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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帘卷朱楼     毒妇从良记txt下载     毒妇从良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二一章 倒霉太子

    幸好只是塌下来一块,倒不致于影响下面的进程,不过众人终是觉得不吉,就连太子也觉得没趣,草草祝祷了事。

    皇上得知后,也是心中大惊,忙召来宗正寺的人,询问情况。

    这才知道只是前两年雨水太大,风吹雨打的便有些损坏,因去年力行节俭,看着也没什么不妥,想着等今年秋里再一并修检,没想到就出了这种事。

    皇上免不了以玩忽职守罚了宗正寺的人,又令人快速修好太庙。

    太子也忙表示愿意节省东宫开支,捐献银子修葺太庙,以为孝道。

    其他皇子及宗室子侄们也都纷纷慷慨解囊,比着太子,按着等级各捐上银子若干。

    皇上见了很是欣慰,也从自己私库中拿出银子来,又令后宫宫妃按着一个月的俸银捐出,如此竟不用自国库中出银子,一时天下臣民皆赞颂当今皇上仁德。

    然而众人对太庙忽然塌下一角仍是心中存疑,又想到之前太子的所作所为,不由暗自猜测,不说是年久失修,只道定是太子失德,欺压功臣,惹得太祖动怒,故才有此警示。

    故虽然太子率先提出捐银,但人人都道其乃是心虚,出银子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贤王见事情果如自己所谋划的一般,心中得意,又跑去寻了空渺说话。

    沈秋君至此才明白,原来李瑶琴所说的竟是应在这上面了,倒不知道贤王手下竟有如此能掐会算的人,毕竟太庙不是任谁都可以在其中动手脚的。

    这日,桂哥儿的情况终有好转,沈夫人这才放心地回了府。

    沈秋君听说,忙迎了出来,却见不独有母亲,兰姐儿竟然也来到沈府,只是神情有些萎靡,人也看着瘦了许多。

    沈夫人令人送兰姐儿到自己院里休息,这才对沈秋君说道:“前段时间,因为桂哥儿的病,大家都紧盯着他去了,倒把兰姐儿给忽视了,瞧小脸儿瘦得都没了肉,只剩下对大眼睛了。虽说桂哥儿好了,但你大姐仍是不敢放松,我实在不放心兰姐儿,就把她先带过来,我亲自照看着。”

    沈秋君笑道:“母亲也太小看贤王府了。便是我大姐看照不过来,她身边的丫头嬷嬷们一大堆,还敢怠慢她不成,若是她真有个什么不好,到时受罚的可是她们。”

    沈夫人冷笑道:“不是自己身上的血脉,谁能尽心?兰姐儿最近天天提不起精神来,茶饭也不愿意吃,那些个丫头婆子们就没办法可想了,任由她这么瘦下去,还是我亲自照看些才好。”

    沈秋君便笑道:“不知大夫是如何诊治的?要我说,怕是天气太热,夜里睡不好,白日里自然没精神,也懒怠吃东西。”

    “可不是吗,辛先生也是如此说,”沈夫人说道,又皱眉道:“也怨你大姐,去年只专心保胎,又去了庄子上住了大半年,竟然忘了吩咐人储备冰块了。”

    沈秋君闻言不由掩了口偷笑:哪里是忘了,不过是为省些银子罢了。

    沈秋君笑后过,又道:“也是大姐好脾气,这备冰过暑天,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是一年两年就如此的,便是大姐一时没想到,那管事的也该提醒一声,如今事已如此,那管事的就该捆起来,好好教训一顿,再扔到庄子上去。”

    “可不能这样,桂哥儿刚好些,还是给他积积福吧!”沈夫人摇头笑道,又道:“既然如此,不如一会自府里送些冰过去,免的一家子热成那个样子,看着怪可怜的,你大姐何时吃过那样的苦。”

    沈秋君忙笑道:“依女儿之见倒不必如此。先说桂哥儿还小,不敢轻易用冰,而大姐身子也虚,又时常与桂哥儿一处,贤王又是那样看重大姐,他们一家三口自然是用不到冰的,兰姐儿如今又住在这里,如此一来,贤王府的主子们就都用不上,母亲巴巴送去冰,倒是给那些奴才们用了,话又说回来,主子不用,她们奴才如何敢用,那些冰岂不是白白费了,况且看到贤王眼中,倒象咱们侯府比他们亲王府还富裕,竟是要借机斗富奚落他呢。”

    沈夫人闻言不由笑道:“你想得倒是明白,母亲这脑子真是越走越不好使了。”一面又忙命人去看看兰姐儿,告诉人不许让她由着性子使冰,免得小身子禁不住。

    沈秋君不由暗叹一口气,本来她是打定主意不管兰姐儿,可如此兰姐儿怕要长住在沈府一段时间,母亲便免不了要时时操心,她老人家也一把年纪了,大暑的天,可别再急出个好歹,少不得要自己多操操心了,反正对于兰姐儿的怕热习性,她也是了如指掌的。

    沈秋君想了想,笑道:“兰姐儿向来和我亲近,不如我陪着她住到清芳园里,那里四周全是大树,白日夜晚便是不用冰也都凉爽的很。”

    沈夫人听了也觉得是个好主意。

    于是沈秋君便陪着兰姐儿搬到清芳园中,白日里基本上是在凉厅里度过,并不用冰,因为四周的树荫差不多将整个院子都包了起来,便是偶然没风,也是清凉的,夜里在房中也只放少少的一点冰,不过取那么点凉意罢了,所以兰姐儿每晚都休息得极好,几天之后,身体就休养过来,白天便有了精神。

    沈秋君又每日让人细细做了清爽新鲜的菜蔬,配着放温了的粥饭,天色凉爽,吃起饭来也格外香甜。

    最初沈秋君拿出些瓜果来,让人雕成各式的花样,引得兰姐儿多吃些,后来见兰姐儿身体好了,便让人洗干净了随她自己心意吃用,偶尔也会用井水冰了瓜果,准兰姐儿略尝一些。

    兰姐儿在沈府过得实在是太舒爽,简直有些乐不思蜀了。

    每日里沈夫人和沈秋君陪着她玩笑,沈昭宁也常寻着好玩的东西来哄逗她,沈父则因为年纪渐老,孙子孙女一个也没有在身边的,如今来个外孙女,自然就稀罕得很,每日有空也跑来哄她玩,有时兰姐儿又总讲些好笑的稚言嫩语,听着无不捧腹大笑。

    如此过了将近半个月,老天终于开眼,降起了大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解了干旱了。

    祈求上苍降下甘露来,这一切的荣誉,在大齐百姓眼中,都将归于贤王爷!

    原来前几日,眼看旱情不解,皇上无法,只得令钦天监设下神坛,欲亲自祈求雨神。

    太子因前次之事,知道自己被天下人认为失了德,不配做太子,心中耿耿于怀,又暗暗打探钦天监,知道再过不久必会降雨,见此情景忙道:皇上年事已高,不易在烈阳下煎熬,愿再次替父前去祈雨。

    皇上想了想,也觉得太庙之事实在巧合,正好借此机会,让太子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便点头同意了。

    要说太子这段时间也真是撞上瘟神了,要有多倒霉就有多倒霉,所以这次祈雨又发生了意外。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就在太子上神坛准备祝祷时,神坛上的一面旗杆忽然就断了下来,太子本来就热得够呛,见此情景,不由脑中一片空白,竟也跟着摔倒在那里。

    慌得众人急忙上前去扶,太医诊过后道:“太子中了暑!”

    于是众人忙将太子抬到背荫处,又是灌水又是喂药的,好一顿折腾,太子终于勉强睁开了眼睛,只是再也没力气上神坛了。

    钦天监已经请了雨神,如今吉时已到,不能干晾着神仙啊,所以不得以,只好让贤王代劳。

    不提贤王那日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庄严贵气,只说当天夜里,天便下起了大雨,解了大齐的旱灾。

    于是,大家在欣喜之余,不由都悄悄议论起,太子无才无德,怕是被上天所弃!

    太子得知后,免不了在东宫又发了顿脾气,传到众人耳中,又是一通编排。

    倒是贤王并不因此而骄躁,只道:是代皇上祈雨,老天下雨也是因为皇上乃是仁德明君,如今万民得享恩泽,只谢老天与皇上,自己不过是尽了儿子的本份罢了。

    太子与贤王的表现高低立现,就连皇上见贤王并不一味贪功,将所有的功劳都推到自己头上,也不由暗自点头赞叹。

    太子越发的惶恐,就怕皇上会以此为理由废了自己,就连徐戒都束手无策,直道太子有够倒霉的,怎么连番就出了错呢。

    就在这时,六皇子请求重责钦天监失察的折子横空出世,直震惊了朝中众臣。

    六皇子上折道:“两次时间皆是钦天监推算选定的,为何还会出现诸多的意外,不知是他们推算不准还是他们明明知道却不提点,以至于让皇室出了这样的丑?”

    钦天监的人忙辩解道:“自然都是推算的吉时,但人算不如天算,出了这样的意外怎能怪钦天监?”

    其实大家也都明白,钦天监的本事也就那样,时准时不准的,大家也都含糊着过去就得了。

    六皇子便冷笑道:“虽说是太子殿下主动请缨要代皇上祈雨,可是你钦天监也是要合了八字吉时才确定下来的,怎么就那么巧,都合好了的,还要出意外,我怎么看这两次事故,都觉得是你钦天监下的套呢!”

第一二二章 六爷破局

    经过六皇子的一番歪理,倒是终于让皇上有了借口,他们庄氏子孙是秉承天命的,自然没有错,有错也是别人的。

    于是一番追查后,最后着落在钦天监保章正方大人的身上,他言道是自己才能有限未能及时占卜出吉凶。

    总算可以给天下臣民一个交待了,皇上下令撤其官职,打回原籍。

    皇上又将六皇子叫到御前,说道:“我本以为你胸无大志,只得一味的胡闹,如今看来倒是我看走了眼,你竟然也会掺和到这其中来,而且竟还选了不被人看好的太子,看来你心里仍是怨恨贤王当年之事了。”

    六皇子正色道:“我是怨恨当年贤王未能及时接应我母子,但是与这次之事却是毫无关系。”

    见皇上眼中有了兴趣,六皇子又道:“其实以儿子的性子,将来谁继承父皇的皇位,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分别,将来总跑不了我一个王爷的封号,若是来了兴趣,讨个差事也可,懒怠做事,就当做闲散王爷,每年拿着俸禄,亦是过得逍遥。”

    “只是自来无规矩不成方圆,皇位传承自来是立嫡立长,也是因此皇子们大多都会安守本分,有志向的想着将来做个贤明王爷辅佐新皇,不至辜负了祖宗打下的大片江山,如儿子这般没有志向的,就安安分分地等着封了王,一生享受。”

    “可是如今眼看着众臣竟是要抬贤王抑太子,这不能不令儿子深深恐惧。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被规矩所约束的那个平衡便被打破,贤王既然是以贤能之名被推上来,其他皇子将来也可以如法炮制,到时朝中必是拉帮结派乱成一团,儿子不知何去何从,就怕一不小心被人指责投了什么人,将来成了别人上位的棋子。”

    “太子和贤王二人,与儿子的交情都算不得深厚,儿子没有偏颇之分,但是太子是正统,是国之根本,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只要没什么太大德行上的过失,在如今这个蒸蒸日上的大齐朝,还是以平稳为重。”

    皇上听着六皇子侃侃而谈,眼睛不由紧盯着他,但六皇子自始至终都脸色平静地讲述自己的心中所思所想,末了又道:“贤能之说,也没个东西可衡量,还不是人的两片嘴在说,而对于儿子来说,凡事莫过于稳,这样我才能安心享受我的荣华富贵。”

    皇上微眯了眼,捻须道:“难为你能想得如此透彻,只是你难道就没听说过前段时间,太子差点对城安伯府失德一事?”

    六皇子冷笑道:“太子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怎么就偏跑去寻衅城安伯府的人,我倒是听说,城安伯府的嫡长子与贤王走得颇近。”

    皇上也早已知此事,闻言不由暗叹一口气,说道:“你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你下去吧。”

    六皇子忙起身退了出去。

    皇上对曹公公道:“以前原以为他是个浑的,没想到小小年纪倒是有自己的主见,人太冷情与谁都不亲近,看问题反倒更明白些。我原想着要将大齐朝推向繁荣富强,定要好好择一贤能的继承我的位子才好,如今大齐还未能完全统一,看来此时还是以稳为要啊。”

    第二日,皇上就下令赐蟒袍等物给太子压惊,又遍请贤明大儒为东宫两位皇孙之师。

    如此一来,众人便明白,皇上并无意更换太子,仍是维持立嫡长子的规矩。

    虽有不少人因为对太子失望,或者因为私心等原因,对皇上的这个决定略感失望,但大多数的大臣们却是暗松一口气。

    都说富贵险中求,不过大多数人对自己现在的富贵生活还是很满意的,故不敢轻易就入了夺嫡的局,可有时又身不由己,逼得人不得不跳入那个火坑,幸好如今皇上帮着做出了选择,倒是免了他们好大的心力。

    太子喜不自禁,忙请了六皇子来道谢。

    六皇子笑道:“大哥乃是嫡长子,本就是天命所归之人,父皇只是一时被小人迷了心窍罢了,一旦醒来,自然要正本清源。”

    太子笑道:“说到底也是你的一番动作,才令父皇早早回心转意了。”

    六皇子正色道:“这个功劳我可不敢领,我只希望将来大哥登基后,能保我富贵一生,还要让我能踩在贤王头上,我和他的仇今世是消不了。”

    太子也咬牙道:“将来我必不会让贤王好过,竟敢觊觎本太子的地位。你放心,跟着哥哥,将来你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贤王算得了什么,别说亲王,就是郡王也要看我的心情。”

    说罢,二人俱大笑起来。

    太子又道:“我看那姓方的根本就是故意害我的,不如你寻个机会,将他教训一顿,他居心叵测,便是死也应当的。”

    这种事对于六皇子来说,是手到擒来的,六皇子刚想答应下来,却又想起沈秋君叮嘱他少为太子做那阴私事,免得反被倒打一耙,便笑道:“快意恩仇自然是好,不过,现在便是我去杀了他,别人也定会认为是你指使的,我名声就那样了,可大哥却不能不顾忌这些,现在好容易太平无事,何苦节外生枝呢。”

    太子只得作罢,怏怏道:“这事以后再说吧。”

    贤王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一个结果,不仅害自己白白失去了一个人,还将局势弄得更不如从前,前几日的得意之气一扫而空,直气得在外书房坐了半天。

    空渺劝道:“当今皇上阳寿正茂,储君一事倒不必过于心急,免得反招皇上反感,还是要从长计议,我已观太子星象,他确实无帝王之份,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贤王此时也无主意,现在正是事头上,多做多错,不如暂避风头,伺机而动。

    贤王只得长叹一口气,说道:“若是道长能助我夺得天下,我必会奉道教为国教,以国师之位待道长。”

    “无量天尊!来日方长,将来你我二人必能都如愿的。”空渺一甩拂尘,又笑道:“不过,现在天太热了,我虽说现在修道中,可既然沾染了红尘,便免不得入乡随俗,据说大户人家夏日都有藏冰,不如也送些来,夜里实在是太热了,休息不好。”

    贤王脸上一愣,忙笑道:“是本王考虑不周,竟没注意到这等事。我倒有个主意,道长在王府住,若是露了行藏,只怕被有心人拿了把柄,我在京郊正好有一处庄子,极为凉爽舒适,是一处极好的修炼之所,道长暂去那里住一段时日如何?”

    空渺也觉得自己在王府居住诸多不便,便笑道:“如此甚好,那就叨扰了。”

    几日后空渺便搬了出去,只是临走时,意味深长地对贤王说道:“在现在的世道,欲成大事,银子不够丰富可不行啊。”

    贤王脸便红了起来,臊得恨不得地下立时就变出一条裂缝来。

    李瑶琴听说后,也觉得事情太蹊跷了,前世完全不是这样的,皇上并没有追究钦天监的罪责,虽没有对太子之事多说一字,却为求雨成功而赏了贤王。

    她左思右想,终于想起来,前世六皇子因为养伤,闭门不出,并没有掺和到那件事来,而今生却因为他没有受伤,才得以出来蹦跶。

    只是为什么事情与前世不同了呢?

    难道是因为沈秋君被穿越了的缘故吗?

    果然穿越女总是能扇动翅膀改变些历史,李瑶琴不由陷入沉思中。

    此时,沈秋君也一脸倦意地独自呆坐在屋里。

    楚嬷嬷将瓜果点心摆到沈秋君面前,笑道:“小姐早上也没吃什么东西,不如先吃点清爽瓜果,慢慢想想,可有什么想吃的?”

    沈秋君看着了一眼果盘,有气无力地说道:“拿去让小丫头们吃去吧,我实在是没有味口。”

    楚嬷嬷心疼地看着沈秋君,张了几次口,终是没有说出话来,将瓜果递给丫头拿了出去,小心劝道:“今日天气倒是凉爽,如果小姐没心思,不如在塌上歇一歇,一会有精神了再吃点东西吧。”

    沈秋君揉了揉了眉头,点头道:“也好。”

    楚嬷嬷忙将床塌铺好,沈秋君刚躺下,兰姐儿就跑来拉着沈秋君去玩。

    沈秋君本就夜里没休息好,心情烦躁,如今又见她如此闹腾,心里就积了火,可又不好对着如此小的孩子发泄,只得强自将怒火压下去,勉强笑着让她先自己出去玩一会。

    楚嬷嬷也笑道:“你小姨身体不舒服,你先让丫头们陪着玩耍一会吧。”

    这时就听六皇子在外面惊叫道:“玉姐姐身体怎么不好了?”

    兰姐儿此时忙拉着沈秋君小声道:“我最讨厌他了,小姨要是不能陪着我玩,那就扯住他,别让去找我。”

    秋君这才知道原来兰姐儿又用那招祸水东引的计策,将六皇子丢了过来。

    自从兰姐儿来到沈府,六皇子便以看望侄女为名,隔三岔五来沈府。

    偏偏兰姐儿不知为何,极不喜欢这位六叔,每每见他都躲到别处去,后来见沈秋君能绊住六皇子,每当六皇子来时,便将其引到沈秋君这里来。

第一二三章 秋君抱恙

    沈秋君起身坐起来,楚嬷嬷一边上前服侍着沈秋君,一边看着自侧门溜出去的兰姐儿,眼神颇有些复杂,笑道:“兰姐儿倒是个有主意的,别看年纪是个小的,看那聪明劲儿,倒有点随了咱们大小姐了。”

    沈秋君还未说话,六皇子已经挑帘进来,看到沈秋君形容憔悴的模样,急忙走上前问道:“玉姐姐这是怎么了,生了什么病?可有让辛先生帮着诊治了?”

    沈秋君展颜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是夜里打雷下雨的,睡不踏实。老毛病了,白天多休息一会就好了,用不着看大夫。”

    六皇子闻言,眼神便黯了下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说话,见沈秋君要起身招待自己,忙笑道:“玉姐姐既然身子不适,就不要起身了,还是靠在塌上歇息一下吧,不必理会我,我随意就好。”

    沈秋君笑道:“那成什么样子,你虽年纪小也是客人,我怎能失礼。况且我又不是真的病得爬不起来了。”

    六皇子忙用手按住沈秋君,随身坐在塌前的凳子上,笑道:“你如今身体不适,还要挣扎着起来,让我如何好意思再留在这里,大热的天,总让我略坐坐,喝杯茶解解暑气吧。”

    沈秋君也真是有些倦怠,便也不强起来,只靠坐在塌上,又命人在塌前设了高几,雪香雪柳已经将瓜果茶点等摆上。

    六皇子便随意用了点,和沈秋君说了几句家常,一会让人去取些冰来,一会又命丫头们去将自己带来的瓜果洗些来,好请沈秋君也尝尝,把丫头们支使的团团转。

    沈秋君便笑道:“我的丫头你倒是使唤得起劲,差不多就得了,大热的天也让她们休息一下吧。”

    六皇子这才笑着让她们去外间喘口气,说道:“玉姐姐太心善了,瞧她们一个个都懒成什么样子,若是尽心伺候,怎会让你身子不舒坦呢。”

    沈秋君不想再提此事,便笑道:“我还要恭喜你呢,终于如愿以偿地取得太子的信任,以后定能大有作为。”

    六皇子皱眉道:“你这是寒碜我呢,好好的皇子,跑去给人做条狗,有什么好恭喜的!”

    沈秋君闻言,便闭了眼,也不说话。

    六皇子忙又陪笑道:“不过玉姐姐说的也没错,我已与太子说准,将来他登大宝之时,会封我为亲王,到时定能踩着贤王一头,到时我手头上的几个案子也可以翻翻了。”

    沈秋君只是鼻子轻哼一下,表示在听,六皇子也知道她定是生自己的气了,不由后悔,忙又东扯西拉地说些话,想引起沈秋君的兴趣来。

    哪知说了半天,却总不见沈秋君搭话,六皇子奇怪地看向沈秋君,却见她斜靠在枕上,明眸紧闭,长长的眼睫毛如小扇子一般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呼吸平稳绵长,面色恬静淡然,竟是睡着了。

    六皇子不敢随意乱动,怕吵着沈秋君的好眠,只得呆呆坐在那里看着她的恬淡睡颜,又见她肌肤莹润白暂,眉目如画,忽然心里怦怦直跳,总有种要伸手去摸一下的冲动,却又不敢贸然行动,唐突了沈秋君。

    正憋出一身汗时,却看见沈秋君手中躺着的团扇,六皇子便悄悄拿了过来,自己先呼呼扇了几下,想了想,又轻轻替沈秋君打起扇子来。

    这时楚嬷嬷已经收拾好瓜果走了进来,雪柳忙上前接过来,正要进内室时,却看到六皇子正温柔地给沈秋君打着扇子,吃了一惊,又觉得好笑,不由抿嘴偷笑。

    楚嬷嬷也觉得好笑,忙轻轻走上前,悄声道:“六爷要不先去书房坐一会吧,等小姐醒了,再过来说话。”

    六皇子却贪恋沈秋君熟睡时的容颜,既担心下人们偷懒热着沈秋君,又怕她们用力过猛,不仅吵着沈秋君,又可能会让她受凉,故摇摇头也不起身。

    楚嬷嬷怕吵醒沈秋君,也不敢十分勉强六皇子,只得指指高几上的茶果,示意六皇子自便,这才与雪柳一同退到外间,隔着纱帘远远看着他二人。

    白日里毕竟睡不牢稳,沈秋君不过眯了一会,便醒了过来。

    睁眼看到六皇子正坐在身旁为自己打扇子,沈秋君不好意思地笑道:“实在太倦了,不小心竟睡着了,真是失礼了。”

    六皇子忙道:“也没睡多大会,既然身子不适,何不再多睡一会?”

    沈秋君摇头笑道:“白日里睡太多,夜里又该睡不着了。”

    这时,丫头们进来服侍沈秋君净面,六皇子见沈秋君收拾好了,便起身告辞。

    刚送走六皇子,沈夫人就带着兰姐儿到来,说道:“六皇子这人也真是没趣的很,大热的天不在家里纳凉,跑出来做什么,瞧,把兰姐儿吓得什么似的。他过来有什么事吗?”

    “他方才见我身子倦怠,倒也没说什么,坐了一会就走了。”沈秋君笑道,又问兰姐儿道:“你做什么要怕你六叔呢,给小姨说说,到时小姨也好替你出气。”

    兰姐儿想了想,说道:“反正他不是好人,我就是不喜欢他,以后小姨也不要见他,他是个坏人。”

    沈夫人刮着兰姐儿的小鼻子,笑道:“小机灵鬼,和你小姨说话还遮遮盖盖的。”

    兰姐儿便揉了揉鼻子,拉着丫头跑了出去。

    沈秋君又笑着对母亲说道:“明日二哥休班,我想让他陪我去小归山走一走。”

    沈夫人闻言一愣,忙道:“大热的天,去那里做什么,现在天热,等秋里凉爽了,我就让人去山上找找那什么温泉。”

    “这两天接连下雨,天气已不是那么热了,女儿想去看看,有些事情还是须要女儿亲自去面对的。”

    前世小归山一早就被卖了出去,后来虽又大半归了贤王府,但是山神庙却是掌握在六皇子手中,以至于自出事后,沈秋君再也没去过那里。

    这两夜下雨打雷,搅得沈秋君总是心惊胆战的,心病还须心药医,所以她想去看看,总是逃避也不是个办法。

    第二天,沈昭宁便真就陪着妹妹去了小归山。

    幸好连日来下雨,天气还是挺凉爽的,一行人半响就来到了小归山脚下,远远看着山神庙,沈秋君忽然又没了勇气,索然寡味道:“算了,一个破庙有什么好看头,还是先去庄子上休息一下吧。”

    沈昭宁便命人调转方向,去了庄子上。

    庄子上一早就得了信,忙忙安排出干净的屋子,供沈家兄妹休息。

    沈秋君心中沮丧,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胆小,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都活了两世了,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

    沈昭宁知道这是妹妹心中的一个槛儿,别人也帮不得,更不能勉强她,免得太过迫切,反而弄巧成拙,于是笑道:“它又跑不了,什么时候再有了兴趣,咱们再过去就是了。”

    沈昭宁劝了一会妹妹,见她似是想过来了,这才命人好生伺候沈秋君,他则趁便去庄子上了解一下情况。

    到了中午,沈秋君见庄子上备的饭菜,虽不够丰盛,却看着干净新鲜,极有些野趣,正欲着人去请哥哥一同进食,沈昭宁却派了人来:外面来了几位客人,不能进来陪妹妹了。

    原来不独是自己,还有人不怕热,跑到外面来了,沈秋君便细问外面的客人是谁。

    传话的答道:是永平府的赵瑞公子和其表弟苗思润——顺安伯府嫡二公子。

    听到赵瑞的名字,沈秋君只是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待听到苗思润的时,不由暗道:又是个倒霉蛋!

    要说苗思润是个倒霉的,也不能全对,倒应该说他的运气真是不错。

    本来他身为嫡次子,是没有资格袭爵的,但是他兄长自小病弱,勉强挣扎到成年娶了妻,几年后却只生下一嫡一庶两个女儿来,再过不几年其兄长便会去世,苗思润则被改立为世子,其父病逝后,他不足而立之年便成了伯爷,在其同龄人中实在是极其的幸运。

    官场得意,其他地方便不免有些不足了。

    苗思润素来以贤王马首是瞻,也是常出入贤王府的,据说曾私底下议论过李瑶琴,贤王大度倒不计较,安乐王却受不了了,让人狠狠教训了他一顿,是胳膊折了腿也断了,在家里养了大半年。

    这也就罢了,偏他竟然不知为何怀疑起其妻子的贞洁来,以致于差点逼得苗夫人自寻短见,各自觉得委屈,于是夫妻二人反目成仇,比着劲地糟蹋起家业来,以致于在贤王夺位之战中,顺安伯府寸功未建,白担了贤王门下的虚名。

    虽然此时沈秋君极为怀疑六皇子之所以那样整治苗思润,未必是因为李瑶琴,不过他总是得罪了六皇子,也不知今世他的人生是否会发生改变。

    因为都是世家子弟,大家都是极熟悉的,沈昭宁热情款待了赵瑞表兄弟,因中午太阳正烈,他二人也不便赶路,沈昭宁又命人准备了两间干净房舍让他们使用。

    赵瑞表兄弟自然是感激不尽,郑重道了谢。

    等沈昭宁离开后,赵瑞便忍不住叫来庄子上的人,打听沈家小姐是不是也在庄子上。

第一二四章 斩断情思

    苗思润也知道赵瑞前段时间被打的事,便笑着劝道:“她就是在庄子上,表哥也未必能见她,打听这个有什么用呢。”

    两人关系本就极好,赵瑞也不打算瞒着他,不由面带惆怅,叹道:“我也知是我痴心妄想,她一个侯府嫡小姐,我的身份如何能配得上,只是总不能死心。”

    苗思润便冷笑道:“是啊,只是晚生了一两年,世子之位便没了自己的份,身份上便有了天差地别,什么好事都不要想了,这老天也太不公平了,什么劳什子产嫡立长,为了家族繁盛,很该立贤才是。”

    赵瑞不由皱了眉,他向来觉得大哥被封为世子,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也知道苗思润对只因排行老二而不得继承爵位之事,总是耿耿于怀,不过对于他来说,无论谁被封顺安伯世子,并无差别,反正都是他的表兄弟。

    且长幼有序,大表哥得了世子之位本就是应当的,亲兄弟挣来抢去的手足相残有什么意思,若真有才干,为了家族繁盛,一心辅助世子便是了,可见还是私心更重些,故也不接表弟的话。

    苗思润见赵瑞表情,知他不赞同自己的话,后一想,以赵瑞的才能见识确实不如其兄长,不敢觊觎世子之位也情有可原,可是自己的兄长,从小病弱,一年倒有三季是躺在床上的,文采武功皆无,只因比自己大一岁便稳居世子之位,即便自己再如何有才干,因出身勋贵,皇上为了抑制勋贵把持朝政,定不会让其升到高位的,心中不免有些不忿。

    一时表兄弟二人无话,便各自回房中歇午觉。

    赵瑞已知沈秋君也在庄子上,怀里便如同揣了一只小猫般,抓心挠肺,怎么也睡不着,便悄悄起身出了屋子,在庄子上随意走动。

    行经一处,却见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又似听到有女子娇笑声传来,赵瑞不由起了好奇心,迈步便要过去,却被几个婆子给拦下来,道:“我家小姐正带着丫头们采莲子呢,公子还是别处走走吧。”

    赵瑞只得另转了路,心里却总割舍不下,幸好庄子上并不似大户府邸那样严实,不多时,倒让他窥着空自一层矮墙处走近了池塘。

    只见那池塘虽不甚大,倒是铺了满满的荷叶,荷叶之间倒是开了不少的粉色荷花,沈秋君正领着丫头们掐了几支荷花,又正让人去采莲子。

    在绿叶红花的映衬下,沈秋君更是容光照人,赵瑞不由看得痴了,再没了之前的那份小心,便被一个丫头看到,不由惊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到了这里?”

    赵瑞见沈秋君闻言也转过头来,看到她明亮清澈的眼睛,顿觉狼狈万分,羞愧不已,红着脸呐呐不成语。

    沈秋君一眼便认出是赵瑞,看他神态,心里便明白几分,暗自思忖道:先前虽说通过赵琦拒了他,如今看来他仍是不死心,罢了,今日自己就当做做好事,点醒一下他,也让他少花那些无用的心思,将来与妻子和睦恩爱一生,也算是报了他两世对自己的那点情意了。

    沈秋君便笑道:“原来是赵公子,不如到这边喝碗茶解解暑。”

    赵瑞没想到还有这等奇遇,不由喜出望外,跟着丫头走到池塘边大树下的茶水前。

    沈秋君命下人们再摘些莲蓬,自己拿着荷花走了过来,又笑着让赵瑞喝茶。

    沈秋君擎着荷花,笑道:“赵公子博学多才,定然知这荷花的其他雅称了,可否能赐教一二?”

    赵瑞忙道:“不敢当。”又思忖她这是要考自己才学了,不由慢慢说道:“南朝鲍照《芙蓉赋》中有‘访羣英之艳绝,标高名于泽芝’之句,泽芝亦算是一种,再有就是……”

    沈秋君已经听到她想要的,便忙摆手道:“不知赵公子可信玄妙之说?”

    赵瑞奇道:“沈小姐为何有此一问?”

    沈秋君笑道:“我方才正心有所感,没想到赵公子就过来了,方才不过一问,赵公子便说出泽芝之语,又有南边之话,原来竟真是应在公子身上。少则一年多则两年,公子便得南边芝兰佳偶,我与琦儿情同姐妹,便在此先恭喜赵大哥了。”

    赵瑞没想到沈秋君竟据眼前荷花测算出自己的姻缘,且与她无半点关系,又见她一脸欣喜真诚道喜,显见得果是对自己无一点情意,心便如被猛击一般,痛得呼吸上不来,勉强笑道:“没想到沈小姐还懂周易之术……”终是说不下去,苍白着脸离去。

    沈秋君也不多说,任由他离去,如今已将话说明了,愿赵瑞早日认清现实,如此想着,却也没了玩乐的兴致,让人收拾了东西,也回了院子里去了。

    赵瑞回到房中,不由暗自伤神,沈秋君定然早就通过妹妹之口知晓自己的心意,虽说被她借着妹妹之口拒绝了,自己也只当她女子羞怯,可是今日却见她落落大方待自己,毫无拘泥之色,显见得是对自己一点私情也无,又特意测算自己的姻缘在南边,不过是点醒自己罢了。

    罢!罢!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她既然明白拒绝,自己却在这里自怨自艾,竟是落了下乘。况且她将来总要嫁人,自己只在这里痴恋,倒是反坏了她的名声,再则她处事如此大方利落,自己一味悲苦,反倒不似拿得起放得下的大丈夫了。

    自此赵瑞只将沈秋君默默放在心中,真于两年后与南边的舅家表妹结为夫妻,新婚洞房之夜,才知表妹闺名竟为芝兰,不由暗叹姻缘果是天注定,虽不解沈秋君为何会作此谶语,但自此却真与妻子恩爱一世,幸福和乐一生。

    此是后话,只说现在,赵瑞虽想得明白,心中总免不了灰心丧气。

    苗思润此时也醒了,过来寻表哥说话,见他如此情形,不由惊道:“莫非表哥方才去求见沈小姐,被骂了回来不成?”

    赵瑞苦笑道:“骂倒不曾骂,只是以后我再不敢作此痴心妄想了。”

    按说苗思润既知沈秋君的底细,见表哥已选择舍了她,便该撂开手才是,偏他又自作聪明地认为沈秋君一个闺中女子随便见外男,倒似验证了他心中所猜,便冷笑道:“表哥不必妄自菲薄,要我说,能不沾染上沈三小姐,倒是表哥的幸运呢。”

    见赵瑞疑惑地看着自己,苗思润便得意地说道:“还记得那年京城大乱,我曾追随贤王一起击退陈王,在追赶落寇时,曾路过此地的一处山神庙,那沈三小姐便是被贤王所救,一个孤身在外的年轻女子还有什么名节可言,如今看她随意就见了你,可知原本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女子。”

    赵瑞不由大怒,扯了表弟,斥道:“你胡说什么,她是与奶娘走失了的,并不象你所想的那般不堪。今日也是我刻意为之,才见到了她。”

    苗思润冷笑道:“不管如何说总是走失了两三日,别怪我乱想,她可是裹着贤王的披风,被沈昭宁抱出来的,还以为我们没长眼睛吗?也就骗骗你们这些不知情的,若不是她心虚,为何不敢嫁给你,若不是你我在一处,说不定她就顺势答应了呢。”

    赵瑞冷冷看着表弟道:“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她是个好姑娘,只是我们无缘。你不要为了安慰我,故意将她说成那般。”

    “我这是实事求是,可不是胡乱说话,”苗思润嚷道,又说道:“不独是我,还有其他人都知道,只是因为迫于贤王与沈侯的威压,才发下毒誓不会将此事说出来,可是你看如今哪有人去向她提亲,便可知大家其实都是明白的。若不是因为事关于你,我才不会提起呢。”

    赵瑞冷笑道:“原来你还知道是发了毒誓的?那你就该知道大丈夫一诺千金,怎能随意说了出来,你可知,你那番话若被好事之徒听到,能置她于死地?不要说什么为了我,我都已经消了念头,你为何还要说出来,今日出你口入我耳,这事便算罢了,如果再有相似的事,还请你管住自己的嘴,不然小心毒誓应验。”

    苗思润闻言气得脸色铁青,自己明明一片好心却被他当了驴肝肺,这样不识抬举,也合该他蜗居在兄长手底下讨饭吃。

    其实如果苗思润真能听赵瑞之言,自此不再提沈秋君之事,将来也会如那些人一般过得不错,可惜自此事便可看出,他是个守不得秘密又好事的人,又因其后诸多事,终是再提沈秋君之事,也由此落得极悲惨的下场。此话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现在赵瑞认为苗思润觊觎兄长的世子之位本就不对,如今看来竟还是个不可信任的,自此更是远了他,又想到苗思润素来与贤王交好,连带着也不敢靠近贤王了。

    二人既然已相互看不顺眼,便先后与沈昭宁告辞,分道扬镳而去。

    沈秋君听说后,只当是赵瑞因为自己拒了他,故心中不自在,才不愿与人同行,便也不放在心上,让人收拾了一些庄子上的新鲜菜蔬,与哥哥也回了京城。

第一二五章 安排侍寝

    沈昭宁兄妹回到沈府,发现沈丽君竟然也在。

    沈秋君淡淡施了礼,便借口太累回到自己院里去了,丫头婆子们也拿着东西紧跟在后面。

    兰姐儿小孩子好奇心重,看到丫头们手里拿了乡间物件,便忙蹦蹦跳跳地向沈秋君她们跑去。

    沈丽君笑道:“扶玉哄孩子倒是把好手,瞧,这才几日,兰姐儿就把我这个母亲给放到脑后去了。”

    “小孩子的心里最干净不过了,谁对她好,她就爱偎着谁。”沈夫人笑道,又对大女儿说道:“不过你放心,这母女连心,别人再是对她好,也取代不了她心中母亲的地位。”

    沈丽君笑了笑,却不以为然,她就是个现成的例子,自小与祖母一处生活,如今虽与母亲相处融洽,但总觉得二人之间并不能完全做到心无隔阂。

    沈昭宁陪着母亲和姐姐说了会话,便笑道:“妹妹说今夜要亲自做荷叶粥,我得去帮着些。”

    沈夫人便笑道:“我看着方才她们拿了不少莲蓬呢,你让她们好生留着莲子心,夏日里消暑泄火最好不过了。”

    沈昭宁便笑道:“我亲自去剥莲子心,到时收集好了,一个月后拿它送给母亲当生日礼物如何?”

    “都当了官了,马上就要娶媳妇了,竟还是如此小气!”沈夫人假意嗔道,又道:“如今媳妇还没过门呢,就舍不得拿银子给父母花了,将来成了亲,还不定抠成什么样子呢。”

    一提起娶媳妇成亲的话来,沈昭宁便不由红了脸,也不争辩,急急跑了出去,只留下母亲与大姐哈哈大笑。

    沈夫人见儿子羞得跑远了,又看着脸色变得好些的沈丽君,说道:“最近桂哥儿可好,夜里还安生吗,我怎么看着你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呢。”

    沈丽君忙道:“他挺好的,自从上次之后,夜里睡得极好。可能是最近天气太热,女儿苦夏,这脸色略有不佳吧。”

    沈夫人这才放了心,又道:“你回去时,我让人一块送些冰过去,夜里也就算了,白日里实在太热,稍稍放点冰也不打紧的。”

    如果是之前沈夫人如此说,沈丽君自然巴不得,可今日她却忙推道:“不必了,女儿已经习惯了,等桂哥儿再大些就好了。”

    沈夫人不由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也罢,等你熬过这个夏天,以后就好过了。”

    沈丽君低头苦笑,相比身体上受的酷热,她的心里才更是难熬呢。

    原来齐妃终于得知,自己的儿子堂堂的贤王,这一年多过得竟是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如果是沈丽君怀胎时,为了照顾她的情绪也就罢了,如今孩子都五六个月了,儿子竟然还是不沾荤腥,这让齐妃心疼不已。

    于是今天一大早,齐妃就把儿媳叫过去,二话不说,就把沈丽君臭骂一顿:“你枉为妻子,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自己的丈夫。他为了你,这几年身边连个侍妾都不曾纳过,只有几个屋里人,一年到头也碰不到几处去,对你也够仁至义尽的了。可你是怎么回报他的,好好一个青壮男人,你是要生生憋坏了他吗?他若真有个好歹,将来遭罪的还是你。”

    沈丽君听了婆婆如此直白的话,不由羞得面红耳赤,想要辩解,又羞于出口,只得红着脸低头不语。

    齐妃又道:“我知道,他是心疼你生产没多久,可你身为嫡妻也该识趣,安排下通房丫头伺候他,也罢,你既然想不到,我便只好为你做主了,我前次曾着人送去两个丫头,你今天就安排了吧。”

    沈丽君不敢违拗婆婆的命令,想了想,说道:“那两个丫头不得王爷的欢心,当日回府时,王爷也没带她们回来。等过几日天凉快了,儿媳就派人接她二人回来,正经开了脸伺候爷。”

    齐妃冷笑道:“你拖得了初一可拖不过十五去,早晚的事,何苦非要拦挡着,你要抽不出人手去接来,少不得我这个做母亲的亲自派人去接了。”

    沈丽君无法,只得说道:“不如今日先安排下通房,明后日就接了她二人来,再安排下就是了。”

    齐妃垂眸想了一想,知道沈丽君怕丈夫自她生产后先幸了自己派过去的人,倒让那二人得了抬举,如今先安排下老人,再安排新人,也算是给那两新人一个下马威。

    齐妃才懒得管她们妻妾斗法,只要儿子有贴心人伺候,管她是哪个丫头呢。

    于是齐妃也不再强求,只道今夜务必安排下人伺候。

    但又怕沈丽君阴奉阳违,或在其中使什么花招,以前她可没少办过这种事,于是齐妃命自己身边的一个亲信嬷嬷跟着沈丽君一同回去,后日再回宫来复命。

    沈丽君原本就打着先混过这几天,自己寻了机会与贤王琴瑟相合,齐妃也就无话可说了,如今却来了个监工,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了,回到府里,守着那位嬷嬷的面叫来通房,每人先安排了一夜。

    那几个通房没想到沈丽君竟能如何大方,不过早就她收服了的,便也无话,各自回房收拾去了。

    沈丽君心里却咽不下这口气,在王府看哪里都不顺眼,便一气之下回到娘家散散心。

    故此当沈夫人提出送她一些冰时,她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若是平日里,虽说她与儿子暂不能用冰,倒可以让丈夫在书房公干时凉爽些,又或者赏赐给府中有头脸的人以为恩泽。

    可今日若是拿回去,必定便宜了那起子小妇们,安排侍寝已让她心中难受,又如何肯让她们过得那样惬意。

    因为侍寝之事,沈丽君也没在沈府过多停留,当太阳不是那么毒烈时,便急忙赶了回去。

    夜间吃饭时,沈丽君再是不情愿,也只得与贤王说了侍寝的事情。

    贤王闻言,心里着实松了口气。

    这一年多来,他也真是憋得狠了,对于沈丽君,他总归有些心结,一时不能疏解,便没有兴趣碰妻子。

    只是他向来爱敬妻子,没有妻子的安排,他也不会急色鬼似的拉人到房中去,如今妻子既然已经作了安排,他也就能名正言顺地招通房侍寝了。

    仍是按先前的惯例,在内院一处较偏僻的小院里,着人收拾好,侍寝的通房丫头便于晚饭后前去伺候贤王。

    第二日一大早贤王就神清气爽地去上了朝,倒是临走时,特意交代厨房细细做了几样沈丽君爱吃的饭食,一时众人无为不贤王如此爱重王妃而交口称赞。

    沈丽君却抓心挠肺,一夜都没睡着,早上看着饭菜一点味口也无,又听心腹禀道小院里昨夜足足用了三次水,心里差点怄出血来。

    当天夜里,贤王陪着沈丽君一起用的饭,用过饭后先去了外书房,处理完事情后,便直接去了小院。

    沈丽君听说当夜又用了两三次水,气得直咬牙:大热的天也不怕生痱子!

    沈丽君想了想,一面命人去庄子上接那两个丫头回来,一面又对贤王道:自己要为桂哥儿祈福三日,暂不必见面。

    贤王知道沈丽君极爱自己,此时定是小心眼作祟吃了醋,过几日哄哄也就好了。

    再则自己既然是天命所归之人,她便要有母仪天下的气度和见识,不然将来为了前朝事,定免不了纳妃子进来,现在也算是提前磨磨她的小性子,况且这几天确实也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后院的事情他一时半会也顾不到,便由着她了。

    贤王这数日过得畅快极了,把新旧通房睡了个遍,外面的公事私事也都处理好了,便想着去哄哄妻子,谁知一看到沈丽君不由愣住了。

    只见沈丽君身着白绫素服,头戴几件银饰,也不涂脂抹粉,满面憔悴,眉眼间似有无限轻愁,站在那里清素如菊,哪里有平日里的一丝明艳照人雍容华贵之态。

    贤王心中惊骇,以前吃醋也没这么样过,这次是怎么了?

    他忙上前扶着妻子,陪笑道:“你这是怎么了,三日祈福早就过了,如何还作此情态?”

    沈丽君满含深情地看着贤王,最终强迫自己别过眼去,苦笑道:“我这三日虔心礼佛,与佛越接近,就越觉得自己污浊不堪。当日生下桂哥儿,就该立时死去,只因不放心她姐弟二人,才放任太医医治,如今桂哥儿健康茁壮本该自裁以死表清白,可是还没看到兰姐儿出嫁、桂哥儿娶妻生子,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如今只求你寻个能管家的侧室,我便在佛堂终生侍奉菩萨,等到心愿了了,也是我脱离苦海之日了。”

    贤王大惊,不可否认他是介意妻子生产时的事情,但同样他也是极爱妻子的,想起二人之前的百般恩爱千般情意,他不舍得让妻子损命,也不舍得让她过那青灯古佛的凄苦日子。

    何况平日见多了沈丽君粉光脂艳、华丽雍容的装扮,今日乍一见其不施脂粉,颦眉轻愁,比之从前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来,倒让人自心中生出些疼楚来,而且沈丽君本就姿容明丽,此时不着装饰,更觉秀色可餐。

第一二六章 生日礼物

    话说贤王此时看到与往常不一样的妻子,不由得情动,深情说道:“你万不可做此想,原就是我不对,只顾着那些虚名礼教,却冷落忽视了你的感受,我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沈丽君得了这句话,眼中便落了泪下来,泣道:“不怪你,是我贪生放不下两个孩子!你也不必劝我,我主意已决。”

    沈丽君说着便反手自一旁的小筐中拿出一把剪子来,说道:“今日既然在菩萨面前说了此话,再不更改的。”说罢,便自头上扯过一缕头发,就要剪下去。

    慌得贤王急忙一把夺过剪子,说道:“快不要这样,此事乃是上天注定,你又有何错?”

    沈丽君不听,仍上前欲夺剪子,贤王一把抱住她,一边将剪子扔到远处。

    却不想夏日衣衫单薄,美人在怀的贤王,便感觉出沈丽君胸前比之从前更加丰盈,又嗅到她身上散发出的若有似无的淡淡馨香,贤王便止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借着沈丽君再一次挣扎着抓向剪子时,贤王一把将她抱起,走到侧房将其放到床上,身子也随之压了下去。

    在沈丽君的百般挣扎中,二人终是成就了好事。

    事后,沈丽君恨道:“都是你扰了我的清修!佛堂中做这等事,也不怕菩萨怪罪。”

    贤王却犹在回味,闻言笑道:“既然破了戒,看你还提什么出家不出家的事?菩萨怎么会怪罪,我既然是天命所归之人,此时菩萨也会为我闭目的。”

    沈丽君偎依在贤王怀中,轻笑道:“若是菩萨怪罪于你,我也会上天入地陪着你的。”

    贤王感动地搂紧了妻子,沈丽君也感觉到贤王的情绪,不由心中暗喜:果是不破不立,终是把僵局打开了。

    自此二人合好如初,贤王府众人再一次领教了沈丽君的利害,如今成亲都多年,没想到她仍是盛宠不衰,那一众通房们也只得将心思暗自藏起,只一心讨好奉承主母。

    再说沈秋君因为开脂粉店倒着实赚了一大笔银子,因嫌往常父母过生日,总是送些自己做的衣服鞋袜,送得次数多了,也就俗套了,若说送些外面买的好东西,花得也是家里的银子,左手倒右手的实在无趣,如今手头上有了银子,真正是财大气粗,感觉便不一样了。

    上次是通过哥哥淘到一件古玩送给父亲做了生日礼物,如今眼看就到母亲的生日了,自然不能厚此薄彼,也要寻了好东西才是。

    可总也寻不到合适的,正在愁闷中,六皇子得知情况后,便道:“你常年在家里关着,哪里能看到什么新奇东西,不如你说说想要些什么,我也帮着你留意一下。”

    沈秋君忙笑道:“那就麻烦你了,我也一时想不到送什么,左不过是些女人家的佩饰,不过你一个男人家也不必太留心这上面,机缘巧合之下,见到有能入目的,就告诉我一声就是了。至于价钱嘛,差不多一千左右吧。”

    六皇子便瞪大了眼睛,赞叹道:“没想到你一出手就能一千两,再加上前次送沈侯的古玩,估计比一千只多不少,看不出那个小小的脂粉铺子倒是蛮能挣钱的,这还不到半年时间呢,就至少两千的利钱了。玉姐姐真真是女陶朱啊。”

    若是沈秋君自己的主意,被六皇子如此称赞,她自然会全部笑纳的,只是现在却是剽窃了李瑶琴的,她便有些受之有愧,忙心虚道:“那是他们淘制的胭脂水粉好,是家里出了些本钱并供给铺子,我得了个现成的罢了。再说,也没你说的挣那么多,最初家里出的本钱等都没算在内,而且还加上我这些年的零用钱呢。”

    六皇子一下子就不高兴了,说道:“你挣得再多,我也不眼馋,干嘛急忙哭穷?等我过生日时,又不用非要和你父母标齐了,也非得要一千两银子的礼物,你家府库里布匹肯定不少,随手拿一匹布出来,给我做件衣服鞋袜的就是了,花不了你几个钱的。”

    沈秋君张口差点说出:我什么时候许下要送你生日礼物的?

    幸好及时闭了嘴,怎么说也算是与他熟识了,等他过生日时,倒是可以送件礼物,他既然不要求价钱,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六皇子见沈秋君没说出反对的话来,不由兴高采烈地说道:“虽说我今年的生日已经过了,不过你现在也没什么事,可以补上,顺便再把明年的也准备好。我也不贪心,你就各做一套外袍、一双鞋子和一双袜子也就是了。”

    大热的天一想起热火朝天地做针线,沈秋君就忍不住流下汗来,她忙笑道:“只怕不妥。我向来是慢工出细活的,便是现在裁量好了,你也穿不上了。你现在怎么长得这样快,去年秋天还矮我一头,如今竟比我高出两寸去。”

    六皇子闻言,忙拉着沈秋君站直了,一比量,果然已经比沈秋君高了些许,不由得意地笑道:“果真如此!玉姐姐今年怎么没长呢?”看到沈秋君面带不悦,他忙又笑道:“虽然玉姐姐不如我个子高,不过在女子里面,玉姐姐也算是高得了。”

    沈秋君笑道:“你长得太快了,我可赶不及做,不如这样好了,我给你做个香囊,到时多下工夫,保准精美得无人可比。”

    六皇子心里却不大满意,临走时还嘟囔道:“真是越有钱就越抠门得利害,巴掌大的一块布就想打发了我。”

    与沈秋君生财有道相比,贤王府的财政真的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俗话说穷则思变,贤王最终拿定了主意,来寻沈丽君说话。

    沈丽君愣了一下,问道:“夫君方才说要纳河东温家女儿为妾,这可是真的?她家只是个商户,门第也太低了些吧。”

    贤王叹口气,说道:“如今你我一年俸禄并地里的出产加起来也不过两三万两的银子,虽然很可观,可是为了大业,开销是年年增加,就连你的嫁妆都快赔尽了,如今再不想些办法增加进项,以后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下去了。”

    沈秋君也叹道:“都怪我不懂得那些经营之道,不然也能帮着你解忧,远的不说,就说前几个月扶玉开了个脂粉铺子,听母亲讲现在就赚了一千多两银子呢。”

    贤王忙正色道:“商贾乃是贱业,你乃堂堂王妃怎能操此业。你妹妹那是自甘堕落,与民争利,你怎么学她。我已经和温家说好了,除了温氏的嫁妆外,他家每年还会至少再拿出一万两银子助我,等到大业成就时,温氏并不会封高位份,不过却可以赏个官爵给温家。”

    沈丽君不由点头,俨然又是一个田家了。她低头暗自盘算了一下,笑道:“我虽为后宅妇人,却也知大局为重,不知夫君打算何时纳她过门?”

    “一个妾而已,倒不必那么讲究,这一两个月挑个日子抬进门就是了。”贤王不以为意地说道。

    沈丽君忙道:“可否晚上几个月,等到秋季里的租子或者俸银收了,如今家里银子有限,虽说纳妾,可也要给聘金,她家既然如此支持夫君,自然也要给温家些面子的。”

    贤王道:“亲王纳妾的银子使用也有限,等温氏一过门,银子也就到了。都已经说好了的,改了倒不好。”

    沈丽君舒口气,笑道:“也罢,我就暂先将一套首饰拿去押上几百两,先拿银子办了这件事,剩下的就作日常的使用,等到新人进门三两个月再提嫁妆银子的事,免得让他温家小瞧了咱们,还以为咱们是靠她家才吃上饭呢。”

    贤王紧握着沈丽君的手说道:“有贤妻如斯,夫复何求。你跟着我受的苦,我都一一记在心间,将来必不敢忘,定要全数补偿。”

    沈丽君抚着丈夫的脸,笑道:“说什么补偿的话,倒是生分了。你我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又岂能眼睁睁看着你难过而置之不顾吗。”

    贤王感激地看着沈丽君,又说道:“你那些当票子都收好,一定要活当,等将来宽裕了,一定都一一赎回来。”

    沈丽君笑道:“这中间我有分寸,你尽管放心,一些粗笨的金饰就当金子用了就用了,实在有些意义的,定是要好生收着,手头宽敞了就收了回了。”

    沈丽君说罢,起身去开了箱子,取出一个锦盒来,走到室外叫过府中一个办事牢靠的人过来,吩咐他到常去的那家铺子,暂将盒中一淘首饰押了,一定要活当,叮嘱铺子上定不能有遗失,不过两三个月就要赎回来的。

    那人忙将锦盒收到怀中便要退出去,沈丽君又叫住他道:“还和以前一样,不要让人知道是贤王府的。”

    没过几日,六皇子就兴冲冲地跑来找沈秋君,告诉她,自己寻到了一套好的首饰。

    沈秋君闻言,便打开盒子看时,不由也笑了,道:“你这是自哪里寻到的,多少银子?”

第一二七章 沈家旧物

    六皇子见沈秋君张口就问银子的事情,不由撇嘴说道:“你只要说喜不喜欢,银子的事情,你不必问,自有冤大头。”

    看来又是田家出的钱了,可是以大姐的小心,这套首饰怎么会出现在人前呢?看来贤王府这会果真是一穷二白的了,前世这套首饰可没有典当出去。

    沈秋君忙笑道:“这可不是我喜不喜欢的事情,既然是送我母亲的,自然是她老人家喜不喜欢,若是喜欢也就罢了,若是不喜欢,你又使上银子,岂不是都砸在手里了,你现在还没有开府,一年的银子也有限,哪里搁得住这样花费。”

    六皇子忙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有我外祖田家呢,让他们花钱,他们还还巴不得呢。”

    沈秋君想了想,劝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你们兄弟间本就情薄,好容易有个外家,就好好处着吧,也是一门亲戚,不然一个人孤零零的,连个亲人都没有,有什么意思。都道舅甥亲,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六皇子闻言不由冷笑一声,复又叹道:“我如何不想有个亲人,可是他们一个个眼中看到的哪里是我,不过是我的皇子身份罢了。”又笑道:“我也有稀罕,我有玉姐姐就好了。”

    沈秋君被他堵了话,便讪讪笑了笑,知道他是一个人也不打算靠的,便也不再劝说,又问道:“你这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寻到的?”

    六皇子便笑道:“是一家田家也投了本钱的当铺里寻到的。你不是说时下的钗环太花哨份量轻,最好寻些有年头的来,田家舅舅一眼便觉得这个好,就拿来让我先看看,如果喜欢,他过去直接兑了银子就是了。”

    “这样好东西一看便是名门世家所珍藏的,可能一时银钱不凑手,才典当了,可确定了是死当?”沈秋君细细端详着,果是大姐手中的无误,竟然连这个都当了,不过这个意义不同,将来还是要赎回去的!

    六皇子看沈秋君的神情似是看准了眼,笑道:“你只管放心,死当活当的,都不要紧,那家掌柜的也说了,那是一家败落的世家大族来当的,死当活当都有,也说来赎的,可总见隔三差五地来当,却总没有赎回去的东西,所以此物虽说也是活当,但当时给的价钱是极高的,想来他也没能力赎回去。”

    沈秋君笑道:“也好,你先等等,我去问问母亲,若是她喜欢,我就让雪香一并兑足了银子给你,到底是我买东西送母亲的,怎好让你花钱呢。”

    六皇子不以为然,说道:“那点银子算什么,你我不用如此客气。不过,你现在就要给沈夫人看吗?好像不太好,还是等寿辰之日再拿出来吧,你送什么她都会高兴的。”

    沈秋君当然知道那时送更见效果,可是她也担心会让母亲受刺激过大,万一气着她老人家可是大大不孝。

    沈秋君亲自捧着锦盒来到母亲房中,笑道:“六皇子帮我留意了一套首饰,我看着极配母亲,便拿来让母亲过过目,若是喜欢就当送母亲的生辰礼物,我也好让他帮着兑了银子。”

    沈夫人听了便接过盒子来,忍不住笑道:“前不久才刚成了财神了爷,现如今又成了散财童子了,不把赚的那点银子挥洒干净,心里就不舒服。来,让我好好看看,那日你父亲的古玩,我可是看到眼里了,现在若想拿个百十两银子就打发了我,我可是不依的。”

    说话间,已将首饰尽数取了出来观赏,不止身边丫头婆子们赞叹不已,就是沈夫人也不由小小惊呼一声:“倒真是以前的好东西,这六皇子是从哪里淘澄出来的?”

    先是一对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凤身上的金子倒是够厚实澄黄,凤眼中又各镶一对豆粒大小的红宝石,凤足下及衔珠俱有一枚指肚大小的红宝石,既贵重又喜庆。

    还有一对黄金耳坠子,下面穿了珠子,到了最下面又是各一个红宝石,再就是戒指,镯子俱都镶了红宝石。

    底下人都惊叹道:“现在可寻不出这样好的宝石来,难得金子的样式也都是厚重的,可见小姐真是用尽了心力寻来的。”一时又叹:“看这样式倒不象这两年京城里的金楼做出来的,有些年头了,怕是便宜不了。”

    沈夫人看了也觉得喜欢,笑道:“你们年轻丫头媳妇们自然不知道,便是我年纪相仿的怕也未必见过,这个样式,还是我小时鲁地里流行的,只是珠子宝石少有这样好的,这怕是以前旧时大户人家里流出来的。幸好那些银楼也识货没轻易溶了另做。”

    沈秋君便笑道:“既然母亲如此喜欢,那就穿戴起来,也让女儿看看如何。”

    沈夫人依言,果然穿戴起来,众人直夸道好看,沈秋君也道:“也就母亲才能衬出它的美来,换个人定然不会有如此好的效果。”

    沈夫人也笑道:“你眼光倒是毒辣,这套首饰虽好,却不适合你们年轻女子,有些俗气,反倒是上了年纪,戴着才好看呢,我还是年纪时候见你曾祖母就戴过一套,那时看到直觉得她就如菩萨一般。”

    沈秋君闻言不由大叫道:“原来母亲早就有了,还在这里逗我呢,怎么不见母亲拿出来,也让女儿开开眼。”

    沈夫人奇道:“我什么时候说自己也有一套呢?”

    沈秋君笑着解释道:“我祖父和父亲并没有嫡亲的姐妹,自然这些东西是要传给儿媳的了,算着也该到母亲手中了。”

    沈夫人大笑:“你倒是算得明白,不过那一套被你祖母给了你大姐作陪嫁了。”

    沈秋君便笑道:“这么说来,大姐那里还有一套,不如母亲就叫大姐也带来她的,比比谁的更好看。”

    沈夫人指着沈秋君笑道:“真是个促狭儿,这个金子倒不算什么,关键是红宝石,以咱们外行人,若是差不多的,还真分辨不出来什么。”一时又叹道:“我看这套就是上上品,在鲁地能做这么一套,也是极富极贵之家的,也不知是谁家败落了,竟要拿出这传家的东西来。”

    说着,沈夫人便将凤簪拿下来,眯着眼,细细摩挲着凤尾处,脸色立时大变,急忙起身走到房前光亮处对着日光细瞧。

    沈秋君早就验看过,那处正刻着一个沈字呢,此时却装作不知的样子,走过去问道:“有什么问题吗,莫不是赝品,六皇子竟是看走了眼。”

    沈夫人沉着脸,说道:“我倒希望是赝品。这是六皇子自何处得到的?”

    沈秋君忙小声说道:“我也没细问,好像是一处和田家有些联系的当铺,说是前几天刚当了的。”

    沈夫人气得直道:“好,好一个贤王!好一个贤良的贤王妃!”

    沈秋君还待要煽风点火,外面已经来传道:大小姐回府了。

    沈夫人便大声叫道:“让她快来见我。”

    沈秋君想了想,回避到自己院里,与六皇子说话去了。

    沈丽君来到母亲房中,见母亲脸色不好,忙陪着小心说了几句话。

    沈夫人此时反倒平静下来,笑道:“你今日怎么撇下桂哥儿过来了,果是母女连心,昨儿兰姐儿还念叨你呢,我这就让她过来,不知她得乐成什么样子呢。”

    沈丽君忙止住,笑道:“一会有的是时间见面,我这次来是想和母亲说说话。”

    她今天过来就是告诉母亲贤王纳妾一事,免得家里人不知情再闹出乱子来。

    沈夫人点头不语,笑看着沈丽君。

    沈丽君便道:“母亲也知我的身子再不能怀胎生子,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可在皇家,一双子女太少了,皇上齐妃也必不肯依,所以女儿想着倒不如由女儿为王爷选个老实本分好生养的妾来,胜过由上面指定侧妃了。”

    沈夫人闻言叹道:“富贵权势逼人啊,当年我就想到这一点才反对你嫁入皇家,偏你祖母……”

    沈丽君忙笑道:“命中注定也怨不得谁,再说那是皇命,怎能随意违背呢。”

    沈夫人暗下叹息,女儿还是与婆母亲近,自己说她一句都不成,也罢,如今她儿女都有了,再追悔以往也没什么用处,倒是眼前的事情要妥善解决。

    沈夫人心中暗自劝慰了自己一番,这才心平气和地说道:“你能自己想得明白也好,省得以后受煎熬。要我说,既然已有了嫡子,那就等桂哥儿长大几岁,再准屋里人怀胎,谁生下儿子,便抬为妾室,我看她们这几年倒都是老实本分的,以后等孩子大了,也可上表请封为侧妃,也不枉了她们侍候贤王一场,都得个善果。这样一来,贤王是妾室庶子都有了,想来你公婆也无话可说了。”

    沈秋君神情愣了一愣,忙又笑道:“我的意思是,那些通房身份太低,将来有个什么事,倒丢了王府的体面,不如就在外面寻着正经人家的女儿,进了门也能帮帮女儿。”

    这会儿又换沈夫人愣住了,半天勉强道:“你的心里倒是蛮大度的,天天面对那些人也够烦的,如今竟还要自己再加几个来,我真没想到我沈家竟然还能有如此贤良淑德的女儿。”

第一二八章 算盘落空

    沈丽君被母亲一顿冷嘲热讽,脸上青红交加,一时低声不语。

    沈夫人见了,反倒不忍,只得叹息,又问道:“是谁家女儿,准备什么时候过门?”

    沈丽君忙答道:“是河东温家的女儿,反正是个妾,也不用大办,过几日便抬进来。”

    沈夫人闻言,想了一下,说道:“竟然是他家?”一时又冷笑道:“那样人家的女儿,你平日里也看不到,定然是贤王的主意了。”

    沈丽君欲开口辩解,沈夫人一摆手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你少在这里给他涂脂抹粉的。他既然看中了,就该自己想法子,怎么反让你当了首饰来筹办,这等男人,做事真让人看不上眼,既然没钱就不要学什么偎红依绿的。”

    沈丽君听到“当首饰”几个字眼,心中大惊,下意识地否认道:“母亲怎么如此说,若大贤王府怎么会连纳妾的银子都没有?”

    “我也在纳闷儿呢!”沈夫人冷笑一声,起身到内室将那套首饰拿到女儿面前,说道:“若是别的我也未必会看出来,倒个可是你祖母给你添妆的,再错不了的。”

    沈丽君伸手打开盒子,看到那套红宝石首饰,脑中不由嗡嗡直作响,往日使常在那家典当的,看信誉也极好的,怎么会让这首饰流传出来?

    沈丽君想要辩解,可见母亲一脸笃定的样子,终还是颤抖着手拿起首饰,一一验看,脸色渐渐白了。

    沈夫人见了,不由冷笑道:“不要说是下人偷拿走卖了的,它是你祖母送你的,必会放得极妥当,而且我可不信,你连手下的那几个服侍的都收服不了。”

    沈丽君默然不语。

    沈夫人又道:“你的嫁妆如今是不是已经花空了?否则也轮不到去当这件首饰。我忖度着你和贤王不是挥霍无度的人,竟穷成这般,定是为了他什么大业吧。你要夫唱妇随,更上一屋楼,我不拦你。那温氏女自然也不是因为得贤王的喜欢,而是贪图她身后的家财吧,所以你也欣欣然地当了首饰也要纳她进来。可是她再不得贤王喜欢,也是正正经经的妾,你以后就不能拿她当可有可无的通房来看。今日是为了财纳温氏,明日就会为了势,再纳张家李家女进来,只是为了那虚无的皇后之名,你真就这难为自己,把后院里填满了各色美人?”

    沈丽君这时抬头,面上已带了泪痕,泣道:“那我要怎么办?王爷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天,是我孩子的父亲,除了顺着他助着他,我还有什么办法?”

    沈夫人见女儿哭了,心里也是一痛,又听女儿之言,不由叹口气,是啊,世间男子的雄心壮志,又岂是后院女子所能阴挡的了的。

    沈夫人上前帮着女儿擦泪,一边又叹道:“是啊,老天为何如此待你。贤王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夺那个位子,为了拉拢人,为了大事的财势,以后可不得还要往家里拉人,为此进来的妾侍们,你也会投鼠忌器,不能如何她们,这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沈丽君忙趁机说道:“还请母亲疼我,帮帮女儿吧。”

    “傻孩子,母亲如何不疼你,可是这种事,又如何帮你呢,你自己不都情意花光嫁妆也要帮着他纳妾。”

    沈丽君扯着母亲的衣袖,哀哀说道:“还请母亲帮着我劝说父亲,让他就投了王爷吧,这样一来,沈家财势俱有,定必贤王另眼相看,而且也不会再想着在外面拉扯些没用的人。将来事成后,沈家既是头功,又是国丈,王位不好说,再少不了一个国公的位子,而女儿则可以成为皇后,自此都能过上好日子。”

    沈夫人不由叹道:“傻孩子,你以为做了皇后就是最终的结果了吗,那才是开始啊,那些助了贤王的不要论功行赏吗,他们的女儿自然也要封妃嫔的,将来又都该乌鸡眼似的抢储君之位了。”

    沈丽君见母亲心里终是松动了,自觉有门路,急忙说道:“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的,王爷对我的情意是做不得假的,那些人不过是他为了大位才加以利用的,将来必是以我为后,以桂哥儿为太子的。”

    沈夫人闻言,再看女儿眼中的光芒,心中忽然警醒,忙道:“投靠贤王的事你不要想了。沈家如此已经鼎盛,实在不需要这夺嫡的功劳来锦上添花,况且若是事情不成,整个沈家便赔进去了,你别怪父母心狠不疼你,你与沈家,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沈丽君见如此仍是被母亲所拒,不由站起身来,冷笑道:“母亲果不是够疼爱我,如果是扶玉的话,母亲还能如此说吗?”

    沈夫人被女儿指责偏心,不由难过起来,说道:“我对所有的孩子都是一样的疼爱,可是此事关着整个沈家,我不能为了一已之私,而置沈家于不顾。”

    见沈丽君不置可否,沈夫人又陪笑道:“不如我劝你父亲想法子逼贤王放弃夺位之事,你也时常劝着他些,他既然爱重于你,自然不会把你的话置若罔闻的。其实对于女人来说,荣华富贵都有了,便拘着丈夫,守着儿女安安分分过日子,免得他心思大了,你与孩子在他心中的份量便就越来越小了。”

    沈丽君听到这里,心里便凉了,看来母亲是打算抛弃自己了,心中激愤,头脑一热,说起话来便不留情面,只见她冷笑道:“当日祖母就曾言道:母亲为了霸占父亲的独宠,竭力打消父亲欲通过联姻联合各派势力争霸天下之心。我还不信,谁会放弃唾手可得俯视天下的机会,今日看来果然不假,母亲口口声声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可当年为何为了自己的那点宠爱,就捆住父亲,落到今日仰人鼻息的下场,这就是母亲所追求的?”

    沈夫人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番话来,不由气得捂着胸口,指着女儿直哆嗦,“你……你……”了半日,也没说出什么东西来。

    沈丽君说过之后,看着母亲气得脸色苍白,心里也有些愧疚,可是想到母亲总是只看到后院那点地方,当年挡了父亲的帝王之路,如今又欲遏住丈夫的志向,心里的愧疚也就所剩不多了。

    哪知她转眸之间,却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原来不知何时,沈父已然走来,正站在门前冷冷看着她。

    沈丽君总没见过父亲对自己呈现这种表情,不由吓住了,竟一时没了往日的伶牙俐齿。

    沈夫人此时也看到丈夫,不由得羞愤交加痛哭起来:女儿这样忤逆瞧不上她,她又能说谁的不是去,还不是自己没管教好,又想着自己在女儿心中,竟然还是拉扯丈夫后腿的罪魁祸首,越发的有理无处可说了。

    沈父看着女儿命令道:“还不快给你母亲赔礼道歉去!”

    沈丽君却一下跪倒在父亲跟前,求道:“不说为了沈家的繁荣昌盛,也不提祖母的心愿,只说父母口口声声说疼爱女儿,难道就不能帮女儿一把吗?以前是母亲不想与人分宠,如今只要你帮着女儿,等女儿成了皇后,定将能带给沈家无上的荣光,您便是封不得王,国公之位定是跑不了,哪里还用委屈在侯爷的位子上。”

    沈父冷笑道:“你不必在此巧舌如簧,我早将就话和贤王挑明了两不相帮。太子是不是什么好东西,贤王我也看不上。一个谋大事的人,不说在外打拼,时时靠着几个女人,这种吃软饭的人可真让人信不过。你还是好好和你母亲赔个不是,不然以后连你都难进沈家门。”

    沈丽君见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再僵下去也没意思,况且山不转水转,以后说不定另有转机,便起身走到母亲面前跪下赔罪。

    沈夫人虽恨女儿,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拭了泪,勉强说道:“你好自为之吧。”

    贤王纳妾之事,仍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过十日,便接那温氏抬进了王府。

    沈昭宁代表沈家人去观了礼,回来道:“那温氏长相一般,仅清秀而已,倒是嫁妆不少,银票就足足五六万两。”

    沈夫人虽说当日原谅了女儿,可心里总是生分有了隔阂,闻言叹道:“不管她,日子是她自己要过成这样的,只希望她将来不要后悔。”

    沈丽君此时就有些后悔了。

    当日见温氏长相一般,也知此时温家还算老实,明确是奔着将来的家族封赏,而不是靠女儿来争宠。

    可是到底是上了档子的正经的妾,贤王还是连着在她屋里歇足了三夜,便是以后每个月也要排了日子让她侍寝。

    想到这里沈丽君心里一汪醋,可是看到贤王此后对那温氏情分平常,对自己仍是盛宠,这才心里好些,又想自己将来的皇后之位,以及带给沈家的无上荣光,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倒是六皇子听说后,在沈秋君面前笑倒:“没想到堂堂一个皇子,大齐朝的贤亲王,五万两银子就被个商户女给买下了。真是英雄气短啊!”

第一二九章 提前成亲

    沈秋君等六皇子笑够了,这才慢慢说道:“他既然要图大业,哪里少得了钱与权,他们那点家底,只靠着俸禄和地里的出产,哪里有那么多的银子,这么做也是个捷径吧。要我说,你也得意的太早了,虽说现在皇上因你之言,暂时不打算更换太子,可是只要他一天不做上那个位置,皇子们就一天不能认命,太子自然也要花银子收买人心的。到时,只怕又着落在你的身上,不知你可有法子变出钱来?”

    六皇子闻言不由凝眉道:“皇上如今看着生龙活虎一般,怎么也有十数年的活头,倒是个持长战,将来银子和人,果是大事。田家虽说巨富,可惜给了陈王不少,又藏了大半,如今虽也颇丰,怕是那么多年支撑下来,也是够呛。”

    沈秋君笑道:“若是你要争皇位也就罢了,田家愿意倾其所有地助着太子?”

    “自然愿意,因为我告诉他们,我现在实力不行,唯有先靠着太子,再图后谋,他们还赞我主意正呢。”

    沈秋君暗叹:田家果然还是重亲情更胜于利益,六皇子便是真的反了太子,只怕在史实上也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了。

    她想了想,担心道:“你就这么说了出来,就不怕他们将来在太子面前揭出来?小心到时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六皇了冷笑:“你也太小看我了,若是拿捏不住他们,我会如此说?况且我手中的宝藏可比他们的家财多,手中又无兵,太子怎么也会更信我多一些。”

    “这么说来,如果太子没了银子,你是打算献出宝藏?”

    六皇子闻言不由看了沈秋君一眼,想了想,含糊道:“自然不会,太子还不值得我如此对待。”

    沈秋君便道:“所以你也别五十步笑一百步了,一文钱能难倒英雄汉,贤王以身抵资固然可笑,却可以得到大笔银子。你又能做什么?”

    六皇子笑道:“也不是除此之外,就没有办法的。比如可以官商勾结,可以盘剥百姓,得钱的法子多的是,反正这天下也不是我的天下,剐地三尺,我也不心疼!”

    沈秋君没好气地说道:“这就是你的办法,还不如贤王卖身呢,至少在天下百姓眼中,他还是一个贤者,得个好名声,以你的法子,天下人不恨你才怪,将来太子大事成了,正好可以拿你开刀,以平民愤。”

    “我还没那么傻,自然会留着后手的,再说了,等太子事成,我就退隐,再不管闲事,他还能再揪出我来。”六皇子不以为然道,见沈秋君面上仍有忧愁,心中一片温暖,忙又笑道:“放心,我会见机行事,实在不行,让太子也卖身就是了,总比亲王要值些钱吧,六万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沈秋君被六皇子的话给逗笑了,一时失语说道:“那不知六殿下的身家又是几何呢?”

    六皇子正色道:“我可没他们那么贱,想要权利地位,有本事就自己捞去,没本事就一边躲凉快去,靠着女人成事,算什么本事。不就是权钱交易吗,说白了还是为了泼天富贵,那就明码标价好了,能助我多少银子,能助我多少兵,事成后,我就封你多大的官,大家说明白了,该干嘛就干嘛去,还非得遮遮掩掩的,好似真是为了那点情面,恶不恶心人。”

    沈秋君不由怔住了,半天说道:“这种事又不好白纸黑字立下字据,送个人过去,也是人质或者凭证的意思吧。”

    六皇子冷笑道:“所以说他们下贱啊,人家说送个人来,也不管丑俊胖瘦,他就赶紧接着,也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还亏得是皇子呢,人家花魁娘子还能凭着自己心意挑拣客人呢。”

    沈秋君不由啐道:“呸,小小年纪不学好,什么花魁不花魁的!”

    六皇子忙陪笑道:“是我错了,不该说那些来污了玉姐姐的耳。不过是前几日太子去寻了个新鲜而已,我哪能那么作践自己。玉姐姐只管放心,我去的时候,杨远他们都在身边,谁敢进前,直接一脚踹飞,不信,你一会叫进他们来问问便知。”

    沈秋君嘀咕道:“我有什么放不放心的。”话虽如此说,脸上倒是有了微笑。

    再说李瑶琴得知贤王纳妾一事,不由大吃一惊,温氏前世可是明年才进的王府。

    沈秋君还为此和贤王大闹了一场,后来可能是灰了心,开始对钱财之事上了心,把温氏的嫁妆搜刮一空,后面进来的妾侍亦是如此炮制,就连府里的用度都开始苛扣了。

    幸好那时自己是进府避难,她对自己还算客气,再加上自己又有些生财的主意,在自己未与贤王生情之前,二人还算是相安无事。

    温氏提前进府,是不是表示边氏王氏等人也该陆续进府了,到时贤王身边娇妻美妾环绕着,又哪里会再注意到自己,看来今生自己终究是要错过贤王了,李瑶琴不由暗自叹息。

    京城众夫人倒是都称赞沈丽君:抬进那样一个身份低相貌一般的妾,既得了贤名,又没添对手,还堵了公婆的嘴,怎么看都是招好棋。

    沈夫人已经被女儿伤透了心,她也懒得理会此事,反正路是女儿自己选的,她现在在意的是女儿那日说的话,由不得她怀疑婆婆定是在小辈面前诋毁自己,不然女儿也不会那样说。

    想到此,她不由暗骂婆婆,婆媳斗法把小辈们搅进来做什么,几个小的还好些,长子长女都是婆婆教导大的,如今长媳又在老太太跟前伺候,可怜自己一大把年纪,在他们眼中只怕就是个狐媚子形象了。

    女儿们是迟早要嫁出去的,以后各过各的去了,可是儿媳可是要长久一处过的,大儿媳眼看是被老太太笼络过去了,小儿媳可不能再被她拉走了,婆婆可是个会说话有心计的人。

    再则婆婆是个眼中只有权势的人,别到时再搅得二儿子家门不和的。

    沈夫人想到此,脑中便生了主意,急忙忙找来皇历查看一番,又寻了个机会跑到寺院里,寻了大师给测算了一番。

    沈秋君只以为是母亲算自己清修的日子呢,也不在意,哪知几日后,就听母亲与父亲商议道:“宁儿明年成亲不好呢,说是不利夫妻和睦,我看不如就提到今年成亲好了,他们也都大了。”

    沈父对这些小事向来不甚在意,便笑着问沈昭宁道:“你觉得怎么样?”

    沈昭宁满脸通红,若是同意倒象自己多迫切似的,可不同意又得等一年,只得小声道:“一切都听长辈的。”

    沈父难得有心情,便逗儿子道:“这是你的终身大事,还是要听听你的意见。”

    沈秋君见二哥窘得快趴到桌下去了,不由笑着对母亲说道:“父亲可真够坏的,哥哥明明是巴不得越早越好,还一个劲地问他。”

    沈昭宁被家人连番取笑,不由瓮声瓮气地说道:“我吃好了,先行一步。”说着饿着肚子走了。

    沈家众人不由都大笑了起来,这也算是自沈丽君上门之后,沈夫人笑得最开怀的一次了。

    沈父又道:“还是得程家说了算,今年是有些赶了点,不知时间可测了没有?”

    沈夫人忙道:“八月份和九月初都有几个好日子。”

    沈父一听不由皱眉道:“这太也赶了吧,天气太热,母亲他们不易急赶路啊。”

    沈秋君听了不由看了母亲一眼。

    沈夫人也叹道:“也是没办法的事,谁知后年又是什么光景,宁儿也大了,早些成亲,我们也能早松口气,况且宁儿是孙辈,也不必劳烦老太太亲自跑来,等他们成了亲,到时让老二家的多在她跟前尽尽孝心就是了。”

    沈父听了,也觉得有理,便不再多说。

    程夫人听说明年成亲不利夫妻和睦,自然是万分重视的,今年的这几个日子是有些赶,可是后年万一再有个变化,女儿年岁大了不说,女婿年纪也大了,身边再添了丫头可就不妙了,只得挑了九月份的一个好日子。

    沈家也觉得过意不去,聘金因不能越过世子,便比着沈昭英那会也是两万两,其他的都又加厚一成,程家人面上便有了光彩,也不再多挑理,双方都很满意。

    两家便开始忙活婚礼,沈夫人的生日也就借口因有长辈在,不敢大办,一家人吃了寿面也就完了。

    沈家各人自有礼物相送。沈丽君事忙不得来,让人送的是衣服,沈夫人只看了一眼,就让人收起到后头箱子里,她是不打算穿了;沈惜君正在养胎中,做不得针钱,着人送了对玉镯子,沈秋君也另送了套首饰,沈夫人当场作穿戴了起来,沈丽君听说后,不由叹了口气。

    到了八月下旬,诸事都准备妥当,这时,送到鲁地报喜的信,也终于到了沈大嫂手中。

    她并不拆开来看,而是先问了家中的情况,心中便有了底,这才把信放到玉盘中,托着去了后院。

第一三零章 昭宁娶亲

    沈大嫂带着丫头们刚进了院子,就见女儿环姐儿正蹑手蹑脚地向外走来。

    环姐儿此时也看到了母亲,忙束手站在那里,眼睛却巴巴看着母亲。

    沈大嫂瞪了她一眼,说道:“不好好陪着老祖宗,又要偷跑出去做什么?”

    环姐儿撅嘴道:“天天佛爷似的,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闷死人了,我宁愿去绣花。”

    还绣花?半年多了都没见女儿动过针线,不过女儿到底只有九岁,伴一位老人,又没有同龄人,觉得闷得慌倒也正常,况且老太太也是有意磨磨她的性子,让她能持重坚韧。

    沈大嫂拿手指戳了女儿的额头一下,轻斥道:“胡乱说些什么,老祖宗是个胸中有丘壑的,你若能学到一点半星,就够你一生受用的了。”

    环姐儿哼道:“那就让弟弟他们来学吧!”

    见母亲又拿眼剜她,环姐儿忙嘻嘻笑道:“我也不是偷溜出去,而是老祖宗正瞌睡呢,我想趁这工夫赶紧回去写几个字。”

    沈大嫂不信女儿这般好学,环姐儿见此,忙忙哀求地看着母亲,见母亲神情松动,她忙一溜烟跑了出去。

    沈大嫂见些情景不由摇了摇头,悄悄走到门前,问打帘子的丫头道:“老太太何时休息的?快该起身了吧?”

    小丫头还没回答,就见帘子被从里面掀开,一个气度不凡的丫头走出来,行礼道:“老太太请大少夫人进去说话呢。”

    沈大嫂忙托着玉盘笑着走进屋去,就见一位眉目慈善鬓发如银的老太太正雍容地坐在床塌上。

    沈大嫂忙赶上前施礼,笑道:“方才听环姐儿说祖母正歇息,还以为您老人家这会不得空呢。”

    老太太笑道:“你娘俩在外面咕咕哝哝地,我如何睡得下,少不得打发了你,再歇着了。这时来见我有什么事?”

    沈大嫂忙将玉盘呈到老太太跟前,笑道:“京里来信了。想着祖母一直挂念着京里,孙媳便赶忙送了过来。”

    说话间,已有丫头上前接过玉盘,走到老太太跟前跪在地上,正好举到老太太的眼前。

    老太太伸手接了,一边还叹道:“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人不愁!”

    沈大嫂忙笑着宽慰道:“谁不知我父亲是个大孝子,有祖母这样的母亲,也难教出不孝的儿来。”

    老太太听了看着沈大嫂淡然一笑,然后眯着眼看起信来。

    沈大嫂忙低了头,方才说话有点太过献媚了。

    良久,老太太方把信放在盘中,冷笑一声,对沈大嫂说道:“你也看看,看看你婆婆做的事。”

    沈大嫂忙接过信来,粗粗看了一遍,不由惊叫道:“前段时日来信,还道准备明年成亲呢,怎么说改就改了。如今算来只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了,咱们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

    老太太此时面上已复归平静,坐在那里淡笑道:“你婆婆可不是正打着这个主意。”

    沈大嫂不由讶异地看着老太太:办喜事自然是人多热闹,骨肉亲人也正好能借机团聚,为何婆婆却反其道而行之?

    老太太转动手中的数珠,面上不喜不悲,慢慢说道:“你婆婆毕竟是败落家族里出身,胸中格局就那后院的一点,做些事来小家子气太浓。”

    沈大嫂不敢说话,怎么说那也是她婆母,祖母可以说得,她却不敢表示那是对的,也不敢表示那是错的,唯有贡献耳朵一对,她对祖母分析事情总能切中要点而深感佩服。

    老太太继续说道:“她是不自信,怕老二媳妇见了我,会与我亲近,这才想着占个先机,咱们还不定什么时候,她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到时婆媳关系自然就好了。”

    沈大嫂听了,也不由暗话笑话婆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办起事来就和孩子似的,想一出是一出,就为了这么点子私心,说提前就提前了,时间赶成这个样子,也亏弟媳家是个老实的,不然如何能愿意?

    沈大嫂想了想,又道:“二弟成亲,乃是咱们沈家的大喜事,况且咱们沈家也好久不办喜事了,孙媳这就去库房挑选礼物,必拿最好的来,也让她感受到祖母对她的深深祝福。”

    老太太对沈大嫂如此行事很是满意,口内却道:“不必如此,只按例行事就可,不要太打眼,我就成全你婆婆的如意算盘,让她在新人面前好好卖个好。一家人不好好过日子,就知道拉帮结派的,沈家在她手中真是萎缩得不成样子,以后你当家可万不要那样,就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

    沈大嫂忙谦恭道:“孙媳何德何能,还望到时祖母多费些心,指点一番才好。”

    老太太点点头,合上眼睛,手中的数珠也慢慢转动起来。

    沈大嫂见此,忙悄悄退下处理此事。

    听到沈大嫂离去,老太太这才又睁开眼睛,自言道:“感情可不是你想处就处出来的,尤其是婆媳关系,本就是天敌。我就让你先行一步,希望你到时不要太难受。”

    说罢,看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老太太又道:“追逐权利不仅是男人的专利,它对于女人来说亦是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当见识到权势的滋味儿后,女人更是不能抵挡那对权利向往的欲望,感情在它面前不值一提。”

    沈府大喜的日子终于来了,府中自然是高朋满座,鲁地的人果然没来,连礼物都不能及时送到,见一切都如自己所愿,这让沈夫人颇为得意。

    沈丽君也带着温氏来回娘家喝喜酒了。

    那温氏虽是商户女,没想到进王府才短短几个月,便完全没了那股子小家子气,对着沈丽君也是毕恭毕敬,沈丽君对她也是和颜悦色,一幅妻妾相得的温馨画面,且一个明艳华贵,一个清秀恭顺,外人看起来,亦觉得颇为赏心悦目,因是内院,男子不得进,不然他们看到,就该艳羡贤王的治家有道了,得享齐人之福了。

    沈秋君见了倒不觉得意外。温家是商户,虽出身低,但是能做到如今的这般地步,自然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他家投了贤王,本就是为了将来家族地位能得以提升,顶好将来能有个皇子外甥,至于女儿的封诰,就他们目前来说,还不敢存什么大的想头。

    而那温氏也是个聪明有眼力劲的人,容貌又只是一般,沈丽君为了她的贤名,自然乐得有这么一个温顺不打眼的人做陪衬。

    沈丽君见到众人赞赏艳羡的神情,很是满意,她今天带着温氏过来,就是让沈家人看看,虽为贤王纳了妾,但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也有那有些体面的妾侍随着主母来做客的,等到开席时,她们便坐在偏僻的一处,温氏本打算伺候沈丽君用饭的,沈丽君笑道:“难得出来一次,你也不用在此立规矩,好好松散一下,你去吧.”

    温氏这才退出去,来到妾侍们用餐的地方,那些妾侍中本就有认识的,且又都坐在一处有些时间了,自然也都算认识了,此时见温氏过来,便都悄悄观察,心中却有些失望,温氏实在是太普通了。

    这样的人竟然能做贤王爷的妾室,也算是有大造化的人了。先不说贤王爷年轻英俊,位高权重,只说大家伙可都暗中明白,他将来定能登上大宝,就凭着这些年的情分,将怎么也能封个妃嫔之位,再生下位公主皇子的,越发的福分大了,等闲的诰命夫人都得低头,同样是做妾,却是云泥之别。

    就有人不甘心,便仗着说了几句话,与温氏热络了些,说道:“妾无私财,可你乃是家中嫡女,必有丰厚嫁妆,如今已经嫁入王府几个月了,想来定是贤王妃收着呢,她向来贤良,想来倒不会太难为你了。”

    众人听了,都来了兴趣,大家都是做妾的,自然情况都差不多,手里那点子钱财便是没被那“贤良”的主母强行拿走,也定是被时时苛待,不得不慢慢拿出来打点没了,自己既然这样,自然也巴不得别人也是如此,这样大家心里才会平衡些。

    不过她们注定要失望了,因为温氏笑盈盈地说道:“我倒是进门三天后,就要把嫁妆都奉与王妃呢,可她道:你与旁人不同,乃是正经聘的良家女儿,又是嫡女,不比那些家里头提上来的,自然可以自己手里握着嫁妆。”

    那些人听了又羡又忌,直赞叹道:“倒是妹妹好命,竟遇着如此贤良的主母,将来再得个哥儿,说不得也是朝廷诰封的侧妃呢。”

    温氏闻言,正色道:“我们只做好本分,爷与主母自不会亏待我们的。至于侧妃不侧妃的,我可不敢有此心,一切都由王爷与王妃做主。”

    这番话自然没多久就传了出来,外面的男人直佩服贤王爷御妻妾有道,妻妾皆贤良。

    里面的夫人听了,不由暗自感叹:自己跟前怎么就没有如此懂事会说话的人,自己对那些妾侍们也算可以了,怎么那起子小妇就不知替自己扬扬名呢。

    沈丽君听说后,不由抿嘴暗笑,觉得自己的那步棋是走对了,不过这温氏也够乖觉的,虽说是为自己扬了名,却也是为她自己得了本分谦恭的好名声了。

第一三一章 犯相思病

    温氏所说基本上都是真的。

    那日温氏前来拜见主母,沈丽君笑着起身亲自扶起她来,还未说话,温氏就已经惶恐地直道:“婢妾当不起王妃如此相待。”

    见温氏仍要坚持跪下行完礼,沈丽君倒也没再紧拦着她,等礼毕后,沈丽君笑道:“府中事务繁多,我又有桂哥儿要照顾,妹妹来了,也正好减轻一下我肩上的担子。”

    一面说,一面又嫌按惯例打赏妾室的礼物太简薄,沈丽君自腕上褪下一对玉镯子,亲自给温氏戴上,笑道:“妹妹果然是年轻,更衬这玉色。”

    温氏愈加惶恐地说道:“王妃抬爱了。”一面又要下跪拜谢。

    沈丽君忙拉住她笑道:“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长着呢,以后有的是拜的时候,倒是现在还有几位伺候爷的老人等着要拜你呢。”

    温氏早在进来时,就看到屋里燕翅站着四五位华服丽饰开了脸的美人,早就料定必是贤王的屋里人了。

    这时那五位通房听了沈丽君之言,忙都对着温氏矮身行礼道:“见过温姨娘。”

    温氏忙上前扯住,笑道:“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况且诸位姐姐都比我在爷身边侍候的时日长,如此岂不是折杀妹妹了。”

    说毕,又让丫头拿出礼物来,一一亲自递上,口内直道:“这是妹妹自己做的针线,还请诸位姐姐不要笑话我技艺太差。”

    方才见温氏被沈丽君礼敬,这几位多少还是有些不忿的,如今看她倒是和气谦恭,不端架子,心里便有心舒坦,倒是那两位齐妃所赐的仍是不服气,自忖自己出身良家,又是齐妃所赐,哪里就比不过一个商人女,倒让她得了先机,成了有位份的了。

    温氏也察觉出来,面上却不动声色,仍是笑眯眯地一视同仁。

    沈丽君见了,不由暗自点头,倒是不敢小觑了她。

    相互厮见后,沈丽君便又训示几句,无非是好好侍奉王爷,大家要和睦相处,和和美美的,家和才能万事兴,也让王爷能安心报效朝廷之类的。

    一时,让那五人散了,沈丽君独留温氏说话。

    温氏便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匣子来,呈给沈丽君,道:“妾无私产,这是婢妾的陪嫁,还请王妃代为保管。”

    沈丽君并不接,反而笑道:“妹妹这话可不当。什么妾无私产,你乃是正经聘来的,有嫁妆也属正常,快拿回去,我是不收的。”

    温氏咬咬唇,笑道:“婢妾身边还是有些零用钱的,这些是婢妾的父亲在婢妾来王府时交待交给王妃的。”

    沈丽君听了,眼神闪烁了一下,抚了一下手上璀璨的宝石戒指,慢条斯理地说道:“不提王府里每年的俸银及皇庄上的出产,仅是我的嫁妆每年得的利钱也尽够王府开支的了。咱们明人也不说暗话,不过是因着王爷的大事,这才每年花费巨大。不过终是外面爷们的事,不归我管,依我说,妹妹还是亲自交给王爷,也让王爷更加看重于你,将来有你的好处。”

    温氏闻言不由红了脸,却也不知沈丽君是不会让这银子过她的手,只得在隔日交给来过夜的贤王。

    贤王此时正无处筹银,自然喜之不禁,二人好好恩爱了一番,独守空房的沈丽君不由得既心酸却又长出一口气。

    温氏也明白,就凭自己一个商户出身的妾,竟拿银子当面给贤王,只怕自己再不会得贤王的欢心,好在只要事成后,以贤王的品行,定能依言封赏自家,也算是得其所了。

    自此不再作他想,只一心侍奉沈丽君,沈丽君也知她目前尚自本分,一时二人的关系倒是融洽的很。

    至于沈昭宁的新婚生活与世人一般无二,并无新奇,在此便一笔带过,不再赘述。

    三朝回门后,沈夫人便将程秀梅叫来,笑道:“想必你在家时,你母亲就曾教过你管家理事,不过那时到底是姑娘家,一些事情上还是要回避的,如今你既然嫁进沈家,以后就和秋儿一同随我管家,等你上了手,这个家就暂先交由你来管,我也享享清福。”

    程秀梅想到大多婆媳妯娌之间,皆因管事权之事闹得不和,毕竟谁都愿意享受那种令行禁止说一不二的感觉,再则这侯府最终是由大哥来继承的,自己何必多事,又不知大嫂秉性如何,万一是个左性的,以为自己想鸠占鹊巢,自己岂不是出力不讨好。

    想毕,程秀梅忙笑道:“儿媳自然是该为母亲分扰的,只是有句话:能者多劳。母亲是有大才的,谈笑风生中,就把府务管理的井井有条,儿媳笨手笨脚的,只怕到时更让您受累呢,再则过一段时日,大嫂就回来了,何不就疼疼儿媳,让儿媳做个富贵闲人好了。”

    沈夫人知道她的顾虑,便笑道:“你大嫂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呢。好孩子,你先管起来,虽说以后这侯府是要交到老大手中,可是你们的小家难道不用你管家吗?趁着现在提早练起手来。”

    程秀梅只得答应下来,至夜里,说与沈昭宁,沈昭宁道:“母亲年纪大了,你接过手来,也让她老人家歇歇。将来侯府及祖产虽是给了哥哥,可是沈家其他产业,定是我们与大哥均分,我估算着也是好大一份家业,将来也得交由你来管,倒是提前练练手,只别让母亲受委屈,另外,若是对父母的事情上,有什么拿不准的,你就寻秋君去,有事让她在前边挡着。”

    程秀梅见丈夫对自己说了家业的情况,心里便有了底气,后来见沈昭宁让自己有了难处拿小姑做挡箭牌,不由又好笑又感动,笑道:“哪有你这样做哥哥的,竟是算计起自己的同胞妹妹来。”

    沈昭宁笑道:“我自认父母是极开明的,轻易不会为难你,只是儿媳毕竟不同女儿,同样的事情女儿做了就无事,儿媳做了就不妥。所以有些事情上,能避则避,况且又不是真陷害妹妹,你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妹妹也最是心善的,你二人关系好了,我也就更放心了。”

    程秀梅听了,不由点点头,低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在其中难做的。”

    自此后,程秀梅便与沈秋君一起跟着沈夫人管家,后来沈夫人便渐渐放开手去,家里一应之事,大都是由程秀梅与沈秋君商议着办理,倒也没出什么差子。

    沈秋君平日里忙着与程秀梅培养感情,管理府务,日子倒是过得实实在在,可是苦了六皇子,天天没精打采,唉声叹气地过日子。

    小成子见此,便道:“爷要是实在闲极无聊,要不就去沈府找沈三小姐说说话,打发一下时间。”

    六皇子吐口气,趴在床上,叹道:“我何尝不想去看看玉姐姐啊,可是我怎么去啊?”

    小成子奇怪道:“又没有束了爷的腿脚,如何就去不得。”

    六皇子坐起身来,又塌下半个背,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如今也算是大男人了,玉姐姐若是随意见了我,岂不是坏了她的名声。”

    小成子笑道:“沈三小姐一向与爷交好,定不会拿这些繁文缛节来对待爷的,况且前段时日去,她也没说什么啊!”

    “可是她家娶了嫂子了,”六皇子哀叹道:“以前我去了,沈府门一关,谁会知道我去寻玉姐姐说话,可如今她家平白多出个二少夫人来,我再去寻她,岂不是坏了她的名声。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啊?”

    小成子也叹口气,劝道:“爷也不一定非得和沈三小姐说话啊,找别人也行啊。”

    六皇子叹道:“找谁啊,一个个长得面目可憎,语言乏味。”说罢,扑通一声,倒在床上,拿扇子遮了脸,说道:“你滚出去吧,我再睡会觉。”

    听到小成子出去,六皇子却又一骨碌爬起来,自言自语道:“莫非是我生了病,不然为何隔几天不见玉姐姐,就觉得浑身没劲,可见了之后,又恨不得第二日再见到她?。”

    想到这里,六皇子忙叫道:“小成子,快备马,我们去沈府,我好像是病了,咱们看看辛先生去。”

    小成子看着好象回光返照立时有了精神的六皇子,只得答应着备了马,主仆二人来到沈府。

    程秀梅听说六皇子这个恶魔来了,倒是吓了一跳,想到府里都是女眷,便拿赵管家陪着去了辛先生处。

    沈秋君听说六皇子来寻辛先生瞧病,心里倒是着实担心,便悄悄遣了雪香去前院。

    一时雪香回来,脸上憋得通红,众人皆惊奇不已,忙催着问是怎么回事。

    雪香好容易止住笑,说道:“六皇子说他最近茶饭不思,浑身无力,做什么总提不起精神来,辛先生把了脉,便说六皇子是犯的相思病。六皇子气得脸通红,踹了辛先生一脚,就骑马走了。”

    众人闻言也不由笑了,说道:“他那样的人,还懂得相思?若是看上了,早就抢回家去了。”

    楚嬷嬷等几个人却不由悄悄看了沈秋君一眼,沈秋君也皱眉:是因为李瑶琴还是另有其人?

    这则笑话也传到了沈夫人耳中,沈夫人不由暗道:可不能再拖了,得赶紧让秋儿清修去。

第一三二章 沈母旧事

    沈夫人倒是雷厉风行,说到做到。先是道天气凉爽,将兰姐儿送回了贤王府。

    然后在几次亲友聚会中,暗暗提起沈秋君这两年不顺,当在家清修半年,除至亲外,不能见外人。

    众人想到沈秋君去年之事,如今一年过去,竟无人上门提亲,便也陪着叹息一回。

    沈秋君觉得清不清修倒没什么,不过是为了安母亲的心,便乖顺地听从母亲的安排,自此也不出门,也不见外人。

    六皇子听说后,惊得一下子跳起来,说道:“好好的,怎么就要修行?”

    小成子忙道:“清修并不是出家,大户人家的女儿但凡事情不顺,倒都会在菩萨面前侍奉一段时间。”

    六皇子道:“这个道理我会不知道?”又重复道:“除至亲外,不得见外人?哼,我怎么觉得像是在针对我呢。”

    小成子不敢哼声,自从那日是听到辛先生说六皇子犯了相思病,他心里便似明白了什么,只是沈秋君与六皇子,实在是不象一对啊,估计沈家也是如此想,所以出个清修的法子,指望时日长了,六皇子的心思也就淡了,便是他们明显是低估了六皇子对一件事的执着。

    六皇子想到沈家竟然算计自己,一时气得咬牙,一时又双手捂脸放声大笑。

    倒把小成子吓得不轻,忙道:“爷,您消消气,可别气坏了,沈家不识抬举,咱们再想法子就是了。”

    六皇子笑了一会,说道:“我气什么,要我说清修半年算得了什么,最好两三年。”

    小成子闻言大骇,听这话里的意思,六皇子这是来真的了,还真是在打算着娶沈三小姐,想想那沈三小姐除了年岁大了些,其他各方面倒也配得上,自此小成子再不敢在沈家面前放肆。

    小成子便道:“爷若是想让沈三小姐清修两三年,定有好的法子。”

    六皇子叹道:“有法子如何,我当日可是发了誓,不会对玉姐姐耍心计的,毒誓也就罢了,我向来不信那个,只是万一不好,再惹恼了她,却是不好,罢了,看情况再说吧。”

    彼时沈夫人虽说宣布了女儿的清修之事,可心里却没一点轻松。

    她当日虽说是因为女儿最近运势不太好才要清修一段时日,但更多的是向亲友试探,让她们这半年帮着长长眼,结果众人只是同情惋惜,却顾左右而言它,不提保媒拉纤的事。

    那些人怎么就不能如六皇子一般,发现女儿的好呢,如今是暂避开了六皇子,可是女儿总不能以后总在清修不出嫁吧,但是女儿的姻缘又在哪里呢?

    沈夫人一想这些,心中愁肠百结,夜不能寐。

    沈父见此,便劝道:“儿女自有儿女福,我看秋儿是个有福分的,好事多磨,上天定会赐给她姻缘的。”

    只是这样的劝慰是那样的苍白无力,丝毫不能疏解沈夫人之忧。

    沈秋君见母亲最近总是愁眉不展,又总用担忧的目光看着自己,心里一忖度,便知母亲心病,不由也觉得羞愧,也顾不得自己现在闺中女子,走来劝说母亲。

    沈秋君道:“虽说姻缘天注定,可女儿的姻缘要自己做主。母亲可还记得女儿曾对您说过的话吗,我定要寻这世间最好的男子才肯嫁。不仅对女儿一心一意,身边不能有侍妾通房,而且便是女儿生不出儿子,也不许他改了初衷,这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女儿。否则女儿宁可清修一辈子,也决不随意寻个人凑合着嫁了。”

    沈夫人叹道:“你真是个傻孩子,闺中女子谁不是这样想的,当日出嫁看那人也是好的,只是以后随着世事的变化,她也就变了,自始至终的人太少,去哪里寻,又如何寻去?倒是一来二去,把个终身耽搁了,女子青春有限,还是早早嫁了的好。”

    沈秋君傲然道:“宁缺勿滥,女儿自有分寸,母亲不必扰心。”

    沈夫人倒一时无话可说,又不想女儿因愁嫁面上带了愁容,便少不得转了话题。

    沈秋君终于得了机会,问母亲道:“母亲是故意不让祖母来参加哥哥的婚礼的?”

    沈夫人痛快点头道:“是的。”

    沈秋君知道母亲与祖母关系不是太融洽,可没想到竟到了连哥哥娶妻都不想让祖母参加的份上,不由好奇道:“为什么要这样?”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沈夫人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且对着晚辈说长辈的坏话,总归是不孝的。

    沈夫人想了想,看着女儿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成为皇后?”

    沈秋君吃了一惊,忙道:“没有,从来没有。一个闺中女子如何会有此想法,怕也没那个本事,还是要看所嫁何人吧?”

    沈夫人笑道:“你倒是想得明白。我和你一样大时就已经嫁给你父亲了。我想过,我想过自己会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后,众人在我面前跪倒膜拜,而我是那样的高贵、美丽、端庄。”

    沈秋君不由张大了嘴,在她眼中,母亲向来是安分守时,只求一家平安喜乐,不是个有野心的人,她摇头道:“我不信,母亲不是这样的人,若真是如此,沈家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不,这是真的,女人被关在后院,心便变得小了,既虚荣又爱攀比,而对权力的欲望一旦被燃起,便如星星之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沈夫人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女儿一眼,又继续道:“我那时真是走火入魔了,为了实现那个梦想,还逼你父亲各处去联姻,以扩大势力,为此两人争执不休,我还差点因此失去你大哥。情形就如同你大姐现在一般,只是执念没那么深,后来被你外祖母当头臭骂了一顿,这才清醒过来。”

    “自己一个后宅妇人,无惊世才华,无指点江山的丘壑,凭什么去对男人间的争权夺利指手画脚,贻笑大方。再则你外祖家虽说是世家大族,可也是快要败落的,还是靠着沈家才勉强有了点起色,这种情况对于争天下,可没什么好贡献的,事成后,那些立了大功的各家女儿如何甘心跪拜于我?最主要的是,你父亲并没有称霸天下的意图,因为那样的责任太大,牺牲太多,所以他只愿择明主以辅之,守着家人好好过日子。我这样闹下去,除了被他厌弃,被儿女唾弃,还能得到什么?天作孽犹可赎,自作孽不可活!”

    沈秋君点头叹道:“没想到母亲竟然还有那样的想法,幸好后来想了回来,不然,只怕家里的姨娘定少不了,看着就够闹心的。只是,这与我哥哥成亲有何关系,难道说是祖母……”

    沈夫人点头道:“是的,你的祖母就有这样的魔力!你二嫂又年轻,性子还没真正定下来,总得让她有时间将性子稳一稳,幸好你祖母倒是一时半会回不到京城来,免得你二嫂再被她蛊惑着一门心思助着你大姐。”

    沈秋君忙问道:“如此说来,父亲是打定主意不会助着贤王?”

    沈夫人摇头,说道:“这事情可说不准。在利益相争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皇上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明,今日倒向太子,明日偏向贤王的,咱们做臣子只能站在原处,静观其变。若是太子上位,沈家再别想得到重用,不过因为没有出手助贤王,保得全家平安富贵,倒也不难,毕竟你父亲在军中的威望还是有的,对于开国功勋,他也不能太过分。若是贤王能上位,最后出手也不迟,他是要贤名的人,自然不会难为咱们家。”

    沈秋君暗叹一口气,大姐之所以如此执着,怕也是这样想的,只要贤王占了优势,沈家必会出手相助,到时有沈家做靠山,她又是那样聪明的人,将来皇后之位必是她的。至少现在看来,大哥在祖母的影响下,定是心里向着她的。

    沈夫人叹道:“当日就不该将你大姐交给老太太教导,也不该由着老太太的心思,把她嫁给贤王,以至于现在进退两难。”

    沈秋君忙笑道:“沈家向来是积善之家,老天爷定会看顾咱们的。女儿此后一定会虔心修行。”

    沈夫人笑道:“愿如你所言。”

    沈秋君又道:“不管如何,母亲总是设计了祖母,如果让父亲得知,岂不是糟糕。”

    沈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便有了点点红晕,笑道:“这个你无须担心,你以为你父亲会不知道我的那点小伎俩,他知道我的担心,况且你祖母也不一定非得来,不算是原则性的事情,只是小事一桩,故也就由着我的主意了。”

    沈秋君不由奇道:“夫妻之间相处,不应该真诚相待的吗,怎么耍心计呢?”

    沈夫人脸上红色更盛,那不过是夫妻之间的一些小情趣罢了,这些如何对女儿说得,便道:“夫妻之间自然是要真诚相待的,不过也要看那人值不值你真诚待他,至于夫妻间的一些小伎俩,等你成亲了就明白了。”

    见女儿似懂非懂地点头,沈夫人倒觉得怪不好意思,忙赶了女儿回去。

第一三三章 太子纳妾

    自此沈秋君便在自己院里清修,幸好程秀梅每日陪沈夫人一起处理完府处后,便过来陪她说会话儿,而沈夫人也怕女儿真动了修行的心,也是常常过来陪她,如此一来,不过是不能随意出去做客,及家里来了人不能轻易出去,倒与从前一般无二。

    倒是六皇子每月都要陪着杨远他们,去寻辛先生看个三五次的病,又去归还了几件沈昭宁的东西。

    程秀梅便不无感叹地对沈秋君道:“看来果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都说六皇子如何暴戾,我倒觉得一个能为底下人做到这个份上的人,定不是恶毒的人,不过几件器具罢了,他一个堂堂皇子,倒是来来回回寻了一年多了,可见是个诚信的人。”

    沈秋君心中跳了跳,终只是笑了笑,将话题转到别处。

    岁月如梭,很快由秋到冬,下了几场大雪,便到了新年,因为沈家今年新添了人口,这个年就过得比往年要热闹,紧接着过了元宵节,出了正月。

    也就到了桂哥儿的一周岁生日,沈丽君因为儿子出生在庄子上,洗三满月都受了委屈,便要找补回来,所以准备正儿八经地为他操办一回。

    沈丽君这样做,也主要是因为有了钱了。

    贤王府这段时间过得很不错,温家送的银子、他夫妻二人的朝俸再加上地里出产,倒是一下子前所未有的富裕起来。

    当然过年及开了春,还是要拿出一大部分散出去的,不过贤王似是从温家事情上尝到了甜头,也参与了一些温家的生意,并藉此又认识不少的商人,其中再加上他人的牵线,出了正月就又纳了王氏女为妾。

    沈秋君又不是真清修,自然早早就得了这个消息,不由得疑惑,这一世王氏怎么倒是比边氏早进王府?

    不过王氏可不是聪明的温氏,虽是个妾室,却是个心大眼空的,认为自己乃世间少有的绝代佳人,不过是运气不好投胎到了商户人家,不然也必能嫁入皇室做正室,故从不把王妃侧妃放在眼中,其他妾侍则更是粗枝烂叶,给她提鞋都不配。

    那样妖妖调调的人,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倒得贤王的另眼相看,后来更是私自停药,怀了孩子,怎怨得自己拿她当靶子杀鸡儆猴,这世换成大姐,不知她该如何处理呢?想来不会弄脏了自己的名声吧。

    倒是六皇子听说后,笑道:“果然有些事就不能开那个头,一旦有了第一次,便万劫不复。比如贤王卖身,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卖身就容易的多了!以后只怕也就成了习惯。”

    小成子诺诺,六皇子便板了脸,说道:“真是无趣,我说什么,你也答着点,否则我自说自话有什么意思。”

    又叹道:“要是这话对玉姐姐说了,她定不是诺诺,而是要么嫌我说话不好听,要么就跟着说些其他的,你瞧瞧你,那副死样子,就和几天没吃过饭似的。”

    小成子不敢顶嘴,自从沈秋君清修,六皇子的脾气就一天比一天差。

    六皇子正生气时,太子派人来找他说话。

    现在六皇子已经荣为太子的狗头军师了。

    太子的谋士徐戒一直认为,只要太子循规蹈矩,不犯什么错,皇上便不能废掉他,否则失德的是天子,但皇上显然不会要那个失德的名声的。

    故徐戒一直劝太子老老实实地跟着皇上学朝政处理,其他的事不要太过理会。

    太子怎么肯听,他觉得皇上一直偏向贤王,如今再看贤王大动作虽没有,小动作却不断,撩拨得他的心也痒痒,总觉得不做些什么,总似就落在贤王的后面了。

    徐戒既然不能轻易用他,那便只能谋之于舅舅吴天佑。偏吴天佑是个前怕狼后怕虎的,什么事总要前前后后、反反复复地考虑,就怕做了坏事,被人拿住把柄,而且那些偷偷摸摸的小手段,光听听就够让人憋曲的。

    此时幸好六皇子投了过来,别看他年纪小,但是他行事够阴狠,太子与他在一起商量起隐私事来,便完全没有心理压力,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原来堂堂太子心里竟然这样阴暗,因为六皇子只有比你更阴暗的份,太子很喜欢这种感觉。

    等六皇子来了,太子忙问道:“你听说了吗,老二又纳了一个有钱的富妾。”

    见六皇子只是点点头不置可否,太子急道:“他有了钱,到时人都被他拢在手中,这对我们来说大大的不利啊。”

    六皇子笑道:“天下有眼光的人多着呢,定不是他几个臭钱就能拢络的,自然还是支持大哥的人多。”

    “可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时间长了,总会被慢慢收买过去的。”太子叹道,又道:“还是有钱好办事啊,没钱什么事也做不成,只能眼巴巴看别人成事。”

    六皇子也叹道:“当年我年纪小,外祖家虽说将宝藏给了我,但是我现在一点头绪也无,实在是愁死我了,不然也可以帮着大哥,挫一挫贤王的威风。”

    太子忙道:“不急,你慢慢想,总有能想起来的一天,只是现在可怎么办呢?”

    太子真的是没什么才能,他只是看到贤王在做这个做那个,觉得自己如果不动,便只有被他欺负的份,所以也要做些什么,但具体做些什么,他心中毫无头绪。

    其实六皇子也觉得太子只要好好上朝办事,少纳几个侍妾来,目前来看,也就够了,反倒是贤王频频动作,倒会让人觉得有负他的“贤”,不过这样说,太子不会满意,而且也显不出自己的能耐来,于是想了想,说道:“不就是拿钱在朝中军中广结人源,咱们也可以,回家我让我舅舅抬些银子过来。”

    太子忙道:“这多不好意思,这前前后后倒是没少花了田家的银子,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六皇子笑道:“这有什么,他们能供大哥花钱,是他们的体面,将来大哥荣登大宝后,封他们个闲官就是了。不过,我舅舅做生意,倒是认识不少巨富商贾,不如就让他帮着牵线搭桥,也让那些人投了大哥,到时大哥人财两得,也是美事一桩。”

    太子松了口气,其实他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不好意思直说罢了,如今六皇子识趣,主动提出来,倒是省了他的事,最后又提醒六皇子道:“定要挑些美色的,反正是妾,贤良不贤良倒是其次,颜色好才是最主要的。”

    六皇子笑眯眯地答应了:果然是权势迷人眼,一个亲王一个太子,竟然争先恐后地要将自己卖给商户女,怎一个下贱了得。

    六皇子瞬间觉得自己高大起来,心情也稍微好了,回去后叫来田家舅舅,将太子之语说了,命他们好好去张罗。

    于是,太子也紧跟着贤王的脚步,卖身,拿钱,再用钱收买人心。

    六皇子觉得贤王所为自然是考虑好的,太子依样而行,就不会出什么大的错处,便也乐得在一旁看戏。

    徐戒虽不赞成太子过于活跃,不过想到手中有钱有人,也不算是坏事,只要不要太过分,触了皇上底线,倒也使的。

    桂哥儿摆周岁酒时,李瑶琴也跟着李夫人一起来了,她之所以来,是因为她打定主意,最后看一次贤王,然后将那份感情默默埋于心底,因为贤王府太乱了,她不想趟进这浑水中。

    原来李瑶琴听说贤王二次纳妾后,不由暗自思忖,前世是温氏进门,然后是边氏,再就是王氏,怎么今生反不同了呢?

    沈丽君也不可能没事给贤王纳那么艳丽的一个妾来,想到王氏商户出身,难道贤王如此做是为了王氏的钱财?

    李瑶琴长舒一口气,前世也是如此解决了贤王府的大部分经济问题吧,后来自己的一些赚钱的主意更是让贤王没了后顾之忧,故此自己看到的都是他光鲜的一面,却没想到他的第一桶金,原来是这样的。

    这样说来,自己认为沈秋君抓不住爱情,所以只得抓紧了钱财,怕是有些冤枉了她,现在看来她对贤王的用情至深不逊于自己,宁愿坏了自己的名声,也要维护贤王男人的自尊。

    随着他一个个妾室的进府,自己与他的缘分是越来越薄了,可是前世爱了那些年,这感情真就这样放下吗,想想真的舍不得,而且纵观历史,有几个夺得帝位的皇帝不是纵横捭阖,左右逢源,广结人脉,看他现在如此狼狈,才更让人心疼。

    况且英雄不问出处,为了成就大业,使点小手段小阴谋也不是完全不可以的,在现代,与那么大富豪们谈恋爱的,也只是看性情脾性及感觉,也没见谁去关注对方的每一桶金是如何来的,成大事都不拘小节。

    但是他身边元配妾侍一大串,自己难道要去与那些人争宠吗,这样的自己不再是当年那个恬淡寡欲的自己,如此还能与解决经济问题开始变得从容的贤王平等相待吗?没了爱情,自己到时也只是一个寻常妾侍,身为伯府千金的自己如何甘心。

    也许是时候趁着一切都还没发生,就此放手吧。

第一三四章 最后一眼

    毕竟只是桂哥儿的周岁生日,所以此次请的多是些夫人小姐们,众人也都想借此玩耍,故虽不是很隆重,却也处处欢声笑语。

    沈家来的是沈夫人与程秀梅。沈秋君因为清修,自然不会来,而沈惜君则月份太大,也只是着人送了礼物来。

    李瑶琴才不相信沈秋君真会清修,她又不是真正的大齐闺秀,哪里能耐得住那个,而今天正好是个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好机会,哪里想到她竟然没来。

    看来倒是个有性格的,因与沈丽君之间不睦,竟是不借助她一分一毫,这才是真正敢爱敢恨的现代人。

    李瑶琴便欲做这个好人,于窥了个空,守着众人问沈夫人道:“沈家姐姐怎么没来,看日子也该功德圆满了。”

    沈夫人笑道:“还是差些时候,得再过段日子,不过虽不能出来,倒不妨碍在家里见亲友了。”

    沈夫人又邀李瑶琴去沈府玩耍,李瑶琴笑着含糊地答应了。

    这种场合,再是高贵的女子,也要食人间烟火的,聚一处自然要东家长西家短,再就是衣服首饰等等,李瑶琴听了一会,见众人都聊得热火朝天,便趁人不注意,悄悄走了出去。

    云裳等丫头见了,忙也悄悄跟上去伺候。

    对于这贤王府,李瑶琴便是闭着眼睛也能走一圈下来,所以她走路倒是从从容容,一路上赏花看柳,慢慢感受王府的美景。

    王府的下人们看了,见她如此,倒也不在意,只是上前提醒了一下,二门在何处,防止她不小心走到那里,被外院的人唐突了。

    李瑶琴笑着道谢,仍是慢慢赏景,走到一处,令丫头们先等自己片刻,她去去就来。

    云裳等人忙道:“小姐千金之躯,万一有所不便,倒受了委屈,不由还是由婢子们跟着伺候吧。”

    李瑶琴笑道:“我偏要曲径探幽,这样才有趣,你等只管在此等候便是了。”

    说罢,李瑶琴便轻手轻脚地走了,曲曲折折来到一处离二门边角的小院。

    今日是桂哥儿的生日,贤王断不会出去,定是在此看书作画。

    李瑶琴走到一处假山旁边的迎春花丛中,隔着刚冒出小骨朵的花树,远远看着那间小书房,却正好看到贤王正站在那里。

    李瑶琴不由痴痴看着他,这间小书房在前世时,盛满了他们两人的情投意合等温馨的记忆

    可惜因为她的擅自变更,如今终是落得现在的有缘无份。她知道自己是有些后悔的,也痛恨老天为什么让她重生,却又拆散她二人,既然要拆散,为何还要让自己留有前世的记忆。

    可是事已至此,后悔有何用,沈丽君不是沈秋君,她若真是强行介入,倒成了后世的小三啦,虽说成为贤王侧妃,在这男子三妻四妾的年代,侧妃妾侍也是贤王的妻子,算不得小三,况且她前世与贤王可是曾真正做过夫妻的,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天。不过对于元配这种东西,她还是打心里尊重,不愿去破坏掉。

    就在李瑶琴胡思乱想中,却看到一个打扮艳丽的女子,正托着填漆小盘向书房走去。

    李瑶琴定睛一看,原来是王氏。她惯是个会寻这种巧头儿的人,但是贤王做事向来讲究原则,青天白日,又是唯一嫡子的生日,他自然不会为女色所迷,做下丑事来,况且王氏又走到这外院,定会被贤王责骂的。

    果然,没多久便见王氏拿帕子捂着脸奔了出来,小丫头们在后面紧跟着,一时走的无影无踪。

    李瑶琴不由笑了起来,却不知此时贤王也正好负着手立于窗前,不期然向外望去,却恰恰一眼看到假山花丛中正灿烂微笑的李瑶琴。

    贤王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使劲眨巴了一下眼睛,见她仍是空谷幽兰般站在那里,不由心头大喜,大步走了过去。

    李瑶琴看着贤王向自己走来,心中不由惊慌。

    她只是想再见他这一次,然后便彻底与过往告别,开始自己新的生活,可没想到要与他面对面。

    随着贤王越走越近,李瑶琴的心却反而慢慢镇静下来,对于别人来说,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但对于自己来说,他只是个熟悉的陌生人,只是二人如果站在假山花丛中,全似情人幽会一般,被人看到终是不妥。

    李瑶琴迎着上前两步,施礼道:“见过王爷。”

    她却终是不敢抬头看向前世对自己是那般的柔情蜜意的人,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

    贤王见李瑶琴那略带惊慌地神色,不由心生怜意,柔声问道:“这是二门外,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李瑶琴答道:“前边人多吵得慌,本想找个清静处,没想到就不知不觉与丫头们走散了,反走到这里来了。”

    贤王笑道:“这里不是闺阁女子待的地方,我送你过去二门。”

    李瑶琴可不敢如此,先不说与他在一处,她就莫名的悲伤,单这一趟走下来,她的名声也就坏了,想到此,她忙笑道:“不敢劳烦王爷,还请王爷派个丫头送我过去吧。”

    贤王爽朗笑道:“我这里只有小厮却没有丫头。”

    李瑶琴忙快语道:“就请请王爷为小女子指一路吧,我能走回去。”

    贤王没想到这小丫头倒是个执拗的,不过也许是因为她的倔强性子,才让她行出那等贞烈的事情吧。

    贤王收起杂念,认真给李瑶琴指出路线来。

    此时李瑶琴不得不抬头看向贤王,于是便看到那双前世让自己深溺其中的眸子正含笑看着自己,她不由慌忙低下头来,低声道:“小女子已经记住了,多谢王爷。”

    贤王看着她如惊鹿一般动人的眼神,如今又看到她小兔子一般逃走的样子,顿觉得有趣,不由笑了起来。

    李瑶琴却是边走边委屈,前世他对自己是那样的怜爱,今生却忘了个干净,只留自己在原处伤神,那段感情便成了鸡肋,舍不得扔,却又不得不扔掉。

    就在她黯然伤神中,却不提防撞到一个人,慌得她连声道:“对不起。”

    那人却伸手扶住她笑道:“小丫头如何惊慌成这般模样?”

    李瑶琴不由心中一动,抬头看去,果然是林景周,不知为何心里的委屈更甚,不由红了眼圈,说道:“方才只顾着赏景,没留心路线,不知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四下无人,难免有些害怕。”

    林景周不由笑了,虽说做出那样震惊世人的举动,到底还是个小丫头,便笑道:“有什么好怕的,我送你过去。”

    李瑶琴忙摇头道:“你直管帮我指一下路,我自己能回去的。”

    林景周知道以她如此重规矩的性子,必不会许自己为她引路的,便笑着指了路。

    李瑶琴道了谢,一路顺利走回内院。

    云裳等丫头正等得不耐烦,见李瑶琴终于回来了,不由暗松一口气,簇拥着她回到席上去了。

    沈丽君虽一心都在儿子身上,还要应酬众位夫人小姐,可这王府是她经营多年的地盘,自然不乏耳目,王氏偷会贤王之事,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而李瑶琴之事,随着她入席,说笑两句话的工夫,沈丽君便得了消息。

    沈丽君没想到这李瑶琴竟是贼心不死,又看到席间众人对其的赞誉,不由气得直咬牙齿。本还想如何整治于她,却忽然福到心灵:何不趁势而为,将她纳入王府,如此朝中文臣便可笼络了,而且李意书也有些本事,而她一个伯府千金跑来做侧妃,对别人来说,本就有些掉价,对于她这个贞洁烈女更是一件极不光彩的事,而且还可以利用她打压一下王氏嚣张的气焰。

    也不怪沈丽君如此讨厌王氏。当日与王氏联姻时,沈丽君不乐意寻个绝色的来,便叫了王家的几个女孩儿来王府做客,最终选了一个容貌清秀性格温柔的来,她当在不会明着说,人都道纳妾纳美,她这样做会给人留下话柄的,故只是稍加暗示了一下王老太太。

    哪知,王氏这个不要脸的,竟趁着贤王去王家办事,自荐枕席,终是进了王府,又因为自己初时未选她,便铆足了劲地和自己做对,这样一个下作东西,自然不值得自己出手,温氏又是个乖觉的,如今只能另寻她人,借刀杀人。

    今日李瑶琴的一番作为,让沈丽君初步选中了她,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以前没妾室,所以初纳一个回来,心里酸溜溜的,如今倒巴不得多来几个,一来于贤王事业上有助,二来让她们斗成一团,自己也好渔翁得利。

    沈丽君如此一想,顿觉眼前豁然开朗,借着赞李瑶琴,拉着她不放,言语中透出浓浓的欣赏和爱惜之意。

    李瑶琴初时还有些受宠若惊,不知沈丽君吃错了什么药,忽然就对自己态度来了个大转变,及至后来,便有些明白,她这是在宣示占有权吗?

    想到此李瑶琴的心不由下沉。

    旁边的一些聪明的夫人们,见些情景也不由在心中暗自嘀咕,难道是贤王妃太喜爱李小姐,想把她长久留在身边?

第一三五章 做客沈府

    其实那些夫人们虽口内称赞李瑶琴,也想着寻她这样贞烈的女子为儿媳,但却不代表就想让她做儿媳。

    毕竟,当日她惹上的太子,而不是寻常勋贵之家的纨绔子弟。

    太子在此事上吃了亏,他会善罢甘休吗,不过是时候未到而已。

    将来,太子登不了帝位还罢,若是做了皇帝,那这一大家子都会跟着倒霉,便是不倒霉,谁能保证太子不会为了雪前耻而让儿子头上变绿?

    所以对于求娶李瑶琴一事,大多都还是很慎重的,只有少数看好或者本就投了贤王的人家,才可能真正想着求娶李瑶琴以表忠心不二。

    如今见沈丽君如此待李瑶琴,大家心里便都明白了,而且还为李瑶琴庆幸:虽说做亲王侧妃是有些委屈,但是如今看来,也只有嫁到贤王府,才能真正平安呢。

    原本想着等李瑶琴及笄后求娶的夫人们,也心中有数,不再做他想。

    李瑶琴自然也想到了这些,不由得又惊又怒,面上虽恭谨地笑着,眼中却恨不得喷火,烧死沈丽君。

    沈丽君哪里会把李瑶琴放在眼中,反正她的目的是达到了,要么李瑶琴给贤王做侧妃,要么就在家里作老姑娘,李瑶琴既然对贤王有情,那她就成全她,她倒要看看她把态度摆在这里,还有谁敢上门求娶李瑶琴。

    李瑶琴看着沈丽君,不由也气得笑了起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你敢设计让我嫁入贤王府,我就能把你的皇后之位夺过来,我不过是因为现在女性的自尊自重,不屑于做三,才将皇后之位拱手相让,可如果我真嫁给贤王,也就算不得三了,大家都是他的女人,不过是进门早晚而已,到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我让你哭都找不到地方。

    李瑶琴如此想着,人也轻松下来,倒把沈丽君气得直咬牙:明明想进来,偏还装什么贞洁烈女。

    李夫人也看出沈丽君的想法,不由又急又怕,自己好好的女儿,怎么能做侧室低人一头?

    偏偏沈丽君虽意思里带了点出来,却并没有明确说出要聘女儿入王府,她便是想拒绝也开不得口,不然倒象是自家要抢着送女儿入府似的。

    可是这样一来,若是将来没个好对策,只怕女儿的亲事堪忧!

    一时李夫人又在心里暗自发狠道:人都道贤王妃贤良,也不过如此,怨不得你妹妹嫁不出去,还不是作孽太多!

    沈夫人也是神色不善地看着女儿,程秀梅看婆婆神色,也不敢嬉笑,只管低头默默吃东西,心里却也认为,沈丽君此举大大不妥,怎能妄想纳伯府千金为妾呢。

    但是席面上仍是热热闹闹,大家乐呵了一天,各自散去。

    沈夫人等众人离去,让下人们都退下,只留她母女二人在房,这才怒斥道:“你脑子里装得是稻草吗,怎么会想让李家小姐进府?”

    “有何不可?城安伯在文臣当中也是相当有地位的,且又是开国功臣,将来联了姻也能结个善缘。”沈丽君淡淡说道,又笑道:“母亲也不要以为那位李小姐是无辜的,让她进王府,说不得还遂了她的心呢。”

    沈夫人闻言一愣,不过她暂时没空理论李瑶琴的心思,仍是斥道:“你也知城安伯是开国功臣,在朝中有一定地位,为何还要纳他女儿进府?你愿做贤良妇,纳妾也应是温氏王氏,甚至是出身更低的,李小姐出身贵重,必不会做妾,若是做了侧妃,只比你矮一肩,你如今只有一个桂哥儿,说句丧气话,还不知能不能养大成人,将来李小姐若是生下三男五女的,这府里还能有你的立足之地?”

    沈丽君见母亲公然诅咒自己的宝贝儿子,心中火起,冷笑道:“母亲既然不愿帮我夫妻二人,我们自然只能狗苟蝇营,不然将来太子起来,哪里还有我们的好日子过?再怎么着,我与王爷多年的夫妻情分,况且一个小丫头而已,又岂是我的对手。”

    沈夫人也被激怒了,说道:“是,她是个小丫头,可再过几年,这就是她的优势,将来她再生几个儿子,你就指着你那点夫妻情分过日子去吧!”

    沈夫人说罢,拂袖而去,程秀梅在外面等着,见此急忙跟过去,沈夫人仍是气得直道:“鬼迷心窍,走火入魔,将来有你后悔的。”

    贤王当天就得知了此事,心里竟莫名多了一丝期待,笑着对妻子说道:“城安伯府在朝中颇有实力,虽说李意书有心投靠我,不过城安伯却仍在观察中,轻易不肯站队。若是将他女儿聘进府来,倒是一层保障。”

    沈丽君不过是被李瑶琴在王府如在自家庭院一般轻松地私会贤王气昏了头,才贸然作出那样的决定,如今先是被母亲骂了一顿,头脑便有些清醒,现在又窥到丈夫眼中那一抹暗喜,不由得心中生疑。

    纳温氏王氏为妾,对于贤王来说,多少是有些耻辱感的,且那两人地位又低,可是李瑶琴不仅出身高,而且娘家又得势,虽说李瑶琴几次行为均有些怪异,可如今见丈夫也未必没有动心,自己莫不是真要引狼入室?

    沈丽君便笑道:“我也是如此考虑的,故才在今日试探一番,不过,看那李小姐及其母亲,似是满脸不悦,此事只怕不好办啊。”

    贤王笑道:“她乃是伯府千金,自然有她的骄傲之处,毕竟她那样品格的人做侧室,虽是诰命,确实还是委屈了她,也怨不得她们如此。”

    沈丽君不由眼眸一闪,贤王此时也意识到自己似是有些失言,忙搂着妻子笑道:“为了大业,还请丽玉多多替我筹划一二,如今我最信任的也只有你了。你的好,我都一一记在心里,任谁都不能取代,将来事成后,你将是我唯一的皇后。”

    沈丽君偎依在丈夫怀中,娇笑道:“你我夫妻一体,说这些就太生分了,对比皇后这个位分来说,我更希望在你心中,我是你唯一的妻子。”

    贤王宠溺地点点妻子的额头,取笑道:“咬文嚼字,你自然是我唯一的妻子。”

    沈丽君幸福地闭上眼睛,心里却打定主意,决不会让李瑶琴入王府的,只是李意书在这边,城安伯将来还不能站在儿子一边,况且前期还是以兵权为主。

    李夫人回到城安伯府,想着女儿的未来,不由急得团团转,又去寻丈夫,将事情说了,想让他帮着想个办法。

    城安伯听了,心里却另有打算。

    太子眼看就是个悲剧,反倒是贤王更可能上位,前期伯府自然不能与沈家相比,但是如果一旦贤王做上那个位子,沈家在军队上的优势,反倒成了劣势,没有哪个皇帝不忌惮外戚的,如此一来,出身文臣的伯府倒是占了上风。

    以女儿的聪明伶俐,若是再生几个皇子,将来未必不能与年老色衰的沈丽君分庭抗礼,儿子虽去挣军功,可如今不是开国那会,就那点军功,想指望封爵怕是不可能了,但是作为皇后的外家,说不得就能再袭一世。

    不过这话,他不便对妻子说,以妻子的爱女心切,必会出言反对,这府里,定有不少太子等人的奸细,一旦嚷嚷出去,被人知道自己的打算,自己就会变主动为被动了。

    城安伯也是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劝慰道:“也许是贤王妃一时兴起,过后就忘了,咱们先静观其变吧。”

    倒是李瑶琴看母亲着急上火的模样,也来劝道:“我看这事一时半会成不了,我在席间细细留意了沈夫人的神色,看她明显也是不赞同的。说不定,就能劝得贤王妃改了主意呢。”

    李夫人摇头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沈夫人如何还能做得王妃女儿的主。”

    “哼,贤王妃若真是让我嫁去王府,到后鹿死谁手,还不可知呢!”李瑶琴傲然道,看到母亲一脸不赞同的模样,她忙又笑道:“今日沈夫人曾约我去她府上玩,不如再几日,咱们就去赴约,也好刺探一下她的态度。”

    李夫人也觉得这样很好,又道:“那日我一个人就去行了,你还是离沈家人远着点,不说为了防着贤王府,就她家那位坏了名声的沈三小姐,你也要远着些,别被她带坏了名声。”

    李瑶琴忙笑道:“当时说的是我去寻沈三小姐玩耍,您单独去了,只怕不好吧。况且咱们与沈府一向没有来往。”

    李夫人想了想,只得道:“仅此一次,以后万不可再与姓沈的人来往,我看你与姓沈的犯冲。”

    又过了几天,李夫人果然携女去沈府做客。

    沈夫人赶忙接了进去,对李瑶琴的好感也是直线上升,让程秀梅陪着去了女儿的院子,她则在正院和李夫人说话。

    沈秋君心里初时也有几分纳闷,前世李瑶琴对她的厌恶,她是知道的,怎么重生一回李瑶琴对自己忽然热情感兴趣起来?

    想了半日,忽然想起前几天贤王府的事情,看来是李夫人来探听消息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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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愿成为那人的续弦,她尽心教养子女,照管后宅; 哪知丈夫成就大业后,骂她为毒妇,并妻妾位置互换。 重生后,吃一堑长一智,她再不敢肖想她人丈夫。 最终嫁给恶毒阴险的他。 他道:你太过良善,怎斗得过那些毒妇们。 所以后宅无一姬妾。 果是小恶见大恶,方显出自己的良善来。 ————————- 重生女VS穿越重生女,其实就是恶毒女配男配大翻身的故事!毒妇从良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毒妇从良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毒妇从良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