你,就是你的,长者赐不可辞,我强拿来算什么。你倒是该穿戴好,看可有什么地方不合适的,也好早早改了,免得到时忙起来忘了这事。”

    六皇子心暗松一口气,高兴地走去内室,在镜子前左看右瞧,连声道:“正合适,不必改了。”

    沈秋君站在门前看着六皇上满眼满脸的喜悦,心里一阵发酸。

    六皇子出身高贵,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今日却是如此形态。

    要说母亲也是老于世故的人,她今日送这件白裘,不过是因为自己远离京城,无所依靠,深恐二人天长地久感情淡了,六皇子会让自己受委屈,故想以亲情来打动六皇子,使他看到这丝亲情上,对自己一如往昔罢了。

    可就是这么一件动机不算太纯的衣服,竟让他兴奋地在镜前流连忘返,沈秋君暗叹一口气,调整好情绪,上前笑道:“果然合适,这世间只怕再也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件衣服的了。好了,快脱下来,小心热坏了身子,既然不必改,那就好生收起来,冬日再穿吧。”

    六皇子依依不舍地脱了下来衣服,亲自叠好用包了,又叮嘱道:“务必放好了,今年一下雪,就拿出来穿上,正好对景,免得白白放坏了,倒辜负老人的好意了。”

    沈秋君忙点头答应着,接过收好。

    那边小侧房里,雪柳伺候着李嬷嬷喝了一会茶,见正屋里并没有再叫人进去,料想沈秋君有六皇子在,一时半会是想不起李嬷嬷了,想了想,便自作主张道:“六爷这一回来,估计是用不着咱们上去伺候了。您老一路长途跋涉的,又高兴了说了大半天的话,也够累得,还是先回去歇息一下,明天休息好了,再陪小姐好好说说话吧。”

    李嬷嬷迟疑了一下,说道:“要不要去跟小姐说一声。”

    雪柳笑道:“不用,这事我作主了。”

    二人出了房门,雪柳对站在外面玩笑的丫头嘱咐了几句,又道:“夫人要是问起来,就说我去送李嬷嬷了。”又对李嬷嬷说道:“如今院里人多杂乱,所以安排嬷嬷到旁边小院里休息,等休养过来,再在这院里安排个房间。”

    李嬷嬷叹道:“这才几年不见,你倒是出息了,再不是当年为了几两银子就求出我透露消息的小丫头了。”

    雪柳脸红了一下,笑道:“多少年的事了,您老人家还提它做什么。也是小姐待人宽厚,所以纵得跟前的丫头们也松懈了下来,再则,有六爷在此,端茶倒水竟用不上我们,大家也乐得偷个懒。”

    李嬷嬷笑道:“小姐自小就是个宽和人,看她夫妻如此和睦,夫人也该放心了。如今你雪香姐也有了好归宿,你母亲眼红了,来时求着我好好在小姐面前说说,也给你早早定下来呢。”

    雪柳红了脸,忙转过话题,说道:“楚嬷嬷和雪香姐姐也可恨,小姐身体有孕,只捎点东西,也不一起跟来看看。”

    李嬷嬷忙道:“这可就冤枉她们了。非是她们不愿来,实在是你雪香姐姐刚诊出有了身孕,她二人哪里能来啊。”

    雪柳惊喜道:“这可是真的?小姐听了,必定高兴。”

    这时二人已到了小院,雪柳和李嬷嬷又说了会话,服侍她休息了才回

    第二天,李嬷嬷一早就到沈秋君跟前,正好辛先生正给沈秋君看诊。

    沈秋君笑道:“还没来得及恭喜辛先生呢。”

    辛先生笑不合口,连声道:“同喜,同喜。”

    辛先生实在想不到自己这世还能有看着重孙辈的,自昨天得知孙媳有了身孕,喜得一夜都不曾睡好,今天早上到了正院,看到在一旁相陪的六皇子,不由想到当年正是六皇子的人救了他祖孙二人,心里着实又大大感激了一番。

    六皇子知道沈秋君还有话要同李嬷嬷说,便同着辛先生一同去了外院。

    沈秋君见李嬷嬷精神极好,在表示了一番关心之后,又拉着她讲讲京城里亲人的情况,就连吃饭,二人都在一处。

    如此几天,这种热情才有所下降,李嬷嬷也已经安排在院里,她又详细查看了沈秋君生活中的种种细节,又对朱夫人寻的几个稳婆也细细考察,对这所有的一切,倒是皆很满意。

    尤其是看到六皇子一如既往地对沈秋君的疼爱,更觉放心。

    这日,沈秋君正和李嬷嬷闲谈,李嬷嬷看着沈秋君正色道:“老奴临来时,老爷曾叮嘱老奴几句话,让有机会也好好说与小姐听一听。”

    沈秋君见李嬷嬷郑重其事的样子,便欲起身肃听。

    李嬷嬷忙按着沈秋君,笑道:“不过是几句家常话,小姐不必如此,况且又重着身子,更要小心保养才是。”

    沈秋君便坐稳了身子,问道:“不知我父亲都说了些什么话?”

    李嬷嬷正色道:“老爷说,实在没想到姑爷会得到作新甲衣的法子,他曾在皇上那里细细看了,这甲衣实在是不寻常,尤其更加实用于南边多水战天又热,如今老爷已经替大公子向皇上请求多多生产,好用于南边的作战,说不定会取代铁甲呢。虽然皇上没有过多表示奖赏,可将来每一个受惠的将士,定会在心里感激六皇子。这样一来,六皇子风头出得有点大,在军中的势力影响定小不了,太子心里未必不会忌惮。”

    沈秋君叹道:“当时他得了这个法子,正是郑将军屡屡失利、我大齐士兵伤亡过重之时,哪里顾得上想那么远。”

    李嬷嬷笑道:“小姐也不必担心,凡事福祸相依。老爷说道:这个功劳来得正是时候,姑爷以后也不怕犯些错了,小姐之前担心的事情,便可迎刃而解了。”

    沈秋君抬眼着向李嬷嬷,把手指向上指了一指,说道:“这事情是指?”

    李嬷嬷点头道:“弑母之罪太重了,我大齐又向来重礼孝道,姑爷背不起这个罪名,倒不如全了这个孝名,将来论功行赏,功过相抵,也不过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消了太子的忌惮之心,倒是极周全的法子。”

    沈秋君也点头,这些倒与自己之前所想不谋而合。

    李嬷嬷又道:“容妃性情柔弱,不够刚强,当年失身皇上虽是身处无奈,但生下姑爷,心里未必没有些想法,只是京城大乱之时,她选择了陈王,就决无可能再回大齐。这次若只饶了她的性命,她未必能活下去,再则陈王世子怎么说也是姑爷的兄长,又是容妃以后的支柱,所以为了容妃,也务必留下他的性命。”

    沈秋君听这些话正合自己心意,便点了头,正欲说话,李嬷嬷摆手道:“小姐还是听老奴把话说完了。您现在的身子不宜多思多想,但世事难料,谁也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说不定明天就将陈王世子拿了来,所以有些话不能拖太长时间,不过也不需您费心,老奴只是将老爷所思所想,一一摆在您面前,如果您觉得有理就照着办就是了。”

    沈秋君叹道:“女儿明白父亲的苦心。嬷嬷继续说下去吧。”

    李嬷嬷说道:“那陈王倒不必担心,以他的性子,定是宁可战死也决不会被大齐捉了。而容妃如今都是抱孙子的人了,又经历那些事情,未必会殉情,如果她真殉了情,姑爷这里虽面上不好看,但那逼死母亲的罪名却与他无关了。”

第二二六章 秋君生子

    沈秋君点头,认为此言极是,若不是为了六皇子,她才不管容妃是死是活。

    也不怪她对容妃这位婆婆如此冷漠,若是她摊上这么一位母亲,可能会体谅容妃的难处,说不得就原谅了她。

    可是每每想到当年六皇子凄苦无助的样子,以及因为容妃的所作所为,他这些年的艰难,还有昨天六皇子乍得母亲礼物时的欣喜,沈秋君就越是心疼,虽明知容妃或许也是身不由己,但仍是忍不住地气愤容妃对六皇子的抛弃。

    李嬷嬷又道:“不论她将来是自愿殉情,还是被陈王世子所迫,都与姑爷无关了。但陈王却决不能死在姑爷的手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若是陈王的死与姑爷沾上点边儿,陈王世子必视姑爷为杀父仇人,不死不休,到时又要和容妃牵连在一处了。”

    沈秋君叹道:“如今爷轻易上不得战场,只愿到时陈王能亡在他人手中,或是不甘被擒,自裁而亡,不然只要是活口,爷还真是难办啊。”

    李嬷嬷也点头叹道:“老爷对此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这事要看上天的旨意了,只要小姐想得明白,将来水来土淹,兵来将挡,说不得就有法子来应对了。这仗也不是三五个月就能打完的,慢慢寻找机会吧,小姐现在也不用多想此事,先好好生下孩子再说其他的,这才是最主要的。”

    自此沈秋君在李嬷嬷等人的照料下安心养胎待产,不知不觉就到了初冬,亦是瓜熟蒂落之时。

    那日,还是上半响时候,沈秋君便腹痛起来,李嬷嬷等人知道这是要生产了,忙扶她到了床上,令人去通知六皇子,又急命稳婆等人忙了起来。

    六皇子得了消息,急忙扯着辛先生到了内院。辛先生先上前去把了脉,道:“一切都正常。”

    六皇子还想要辛先生再做其他查看时,李嬷嬷忙上前阻止道:“女人生孩子,还有爷们在这里添乱的,赶紧出去。”

    辛先生忙借机往外溜了出去,六皇子不放心,要留下来陪着沈秋君,李嬷嬷哭笑不得,说道:“姑爷还是出去吧,离着生产还早呢,您先去外边,现在外面乱成一团,也不知热汤水可准备妥当,别到时要什么没什么,可就误了大事。”

    六皇子听说,只得过去安抚沈秋君几句,然后同着一个稳婆出去,验看生产所需之物可有备好。

    其他人上前掩了门,李嬷嬷走到沈秋君跟前,安慰道:“小姐,有我守在这里,您不用怕。”

    沈秋君强笑道:“嬷嬷曾帮着母亲接生了我兄妹几人,有您在,我心里放心多了,况且她们几位也是极有经验的。”

    李嬷嬷想了想,又说道:“恕老奴说句实话,这女人生产自来血光污秽,姑爷以后极可能上战场的,可别沾了晦气,将来可就悔之不及了,一会姑爷来了,你也劝劝他,他也就只听你的。”

    沈秋君点头,她知道自来妇人生产时,男子为避晦气是不能进产房的,免得一生不顺遂,六皇子以后的路还艰难着呢,为了讨个好彩头,自然不能让他留在这里。

    李嬷嬷知道女子初次生产,总是担心惊惧,恨不得夫君时时陪了身边,李嬷嬷倒是知道六皇子在心里极重沈秋君,也是个神鬼不怕的人,定是坚持留在房中,却是拿他无可奈何。

    李嬷嬷也是随着沈夫人战场经历过的,自然也不信那污秽之说,她担心的是,女子生产时往往狼狈污秽不堪,又是血又是汗又是咬牙哭喊的,再美好的女子也是一点形象都没有,一般的男子哪里禁得住,往往会在心里有了阴影,实在于夫妻感情不利。

    如今见沈秋君点头,她心里便松了口气,又慢慢和沈秋君说话,以转移其对疼痛的关注,正说着胎位很正,六皇子便再一次风风火火闯了进来,说道:“快要生了吗?”

    沈秋君一阵疼痛过去,正喘息着,便忙趁着这个空档,劝六皇子道:“我离着生还有一会儿,你也不要总在这里走来走去的,倒叫我不能安心生产,你还是去外面等着吧,有什么事我会叫你的。”

    六皇子见沈秋君一意坚持,只得出了产房,在外边等着。

    又过了好一会儿,六皇子听到里边没什么动静,不由急得走来走去,说道:“怎么还没生啊,急死人了。”

    辛先生此时也正坐在一边,被他晃得头疼,只得起身劝道:“妇人生孩子,哪有那么快的,六爷也不要总这样催促,反让夫人在里面紧张,不利于生产。还是坐下来静静等吧。”

    六皇子不由捉着辛先生的肩膀,问道:“一般都是几个时辰啊?”

    哪知还没等辛先生说话,却听到里面沈秋君大叫了几声,六皇子手上便使了劲,大声问道:“怎么样了,生了吗?”

    里面的人忙答道:“无事,还没生呢。”

    辛先生忍痛挣扎开,吸气道:“这定是生产前的阵痛,您不必担心。”

    六皇子啊了一声,这时沈秋君又止了声,六皇子急忙跑到门前,叫道:“怎么了,怎么没了声息?”

    这时沈秋君正疼痛难忍,见六皇子老是一惊一乍的,不由生了气,大声斥责道:“是我在生孩子,又不是你,你在外面乍乍呼呼地作什么,倒让我不得安心生产。”

    六皇子听见沈秋君说话中气十足,倒是心里安稳了起来,却也不好再一声赶着一声地问话,只得耷拉着脑袋,坐到椅子上,正好看到辛先生还立在一边,便一把扯过他来,小声询问生产的一些事宜。

    屋里的李嬷嬷等人则一边喂沈秋君喝参汤,一边劝道:“你现在忍着些,别再大声叫了,免得一会生孩子没了力气。”

    外面辛先生则给六皇子普及女人生孩子的大致过程,直到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沈秋君这边才真正发动起来,沈秋君终还是痛得忍不住叫出声来。

    六皇子的心也跟着一起一落,待要闯进房去看,偏又有人在里面栓了门,劝道:“夫人正在发力,您贸然进来,怕会惊了她,反倒不易生产。”

    恨得六皇子在外面直转圈,终于听到里面欢呼:“生了,是个哥儿。”

    六皇子闻言长吁一口气,这时又传来孩子的啼哭声,六皇子便要闯进房去,倒是辛先生拉着他说道:“爷还得等一等,里面只怕在收拾胞衣呢,您现在进去不合适。”

    里面的人也道:“夫人与小公子都很好,爷只管放心。”

    又过了好一会儿,房门终于打开了,六皇子忙往里走去,此时稳婆已经抱着孩子走到六皇子跟前,笑道:“恭喜爷,小公子长得可俊呢,眉眼象极了爷。”

    六皇子只管往里走,捎带着看了一眼,却不由止了步,惊呼道:“你们是不是抱错了孩子,怎么这么丑,一点都不象我和夫人哪。”

    众人顿时觉得尴尬万分,要说新出生的孩子,倒还真有些不太好看,不过被自己父亲如此说的,还真没见过,一般初生子便是儿子的父亲,大多都认为后继有人,早就抱着乐呵呵的不撒手了。

    李嬷嬷在里面听到了,忙走出来笑道:“现在孩子还小没长开,等再过三五日就好看,饶是这样,看他那小眉小眼的,多看几眼,便觉得真是象极了姑爷呢。”

    六皇子又看了一眼,暗自嘀咕道:“还是挺丑的,哪里像了。”一边进了房,六皇子也顾不得房中还有血腥之气,急忙起到床前去看沈秋君。

    沈秋君虽疲惫至极,倒还意识清楚,看到六皇子过来,便伸了掐了一把,嗔道:“我儿子长得多可人,怎么就丑了呢。”

    还没等六皇子开口说话,沈秋君已经示意李嬷嬷把孩子放在自己怀中,无比温柔地看着儿子。

    六皇子很郁闷,有了这么个丑东西,沈秋君眼里竟看不到自己了,这半天了,只顾着看孩子,竟一丝都没瞟自己。

    六皇子起想越不服气,正要说些什么时,却发现沈秋君已经睡了过去,李嬷嬷也见机将孩子抱走,六皇子也房中无人,不由看着沈秋君恨恨说道:“没有我,你哪来的孩子,过河拆桥,也没这个样子的,有了孩子,孩子爹就撇到一边去了。”

    外面的人听到,无不掩口偷笑。

    辛先生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便也回去了,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臂膀痛得利害,回到房中脱衣检查,却是被六皇子捏得青紫一片,不由暗骂道:“你老婆生孩子,凭什么弄得我一身青青紫紫的。”

    不过埋怨归同埋怨,第二天一早,辛先生还是来到内院,替沈秋君诊了一回,倒是一切皆好,六皇子也有了精神气,每人都打赏了一遍,于是合府皆喜气洋洋。

    等到洗三那日,便邀了朱夫人等几个相熟的夫人来,李嬷嬷也拿出沈夫人早就准备好的洗三礼,如此热热闹闹玩了一天,都道:这孩子象极了六皇子,将来必是个美男子。

    一席话,让沈秋君笑得合不拢嘴,六皇子则拧眉打量儿子。

第二二七章 争取地位

    因为有李嬷嬷等老成有经验的人在,沈秋君母子在月子里被照顾得极好。

    六皇子也没有回避,仍是住在主屋,只不过是独自睡在外间床榻上,这也是李嬷嬷建议沈秋君的,因为刚生完孩子,要有段时间排恶露,沈秋君还要亲自照看婴儿,彼此不便,便只同房不同床。

    六皇子不想大冬天一个人孤零零搬出去,只得遵从,故看到时时睡在沈秋君身旁的儿子,便免不了心里不舒服。这倒也罢了,偏沈秋君还要亲自奶孩子,每每看看儿子趴在她怀里吃奶,六皇子眼神便如冰碴儿似地直瞪向儿子。

    小奶娃子哪里能感觉到父亲身上散发的寒气,仍是卧在母亲怀中吃得欢快睡得香甜。

    沈秋君倒是能感觉到六皇子犀利的眼神,初时还为自己在他面前露怀哺乳而感到不好意思,不过同住一屋,这种事情是不可避免的,次数多了,后来也就神色自若了。

    到了满月礼,自然又是一番热闹,那时天气寒冷,两军已经休战,城中诸人倒是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消遣,能借着件喜庆事,大家聚在一处喝酒,也是寒冬一大快事。

    虽说六皇子直接参与的战斗不多,到底也是相处过的,故还有几分情谊在,再则就是这个冬季,大多将士们将沉重冰冷的铁甲换下,改穿上了新甲衣,立马就感觉到新甲衣轻便温暖的好处来,这些或许还是小事,而与东陈的战斗中所发挥的保命作用,更让众士兵们无不感激六皇子。

    所以借着这次机会,大家只道是给上司贺喜,暂抛开权势之争,都来讨小公子的满月酒喝,大家连着乐了好几天。

    郑将军与朱总兵也相邀着一起到六皇子府上喝喜酒,六皇子知道甲衣的功劳太大,自己在这边的势力发展便不能过快,免得招了人眼,便只寻常相待,礼数周全而客气,只偶尔谈一下战况及东陈现在的实际情况如何。

    却不想六皇子如此不带功利的君子之交,反而更得郑将军等人的喜爱,私底下谈论时,俱认为如此有能力且荣宠不惊不争权夺利的人,将来就算没有大造化,也定能成为国之栋梁,说不得还能成为边关主将,故越发愿意和他谈论作战之事,六皇子受益非浅。

    当然虽说两军休战,防守巡查却是丝毫不能松懈,故众将士们也不能时常在城中随意吃喝,至于其他人,则大多都在家里猫冬,所以六皇子与人吃酒的时候并不太多,大多时间还是与沈秋君母子一处。

    这时孩子已经长了很多,相貌也变得越发漂亮起来,六皇子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长得很像他。

    孩子虽说长得象他,但他还是无法忍受沈秋君对孩子好的令人发指。

    只要沈秋君看到孩子,那眼里浓浓的柔情便如化作一池春水似的,眼里除了孩子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而且孩子的一举一动,都能令她不住嘴地夸赞道:“好可爱。”

    六皇子实在看不出儿子打个呵欠放个屁的,能有什么可爱的地方,可照直说了,定要换沈秋君一个毫不掩饰的白眼。

    还有府里也请了两位奶娘,至今还是沈秋君亲自照料孩子,那两个奶娘竟成了摆设。沈秋君一方面担心她们回奶,又可怜她们为了生计出来做奶娘,特准她们将孩子也一并接进府里生活。

    六皇子只想说: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请了她们来是为了奶儿子的,不是让她们一家子进府享受,反让主母受累的。

    不过,这话他只隐晦地对沈秋君表达了一下,被沈秋君一句“照料孩子是女人家的事情,你一个爷们不懂”给顶了回去,六皇子又怕沈秋君误会自己吃儿子的醋,便只好曲线救国,找来李嬷嬷说项。

    李嬷嬷这时也不由自责自己最近只一心扑在沈秋君母子身上,竟将六皇子给忽略了。

    这也实在是因为妇人做月子是顶重要的一件事,且孩子弱小,故用在这上面的心思就多了。没来这里时,李嬷嬷还按之前的印象,以为六皇子仍是那阴狠之人,哪知他在沈秋君面前竟如小绵羊似的温顺,倒让她吃惊过后,便给华丽丽无视了。

    李嬷嬷忙笑道:“姑爷说的是,是该让奶娘帮着小姐分担一些,免得累着了小姐。不过,这毕竟是您与小姐的第一个孩子,小姐初做母亲,难免就多疼着他了。再则,现在小姐身子恢复得极好,有奴婢们在一旁帮着,倒也累不多很,且这样也利于她母子感情的培养。”

    六皇子不以为然:“这么小的孩子懂得什么母子感情,自来慈母多败儿,还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他以后敢不孝顺,我打断他的腿。”

    李嬷嬷闻言叹气道:“打出的孝顺只是表面上的罢了,关键是内心是否孝顺。姑爷也不是外人,在这里说句家丑话,我们沈家的情况,想来姑爷也知道,若不是大小姐和大公子早早离了娘了怀,哪里会与我家夫人生分到如此地步。所以小姐若是有精力,还是尽量让她自己带吧,不然现在倒是轻松了,老来心里受煎熬,后悔莫及啊。”

    这也确实是李嬷嬷的心里话,她是自小伺候沈夫人又陪嫁到沈府的,沈夫人一生的幸福烦恼,她都看在眼中,现在也时常看到沈夫人嗟叹自己德行不够,才让几个孩子如仇敌一般,她心里便忍不住替沈夫人伤心,故此她主张孩子还是亲生母亲带好,奶娘也靠不住,大家子里多少公子小姐,和奶娘的关系倒比与亲生母亲的更深厚。

    另外,李嬷嬷还有一个理由深藏在心里,没敢往外露。

    李嬷嬷既然是沈夫人的心腹,又跟随沈夫人夫妻多年,对她们的心思自然也能猜得几分。

    虽然沈侯爷处处表现出,为了避免陷入夺位漩涡而不与皇子们深交,然她却知道沈侯爷在一些事情还是向着沈秋君的,就比如这次让她传话,虽说是为了小女儿以后过得好些,实质上却已经在偏帮着六皇子的权势之争了,将来的事情就更不可说了,尤其是通过这些时日的观察,若是在贤王与六皇子之中先一位做皇帝的话,她敢断定沈家必是站在六皇子这边的。

    当然若是太子顺利登基,六皇子也只是一位亲王,维持着面上的母慈子孝,对于沈家来说,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但如果六皇子能更进一步,一个全心孝敬母亲和只作表面工夫的皇帝,对于沈秋君和沈家来说,区别可就大了。

    当然这些话,她只能烂在肚中,和谁也说不得。

    六皇子此时也无话可说,心里却仍是老大不愿意,李嬷嬷忙又说道:“现在小姐把松哥儿照顾得很好,便是交由奶娘,也最好过了这个冬天,等明年春日再说吧。”

    这事件便算是暂时议定,李嬷嬷倒是结结实实劝沈秋君道:“小姐如今不只是母亲,还是位妻子,万不可做因为孩子却把夫婿推出去的傻事。小姐还年轻,与姑爷感情又好,还没到只指望儿子,拿夫君当摆设的地步。”

    沈秋君也反省了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确实因为生了孩子,满心满脑都是孩子,且因六皇子对孩子也不热切,倒真是把他给疏忽了,于是也有意识地把孩子交由李嬷嬷等人照看,好抽些时间出来关心六皇子的生活起居,也尽量拉着六皇子一起和孩子玩耍。

    六皇子重得了沈秋君的关注,心里略平衡了些,再看向儿子时,心里就有了得意:姜还是老的辣,你一个连话都不会说,只会哼哼唧唧的奶娃子,凭什么和我斗,等你再长大些,看我怎么教训你。

    沈秋君不知六皇子所想,只充分享受着做母亲的幸福,前世她也是全心疼着桂哥儿,可如今面对自己亲生的孩子,她不得不承认,这中间实在是有很大的差别,怪不得前世沈丽君会那样忌惮自己生下亲骨肉,设下陷阱对付自己。

    在与六皇子一起照顾孩子的过程中,沈秋君也会借着母子血亲,暗拿话来影响六皇子,希望他将来能放过容妃及陈安政,但六皇子大多顾左右而言他,并不兜揽那些话,最多淡淡一笑,混过话过,沈秋君也只得别想他法。

    随着时间流逝,冬去春来,天气转暖,齐陈之战又开始了,六皇子仍只在家里哄孩子,并没有参与进去。

    就在松哥儿可以满地爬,并雀跃着要尝试着走路时,齐陈之战迎来了一个大转机,郑将军在一次突然袭击中,捉住了逃跑不及的陈安政,于是便到了六皇子的施展手脚的时候了。

    没过几日,郑将军便派人押着陈安政回了城,交由六皇子全权处置,押回的当日,六皇子便迫不及待地将陈安政绑过来,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笑道:“多日不见,世子别来无恙,这做阶下囚的滋味还不错吧。”

第二二八章 容妃求情

    陈安政到底是军人,此时虽被捆住手脚,摁倒在地,却不改铮然铁骨,傲然回击道:“这阶下囚的滋味儿如何,你不是早就尝过了吗,何必来问我,至于跪地求饶的事情,我今生是做不来的,怕是让你失望了。”

    因着这几句,六皇子的思绪便被带到多年前,不由得双眼喷火,上前一脚踹向陈安政的面部,陈安政急忙躲闪,不想手脚行动不便,反栽倒在地上来了个狗啃屎。

    六皇子见了不由哈哈大笑,一时又狰狞道:“那倒未必,你不用在这里嘴硬,既然落在爷的手里,定能让你死生无门,希望你能顶住,不要开口求饶。”

    陈安政勉强抬起头来,亦冷笑道:“我再怎样也不会向一个可怜虫求饶的。”

    六皇子脸色立时一变,陈安政接着说道:“当年你那皇帝老儿只一味自己逃生,可有想过你这个儿子?其后又被母亲毫不怜惜地丢下,这样一个爹不疼娘不要的可怜虫,活在世上还没有什么趣味,还不好寻个风水佳处,自我了断,以期能来生不再爹憎娘厌的。”

    六皇子一直以来,在外人面前,总是表现的冷酷无情,其实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对亲情的渴望罢了,如今内心的伤疤被陈安政揭开了,顿时恼羞成怒,随手自桌上拿起一个物件来,提起陈安政,冲着他的头部就砸了过去。

    虽然只是一个花瓶,却也将陈安政的额头砸出了一道口子,血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陈安政眉头也不皱一下,兀自哈哈大笑,说道:“脸上这点伤,对你家陈爷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也就你这整天一个人阴冷地算计的小人,才和个娘们似的,在乎着容貌。有本事你就痛痛快快地杀了我,别天天和个娘们似的。”

    六皇子得他这一激,倒想起自己虽无父母缘,却也是有人知冷知热的,便笑道:“一个人阴冷?你太瞧我了,我现有贤妻娇儿,一家人团团圆圆,不知过得有多少快活,倒是可怜了你的妻儿们,以后靠谁呢?”

    陈安政也不甘示弱,看着六皇子似笑非笑:“我虽不在她们身边,可她们有亲婆婆亲祖母护着呢。”

    六皇子闻言,脸色复又变得铁青起来,腰间的刀便被抽出半个来,直到看到陈安政脸上那抹得意的笑容,他立时回过神来,笑道:“你不用在这里用激将法,我现在不会杀了你的,你还有用处呢。也不用在这里充什么英雄好汉,若真是条汉子,当时就不会被活捉,我就要让天底下的都知道,你陈王世子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孬种,我犯不着为了个孬种,脏了自己的手。”

    陈安政不由惊惧,常年在战场上,见多了生死,对于生死反倒格外看得开,虽说现在死有些死不瞑目,但对于他来说,有时名声比生命要重要的多,故他不由大声叫道:“你要做什么,你有种就杀了我。”

    六皇子笑眯眯道:“不急,以后有的是用处,趁着现在无事,你好好养养精神吧。”

    陈安政被人塞了口,直接拉了出去,杨远便问六皇子,道:“爷计划怎么用他,属下这就去布置。”

    六皇子淡淡笑道:“哪有什么计划,不过是吓唬他一下,瞧他吓得那样,也不知他怕什么。以后好好伺候着,在没想到什么好的法子时,让他天天活在惊惧不安中,也算是一种惩戒吧。”

    沈秋君也问六皇子打算如何处置陈安政,六皇子答道:“我倒是想一刀杀了他,不过现在时机不对,他在陈王及东陈将士心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他们已经将他作为少主人来看,如果现在就杀了他,倒会激起他们的怒火及斗志,倒不如先暂且关着,以此羞辱消磨他们的斗志。”

    沈秋君略宽了心,此时也不好再提容妃,便拿别的话来活跃气氛,倒是六皇子看着旁边咿呀的儿子,心道怪不得都要生个儿子传继香火,有时拿出儿子来显摆打击一下人,也是蛮不错的。

    倒是陈安政不知六皇子肚里包藏了什么祸心,又素知他的阴险狡诈,只怕自己被大齐利用,不仅成了东陈的罪人,还让自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倒不如痛痛快快地死去,落得个干净,偏偏六皇子还让人每日好酒好菜地招待着,周边人又看得紧,还被灌了药,手脚无力,就是寻死也是办不到的,于是越想越怕,唯有绝食一招。

    六皇子得知后,不由冷笑,他从来就没把陈安政的死活放在心上,他陈安政愿意死便死,反正是自愿绝食的,将来有什么事情也找不到他,便对杨远道:“随他去,他一个堂堂世子,估计是没尝过挨饿的滋味儿,就好好享受一下吧。”

    杨远得了六皇子的话,便转身要走,六皇子却又叫住他道:“这么着死去,也太便宜他了,让辛先生配点补药,每天给他灌下去,先拖几天再说,就是饿死他,也不能让他这么痛快地去了。”

    沈秋君听了,小心劝道:“他倒底是陈王世子,身份不同,还是小心些好,暂时不要取了他的性命。”

    六皇子一摊手,笑道:“他立志要死,我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还去求着他。”又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年若不是侍卫们拼死抢了我去,我只怕就死在他的手上了,现在这样对他,已够仁慈的了。”

    沈秋君见此情景,不好再劝,却又实在怕陈安政死在这里,万一容妃再偏心太过,跑来怪罪六皇子,再有个好歹,六皇子一生也就毁了。

    雪柳见沈秋君闷闷不乐,便道:“若是爷那边不好劝,不如就去劝那陈安政,让他好生活着,别再绝食了。”

    沈秋君摇头道:“当年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好问,免得揭了爷的伤疤再痛一次,那陈安政也不是个吃素的,我若是贸然前去相劝,万一被他拿作把柄,岂不是让爷颜面无存。”

    沈秋君左思右想后,嘱咐了雪柳几句话,让她寻个机会,说给杨远听,再借机劝说陈安政一两句话。

    于是杨远在又一次强灌补药时,叹道:“你这是何苦呢,你自己难受,也让我们做下人的为难,为什么总想死,活着才会有希望啊。”

    陈安政冷笑道:“你们不过是仰人鼻息的奴才罢了,哪里懂得气节二字。”

    杨远也冷笑回去,说道:“我们是见识浅薄,自然不知你们这些大人物的所思所想,不过日日在皇家伺候,却也知内里的龌龊。公子在这里死了,倒是全了气节,不过我听说陈王并非只有公子这一个儿子,痛过之后,仍会扶持了其他的儿子上来,不提你的母亲及妻子,单说你的儿子们,命运堪忧啊。”

    陈安政闻言不由心里咯噔一声:若是东陈最终败于大齐,他一家子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可若是将来与大齐分治中原,父亲少不得自立为国君,没有自己在前边撑着,母亲的日子该怎么过,自己的儿子乃是长子嫡孙,始终会是后继世子的肉中刺,一旦父亲西去,他们还有活路吗?

    陈安政不由陷入深思,杨远知道定是见了效果,便也不再赘言,免得弄巧成拙。

    雪柳得知陈安政对于饮食不再抗拒时,不由大大恭维了一番沈秋君,沈秋君不以为然,天下间除了六皇子,少有不心疼自己骨肉的父母,妻子可以靠边站,父母也可以暂放一边,但那未长大成人的儿女,始终会牵着做父母的心。

    六皇子也很快得知了原委,不敢说沈秋君,只狠狠骂了杨远一顿,嫌他多事,却又深知底下人都在看着自己,怕以后府里人慢待沈秋君的命令,骂完杨远后,又赏了他东西,算是对顺利完成夫人交待的奖赏。

    自相矛盾地处理完杨远的事情,第二天,边校尉便带人护送着陈王后——大齐的容妃娘娘来求见六皇子。

    六皇子夫妻大为吃惊,六皇子便伸手拦住沈秋君,说道:“怕是来求情的,我自己去就行了。”

    六皇子所料不差,容妃确实是来求情的。

    陈安政被擒后,大齐为了涨一涨自家的士气,打击一下陈兵,此事便被当成了大大的战绩,立时便传了开来。

    当田王后确定消息为真时,惊慌失措,待听到其人已被交于六皇子全权处置,越发的眼前发黑,她知道六皇子自小就是个有心机的,如今大了名声更是不堪,陈安政落在他的手上,凶多吉少。

    以目前的战况来看,陈兵要从大齐手中将陈安政救出,实在是妄想,田王后实在想不出良策来,便向陈王提出要前去面求六皇子。

    陈王也不舍得自己扶持多年寄予厚望的儿子,虽知成功几率不大,却也是没法子中的法子,于是便点头同意了。

    郑将军和朱总兵等人不愿多沾染此事,便直接命六皇子旧人边校尉将人好好送去给六皇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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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愿成为那人的续弦,她尽心教养子女,照管后宅; 哪知丈夫成就大业后,骂她为毒妇,并妻妾位置互换。 重生后,吃一堑长一智,她再不敢肖想她人丈夫。 最终嫁给恶毒阴险的他。 他道:你太过良善,怎斗得过那些毒妇们。 所以后宅无一姬妾。 果是小恶见大恶,方显出自己的良善来。 ————————- 重生女VS穿越重生女,其实就是恶毒女配男配大翻身的故事!毒妇从良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毒妇从良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毒妇从良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