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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帘卷朱楼     毒妇从良记txt下载     毒妇从良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零六章 再次相见

    楚嬷嬷等人也看出沈秋君这几日有些怅然不快,自然是想着法子哄着她高兴。

    这日雪柳正好得了个趣事,便跑来告诉沈秋君:“没想到那六皇子倒是个有趣的人,他出门还不忘寻摸还咱们公子的东西呢。只是留下的人太笨,不会做事。”

    沈秋君听见提到六皇子,不由来了精神,笑道:“此话怎讲?”

    雪柳笑着说道:“方才六皇子身边的那个姓周的侍卫跑来归还东西,他还想着让小姐签收呢,也不看他那个样子配不配见小姐!夫人直接让人赶他出去,说是等六皇子回来再说。”

    沈秋君却心里一动,问道:“那人已经出府了?”

    雪柳忙道:“现在应该还没出府,正由管事陪着,要去向辛先生讨几丸药呢。哼,咱们家供养的大夫,倒似成了他六皇子的了,总是麻烦辛先生帮他们配药。”

    沈秋君凝眉想了想,对雪香笑道:“你随便想个理由,去辛先生那里走一趟。”

    雪香答应着出去了,一会回来,悄悄对正逗着小雀儿玩耍的沈秋君说道:“那人让我告诉小姐,六皇子目前很好,您若是听到什么坏消息,不必惊慌。”

    沈秋君闻言不由怔住了,呆呆看着小喜儿,心神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雪香见沈秋君呆立在那里半日,因不知沈秋君是何意思,便小声笑道:“小姐去屋里歇会吧,我让小丫头给小喜儿喂点东西吃,瞧它饿得只管喳喳叫唤。”

    沈秋君这才回过神,笑了笑,转身走了,临进屋时又道:“那话你不要对外说出去。”

    雪香忙点头答应着,心里却奇怪六皇子那没头没脑的话。

    第二日,就有地方上的人向上奏报:三皇子与六皇子在途中遭歹人抢劫,下落不明。

    皇上听了勃然大怒,众人也惊讶,现在除边关外,各地尚算太平,而且两位皇子随着跟着大队的人马,那贼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贤王听闻后,不由心疼两位弟弟,向皇上请求,要亲自去找寻弟弟,捉拿贼人,查出事情真相。

    皇上素知贤王仁爱弟弟,派他前去,也能放心,便点头同意,又下令那边的地方官员尽力搜寻两位皇子的下落,若有丝毫闪失,并不轻饶。

    等沈秋君知道时,贤王已经点兵带着人出了京城向南而去,她不由深深叹口气:这六皇子又在唱得什么戏,难道说那些歹徒与贤王有什么联系?

    前世六皇子失踪的事传来,贤王顾不上丧妻之痛,跑到皇上面前,哭道:“我已失去妻子,再也不能承受再失亲人的痛苦,还请父皇准我前去寻找。”

    皇上深受感动,皇子妃去世,自有礼部张罗,且也怕贤王太过伤心妻子过世,反伤了身子,如今有事可忙,倒也可稍稍转移注意力,于是就命贤王带人去了。

    为此贤王赢得一片赞誉,而今生因为没有贤王妃去世这个事故,效果便大大打了折扣,对于贤王来说,也就是一件寻常的差事罢了。

    当然当于贤王来说,只要能出去,便算是中了他的下怀了。

    倒也有人暗自称心,三皇子倒也罢了,六皇子如果真有什么不测,倒真能让这世间少个祸害。

    李瑶琴听了下面的议论,不由摇头苦笑:自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六皇子此次虽会受点伤,却于性命无碍的。

    只是三皇子怎么也失踪了呢?这和前世的不一样啊,难道说这其中又有什么变故?

    又一次不期然地遇到沈秋君时,李瑶琴便试探着对沈秋君说道:“三皇子倒也罢了,六皇子还是个孩子呢,真让人担心。”

    沈秋君看着李瑶琴惊讶地笑道:“我记得你与六皇子同岁吧,原来他在你眼中还只是个孩子?”

    见李瑶琴脸上有些慌乱,沈秋君也没心思难为她,只是微皱了眉,眼中便有了忧色,叹道:“我也希望他能平安无事,他还有好几样古玩玉器没还呢!”

    李瑶琴见沈秋君似不知六皇子最终会平安回来,又一心惦记着那些好东西,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做为寻常的现代人来说,乍见了古代贵族日常用的金银玉器的,怎不亮瞎了眼,当年自己初穿越过来,还好长时间看着那些好东西,眼里真冒光呢!

    李瑶琴看着程秀梅向这边走过来,知她总看自己不顺眼,便忙起身往别处去了。

    沈秋君不由玩味地看着李瑶琴离去的背影。

    大概李瑶琴已经看出自己是重生的,故才屡次试探。

    沈秋君知道,李瑶琴是个行事小心谨慎的,做一件事总是思前想后,遮遮掩掩的。

    凡是新鲜的事物,必要想着个能对外说的说辞来,也不知她活得累不累,想做什么事就去做,这年头各过各的,谁还能总追着问你那想法的来源?

    就是被问了,愿不愿回答,想怎么回答,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

    聪慧本是件骄傲的事情,但她却总提心别人看出她的早慧来。

    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聪慧,那就不要出声好了,一方面总想出那些新鲜事物引得贤王眼光来,一方面还不想让外人知道,倒更显是矫揉造作,装模作样了。

    如今,自己终于走在李瑶琴的前面了,沈秋君知道以李瑶琴的性子,必不敢说出自己来,她也怕被人当妖怪的,而且想到以她的谨慎性子,又知道自己前世的手段,定会藏匿起自己的真实才能来,明明是自己剽窃了她的东西,却不能指证出来,那种憋屈,想来一定很不好受吧。

    不得不说,沈秋君一直很嫉妒李瑶琴前世的顺风顺水,此时想到她的有口不能言,心里实在是痛快。

    程秀梅走过来时,正好看到沈秋君正打量着李瑶琴,不由正着脸说道:“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别与那李瑶琴走得太近,看她行事,便知虽然年纪小,心机手段可是样样不差,你和她待的时间长了,小心被她给哄骗了去。而且,我总觉得她每每遇到你,象要打探些什么似的,让人好生奇怪。”

    沈秋君笑道:“她能哄骗了我什么去?不过只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罢了,她比我还小呢。”

    “心机手段可不论年纪,你又是个不对人设防的。”

    沈秋君靠在程秀梅身旁,笑道:“姐姐不要小瞧了我,我只是不耐烦对家人亲友用心计,对外人还是有几分防备的,她问我话,我一般也是说一半藏一半的。。”

    程秀梅细细看了沈秋君一眼,心里暗自思量:扶玉也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人,又岂能没几分心计,倒是自己小看了她。

    想到这里,她却又看到沈秋君脸上似带了丝得意的笑,便笑道:“你若果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沈秋君看着程秀梅揶揄地笑道:“有二嫂在旁给我长着眼呢,我有什么可怕的。”

    程秀梅便羞红了脸,捶打了沈秋君几下,小声说道:“正因为对亲人不设防,所以有时反比外人伤得要厉害。幸好你没有什么庶出兄弟姐妹,不然以你的性子也够让人忧心的。只是人在利益面前,有时便会把握不住自己,未必不会做出什么伤害亲人的事情来。有时亲人做出损了你的利益的事,你一定要指正出来,真心疼你的,自然不会伤轻,可能是无心之过,真正曾伤了你的人,你以后则要注意了,别再被伤了。”

    沈秋君听了,便带了疑惑看向程秀梅,程秀梅笑道:“我不过是忽然有感而发提醒一句,但愿你身边不要出现那样的亲人。”

    沈秋君想起同在一园子里游玩的沈丽君,知道定是程秀梅看出点端倪,忙笑道:“还整日说我傻,担心被人骗,要我说,就凭你方才说的话,便知道原来你也是个痴的,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可怜我的二哥,竟找了个傻媳妇!”

    程秀梅听了咬牙啐道:“我是看你真心待我,才和你说了那些体己话,没想到倒真是我看走了眼,原来不是个实在人!”

    沈秋君见程秀梅转身就走了,忙追上前去,又是作揖又是道歉的,一时二人又嘻嘻哈哈地跑去别处看景去了。

    沈丽君远远看着沈秋君与程秀梅热热闹闹地玩笑,不由想起以前妹妹对自己的全然依赖,暗叹一口气,以前的岁月再也追不回来了,当一个女子嫁人后,有了丈夫孩子,想的事情也不多了,便再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了。

    这时,丫头提醒道:“城安伯府的李小姐正走过来。”

    沈丽君脸上的惆怅立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可懈击完美而雍容的王妃派头来。

    李瑶琴也看到了沈丽君,心里直道晦气,可又不能不过来行礼,只得硬着头皮,上来拜见了沈丽君。

    沈丽君那天本还佩服她的胆色及有情有义,可后来听丫头讲李瑶琴似是对贤王生了情愫,新仇旧恨便掺杂到一处,此时看到水嫩嫩的李瑶琴,再无好颜色,受了礼,也不叫人上前扶起,只淡淡地点点头,熟视无睹地走了过去。

第一零七章 出乎意料

    听到沈丽君主仆几人走过去,李瑶琴这才抬头走向一边,被沈丽君如此无视民,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云裳两个丫头也没想到贤王妃竟然这样自大,一点都不卖城安伯府的面子,不由都气得脸红,嘴里便免不了说些气话出来。

    李瑶琴看了看四周,忙小声告诫她俩个:“这可不是城安伯府,别让人听了,惹出事端来。”

    李瑶琴虽如此劝说丫头们,可看到满园子的欢声笑语,心中的凄凉不免又加了几分,便干脆带着丫头走到一处偏僻处,让两个丫头守在那里,自己反坐在阴影里发呆。

    这时却见头上飘起片片花瓣,李瑶琴伸手接过几朵,暗自叹道:自己要等到何时才能与贤王在一起,可女子的青春能有几年,家里人又怎会任由自己干耗下去!可是一想到自己要舍弃这段感情,她的心都要碎了。

    这时,却听到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笑道:“小丫头一个人在此悲春伤秋吗?”

    李瑶琴三人都心下一惊,那两个丫头张口便要大叫,李瑶琴忙摆手止住,如果被人看到自己与男子在一处,她的名声也就完了,这辈子算是毁了,她冷静地冷喝一声道:“是谁在那里装神弄鬼,这园子可都是王妃等诰命夫人,小心冲撞了这些贵人,能要了你的小命,还不快快退去。”

    随着一声低笑,一个衣着华贵的青年男子便自旁边花树上跳下来,站在她三人面前。

    当李瑶琴看出面前的人正是林景周时,不由暗松一口气,幸好不是那起子纨绔小人。

    林景周眼光锐利,看出李瑶琴神情放松了很多,知她应该是认出了自己,便低声笑道:“小丫头,咱们又见面了!”

    李瑶琴忙正色道:“看阁下眉目清正,定是正派之人,岂就轻易到了这里来,这里面可只有女眷,若是被人看到,却于阁下的名声有碍,倒是早早出去的好!”

    林景周看着李瑶琴正着个小脸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轻声笑了起来。

    他今日也是来做客的,因为想偷个懒又顺便看看园中景色,便越过墙,找了一株繁茂的花树避在上面休息。

    哪知就看到了一脸惆怅的李瑶琴走了过来。

    然后便看到她怔了半天,也没什么动静,林景周看她弱不禁风的娇怯模样,心里越发的怜爱,便忍不住逗她开心,自树上摘了花便兜头向她撒去。

    哪里想到,这小丫头竟接了花瓣,直管痴痴地看着,脸上越发的哀婉,林景周便顾不得被别人发现,直接开了口。

    林景周赞道:“小姑娘倒是机灵,被你这样一顶高帽扣下来,我也能得做个谦谦公子了。”

    李瑶琴掩口笑道:“您本来就是一个谦谦公子,可不是小女子随口说的。还有不许叫我小丫头!”

    林景周也笑道:“不叫你小丫头叫你什么?方才看你一脸的不快,莫不是有什么心事,只管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你一帮呢?”

    云裳见林景周语气轻浮,便冷笑道:“这位公子好大的口气!只是在这遍地权贵的京城,您能排第几啊?”

    林景周见李瑶琴低头不语,便笑道:“我乃是定国公府的世子林景周,这个份量可够?”

    听林景周自报家门,云裳二仆的神情也松动下来,这林景周的名字,对她们来说可真是如雷贯耳,不仅因他出身国公府,更主要的是据说他的品性高端,如今看他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地站在那里,才觉得传言好似不假,方才的不快也莫名消失了。

    林景周对李瑶琴笑道:“不知我这个身份,能否够格帮你一把?”

    李瑶琴摇头笑道:“不过小事一桩,哪里敢劳动世子爷,况且事情已经过去,我也早就忘了。这里不是世子爷来的地方,还请快些走吧。”

    林景周见李瑶琴不肯说,便问道:“你在担心你的兄长?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定能平安归来。”

    李瑶琴忙笑道:“借世子爷的吉言。”

    一时二人便有些沉默,林景周虽有心与李瑶琴多说几句话,借以多加了解一番,可这里是内眷们游玩的地方,他也不敢多待,只得对李瑶琴作揖,然后跳墙出去了。

    云裳二人旁观者清,又是豆蔻年华,自然觉得林景周对自家小姐的不同,不由上前悄声打趣李瑶琴。

    李瑶琴忙正色道:“此事不要再提,否则入了他人的耳,你我三人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云裳二人见李瑶琴疾声厉色,吓得忙吐了吐舌头,虽然事情后果没有小姐说的那样严重,但传出去总归名声不好,忙将要说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看着李瑶琴三人离去,林景周在墙的那边,低声道:“倒是个懂规矩行、事谨慎小心的。”

    再说此时贤王经过几天的日夜奔波,终于到了出事的地方,却出乎意料地看到当地的江总兵与三皇子兄弟竟一起来迎接于他。

    见贤王一脸的疑惑,三皇子笑着解释道:“当日出事后,我们想着还是父皇的差事要紧,又怕引起那些贼人的怀疑,便悄悄按原定计划,先去办了正事,而江总兵则在此捉拿贼子,幸好,竟两不耽误。”

    贤王看着毫发无损的两个弟弟,干笑道:“幸好不曾有事,只是你们这样,倒是累得父皇为你们担心了。”

    江总兵忙上前笑道:“事急从权,竟然在下官的地盘冒出来这帮流寇,下官自然要全力缉拿,真真假假,让那些贼子们以为皇子入了老林子,这才能瓮中捉鳖。下官已经活捉了七八人,看他的样子倒是针对两位皇子的,倒要劳烦王爷协助一同将他们押入京城,好好审问。”

    贤王无奈,只得歇息一夜,便打道回去。

    江总兵着重负责两位皇子的安全,贤王则负责押送贼寇。

    这夜,夏良来见贤王道:“那些人倒都是条真汉子,被百般折磨得不成人样子了,仍是一字不吐。”

    贤王闻言点头叹道:“本王知他们的忠心,真是苦了他们了。明天的事情劫夺之事,可安排妥当?”

    夏良迟疑了一下,说道:“王爷,他们已经被那江总兵整成了废人,就是出来了,也再不能做什么了,咱们还有必要再搭上其其兄弟救他们出来吗?”

    “废了也得救!”贤王坚毅说道:“我不能置忠于我的手下而不管,而且他们已经察觉出此次不是寻常贼寇抢劫事件,那么必然推断出其主使之人,定不会放过这些活口的,便是不来相救,也要杀人灭口,若一路上风平浪静,他们倒该怀疑我了。”

    夏良忙道:“还是王爷想得周道。到那时,咱们不如里应外合,让他们佯作营救,实则将六皇子劫走,王爷以为如何?”

    贤王点头道:“如能趁机将小六捉走,自然更好。”

    贤王早就已经不耐烦以亲情打动六皇子,让他乖乖交出宝藏。

    这几年为了交好文武百官,为了收买道上的人才,贤王支出的费用直线上升,这两年更是亏空得厉害,真急得他上火,眼看着六皇子的心是暖不过来了,倒不如直接逼迫他交出宝藏来。

    这才想着利用此次机会,捉了六皇子,并顺便打击了三弟和五弟,哪知出师不利,六皇子等人无恙,他派来的数十人却全部折损了去。

    这些人的家人抚恤又是一大笔银子,又不能不给,那么些人在边上看着呢。

    贤王想到此,眉头不由紧皱了起来:果是人穷志短,这点子钱也开始在心里在意了。

    好在若是明日捉走了小六,严刑逼迫下就不信他不吐出真言来。早一天拿到那笔财富,也能早一天在银钱上轻松一下。

    第二日众人因急着赶路累了一天,在驿站便都早早歇息了。

    凌晨时分,就有十数位高手潜了进来,直扑六皇子的房间,哪知却扑了个空,正惊诧间,江总兵已经带着弓弩手将院子团团围住。

    六皇子在江总兵身后笑道:“我还以为你们先来救回自己的人呢,贤王爷也特意说了,那贼寇关押之所最是安全,所以我便一直与他们在一起,准备亲自捉几个贼人呢!,没想到你们竟直奔我屋里去了。”

    那些人虽心中不耻六皇子明明是害怕才去的关押所在处,却也知道自己中了圈套,相互使了眼色,便向外冲去。

    江总兵见状,便大叫:“放箭!只要胆敢向外闯的,一个不留。”

    夏良有所担心,忙道:“江大人,还是要捉几个活口审问才是。”

    三皇子听了,笑道:“咱们手上有七八个人呢,不差这几个。他们既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岂能让他们活到明天。”

    贤王不由暗自叹气,忙使了个眼色给夏良:江总兵明显是不信任他的,所有的安排计划,都不曾事先知会于他,就连两个弟弟也都对他守口如瓶。

    最终朝廷无一人受伤,倒是那些人都被射成了刺猬,当场就气绝而亡,竟无一人逃脱。

    六皇子看着院里血流成河,不由冷笑:没想到贤王手下还真有几个好手,若都是死士也就罢了,若有那江湖人士,贤王少不得又要头疼了。

第一零八章 告诫江妃

    贤王现在的确很头疼。

    他没想到仅在六皇子身上就折损了那些好手,关键是还没把小六怎么样,想起自己暗地里培养个人有多不容易,如今一下子就出去几十人,心里疼得直抽筋。

    今夜来的人,一个活口都没有,若都是死士也就罢了,可偏偏为了做戏做得真,还找了些江湖草莽来,银子一个子儿不能少出,还得想法子安抚他们,别生了什么误会才好。

    贤王越想越气,便叫过江总兵来,拍着桌子,冷笑道:“江大人果然有智谋,不声不响就定了这么个计划,弓弩手安排一院子,本王竟一丝风儿也没听到,白白担心了半天。”

    江总兵忙陪笑道:“王爷误会了!其实是那两位爷被当日的事吓破了胆,哪里敢在屋里睡,一夜得换好几个地方呢,哪知那些贼寇竟能一下就摸到两位殿下的房间去了,幸好之前就备下弓弩手护卫两位爷,不然还不知事情会怎样呢,他们的身手又那样高,真不象是寻常的贼寇。”

    贤王脸色缓和了一下,笑道:“我只是觉得咱们手中有他们要的人,还是小心为上,有什么计策,大家商量着,免得出了什么差子,当不是你我能担当的。”

    江总兵忙道:“那是,有王爷在此,小的自然一切听从王爷吩咐,至于那些弓弩手,则是那两位爷要在身边保命的,小的还真指挥不动呢。”

    贤王此时也无计可施,因为出了劫囚犯的事情,沿路各州各府也不敢掉以轻心,终于没再发生意外,将人都平安护送到京城。

    一进京,江总兵便去向皇上请罪。

    皇上也知道他管辖地平白冒出一撮武艺高强的劫匪来,确实有蹊跷,幸好江总兵警惕,才没让两个皇子出事,如今又生擒了贼人,并亲自护送着进京请罪,总算是功过相抵了。

    江总兵的姿态做得很低,皇上也就轻拿轻放,训斥了他番,命他回去一定要严加防卫,以保百姓之安。

    江总兵放了心,又笑道:“这次进京多亏了贤王爷,有了他的一力指挥,才将那些欲劫囚犯的江湖草莽一网打尽。三殿下与六殿下虽被劫杀,却仍然冒着风险去办了差事。陛下圣明仁德,皇子们得了皇上的熏陶,自然个个无比优秀,将来必成国家栋梁,这真是天佑我大齐啊!”

    皇子被这一通马屁拍的很舒服,又听说他寄以重望的贤王此次表现极佳,越发开心,便对江总兵笑道:“好了,你也别在这里恭维我了,去见见江妃,你兄妹也有几年没见面了吧!”

    江总兵笑道:“蒙皇上隆恩,能让娘娘陪侍皇上左右,享受皇恩富贵,臣一家自然感激不尽,唯有一心尽忠报国,方能报陛下之恩。”

    皇上听了不由哈哈大笑,特命身边的亲信太监亲自送江总兵去后宫拜见江妃。

    江总兵恭恭敬敬地拜见江妃后,那太临便先回去复命,皇上又遣人来特命江妃可留江总兵在内用饭,一叙兄妹之情。

    江妃兄妹二人急忙叩谢君恩。

    因为当今皇上怕后宫与前朝勾结干政,皇宫大内轻易不许家人进宫探视,外男更是绝无可能进宫,所以宫中众妃嫔虽是锦衣玉食,却无异于住在华丽的牢房之中,竟直接与外隔绝了。

    因为家人俱在京城外,故江妃与家人已多年未见,如今见兄长能来见自己,且兄妹二人还能一处吃饭,自然是欢喜坏了,看着江总兵,那泪便忍不住流下来。

    江总兵到底是男人,看妹妹神色皆好,比同年龄的人都显得年轻,知道她在宫里过得还不错,便淡淡说道:“快收了泪吧,看你在宫里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临来时,父母要我嘱托你:在宫里一定要谨言慎行,尽心服侍皇上,教养五殿下忠于君父,敬重兄长,友爱弟弟,将来做个忠君爱国的贤德王爷,不负皇上对我江家的恩德。”

    江妃擦了泪,命亲信留下伺候,其余都退下,这才跺脚道:“这一见面就教训我,你就不能说些别的吗?”

    江总兵冷笑道:“我倒也愿意见面叙叙兄妹情,大家开开心心地说些话,可是你们女人家往往头发长见识短,野心却又个个不小,为了江家的子孙,我不得不冷着脸代父母教训你几句。”

    江妃不耐烦地挥手道:“多年不见,只要家里来人,见一次说一次,就冲娘家明哲保身的劲儿,我便是有什么想法也都变没了。我这宫里不知多小心呢,这宫里还真没与一个人交过恶呢。”

    “真如你所言,自然是最好了。”江总兵点头,又转而问道:“我怎么恍惚听说五殿下总欺负六殿下,可有此事?”

    江妃彻底气疯了,说道:“是不是小六在你那里告的状?小孩子还能没个口角,不过打了几次架而已,就值得你来替他兴师问罪?小六是什么性子的人,你就没听说过吗,那样别扭的人,说话又超级难听,怎怨得仁儿与他打架。而且这半年来,仁儿在他手上就没讨到过便宜来,你不说替仁儿出气,倒替个不相干的人打抱不平来了。”

    “看来是果有其事!”江总兵意味深长地笑道:“舅甥亲,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我怎会不帮着五殿下出气,我应该在我管辖的地方劫杀了他,那样你与五殿下就能称愿了吧。”

    江妃一愣,把事情在脑子过了一遍,头上便冒出冷汗来,口内仍嘴硬:“如此说来,我们娘俩只有在宫里受人欺负的份?”

    江总兵气笑了:“以你现在的地位,又有五殿下,在宫里谁敢踩着你的头,你不去欺负别人就算好的了。至于六殿下,我看你母子最好对他客气点,我这次总算是见识到他的厉害了,才十四岁的少年,看着被折磨的没了人样的贼寇和满院子被射杀流了一地鲜血的尸体,竟做到面不改色,反观三皇子却吓得脸上青白,呕吐不止,怪不得六皇子会有狠毒一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趁着现在还是小孩子的口角,赶紧改过来,否则有朝一日他真得了势,以后有的你哭的时候。”

    江妃听了哥哥的话,不禁打了个寒噤,想想自己儿子虽顽劣爱闯祸,可还真没敢要过人的性命,若是让他看到那贼寇及尸体,还指不定吓成什么样呢,看来他果然没有六皇子心毒。

    江妃犹犹豫豫地说道:“就算是现在与他交好,他那样小心眼的人,之前的仇,也未必会忘记的。”

    江总兵冷笑:“仗着自己暂比别人强些,就无端去欺压他,他不记仇才怪。可是你比不过他的狠劲,就只能态度好些,希望亡羊补牢,犹未晚矣!你放心,此次我也算对他有些恩情,我会在其中说和,你们以后千万别再狗眼看人低了,对人和气些,总没有坏处。再说他们总是亲兄弟,六皇子也不敢真怎么样他。”

    江总兵见妹妹诺诺答应着,便又说了家里的一些情况,反反复复无非是家里都很好,你只是在宫里老实本分,伺候好皇上,教养好五皇子,安安分分的,没攀着这个欺着那个的。

    江妃被哥哥一番吓唬,自然只有点头的份。

    江总兵出来向皇上谢了恩,这才出了宫。

    不多时皇上便知道了江妃二人的谈话,笑道:“江家仍是那样安守本分,一会让人重赏江家及江妃。”

    曹公公忙吩咐人去传旨,也笑道:“是皇上宅心仁厚,天命所归,故才有臣民们安守本分,一心欲振兴我大齐皇朝。”

    皇上哈哈笑道:“今天被人连戴几次高帽子,心里着实痛快!嘉奖贤王的事情你也一并去做了吧。”又赞叹道:“贤王果然有些才干。”

    曹公公忙捧着圣旨及赏赐的金银去了贤王府,而皇上想到江总兵对六皇子的评语及对他的深深的忌惮,不由皱起了眉头。

    贤王苦笑着谢了恩,又厚赠了曹公公,一路送他出了门,回到内室,见沈丽君正长吁短叹,不由走上前去。

    沈丽君叹道:“得皇上如此嘉奖,看着风光,可是那些江湖草莽们还不疑心是你做了套,要除了他们去?”

    贤王笑道:“误会是有的,但没你想象的那样严重,我今夜就去亲自与他们说明情况,到时多多送他们些金银,事情也就差不多能结了。幸好皇上赐下银子来了。”

    沈丽君知道是丈夫在安慰自己,这事便是能结了,只怕那些人心里还是存着根针,不知什么时候就冒了出来,又担心道:“他们不会乱动粗吧?”

    贤王笑着说道:“你不必太担心,我身边高手如云不怕他们,况且他们也有事指着我呢。”略顿了一顿,又笑道:“你早些安歇,不必等我了。”

    沈丽君闻言,脸上便有了一丝黯然,她一出了月子,就将孩子交给奶娘去带,可是如今已经一个多月了,丈夫仍是以自己身子不好,更要好好保养为由,二人竟一次都没欢好过。

第一零九章 六爷夸功

    贤王也看出妻子的神色,心里却惟有一叹。

    他是个男人,为了妻子安心保胎,他生生忍了一年。

    如今终于可以有所动作了,可是每当他情动时,看到美丽动人神情缠绵的妻子,便忍不住想起她那日是那样狼狈地躺在那三个男人面前,任他们随意施为,他的心便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什么激情都没了。

    沈丽君是个聪慧女子,几次之后,便猜出丈夫的心思,如今见丈夫逃避房事,可是她却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只得安慰自己道:时间可以让人忘记一切,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他就可以忘了那日之事。

    沈秋君通过父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皇上对此事的处理。

    三皇子与六皇子无功无过,江总兵因为所辖之处出现贼寇,被皇上训斥一顿,勒令其必须好好盘查,护一方百姓平安,后因其妹江妃谦恭温良,赏了其外家,这才稍稍拣回来点面子。

    而在这其中,贤王却是大出风头。

    日夜兼程赶去南边,寻回两个弟弟的同时,还缉拿了贼寇,虽现在还没有审出什么来,但其在路上一力指挥,将欲劫救的贼寇尽数杀死,因此得到众臣的称赞,连皇上都亲自下旨嘉奖了。

    这六皇子神秘兮兮地整了一个月,就这么着成全了贤王,他什么好处也没捞着,这盘棋怎是一个臭字来形容,那简直是太臭了。

    若是损了他自己利了别人也就罢了,怎么就是贤王得利了呢,沈秋君心里气得直骂六皇子成事不足。

    不过骂归骂,想到今生六皇子是囫囵个回来的,总算是比前世有了进步,也算没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先知。

    沈秋君如此安慰着自己,又暗暗提醒自己,也不要总责怪六皇子,毕竟今生因为他的布置,那些劫杀的人及其后来的同伙都死了,便是那七八个人也活不成的,总算是报了前世之仇,他虽狠毒,终归年纪小,总有考虑不到的事,况且尽人力还能听天命呢,老天不配合也是没办法的事。

    六皇子于第二日便来沈府拜访。沈秋君便寻了个借口,将六皇子叫到哥哥书房里说话。

    六皇子等雪香雪柳都走到门前,这才笑着向沈秋君道谢:“幸好有玉姐姐提醒,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命回来呢。”

    不过才一个月未见,六皇子身上似是有了些许的变化,神态沉稳了许多,声音也变得低沉暗哑了,倒象个大人模样了。

    沈秋君忙笑道:“什么谢不谢的,那不过是上天借我之口警示你罢了,可惜没有梦到主使者是谁,任谁也不相信那是寻常贼寇所为。”

    六皇子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玉姐姐不必遗憾,我已知道是谁,就是我那好二哥——贤王殿下。”

    沈秋君不由吃惊地看着六皇子,他什么时候也学会以德报怨了?

    沈秋君笑道:“既然是他所做,你竟没有揭出他来,还让他在朝中出了风头,这实在不象是你的处事手法啊。”

    六皇子笑道:“我自然不能揭出他来,不然若让他们知道此事有我的设计在内,心里还不知如何猜忌呢,岂不是将我自己也陷了进去。”

    六皇子见沈秋君很感兴趣的样子,而他本人又觉得这次自己做的很漂亮,便忍不住炫耀出来。

    六皇子得知确实有那样一处地方时,对沈秋君的话,更是确信无疑,思绪良久,渐渐理了出头绪出来:事情一出,自己固然不好,三皇子与五皇子也好不到哪里去,都会因此失了圣心的。而这其中得利的自然是太子、贤王和四皇子。

    六皇子又怎会让那人如了意,想到那些劫杀的人定然武艺不低,六皇子可舍不得用自己的人去打杀,且还容易暴露了自己的实力,于是便想到借力打力。

    他命人暗暗在那处地方活动,略漏些行踪给人,再加上那些人的动作,终是引起江总兵的注意。

    江总兵也是有几分真睿智的,略一思考,便明白定是有人要借他的地方劫杀两位皇子。

    虽然他与那两位皇子没什么交情,但皇子万一死在他的地盘上,他免不了被降罪,这倒是小事,关键自己还是五皇子的亲舅舅,外人未免不会多想,若是皇上悲痛过度,不能明察秋毫,江妃母子被厌弃不说,江家也大难临头了。

    江总兵直惊出一身冷汗来,忙暗地里部署,又悄悄前迎,将事情说明白了,三人一分析,于是太子三人便成了怀疑对象。

    到了那日,两方人力一起对付伏击的人,活捉了七八个人,走脱两三人,其他皆命丧当场。

    至于走脱的人自然被六皇子的人暗中跟踪,终是查探出主使之人是贤王。

    沈秋君倒没想到六皇子还有如此婉转办事的时候,不由暗自点头,又问道:“你可以设个法子,让他二人也知道是贤王所为,不然岂不白白便宜了他。”

    六皇子撇了一下嘴,笑道:“我才懒得费那个心思呢,只要我知道谁是我的仇人就行了,管他们糊涂不糊涂。如此一来,他二人自然是三个一起忌惮,太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四哥虽出身低,整天闷不吭声,不叫的狗才咬人呢,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坐山观虎斗。只有他们中间有嫌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便宜了我呢。况且有些事不能说得太明白,反让人起疑心,他们自己找到的答案才更让他们相信。”

    沈秋君不由咂嘴直叹道:“真是难为你竟想得这样长远,你若是不细说,我还真当便宜都让贤王占去了呢。”

    六皇子得沈秋君称赞,面上就带了几分得意,笑道:“玉姐姐向来心善,不与人算计,自然想不到也是有的。便是朝中想不到的也大有人在,贤王现在是得人称赞几句,那些虚名有什么用处。”

    沈秋君见六皇子在自己面前摆弄他的聪明,不由捧场笑道:“如今看来,你倒是我见过的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了。”

    六皇子闻言,越发的眉开眼笑,说道:“最聪明说不上,小聪明还是有的。贤王敢算计我,我自然要成倍地还给他。别以为天下人,都被他算计于股掌之间。其实三哥在回京的路上就开始怀疑贤王了,江总兵也必是起了疑心,不然不会把事情都推到贤王身上去了,他自己反得了一通训斥灰溜溜回去了。”

    沈秋君等六皇子得意地笑够了,这才问道:“你最近又狠狠得罪贤王了?要不然他派那么人去杀你?”

    六皇子想了想,说道:“他的目的倒不是要杀我,我看八成还是因为宝藏的事情,看来他是没了耐心和我磨了,这是要捉了我去审问呢。”

    六皇子说到这里,脸上就露出兴奋的神色来,笑道:“莫非他现在穷得厉害了,这才不得不的要我的主意?”

    沈秋君也细细回想了当年之事,不由心里暗乐:没想到六皇子猜得倒挺准,现在的贤王府的银子可不是普通的捉襟见肘。

    前世沈秋君嫁过去时,因为诸多原因,并不曾大肆操办,嫁妆也并不是很丰厚,因为为了表示尊崇元配的地位,继室的嫁妆要比元配矮一头。

    沈夫人恼怒女儿所行之事,但儿大不由娘,到底是亲生骨肉,明面上的嫁妆虽薄了些,却私下里塞给女儿不少的银钱,所有的加起来也有十多万两银子,这也是两个儿媳心里不舒服的地方。

    等沈秋君嫁给贤王后,按说元配的嫁妆得清理好锁起来,将来也好分给前边的孩子们做个念想。

    贤王知道沈家的意思后,就看着沈秋君说道:“我相信你的为人,若不是为了两个孩子,你也不会受此委屈。如果真要照着规矩清点上锁,倒象是我与你姐姐不信你似的。”

    沈秋君为贤王如此信任自己而感动,又嗔着父母多事,竟像不相信自己似的,越想越气,最后赌气偏不许家人清点。

    沈家夫妻本来因为女儿执意要嫁自己姐夫而恼怒,也生大女儿的气,也不告诉家人一声,姐妹俩就有商有量地把那么重要的事情定下来,如今被沈秋君一闹腾,也懒得理会她姐妹二人之间的事,反正以沈秋君的品行,也不会真就苛待了亲外甥,便真就甩手不管了。

    如今沈秋君想起来,直想扇自己几巴掌,当时怎么就猪油蒙了心,被贤王一个笑脸一句信任给骗了去。

    后来贤王才告诉她,因为王府里里外外费用太高,沈丽君曾将她的嫁妆拿出来补了亏空。

    当时沈秋君也没当回事,丈夫没钱了,做妻子的还能死抱着银子,让丈夫独自发愁?可当她真自个儿清点时,整个人都傻在那里了。

    沈丽君嫁给贤王时,大齐初建,百废待兴,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家自然要做出个表率来,亲事就办得相当简朴,嫁妆也不敢多给,但暗地里沈夫人也是塞了不少的金银给女儿,而且沈老太太最疼爱大孙女,光她自己私下里添妆就有好几箱子。

    可以说,沈丽君的嫁妆绝对比沈秋君的要多。

    可是现在摆在沈秋君眼前的是什么?

    沈丽君的嫁妆几乎等同于没有。

第一一零章 贼寇招供

    明面上的庄子田地不曾动,当然也不会轻易去动的,不仅贤王要脸面,也不能让人知道简朴的贤王府竟然已成了空架子。

    压箱底的银子还有几千两,沈府传下来的老首饰也有几套,除此之外,其他陪嫁的箱子几乎都是空的,所有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都没了,幸好这几年王妃该有的服饰首饰都保留着,不然沈丽君的状况能寒碜死人。

    沈秋君当时就傻了眼,这大姐过得是什么日子啊,得是多么不要脸皮的人竟能将妻子十多万的嫁妆,使得只剩下几千两银子,如果不是卖地动作太大,估计那几十顷田地也得变成银子花了出去。

    贤王府竟然穷成这个样子!

    事隔多年,沈秋君已经忘了贤王是如何给自己解释的,但她知道自己当时打心底里心疼贤王,不仅不追究大姐的嫁妆之事,还将自己的嫁妆全数奉了上去,全然不去想,将来兰姐儿姐弟长大后,自己要如何去补大姐那十几万嫁妆的亏空,如何将大姐嫁妆里的首饰变出原样的来。

    而且此后,贤王纳进的侍妾的嫁妆,沈秋君也都硬以保管之名,一一夺了过来,尽数教由贤王去使用,为了怕贤王心里不自在,也怕损了贤王的名声,她从不对任何人解释,骂名全都自己一个人默默扛了起来,直到后来李瑶琴提出好些生财的方法,沈秋君这才稍稍松口气。

    人比人气死人,看着面前十四岁的少年,可以想出计策来应对贤王的阴谋,而当年十七岁的自己,怎么就蠢得无可救药?

    沈秋君觉得自己前世脑袋一定是被驴踢过,而且是反反复复被踢了至少数十次,不然脑子不会笨成那个样子的。

    六皇子见沈秋君忽然不说话了,脸上却是满满的懊恼之色,不由吓了一跳,于是把今日和沈秋君的对话反复想了又想,最终断定必会她懊恼她今日一件事也没猜测对,故此心中不自在。

    六皇子想了想,忙又笑道:“玉姐姐不必为没能看出我们这些人的阴谋诡计而懊恼。姐姐乃是良善之人,眼中见的俱是阳光明媚之事,又怎能想到那些说话和气被人称赞的人,会去欺骗算计人。若是看得出来,则说明那些人果是肆无忌惮地做恶事,没看出来,只能说那些人太会伪装,心早就是黑的了。”

    沈秋君被六皇子这么一劝,心里果然舒服多了,是啊,谁会想到亲人之间会有那些诸多阴谋算计,这才会一时不察被骗了,如今那对夫妻再是巧舌如簧,自己一个字也不会信的。

    只是自己反要一个比自己小的人来劝导,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

    六皇子见沈秋君的神色已经好了许多,这才接着方才的话说道:“如果贤王真的穷了,这一下子数十人的命,又是一个窟窿,不过皇上刚赏赐了他金银,也不知能否收支平衡。”

    沈秋君暗道,不平衡还有大姐的嫁妆呢,估计还能支撑个一时半会。

    见沈秋君没接话,六皇子欲待再说些什么时,沈夫人已经派人过来借口时辰不早,请六皇子早早回宫。

    六皇子恋恋不舍地起身告辞,沈秋君又嘱托道:“你因为那个宝藏,如今已成了香饽饽,以后出入一定多带几个人在身边,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六皇子得了这句话,心里顿时美滋滋地,觉得总算不虚此行,忙点头答应着离去了。

    不过六皇子的好心情,第二天就全没了,因为那些贼寇终于开了口:他们是奉了陈敬锋的命令,前来劫走六皇子,因为田皇后思子成疾。

    沈秋君听说后,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六皇子没有骗自己的必要,既然他说是贤王的人就一定是的,那些人一开口,江总兵和三皇子等人对贤王的怀疑就去了,说不定还会埋怨六皇子害了他们。况且重提容妃之事,对于六皇子来说,又是一个不小的伤害。

    只可惜,她除了为他担心以外,什么都帮不了他。

    果如沈秋君所料,那些人一招供,容妃之事,立马又成了京城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无疑皇上成了大家同情的对象。

    皇上得知之后,心情很不好,叫过六皇子去,骂了他一顿,说是因为他,差点害了三皇子和五皇子。

    六皇子跪在殿内,向皇上再一次表明:当日是容妃不要自己在前,所以自那日起,他再不认这个母亲。

    见皇上心里舒坦了些,六皇子又请求道:“那些人既然是陈贼派来的,还请皇上将他们交给儿臣全权处理。”

    皇上自然同意,他要利用六皇子,狠狠打击一下那个没廉耻的女人。

    六皇子领了旨,便去将那血肉模糊的七个人提了出来,看着他们冷笑道:“如果说你们到死一个字都不吐,我也敬重你们的忠心,说不定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如今竟敢为了你主子,胡乱喷粪,可就怪不得我心狠了,我要让你们知道,之前你们受的刑真的是天底下最温和的。”

    那些人已经见识过六皇子的手段,听见他如此说,不由吓得心里颤了几颤,他们不怕死,可是那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儿真是生不如死。

    哪知六皇子却没再用刑,只命人好好看管,不许他们寻短见。

    直到第三日,各处就张贴了那七个人的画相,言道:他们乃是东部陈王派来的细作,凡能提供与其相关的,尤其是能找到其家人的,必重赏!

    当日陈王攻到京城时,老百姓死伤不少,如今听说那七个人是东陈的奸细,况且又是他们亲口承认了的,不由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与他们相关的线索,顺便赚一笔赏钱。

    贤王听说后,不由冷笑:“倒是小看了小六,那些人早被他们弄得面目全非,没想到原来一早就画了相在那里。”

    夏良也陪笑道:“只怕六爷要白忙活一场了,他们的家人自然早就已被妥善安置了。”

    可惜,他们乐观的有些早了,当天就有大批人被举报,虽然那些人不是其父母兄弟姐妹,却也沾亲带故。

    六皇子说的很明白,只要他们说出那些人的亲人藏匿的地方,便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否则只能以通敌叛国之罪论处。

    这可苦了那些人,但凡能想起来的地方,都一一说了出来,六皇子便命人一一前去缉拿。

    然而暗地里,杨远却带着人摸去了那七人的亲人真正藏匿之所,将他们悄悄拿了。

    等贤王反映过来时,已为时晚矣,他不由心中惊惧,担心自己这里出了暗鬼,也顾不得管那七个人的事了,急忙带人清查奸细。

    当那七个人见到家人时,心里便都凉了,就有几个人凄厉叫道:“你放了他们,我什么都说。”

    六皇子笑眯眯地摆手说道:“晚了,你能说什么,说是贤王让你们绑了我回去,好逼问宝藏的下落,还是说贤王告诉你们,只要咬死是东陈派来的,就必保你家人平安?”

    那些人见六皇子竟然知道全部事情,不由得更加惊骇,心里却不免怨恨贤王说话不算数。

    当既就有两个人叫道:“请你饶了我的家人,我什么都听六爷的。”

    “我都说过了,已经晚了。”六皇子摇头叹道,又笑道:“都说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所以你们也不要怨恨我折磨你们。如果我当日被你们捉回去,如说不出宝藏的下落,也定是生不如死,如果说了,则就此没了命。本来,一命抵一命也就罢了,哪知道你们竟又非要节外生枝,胡乱说话,害我现在处境艰难,我也要你们的家人慢慢尝尝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见被捉的人吓得哭喊成一片,六皇子置之不理,直接让人动了刑,立时哭喊变成惨叫。

    那七人的不由哭求六皇子,见没效果,便又开始谩骂。

    六皇子听了一会,觉得无趣,懒懒说道:“我再不好,也不是没理由地跑去捉了你们回来受刑,是你们要吃贤王这碗饭,对不相干的我下手,又怎怨老天给你们个现世报呢!哦,不,你们自己痛快地承认是东陈的细作,大齐哪点对不起你们了,看你家的亲人不都是吃着大齐地里长出的粮食,却眼看着你们为东陈做事,合着好处都是你们的。叛国通敌,当诛九族,这才几个人,你们就偷着乐吧。”

    那些人求道:“一切都是我们的错,你给我们都来一个痛快的吧!”

    六皇子笑道:“不急,不折腾上三五日,怎能就这么让他们死去呢。不过你们那些拐角亲戚倒是可以给他们一个痛快的。”

    于是就有人去外面传令去了,里面的人见此个个目眦尽裂。

    贤王得知情况已经是第二天了,他急忙进宫去面见皇上,奏道:“那些人叛敌通国,直接杀了就是了,不知情的人再折磨也说不出什么来,如果照六弟这样下去,不杀个成千上万怕是止不住手,我庄氏怎能做此等屠杀百姓之事。”

第一一一章 叛民伏法

    六皇子闻言,赶来辩解道:“如果就此痛快杀了,那他们叛敌通国的代价也太小了些,以后便凡有些利益诱惑,他们就敢叛国。别说什么不知情,自己家的儿子亲人做什么,他们不知道?不过是贪图东陈的赏钱罢了,这样的叛民留他们何用,自然要狠狠折磨一番,让他们知道叛国的钱使用起来不是那么舒服的,折磨够了再杀也不迟。”

    贤王还在说六皇子手段太残忍,累及太多无辜,六皇子便似笑非笑地说道:“贤王爷这么急不可耐地要杀了那几人,该不是想杀人灭口吧?我当时对他们家人用刑时,他们可都叫道,说是贤王爷指使他们做的。”

    贤王怒道:“那些贱民的信口雌黄岂能相信,他们自然乐见咱们皇室内部越乱越发。”

    六皇子笑了,说道:“原来二哥与我想的竟是不同而合。那些贼人胆敢挑拨你我兄弟之情,不好好折磨一番,怎能消我心中怒气呢。”

    贤王被堵了口,只暗暗在心里平息怒火。

    六皇子暗自冷笑,又向皇上说道:“这些刁民必须能震慑一番才成,不杀几个人,就那么不痛不痒的放过去,他们怎么记得住,怎么能达到以儆效尤的效果?”

    皇上想了想,对贤王说道:“这事情已经全权交由小六去做,你就不必多言了。”又对六皇子说道:“这事还是尽快解决,不要弄得整个大齐人心惶惶的。”

    贤王与六皇子忙答应着,一同退出殿去。

    皇上看着他二人背影,不由叹口气:“儿子少了,怕没有人继承祖宗家业,这儿子多了,争斗起来,也是愁啊。”

    殿中侍者均不敢吱声,只低头装没听见。

    偏六皇子又拉着贤王一同去观赏给叛民用刑,贤王挣脱不开,六皇子人又多,一时就被拖到刑室外。

    贤王听着刑室里哭喊连天,不由紧握了拳头,却无计可施,现在只怕六皇子正张着网,坐等自己在里面出什么混招呢,只得说道:“此事既然是父皇都全权交给了你,我也放心,就不用进去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六皇子笑眯眯地看着贤王离去。

    沈昭宁见贤王离去,也悄悄寻了个空,将沈秋君的一封信交给六皇子。

    六皇子并不接信,只就着沈昭宁的手,斜睨着信,笑道:“我现在忙得很,没工夫看信,你还是带出去吧,等我忙过这一阵子,我亲自去府上陪礼。”

    沈昭宁气得只得重新将信揣到怀中,心里暗怪妹妹多管闲事,六皇子杀人如麻,坏了名声是他自己的事情,况且他还有名声可坏吗?

    沈秋君收到被退回的信,心里也气自己多管闲事,他被人叫毒蛇六活阎王,与自己有什么相干,如此拿人命当儿戏的人,杀人血流成河,将来活该百姓都个个骂他,得了天谴,也是他自己招来的。

    沈秋君越想越气,把信在灯烛上烧了,又暗骂自己:不过被六皇子宠让了几天,就不知天高地厚起来,自己又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那些百姓是否无辜与自己何干。

    沈秋君忽然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用了“宠”这个字眼,不由啐道:呸!他一个小毛孩子,怎当得宠字,不过是给自己两天好声气罢了,自己怎么就忘了他恶毒阴狠的本性了呢。

    沈秋君又暗自骂了六皇子一会,这才心里舒坦了些。

    再说此时,六皇子只觉得鼻子痒,不由得连打了两个喷嚏,心里暗道:“人说一个喷嚏是想,两个是骂,这是谁在骂我呢。”

    如此想着,六皇子看着眼前受刑的众囚犯冷笑道:“你们也不用在心里咒骂我,老天是听不到的,这也是你们应得的,骂我那工夫还不如在心里多念几遍佛经,也好超度超度自己。”

    那些囚犯听了六皇子之言,不由更大声地咒骂六皇子。

    六皇子摇摇手,让人停了用刑,看着众人笑得异常灿烂,说道:“不要说你们是无辜的。我才是最无辜的,好好的出去办差事,就差点被你们劫杀,我和你们有冤仇吗?但我一向慈口仁心,想着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劫杀皇子,明明等同于造反,我也不追究你们家人的罪过了。哪知你们竟然不知感恩,进京后,我都不给你们上刑了,竟还要扯着我,让我不好过也就罢了,还不怕死地亲口认了这叛国通敌的罪,谁让我仁义呢,只捉了你们的家人,并没有罪及九族,你们不说在心里感恩,竟然还辱骂于我,真当天诛地灭啊!”

    众人一下子都愣住了,六皇子虽然混淆黑白,但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的。

    六皇子笑道:“继续用刑!你们在受刑时,要好好体味我的这一番话,你们每受一次刑,就是在救你们外面的一个亲人,好好祈求受刑再多些吧。”

    六皇子说罢,站起来弹弹衣服,笑道:“贤王爷已经在皇上面前为你们求情,要给你们个痛快的,我倒觉得生命可贵,蝼蚁尚且偷生,能多活一时是一时,再给你们三天生命。不过你们也不用想着挑拨我兄弟二人的感情,重刑之下的话,如何信得?”

    三日后,被捉拿的一百多人皆全部招认是受了东陈迷惑,对不起生他养他的大齐,愿甘心受死。

    与那七人沾亲带故的百姓得知朝廷确实不会让其家人连坐,皆呼皇上圣明,感激涕零。

    贤王又请求皇上准人前去收尸,百姓越发感念天恩浩荡。

    因为那些人被六皇子折磨的实在没个样子,所以并没有在公众面前行刑,众人是去大理狱领的尸首。

    只见那些尸体皆浑身血肉模糊的,没一处好地方,见过的人无不大骂六皇子没有人性,心里对他越发的畏惧。

    沈秋君听说后,不由暗自叹气,如果不是她提醒了六皇子,那一百多条鲜活的生命也就不会才五六日就变成了血淋淋的尸体,如今不仅六皇子身上背了血债,提早得了百姓的仇恨,便是自己身上也加了罪孽。

    沈秋君闭目默默颂了会经文,又睁眼暗自劝自己道:如果没有贤王派人劫杀六皇子,如果没有贤王挑唆那七人开口拉扯上六皇子,又怎能白白折了那一百多条人命,这该是贤王的罪孽,将来阎王要算账,也不该找自己与六皇子,而应该是去找他,只是不知他们可敢与人间帝王算这个帐?

    沈秋君如此一想,心里便轻松了许多,长吁一口气: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凡事有因有果,那些冤死的人,若要报仇,一定要找准仇恨的源头,去寻贤王索命去吧!

    这时,丫头来报:六皇子求见。

    沈秋君便立马想起自己被六皇子看也不看就退回的信,心里便升起一股不知是委屈是恼怒还是愤恨的情绪来,她想了想,说道:“内宅女眷不方便见外男,况且我还在颂读佛经,无暇招待。”

    沈夫人听说,便忙对六皇子下逐客令,她实在不想让六皇子这煞神登门污了自己沈家的庭院。

    六皇子却以眼示意人都退后,这才对沈夫人说道:“沈夫人还是让我去见见玉姐姐吧,实不相瞒,我这次出去,是得了玉姐姐的提醒,才侥幸躲过一劫,不过又无端扯进一百多条性命,玉姐姐心里必定不舒服,我得去劝劝她,免得她将过失都揽到自己身上。”

    沈夫人神情一怔,怪不得女儿那样积极地要写信劝说六皇子饶过那些人,原来这里面还有她的因素。

    沈夫人忙笑道:“这孩子天生一副菩萨心肠,若果如你所说,怕少不得她心里难过,不过这事倒不必麻烦六爷,送走六爷我就过去劝劝她。”

    六皇子笑道:“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事因我而起,还是由我去劝说最好。”说着,便向外走去,沈夫人忙要追出去,却被杨远等人阻在门前:“夫人也知道,我家爷不会难为沈小姐的,您就大仁大悲一次,别让我们难做。”

    气得沈夫人指着他们骂道:“我沈府还轮不到你们这起子小人来撒野,就算是拘禁我在此,也要皇上亲自下令才行,你们立马放我出去,不然小心我去告御状,治你们的罪。”

    杨远等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金刚一般站立那里。

    实在被骂得很了,也就一句道:“夫人,您还是回去坐着消消气吧,别让我们难做。”

    沈夫人快要气疯了,又见院子门口也是他们的人,倒象是有备而来,自己的人连去二门求助的机会都没有,只得气呼呼地坐回去。

    再说六皇子进了沈秋君的院子,挥手令人都下去,雪香雪柳等人哪会听他的,忙忙大声道:“见过六爷,我们小姐正在参禅不方便出来,不如六爷先去外院吧。”

    沈秋君抄写经文的手一抖,大声说道:“让他进来,你们就在院门处守着。”

    六皇子闻言,便得意地看了雪香她们一眼,大踏步走了进去。

    一时屋子,六皇子便被沈秋君一把扯着衣袖,匕首也随之逼在喉咙下面,惊得六皇子大叫:“玉姐姐,你这是为何?”

第一一二章 六爷赔罪

    沈秋君杏眼怒视着六皇子,冷笑道:“你把我母亲怎么样了?我可不信,在我的拒绝下,你能说服她,同意让你进了我的院子。”

    六皇子忙陪笑道:“她是你的母亲,我怎敢对她不敬,不过是让杨远他们陪着在厅里喝茶罢了。”

    沈秋君也知道六皇子不会伤了母亲,必是被困在房中,想到母亲风风光光一辈子,老了竟然因为自己无意招惹了这个魔王,竟要受他一个毛孩子的气,可自己除了吓唬六皇子一下,又不能真拿他怎么样,不由悲从心起,红着眼圈,将匕首收了起来,神色黯然地转身坐到窗前。

    六皇子见沈秋君如此神态,心里便着了慌,在他眼里沈秋君就是沈秋君,与其他人扯不上什么关系,对沈家夫妻尊敬,也不过是因为他们疼爱沈秋君之故,至于血亲之类的,他从不放在心上。

    如今沈秋君明显是恼怒自己对沈夫人不敬,六皇子忙上前解释道:“我也不想难为你母亲,可是她总拦着不让我见你,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你放心,我一会就去给她赔礼去。”

    沈秋君吸了一下鼻子,冷笑道:“六爷这话,我沈家可不敢当,您是君,我们是臣民,就是让我母亲跪迎你也是应该的,不过是拘禁在房中,又不曾动刑!”

    六皇子见沈秋君眼中含泪,直急得跺脚,说道:“你不必如此,我只是因为想见你,这才一时粗鲁了,你等着,我这就过去给沈夫人赔罪去。”

    沈秋君忙唤住道:“你快站住。我母亲如何能当得起你的赔罪,今日头脑一发昏赔礼道歉,过后想起来,以你的性子,我们家还不定怎么惨呢!”

    六皇子气得跳了起来,吼道:“我再说一遍,这一辈子,我就只对你好,我不管你怎么觉得我残忍卑鄙阴险算计,那都是对别人,对你,我一辈了都不会那样的,否则,否则,我必死于肠穿肚烂,我死时别说一滴眼泪,就连一声叹息都不会得到的。”

    沈秋君闻言如雷轰电掣,又见六皇子脖上青筋暴起,吓得急忙捂住他的嘴,斥道:“你胡乱说什么,这种毒誓也是乱发的!”

    六皇子却一把推开沈秋君,闷声说道:“这不是乱说的,我说的是真的。”说完便向外走去,只留沈秋君呆立在那里,心里惊涛骇浪,惊疑不止。

    杨远等人见六皇子气呼呼地走回来,忙站直身子,还没说话,就见六皇子摆手,他们忙让到一边,让六皇子通过。

    六皇子走进客厅,亲手斟了一杯茶,却发现已是冷茶,不由气得对外破口大骂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堂堂的沈侯夫人就让她喝冷茶不成!”

    因为怕沈夫人会传了信息给外院,从而坏了六皇子的事情,所以杨远等人控制着沈家众丫头婆子不许随意走动,竟没想到厅中的茶已经凉了,此时见六皇子生气,均吓了一跳,相互看了一眼,忙叫小丫头提热茶来。

    沈夫人冷笑道:“六爷也太小题大做了!在六爷手下,还能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已经对您够感恩戴德的了,如今还能有口冷茶喝,更是天大的恩德,可不敢奢望热茶,人心不足是要折寿的。”

    六皇子阴着险,也不理会沈夫人的冷嘲热讽,接过小丫头手中的热水,亲自沏了茶,又命人都退出去关好门。

    沈夫人倒拿不准六皇子的意图了,只坐在那里看他的动作。

    六皇子斟好一碗热茶,端着来到沈夫人面前,一撩袍子,跪了下去。

    沈夫人吃了一惊,潜意识里已经站起来闪到一边,她可不敢受一位皇子如此的大礼。

    六皇子已经将茶碗举过头顶,说道:“荣方才对夫人多有得罪,现在特来陪罪,还请夫人喝下这碗茶,原谅荣的失礼之处。”

    沈夫人心里惊疑不定,不明白六皇子缘何前倨后恭,一时竟不敢轻易去接了那碗茶来。

    六皇子举着茶碗,又一次说道:“请夫人能原谅荣的无礼!”

    如此三番两次的,沈夫人见六皇子仍是纹丝不动地跪在那里举着茶碗,只得说道:“六爷太客气了,臣妾如何敢当,还请六爷起来说话吧。”

    六皇子却仍机械重复道:“请夫人喝了茶,原谅了荣,荣才能起身。”

    沈夫人见六皇子执意如此,不得不接过茶来,轻抿了一口,将茶碗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说道:“六爷现在可以起来说话了吧。”

    六皇子见沈夫人真喝了茶,这才起了身,说道:“夫人不必太紧张,我只是想和玉姐姐解释一个误会而已。”

    六皇子说完,转身向外走去,沈夫人见他仍要去见女儿,忙要追出去欲拉住他,哪知却还是被杨远拦住,道:“夫人,请回吧,我会让小丫头时时送来热茶的。”

    气得沈夫人回身将茶碗摔到地上,骂道:“这算哪门子的赔礼道歉!”

    六皇子却跑到沈秋君面前,笑道:“我已经向沈夫人磕头赔礼了,她已经喝了茶,原谅我了。”

    沈秋君知六皇子此言必不虚,便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一旁,低声问道:“那封信为什么连看都不看一眼,就退了给我?”

    六皇子此时已经万分后悔将那信退回,如今见问,只得如实答道:“我想着以玉姐姐的为人,必是求我放过那些被牵连的人,如果我看了,却不能按你的意思行事,难免让你面上无光,倒象你的话在我这里份量不够似的。可是那些人我必须杀,这才不得不退了你的信。”

    沈秋君不由气得笑了起来,说道:“你这与掩耳盗铃有何区别?”

    六皇子见沈秋君笑了,忙笑着赔罪道:“可不是,当时一时头昏,不曾想得明白,以后再不会如此做了,只要是玉姐姐说的,如果不能照做,一定立时就过来给你一个解释。”

    见六皇子如此说,沈秋君倒不好再揪着信的事不放,她叹息道:“那些人劫杀你,死有余辜,便是他们的父母也可追究个教养不当,再加上他们的兄弟姐妹也就罢了,可那些只与他们沾点亲的也一并杀了,却有些无辜,总觉得是我害了他们的性命。”

    六皇子忙说道:“这与玉姐姐有何关系。若不是因为贤王,连我都不与他们相干。其实当时将他们捉获时,我就已命人查到他们家人所在,后来想着,便是利用其家人指供贤王,父皇必认为是屈打成招的,便是相信也不会让此事传开,到时免不了大事化了,小事化了,除了与贤王撕破脸,暴露了我的人,并无一丝好处,这才打算就此罢手的。哪里想到贤王一逼再逼,这才不得不如此,他们要索命,也是去寻贤王索去。”

    沈秋君苦笑:“只怕他们到死,都认为是你要了他们的命,恨的是你,你便是说是贤王陷害,他们也未必相信。一百多条性命啊,他们就必须死吗?”

    “对,他们必须死!”六皇子冷静说道:“我要用那一百多人的鲜血,让天下人明白,我不是可以让人随意揉捏的,他们胆敢欺我污我,就要想明白那个代价可是他们能承担的起的吗?”

    沈秋君摇头说道:“你是用他们震慑了天下人,可是你付出的代价也很大。你在众人眼中就是个屠夫,狠毒残忍,杀人不眨眼,就算最终人们知道了真相,可那些人的性命是你取了的,而那些人的亲人也更是如此认为,只要他们得了机会,定会为他复仇的。”

    “一群贱民而已,我还真不怕他们。”六皇子冷笑道。

    “可是,有句话也说阴沟里翻船,关键时刻小人物也能决定成败。”

    六皇子笑着安慰沈秋君:“玉姐姐只管放心,他们便真要报仇也会对着贤王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让那些人与亲人见最后一面,自然是要他们将仇恨转给亲人的。而且,我还从那里面的孩子选了几个留下了性命,他们虽恨我,却更恨贤王,以后定有大用处。”

    沈秋君担心道:“斩草不除根,万患无穷,你与贤王皆是他们的仇人,你怎么就如此肯定,他们不会同时对付你二人?”

    六皇子大笑:“我既然敢如此做,自然就有办法让他们只认贤王为仇人,当然我是不会拿他们做心腹的,他们只是做为对付贤王的棋子。”

    沈秋君见六皇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深吐了一口气。

    六皇子知道沈秋君良善,定为那些牵连的百姓失了生命而心里不舒服,便笑道:“大齐毕竟以仁德治世,少有连坐之事,这次我也做的有些狠了,这样吧,我会做场法事,让人去超度他们,这事便算是过去了,咱们以后都不要再想此事了。”

    沈秋君不由摇头道:“他们既然是依律被杀的,这事怕是不好办,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六皇子笑道:“这事就交给我,我必会办得妥妥的,只是以后,你不许再想此事,这都是贤王的罪过,我们都是迫不得已的。”

    沈秋君只得点了头,六皇子见此不由笑了,二人这才算和好了。

第一一三章 超度亡灵

    等六皇子走后,沈夫人才得以来到女儿院中。

    见女儿果无异样,沈夫人这才问女儿道:“六皇子说他得你提醒躲过一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秋君想了想,答道:“不过是因为曾在梦中,看到他似是有了危险,况他又碰巧要出去,便叮嘱了他几句,没想到竟真出了意外。”

    沈夫人差点问出为何会梦到六皇子,又一想梦本就是荒诞没条理的事,便住了口,可又看到沈秋君提起六皇子时眼中似有潋滟,心中大惊,不敢贸然提起,只淡淡说道:“以后少与六皇子来往,他手中沾了多少鲜血,浑身煞气,这样的人物,阎王必会早早收了他的。”

    沈秋君笑道:“人都说好人不长寿,恶人活千年呢。”

    沈夫人冷笑:“便是活万年又如何,行事如此狠辣的人,早晚将身上的福气都折腾光了,他那样的人,谁敢与他接近,最终定是孤家寡人一个。”

    沈秋君看着母亲勉强笑道:“他还说母亲已经喝了茶原谅了他,原来是骗我呢!”

    沈夫人忙道:“一码归一码,你以后要离他远远的,好孩子,你向来听话,必不违背母亲的意思的,对不对?”

    见母亲一脸郑重的模样,沈秋君只得点头同意了。

    沈夫人知道女儿乃是闺阁女子,必不会主动去找六皇子的,主要还是六皇子那里,所以到了晚上,她将今天发生的事,都详细地告诉了丈夫,又将自己的猜测说了。

    沈父听了妻子的话,不由笑道:“你也太听见风就是雨了,六皇子才多大,哪里就有那种心思,况且秋儿比他大了不少!”

    沈夫人却道:“反正我感觉六皇子对秋儿绝对不一般,秋儿万不可与那魔王有牵连。”

    沈父沉吟道:“秋儿的亲事,一时半会是没有着落的,如今赶着将宁儿的亲事定下来,实在不行让秋儿清修一年半载的,避避六皇子,以后相看好了,直接订下亲来,便是有夫家的人,六皇子也就不能再随意提出见她了。”

    一提沈昭宁的亲事,沈夫人不由气道:“早前就说这个月就下定,哪知就赶上六皇子弄出的血雨腥风,实在太不吉利了,少不得得再推后一个月。”一时又发愁道:“秋儿的那根红线,月老到底给牵到哪里去了呢。”

    沈父忙安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当年佛祖面前问过的,她的本就晚些,况且那些老早就成了亲的男子才是最没出息的,但凡有抱负的男子,定不会早早就被女色所缠。”

    再说沈秋君夜里睡梦中,似又听到六皇子在吼道:“这一辈子,我就只对你好,我不管你怎么觉得我残忍卑鄙阴险算计,那都是对别人,对你,我一辈了都不会那样的!”

    沈秋君一下子惊醒,听到外面塌上楚嬷嬷绵长的酣睡呼吸声,她慢慢坐起身,靠在床前,细细回想起六皇子今日的所作所为,不由出了一会神,好半天才伸手抚着自己火烫的脸,不由暗自啐了自己一口:“呸,胡乱想些什么呢,他不过是拿你当亲姐姐罢了!”

    沈秋君强压住脑中的琦思,重又躺下身子,终是忍不住痴痴想着:若是今生真能得一个真心相待执手一生的人,也不枉活了两世。

    只是那个人要去哪里寻呢,自己生在侯门,认识的也只能是差不多家世的,可是那些人哪有自己的份,便是不认识的人,又未娶亲的,谁知他前世再迟几年会没娶亲?又或如林景周,虽未娶亲,心里却始终有个李瑶琴。

    沈秋君忽然觉得周身冰冷,不由两臂紧抱住了身体,眼中就莫名流下泪来,她品着流入嘴中咸咸的泪水,自重生后,第一次为自己的终身无着而感到孤寂无助。

    六皇子做事倒是雷厉风行,几天后真就安排了法事超度,不过是除了那七人及其父母亲的,理由是:他们叛国通敌,罪有应得,但其他受他们牵连的人,因律法等原因必须赴死,可是大齐朝不能因此就放弃了他们,还是要做法事超度的,希望将来能再投生到大齐,享太平生活。

    虽然人们都嘲笑六皇子必是滥杀无辜,被恶鬼缠身,才不得不如此,但京郊一处秘密宅院中,几个男孩子得知此事后,皆跪倒在于叔面前表示:此生愿效忠六皇子,扳倒贤王,以期将来为家人伸怨。

    六皇子得知情况后,心里也未见多么开心,只冷哼道:“于叔的嘴能把死人都说活了,这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杨远等人不敢吭声,这时外面来传:广源寺的了尘大师求见。

    六皇子奇道:“我们做法事,可没请他来,这广源寺的老秃瓢还想与下面的小寺院抢饭吃不成?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就见一个蓄着长胡子的着缁衣披绯色袈裟的和尚走了进来,先对着六皇子双手合十,宣道:“阿弥陀佛!”

    然后了尘大师抬眼看向六皇子,只见他浑身煞气,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六皇子见他一副慈悲模样地看着自己,觉得格外的刺眼,便冷冷说道:“大师不在寺里修行,何故跑到这红尘中沾染世俗?”

    了尘大师宝相庄严,说道:“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做法事超度,虽然能解百冤之结,使他们得入轮回,不在人间生事,然自来善恶因果,天理循环,还望殿下能心存善念,少些杀戮,也使心中得些安宁……”

    一语未了,六皇子便哈哈大笑起来,半日止了笑,说道:“我还以为大师是来抢生意的呢,原来是来讲经学的,什么善恶因果,我从来都不信。再说冤有头债有主,他们该去找真正害他们的人索命去,便真跑到我还里来,做鬼都如此糊涂,更加不用将他们放在眼里啦。”

    了尘大师没想到六皇子小小年纪,竟完全不畏阴司地狱报应,气定神闲的神仙姿态便没了,不由面上发急,正欲说话,六皇子却已冷笑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他们乃是叛国大罪,当今皇上法外施恩,只诛其三族而已,天大百姓莫不称赞,大师跑到我这里来劝善,又算怎么一回事?难道是让我违了皇上的意旨行事不成?”

    了尘大师忙道:“你休要狡辩,他们那些人的性命,还不是因为你的谋算才丢了的?如今倒是推得干净。”

    六皇子笑道:“大师什么时候也这样三姑六婆起来,外面人的谈论也信,还是得道高僧呢,也就这么个水平了。”

    了尘大师被六皇子气得满脸通红,他原本以为六皇子做法事,是因为被冤魂缠身,故想借此机会劝他向善,哪里起到人家根本就没当回事,不由气道:“无知小儿,多行不义必自毙,善恶皆有因果,你若是不能快快收手,必坠阿鼻地狱。”

    六皇子一下子就跳到了尘大师身前,指着他的鼻子说道:“老秃瓢,我是看在你一大把年纪又得了皇上赏赐袈裟的份上,对你够礼让的了,竟然还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来,竟敢诅咒我,信不信我让他们今天一起把你也超度了。”

    见了尘大师气得直喘粗气,六皇子拍手大笑:“不过几句话而已,就气成这个样子,这算哪门子的高僧。我劝大师还是回去关门好好修炼一番,别在人前丢人现眼了,免得将来再出来鬼鬼祟祟整天说什么天命啊神灵的,就没人相信了。”

    了尘大师气得一拂袖,转身向外走去,哪知六皇子接着又追上一句道:“呸,天天将自己弄得谪仙似的,依我看,不过是一群招摇撞骗的神棍罢了,如今也如愿得了荣华富贵了,还不知足,整天神神叨叨,便是没事也要平白挑出些事来。”

    了尘大师一怒之下直奔回到寺里,面见了凡主持,将六皇子的一番话说了,主持闭目道:“当年虽说是为了避免太过战乱,但我们的确是管的太多了,红尘之事,自有其因果,你不要受了空渺的蛊惑非要僧道较量,还是好好修行去吧。”

    了尘欲言又止,主持又说道:“万事皆有天定!”

    了尘大师只得双手合十,恭敬地退出去,果然自此虔心修行,不再过问世俗之事。

    贤王得知六皇子为那些人做了法事超度,又想到那日来人回复尸体数目与当日捉进去的人数不符,不由暗道:“果然小看了他,竟也懂得收买人心。不过一些平民百姓罢了,我看他们能有什么本事。”

    此时夏良接过飞鸽传书,取也书信来,恭敬地呈给贤王。

    贤王打开一看,脸上神情不由变得莫测,终叹了口气,闭目暗自思索。

    夏良等人见了不知何故,只悄悄打量着贤王。

    贤王此时叹道:“李意书在北边得罪了太子的人,已经被捉拿住了。”

    夏良等人脸上便都带出笑容,说道:“如此一来,只要我们救下李意书,城安伯府及与其有关联的文臣,便可都与太子离心而依附于王爷了。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第一一四章 太子反应

    贤王见手下一个个喜形于色,不由得苦笑。

    他的人还没有找到机会给李意书做套呢,李意书就无意间撞到太子的人卖东西给北蛮人,如果说这事放在前几月,贤王自然会瞅着这个机会,指使人与李意书一起将太子告发。

    因为当年太祖打天下时,曾被北蛮背后偷袭,所以庄氏建立大齐后,就下令不许大齐将东西卖给北蛮。

    十数年下来,可苦北蛮人了。不说兵器等,便是寻常果腹御寒的粮食布匹也不宽裕,尤其是在春夏换季之时,皆面临断粮的窘境,而秋冬之季则紧缺棉衣。所以这个时候往往会有大齐的百姓为了赚得高价利钱,偷偷卖东西给北蛮人。

    而朝廷自然不会坐看百姓阳奉阴违,那两季之时,便会严加看防,一经发现,便会严厉处理,有时为了震慑百姓,还会以通乱叛国罪论处。

    如今身为一国储君的太子,竟然也会为了谋利而与北蛮人交易,违背祖宗家法,真要揭露出来,也够他受的。

    可惜,现在贤王什么也不能做。

    他因为府里用度太大,银钱上一时张罗不上来,便也想到这个捷径,今年过年时节就悄悄指示手下人利用职务之便,偷偷卖些物资给北蛮,没想到他们做事倒是麻利,已于两个月前找准买主大嫌了一笔,不然贤王哪里能有闲钱寻到那些江湖人去劫杀六皇子。

    他的人当然会做事妥稳,但是一经告发太子,太子必不会痛快承认,到时皇上免不了让人细查,这种情况下,贤王不敢保证自己的人不会露出蛛丝马迹。

    贤王明白,皇上可以默许他们兄弟之间为了皇位而动些手脚,相信算计,但是这个是原则性的问题,他决不能犯,被皇上知道了,他只怕也就失去了夺嫡的资格。

    贤王投鼠忌器,默想半日,不得不提笔告知手下的人:一定要设法保住李意书,而且务必劝告他不许将此事声张,便以后与北蛮人做生意之事,却是不要再有了。

    着人送走信后,想到失去如此好的扳倒太子的机会,贤王心里特别难受,只好安慰自己:至少李意书已经看清太子鼠目寸光不堪大任的真面目,将来定会影响到其父城安伯,近而影响到朝中一些文官,总算是有得有失!

    过了好几日,吴天佑才慌慌张张地跑来告诉太子:与北蛮的交易的事情败露了。

    太子一听慌了神,连声埋怨道:“看你出的什么生财的好主意,如今可要怎么办才好?”

    吴天佑被太子教训了一顿,心神倒是稳了许多,忙道:“如今李意书已经被贤王的人抢去,如果他二人联手告发的,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不如请徐戒帮着出个主意。”

    太子大声斥道:“关键时刻,舅舅总出这些馊主意。当年祖父在北蛮人那里吃了大亏,徐戒本就是祖父的人,若是被他知道我竟然为了私利违背祖父之言,你打量他不会心里有疙瘩吗?”

    吴天佑不由急得团团转,忽然眼睛一亮,对太子笑道:“北边本就有很多将领是听命于贤王的,他们如今将李意书抢到手中,按着贤王没事还要来挑太子爷的错的性子,这次怎么倒悄无声息,莫非贤王也曾做过那种事?”

    太子略一思忖,不由拍手笑道:“果然蹊跷!原来堂堂的贤王也不是那么干净的人,我看八成就是这样子,所以他不敢挑起事来,免得父皇真派人去查访,露了他的底子。”

    吴天佑越想也越觉得有道理,又道:“贤王必也恼怒李意书的,但仍要保他,看来是想通过他,结交朝中文臣世家。”

    太子冷笑道:“李意书挡了我的财数,况且又有那样一个大把柄落在他的手中,我怎能让他就这么逍遥在外,我听说他倒有个嫡妹如今已经长大,若是我纳了她,将来成了一家人,岂不是皆大欢喜?”

    吴天佑忙道:“这些世家最是高傲,庶女倒也罢了,那嫡女必是死都不会嫁人为侧室的,还请殿下三思!”

    “舅舅此言差矣!”太子摇头笑道:“我的侧室可不是普通的妾室,那是要上玉碟有封诰的,若是她是个绝色的,以她伯府嫡女的身份,做个正三品的良娣倒也使得。不要说什么伯府千金,她若是将来嫁不成世子,熬一辈子也未必能熬到三品诰命,且不必说,若她真是个好的,将来我登基后,说不定一品的妃子也做得。”

    吴天佑无法,只得低头想了一下,道:“听说城安伯的嫡女年纪尚幼,未足及笄,殿下此时上门提亲怕有些不妥,还是从长计议才是。”

    太子便道:“时间等不得,我得在李意书的事情传来之前,就将亲事定下,等城安伯府知道真相后,就不好办了,现在就派人好好盯着他府上,若有些异动马上告诉我,说不定就有奇遇呢。”

    所谓无巧不成书,如果李瑶琴老老实实在家呆上两三个月,也许真让太子寻不到什么机会,可偏偏李瑶琴算着日子,知道哥哥此时定是遇到麻烦了,再怎么说也是两世的兄妹,她也真当李意书为哥哥,故此时心中不安。

    其实也怪前世李意书被贤王的人说动了,认为皇上必不会现在就舍了太子的,故如果太子所行之事传到皇上耳中,为了皇家的体面,也不过是暗暗惩罚太子,但是做为知情人来说,被灭口的可能性很大,而且事情已过去很长时间,太子的人也必会将漏洞填补好,而且他手中还真没有什么证据,说不定反会被扣一盆子屎。

    所以李意书只得与贤王的人一起装聋作哑,心里却明明白白,太子决不是明主,然此事实在不易宣之于口,故前世对李瑶琴也是含含糊糊,并曾说得明白,以致于有些误导了她。

    李瑶琴越香越担心,便想去寺院为兄长祈福。

    不过现在,她可不敢再去广源寺,因为前世就是广源寺的僧人说她命格奇特的,幸好京城内也有一家小寺院,名声倒不错,多是一些不方便出京的贵妇早晚过去烧柱香。

    李夫人听说后,倒也觉得可行,虽然她仍然不方便同去,便想着最近女儿比之前要乖觉了很多,那家小寺院多有王妃贵妇们时不时过去,定然不会出错,多多派了丫头婆子们跟着去,想来应无碍。

    李瑶琴前脚出了伯府,后脚太子就得了消息,心中暗喜,觉得倒可以来段游龙戏凤的戏码了。

    偏巧今天沈丽君也来到小寺院,为儿子祈福。

    两队人马同进到了寺门,李瑶琴只得下了车,侍立在院门,静候贤王妃先行。

    沈丽君眼睛都不瞟一眼地带着人走了过去。

    虽然这几日贤王认为李意书已经是自己的人了,对城安伯府要客气些,但是沈丽君却认为李意书已经失了告发的先机了,又得罪了太子,他以后只得投靠于贤王,骤然对他家热情,反让人以为贤王府就是如此现用现交,再则看到李瑶琴楚楚可怜的样子,她就心里不舒坦,故仍是待李瑶琴如故。

    在这个特权社会,李瑶琴也无法,只能遵从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直到沈丽君一行走过去,这才随后跟着进了寺院。

    寺院虽小,倒也五脏俱全,也有两三个小院子,沈丽君便选了东边较大的那的,李瑶琴只得去了西院。

    两边刚准备得差不多时,太子就带人过来了。

    寺院主持倒是颇有些吃惊,因为这寺院太小,故大多只有些女眷前来,少有男子过来的,且又闻听太子名声不雅,便欲阻挡。

    太子笑道:“前几日太子妃曾派人来这里求平安符,不知可好了没有?”

    这可是睁眼说瞎话,太子妃这几日哪里派人来过?

    太子旁边的侍从吩咐道:“还不快拿来,殿下正好顺路捎着。”

    主持无法,只得退回大殿去为太子妃祈平安符。

    这边,太子便去了西院。

    听见说太子前来拜会,又道略知北边的一些事,怕是李意书有些麻烦了。

    李瑶琴听说后,不由恨得牙根痒痒,前世也是如此骗得她相见,差点惹出麻烦来,今生她已知哥哥有惊无险,自然不会再上他的当了。

    于是想了想,让人悄悄去找主持出面,又派人前去向沈丽君求助,这才命人向太子说明道:“碍于规矩,此时不方便与太子相见,若有什么话,还请对城安伯说吧。”

    太子听了咬牙,没想到李瑶琴也是个心冷的,听说自己亲兄长出了事,竟然无动于衷,便笑道:“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家小姐不过一个小姑娘罢了,哪里用得着避嫌,见见又何妨。”说罢,便带人往院里闯去。

    此时,沈丽君也得了太子闯去西院的事,心腹说道:“王妃要不要去管一管?万一那伯府小姐真被太子坏了名声,将来两家做了亲,于咱们王府不利啊。”

    沈丽君笑道:“管自然是要管的,只是现在时候不对。再说也不知那李小姐是什么脾性,贸然进去管,万一坏了她的好事,倒是好心办坏事了,等她派了人求助,或事情真不好了,再说吧。”

第一一五章 贞烈女子

    沈丽君刚说完上述的一番话,李瑶琴派的人就已经到了。

    沈丽君倒没想到李瑶琴反应竟然如此迅速。

    其实如果沈丽君能从大局出发,现在就过去,想法子解了李瑶琴的围,更能加深城安伯府对贤王府的感激之情,以后二者同盟也会更加的牢靠。

    但是再理智会算计得失的女子,也会有感情用事的时候。

    李瑶琴先是冷落兰姐儿,后又对贤王有了觊觎之心,沈丽君对她怎能心无芥蒂,自然想着让她多出出丑,故李瑶琴的人被告知:王妃正在颂经,不敢贸然打扰,还请等上一等。

    就在李瑶琴派来的人急得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时,贤王竟然也来到了寺院。

    这段时间连番发生的事,让贤王心情很不顺,得知妻子在此上香,便想着到此散散心,顺便接妻子一同回府。

    沈丽君得知贤王前来接自己,喜之不禁,底下人也纷纷凑趣。

    沈丽君哪里还有工夫颂经,忙带人接了出来。

    贤王此时却已得知太子也来了,不由心中惊讶。

    沈丽君知此事不好隐瞒,且还真不能让李瑶琴嫁给太子,平白给了太子助力,便说道:“我自来了便一直在院中,并不知此事,倒是方才是与城安伯府的小姐一同进来的,却并没有听说太子之事。”

    这时底下人适时出来说道:“城安伯府的人来求见王妃,因王妃正在颂经,不敢打扰,如今正等在那里。”

    李瑶琴的人终于被传唤了过去,一见到贤王夫妻,忙跪下道:“我家小姐正在祈福不方便见外人,可是太子殿下非要见她不可,这可是关于我家公子的福运,还求王爷王妃能帮着解了这个围,城安伯府必感激不尽。”

    沈丽君惊叫:“还有这种事,你方才怎么不早说,这都过去好大一会儿啦,可别真出什么事。”

    那人见沈丽君一脸关切模样,再看贤王也皱起了眉头,知道他夫妻定不会坐视不理,顿时松了口气,也不敢说是王妃的人态度强硬直道:凡事见了王妃再说,她们听了也是白搭。

    “事急从权,不早早将话说明白,险些误了大事。”沈丽君责怪了完那人,又对贤王道:“这事可怎么处理才好?”

    贤王说道:“你不用着急,我先过去看看再说。”

    再说太子带人硬闯进院子里,丫头婆子们急忙上前阻拦。

    太子知道只要今日李瑶琴与自己有个什么不妥,这门亲事就算是稳稳的,城安伯府自然也是就自己的人了,可如果事情不成,城安伯府必会与自己为敌,故太子也拿出了狠劲儿,着人堵了院子,将那些丫头婆子都堵嘴捆了。

    李瑶琴与几个亲信丫头婆子在房中直急得团团转,如今也过去有一会儿了,可主持与贤王妃皆未有人前来,看来主持定是不敢得罪太子,这才躲了起来,将来出了事,自然全都推到太子身上。

    至于贤王妃,李瑶琴倒是拿不准了,自家哥哥已经投诚了贤王,她怎么也该想法子助自己才是。

    正焦急之际,太子已经走到房门前,李瑶琴看着太子一脸猥琐地笑,心里直犯恶心。

    且不说太子将来是夺位的失败方,跟着他会很惨,单想想他不仅有妻有子,还有无数的侍妾,标准的种马男一个,作为一个具有现代思想的她,如今的伯府嫡长女,宁死也不会让自己委身于这种人作妾。

    李瑶琴想得明白,就在太子将要迈步进入房间时,终于的把心一横,自头上拔出簪子,就抵在自己脖颈上,大声叫道:“太子殿下请留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凡事都要有个规矩,我乃是一介闺阁女子,怎能见外男,况且又是佛门清修之地,还请殿下速速离去。”

    太子不由愣了一下,接着便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李瑶琴。

    李瑶琴本就长相美貌,之前因被深深打击,心灰意冷,瘦得皮包骨头,如今一两个月,已经长了不少的肉,倒不再形销骨立,却仍是柔弱的很,如今看在太子眼中便有一种弱柳扶风的美态,兼且现在又一脸气愤,杏眼圆瞪,娇喘微微,更有一种别样风情。

    太子细想自己身边的姬妾,艳丽丰满都有之,清纯窈窕者也不乏,倒还真没有这样病西施一般的美人儿。

    太子不由笑道:“李小姐也太囿于规矩,只是未免想得太多了,我今日来不过是想将令兄在北边的情况告知于你,你又何必如此呢?快放下簪子,我们说说话。”

    李瑶琴没想到太子竟然倒打一耙,倒象自己心里藏了龌龊想头似的,不由更加生气,也不放下簪子,只遥遥对太子见了一礼,说道:“民女见过太子殿下,若是我哥哥在北边真有什么意外,还请殿下将之告诉我父亲,我一个闺中弱质女子哪里懂这些,况且我现在正在祈福,实在不易见外人。”

    太子笑道:“何必多此一举,我今日正好遇到小姐,不如就此将事情说了,小姐再回去告诉令尊便是。”说着便要向前迈去。

    李瑶琴忙叫道:“殿下何必要逼民女呢,生死是小,名节是大,我与殿下无话可说,若是殿下再前行一步,民女也只好血溅于此,以死明志。”

    太子不信李瑶琴真能舍了性命去,他也不是没有霸王硬上弓的时候,那些女子不管之前如何刚烈,真成就了好事,消沉些时日,也就认了命,如今也是争宠争得不亦乐乎,所以太子仍是坚定地上前走了一步。

    李瑶琴没想到自己重生一次,就得个血溅佛堂的下场,可是又不甘心被太子谋算了去,心里发狠,便将簪子真就划向脖颈,惊得众丫头婆子阵阵哭喊。

    太子看着李瑶琴脖子上慢慢滴下的血,不由骇得硬生生将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

    他最初的想法是,自己相貌堂堂,又是将来的皇帝,身边有名分的侍妾,定会被封妃嫔的,李瑶琴见了未必不会动心。若是她真不动心,便想法子和她在室内说会话,拿到她的贴身之物,为上门提亲做个凭证,只要城安伯府乖乖就范,她的名声自然一点都不会受损。

    可如今见李瑶琴竟是个真正刚烈不怕死的人,太子可不敢真就逼死了她,况且如今贤王妃正在东院,不仅与城安伯府成了仇家,又让贤王多了一人把柄。

    想是这么想的,太子又不愿立马退出去,那样也太没面子,少不得嘴硬,说道:“你吓唬谁,就那点血,有本事,刺下去直接毙命才算贞烈呢。”

    李瑶琴本见吓唬住太子,心里刚松了口气,如今见太子虽退了步,却仍在那里以言事相激,心里却不由踌躇起来:为了狗屁的名节,自己犯得着以命相抵吗,如果就此丢了性命去,不知可否还能重生?

    况且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估计太子也不会做什么,顶多抢了自己的帕子之类的东西,以毁坏名声作要胁,让家人同意自己嫁给他。

    作为一个现代人来说,名声自然不能同性命相比,只是如果自己此时真失了名节,不是嫁给太子这个肮脏的种马男,就是被关到家庙里过一生,或者父亲为了家族的名誉,逼自己以死殉了名节,倒不如现在就干净地死去,只是生命只有一次,真的很可贵啊!

    李瑶琴心里摇摆不定,面上却不显,仍是大义凛然地面对着太子,幸好天无绝人之路,李瑶琴听到外面传来男子的怒斥声,她知道救星来了,此时也顾不得分辨是谁,便悲愤叫道:“父亲母亲,请恕女儿不孝,为了我李家百年清名,女儿只得以死明志。”说罢,便闭着眼睛使劲刺了下去。

    吓得众人大叫:“不要!”丫头婆子忙忙上前拦的拦,扶的扶。

    贤王已经走来来,便正好看到这直击他心神的一幕。

    一个柔弱娇美的女子,就那样决绝地以死来捍卫自己的清白名节,这一切不由深深震撼了贤王的心:好一个贞烈的女子!

    此时李瑶琴如一朵柔美淡雅的兰花慢慢倒在地上,簪子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丫头婆子们慌忙围上前去,贤王忙大叫道:“还不快请大夫去!”

    太子见事情闹到这种地步,连声道:“晦气!”然后退到院子里去。

    寺里主持听说贤王过来西院,也忙悄悄跟了过来,如今见些情景,仗着自己懂些药理,忙上前查看,贤王此时也不方便上前,只得也跟着太子来到院中。

    贤王说道:“太子这是为何,竟要如此逼迫她?若是寻常民女也就罢了,真出什么事,不过几两银子就打发了,她可是堂堂伯府千金,若真出了人命,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太子被贤王说得恼怒,正要说话时,主持已经出来对他二人说道:“幸好当时有旁边的丫头推了她一把,簪子并没有刺下去,只是在脖子上划了一道血痕,已经让人去取药来包扎了。”

第一一六章 美名传扬

    贤王得知李瑶琴无大碍,不由大大放了心。

    太子便笑道:“好了,她既然没事,这事也就算是结了。”又指着贤王道:“这事只要你不出去说,她一个姑娘家自然避之不及,不会主动提起,如此一来,倒是天下太平了。”

    贤王气道:“此事我自当没看到,还请太子殿下放心,我决不会透露出去的,只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望太子以后行事注意着些。”

    太子哼了一声,冷笑道:“你的话也能信?骗死人不偿命。”然后又大摇大摆地走到房前,看着正悄自抹泪的李瑶琴,说道:“我本是好心来告诉你哥哥的事,哪知好心被当了驴肝肺,闹成这般模样,哼!不识抬举的东西!”

    李瑶琴看着甩袖而去的无赖太子,不由气得咬牙切齿的。

    这时贤王也走了过来,温声劝道:“你放心,如今已经没事了,另外你哥哥的事,你不要听太子胡乱说,他没有事的。”

    李瑶琴忙由丫头扶着,上前对贤王施礼道:“多谢王爷施手相救,若是我哥哥真有什么事,还求王爷能帮着些,民女在些感激不尽。”

    贤王连忙说道:“那是自然。快不必多礼,你身上有伤,万不要轻易动作。”

    李瑶琴闻言,不由抚着脖子上的伤,眼圈便红了,活着真好,她差点就要把命交待到那个无耻下作的种马男手中,口内又道:“多谢王爷关心,伤口已经暂用香灰止了血,倒是不碍的。”

    再说东院的沈丽君听说李瑶琴以死明志,倒是吃了一惊,又听说她受了伤,便急忙赶过来,却看到李瑶琴正在那里娇娇弱弱地与丈夫说话。

    沈丽君心里一阵膈应,便笑着上前,拉着李瑶琴的手,心疼地说道:“好好的来做拜佛,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好孩子,快让我看看,伤得这样利害,真让人心疼。”

    李瑶琴有些吃惊地看着沈丽君,之前还高高在上地对自己,方才有事又不过来,这会子倒是充起好人来了,还在口头上占她便宜,幸好她不真是十四岁的孩子,否则此时必会被沈丽君眼中满满的慈爱给骗了。

    李瑶琴低下眼眸,小声说道:“多谢王妃关心,已经不疼了。”

    贤王见妻子过来,他倒不好再留在室内,便对沈丽君说道:“一会小沙弥会送过药来,你帮着上上药,另外,方才之事实在是惊心动魄,你好好劝劝她。”

    贤王说着便往外走去,李瑶琴虽然知道今生不同前世,但刚经历了生死,如今见贤王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话就出去了,心里不免就想起他前世的温柔体贴,眼睛不自觉得地追随着贤王。

    沈丽君虽手中扯着帕子,脸上却是和煦的笑容,将李瑶琴搂在怀中,安抚道:“你放心,这里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时小沙弥送来药膏,沈丽君帮着一起处理伤口,让人打来清水,将伤口细地细洗了又洗。

    李瑶琴也觉得那香灰不卫生,只得忍痛洗了三四遍水,这才上了药,用细纱布将脖子包扎了一圈。

    沈丽君又在旁边劝说让她将今日的事,只当做了一个恶梦,不要放在心上,否则真传出去,怕是她也不能讨得什么公道。

    其实没有沈丽君相劝,李瑶琴也不准备将事情大肆说了出去,如果真传得利害了,太子是虱子多了不怕痒,可她李瑶琴的名声可就坏了,说不得太子打蛇随棍上,硬赖上了自己。

    当然这事,她不能就当它没有发生,还是要做些手脚的。

    沈丽君见李瑶琴心神已经恢复,这才出去告诉了贤王,贤王便派人护送李瑶琴,各自回家了。

    李瑶琴回到家里,便将事情对父母说了,因为怕父母担心哥哥,又知他定能平安无事,便没提李意书。

    李夫人恨道:“这样的无道之人,将来哪里配做天子!”

    城安伯则默不作声,与家族的人商议了:这次的事,如果还是拥立太子的话,就不能得罪太子,那么就该把女儿献上去。

    只是,如今看来太子不仅平庸而且无道,这样的人夺嫡之战中,胜出的几率太低了。

    更不要说贤王在皇上心里的份量,明显加重了很多,而且他又素有贤名,剩下的几个皇子的实在完全不能与他相提并论,况且此事,他也牵扯进来,倒不如就此舍了太子,暂投了贤王,观看几年再说。

    是夜,贤王夫妻吃饭时,贤王沉吟道:“明日,让人去太医院讨些药来,女孩子身上留了疤痕不好。”

    沈丽君默默吃了两口饭,这才笑道:“那孩子也是个可人疼的,只是倒不必咱们送,怕是明日父皇便会太医上门的,此时咱们若是表现得太热切,可不是个好主意。”

    贤王听了,不由笑道:“还是丽玉心思细腻。倒是那李小姐比你小不几岁,和你妹妹年岁差不多,你却一口一个孩子地叫着,也不怕把自己叫老了。”

    沈丽君忙笑道:“扶玉比她大好几岁呢,而且她又比扶玉瘦小许多,今日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便忍不住觉得她还是个孩子。”

    贤王没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只是感慨道:“说起来,别看她年纪小,真真是一位贞烈女子!世家大族人人满口规矩礼数,可临到事前,又有谁真能做到?”

    沈丽君闻言,心里发堵,再看贤王神色,勉强笑道:“只是她到底是个孩子,有多少方法解决不了事情,非要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法子来。”

    贤王却正色道:“这才是她的可贵之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真正的书香世家百年清正积淀,才能培养出这样的贞洁烈女来。唉,只可惜经过数十年的战乱,世间人皆将名声气节看得轻了,宁可陷入污浊中,也要苟且偷生,就如……。”

    沈丽君见贤王猛然打住话头,心里惊疑他又要提当年沈秋君之事,心里更是不舒服,只管低头默默吃饭。

    贤王也自悔不该欲拿沈秋君来对比,便也默默无语地吃过饭,对妻子说道:“我先去外书房,这段日子事情太多,可能回来的晚些,你不必等我了。”

    沈丽君的手猛然紧攥着衣角,面上却温柔笑道:“哪里能一天就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完的,你也要注意身子才是,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就是等着你回来又何妨呢?”

    贤王愣了一下,笑道:“我不知到什么时候呢,若是太晚了,顶门开户的折腾人,我就先在书房凑合一夜得了,免得打扰了你休息。”说罢,便有些落荒而逃地急步走了出去。

    沈丽君怔怔看着贤王离去,心里暗叹一口气,对下面的人说道:“今夜把桂哥儿抱到我房里来,我亲自照看他。”

    第二日,果如沈丽君所言,皇上悄悄派了太医去城安伯府给李瑶琴瞧伤。

    皇上对于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还是很清楚的,当夜就罚了太子,可是到底是自己亲儿子,又没真酿成什么大错,况且太子如此失德,此时又不能更换太子,传出去皇室面上无光不说,也容易引起朝堂动荡。

    但也不能让老臣寒了心,所以皇上悄悄派了太医,又着人安抚几句,这事便算是过去了。

    但是贤王如何肯放弃这个搞臭太子的机会,而城安伯府也为自己府上出了这样一个贞节烈女而自豪,岂不白白放过这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且也趁机恶心一把太子,于是寺院之事,便悄悄在各世家大族流传。

    李瑶琴没想到自己竟然一夜之间,就成了名门世家闺秀的典范,而且也是夫人心中的儿媳人选,这让她心里压力很大,只怕自此后,走到哪里都能端着点了,唉,真是福祸相依。

    林景周听说后,不由为自己慧眼识英才而击掌,当日就看她不错,果然是个好的,这样的女子,又岂是寻常的庸夫俗子所能消受的?

    沈家夫妻听说后,皆有些沉默。

    是夜,一家人吃饭时,沈父问沈昭宁道:“将来有朝一日,你若是带兵打仗,拼到最后,只剩你一人,四周全是敌人,你当如何?”

    沈昭宁飞速看了沈秋君一眼,李瑶琴之事暗自传来,沈家人几乎都在逃避,从不谈论这些。

    听到关于李瑶琴的一个赞美,其实就相当于一个耳光扇在沈秋君的脸上。

    说实在的,当沈秋君听到这件事时,不得不佩服李瑶琴,如果是她摊上这种事,她还真舍不得对自己下那个狠手,生命只一次,所以她很珍惜,因为她怕死的很,老天不会总眷顾她,可以让她再次死而复生。

    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对李瑶琴的做法,沈秋君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也仅仅是佩服而已,她不打算效仿,她出身沈家的骄傲,让她受不得那个窝囊气,若有人胆敢如此对她,她定不会轻饶了那人。

    即使面对的是太子,她不敢轻易取了他的性命去,也必会狠狠给他一顿教训,就他那个被酒色淘空了的身子,收拾起来容易的很,这就是武将之女与文官之女的区别,拳头硬了还是很有好处的。

第一一七章 丽君受挫

    当然,以沈李两府的势力来说,太子对沈家顶多也就是暗地里下些拌子,他还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欺负到沈家头上,双方真闹将起来,他的太子之位未必就能坐得住。

    相对于较弱些的城安伯府,李瑶琴如果不想嫁给太子,又不愿坏了名声,在那个孤立无援的境地,自杀保节,确实是最好的方法了。

    对于今日父亲郑重其事地询问哥哥的用意,沈秋君也是心知肚明。

    当年那件事,除了偶而会做个恶梦,打雷下雨天不敢入睡外,其实对她来说早就过去了,别人赞美李瑶琴根本就不会妨碍到她什么事。

    如果时光倒流,她仍然会选择持刀将那些人杀死,而不是窝囊地自杀,因为死了也是白死,家人便是想为自己报仇,也未必会找到仇家,而她手里有武器,又会些拳脚工夫,怎么也不会坐以待毙的。

    此时沈昭宁说道:“这种情况下,作为军人的骄傲,自然是自刎殉国,扬我大齐志气,将来还能落得个至死不渝的美名流芳千古。但是,如果是儿子的话,只要敌人杀不了儿子,儿子必与他血战到底。杀一个够本,杀一双是赚了,再不济也要咬下他身上一块肉来。另外,虚名算得了什么,只有活着才能有希望,抗争说不定还有生机,自杀真就是自寻死路了,仇者快,亲者痛。”

    沈父听了暗暗点头,倒是沈秋君刚好夹了一块肉,听到哥哥说什么要咬下对手身上一块肉,这块肉便怎么也吃不下去,只得放在旁边小碟子上,嗔道:“哥哥,正吃着饭呢,你说这些恶不恶心,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沈夫人一直在留意着女儿,见她真不在意此事,便也忙对沈父抱怨:“就是,一家人好好吃个饭不好吗,非得谈打仗谈朝事,干脆你父子二人去外书房吃算了。”

    沈家父子忙忙道歉,此后沈家心里的石头算是真正落了地,知道再不用担心沈秋君会受过往之事的影响了。

    没过多久,沈家便查好日子去程家纳采问名,八字自然是合的,两家在此期间也都门户皆安,于是选了好日子过文定。

    这日好些亲友得了信,纷纷上门贺喜,沈丽君也一早就来了。

    沈惜君没来,于夫人倒是一大早就到了,说是沈惜君前日被诊出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不敢让她随意坐车走动。

    沈夫人大喜过望,连声向于夫人道喜,于夫人喜笑颜开,忙道:“同喜同喜。”

    一时于夫人与众人打了个招呼,便忙回府去了,沈夫人自然少不了派人一同过去看望女儿,得知一切都好,沈夫人不由在心里默默念佛,又觉得这是程秀梅带来的好运,对这个媳妇越发的满意了。

    吉时到了,沈昭宁便带着聘书,由媒人领着,会同一些亲友,抬着定礼浩浩荡荡去了程家。

    其他的夫人们则抓着这个难得相聚的机会,继续喝茶聊天,自然免不了三五成群聚在一处,神秘兮兮地谈论李瑶琴之事。

    沈秋君乃是未嫁女,倒不好在前面晃悠,只在偏厅帮着处理些杂事,沈丽君在外间坐了一会,便走到她跟前,感慨道:“前几日城安伯府的事,想来你也听说了,那李小姐可真真是个可敬可佩的贞节烈女。如今人人都赞她,可见果是生死事小,名节为大,她能有这般气骨,真是我等女子的楷模,该当流传千古。”

    若是这话换成任何一个非沈家的人说来,沈秋君都会连连赞同的,只是如今听沈丽君如此说来,便觉得刺耳的很。

    再看沈丽君看着自己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沈秋君不由怒从心起,她原本以为,经过她识破了沈丽君算计自己一事,沈丽君定愧于再见自己,两人自此井水不犯河水,也不用明着撕破脸面,各自保留一点体面也就是了。

    如今看来,见自己没了利用价值,因为当年之事,她竟要自己以死明志了。

    沈秋君气得欲反唇相讥,忽想到今天是哥哥的好日子,万一吵闹起来,不吉利不说,外人看着也该笑话沈家了,于是便看着沈丽君冷笑几声,转身回了自己院子,然心里却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想了想,招手叫来一个小丫头悄声吩咐了几句。

    订亲之事一切都很顺利,沈夫人合不拢嘴地笑了一天,倒是后来从身边的一个多嘴的丫头口中听到沈丽君的一番言语,心里便有些沉重。

    送走众亲友后,沈夫人叫沈丽君到房中来。

    屏退下人,沈夫人沉着脸问道:“你最近过得可好?”

    沈丽君不提防母亲有此一问,怔了一下,忙笑道:“自然过得极好,母亲为何有此一问?”

    沈夫人看着女儿,叹道:“我是你母亲,你有什么心事,不必藏着掖着,是不是贤王对你生产那天的事耿耿于怀,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沈丽君忙道:“没有,他对我一直都很好,对那日之事,并不曾提起过。”

    沈夫人细细打量了女儿的神色,摇头道:“我不信。你也不必骗我,如果不是他说话剜你的心,你如何会有轻生的念头!你可别为了他人的冷言冷语,就想自杀殉节。你便是不看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凉,也该看在孩子的份上,好好活着。贞洁烈女的名头有用吗,能让人起死回生,从头开始吗?”

    沈丽君觉得自己被狠狠打了一个闷棍,心里堵得难受,只得强笑道:“母亲放心,我当日也是为了治病,不得已才为之,贤王他,他并没有往心里去,他还说,只要我能平安活下来,他愿倾尽所有。”

    沈夫人这才放了心,又劝道:“宁要讨饭的娘,不跟当官的爹,就是为了孩子也不要有那傻念头,况且那事也只有咱们自己人知道,事情又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便是真死了,也没人给你立贞洁牌坊。”

    沈丽君只得诺诺,又被沈夫人拉着絮絮叨叨好长时间,才被放了出来。

    一出来就见沈秋君正拿了大把的花,一边取笑,一边往沈昭宁头上戴。

    沈昭宁对程秀梅这个媳妇还是很满意的,此时被妹妹取笑,只红着脸呵呵傻笑。

    沈丽君看到沈秋君笑着往自己身上瞄,火气更大了,想过去出言讽刺几句,可自己如今也有心病,只得勉强过去笑着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沈府。

    沈丽君坐在车里,越想越气,如果当年沈秋君也能保持沈家的风骨,忠贞不屈,殉节而死,也不至于让沈家蒙羞,让她在名门世家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时恰好经过永泰侯府,沈丽君便命人递上帖子探视沈惜君。

    沈惜君因前次怀孕出了意外,这次不仅她自己,便是整个侯府也都是严阵以待。

    于夫人自然不敢拦沈丽君,但心里却是极不满意的。

    她今日之所以给沈夫人说了儿媳有孕的事,一是礼节,沈惜君不到场总得有个解释,二则是终于可以有嫡孙了,心里的喜悦实在是压不住,便对沈夫人说了,又明言道:“日子太短,须过了三个月后再对外说,府上尽管放心,必不让她费一丝心神的,阳儿屋里人也都撵了出去,等三个月胎做稳了,不怕劳累了,到时再请府上的人一同乐乐。”

    沈夫人听了,知道于夫人对上次沈惜君没了孩子,是有些迁怒于沈府的,毕竟是在沈府亲眷来往中出的事,如今于夫人以嫡孙为重,自然会好好照顾女儿的,倒也就悉听尊便了。

    沈惜君听说大姐过来看自己,心里也有些纳闷,明明母亲已经派人来,说让自己好好养胎,不要劳神,等满三个月后,再来看自己的,姐姐怎么又过来了呢?看来还是不太放心自己啊。

    这时沈丽君已经到了,看着妹妹开心的笑脸,她也只好强笑着走过去寒暄祝福。

    沈惜君道过谢,就拉着她,连连问道沈昭宁文定之事,沈丽君只好耐着性子,一一回答了。

    沈惜君笑道:“母亲今天还不定多高兴呢,等明儿扶玉再嫁了,父母也总算是操够了心,也该舒心地过几年享福的日子。”

    沈丽君陪着笑了一会,又提起李瑶琴之事。

    沈惜君不由睁大了眼睛,笑道:“世间还有这等奇女子!我竟没听说过呢。”

    一时又幸福地埋怨道:“自从诊出我有了孕事,外面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婆婆和夫君一概不许传到我这里来,只让我每天好好吃啊喝的,我还真怕等我生孩子时,不知胖成什么样呢。”又悄声道:“我们与太子有亲,此等事,怕是不会在府里流传了。”

    沈丽君便道:“如今明面上大家都装不知道,其实心里暗地里称赞不已,就连与城安伯府沾亲带故的人,现在说起来话来都腰板挺得笔直。”

    沈惜君是要做母亲的人了,闻言后不由皱眉道:“呸!这世间总有那种人,别人因为好的出了名,便一窝风地跑去沾那个光,若是不好了,又该帮着外人上前踹一脚,好撇清关系。谁家的孩子,谁心疼,若是李瑶琴真死了,除了她的父母至亲外,那些沾光的人,谁会心疼?”

第一一八章 贤王赔罪

    沈丽君听妹妹如此说,不由讪讪道:“话虽如此,只是李瑶琴的气骨,倒真是让人敬佩。”

    沈惜君说道:“她当时也是没法子,若有一丁点法子也不会走到这一步,谁不想好好活着,若是那人不是皇子贵胄,我敢说,她那簪子就敢冲那人扎下去,而不是对着自己了。”

    沈丽君见总不能与沈惜君谈到一处去,便没了心思,又胡乱说了几句话,便告辞而去。

    沈惜君将姐姐送出自己小院就回去了,想着今日姐姐说话躲躲闪闪,总似没说尽,便在心里思量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派人将大姐的不对劲告诉了母亲。

    沈夫人听说后,心里既埋怨大女儿不懂事,已经告诉她,二女儿未满三个月前,先暂不要去看她,免得劳她心神,又觉得沈丽君行事诡异,怕她心里仍过不去那个槛儿,万一真想不开再寻了短见。

    急得沈夫人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天刚亮就急急忙忙跑到了贤王府去开导女儿。

    沈丽君连连解释,自己只是关心从玉,才去看她的,并没什么其他想法,又保证自己不会看不开的。

    沈夫人这才松口气,见贤王对女儿倒也似如常,不过终究爱女心切,在与贤王说话时,便不时带出点责备劝告的意思出来。

    不说贤王位居亲王之尊,便是寻常皇子自小尊贵惯了的,谁敢在他们面前真端起岳父岳母的款儿。

    只不过是贤王以前寄希望于沈家能帮着自己,所以对沈家夫妻倒是恭谨有加,以至于让沈夫人忘了贤王之尊,真当自己是个长辈了。

    贤王自认为妻子此前已然失贞,然他并没有过多放在心上,也没有因此对妻子指责怠慢,仍是如常待她,虽说心里总有点疙瘩,但时间长了,也就会慢慢好起来。

    况且自己虽没与妻子同房,可也没找过其他人,可以说算是仁至义尽了,没想到妻子竟然会跑去告诉沈夫人她二人的房中事,不由得恼羞成怒,霍地站起身来,说道:“本王还有事情,要失陪了。有王妃陪着,还望沈夫人玩得尽兴。”

    沈夫人看着贤王大踏步向外走的背影,气得心头发堵,对沈丽君说道:“连岳母都可以如此无视的人,哪里值得你那样对他,以后不要再想什么有的没的,教养好孩子才是正经。”

    沈夫人说罢,也不顾沈丽君的苦苦挽留,怒气冲冲地回了府。

    正好沈父也在家,沈夫人便忍不住伤心诉苦道:“说什么低门娶妇,高门嫁女,以后再嫁女儿决不能嫁到高门去,要不然脸上都一把老摺子了,还得在女婿面前低声下气,将来女儿受了委屈,谁能给她撑腰?”

    沈父便笑道:“说什么气话,你还真舍得把秋儿低嫁?”

    “这有什么不舍得的?”沈夫人说道:“只要那人实在好,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只是那样的人实在难寻。贤王这人也真是不地道,如今看用不上咱们了,连表面工夫都懒得做了。”

    此时沈丽君也来到贤王书房中,说道:“也是天下慈母心,我明明过得很好,但母亲总是怕你会因为那事心中不舒服,对我不好,所以难免聒噪了些,还请你体谅一二。”

    贤王叹道:“你我乃结发夫妻,自然要执手一生,我曾说过,只要你能平安,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只是方才被念叨着,心里难免觉得委屈,认为你不相信我,所以行事有些冒失,一会我派人去府上请罪去。”

    沈丽君心里顿时松快起来,忙笑道:“如此甚好!这样吧,我以你的名义送几样东西过去,想来母亲的火气也就消了下去。”

    贤王点头,又道:“说实在的,你母亲行事有时也太……唉,你家老太太是一位多么方正的人,当年沈府何等规矩严正,如今再看府里,只说自己是武将之家,一家子里里外外的哪有什么规矩可言!都说沈侯忠孝,怎么还把老太太给发配出去了?”

    沈丽君闻言,也深叹一口气:“若不是当年扶玉之事,我祖母又如何会愤而离京!也不知有生之年,我还能在她老人家身边尽尽孝心否?”

    贤王听沈丽君语带哽噎,忙低声哄劝。

    沈丽君好半天才好了,又出去打点东西送到沈府。

    沈夫人见贤王府送来东西,知道是变相陪礼,这才面上稍好些,心中却仍是不知足:当日六皇子还跪在那里老半天呢,人家还非亲非故呢,他贤王却连亲自来的空都没有。

    虽如此想,但因为女儿还要在他那里讨饭吃,不得不换了笑脸,与王府的人寒暄。

    沈夫人本想回送些新巧的金银饰物给兰姐儿赏玩,见贤王府送得只是新巧吃食之类的,顿觉得自己送得太俗气了,不想让贤王看轻了,于是改送了几样自己庄子上新出的新鲜瓜果,又特将金玉器皿换成他们庄子上巧手编的花篮儿,也算是个野趣。

    沈秋君便命人去准备了,心里却暗道:若是这些东西送给二姐,说不定她得欢喜几天,若是送到穷疯了的贤王府可就未必了。

    这时却有人来报:六皇子来了!

    沈秋君见母亲还那里搜肠刮肚地套人家话呢,便做主让人引他去了哥哥院内,自己也随后就到了。

    六皇子笑着拱手道:“恭喜恭喜!前几日看府上太忙,便也没过来,今日正好一并贺喜了。”

    沈秋君忙笑着道了谢,又让人把东西收下。

    六皇子又道:“我看外面似是贤王府的车马,莫不是有什么事?”

    沈秋君便冷笑道:“贤王派人来赔罪呢。仗着自己是亲王,连尊卑长幼都不懂,人都道贤王如何爱得我大姐,我看未必,若是真爱重妻子,还能不把岳母放在眼中?亲王的款倒是摆的足足的。”

    六皇子闻言悄悄低了头,笑道:“他这不是来赔罪了吗?看来还是知道错了的。”

    沈秋君闻言,奇怪地看着六皇子,说道:“我还以为你与贤王不睦,必会随着我一起骂的,果然皇子们都以为自己是可以凌驾于一切礼法之上。”

    六皇子急了,说道:“多长时间的事情了,你还拿来说,我当时是头也磕了茶也敬了,连你母亲都原谅了,你还在这借题发挥呢。”

    沈秋君说话间并没有想起前次之事,哪里想到六皇子就对号入了座。

    就见六皇子正气得在那里直摇扇子呢。沈秋君忙上前道歉,哪知六皇子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仍是转了身子不发一言。

    沈秋君只得陪笑,说些话来引他开口。

    六皇子要么不吭声,要么就用鼻子哼哈一下,沈秋君无法,只得乱寻了借口,说道:“你是多心了,我之所以那样说,是因为想到前几日城安伯府的小姐所遭遇过的事情,有感而发罢了,想来你也听说一二了吧。”

    六皇子哼道:“没听过,和我有关系吗?”

    沈秋君忙笑道:“没关系,只是觉得太子行事太荒唐,幸好李小姐刚烈,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六皇子冷笑:“什么贞节刚烈?被人逼得只能自裁,连反抗都不会,要多窝囊有多窝囊。她要是对着太子痛下杀手,我才佩服她呢。拿自己的生命去威胁别人,这得多愚蠢,她以为她是谁啊,别人都拿她当宝贝?”

    沈秋君皱眉道:“如果那人不是太子,她自然会对其下手,只因是太子,她及她的家族承受不起那个代价,才不得已而为之。难道她不想活着吗?”

    “所以说她不够刚烈,否则她就不会考虑那么多,而是直接杀了人再说,”六皇子又道:“如果她真杀了太子,我绝对佩服她到五体投地,而且杀了人还能想法子全身而退,才真正是个真性情有谋略的人,这样的人才配被世人如此称颂。”

    “你这明明是强人所难!天下人只怕还没有人能做到。”沈秋君不由气愤地嚷道。

    六皇子一摊手,笑道:“所以说,如此窝囊愚蠢的人,竟得到众人的称赞,实在是可笑至极。”

    沈秋君不由酸溜溜地说道:“若是她真是刚烈真性情的人,你要如何表达你的佩服呢?”

    六皇子把手中扇子一合,笑道:“她再好,与我有关系吗?我一个大男人闲得没事了,整日家三姑六婆是评价那些女人如何如何。”

    六皇子见沈秋君面上不忿,似为李瑶琴鸣不平,便又道:“其实这事发生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为了表示自己清正,在外人面前我也会赞一句好,但如果是发生在自己人身上,我倒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否则也就没有我了。”

    沈秋君这才想起,自己倒是当着矮人说了短话,不由得后悔起来,幸好六皇子没往心上去。

    六皇子见沈秋君仍是沉默,忙又上前,悄声道:“我之所以看不上那李瑶琴,不过是因为她的区别对待罢了。你不知道,她年前为了她哥哥的事,还独自跑去庄子上与贤王单独相处呢,现在太子上赶子告诉她,她这会子倒是装起了贞洁烈女,难道是因为贤王比太子长得好看些?”

第一一九章 结交秋君

    沈秋君闻言,不由笑了起来,说道:“快别乱说话,还不是因为太子名声不雅,贤王可是贤名在外,我可以放心地与你单独相处,却远远看着贤王就开始警惕,都是同样的道理。”

    六皇子忙笑道:“我就说玉姐姐有过人之处,果然不假。人人都说我恶毒狠辣,那是他们不了解我,我其实是一个非常正直讲理的人,只要不是想着害我,我哪能那样对他们呢。”

    沈秋君倒一时不好说话了,只得低头浅笑。

    六皇子又道:“其实李家小姐也不完全是因为品性问题而区别对待,依我说,只怕是觉得在皇子夺位中,太子前途不如贤王吧,这才趋吉避凶,不愿与太子多牵扯,不然既能跑去见贤王,与太子独处一室说句话又如何?”

    沈秋君不由抬头看向六皇子,问道:“你也不看好太子?”

    六皇子笑道:“现在这基本上是共识了吧,论才能、贤名、外家势力,太子都要稍逊于贤王,而且在父皇那里如今也偏向于贤王了。”

    “如此说来,将来问鼎皇位的必是贤王了?”沈秋君心有不甘地说道,又问六皇子道:“那你是打算帮着贤王?”

    六皇子摇头笑道:“锦上添花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炭!反正我是与皇位无缘的,他们谁坐皇位,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总少不了我的那份富贵。只是,贤王却决不能坐上皇位,太子再如何平庸,总占着嫡长的位子,比其他的皇子,胜算总要大些。”

    沈秋君知道前世贤王是最终的胜者,虽说她满心里不服气老天的安排,但是她也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六皇子往死路上走,便说道:“太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贤王虽也不是品德高端的人,但他还是要些表面上的名声的,这样看来,对于大齐的百姓社稷来说,贤王做了皇帝还是要好些的,你何妨两不相帮,只在旁边看戏,将来不管他们谁胜出,你虽无功亦无错。”

    “大齐的江山社稷与我何干?太平年间,谁做了皇帝也都一样,世家大族日日山珍海味,平民百姓辛苦劳作一生,也不过求个温饱,不过是遇着明君少交些赋税罢了。”六皇子不以为然地说道,又道:“我与贤王不共戴天,除非我死了看不到了,否则决不会让他坐上帝位的。”

    沈秋君叹道:“你何必如此执着呢?”

    六皇子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就凭贤王之前对我的诸多算计,我就不能让他活得那样得意,何况……”

    何况以贤王的为人,他若登基,第一个要杀的,只怕必是有牝鸡司晨命格的你!

    六皇子回神,笑道:“何况太子登基名正言顺,我若是在他被人不看好的情况下投了他,将来也算是一份大大的功劳,到时便可以高高在上地看着贤王母子,也好出出我这些年来受的窝囊气。”

    沈秋君暗叹一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与其在仇人脚下匍匐着苟且偷安,倒不如在短短的有生之年,痛痛快快地活上一回,况且他不比别人,本就孑然一身,没有亲人的牵拌,实在是没有让自己隐忍窝囊地活一生的理由。

    沈秋君说道:“你既然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劝你一句,凡事量力而为,这不是你在夺江山,实在不必把全部身家都拼上。若是你真投了太子,以你在外的名声,他定会让你做尽阴私事,你更要多长个心眼,少做那些恶事,不然将来不管谁坐上皇位,都可能拿你当靶子,杀之以平民愤。”

    六皇子闻言,凤眸便满是笑意,说道:“我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如何做事,便是一时头昏,有想不到的地方,玉姐姐也可以指出来,我必会改的。”

    沈秋君便笑道:“就怕你不闻不见,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六皇子知道沈秋君是说他那次退信的事,不由低声嘟囔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还拿来说嘴,记性倒好。”

    沈秋君说那话,也只是想揶揄一下六皇子,没想到他就小家子气地说出那番话来,不由也来了气,说道:“想不让人拿来说嘴,就别办那样的事情,我记性就是好的很,这事我还就记它一辈子,见一次说一次,烦死你。”

    六皇子哼道:“随便你,爱记几辈子就记几辈子!”说罢起身走了。

    沈秋君也不理他,直到看不到六皇子身影了,才不由悔道:好好的,怎么就不欢而散了,自己竟然真和六皇子这么个小破孩吵起来了,返老还童了吗?

    想到这里,沈秋君倒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

    沈夫人等贤王府的人走了,才知道六皇子又来了,心里便有些不喜,只是儿子刚订下亲,现在就让女儿清修,也不象个事,只得耐着性子,等再过一段时间再说。

    眼看着便到了夏日,一天天地热了起来,大齐朝的好些地方,自春种以来,竟极少降雨,一时老百姓们都人心惶惶,生怕再不下雨,庄稼干渴,影响秋收。

    但在贵人遍地的京城,朝臣们或许还略有担心,后宅的夫人小姐们却毫不知情,顶多骂一句,老天也不下场雨,真是热死个人,也不好出去玩。

    不过话虽如此说,世家大族这种事情也经历的多,自然有法子对付这鬼天气。

    这不都在庭院里遮上幔子,室内放着冰,还有小丫头们在旁边打扇子,故也不太影响各家摆酒请客赏花玩草。

    沈秋君也参加过一些邀请,只是每次都无趣的很。

    自从程秀梅与沈昭宁定了亲,便极少出门,就是出门也要避着沈家的人,沈秋君不免落了单。

    再有就是沈秋君毕竟年纪在那里摆着呢,再装少不更事的小姑娘,不知别人看着如何,自己先就忍不住要吐了。

    如此一来,能说上话的人也就更少了,可夏日总在家里憋着也难受,沈夫人想着再过些时日,就该拘着女儿在家里,趁着现在还能走动,倒还是要出去看看,说不定就有月老牵了红线呢,所以沈秋君偶尔还是要出来活动活动的。

    这日沈秋君正在一家亲友园子里玩耍,不想李瑶琴也来了。

    于是大家的目光便都被吸引了过去。

    对于李瑶琴这位闺中楷模,有慕名交往的,也有羡慕嫉妒的,不过无一例外,口里面上都是满满的赞扬,目光也总是以不经意的方式溜向李瑶琴的脖颈上,果见有两道浅红的瘢痕。

    李夫人对诸位夫人笑道:“这孩子最近总不愿出门,比之从前更爱礼佛,我就想年纪轻轻的,这哪里能行,硬是把她给拽了出来。”

    诸位夫人眼中便满是疼惜,说道:“是个懂规矩重礼数的好孩子,只是对自己要求太过了些,公道自在人心,是是非非大家都看得明白,何必和自己过不去,便是真要苦熬自己,也要看在你老迈的父母面上,好好保养自己,若让父母担心,反倒不孝了。”

    李瑶琴见舆论果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心中暗喜,忙柔弱地低声道是。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李瑶琴此时是诸夫人眼中的绝佳女孩,那便极有可能阻了其他女子的锦绣姻缘了,况且这样出风头的事,对于大多数豆蔻年华的少女来说,褪去先前的仰慕之心,过后定是嫉恨之情升起来。

    所以大家一起玩了一会后,除了几个年纪略长温柔宽厚的姑娘外,大多同龄的小姑娘竟将李瑶琴挤兑了出去,大家三五成群地玩得不亦乐乎。

    见李瑶琴在这种情况下,仍是面不改色,谦恭有礼,诸位夫人越发的暗自点头。

    大半日后,倒只剩下沈秋君与李瑶琴各自孤零零地在那里玩,沈秋君是惯了的,倒不觉得怎样,李瑶琴却有心借机接近这个穿越老乡。

    沈秋君感觉到李瑶琴的刻意接近,心里倒觉得奇怪,虽今生事情已变,二人算是再无牵连,但以前世二人的纠葛来说,清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也就算好的了,她怎么反靠近自己?

    难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也有可能,以李瑶琴的聪明,定也看出自己与大姐关系不睦了。

    沈秋君倒也猜对几分,李瑶琴本还纳闷沈秋君既然能与沈惜君关系好,为何反对贵为亲王妃的大姐敬而远之,按照现代人爱抱大腿的习惯,不是该与沈丽君搞好关系,再借力谋个好姻缘吗?

    不过,李瑶琴经过与沈丽君的几次接近,她发现沈丽君完全不是贤王口中的那个贤良淑德的女子,而且寺院之事后,经过她细问派去的人,发现沈丽君就是想让自己出了丑再出现的,幸好贤王及时赶到,才不至于如了沈丽君愿。

    李瑶琴心里便有些恨沈丽君,自己与她无怨无仇的,她何至于如此对自己,可见她本就是个恶毒女子,只可惜贤王竟被那样的女人给蒙蔽住了。

    李瑶琴一时也没办法让贤王看清沈丽君的真面目,只得隐忍不发。

    今日见到沈秋君,她忽然想到自己倒可以与沈秋君交好,以此来恶心一下沈丽君。

第一二零章 太庙事件

    李瑶琴打定主意,便慢慢靠近沈秋君搭起讪来,先从天气说起,再谈园中景色,然后又聊些家常话儿,外人看来,二人倒也语笑晏晏,相谈甚欢。

    沈秋君虽然对李瑶琴的突然示好感到不解,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再加上她也有自己的几分小心思,所以对李瑶琴不热络,却也不至于冷淡。

    看到李瑶琴脖颈上的淡淡疤痕,沈秋君叹道:“太医院的药膏果是名不虚传,看来再来再过不两个月,便可完全好了,一点疤痕都没有呢。”

    李瑶琴听沈秋君如此说,手不由抚上脖子,有些心虚地讪讪笑道:“幸好得了那些药膏,不然我怕是还得在家里关上一阵子呢。”

    沈秋君只是淡笑,那件事大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心照不宣地点到为止,并不深谈,而她与李瑶琴并不亲近,彼此都是未嫁女,倒也不好在此事上打转。

    李瑶琴笑道:“自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那做恶害人的,也该遭些报应了。”

    沈秋君不由一愣,听这话,好像是太子要倒霉了,但是自己脑中为何毫无此事?

    哦,是了,前世的自己,此时已经嫁入贤王府,贤王不知为什么,总是很少与自己说朝堂上的事。

    当然,他便是说了,自己也没工夫理会,因为自己正焦头烂额地忙着补亏空,而兰姐儿又因丧母心痛过度,天气又热,不思饮食,直急得自己口角上火吃不下去饭,偏偏桂哥儿不知什么原因,总是夜里哭闹,寻医问药,求神问卜皆不管用,无计可施的她,只有一边陪着桂哥儿哭,一边让人做了各式好吃的,求着兰姐儿能多吃点东西,对外面的事情竟一点都不知道。

    沈秋君已经收起心思,笑道:“我常听人赞你聪颖多才,没想到你还懂得推算卜卦?”

    李瑶琴见沈秋君果如自己所料的那般反应,自此便不再怀疑于她的身份来历。

    李瑶琴忙笑道:“我哪里懂那些,不过是乞求上天睁睁眼,能天理循环、因果报应罢了。”

    沈秋君点头,心里却不信,李瑶琴既然如此说,只怕太子必会有不妥的地方,如此一来,六皇子投靠太子的良机也要到了。

    沈秋君同母亲一起刚回到家,沈丽君就慌慌张张地跑来了。

    沈夫人见状吓了一跳,急忙问女儿出了什么事。

    沈丽君眼中滴泪道:“也不知为何,桂哥儿一到半夜时分,就开始哭闭不止,直到天亮才好些,已经三四天了,太医们也束手无策,想请辛先生一同过去看看。”

    沈夫人一听急忙让人去告诉辛先生,一边又急道:“连太医都看不出什么毛病来,莫不是他小孩子眼睛干净,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吧。”

    沈丽君闻言,犹豫了一会,说道:“前几日,有个下人不规矩被教训了一顿,奶娘抱他出来后,倒是看到了一眼,不知与这是否有关?”

    沈夫人听了不由埋怨女儿道:“你也太不小心了。谁家新添了孩子,不行善积德的,那下人们再有不是,直接撵到庄子上就完了,怎么还打起人来了。”

    沈丽君忙道:“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再说也未必就是因此而起的。母亲生养了我们兄弟姐妹,自然极有经验,还请母亲也一同过去。”

    便是沈丽君不提,沈夫人也不能放心地在沈府等消息,一时辛先生收拾妥当,沈夫人又交代了沈秋君几句,这才一同去了贤王府。

    沈秋君知道桂哥儿最终会平安无事的,便也不十分往心里去,到夜里沈夫人又派人回来说:先暂在贤王府陪着沈丽君住几夜,府里的事暂交给沈秋君处理。

    这下子倒把六皇子给乐坏了,一天几趟地往沈府里跑,若不是因为诅咒小婴儿太不厚道,六皇子倒宁愿桂哥儿多病几天。

    贤王也心疼儿子每到半夜便嚎哭不止,故此这几日也是心烦气燥,如今见沈夫人亲自坐镇,又有辛先生在此,这才稍稍安心,来到前院处理起他的事情来。

    来到一处偏僻小院子,贤王一进去就看到颇有些狼狈的空渺道长,不由讥讽道:“道长既有神通,如今三四日了,怎么还在这里?”

    原来前几日贤王的人终于查寻到空渺道长的下落,于是那日夏良便带着人将他捉了回来。

    贤王这段时日本就气不顺,再加上天气炎热,难免心浮气燥,想起之前自己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不由上前打了他一顿,却不想竟惊到了儿子,这几日不得不暂时将他置于一旁。

    空渺道长哈哈笑道:“王爷是要成大事的人,我跟着王爷将来也能有发达的一天,贫道为什么要走,这里很好。”

    贤王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日为何不告而别,溜之大吉?”

    空渺道长眯了眼,冷笑道:“如果不是我那日心血来潮掐算了一回,只怕王爷根本就不听我的解释,而是直接派人杀了我吧,我又怎能坐以待毙呢。”

    “哦,那今日道长就解释给本王听听吧,说不得本王一高兴,就放了你呢。”贤王嘲讽道。

    空渺道人不理会贤王口中的讥讽,正色道:“王爷虽是天命所归之人,然毕竟有违三钢五常,自然要被上天多次考验,吃些苦头。至此上次,贫道推算不准,乃是因为有异星出现,搅了局了。”

    贤王忙问道:“那异星应在谁的身上?”

    空渺道人摇头道:“已在京城,但须要见到本人才能真正确定下来。”

    贤王闻言冷笑道:“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空渺道人笑道:“贫道是实话实说,信不信在于王爷,不过,世间之事,有时便是神仙也未必能完全掌控,何况贫道乎!眼下贫道就推算出两件事来,可以说给王爷一听,以便王爷也好验证。”

    “是什么事?”贤王忙问道。

    空渺道人笃定道:“下月朔日,太庙一角会塌陷。”

    贤王一听,表情便严肃起来,在室内来回走了几圈,站在空渺面前问道:“你可是算得准了?”

    见空渺点头,贤王又问:“另一件是什么事情?”

    空渺笑道:“等这件事应验了再说不迟。”

    贤王仍是犹疑不定,空渺见状笑道:“我如今人在府中,要杀要剐,都由得王爷,王爷还有什么不敢信的?”

    贤王听了,便对守卫的人道:“好好照顾道长,若是有个闪失,可怪不得本王心狠。”

    守卫们忙恭身答应着,贤王快步走出,到了外书房,考虑良久,终是打定主意,叫了心腹进来细细谋划。

    这日六皇子正在沈府悠哉游哉地吃着瓜果,沈秋君笑道:“昨日夜里柳御史被打,是不是你做的,他前日才弹劾你:上次在太祖冥寿祈福时心不诚,以至于今年大旱。”

    六皇子惬意地笑道:“天不下雨和我有什么相干?他们拿着朝廷俸禄,不说为君分忧,出点子事,就知道乱咬人,不教训教训怎么成。反正他也捉不到我的把柄,只能自认倒霉了。”

    沈秋君笑道:“他倒是个胆子大的!”

    “可不是嘛,”六皇子点头赞同道,又疑惑道:“不过好端端怎么又扯到这事上头了,不下雨自有钦天监,钦天监求不下雨来,难道还是太祖在其中挡事不成?”

    沈秋君也觉得奇怪,难道这就是李瑶琴所说的太子要倒霉的事情?

    这时众臣们被柳御史的话提醒了,纷纷道:太祖冥寿不该俭省了办,必是上天因此发了怒。

    皇上心里叫苦不已,大齐为统一中原,连年东征西战的,耗费极巨,偏偏这几年时时有个天灾人祸的,去年太祖冥寿,因不是整数,他体恤下情,酌情简办了,如今竟被众臣说成自己不孝,若要补办又要花费大笔银子,可不补办,这倒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这时太子站了出来,道:“太祖爷一向贤明仁德,爱民如子,此事怕他老人家在天上并不知晓,儿子愿代父皇去太庙禀明太祖爷,请求太祖爷去龙王处为大齐百姓请雨。”

    皇上听了不由点头,为儿子的贴心而感到欣慰,徐戒听说后,亦是对太子的表现倍加赞赏。

    太子也得意非常,虽说如今他也跟着皇上学习处理政事,但是总觉得处处被压制,不能真正表现出自己的才能,如今他代皇上去面告太祖,意味着自己终于可以走在人前,而且自己领着众臣前去,再不是由皇上带领着,想想心里都觉得痛快。

    吉时很快选好了,就在下月初一。

    到了那一日,太子一身杏黄蟒袍带着群臣来到太庙祝祷,心里着实兴奋,全然不觉得天气太热,而自己身上的衣服着实厚了些。

    太子在太庙门祝祷后,站起来刚向里迈步时,忽然就听众人大叫,便有小太监冲上前,拉着他后退。

    太子勉强稳住脚,抬头看去,却见太庙东南角塌了一块下来,不由怒道:“宗正寺只是吃白饭的吗,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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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愿成为那人的续弦,她尽心教养子女,照管后宅; 哪知丈夫成就大业后,骂她为毒妇,并妻妾位置互换。 重生后,吃一堑长一智,她再不敢肖想她人丈夫。 最终嫁给恶毒阴险的他。 他道:你太过良善,怎斗得过那些毒妇们。 所以后宅无一姬妾。 果是小恶见大恶,方显出自己的良善来。 ————————- 重生女VS穿越重生女,其实就是恶毒女配男配大翻身的故事!毒妇从良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毒妇从良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毒妇从良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